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变成了一滩死水。
江芝机械地往返于学校和那间空荡荡的公寓。谢知续的东西大部分都不见了,但空气里总像残留着他抽的烟的味道,偶尔半夜惊醒,她还会错觉听到书房传来他敲键盘的声响。
她没去找他。不是不想,是不敢。那天在学校里,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冰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把她那点可怜的勇气彻底剜掉了。
新来的监护人张律师,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月准时打钱,偶尔来电也只是确认她“还没死”。她多希望对方能透漏一点谢知续的消息,哪怕只是“他很好”三个字。但没有。那个男人决绝地抹去了自己的一切痕迹。
陈默倒是坚持等她。少年人的喜欢执着又笨拙,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带早餐,放学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直到那天,陈默拦住她,眼底带着血丝:“江芝,你看着我!他已经不要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
她猛地抬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陈默后面的话卡住了。她的眼神让他害怕,那不是悲伤,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
“对,他不要我了。”她声音哑得厉害,“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看看我!我比他……”
“你比他什么?”江芝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难看的弧度,“你比他更会死缠烂打吗?”
话出口的瞬间,她自己先愣住了。这尖刻的语气,像极了谢知续不耐烦时的样子。
陈默脸色瞬间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江芝胃里一阵翻搅。她扶住墙壁,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她不仅弄丢了谢知续,好像把自己也弄丢了。
那天之后,她更加沉默。像个游魂,飘荡在教室和公寓之间。
直到她在兼职的便利店,隔着收银台,看到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知续。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站在一辆陌生的轿车旁,微微侧着头听旁边的人说话。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表情,但那身形,那站姿,烧成灰她也认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他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好。甚至比之前更显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自尊、胆怯,全被本能冲垮。她几乎是手脚发软地冲出便利店,连围裙都忘了摘。
“谢……”
她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马路对面,他似乎若有所觉,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
江芝僵在原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波澜,就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然后,他低头,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汇入车流,毫不留恋地驶远。
江芝还保持着那个想要呼喊的姿势,站在川流不息的街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晚风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贴在她的小腿上,冰凉。
他看见她了。
他也彻底,无视了她。
原来“放手”之后,是比占有更残忍的漠视。
她慢慢蹲下来,抱住膝盖,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把脸深深埋了进去。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是浑身抑制不住地发冷,发抖。
她终于确信,那个会抱着她入睡、会因为一封情书而失控的谢知续,真的死了。
死在她亲手递出的那把名为“自由”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