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于林浅浅的师父也不是很富,林浅浅只得与白渺渺共乘一马。
给林浅浅的盘缠也只有一两银子。
“师父,你就给徒儿一两银子啊?”林浅浅捏着那一小块银子,翻来覆去地看,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她对钱的概念实在模糊,毕竟十四年来吃喝住行皆有师父打理,但本能觉得,闯荡江湖,这点钱怕是连糖葫芦都买不了几串。
“要不要?不要拉倒~”上官燕双手环胸,说得云淡风轻,“想当年,师父我身无分文,不也照样闯出名堂了?”
白渺渺见状,轻轻拉了拉林浅浅的衣袖。她跟随师父行医,深知寻常百姓辛苦,一两银子已够一户人家数月嚼谷,连忙低声道:“浅浅,一两银子……不少了。”
“快走,快走!”上官燕开始挥手赶人,眼里却藏着笑,“再磨蹭,这一两银子也别想要了!”
一听这话,林浅浅立刻如临大敌,赶紧将银子揣进怀里,仿佛怕师父真会反手抢回去。毕竟师父什么时候说到不做到,少年立马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伸手将白渺渺也拉了上来,稳稳坐在自己身前。
“师父!我们走啦!您和师母好好过二人世界!”
她扬声喊道,一扯缰绳,马蹄嘚嘚,载着两人踏上了陌生的官道。
直到那片熟悉的紫竹林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林浅浅满腔的兴奋才稍稍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天地广阔,她该往何处去?
不过,少年的迷茫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不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问。
林浅浅低头,看着身前白渺渺纤细的背影,开口问道:“渺渺,我们现在去哪儿?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想做的事?”
白渺渺眼神一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当然想立刻找到生死未卜的师父,可天地茫茫,从何寻起?唯一的线索……
“我……我想去‘听风阁’。”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然,“那里是江湖消息最灵通之地,或许……能有我师父的线索。”
“听风阁?好地方!”林浅浅立刻来了精神,“我们就去那儿!”
然而白渺渺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但是,听风阁距此足有一月路程。而且……”她顿了顿,语气更为艰涩,“听闻阁主行踪飘渺不定,即便我们到了,也未必能见得着。最重要的是……”
她侧过头,露出些许难堪的神色,“这一两银子,是绝对不够我们支撑到那里的。”
林浅浅脸上的兴奋僵住了。一个月路程?一两银子不够?这些问题她之前全然没考虑过。她挠了头,看着白渺渺忧心忡忡的侧脸,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又冒了上来。
“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满不在乎地说,手臂下意识地环紧了身前的人,像是要传递信心,“我们先往那个方向走!路上我们可以……可以想办法赚盘缠!渺渺你会医术,可以行医治病!我……我力气大,可以帮人干活!总饿不死的!”
白渺渺有些沉默,很想说行医治病并非易事,许多人看你年纪轻,根本不会信你,胡乱吃药更是大忌。但看到眼前的人精神抖擞地规划着未来的挣钱思路,那双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光,她终究不忍心泼冷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林浅浅却已将烦恼抛诸脑后,开始兴致勃勃地畅想:“我们可以先找个热闹的城镇,支个小摊!你坐诊,我就在旁边帮你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神医传人,妙手回春,诊金随意,药到病除!’怎么样?”
“好,”白渺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暖意,“都听你安排。”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浅浅一扬马鞭,指向官道延伸的远方,意气风发,“江湖第一站——前方城镇!出发!”
马蹄轻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前方官道旁便出现了炊烟袅袅的屋舍,一座写着“清河镇”三个字的古朴牌坊立在路口。镇子不大,青石板路两侧店铺林立,人流不算拥挤,却也别有一番热闹。
两人在镇口寻了处还算宽敞的角落,将马拴好。林浅浅兴致勃勃地从行囊里翻出一块素布,又捡了根树枝,大手一挥写下“妙手回春”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权当招牌。白渺渺则默默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把几种常用药材和一套用旧了的金针整齐摆好,然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垂着眼睫,看似镇定,微微蜷缩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们这略显奇特的组合——一个灵动跳脱、笑容明媚的少女,一个清丽文静、气质出尘的“大夫”,很快便吸引了过往行人的目光。好奇、打量、质疑的目光交织而来,指指点点的低语声不绝于耳。
“这么年轻的女娃娃,会看什么病?”
“怕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玩的小姐吧……”
“瞧那细皮嫩肉的,嘿嘿……”
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更是黏在了她们的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揣测。
果然,没过多久,三个穿着邋遢、流里流气的汉子便晃了过来,呈半包围状堵在了小摊前。为首一人抱着臂,吊梢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白渺渺脸上,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小娘子,长得这么俊,摆什么摊啊?跟哥哥们去喝杯酒,快活快活,不比在这儿风吹日晒强?”
周围围观热闹的人,看到这三人,神情立马一变,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糟了糟了,唉……”
“两个小姑娘的长辈呢?”
“可惜啊。”
为首汉子的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发出猥琐的笑声,其中一个甚至伸出手,想去摸白渺渺的下巴。
白渺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药箱,指节泛白。她不是没见过市井无赖,但独自面对时,那种生理性的厌恶与恐惧依旧难以抑制。
然而,那只脏手还没碰到白渺渺,便被另一只更快的手“啪”地一下打开。
“哎呦!”那跟班吃痛,捂着手腕叫唤起来。
林浅浅已经站到了白渺渺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里没了之前的阳光,反而透着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她歪着头,看着那三个地痞,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
“哦呦,几位大哥,是想看病呢,还是想——找、揍?”
那吊梢眼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敢动手,还如此嚣张。他恼羞成怒,啐了一口:“臭丫头,敢动手?知道爷爷我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滚开!”
林浅浅一笑,“我不知道你爷爷是谁,但我知道你奶奶我,吃你姑奶奶铁虎重击拳!”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青衣少女如同鬼魅般切入三人之间。没有拔剑,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只听得“啪啪啪”三声脆响,伴随着几声更加凄厉的惨叫,那三个地痞已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一个抱着明显脱臼的胳膊惨叫,一个捂着小腹蜷缩成虾米,为首那个吊梢眼最惨,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像个猪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浅浅轻松地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些许灰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三人,笑容重新变得明媚:“知道你奶奶是谁了吗?还有不看病就滚,下次再看到我看到你祸害其她姑娘,还有姑娘告诉了姑奶奶我,你的命根子,姑奶奶我不介意切了!懂?”
“懂懂懂,滚……我们滚!姑奶奶饶命!”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引来周围一片压抑的哄笑和议论。
林浅浅这才转身,看向依旧脸色发白的白渺渺,关切地问:“渺渺,你没事吧?别怕,这种小杂鱼,来多少我收拾多少!”
白渺渺看着眼前神采飞扬、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的少女,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开。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谢谢你,浅浅。”
经此一闹,周围质疑和轻浮的目光倒是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惊奇与些许敬畏。而在无人注意的街角阴影里,一道若有实质的视线,在林浅浅干脆利落的身手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