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觥交杂之声络绎不绝,推杯换盏之局济济一堂,宾朋满座人声鼎沸。
林望舒站在厅堂边角的无人处,座无虚席的盛景一览无余,只是来晚了一些,没看到账房嘴脸让他感到些许可惜,转念一想若是没看到小掌柜惊才绝艳的一幕那才是叫人遗憾。
手上拎着下午才从这儿带走的那个装果饮的匣子,胖小二远远地认出他,一溜小跑过来想接过手里的东西,他不自觉又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提篮的把手,这才把匣子递了出去。
“不必告知掌柜了,把你家菜折子拿给我瞧瞧吧,我选几道菜带走。”说着摸出了钱袋拿在手中,寓意明显,不想再吃白食了。
今日午后,向来不喜甜食的他破天荒地带回家一壶果子茶饮,特地叫来母亲的贴身女使,要她拿给母亲品尝一下外面淘来的新鲜玩意儿,不过一刻,母亲便叫人来喊他。
走到跟前时,匣盒上贴着的那张写了丰乐楼三字的红色封口笺已经被小心地揭下,抻平了,仔细放在了桌上,许是怕被风吹走,又压了一只瓷杯在上头,一眼扫过去,飘逸舒展龙飞凤舞,似掌柜一般。
“这果子茶饮我尝着可口,很是喜欢,只是不知,今日你怎么专门送这来。”赵姝生于汴京,长于汴京,只是随着官人赴千里之外就任十余载,再归乡,却已难得旧滋味。
“不是专门送来的,这是我前些日子结识的一位酒楼掌柜所赠。”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跟母亲一道细细品味了起来。
“她家酒楼有不少果子茶饮,会随着天气、温度或者时节不同而变化,功效也各不相同,若是下雨,便会上些祛湿的扁豆高良姜汤,若是酷暑,就会准备祛暑的冰凉乌梅甘草茶,今天这壶听说是用林檎和金沙薏米熬煮而成的,有健脾祛湿、养颜润燥的功效,母亲若是喜欢,我天天去买。”
赵姝想到他身边小厮曾说的,他近些日子经常早出晚归,又不免有些忧心,“望舒,司天监监正这个位置,就注定了得当孤臣,你阿爹也是有苦难言的,你别怪他……”林望舒从母亲手里拿过空了的茶杯,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怎么又说这种话,我怎会不懂呢。你放心,来汴京以后,我常见的只有于家二哥一人,新结识的无非就是这个酒楼掌柜一家,况且,我也没透露过我真姓实名,断不会叫人知道阿爹的。”说话间,又续满了一杯,放回到她的手里。
“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府里做的菜总不似从前的滋味,你一直说酒楼酒楼的,听得我都有些馋了,只可惜我和你阿爹不便出府,怕是无福一品了,你再去了替阿娘多吃两口。”赵姝何尝不知他心中苦楚,也不忍看自家孩子失落模样,只好尽可能地挑些欢快点的话来说。
听到这话,林望舒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没察觉到的愉悦:“无妨,她家有个服务叫索唤,下次我给您带个菜折子回来,若有想吃的,可以打发人去点餐,等餐做好,酒楼会立刻叫店里的闲汉以最快速度送到家里来。”
见赵姝端起茶饮喝了一口,他动作利落地又添满了茶杯。
“正巧今日父亲休沐,我也要去还这匣子,不如我点几道她家的招牌菜带回来,让父亲母亲尝尝近来汴京城的时兴味道可好。”
赵姝抿嘴轻笑,怪不得一直给她续茶,原来是有匣子要还。
不忍心看他一直等,于是指了指桌上的空茶壶,叫他把剩下的茶饮倒进空茶壶里放着,等他阿爹回来也能尝一尝这些时兴玩意儿,又催他:“那就早些去吧,还了匣子不是还要点菜吗,再晚一些,我们可就得眼巴巴的等着了。”
林望舒拎着空匣子踏出房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衣摆随风而起,步履轻快,佩环相撞叮咚作响,目送着他的背影,又瞥见桌上红笺,赵姝不由陷入沉思。
林望舒坐在马车里有些心神不宁,即便努力闭目养神,也总忍不住掀开帘子看走到哪了,陪他一道出门的小厮都忍不住频频看他。离丰乐楼还不算太近时,已经能看到门外似乎围了不少人,正朝里面张望,不知发生何事。
他等不及仆从停车拴马,就着减速慢行的空档,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直奔丰乐楼径直小跑了过去。
驾车的仆从和陪同的小厮皆是一头雾水,这个欢门妍丽灯火通明的酒楼不知有什么魔力,自家小郎君向来不喜人多嘈杂的去处,现在也开始流连酒楼之地了,怎的来还匣子还能把匣子落在车上,小厮只好叫人停车赶紧拎着匣子追了上去。
林望舒挤过人群,看到的便是小三娘不卑不亢气贯长虹的模样,三两句话,便让那居心不良的老帐房理亏到说不出话来,最后愤而离席,而对食客们的致歉却又当机立断可谓胆识过人。
不由轻笑出声,若是不知酒才酿上,看她这自信模样,还以为酒已经酿好了呢,她怎么敢。
见她已然完美地扭转了局势,这才放下心来,又是那副不可方物的玉面郎君模样。
只是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的匣子竟然忘了拿,无奈打算回去取,才看到来给他送匣子的小厮正挤在门口看得兴起,甚至还随着一旁围观的群众在叫好。
还了匣子,仔细点了几道他觉得父亲母亲可能会爱吃的菜,付过现钱,这才又惦记起刚刚路过汴河沿岸时,看到的那场有意思的路边祭酒宴,于是决定留下驾车仆从等餐,自己带小厮过去瞧瞧。
把这位公子送出门去,豪哥儿连匣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去找小掌柜汇报,一五一十地说了刚刚的事,收的银钱和要递到后厨去的菜单子也一并拿在手里问她如何处理。
徐羲和拿过菜单子扫了一眼,发现徐家小郎君点的多是清淡爽口的菜品,且都是平日里自己给他们点过,他也品尝过的菜式,若说共同点,便是少荤腥,少麻辣,她猜测他家里人或许是口味清淡,也或许是身体欠佳。
这样的情况,燔猪肉、乳炊羊之类的菜品就显得有些油腻,而蟹酿橙和香螺脍之流也过于寒凉了。略一沉思,添了姜芽鸭、玉灌肺两道菜品上去,嘱咐他酒楼招牌的鹌鹑馉饳随餐也带上一碗。
姜芽鸭顾名思义,就是把嫩姜芽跟鸭肉一起焖煮而成,鸭肉虽营养丰富一直被称为滋补佳品,但鸭肉性凉,而这道菜的精髓就在于这嫩姜芽,于表可以祛除鸭肉的腥味,于里姜芽的温热特性可以中和鸭肉的寒凉,如此一来,不论是口味清淡还是身体欠佳,这道菜都可以一试。
而玉灌肺,则是当下不常出门的姑娘夫人们最喜欢的解闷儿小零食,索唤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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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单子上出现率居高不下的小甜品。把核桃、松子、芝麻之类的当季时兴干果研磨成粉,跟面糊混合,搅成剂子,最后蒸制而成,用料毫无荤腥只因外形似肺,才得来这个名字,咬上一口味道醇香,口感松软,也是一道全年龄段都可以吃的菜品。
至于馉饳,市井坊间随处有人售卖,算不得什么稀奇玩意儿,只是丰乐楼作为一个酒楼,宾客之中十之八九都饮了酒,一顿饭下来,临了了,给每位客人都送上一碗既能醒酒又能养胃的热馉饳已经成为惯例了,鹌鹑是出了名的补中气,强筋骨佳品,做成馅料配上大骨慢炖的汤头更是鲜美异常,以至于后来有些招呼索唤点餐送到家里吃的,也都会叮嘱多加一碗招牌的馉饳。
“钱正常收下入账,要给后厨的菜单子按我添完以后的做,做好以后正常装食盒,照常贴封口笺就行,不必过多解释。”
对方不愿意占便宜,但徐羲和也不想别人吃亏。
华灯初上,来宾络绎不绝,身为主家也都不愿占着桌子,都尽快吃完了,想让位给新来的客人,况且一早便早起折腾回老宅观礼,也都身心俱疲,早早地便打算回别院休息。
一家人坐在马车里,听完宋云儿描述今日老宅的盛况,又听徐二爷描述那聘礼单子有多少东西,昏沉欲睡之际,马车停了下来。
抚开纱帘,外头篝火四起一片红光,河岸边上摆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放着一堆酒坛子和一摞一摞的崭新瓷碗,桌旁摞着一堆扎成捆的稻谷,站在长条桌旁边的都着粗布衣裳,头上扎着头巾,看样子应该就是主家,路人至此手里也会被塞一碗酒,因而堵了路。
自小深居高墙大院的人家,雅集诗会常去,但何曾见过这样的集会,徐二爷被气氛鼓舞,想过去看看,叫小厮牵着马车去前面无人处等,一家人都下了车过去看篝火。
穿过层层人群来到长条桌跟前,眼前人看背影是位身着月白锦缎的少年,转过身给她递来一碗酒。
徐羲和接过他手里的酒碗,抬起头望去,目光相触,只听新酒撞向碗壁,叮咚作响。
“这是今年的新酒,你尝尝。”
身边的阿爹阿娘也被人塞了酒,阿娘端着酒碗还在踌躇,阿爹已经一饮而尽了,喝完还在咂摸着嘴念叨着:好酒,是好酒啊。主家听了人夸也高兴,又斟满一碗递过去,“这都是才收的粮食酿出来的新酒,不醉人的,多喝点。”
徐二爷也看到了林家小公子,接过一碗新酒,微微端高,向他示意,林望舒见状赶紧作揖回礼,自济南府一遇,徐二爷就对这个帮助了他们很多的小公子印象极好,每次见到他都会比对旁人更和蔼几分。
徐羲和微微抿了一口酒细细品味,确实比之前高价收来的那些酒楼自己酿的酒要多了一丝粮食原本的香气,酒味虽淡,但稻谷香浓,竟让人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酒楼忙完了?”
“嗯。”见他不说去过酒楼的事,她便也不提添菜的事,手里捧着瓷碗,又抿了一小口,这种清香的感觉,让人宛如置身旷野,陶醉又着迷。
“他们是在卖酒吗?”
“不是,这是稻谷新酒宴,他们是在庆祝丰收。”
时已深秋,万物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