第四十章蛰伏
杨洁并不怀疑金蝶的话。因为，她们是生死与共的伙伴，金蝶没有骗她的理由。况且，金蝶身为维度生物，显然比她更能直观发现自己精神上的问题。
“小洁，你就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再好好想一下，该如何弥补这个问题。”
听到金蝶的劝说，杨洁无语，呆了一会儿，才叹息道，“我何尝不想歇下来。但是，我没有时间。因为，危机不知何时降临。我必须尽全力做好一切准备！”
说完，她顾不得休息，继续整理原身的记忆。好在真正棘手的记忆，昨日已经处理过了。原身已死去的亲人，也不用顾忌，其他的譬如家族历史、人物关系网络等等，不过是顺藤摸瓜，按部就班地整理档案，架个索引标签罢了。
从早晨到黄昏，除了吃饭洗漱，她都忙着整理记忆，未曾离开自己的房间。东方香主仿佛忘记了她这个人，她也乐得如此，只同阿狸交际。精神疲累了，她就起来活动一下，做做有益身心的八段锦，或是练练书法巩固一下昨日的成果。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铜镜中依然陌生的容颜，回想着先前细致整理的原主记忆，柳叶眉紧蹙着，弯折如钩。
少女短短十五年的人生经历太曲折传奇了。虽然客栈那晚她就梦到了一些关键片段，但这次细细整理下来，发现涉及的人事真复杂：一个被发配教坊司的罪官之女，怎么就涉及到了蜀王府、张党官员以及本土三方势力了？
好在“诗诗姑娘”已死。人死账消，这些事怎么也不会……算在她杨洁头上吧？
“笨蛋金蝶，当初怎么挑人附身的？”她忍不住腹诽，端详镜中少女的脸，“莫不是看上了这张美丽的脸？”
金蝶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她的意识世界再次醒来，随之响起咏叹调高歌：“小洁，冤枉啊——！本蝶会是这么肤浅的能量体吗？”
杨洁不答反问：“你为何选她？”
“当然……是因为当时死去人中，她的年龄性别都合适。”金蝶扑棱着翅膀，语气突然变得激动，“小洁，你看看这张脸吧！整张脸简直就是艺术的杰作，连宇宙暗物质流经过都会自动偏转成柔光滤镜啊！”
它发现杨洁完全不为所动，想了想，又低声劝道：“小洁啊，你原本28岁，但她只有15岁啊。你们人类女性不是都爱年轻貌美吗？你为什么一点不感到高兴呢？”
“高兴？”杨洁在精神世界直摇头，“啊——，太麻烦了！你当初怎么不选一个身份简单一点的人，比如丫鬟什么的。”
“你们人类的身份标签根本不在本蝶的美学范畴里！”它身上的金光突然温柔闪烁，“只是……那个破碎的精神核心……”声音渐弱如星尘飘落，“和你精神核心的共振频率……刚好吻合……”
“当然！另一个匹配度也很高的丫鬟，但那张脸简直像被黑洞扭曲的星图！”
“本蝶可是高贵的艺术能量体！”
蝶翼骤然绽出刺目星光，闪亮得杨洁很是无语。
综上所述，她本来可以有一个简单开局的，最后却换成了地狱难度的版本。但事已至此，她再埋怨金蝶也于事无补，只能竭尽全力生存下去了。
之后，阿狸陆续送来她需要的东西。习惯了现代便利的生活，在这明代生活起来真是各种不便。
作为一个有些洁癖的医生，她首先感到的便是个人清洁方面的各种麻烦。她总不自觉地用指尖轻掸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但她也只能安慰自己：相比平民百姓的生活，这些已经够好了。人要适应环境，要尽量去克服各种问题。
比如，她用胰子打出桂花香泡沫时，阿狸就好奇地凑过来。因为她那双带着现代无菌观念的手，机械地重复着七步洗手法，说：“这样洗更干净。”
她握着阿狸的手示范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用了21世纪的卫生习惯，指尖在水盆边顿了顿，像被看不见的时差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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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动作……
当阿狸抱着她指定要的原色细棉布和纱布跨进门槛时，她迫不及待抚上布料，指尖在流连于细密的纹理。
这些未经染色的素白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亚麻光泽，纱布的经纬间能透出细碎的光斑——正是最理想的急救敷料。
作为医者，触摸到这些洁净材料时涌起的安心感，不亚于现代拆封无菌包装时的踏实。
她轻轻展开一匹细棉布，布料在掌心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医者本能的欢喜。
她将棉布剪成合适大小，投入铜釜中煮沸。水汽裹着松木香升腾，布料在翻滚中褪去生涩。
烘干后，她用深浅两色干净油纸把纱布和棉布分别包好，收进阿狸找来的红木盒子里。
阿狸好奇地问：“杨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啊？”
“阿狸，你今年多大了？”
“前月刚满十岁。”阿狸手指轻搅衣角。
杨洁微笑看着她，“哦——，等你再长大些，每月就需要这些了。”
……
就这样，三日时光如水般流过。
第三日夜晚，杨洁正在安睡。金蝶忽然在她心中尖声预警：“小洁，他的情绪暴动了！窗外竹影都在发抖！”
杨洁猛然惊醒，睡意朦胧中忍不住腹诽，“情绪又暴动了。这是更年期提早来了吗？”
话音未尽，她便彻底清醒过来，冷静安抚道：“金蝶，别慌，未必是针对我们。”
金蝶颤声，“万一……就是冲我们来的呢！怎么办？”
“该来的躲不掉。”杨洁指尖攥紧被角，“记牢了！你绝不可露出马脚。他再可怕也不过是个人，真有变故，交给我应对。”
说完她缓缓躺回枕上，最后嘱咐道：“接下来，不管他做何举动，你只需静观。除非我遇到生命危险，否则莫要唤醒我。”
识海中，金蝶的虚影用力点头，蝶翼收拢如立誓般郑重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