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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百万之聘

作者:雾里看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卫王即将联姻汝阳阮氏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京,朝中阮敏中的政敌无不心说一句老狐狸,他们拉拢卫珩不得,反是让阮敏中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最愤恨的当属武阳王一系,他们并不认为阮敏中会就此倾向卫王,毕竟靖陵王妃也是阮敏中的女儿,士族宗族多方押注是惯有的事,只不过如此一来,在群雄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卫珩给自己寻到了强有力的妻族也是事实。


    卫王府年酒后不久,卫珩便上书朝廷请封正妃,他虽是异姓王,但封王正妃享封国供养,与封王比肩,就算不经章帝过问,也要经宗正寺制定册宝的。往常宗正寺准备封王册妃流程最快也要两个月,没想卫珩的上书不过几日,宗正寺便派人快马加鞭来到汝阳,至阮府送来了卫王妃的册宝。


    阮氏阖族咋舌,这……这卫王还没来得及下聘呢!


    与册宝一前一后抵达的,是章帝的赐婚诏书。天子给封王赐婚是常理,但显然卫珩并不在人们想象的常理之中,况且他早先便上书章帝请求婚姻大事自抉,章帝此时给他这个颜面,官方盖章他与阮氏的联姻,朝野都始料不及。


    这也就使得早先的一些传言似乎冥冥中得到了证实,难道这卫王真是天子骨血?


    分外惹人注目的就是章帝的赐婚诏书,他在诏书中称赞阮氏毓秀名门,世德垂范,有女摽梅,丽质彰世,和风熏然,地胄清华,宜正位卫王轩闱,册为正妃。


    这词没问题,问题是这词与当初太祖皇帝册封开国皇后的册文高度重合,种种似乎都在向世人暗示着什么。


    至此,再没有人敢公然提起阮蟾光少时之事了。如果一个被当朝皇帝亲自盖章称颂和风熏然地胄清华的女子是折节之人,谁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呢?


    章帝赐婚诏书下达后,卫珩挑选吉日,以中州刺史徐季礼为媒,至阮府下聘,这是被后世载入史册的一次下聘。


    世人皆知卫珩自北境军功起家,又主掌云州平叛大权,战争使人发财,卫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但是他下聘时的手笔还是远远超出世人想象。


    时人聘礼讲究,种类繁多,既有金银珠宝,又有绫罗绸缎,还有聘金、大雁、三牲等各色礼品,寻常人家家底俭薄,虽不讲究样样俱全,也会尽力筹备厚礼,以表达对女方的重视,士族之家更是丰厚。


    有家底的士族和官宦人家嫁娶,通常讲究聘礼八十一台,当初燕云尊聘娶陆萱时,因华阳燕氏富贵,燕文舆大手一挥给出了一百二十八台的聘礼,至今为中州所乐道。


    卫珩下聘时也是一百二十八台,但是是一百二十八台金银珠宝,不算余下绫罗绸缎、珍玩首饰、三牲、海产等各色礼品,单独金银珠宝就是一百二十八台!


    下聘那日,据传首抬聘礼进了阮府,末抬还没出卫王府的大门,锣鼓喧嚣的送聘队伍绵延汝阳贯穿东西的金明大街,自城西卫王府一直到城东阮氏祖第,汝阳城百姓倾城出动围观,险些造成拥堵,成山的聘礼堆满了阮氏祖第的正门大院,险些没放下。


    经核算,这些金银珠宝折算后的聘金多达百万之资!


    莫说百姓,便是士族闻讯也多是瞠目结舌,事后百姓多赞卫王豪气,士族则多讥讽卫珩暴发。


    卫珩才不管那么多,他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圆圆,巴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所以应鸾在问他如何准备聘礼时,卫珩说了句“只要是好东西统统拿来”。


    应鸾很实在,立刻派一队人马返回平州搬空了平州卫王府的府库,对于他四姐的办事能力,卫珩大赞一句:“干得好!”


    肃穆如阮敏中在见到那足有三尺厚的聘礼单子时也忍不住凝了凝眉,他没有其他士族那些俗人之见,卫王聘礼给的多,只能说明对他女儿的重视,虽然重视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但显然越重视他越高兴。


    阮敏中捋了捋须,在正堂中与卫珩和气说着话,因是下聘,卫珩眉眼间可见的充满了喜色,衬得他风采越发耀眼,徐季礼与阮氏宗亲俱是在侧,堂中除了阮纬,就没有不心明眼亮的,任谁都看出这位卫王不止是相貌年龄与传闻中不一,谈吐中透露的才学和风度也是毫不逊人呐!


    阮玄和阮纪在刺史府寿宴和卫王府宴客时虽见过这位卫王殿下,今次才是正式接触,当日亲见他向阮蟾光求亲时,二人还颇有不安,今日与其交谈,二人放下了一颗心。


    因是喜事,众人不管心里有何意见,多少都带些喜色,这之中最开心的莫过于虎球宝了,美男子姑丈真成他的亲姑丈了,他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站在阮玄身边不住地朝卫珩挤眉弄眼,他现在正逢换牙,一咧嘴就露出一嘴缺了两颗大门齿的豁牙,卫珩一本正经和众人说着话,看到那小胖娃的贼笑兮兮险些没绷住。


    男方下聘,待嫁娘子是不需露脸的,阮蟾光一直在房中打着她未完的络子,虽不多言,眉目间也是岁月静好。


    清萍几个侍女在听到卫珩所下聘礼数额之巨时,开心地要在房中跳起来,不住嚷嚷着她们家娘子要发财了。


    时人虽讲究聘礼厚重,但女子嫁妆往往是要多于聘礼的,民间刻薄的父母可能会克扣女儿嫁妆为子娶妇,但士族之家要颜面,聘礼多会尽数给女儿带回夫家,还会给上不逊于聘礼的嫁妆让女儿在夫家安身立命。


    卫珩的聘礼斥资巨额,单一百二十八台金银珠宝折价就不下百万金,还不算余下绫罗布匹。阮氏世代簪缨之家,族产巨大,百万金不过区区之数,以阮氏清流门第和阮敏中的办事风格,纵不可能做出以百万金嫁女的招摇之事,却因卫珩斥巨资下聘在前,众人都知阮敏中在陪嫁时手笔绝不会薄了。


    想到这些最后作为嫁妆全是她们娘子的私产,清萍几人简直激动坏了。


    卫珩求亲后,王夫人就没有再让阮蟾光操累管家过,未嫁女原是娇客,何况即将出嫁的女儿?阮蟾光在阮氏祖第操持多年,王夫人没理由这个时候还让她继续劳心。女子嫁人前也就这些时日的松快日子,纵使将来卫王府无公婆让她侍奉,里里外外诸多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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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等着她操心呢!


    既要准备年下诸事,还有阮蟾光的定亲礼、及笄礼,并且开春云州平叛事宜在即,卫珩必要去前线,两家人早便确定要在二月筹办婚事,阮蟾光出嫁的准备事宜就要提到首位,王夫人和裴夫人妯娌日日忙得团团转,阮蟾光看不过,要来正房帮忙,被王夫人和裴夫人赶了回去。


    往常阮氏要娘子管家是没办法,现在有她们两个大活人在,没理由让府里即将出嫁的女儿自己来操持定亲礼、及笄礼和出嫁事宜的,传出去,阮氏的颜面往哪搁?


    这次王夫人没有心软,过了不过两日,一大早就让嬷嬷去把王雨乔叫去了正房,王雨乔当时还没睡醒,和阮纬缠在一起睡得迷迷糊糊,听闻姑母身边嬷嬷来叫,忙和阮纬起身。之后才知是王夫人叫她过去帮忙管家,王雨乔顿时心中叫苦。


    阮纬一脸理所当然地拍拍妻子,“阿妹及笄礼和出嫁在即,我看母亲和叔母这几日累得不成样子,你做嫂子的,管家原是分内之事,好生去与两位长辈帮忙,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不管一个男人多爱你,他和他自己的家人永远是排在首位的!——王雨乔才意识到婚前母亲说的这话没错,所以阮纬张嘴时,她近乎惊呆了!


    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二人这些时候日日腻在一起,旁若无人过得赛神仙,但再神仙般的日子天天和同一个人过,这日子也就不神仙了,何况王雨乔总有些小性子,动辄阮纬就要哄她,他也想要歇歇,打发王雨乔去帮王夫人理家时,打发得十分得心应手。


    王雨乔能说什么?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王夫人并没有放弃这个侄女,原想着此次为阮蟾光张罗诸事能趁机调教下王雨乔,并缓和她与阮蟾光之间的姑嫂关系,谁知王雨乔来了后竟是越帮越忙,王夫人说也说不通,教也教不会,王雨乔急躁时还敢跟姑母兼婆母的王夫人顶一句。王夫人骇然并心累,简直不知兄嫂这几年将侄女惯成了什么样子,小时候在她身边时还有些灵性乖巧,怎么长大后嫁了人却成了这般笨拙样子?


    裴夫人在旁冷眼看着,全程不发一言,事后虽对王夫人有所宽慰,但那是王夫人亲侄女,裴夫人到底不好多说。见到王夫人难看的脸色,裴夫人也便不再计较早前王夫人偏袒侄女让阮蟾光息事宁人之事了。


    王夫人是好脾性,但她不是没有原则,尤其现下她为阮氏主母,面临的又是即将联姻卫王府的继女的终身大事,但有任何差池,阮氏无光,她也难逃刻薄继女的名声,王雨乔是她亲侄女不错,可礼法重于家法,现在她首先是王雨乔的婆母。


    王夫人一出手,王雨乔就受不了了,她日日天不亮就被叫去王夫人房里,先听训诫,再站规矩,然后帮着管家,虽是亲姑母,但当王夫人真的严厉起来,王雨乔还真不敢和姑母拧着来,日日过得委屈巴巴,她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回到自己院里难免就对着阮纬带出了情绪,口语间对王夫人和阮蟾光展现出怨念,阮纬当即便冷了脸,对她一番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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