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位W.M.氏本人吗?
我远远地看着她从邮箱拿出我的信封,随意地扫了一眼后,将它揣进了衣兜。
然后她跟正在收拾草坪的邻居打了一个招呼,聊了一会天,进门了。
我这才离开那家咖啡馆。
她看起来很正常,没有表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好像也没有发现我在窥视,我也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那个印度女人给我带来的不安,我放心了一点。
四天之后的下午,她带着那封信拜访了我。
现在想来,那天的我正在被某种异质的渴望所吸引,她选那个日子登门,或许不是偶然?
当然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打开门后,她先是友好地和我握手,接着就自报家门:“白女士你好,我是波比-拉舍莱斯。”
波比女士的穿着十分正式,像是在表达对我的重视。她身上的饰品都很标准,全部都是这个年纪的贵妇最流行的款式和搭配,标准到没有表现出任何个人偏好。
唯一比较个性的地方可能就是她没有化妆。
嗨,这令人讨厌的化妆习俗。
在客厅里坐定之后,没寒暄几句,波比女士和我谈到了我的父兄:“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你的哥哥,那也是一个活泼的年轻人,还有你的父亲,你和他长得很像,”她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还有怀念:“我真替你伤心。”
我瞬间紧张起来。
她果然对他们的死因有所了解——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别紧张,年轻人,”波比女士靠近了我,安抚似得拍拍我的肩膀:“你能来找我,想必已经是对他们的过去有所了解。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发现了他们在研究的无形之术吧。”
她将那些事物称为无形之术。
她也对“无形之术”有所了解。
我点点头。
波比女士温柔地笑了笑,她的笑容使我想起早逝的奶奶,那个和蔼、温和,总是笑眯眯的妇人,喜欢把糖果分给周围的小孩子们。
没由来的亲切抚平了我的紧张,我稍稍放下了一些对她的戒心。
“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父兄死亡的细节,你或许并不清楚,想知道吗?”
“想,”我道,“那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我不相信这么重要的消息会是无偿的。
“效劳倒是不至于,您或许可以给我帮一个小忙,”波比女士说:“您会继续研究无形之术吗?”
我稍微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会,我会继续下去。”
她弯了弯眼睛:“那就再好不过了。”
波比女士并没有立刻让我‘帮她一个小忙’,而是讲述了她所知道的,关于我父兄的事情。
她告诉我他们在研究那些禁忌的、隐秘的、有关于无形之术的知识,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是他们还是想要在死前品味一下未知的、被健康社会所不容的欢愉。
当我听到这里时,我十分震惊:“我的父兄...在乱、乱//伦吗?”
波比女士的微笑僵硬了一下,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应该体会过,那种强烈的冲动和渴望,当它被满足时,你自然会得到常人所难以企及的欢愉体验。”
强烈的冲动和渴望...我的思绪被带到了那个迷醉的、渴望温热鲜红的夜晚,蜕衣俱乐部里可口的舞蹈。
如果那样的食欲可以被满足...
我咽了咽口水。
我的反应被波比女士尽收眼底,她温和地笑了笑:“所以,你知道了吧。如果你想要体会这样超越凡俗的欢愉,那么,你就得在研究无形之术的道路上走下去。”
“我不缺钱,而我有时会资助研究无形之术的学者,”波比女士用她那双和善的眼睛看着我,“我愿意为你提供资助——一大笔钱,当然,我能看出来你也不缺钱,不过我给你的资助不是现金,而是通行于隐秘世界的斯宾特里亚古币。你要在研究无形之术的路上走下去,那就无可避免地会用到它们——用它们购买器具、书籍、老师的教导。”
听起来很有用,像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而你需要做的只是在以后的某一天,帮我一个小忙,为我介绍一个适合结尾之人。”
我重复了一遍:“适合结尾之人?”
她似乎并不在乎告诉我多少信息:“是的,当残季再度到来时,我的赞助人会要求拿一个人结尾。你可以给我一个对你足够忠诚的人,也可以你自己来,都随便。我没有太多要求,不会给你找不必要的麻烦。”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股特别的寒气徘徊在客厅,明明夏季还没有结束,但波比女士在说完这番话后,室温仿佛凭空降低了几度。
是因为我问的太多让她不高兴了?还是她的某个用词、某个句子,就是一种无形之术?
我不知道,但我没有再问下去了。
“让我考虑考虑,”我开口,“抱歉,女士,我一时半会儿给不了您一个确定的回答。”
波比女士礼貌地冲我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如果您下定了决心要接受我的赞助,记得给我写信,我会再来拜访的。”
她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笔记本凌乱的笔迹中描述过的地方。
我在无墙的居屋中,看到了一束光——一束收缩的光、一束洒向雪上却没有将其融化的阳光,那雪地、那雪白到惊心动魄,美得让人屏息。
我的目光扫过一望无垠的雪原,我感受到一种血脉相连的羁绊。
是…我的父兄吗?
他们的灵魂就在这片静默的雪原之中吗?
死亡带给我的震撼让我的灵魂颤抖,静默的终结是如此的广袤、又如此的美丽。
一种苦痛、一种对活着的渴望带来的苦痛让我心默默流泪,在这里,生和死的界限如此模糊,我仿佛已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寒冷、消逝的永恒,那样深刻的刺骨哀愁。
我和他们并不熟悉,葬礼上我没有流出的眼泪却在这里撒下。
我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久违的饥饿被勾起,被填满。
对感官的渴望、对长生的渴望如此清晰,我渴望活着,渴望感官的刺激带给我的活着的实感。
当时看到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自己领悟到的知识——杯。
我感受到的鲜红、看见的鲜红和学到的鲜红填满了我的**。
那种饱胀的感觉,满足的感觉,快乐和幸福的感觉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我永远也忘不了这样的餍足和欢愉,它胜过人世间一切肤浅的寻欢作乐。
一个认知灌进了我的脑海:
“只有使用了适当的墨水,一些字词才能被拼写正确。”
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雪地上画下一只鲜红的杯,然后我写下赤杯的单词。
鲜血很快消失无踪,一阵风吹过,洁白的雪就让那只红杯埋藏在了雪地中。
我想,我的灵魂在睡梦中来到了别的地方。
醒来时,现实中的寒意接替了梦境,房间里的空气冰冷,我的身体冻得发麻。
那样徘徊不散的寒意,那样让人战栗的寒意,与波比女士走时留下的寒冷如出一辙。
我呼出一口白气,牙齿打颤,颤抖着穿上衣服,摊开一张纸。
我用自己的笔蘸了墨水,抖着手写下这一行字。
然后我画了一只杯,又在旁边写下赤杯的单词,就像是我在梦境中做的那样。
——写不出来。
果然!
我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鲜血写就此词。
这次成功了。
我开心极了,将流血的手指在嘴里含了一下,咽下一口铁锈味道的唾沫。
我打了一个喷嚏,披上外套离开了家门。
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夏日的热风迅速带走了我皮肤上停留的寒冷,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夏天炎热的太阳。
从这天开始,我知道了——能抚平我的饥饿的,除了温热鲜红的血液,还有鲜红的知识。
当天下午,我将无形之术相关的资料打包带走,回到了我自己原来住的房子。
那个接待了波比女士又做过怪梦的房子太冷了,在夏天,骤冷骤热的后果就是发热生病,于是我搬了回去。
养了几天病,等我不再发热后,我翻开了《干渴密续》和它的部分译本。
啜饮过的人常常感受到干渴,口中干渴的人总是寻求甘霖。
从赤红的知识那里得来的满足激起了更强烈的**,而**得不到回应使我更强烈地渴望得到满足。
我想我有些明白这句话了。
我联系了自己的一些朋友,请她们吃饭,拜托她们帮我找一些和梵语以及印度有关的书籍。
我自己也兴冲冲地跑遍了城市中大大小小各个书店图书馆。
在我已经将那点译文倒背如流时,我终于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淘到了一本梵语相关的书籍。
很可惜,不是我想要的教科书,而是历史介绍。
聊胜于无吧。
整个夏天都在这种无用的寻觅中过去。
一直到秋季开学,我在翻译《干渴密续》上依然毫无进展。
我带上了这些无形之术相关的资料,回到了学校。
我念大学本来只是来混个学历,长久不着学校在外面鬼混,但考虑到学校里或许会有对梵语有所了解的教授,我破天荒地去了学校,开始像一个普通的学生那样时不时出现在教室、图书馆和社团。
妈妈得知此事之后很惊讶,欣慰之余给了我一大笔钱作为鼓励:“好好学习。”
玩富家子弟开局,我仔细看过文本,入梦那个小方块出现时教主的梦境描述是雪地和死去的父亲,然后出了一张冬影响和一张杯密传。我推测教主第一次入梦其实是去骨白鸽/悼歌诗人家了,毕竟林地、轮转寺、井边好像都没有雪(),然后在苦痛中领悟了第一个杯密传。
wiki介绍说“**得不到满足的苦痛是赤杯的本质,生诞是第一苦痛”,教主在亡者的地盘上,感受到的应该是对于生诞(生命和生育,这里偏向于活下去的对生命的渴望)的渴望带来的苦痛。
基于以上猜测,我个人又发挥了一下,写了这一章的入梦,纯粹是个人猜测,不保真。
PS:有没有人看出来白嘉这个时候的**到几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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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波比-拉舍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