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竹先四顾周遭确认无人,方敛声屏气,轻挪步子往祠堂正厅行去。略微打量了厅内陈设,无非是寻常案几、楹联匾额,与墙外窥得的模样别无二致,并无特别之处。
自正厅青石阶而下,朝右走去有一条碎石小径通往后院,尽头立着一道八角门。
她蹑足走近,侧身贴在门前往里一探,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劲松柏,枝叶挂着水珠,影影绰绰。再循着柏荫悄然深入,眼前随机便豁然开朗。
不远处的青砖瓦房前,便有一方洁净宽敞的庭院。借着溶溶月色,隐约可见院中垦出一块菜畦,一颗颗青菜翠色欲滴,沾着夜露,倒显得几分生机。
想必宋老夫人就在这屋子内。
……
锁秋寻了处能瞥见祠堂门前的角落藏定守着,双目死死凝望着前方动静,心头惧意翻涌,将汀竹所赠的那枚玉佩攥得死紧。
晚风乍起,院中古树枝丫哗哗作响。忽然隐约传来几声女子啜泣声,渐次拔高,凄厉刺耳,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听得人毛骨悚然。
锁秋身子紧贴墙角,屏息循着声源探寻,掌心玉佩被焐得发烫,心里暗自默念:假的,定是假的,小姐说过世间无鬼,怎会有……
纵是怕得浑身发颤,她也仍强撑着观望。倏然间,一道鲜红身影自房檐飘掠而过,行至半途忽又顿住,哭声戛然而止。那身影头颅猛地朝锁秋藏身之处歪来,脖颈似断未断,姿态诡异,似在探查周遭。
锁秋死死捂住唇瓣,生怕溢出半点声响,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的望着房顶上那抹红影,恰与那头颅撞个对眼。
月色之下,那“鬼影”眼眶漆黑空洞,不见眼白,两行血泪蜿蜒而下,面色苍白无血色,嘴角咧开的笑意夸张至极,几乎要扯到耳根。
锁秋惊得忘了呼吸,喉头一阵发紧,不受控制的溢出一大声变调的“喵!”叫,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直挺挺晕了过去。
房上“鬼影”凝眸细瞧,只见一只野猫从杂物堆后窜出,许是打翻了堆着的枯枝败叶,发出一阵轻响。它从长廊跃入院中,与鬼影对视片刻,发出两声“喵喵”,便窜至锁秋身旁的墙角。
下一瞬,那红影便消散在月色里,杳无踪影。
汀竹正欲上前,凑到屋窗下往里窥探一番,便听见一声凄厉的猫叫,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也顾不上这举动会不会惊动屋内之人,转身快步朝来时路折返。
屋内似乎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只作没听见,始终保持着寂静。
汀竹迅速就从祠堂内飞了出来,四下搜寻一番,却不见锁秋踪迹,顿时慌了神,低唤道:“锁秋?锁秋你在何处?”
正当焦灼之际,墙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汀竹就随着声音脚步轻轻的靠近,只见一只野猫正趴在锁秋的身侧,扒拉着她的袖口。
她上前轻叱一声,将野猫赶走,随即蹲下身,探了探锁秋的鼻息,气息虽有些微弱,却尚均匀,只是晕厥了过去。
汀竹松了口气,连忙伸出手指,在她人中处掐了几下。
锁秋悠悠转醒,睁眼看见周遭的暗影,正要惊呼出声,便被汀竹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待看清来人是汀竹,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当即泪如雨下,起身紧紧抱住汀竹的腰,身子仍不住地发抖。
汀竹拍了拍她的后背,附耳低道:“先回暖居阁。”
锁秋含泪点头,哽咽的应了一声“嗯”,声音仍带着未散的惊悸。
二人返回暖居阁。
进屋后,汀竹点亮烛火,橘黄色的光晕驱散了屋内的幽暗。
锁秋惊魂未定,坐在椅上,双手紧紧抓着扶手,将方才所见“鬼影”细细向汀竹描述了一遍,声音仍带着颤音,“小姐,方才奴婢真的看见了鬼!那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汀竹按住她发抖的肩头,沉声道:“莫慌,既是有形有影,便绝非无端作祟之物。”
“你且仔细想想,那红衣是什么样式的?是飘着移动,还是如常人般行走?”
锁秋攥着衣襟,泪痕未干的脸埋在臂弯里,哽咽着努力回想,“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样,红的有些发黑,料子看着有些杂乱粗糙,却没瞧见什么花样……”
“她像是飘着的,在房顶时竟没半点声响,那脸白得像涂了铅粉,毫无血色,血泪顺着下巴滴,还有那个笑……”话到此处,她又打了个寒噤。
又抬头望着汀竹,眼眶红润,眼里满是困惑与恐惧,“小姐,会不会真是那个人来找老夫人寻仇来了?”
汀竹听这话眸色一沉,虽然如锁秋所说倒像是鬼魅,但她却不信。
如若真是鬼魂寻仇索命,以老夫人的年岁与胆量,怕是早就出事了,断不会如此平静。
她起身走至窗边,轻轻推开了半扇窗棂,晚风携着草木的清香涌入,朝着祠堂方向望去,缓声道:“你且歇着,我再去那边看看。”
“如若害怕,便将烛火燃着。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在给夫人绣平安荷包,不便打扰。”说罢,便将窗棂再次合上。
锁秋见她去意已定,虽满心担忧,却也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点头道:“小姐,万事小心!”
汀竹颔首,就去取了衣柜最低下的青布斗篷披上,篷料子厚实,能挡些夜寒,也能掩去身形。
接着她便推开后窗,身影如兔子般跳出了窗外,踏月而行。
祠堂周遭静得可怕,只剩偶尔的风吹杂草划破寂静。汀竹足尖点地,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锁秋先前藏身的墙角处,往锁秋所说的房顶处望了过去。
房顶的黛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祠堂的高墙相差不大,二者之间相距约有两三丈远,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水缸。
她凝神细瞧片刻,随即几步飞至屋顶处,蹲着身子,借着月色仔细查看屋脊上的痕迹。
除了有几枚野猫的爪印,依稀能看见一些紧促且极浅的鞋印。印在瓦片缝隙之间,若不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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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极易忽略。看那鞋底的图案,到像在哪见过,汀竹心中一动,只先在心中暗暗记下。
果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她心中笃定,便又顺着脚印往屋脊的另一侧走去,直至墙根便没了踪迹。汀竹就小心翼翼往前走去,行至祠堂外西侧的长廊处,在往那走便是前院处,来往侍从巡逻较多,不便继而寻找。
“看来还要寻个恰当时机,方能将此人揪出来。”汀竹心中琢磨着,不再多待,便转身折返而归。
到了暖居阁时,锁秋仍心有余悸,浑身紧绷。
见汀竹归来,她连忙起身相迎,语声带着颤意,“小姐,怎么样了?”
汀竹未及答话,径直行至书案前,取笔研墨,凭着记忆将方才所见的鞋底纹路细细画下。画毕,她将纸笺递与锁秋,“你瞧瞧,这纹样可曾在哪见过?”
锁秋双手接过,凝神细看半晌,脸色微变,“小姐,这……这正是奴婢鞋底的花样啊!”
汀竹闻言颔首,示意她脱鞋。锁秋忙褪下一只绣鞋,见汀竹欲亲手接过,连忙先一步托住,“小姐金贵,怎好劳烦你亲自动手?奴婢自个儿来便是。”
说罢,她将绣鞋轻按在净纸上,印出的纹路与汀竹所画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锁秋愈发困惑,蹙眉问道:“这寻常花样,难道藏着什么玄机?”
汀竹手指拂过纸笺上的纹路,缓声说,“这便是你方才所看见的那个鬼影的脚印。”
“什……什么?”锁秋惊得后退半步,满脸难以置信,“如此说来,竟是有人假扮的?”
又作补充,“那人还是府中的丫鬟!”
汀竹摇了摇头,否认道,“不,看那脚印大小似乎是男子的。”
“这……”锁秋更为疑惑了,“可是那身形声音,分明是个女子啊!”
汀竹放下了手中的纸笺,喉间稍作调整,忽而发出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子嗓音,“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亦未必为虚。”
锁秋惊得膛目结舌,“小姐,你竟然能发出男子的声音!”
“从前曾随一位杂技艺人口传心授,学过些口技傍身。”汀竹浅释一句,语声复归原先的清柔。
这学口技还是她出门做任务时,偶然在一家酒楼戏台后偷偷习得。
不过她自习摸索不精,只能说得片刻,嗓子便发疼的得厉害。
锁秋恍然:“那……小姐如今的声音,莫非也是……”
“那倒不是。”汀竹莞尔一笑,“当初入府时,大夫诊治确言我伤了喉咙,需要静心调养。”
“再者,你们与我相处了一段时间,早已将这调养后的嗓音,认作了宋韫的本音。”
锁秋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奴婢从未觉得异样。”
深夜里厚云吞了月色,一时间夜风大起,细雨织成帘顺着瓦当垂落,“滴答”“滴答”敲在青石板上,碎成满阶清响,雨滴声逐渐变大,似乎要将夜里的痕迹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