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老宅,讲述完事情的原委,沈老爷子的眉头,早已经皱成了川字。
示意奶奶王氏去取酒坛,他这才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沉声道:“既然不救不行,那就尽全力救治。至于到底是福是祸,就只能看天意了。待会儿你先带着酒坛回去,我先去找你三叔公合计合计。”
说完,弯腰提了提鞋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林砚见状,连忙将他叫住,“爷爷,这件事情,就不烦劳三叔公了吧?”
虽然三叔公是沈老爷子的亲兄弟,可信度方面肯定没问题。
可是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安全方面就多一份保障。
若非手术需要用到老沈家祖传的蒙汗药,他甚至连沈老爷子都想瞒着。
然而。
听出他话里意思的沈老爷子,却神秘一笑,“老三看似不靠谱,当年也是军中有名的悍卒。只可惜,他是前朝的兵,因不想和义军厮杀,这才假死回了村子。”
啥玩意儿?
老顽童似的三叔,居然还有如此硬核的过往?
这要是写成小说,妥妥的主角模板好伐!
兵王假死脱身,归隐山林。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某日两股势力厮杀至此,殃及兵王后辈。
兵王一怒,长刀出鞘,一人一刀,镇压诸方邪祟,守护一方安宁。
只是想想,都莫名心安好不好。
想到此处,林砚哪里还有什么担忧,几乎下意识就将沈老爷子搀扶出了屋子,“请爷爷务必把三叔公叫来坐镇,好酒好肉管够。”
“你们家里有酒?”
沈老爷子笑着指了指林砚,然后又转头朝着奶奶王氏道:“把咱爹在世时,酿的那坛酒,也让这小子带回去。省得到时候遭了难,这好酒却没喝上。”
“呸呸呸,想喝酒就直说,快闭上你的乌鸦嘴。”
奶奶王氏没好气地白了沈老爷子一眼,不过还是转身搬出了一坛酒。
抱着一大一小两个酒坛,林砚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刚才只顾着想麻醉的事情,都忘记手术还需要消毒了。
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就算想要蒸馏出酒精,时间方面也来不及。
为今之计,只能先用开水烫煮,然后辅以汤药消炎。
至于手术之后的恢复期,再搞出酒精也不迟。
“砚儿,用缝制衣服的方法缝制伤口,真的管用吗?”
见林砚将针线剪刀等依次摆开,岳母周氏的脸上,满是怀疑和担忧。
她实在无法想象,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
用两层麻布遮住口鼻的林砚闻言,先是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情况,这才语气笃定道:“放心吧!这些都是山上的老道士教我的。他用这个方法,给牛缝合过伤口,结果长得还挺好。”
所谓的老道士,自然是林砚信口胡诌。
不过用针线缝合伤口,倒也不比羊肠线差上多少。
无非就是拆线的时候,需要再经历一遍痛苦而已。
传言发明五零二胶水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战场上的应急止血。
连五零二胶水这种带毒性的东西,都能直接用到伤口上,就更不要说蒸煮过的麻线了。
对于现在的林砚来说,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些理论知识可不可行,而是现有的环境,根本就达不到无菌的条件。
不仅如此,就连什么手术刀、无影灯,通通都没有。
有的只是两盏昏黄的油灯,和一把蒸煮过的剪刀。
唯一让林砚感到欣慰的,是老沈家的蒙汗药确实够劲儿。
那两个假扮官差的家伙,被一路折腾到后山,愣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用来做手术的麻醉剂,绝对绰绰有余。
可即便如此,林砚也丝毫不敢大意。
找来麻绳,将女子的手脚全都捆到床腿上,他这才强行给对方灌了蒙汗酒。
伤口的情况林砚已经检查清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没有伤及内脏。
考虑到弩箭的箭簇带有倒钩,若是拔箭,没准就会对内脏造成伤害。
所以这场手术,他决定分为两步。
第一步,按压箭矢的尾部,找到箭簇对应的位置,然后人为开一道伤口,并让箭矢贯穿拔出。
第二步,给两个伤口清创缝合,然后敷用金创药。
打定主意,他当即不再犹豫。
抬头看了一眼作为助手的小娇妻和丈母娘,他当即沉声道:“宁儿,你站在这里掌灯。娘,你站在这里随时擦掉流出来的血。”
说完,用力一压箭矢的尾部,很快就在女子的后腰左侧,看到了被箭簇顶起来的部位。
大致估算了一下角度,他拿着剪刀,咔嚓一下就剪开了对方的皮肤。
只一瞬间,殷红的鲜血就从伤口流了出来。
“快擦。”
提醒已经被吓住的岳母一句,他直接把剪刀放入了开水。
等鲜血擦拭得差不多,他就再次按压了一下箭簇。
人的皮肤有好多层,剪刀这玩意儿又不怎么顺手,接连剪了好几下,这才隐约看到金属制成的箭簇。
此时的林砚,也顾不得去管伤口开得是否足够,找准方向之后,直接用手指按向了箭矢的尾部。
随着手指没入女子的腹部,箭簇终于破体而出。
也不管昏迷中的女子如何折腾,他抓住箭簇,就缓缓拔了出来。
直到半支弩箭彻底离体,他连忙用沾满了血污的手,摸向了女子的脖颈。
确定女子的脉搏还在,他这才长舒一口气。
将伤口附近的鲜血清洗掉,他就让出了位置,“母亲,接下来的缝合,就交给你了。”
“我……我手抖得厉害,怕是……怕是缝合不了。”
刚才的岳母周氏,只是机械性地听从指令擦拭伤口。
此时要独立缝合,她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林砚之所以让岳母周氏负责缝合,除了自己确实不擅长外,也想让对方的伤疤能好看一些。
对方毕竟是女子,既然人都已经救了,该注意的地方,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万一她侥幸不死,也能多赢取一些好感不是。
见伤口还在持续流血,若不能尽快缝合止血,搞不好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林砚看了一眼双手颤抖的岳母,也只得一脸无奈的准备自己动手。
然而。
还没等他拿起针线,一直在旁边掌灯的小娇妻,却语气笃定的开了口,“夫君,要不还是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