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蛇影
杨洁再次快速检查门窗，确认紧闭后立刻回到了床上。竹楼缝隙渗入的月光，在她枕边投下冷痕，仿佛毒蛇幽暗的凝视。
今晚的发现再次打破了她对他的认知。
这个人太敏锐、危险！
如今，两人的卧室离得如此近。
若他归来发现她未睡，会发生什么？
她并不想去验证。
可是，她的心神还因今晚的发现而动荡不安，一下无法平息。为了缓解强烈的情绪波动，她练习起瑜伽呼吸法。
同时，暗示自己无论方才有多少毒蛇令自己冷汗透衣，此刻最重要的是扮作一无所知，沉入黑甜乡。
念着自己下的催眠暗示，她精神力全开，不一会儿呼吸终于变得深长平稳，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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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凛主持完中元祭祀，心情郁结地归来。行至卧房门前，他蓦然驻足，凝神细听。隔壁房中呼吸悠长规律，显然杨小姐已酣然入睡。他?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一松?，推开自己的卧室门，也去休息了。
熟睡的杨洁不知，自己又逃过一劫。
第二日清晨，她被窗外鸟鸣惊醒，发现自己仍安稳躺在床上，舒了一口长气，起身套上那双白色绣蝶圆头履。
目光触及鞋尖振翅欲飞的蝴蝶，昨夜狂奔的记忆骤然浮现眼前。
她抬脚轻跺两下，硬底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不由腹诽：“破鞋！跑起来又磨脚又打滑。难怪戏曲里的小姐逃命时总被追上——这玩意根本是刑具吧？”
她怀念自己舒适的运功鞋，当然也知道这完全是奢望。嫌弃地看着自己脚下的绣鞋，她脑海中闪过前世博物馆中展出的那双更可怕的弓鞋，脚下一僵，心中的抱怨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有比较才有幸福感。
缓步走到窗前，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地推开了万字纹格窗。清晨带着露水湿气的风迎面而来，让她的精神越发清醒。
昨日高悬于竹枝梢头的蝶纹彩面全不见了！
她指尖拂过窗外一节空荡的竹枝，心中一阵激荡。昨夜发生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
定了定神，她仔细观察着竹楼及附近区域——没有蛇蜕，没有腥气，甚至没有一丝蜿蜒的痕迹。
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下来，还好蛇群没有跟回来。要不，她该多坐立不安？
这时，一片竹叶擦过她的脸颊，凉意倏然刺入骨髓。
七岁那年的记忆，如毒牙般咬开时空：溪边草丛乍现的翠影，小腿上灼痛的伤口，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虽然抗蛇毒血清救了她一命，但这场惊魂经历，却让她对蛇类的恐惧如同荆棘般扎根心底。
她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蛇！尤其是那些冷艳致命的毒蛇，简直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若初次见面，东方香主当时执的是蛇而非刀……”她攥紧颤抖的手，竹叶从指缝飘落。
这个弱点太致命！
必须要像隐藏金蝶的存在一样死死捂住。
必须想法解决它。
这时，《天空之城》的轻快曲调在门外响起。
杨洁迅速收敛思绪，拉开门，见阿狸手中端着的依然是那碗熟悉的米汤——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早餐。
她走到窗前案几旁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扫了一眼阿狸脚上的蓝色千层底布鞋，鞋底沾着清晨的露水，踩在地板的声响比自己那双绣鞋踏实得多。
可惜，这不是自己现在该穿的鞋，她快速收起心中的羡慕，看着冒烟的白米汤叹气道：“只喝这个，我可撑不到午时。”
阿狸闻言，对她露出同情之色，却又为难地绞着衣角，“可、可这是廖大夫特意嘱咐的……”
“阿狸，帮我和廖大夫说说吧。”杨洁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了几分，“我这身子经不得饿，一饿就头晕目眩，难受得很。”
阿狸神色一变，似想起了什么，忙将米汤推到她面前：“您先垫垫，我这就去请示廖大夫！”
“廖大夫住得近吗？”杨洁摩挲着碗沿，目光似无意般扫向窗外。
阿狸不疑有他，指尖推开竹窗时带落一滴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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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瞧，竹林后头冒青烟的那户便是——廖大夫总爱早起煎药呢。”
其实，没有东方香主的许可，杨洁怀疑自己想下这层楼都难，更别说主动去找廖大夫了。但她仍将那个方位刻进心底——就像藏起一把备用钥匙。
不过半盏茶功夫，阿狸就垂头带回拒绝的消息，还带来廖大夫最新的医嘱：“静心养病，少折腾！”
杨洁无奈，只得软磨硬泡，让阿狸多给了一碗米汤，还让她答应一日送三餐。
喝着香甜的米汤，她不免忆起昨夜饿得发慌的惨痛经历。她真不愿意再这样了。当然更不敢夜里再冒失跑出去觅食，那时可不会好运到只碰到一个心好又淳朴的黑石。
因此，她只能求阿狸教她使用水火炉，并要了几枚鸡蛋，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回忆起阿狸当时惊讶的表情，她都忍不住想掩脸而叹。谁会想到，她杨洁、杨医生也会有这么窘迫的一天呢？
填饱了肚子，她按照昨日的流程散步、练金刚坐促进消化，然后便坐在镜台前的填漆云纹绣墩上，用黑檀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秀发。
廖大夫让她“静养”，“少折腾”，是一片医者仁心。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习惯了掌握事态发展，不相信敌人的良心和自己的运气。
况且，她已经破例赌了两次。一次是面对计先生的生死胁迫，当时借东方香主的名头来给他施压保命；另一次则是初见东方香主时，主动抛出自己的技能，求一个做“牛马”的机会，只希望不沦为玩物。
事不过三，她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她脑海中蓦地浮现——一双令人生畏的、无情而充满洞察力的眼睛。
冷冷对视间，她不禁自问：若易地而处，自己是否也会将每个不安定因素都调查得纤毫毕现？
答案在目光交汇时已不言自明。那瞳孔里映出的，正是她自己同样锐利的倒影。
这时，脑海中传来金蝶迟疑的声音：“小洁，我觉得你那样处理原身的记忆和感情有些不妥。这两天，我仔细观察你的精神核心，已经出现了一些极小的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