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被陈庆之的一番话绕得有些糊涂了。
但经过多日的相处,早已对陈庆之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有所了解,也不插话,凝神细听。
“我军五千精锐,皆是骑兵,来去如风。这便是最大的优势。”
“今夜休整,明日拂晓,兵分三路。”
“子龙,你率一千五百骑,多打旗帜,昼夜兼程,大张旗鼓,做出直扑白石堡的态势。”
“但一定要保持距离,遇敌即走,绝不纠缠。”
“你要让李广知道,有一支数量不明的夏军冲着他来了,让他警惕起来。”
“第二路,我亲率两千五百骑,偃旗息鼓,秘密潜行至黄崖岭外围。”
“不必入岭,只需广布疑兵,多遣侦骑,做出探查地形、寻觅伏击点的姿态。”
“更要故意让汉军斥候发现踪迹。”
“而第三路,剩余一千骑,由副将统领,携带所有备用马匹,在更外围游弋。”
“白昼燃烟,夜间举火,营造出大军仍在原地休整的假象,迷惑汉军判断。”
赵云略一思索,方才恍然大悟。
“庆之兄此计大妙!”
“虚虚实实,让卫青和李广都摸不清我军真正意图和兵力多寡!”
“李广恐粮草有失,必不敢动!”
“而卫青担心粮道,则必分兵回防黄崖岭!”
“如此,正面围攻蓟州的汉军兵力便被调动,压力骤减!杨坚便可获得喘息之机!”
“正是如此。”
陈庆之颔首道:
“我军兵力有限,不必硬撼,只需调动敌人,让其疲于奔命,便算成功。”
“若能引得霍去病这支机动兵力回援粮道或白石堡,则更是意外之喜,蓟州正面压力将再减一分。”
赵云忍不住抚掌赞叹。
“庆之兄用兵,如弈棋布局,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步步惊心!云佩服!”
陈庆之对于赵云的夸赞,只是淡然一笑。
“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卫青、霍去病其势虽大,但必有疏漏。”
“我军虽寡,但机动灵活,如匕首短刃,寻隙而入,亦可搅动风云。”
计策已定,两人不再多言,返回军中,即刻安排。
是夜,白袍军饱餐一顿,检查军械马匹,悄然准备。
翌日拂晓,天色微明。
赵云率领一千五百精骑,冲出营地,旌旗招展,毫不掩饰行踪,朝着西北方向的白石堡疾驰而去。
几乎同时,陈庆之亲率主力,借着晨曦薄雾,悄无声息地向北潜行,目标直指黄崖岭。
剩余一千骑兵则在副将带领下,于雁鸣原故布疑阵。
…………
汉军大营。
卫青很快接到了数路斥候几乎同时送回的急报。
“报!大将军!发现一支夏军骑兵,旌旗数千,打着‘赵’字旗号,直奔白石堡方向而去!”
“报!黄崖岭东南发现小股夏军侦骑,似在勘探地形!”
“报!雁鸣原夏军大营燃起大片炊烟,疑似有近万人驻扎!”
卫青站在沙盘前,眉头微蹙。
“陈庆之…………赵云…………”
他低声念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
“你们到底带了多少人?才刚到便剑指我粮草重地和转运咽喉?胆子倒是不小。”
一旁的长史谨慎道:
“大将军,夏军此举,莫非是想断我粮道,动摇军心?”
卫青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大夏经过滁洲一战,不可能分出如此多骑兵前来助战。”
“一路佯动白石堡,一路窥伺黄崖岭,其营寨却仍显重兵驻扎之象…………”
“虚虚实实,倒像是疑兵之计,意在调动我军。”
他随即吩咐下去:
“李广性情刚烈,见敌来犯,恐其按捺不住。”
“传令李广,谨守城池,无令不得出战!任夏军如何挑衅,不得出击!”
“诺!”
“再令黄崖岭守将加派斥候,严密监控夏军动向,但有异动,即刻来报!”
“诺!”
“公孙贺!你从围城军中抽调骑卒五千,增援黄崖岭后方,确保粮道万无一失!”
话音落下,中军帐下一将应声而出,脸上却带着几分不情愿。
此人正是公孙贺。
他刚在龙门山配合霍去病打了一场大胜仗,正盼着能在接下来的攻城战里再立新功,博个封赏。
岂料却被派去增援后方粮道,守那劳什子黄崖岭。
这不妥妥杀鸡用牛刀吗?更是断了他立功的机会。
“末将领命!”
公孙贺抱拳应声,却难免带上了些情绪。
卫青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他心中不快,沉声道:
“公孙将军,粮道乃我军命脉,不容有失。”
“夏军人数不明,陈庆之此人深浅未知,不可不防。”
“此任关系重大,望将军谨慎行事,切勿轻敌。”
“末将明白!”
公孙贺嘴上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夏军劳师远征,还派了个无名之辈前来,能翻起什么浪花?
他点齐五千骑兵,离了主营,一路向黄崖岭方向行进。
越是远离前线,公孙贺心中越是憋闷。
沿途所见,皆是汉军旌旗,后方安稳无比,哪有什么夏军主力活动的迹象?
“哼,定是那夏将怯战,只敢在远处摇旗呐喊,害得老子白跑一趟!”
公孙贺嘟囔着,纵马疾驰,只想尽快赶到黄崖岭,确认无事后再返回主营,或许还能赶上攻打蓟蓟州的战事。
不知不觉间,因为他的行进过快,五千将士行军路线被渐渐拉长。
此刻,就在他疾行军的侧翼,一处山坡的疏林之后,一双眼睛正透过林木缝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庆之白衣如雪,端坐马上。
身旁的副将低声道:
“将军神算!汉军果然分兵来援!看旗号,应是卫青麾下大将公孙贺!”
陈庆之微微颔首。
“卫青用兵,首尾兼顾,分兵援护粮道,是必然之举。”
“但这公孙贺却是给了我们机会!”
“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待其前军过后,击其中段,务求一击破敌,不可恋战。”
“诺!”
副将领命,退下传令。
白袍军将士虽经长途潜行,但此刻个个精神抖擞,检查着马具,只待雷霆一击。
公孙贺一马当先,身后队伍迤逦而行。
正当前军已过,中军行至之时。
“咚!咚!咚!”
战鼓声陡然从侧翼山林中炸响!
“杀!”
陈庆之纵马立于山坡之上,手中长剑直指汉军中军!
“大夏陈庆之在此!汉将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