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一些朝堂上的大臣顿时变了脸色。
陈川即位以来,合纵三国,雁门关一战,迫使刘彻退兵,而后又以雷霆之势打击赵宋,暂时解决了外患。
而对于内部,提拔贤能,霍光交权,秦桧伏诛,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新东西出现,使得大夏国力日益向好。
今日在庆功宴上的那一番表现,更是彻底稳固了权威。
这俨然一副中兴之主的模样。
如今的洛阳城内,东厂番子遍地都是,这话如果传到朝堂上,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这些官员各有各的心思,对严世蕃的话并不搭腔,宴会上竟然一时冷场。
赵云站在李师师身后,听着严世蕃愈发猖狂的言论,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双铁拳攥得咯咯作响。
这狂徒!竟敢如此非议陛下!诽谤朝政!简直罪该万死!
他额角跳动,死死盯着那肥硕的身影,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
周身杀气凛然,引得近处几个正饮酒作乐的官员莫名打了个寒颤,疑惑地四下张望。
陈川忽然伸手拉住了赵云,赵云猛地转头,只见陈川微微摇头。
“子龙,稍安勿躁。”
“公子!他…”
“我知道,犬吠而已,何必动气。”
他松开手,仿佛无事发生般,趁着无人注意,对着一旁端着酒壶侍奉的小厮挪步过去。
袖中滑出一小块碎银,正好落入那小厮手中,低声询问道:
“这位小哥,这种宴会怎么不见严尚书出席?”
那小厮捏了捏手中的银子,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同样压低声音回道:
“回贵客的话,我家老夫人旧疾复发,病得挺重。老爷他…………”
“唉,老爷与夫人感情极深,这些日子忧心不已,一直在后院亲自照料陪伴,若非必要,绝不出院子半步。”
陈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严嵩这个人很有特点,虽然在历史上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可却是个情种。
即便位及人臣仍不忘初心,与麻脸原配相守六十年,不离不弃不纳妾。
并且在他老婆死后,更是心灰意冷,无心仕途,诺大个严党也因此倒台。
“原来如此,严尚书倒是情深义重。”
他话音刚落,花厅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清瘦的身影,穿着一身常服,在两名老仆的陪同下,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厅门处。
不是严嵩又是谁?
他冷冷地扫视着场内,目光最终落在主位上还在唾沫横飞的儿子身上。
严世蕃正说到兴头上,浑然未觉。
“要我说,宫里那个小儿,他就是…………”
“逆子!闭嘴!”
一声喝斥骤然响起,打断了严世蕃的话。
严世蕃的声音戛然而止,愕然转头。
看到自己父亲阴沉如水的脸色,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慌忙站起身。
“爹……爹您怎么来了?”
厅内众官员也纷纷起身,神色尴尬地行礼。
“严尚书……”
歌姬舞女们更是吓得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严嵩却不看他们,一步步走到主位前。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严家满门都要被你这蠢材葬送了!”
严世蕃被骂得懵了,嗫嚅道:
“爹,我……我只是和诸位大人饮酒闲谈……”
“闲谈?”
严嵩冷笑一声。
“妄议天子,非谤朝政,结党营私,这也是闲谈?!”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案几,吓得临近几桌官员一哆嗦。
“陛下登基以来,挫强敌,平内患,选贤任能,刷新吏治,乃不世出之明主!”
“其雄才大略,岂是你这蠢材能揣度万一的?!”
严世蕃彻底傻了,身为严府独子,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厉。
而且父亲平日虽也叮嘱他谨言慎行,但言语间对那位年轻陛下并非没有算计,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仅严世蕃,在场许多依附严党的官员也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严嵩气的胸膛止不住地起伏,回头看向场上官员,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低下头去。
“今日之言,若有一字传出此厅,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他最后狠狠瞪了严世蕃一眼。
“都给老夫记住!如今是陛下的天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心存侥幸、阳奉阴违,甚至妄图揣摩圣意、结党营私者,秦桧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严嵩拂袖转身,在两名老仆的跟随下,径直离去。
从出现到离开,不过片刻功夫。
主位上的严世蕃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再无半点嚣张气焰。
而那些个官员们,此刻如鹌鹑般缩着脖子,闷头喝酒,不敢再多言一句。
陈川站在角落,将一切尽收眼底。
严嵩这番作态,与其说是训子,不如说是表态。
这老狐狸,嗅觉灵敏得很,亲眼看到了新帝的手段和力量,深知皇权已然巩固,以往那套揣摩上意、左右逢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训斥严世蕃,是在撇清,更是在自保。
有趣,这严嵩倒是识时务。
他心念一动,对身旁的赵云低声道:
“子龙,你在此护卫师师大家,我去去就回。”
赵云立刻警觉:
“公子,您要去何处?此地……”
“无妨,解决一下个人问题,顺便透透气。”
陈川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向着厅外走去。
一名严府仆役见状,连忙上前躬身询问:
“贵客有何吩咐?”
“哦,酒水多了些,不知茅厕在何处?”
“贵客请随小的来。”
仆役不疑有他,立刻在前引路。
陈川跟着仆役,穿过几道回廊,行至一处僻静院落附近,忽然停下脚步,对那仆役道:
“有劳了,我自己进去便可,你回去伺候吧。”
说着,又塞过去一小块碎银。
仆役捏着银子,犹豫了一下,但也并未多问。
“贵客请自便,小的就在附近候着。”
支开仆役,陈川身形一闪,并未进入那院落,而是朝着深处走去。
严府虽大,但格局自有规制。
果然,没走多远,便见一处小院,院门虚掩,里面隐约传来阵阵叹息声。
陈川悄然靠近,透过门缝,只见严嵩正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凳上,对着眼前池塘发呆。
月光洒在他身上,身形清癯,就像一个落寞的老人,与方才在花厅厉声训子的权臣形象判若两人。
陈川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袍,轻轻推开了院门。
“吱呀”
严嵩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