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寒的车停在米其林餐厅门口时,沈子砚正低头回复助理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城东项目补充协议明天发我”,抬头就见裴慕寒绕到副驾,替他拉开了车门。暖黄的灯光落在男人肩头,他今天换了条深灰色领带,衬得侧脸线条愈发冷硬,只有看向自己时,眼底才会漫开一点柔意。
“在忙?”裴慕寒伸手,替他拂开落在额前的碎发,指腹蹭过皮肤时,带着点薄茧的触感让沈子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助理问项目的事。”沈子砚收起手机,跟着他走进餐厅。侍者熟稔地引他们到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新鲜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是他偏爱的品种。裴慕寒替他展开餐巾,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上次你说喜欢这家的惠灵顿,我让厨房提前备了。”
沈子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把刀叉摆到自己面前。水晶吊灯的光落在裴慕寒指尖,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家族聚会上裴慕寒也是这样,把剥好的虾放进自己碗里,却在转身时被其他孩子嘲笑“像沈子砚的小跟班”。那时的裴慕寒会红着眼反驳,现在的他,却只把这份在意藏在细节里。
惠灵顿牛排端上来时,香气瞬间漫开。裴慕寒替他切了一块,递到他面前:“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沈子砚叉起放进嘴里,酥皮脆得掉渣,鹅肝的醇香混着菲力的嫩,是熟悉的味道。他抬眼,正好对上裴慕寒的目光,男人眼底带着期待,像在等他的肯定。
“还行。”沈子砚嘴硬地别开眼,却悄悄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吃。”
裴慕寒低笑一声,没拆穿他的口是心非,只是拿起刀叉,慢慢切着自己盘里的牛排。窗外的夜色渐浓,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不知何时,裴慕寒的手已经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就在这时,沈子砚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的“父亲”两个字让他脸色瞬间变了。他抽回手,起身走到走廊接电话,声音压得极低:“爸。”
“子砚,你跟裴慕寒最近走得很近?”沈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严肃,“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当年裴家老爷子逼得我们沈家差点破产,你忘了?”
沈子砚的指尖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爸,当年的事都过去了,而且城东的项目……”
“过去?”沈父打断他,语气陡然严厉,“裴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下周的商业峰会,你必须跟L集团的负责人谈合作,把裴氏的项目抢过来!”
电话被挂断,忙音在耳边响着。沈子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冷风从通风口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想起刚才裴慕寒眼底的柔意,想起两人在办公室里并肩看资料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家人,一边是想共度一生的人,他该怎么选?
“怎么了?”
裴慕寒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子砚回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眉头微蹙,眼底满是担忧。“谁的电话?”裴慕寒走过来,伸手想替他披上外套,却被沈子砚躲开了。
“没什么。”沈子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去。”
裴慕寒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沈子砚躲闪的眼神,看着他攥紧手机的指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刚才在走廊外,他隐约听到“裴家”“抢项目”几个字,再联想到沈父对自己的敌意,不难猜到电话里说了什么。
“是你父亲?”裴慕寒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是不是让你跟我作对?”
沈子砚的身体顿了顿,还是没抬头:“跟你没关系。我先回去了。”他转身就想走,却被裴慕寒抓住了手腕。男人的力道很大,攥得他手腕生疼,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子砚,看着我。”裴慕寒的声音带着恳求,“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别像上次一样躲着我,好不好?”
沈子砚抬起头,撞进裴慕寒的眼底。那里满是不安和期待,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他想起昨晚裴慕寒抱着自己说“不会放开你”,想起今天在办公室里两人默契的配合,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他挣开裴慕寒的手,转身往餐厅外跑,声音带着哽咽:“我没办法……我爸他不会同意的……”
裴慕寒立刻追了上去。夜色里,沈子砚的身影跑得很快,白色的衬衫在路灯下格外显眼。裴慕寒追上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哑得厉害:“别跑,子砚。就算你爸不同意,我们也可以慢慢说,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沈子砚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裴慕寒的衬衫,也烫得他心口发疼。“裴慕寒,”沈子砚哽咽着,“我爸说,当年你爷爷逼得我们沈家差点破产,他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裴慕寒的身体瞬间僵了。
爷爷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为了打压沈家,用了不少不光彩的法子。可他从没想过,当年竟然逼得沈家差点破产。他收紧手臂,将沈子砚抱得更紧:“对不起,子砚。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会跟爷爷说清楚,我不会让他再为难你们沈家,更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沈子砚没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路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幅分不开的画。
过了很久,沈子砚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他抬起头,眼眶通红,眼尾的痣被泪水打湿,泛着水光,竟让人心头一软。裴慕寒抬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沈子砚瞪了他一眼,却没躲开他的触碰。“谁要你管。”他嘴硬道,却悄悄往裴慕寒怀里靠了靠。
裴慕寒低笑一声,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沈子砚惊呼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裴慕寒你疯了!这里是路边!”
“疯了就疯了。”裴慕寒抱着他往车边走去,声音带着笑意,“我的人,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裴慕寒把沈子砚放在副驾,替他系好安全带,又拿出纸巾,仔细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饿不饿?”裴慕寒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得厉害,“我让厨房把牛排打包,回去给你热了吃?”
沈子砚点了点头,没说话。他靠在椅背上,看着裴慕寒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或许,他们真的可以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不管是爷爷的反对,还是父亲的阻挠。
车开回别墅时,已经是深夜。裴慕寒抱着沈子砚走进客厅,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热牛排。沈子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不用再害怕了。
很快,裴慕寒端着热好的牛排走了出来。他坐在沈子砚身边,替他切好,递到他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子砚拿起叉子,慢慢吃着牛排。裴慕寒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客厅里很静,只有刀叉碰撞的轻响,却温馨得不像话。
吃完牛排,沈子砚靠在裴慕寒怀里,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衬衫纽扣:“裴慕寒,下周的商业峰会,我爸让我跟L集团谈合作,抢你的项目。”
裴慕寒的身体顿了顿,随即低笑一声:“抢就抢,反正你也抢不过我。”他低头,吻了吻沈子砚的发顶,“不过,如果你想跟我玩,我陪你。”
沈子砚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笑了:“裴慕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真的抢你的项目?”
“嗯。”裴慕寒承认得干脆,“我知道,你舍不得。”
沈子砚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他靠在裴慕寒怀里,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裴慕寒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裴慕寒抱着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他一定要护好沈子砚,不管是爷爷的反对,还是沈家的阻挠,他都不会让沈子砚再受一点委屈。
他们是彼此的劫难,也是彼此的救赎。
就算前方有再多的风雨,他们也会一起面对,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