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以北五十里,雁鸣原。
一支骑兵肃立于此,人数约五千,皆白衣白甲,背负劲弩,手持长枪,人马肃然。
正是陈庆之与赵云所率的白袍军。
军中一面“陈”字大旗与一面“赵”字将旗迎风猎猎作响。
陈庆之一身朴素白袍,未着甲胄,骑在一匹白马上,眺望着官道。
赵云在他的身旁,一身银甲白袍,手持亮银枪,英气逼人。
“庆之兄,这隋国派来对接之人,未免也太慢了些。”
赵云有些不耐,这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自然十分渴望战场冲杀,建功立业。
陈庆之微微一笑,神色从容。
“子龙稍安勿躁。”
“隋军新败,内部必然慌乱,调度迟缓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我等初来乍到,正好借此观察地形,思索破敌之策。”
正说话间,远处烟尘扬起,一队约百人的隋军骑兵簇拥着一员将领疾驰而来。
那将领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粗犷,身着隋军制式铠甲,神色间带着几分倨傲。
队伍在白袍军阵前百余步处停下,那隋将独自策马上前,高声道:
“某乃大隋左武卫将军元谐!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大夏援军!不知贵军主将是哪位?”
陈庆之催马上前,拱手道:
“大夏镇军大将军陈庆之,这位是副将赵云。有劳元将军远迎。”
元谐目光在陈庆之和赵云身上扫过,当看到一身素袍、未着战甲的陈庆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在他想来,夏主即便派兵,也该是派来如韩信、李存孝那般声名赫赫的大将,或是岳飞、廉颇那般的有名的将领。
怎会派来一个文弱的白袍书生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将领?
而且只带了区区五千骑兵?这能顶什么用?
他心中失望,语气便也冷淡了几分。
“原来是陈将军、赵将军。陛下已在城中备下酒宴,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请随我入城吧。”
陈庆之做了那么多年棋侍,早已宠辱不惊,虽察觉出元谐的轻视,但他并不在意。
“接风洗尘不必急于一时。”
“我军奉命而来,是为助战,而非做客。”
“请元将军先将目前敌我态势,尤其是汉军卫青、霍去病两部兵力部署详细告知。”
“另外,我军需一可靠向导,以及足够五千人马食用十日的干粮。”
元谐闻言,愣了一下。
这文弱书生直奔主题,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耐着性子,大致介绍道:
“汉军主力由卫青统领,约八万,围困蓟州。”
“霍去病率其麾下骠骑,约两万,行踪飘忽,专门袭扰我军粮道、哨探。目前……”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粗略画了个图,语气十分烦躁。
“霍去病这厮滑得像泥鳅,我军数次设伏皆被他识破,反遭其害!”
“而卫青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极难对付!”
赵云听得仔细,尤其是听到霍去病之名时,眼前一亮,忍不住插言道:
“听岳将军说,这霍去病勇力过人,有机会倒要会他一会!”
元谐瞥了赵云一眼,见他年轻,只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哼了一声。
“赵将军勇气可嘉。”
“但那霍去病绝非易与之辈,其麾下骠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野战难逢敌手,还是谨慎为上。”
陈庆之没有理会元谐的轻视,看着地上所画的简易地图,沉吟片刻,问道:
“元将军,卫青八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其粮草辎重,屯于何处?转运路线又如何?”
元谐一愣,心中轻视顿时收了几分,没想到这白袍书生不问前线战况,先问粮草,显然是一眼看出了此战的关键。
“据探报,汉军主要粮草囤积于据此西北八十里外的‘白石堡’。”
“此地原是前朝军镇,墙高壁厚,易守难攻。卫青派其部将李广率一万精兵驻守。”
“而他们的粮道则主要由此经‘黄崖岭’运至前线大营。”
陈庆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继续追问:
“这‘黄崖岭’地势怎样?”
元谐耐着性子道:
“黄崖岭两侧山势陡峭,确是设伏的好地方,但也正因如此,卫青定然防备森严。”
听到此处,陈庆之笑了笑,随即对元谐道:
“元将军,此处军情我已知晓。”
“请尽快为我军备齐十日干粮。另外,挑选三名熟悉地形的精干斥候,交予我手。
“至于接风宴,在下心领了。待我军有所斩获后,再赴不迟。”
“今夜休整,明晨拂晓,我军便出发!”
元谐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们……你们就五千人,不会是要去劫白石堡吧?!”
“那可是有一万汉军精兵驻守的坚城!而且由名将李广坐镇!据城而守,你们如何得手?岂不是以卵击石?”
陈庆之淡然一笑,也不解释。
“兵者,诡道也。能否得手,试过便知。”
“况且,我军目标,未必就一定要攻破白石堡。”
元谐看着陈庆之,又看了看一旁跃跃欲试的赵云,心中觉得十分荒谬。
他咬了咬牙,也罢,反正这五千夏军留在城外也帮不上大忙,他们愿意去碰钉子,就由他们去!
“好!既然陈将军心意已决,本将这就去安排!祝将军旗开得胜!”
元谐拱了拱手,随即调转马头,虽满腹疑惑,但还是带着部下疾驰回城准备去了。
待元谐走后,赵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庆之兄,我们真的要去打白石堡?你究竟有什么计策?”
陈庆之望着远方,目光悠远。
“子龙,元谐只道我要攻白石堡,却不知我真正目标,并非夺城,也非毁粮。”
赵云闻言一怔。
“不攻堡,不毁粮?那我们去做什么?”
“疲敌,惑敌,乱敌。”
陈庆之吐出六个字。
“卫青用兵求稳。白石堡有李广和一万精兵驻守,强攻自然是以卵击石。”
“但正因如此,卫青绝不会料到,我们这区区五千人,敢打他粮道的主意,而且是在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黄崖岭。”
赵云眼睛一亮。
“庆之兄的意思是,佯攻白石堡,实劫粮道?”
“不。”
陈庆之摇了摇头。
“劫粮道,亦非上策。卫青岂会不防?”
“黄崖岭地势险要,易设伏,也易被反伏。我军人生地不熟,贸然深入,风险太大。”
“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以为我们要劫粮道,更要让他以为我们要攻白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