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在宴会厅吗?明明塔安在望风,为什么会被发现。
珀西尔以最快的速度略过混乱的人潮跑向房间,房间门口已经围上许多人。
真棘手,不是带走人质,是要抢人质了。
他暗暗拔出匕首冲入人群中央,却在贵族们害怕的惊叫声中怔在原地。
房间门打开,粘稠的血大片滩在地上浸染鞋底,周围的人如看客退在边缘。
死的不是莱奥尼达斯。
细看珀西尔眉头越发紧锁,服饰花俏的贵族,脖颈动脉处有道深划口,不是他的暗器造成的,还有其他凶犯。
塔安不可能轻举妄动,现在不见踪影,难道也出事了?
珀西尔立马推开人群去找塔安,结果正面碰上刚慢悠悠从楼梯上来的亨利。
亨利见一地的血泊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是微不可察的得意。
“快把这个贱民抓起来!是他干的!他手上还有凶器!”
看着渐渐逼近的守卫,珀西尔紧紧握住匕首,找塔安更重要,但在这挥刀就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了。
“您说我的未婚夫怎么了?”莱奥尼达斯从所有人意外方向走出。
“您来的正好!这贱民准备杀人逃逸!快点把他关进囚牢处死刑!”
“亨利先生,事发前我在宴会厅。”珀西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亲眼见到你这贱民偷那位大人的珠宝!估计是用的陷阱害人!房间里肯定有痕迹!”亨利越说越急,直接上手从珀西尔的衣服口袋拿出一枚宝石徽章。
珀西尔看向莫名出现的徽章,这人早计划害他,可他真的经不起查,进房间他设下的暗器会暴露。
“您的意思是他作为怀亚特家族的人,要去偷一枚平庸的徽章吗?”莱奥尼达斯的语气带上丝不耐,“我会找出真凶,还有,注意您的用词。”
话说到这,没人再没眼力见的反驳和质疑。
“我相信您有自己的判断,事关人命,按照法条,如果两天后没有结果,还请您公正处理。”亨利脸上的肥肉堆出不爽的表情,哼哧走了。
其他人随后作鸟兽散。
珀西尔松口气,握紧匕首去找塔安,刚要离开被莱奥尼达斯从背后拉住。
“我在走廊看见你受伤的同伴倒在地上,刚让仆人带去安置进房间。”
“为什么帮我?想让我以后感激的卖命?”
“......现在重要的是找真凶。”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在房间。”
“长兄找我,顺便在那换衣服。”莱奥尼达斯蹲下细查尸体。
珀西尔也把注意力转回尸体上,尸体的皮肤慢慢呈现出紫色,是中毒的现象,怪不得亨利不意外会死人的样子,却在瞅见外伤和血迹后表情变得不自然。
他掀开尸体的袖子,手臂上没有麻醉针的伤口,毒刚发作,致死因是脖子的刀口。
他趁莱奥尼达斯处理尸体时拆下机关,被破坏了,怎么做到的?明明开门就会触发。
莱奥尼达斯嘱咐完下人,转头看向珀西尔,“我知道凶手是谁。”
能爬高墙从窗户进来,做到一击毙命,塔安是受伤,而贵族是丧命。
珀西尔垂下眼帘,窗户因没关紧正微微摇晃,“那个连环杀人犯。”
“我带人围剿过,追赶时他凭空消失了。”莱奥尼达斯擦干净手上的血渍,把新手帕递给珀西尔,“他的目标是你,死者的身高、服装、背影都和你很像。”
“那不是正好,我也有账和他算。”珀西尔接过手帕,擦掉沾到匕首上的血。
“他不好对付,在捕获之前你必须和我待一起。”
珀西尔感觉脸都要被莱奥尼达斯炽热的目光盯出孔,他微微偏头,在匕首的反光中瞥见脸颊沾上零星血滴,直到拿手帕把血擦掉那视线才消失。
他沉思片刻干脆的答应,就当多个肉盾。
莱奥尼达斯看珀西尔点头后便拉着他往城堡外的教堂走。
“干嘛。”
“婚礼暂时推迟,但事情解决后还是照办,现在需要筹备。”
所有贵族不敢在外游荡,躲回供应的房间,天空蒙上灰尘,雨如绵针倾覆 ,潮水隐约覆盖岛屿和海岸间的道路。
教堂内有扇宽大的透明窗户,能将岛外的美景尽收眼底,珀西尔看着数个仆以一遍遍过来问莱奥尼达斯的意见。
“你不在宴会厅的时间是在忙这个?”
“嗯,你选下服装。”莱奥尼达斯让仆从拿过一排礼服。
“怎么都一黑一白,这和你身上的白西服有什么不同吗?”
“形制不同,我觉得黑色适合你,如果你不喜欢......”
教堂外走进个不请自来的人,一位身形娇小的男生打断他们的谈话。
“抱歉,我只是想逛逛,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这个男生身穿黑色西服,眼睛如小鹿般懵懂无辜。
男生热情的挽着莱奥尼达斯,拜托他给自己介绍各个装饰的背后寓意。
“我从小是在别的国家长大的,最近才回首都,不论多远我总在想念这,对家乡的文化十分痴迷,真希望在这能有个归宿。”
面对充耳不闻的莱奥尼达斯,男生有点尴尬的拿起黑色礼服靠在身上比划。
“哇,好适合我,完全符合我的喜好。”
“礼服是按我未婚夫的身形定制,您太矮,不合适。”
珀西尔懒懒的坐在木椅上,他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被逗笑,这木头脑袋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他起身拿过男生手上的礼服,“我选好了,就这个吧。”
“好,我让他们重做新的,这条裤脚有些脏。”莱奥尼达斯挥手叫来仆从,维持礼貌的语气,“如果您没其他事,我要继续和未婚夫布置场地了,失陪。”
男生气愤的跺脚,恶狠狠瞪珀西尔一眼,生气转身,差点撞上喷泉装饰。
珀西尔见状伸手去扶男生,结果被用力推开,这一下没推动珀西尔,反而男生自己实打实的撞上喷泉。
损坏的喷泉没稳住,直直砸向莱奥尼达斯,莱奥尼达斯躲开喷泉,却没闪过飞溅的水,全身上下浇个透。
男生发觉自己闯祸便慌忙离开。
浇红酒是他故意的,但这次只能说是莱奥尼达斯倒霉,想到这,珀西尔不合时宜的大笑。
莱奥尼达斯皱着眉,看到珀西尔在旁边幸灾乐祸,脸上只剩无奈。
“你懂人家在暗示什么吧?”珀西尔擦掉眼尾笑出的眼泪。
“懂,和我没关系,我有自己的底线。”
“说的像贞节烈男,我们是合约婚姻,你真找别人我也不介意。”
莱奥尼达斯用毛巾擦头发的手停在空中,“我不会。”
“那如果我找别人呢?”珀西尔夹起块饼干扔进嘴里。
两人间达成长久的沉默,只剩珀西尔的咀嚼声。
莱奥尼达斯没立场、没资格要求他,尽管装饰蕾丝点缀奶油,这场婚礼仍是阶级压迫的产物。
“放心吧,开个玩笑,要是被臭孔雀抓到我破坏你们家族的名誉,能把我大卸八块。”珀西尔话间又拿起饼干,把嘴巴塞的鼓鼓的。
“点心选这个吧。”莱奥尼达斯没有疑问,轻易接受了长兄被叫成臭孔雀的事。
婚礼流程繁琐复杂,珀西尔仅仅是跟在身边点头摇头,都感觉脑浆要晃匀了。
下雨导致气温骤降,初春的夜晚寒风呼啸,莱奥尼达斯回房间才去浴室把半湿的衣服换下。
珀西尔洗完澡想再多打听连环杀人犯的情况,结果看到莱奥尼达斯面色潮红,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看来就算是身体素质像怪物的人也会生病。
“就这还想装骑士呢,不给我添麻烦都不错了。”珀西尔摆摆手,“我去陪下塔安,他受伤就不敢睡。”
步子还没踏出就被身后的人抓住衣袖,扯得珀西尔身体斜倾。
为什么感冒力气还是这么大。
“碰见他就回来找我。”莱奥尼达斯闭上眼,严肃又含糊的叮嘱,“一定。”
珀西尔撇开扯自己袖子的手,回头扫视莱奥尼达斯疲惫的脸,转身走向长廊。
雨势暴涨,海水嚼碎两岸间的道路,就算劫持生病的莱奥尼达斯,他现在也离不开这里。
今夜灯盏通明,灯焰如站岗的士兵,守护已入梦乡的人。
珀西尔推开房间的门,果然没睡,从小时候就这样,他像以往的每次守着塔安。
塔安紧绷神经,生怕闭眼会遭受袭击,“那个人的身形偏矮,速度很快,能精准防住所有攻击加以反击。”
“好,知道了,你休息下吧。”珀西尔锁死窗户,握紧匕首坐在床头旁的椅子上。
通常行动失败的当天犯人不会再有动作,但防患未然,既然目标是他,等塔安熟睡后他还是离开比较安全。
待塔安呼吸平稳,珀西尔慢慢起身,离开时顺手用钥匙给门上锁。
他闲庭信步的欣赏雨滴在窗户上作画,脚步轻盈有节奏,不知不觉中长廊里混入一对共同漫步的脚踏声。
珀西尔转身抵挡,利刃相撞发出铮响,他凭借力量优势前倾斜压匕首。
少年随即侧身反击,珀西尔惊险躲避,剑锋划破腰部,血丝从皮肤渗出。
他用上十分的力气再次攻击,匕首直冲中要害,动作被少年精准捕捉,弹开,反击。
力道以十二分返到身上,珀西尔被巧劲震得脚步不稳,他朝侧边翻滚躲过致命攻击。
小球砸在地上猛泄出迷雾,珀西尔趁机起身撤退,少年从迷雾中冲出紧追不舍。
莽撞进攻是自寻死路,这人把反击练到极致,要找机会。
他在躲避的空隙不断扔出刀片,不过半晌便摸清了弱点,扔向各部位时少年都是弹开,唯独到胸口这处会躲闪。
珀西尔朝脚底砸向数个烟雾弹,走廊伸手不见五指,他靠墙蹲下静待,看准时机从低处突袭胸口。
匕首顺着少年的躲势改变方向直割咽喉,刀尖划断吊坠织线,侵染血色。
少年无视夺命的刀尖,在吊坠断掉的刹间俯身争抢,珀西尔迅速下蹲抓住吊坠。
他后撤再次尝试攻击,少年不再防御,而是不顾死活进攻,急切拿回失物,连同夺走吊坠的手都准备一并砍断。
珀西尔轻松躲过攻击,他听过有极少蕴含魔力的饰品称作“祝福”,占有者皆平步青云,但王国有明令规定捕杀使用者。
带着吊坠感觉世界都迟一步,不料少年失去吊坠速度未减分毫,长剑宛如索命恶鬼刁钻狠厉,势必把人拉入地狱。
用上吊坠仅制衡速度差距,珀西尔躲开几次致命伤后渐渐力不从心,胸腔随呼吸大幅度起伏。
他的每次攻击都化作破绽,只要对峙,少年必定先取他性命。
速度快,反攻强,进攻会死,一直躲也会耗死,毫无办法。
珀西尔想起莱奥尼达斯说的话,咬紧牙关朝房间奔去。
病弱的模样真难让人信任,倘若莱奥尼达斯进攻时被抓住破绽,就要尸横当场了,他也得完蛋。
后脚接前脚,两人相隔不到半米,他甚至没时间警告莱奥尼达斯。
不管了!珀西尔撞开门冲进房间,白纱窗帘随风飘起,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