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刀人了》 第1章 合约婚姻 集市里吆喝声不绝于耳,商贩都在卖力的推销自家产品,而一位青年坐在摊子上哼小曲,和相争的市场截然不同,这人嘴角高扬,完全没挣钱还债的模样。 摊子的木牌上矗立“补肾壮阳”四个大字,珀西尔来回观察人群,正筛选今天的“肥羊”。 大家目光汇聚于招摇过市的男人,集市寂静霎时,又立马喧嚷起来,男人享受着凝聚的视线,携侍卫向他走来。 人傻钱多的贵族。珀西尔双眸微弯带上狡黠的微笑,“有什么需要?” 摊前的贵族大手一挥,显摆手上的金银珠宝,“全买了,你也和我走。” 珀西尔上下打量贵族,这种人他见多了,淡然回怼,“您这样的...小心虚不受补,一命呜呼。” 贵族声势浩大,人们暗戳戳关注,瞧见那贵族当众被骂,大家交头接耳,等看好戏。 贵族听见人群传来嗤笑后,脸色涨成猪肝,他发狠死瞪珀西尔,又转身对人群大骂,“你们笑个屁!” “对了,我还卖畜用镇定剂。”珀西尔故意提高音量,生怕气不死人,“需要就免费送你。” 贵族掀翻摊暴起,胡乱抓东西朝他砸去,“抓住那个贱人!我要弄死他!” 他侧身轻松闪开,嘴唇勾起露出得意的坏笑,转身钻进巷子。 几个侍卫紧追猛赶,这块区域他了如指掌,顷刻便甩掉小尾巴。 慢慢他发现形势不对,好几个出口都有人看守,仿佛是场早备好天罗地网的围捕。 珀西尔换道翻过胡同的墙,他缓缓起身,举起双手,面前正乌泱泱站着几十个士兵。 水晶吊灯反射的虹光映照在“小溪”上,为金框里的风景油画添加几份生动,刻有浮雕的壁炉,鹅绒垫沙发。 房间无处不体透出奢华与格调,唯有被麻绳五花大绑的珀西尔格格不入。 珀西尔从靴子里抖出刀片,来回割麻绳,一下一下,速度越来越快,如同门外的脚步声。 一位身穿华贵的衬衫马甲,手持夸张银饰手杖的男人走到珀西尔前面,张扬优雅,而在集市狂言的“贵族”现在低头弓腰的站在后边。 “珀西尔丶维戈,地下情报商。”男人居高临下低眸垂视珀西尔,“我们做个交易。” 珀西尔挣开麻绳,飞速持近刀片扑向男人。 男人从容后撤,咔嚓,上好膛的燧发枪正中抵在珀西尔脑门上,“差点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奥菲修斯丶怀亚特。” 怀亚特家族,三大家族之一,在他们底层耳中是乐子,在贵族阶层中是人人嫉妒又不敢成为的存在。 奥菲修斯打声响指,一个头套麻袋的人被抱进来,这体型、服饰,珀西尔再熟悉不过。 “答应交易有优厚的报酬。”奥菲修斯眼眸透出冷淡,好似耐心告罄,“拒绝...则多两具尸体。” 珀西尔握紧拳头,连指甲插入皮下传来的痛楚也带不来丝毫平静。 卑鄙无耻。 他的愤怒在与那人对视的瞬息化作无奈自嘲的冷笑,“我接受。” 奥菲修斯仰头示意,连说话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迈上三条腿离开。 站在旁边的假贵族,把人、一瓶药剂和两张羊皮卷扔给珀西尔也紧随其后。 羊皮卷上《人身契约》四个大字涵盖珀西尔的前半生,如今被轻飘飘的扔在地上。 珀西尔摘下头套,把药剂灌进昏迷的同伴嘴里,他看塔安懵然的样子,神情复杂的解释来龙去脉。 怀亚特家的二少爷刚从边境战争凯旋而归,受万人歌颂,功高盖主,国王一直在找机会下罪怀亚特家族。 所谓的交易大概也是找替死鬼,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咚咚,女仆推开门恭敬的提醒他们午餐已备好。 长餐桌上摆满花瓶、烛台、果篮这些浮夸的装饰,金丝瓷盘侧边有大大小小几把银叉、银刀、银汤勺。 珀西尔随意的叉起肉吃下,这些料理精细又美味,不论如何,他不想浪费食物。 奥菲修斯舀起汤,每个动作都优雅、得体,然后语惊四座,“明天你和莱奥尼达斯举办婚礼。” 餐桌边的仆从、管家、假贵族听见皆是惊讶见鬼的表情,十几双眼睛不断审视珀西尔。 这臭孔雀让他安生的吃饭会死吗? “我死都不要!”珀西尔用力摇晃塔安的肩膀,“莱奥尼达斯!这家的二少爷!挂着将军头衔的下流货!暴力狂!小心眼!” “行了。”塔安压下珀西尔的手,“不真让你结,带好契约走吧。” “......去另个城镇吗?”珀西尔皱眉,有些不甘。 “你也清楚最近国家动荡的厉害,卷进斗争只能等死,我们今晚出发。” 太阳隐入霞云,天空橙里透红,似熟到发烂的橘子。 珀西尔到周围观察地形,现在细看才发现“绑架犯”住大庄园,教堂、马厩、花园,无所不有。 没想到乱逛还能碰见仇人,那个在集市抓他的假贵族弯腰在草丛中穿梭,像在找东西。 他双眸一弯,嘴角旁的小涡越发深邃,里面像装有数不完的坏点子。 他走到假贵族身后打招呼,不出所料看见假贵族慌张的问好。 从这个假贵族的主人提出交易时,这人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在听到他要和这家二少爷办婚礼后直接缩成麻布。 “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假贵族小心翼翼的观察珀西尔的脸色。 “之前还是贱人,现在变成大人了?” “不敢不敢。”珀西尔看上去不怀好意,假贵族心门清等待自己的是报复和折磨。 “帮我找手链,晚上给我。” 假贵族死盯珀西尔的背影,怨气能凝成实体抽过去,可他现在只能忍气吞声。 不想找又不敢不找,如果手链扔在明显的地方,而他没找到,这个未来的上司更能变法整他! 珀西尔嘴角漏出尖尖的牙,他整个人抖的像筛糠,笑的乐不可支,谁看还以为散步捡钱了。 那些人看不惯他,又无可奈何咬牙切齿的样子最有意思,看千遍百遍也不腻。 珀西尔回到刚搬进的房间,他以为这城堡每个房间都穷奢极侈,而这个房间更多的是实用简约的家具,房间的主人很注重整洁,仅留下略微生活痕迹。 房间内有面高耸的书柜,书多得让人望而生畏,珀西尔从浴室走出,身上暖洋洋的,他忍不住躺到床上翻滚。 床又宽又软,明明这么有钱,那个死贵族干嘛给他安排跟别人住。 不对。 珀西尔从床铺立起来,随便从书柜上抽本书翻开,首页书纸上有道整齐的字迹,莱奥尼达斯丶怀亚特。 珀西尔默默把书塞回柜子,这地方险象环生,果然是赶紧跑的好。 窗外月亮渐渐升起,计划开始。 假贵族推开门,身形狼狈,他头发上甚至插有树叶,“抱歉,我还是没找到您的手链。” “没关系,你来就行。”转眼假贵族烂泥般倒在地上,珀西尔丝滑的拿走钥匙串。 晚上仆人会从地下通道回另外一栋住房休息。 珀西尔在走廊间穿梭,城堡到晚上便会熄灭油灯,幽暗中有处拐角透出橙黄色的光。 有人?珀西尔伏在阴影里耐心等待,没有呼吸声,他慢慢摸近,火焰在愣怔的瞳孔中跳跃。 是灯没关,但不是一盏灯,是数十盏,这个拐角没有路,而是向上的楼梯,尽头是扇紧紧关着的门。 这家族真诡异,珀西尔不想再拖,向集合地点奔去。 塔安早早在马厩等他,珀西尔利用钥匙开锁、牵马、控绳、踩镫,翻身上马。 风声呼啸,二人在黑夜中骑白驹逃离“牢笼”。 珀西尔听见心脏每分每秒都在狂跳,接近城镇两人下马谨慎潜入。 过分容易了,庄园没人看守十分反常,像笃定他们跑不掉一样。 城镇由高大的围墙封闭,出去的大门有重兵把守,还需要出入凭证,不过难不倒他们这些“地下人”。 珀西尔和塔安沿城墙走朝深处走,飞速略过数个浇灭的希望,原本能出城的洞口全被修补完好。 还剩最后一个洞口,今晚守夜巡逻的人翻倍增长,明显暴露了,但走到这他们都没打算退缩待宰。 必经之路有队守卫,每个守卫的盔甲覆盖全身,只有眼睛处有条缝隙,正面对上会很棘手。 一声口哨吹乱严谨的阵型,“晚好。”珀西尔站在道路中间。 守卫们面面相觑,还是握紧剑追上,身负重甲的他们当然跑不过珀西尔,而珀西尔总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给他们踹上一脚。 没什么伤害,就是气人,又是一脚后几个守卫实在忍不住,不顾头领警告死死追进巷子。 三分钟后珀西尔从巷子出来把守卫头盔扔到头领脚边并挑衅的眨眼。 嚣张致极!头领愤怒的提剑挥砍,他不论如何也算人中佼佼者,岂能让个罪犯蹬鼻子上脸! 全身防护的盔甲简直是无赖,几次交手珀西尔被逼入角落微显颓势,头领大笑着握剑前冲,打算捅穿这个猖獗小人。 “去死吧!” 珀西尔目光凌厉不但没躲,反朝头领奔去。 在剑刃插入心脏的几厘米前,珀西尔忽然下滑从头领的腿边穿过。 头领立即低头改变剑的方向猛向斜下刺去,利刃与人影近在咫尺,只需一秒。 就这秒,毒针精确的射入盔甲眼处缝隙,头领惨叫着挠向双眼,金属间擦出尖锐声。 珀西尔从背后轻轻一推,铁人直直倒在地上再没声响。 “粗心大意咯,小哥。”珀西尔捡起铁剑在手中把玩。 塔安默默从巷子现身,尽管配合数次他还是会担心。 他们之间对对方完全信任,导致珀西尔总是乱来,万一某天他失手,这家伙就会丧命,不过他肯定会说...... “放心,我算过距离。”珀西尔当然知道塔安又在胡想,他知道自己会赢,这种自信源于无数次在绝境中存活的经验。 离最后的出口越发接近,守卫却反常减少,塔安拉珀西尔躲在木桶后。 前面有个守卫正毕恭毕敬的对身前的人说话。 珀西尔眉头紧锁,相隔太远,他集中精力也只能听清几个字。 “莱奥尼达斯上将。” 第2章 看我怎么整他 珀西尔在屋顶间穿梭,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脸上沾染尘土与血迹。 真难缠,本来想偷袭,结果成自投陷阱了,不过只要把这家伙引走,剩下的人困不住塔安,等他们汇合再尝试突围。 “追的真紧啊,莱奥大人。”他扬声,语调带着惯有的挑衅,“舍不得我?” 阴影处,脚步声沉稳地响起。 莱奥尼达斯缓步走出,浅金色头发在黑夜里十分显眼,衣服上的徽章彰显身份,他呼吸平稳,与狼狈的珀西尔大相径庭。 “珀西尔。”声音有公事公办的冷淡,仿佛在告诫误入歧途的人,“你和同伙已经没有退路,放弃抵抗,和我走。” “没有退路?”珀西尔嗤笑,手腕一翻,苍白的指节握紧铁剑,“我先杀了你,然后回去接他。” 话音未落,身形已动!他如同鬼魅般疾冲而上,剑尖划破空气,直刺莱奥尼达斯咽喉。 莱奥尼达斯面不改色,只是侧身、抬手—— “铛!” 清脆的金鸣响起。 莱奥尼达斯的拳峰精准挡在剑脊上,颤动从剑刃传到掌心,震得珀西尔手腕发麻,他眸底闪过讶异,随即展露出兴奋的笑。 顺势把剑横卧,带着浓烈的杀意直直划向莱奥尼达斯的脖颈。 莱奥尼达斯仅是防御,腰间的剑始终躺在剑鞘里,“剑术无章法,破绽百出。” “是吗?这个呢?”珀西尔笑得张扬,虚晃动作,从袖口飞出暗器。 他趁莱奥尼达斯本能躲避时闪到其身后蓄力,手背指节发白,青筋凸显,剑锋好似能穿透钢铁。 紧接珀西尔感觉脚踝受到重击,整个世界忽然倾斜,有道力从后搂住他,再回神他已经被莱奥尼达斯压到墙壁上。 炽热的体温从覆盖处传来,他拿剑的手腕被紧紧扣住,力气大得惊人,不容挣脱,却又奇异地没有痛感。 “很聪明。”莱奥尼达斯低头看他,语气像公正的教官,“但会被利用反制。” 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真不爽,果然贵族都傲慢。 珀西尔微微仰头,几乎要碰到莱奥尼达斯的下颌,他身体紧绷,似乎找到间隙就会像恶狼咬穿敌人的喉咙。 目光对峙中,他发现莱奥尼达斯的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要将他分解透析。 “你要盯多久?这么好看吗?”珀西尔歪头低笑,声音藏匿情绪,“还是你们贵族很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 平静的死水泛起涟漪,莱奥尼达斯面色低沉,可能因为花言巧语,可能因为咒骂,不论哪个珀西尔觉得他也算扳回一城。 莱奥尼达斯收回视线,低头给他的手碗铐上手铐。 “现在是你赢了,不过找我卖命,你们迟早后悔。” 留守的士兵横七竖八倒在地,哀嚎不断,塔安越过这片惨状,视线死死锁定在远处,珀西尔被反剪双臂,刀刃架在脖颈上。 他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权衡,指节松开,“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我投降。” 两人被绑上马车带回庄园。 月亮悬挂空中,奥菲修斯坐在丝绒椅上等候,看见莱奥尼达斯身边的人笑道,“看来你们已经熟络了,这位是明天和你办婚礼的人。” 珀西尔察觉到莱奥尼达斯脸上闪过的不可置信,挑眉嘲笑,“你不知道?还是你亲自把我抓回来的呢,未、婚、夫。” 莱奥尼达斯紧盯珀西尔因坏笑嘴角突显出的小漩涡,“长兄,我们谈谈。” 空气慢慢凝固,珀西尔和塔安被仆从带回房间,他回头望去双方正僵持不下。 “我不反对你的计划,前提是不拖入无辜的人。” “只有找低贱的男性结婚才能保全你,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会说第二遍。” 珀西尔躺在床上发呆,直到莱奥尼达斯矗立在门口,他才想起自己把房间搞的乱七八糟。 他翻身下床,象征性的理理被子,忍不住偷看坐到桌子前处理书文的莱奥尼达斯。 传闻的暴力他见识了,小心眼......不会因为弄乱房间就给他找麻烦吧? 他缓缓靠近,就势坐上桌子,桌面有许多报告,是多起杀人案,时间地点没有相关性,但有个有趣的疑点,死的都是贵族,死者的关系看似没关联,实际...... 复杂的案件勾得珀西尔陷入思维风暴,没发现莱奥尼达斯的目光直勾勾钉在自己脸上。 抬头便是目光交汇,“莱奥大人很认真嘛,看的我都有想法了。” 说完,他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不想瞧见莱奥尼达斯的耳朵正缓缓变红。 这反应也太有意思了,他得狠狠作弄一番。 莱奥尼达斯突然站起来,像在责问以下犯上的罪人,“什么想法?” “我们商量下,我帮你抓住凶手,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珀西尔勾起嘴角,他打听过这个连环杀人案,没想到能有一天还当筹码用。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答应你。” 还挺好说话,当加个退路,他看向那张板着的脸,明天居然要和这种人结婚,真是荒诞。 有点困,环顾周围,一张床,两个人。 联想起传闻,怀亚特家的二少爷非常下流,他转头又看到羞红的耳骨和严肃的表情。 眼珠子狡黠一转,心底冒出坏水。 珀西尔笑眯眯的凑近莱奥尼达斯,“咳咳,该上床了,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东西,可能下意识抱上你,不介意吧?” “轻浮。”莱奥尼达斯紧皱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穿过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珀西尔用力抿嘴巴,直到脚步声渐消,才捂起肚子在床上乱滚大笑,以往有条不紊、刚刚假意整理好的被子,现在凌乱不堪。 朝霞的光透过窗散落在地,珀西尔睡眼蒙胧被仆从叫醒换衣坐上马车。 大家族的婚礼都专门在家族遗传的特殊城堡里举办。 马车上只有他和塔安,莱奥尼达斯经过昨天那遭,估计直到宣誓都会躲他。 “你心情不错,有计划了?” 珀西尔嘴角微微翘起,“把这家二少爷绑起来当人质。” “我们正面打不过,他不是光挂头衔这么简单。”塔安在考虑可行性。 “所以来阴的。”他的笑容逐渐加深,“撤出城后我要把他扒光丢在路边,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轻浮。” 塔安早已对珀西尔的恶趣味见怪不怪,只是继续商量计划。 怀亚特家族专用于成婚的城堡处在离海岸甚远的石礁岛上,两地由条大道相连,每至暴雨潮汐便会吞没道路,独留一座孤岛。 珀西尔探出窗,周围都是富丽繁华的马车,来参加婚礼的全是上层阶级。 他刚下马车就感觉有无数的视线刺过来,每个人都想探究嫁给怀亚特二少爷的是什么人。 女仆带珀西尔走到房间,递给他衣服,解释道婚礼持续两天,今天是露面和社交,明天早上正式举办婚礼。 珀西尔点点头,等女仆走后着手布置陷阱,两人果然同住一间房,莱奥尼达斯的行李放在房间,人不见踪影。 还好莱奥尼达斯经不起逗,这样反而让他有机可乘。 珀西尔扯扯连着门的细线,只需等莱奥尼达斯开门触发机关被针麻晕。 他换好衣服走入宴会厅,脚踏刚入门口,在场所有目光齐刷刷望过来,然后是低头窃窃私语的声音。 宴会厅里的人分成两派,一侧是富丽繁华的贵族,另一侧是穿着军队制服的贵族,两群人间相隔条悬崖,水火不容。 珀西尔考虑片刻,在折中的位置坐下,就算不刻意去听,闲言碎语也不断在耳边徘徊。 “这就是怀亚特家养的金丝雀?听说是个低贱的孤儿,真不懂他怎么好意思出现在这。” “没钱没权没势,男宠只能玩玩,娶了就是绝后,还不如我呢,莱奥尼达斯怎么想的?” “长得漂亮呗,那小身板欺负一下不知道要哭多久。” 高傲和嫉妒交织出丑恶的嘴脸,他们沉溺于语言霸凌的狂欢,时不时发出哄笑。 听的珀西尔犯困,真无聊,这些人的攻击性连挠痒都比不过,看上去还对自身的愚蠢无比自豪。 在贵族欢声笑语的簇拥中,走过来个吞吐着大舌头,穿全身孔雀绿燕尾服,带耳钉的中年人,非常骚包。 他认识,这中年人叫亨利,是个打通上层人脉,却没有贵族身份的商人,带女儿参遍宴会,妄图靠联姻跨越阶级。 “您就是莱奥尼达斯大人的未婚妻?真是英俊,不过您的装扮让我想起剧院里扮演贵族的小丑,那样风趣。”亨利的暗讽引得周围贵族耻笑不止。 “谢谢,亨利先生也是,我觉得其他大人像忘忧草,那样怡然。” 呸,是那样身材肥腻,长张大嘴。 贵族们面面相觑,骄奢淫逸的他们哪懂忘忧草是猪笼草,只能当在夸自己。 亨利脸色僵沉,怎么都没想到金丝雀会“咬人”,“我还有事,先告辞,祝您好运。” 大队转身离开,队尾一位同样身穿孔雀绿裙的少女转过头,眼神冰冷犀利,“你知道伴侣一方死了婚礼就会取消,给我注意点。” 看着所有人走远,珀西尔刚想放松,肩上就受到重重一拍。 穿军队制服,莱奥尼达斯那边的人。 “你怎么这么傻,他在骂你,你还和他说谢谢!” 珀西尔这下才真的傻眼,这人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呢? “要是上将在他们绝对不敢这样!等上将知道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眼前的少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声音丝毫没有收敛,不出意外被他骂的贵族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完全没心眼的人,明明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那时候你不也没出来帮我说话。” “嘿!你要不是上将的未婚妻,我现在都不过来呢!” 说谁谁到,莱奥尼达斯从门口直径走来,在贵族紧张的视线中,在少年急切告状的眼神中。 莱奥尼达斯无视所有目光,单单望向珀西尔,“你。” 第二个字没说出,珀西尔手一抖,玻璃杯的红酒尽数撒在莱奥尼达斯的西装上。 “......” 伴随贵族震惊表情的还有少年的惊啸。 “真抱歉,我没抓紧,莱奥回房间换下衣服吧。” 听到甜腻的称呼加上婉转暧昧的语气,没人不抖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莱奥尼达斯没有过多表情,转身上楼,珀西尔特意端详他的耳背。 又红了。 珀西尔数着时间起身,从容不迫的靠近上楼回房间的木梯。 二,一。 “救命啊!死人了!”满脸恐慌的贵族小姐从楼梯跑下,大声尖叫。 第3章 飞来横祸 不是所有人都在宴会厅吗?明明塔安在望风,为什么会被发现。 珀西尔以最快的速度略过混乱的人潮跑向房间,房间门口已经围上许多人。 真棘手,不是带走人质,是要抢人质了。 他暗暗拔出匕首冲入人群中央,却在贵族们害怕的惊叫声中怔在原地。 房间门打开,粘稠的血大片滩在地上浸染鞋底,周围的人如看客退在边缘。 死的不是莱奥尼达斯。 细看珀西尔眉头越发紧锁,服饰花俏的贵族,脖颈动脉处有道深划口,不是他的暗器造成的,还有其他凶犯。 塔安不可能轻举妄动,现在不见踪影,难道也出事了? 珀西尔立马推开人群去找塔安,结果正面碰上刚慢悠悠从楼梯上来的亨利。 亨利见一地的血泊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是微不可察的得意。 “快把这个贱民抓起来!是他干的!他手上还有凶器!” 看着渐渐逼近的守卫,珀西尔紧紧握住匕首,找塔安更重要,但在这挥刀就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了。 “您说我的未婚夫怎么了?”莱奥尼达斯从所有人意外方向走出。 “您来的正好!这贱民准备杀人逃逸!快点把他关进囚牢处死刑!” “亨利先生,事发前我在宴会厅。”珀西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亲眼见到你这贱民偷那位大人的珠宝!估计是用的陷阱害人!房间里肯定有痕迹!”亨利越说越急,直接上手从珀西尔的衣服口袋拿出一枚宝石徽章。 珀西尔看向莫名出现的徽章,这人早计划害他,可他真的经不起查,进房间他设下的暗器会暴露。 “您的意思是他作为怀亚特家族的人,要去偷一枚平庸的徽章吗?”莱奥尼达斯的语气带上丝不耐,“我会找出真凶,还有,注意您的用词。” 话说到这,没人再没眼力见的反驳和质疑。 “我相信您有自己的判断,事关人命,按照法条,如果两天后没有结果,还请您公正处理。”亨利脸上的肥肉堆出不爽的表情,哼哧走了。 其他人随后作鸟兽散。 珀西尔松口气,握紧匕首去找塔安,刚要离开被莱奥尼达斯从背后拉住。 “我在走廊看见你受伤的同伴倒在地上,刚让仆人带去安置进房间。” “为什么帮我?想让我以后感激的卖命?” “......现在重要的是找真凶。”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在房间。” “长兄找我,顺便在那换衣服。”莱奥尼达斯蹲下细查尸体。 珀西尔也把注意力转回尸体上,尸体的皮肤慢慢呈现出紫色,是中毒的现象,怪不得亨利不意外会死人的样子,却在瞅见外伤和血迹后表情变得不自然。 他掀开尸体的袖子,手臂上没有麻醉针的伤口,毒刚发作,致死因是脖子的刀口。 他趁莱奥尼达斯处理尸体时拆下机关,被破坏了,怎么做到的?明明开门就会触发。 莱奥尼达斯嘱咐完下人,转头看向珀西尔,“我知道凶手是谁。” 能爬高墙从窗户进来,做到一击毙命,塔安是受伤,而贵族是丧命。 珀西尔垂下眼帘,窗户因没关紧正微微摇晃,“那个连环杀人犯。” “我带人围剿过,追赶时他凭空消失了。”莱奥尼达斯擦干净手上的血渍,把新手帕递给珀西尔,“他的目标是你,死者的身高、服装、背影都和你很像。” “那不是正好,我也有账和他算。”珀西尔接过手帕,擦掉沾到匕首上的血。 “他不好对付,在捕获之前你必须和我待一起。” 珀西尔感觉脸都要被莱奥尼达斯炽热的目光盯出孔,他微微偏头,在匕首的反光中瞥见脸颊沾上零星血滴,直到拿手帕把血擦掉那视线才消失。 他沉思片刻干脆的答应,就当多个肉盾。 莱奥尼达斯看珀西尔点头后便拉着他往城堡外的教堂走。 “干嘛。” “婚礼暂时推迟,但事情解决后还是照办,现在需要筹备。” 所有贵族不敢在外游荡,躲回供应的房间,天空蒙上灰尘,雨如绵针倾覆 ,潮水隐约覆盖岛屿和海岸间的道路。 教堂内有扇宽大的透明窗户,能将岛外的美景尽收眼底,珀西尔看着数个仆以一遍遍过来问莱奥尼达斯的意见。 “你不在宴会厅的时间是在忙这个?” “嗯,你选下服装。”莱奥尼达斯让仆从拿过一排礼服。 “怎么都一黑一白,这和你身上的白西服有什么不同吗?” “形制不同,我觉得黑色适合你,如果你不喜欢......” 教堂外走进个不请自来的人,一位身形娇小的男生打断他们的谈话。 “抱歉,我只是想逛逛,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这个男生身穿黑色西服,眼睛如小鹿般懵懂无辜。 男生热情的挽着莱奥尼达斯,拜托他给自己介绍各个装饰的背后寓意。 “我从小是在别的国家长大的,最近才回首都,不论多远我总在想念这,对家乡的文化十分痴迷,真希望在这能有个归宿。” 面对充耳不闻的莱奥尼达斯,男生有点尴尬的拿起黑色礼服靠在身上比划。 “哇,好适合我,完全符合我的喜好。” “礼服是按我未婚夫的身形定制,您太矮,不合适。” 珀西尔懒懒的坐在木椅上,他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被逗笑,这木头脑袋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他起身拿过男生手上的礼服,“我选好了,就这个吧。” “好,我让他们重做新的,这条裤脚有些脏。”莱奥尼达斯挥手叫来仆从,维持礼貌的语气,“如果您没其他事,我要继续和未婚夫布置场地了,失陪。” 男生气愤的跺脚,恶狠狠瞪珀西尔一眼,生气转身,差点撞上喷泉装饰。 珀西尔见状伸手去扶男生,结果被用力推开,这一下没推动珀西尔,反而男生自己实打实的撞上喷泉。 损坏的喷泉没稳住,直直砸向莱奥尼达斯,莱奥尼达斯躲开喷泉,却没闪过飞溅的水,全身上下浇个透。 男生发觉自己闯祸便慌忙离开。 浇红酒是他故意的,但这次只能说是莱奥尼达斯倒霉,想到这,珀西尔不合时宜的大笑。 莱奥尼达斯皱着眉,看到珀西尔在旁边幸灾乐祸,脸上只剩无奈。 “你懂人家在暗示什么吧?”珀西尔擦掉眼尾笑出的眼泪。 “懂,和我没关系,我有自己的底线。” “说的像贞节烈男,我们是合约婚姻,你真找别人我也不介意。” 莱奥尼达斯用毛巾擦头发的手停在空中,“我不会。” “那如果我找别人呢?”珀西尔夹起块饼干扔进嘴里。 两人间达成长久的沉默,只剩珀西尔的咀嚼声。 莱奥尼达斯没立场、没资格要求他,尽管装饰蕾丝点缀奶油,这场婚礼仍是阶级压迫的产物。 “放心吧,开个玩笑,要是被臭孔雀抓到我破坏你们家族的名誉,能把我大卸八块。”珀西尔话间又拿起饼干,把嘴巴塞的鼓鼓的。 “点心选这个吧。”莱奥尼达斯没有疑问,轻易接受了长兄被叫成臭孔雀的事。 婚礼流程繁琐复杂,珀西尔仅仅是跟在身边点头摇头,都感觉脑浆要晃匀了。 下雨导致气温骤降,初春的夜晚寒风呼啸,莱奥尼达斯回房间才去浴室把半湿的衣服换下。 珀西尔洗完澡想再多打听连环杀人犯的情况,结果看到莱奥尼达斯面色潮红,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看来就算是身体素质像怪物的人也会生病。 “就这还想装骑士呢,不给我添麻烦都不错了。”珀西尔摆摆手,“我去陪下塔安,他受伤就不敢睡。” 步子还没踏出就被身后的人抓住衣袖,扯得珀西尔身体斜倾。 为什么感冒力气还是这么大。 “碰见他就回来找我。”莱奥尼达斯闭上眼,严肃又含糊的叮嘱,“一定。” 珀西尔撇开扯自己袖子的手,回头扫视莱奥尼达斯疲惫的脸,转身走向长廊。 雨势暴涨,海水嚼碎两岸间的道路,就算劫持生病的莱奥尼达斯,他现在也离不开这里。 今夜灯盏通明,灯焰如站岗的士兵,守护已入梦乡的人。 珀西尔推开房间的门,果然没睡,从小时候就这样,他像以往的每次守着塔安。 塔安紧绷神经,生怕闭眼会遭受袭击,“那个人的身形偏矮,速度很快,能精准防住所有攻击加以反击。” “好,知道了,你休息下吧。”珀西尔锁死窗户,握紧匕首坐在床头旁的椅子上。 通常行动失败的当天犯人不会再有动作,但防患未然,既然目标是他,等塔安熟睡后他还是离开比较安全。 待塔安呼吸平稳,珀西尔慢慢起身,离开时顺手用钥匙给门上锁。 他闲庭信步的欣赏雨滴在窗户上作画,脚步轻盈有节奏,不知不觉中长廊里混入一对共同漫步的脚踏声。 珀西尔转身抵挡,利刃相撞发出铮响,他凭借力量优势前倾斜压匕首。 少年随即侧身反击,珀西尔惊险躲避,剑锋划破腰部,血丝从皮肤渗出。 他用上十分的力气再次攻击,匕首直冲中要害,动作被少年精准捕捉,弹开,反击。 力道以十二分返到身上,珀西尔被巧劲震得脚步不稳,他朝侧边翻滚躲过致命攻击。 小球砸在地上猛泄出迷雾,珀西尔趁机起身撤退,少年从迷雾中冲出紧追不舍。 莽撞进攻是自寻死路,这人把反击练到极致,要找机会。 他在躲避的空隙不断扔出刀片,不过半晌便摸清了弱点,扔向各部位时少年都是弹开,唯独到胸口这处会躲闪。 珀西尔朝脚底砸向数个烟雾弹,走廊伸手不见五指,他靠墙蹲下静待,看准时机从低处突袭胸口。 匕首顺着少年的躲势改变方向直割咽喉,刀尖划断吊坠织线,侵染血色。 少年无视夺命的刀尖,在吊坠断掉的刹间俯身争抢,珀西尔迅速下蹲抓住吊坠。 他后撤再次尝试攻击,少年不再防御,而是不顾死活进攻,急切拿回失物,连同夺走吊坠的手都准备一并砍断。 珀西尔轻松躲过攻击,他听过有极少蕴含魔力的饰品称作“祝福”,占有者皆平步青云,但王国有明令规定捕杀使用者。 带着吊坠感觉世界都迟一步,不料少年失去吊坠速度未减分毫,长剑宛如索命恶鬼刁钻狠厉,势必把人拉入地狱。 用上吊坠仅制衡速度差距,珀西尔躲开几次致命伤后渐渐力不从心,胸腔随呼吸大幅度起伏。 他的每次攻击都化作破绽,只要对峙,少年必定先取他性命。 速度快,反攻强,进攻会死,一直躲也会耗死,毫无办法。 珀西尔想起莱奥尼达斯说的话,咬紧牙关朝房间奔去。 病弱的模样真难让人信任,倘若莱奥尼达斯进攻时被抓住破绽,就要尸横当场了,他也得完蛋。 后脚接前脚,两人相隔不到半米,他甚至没时间警告莱奥尼达斯。 不管了!珀西尔撞开门冲进房间,白纱窗帘随风飘起,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