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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蜕衣俱乐部

作者:嬴恪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蜕衣俱乐部是一家位置隐蔽的夜总会,掩藏在这个城市的写字楼的地下。


    地面上写字楼的白领们在阳光下窗明几净的工位上工作,地面下蜕衣俱乐部的舞者们在夜晚暧昧昏黄的灯光下起舞。


    地上地下,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光暗两面。


    我熟门熟路地绕开写字楼的正门,坐它侧面的电梯下到了负一层,又拐过了地下一层的小商场,来到了一条昏暗的走廊。


    走廊上铺着红色地毯,两侧墙壁上挂着线条优美的暖色调油画,大都是黄昏森林的背景,这本该让人想到田园牧歌,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其中蕴含着混沌和迷乱。


    或许是我刚刚读过邪神圣经的缘故,看什么都会加上一层诡异的滤镜。


    我付了钱,走进包厢。


    舞台闷热而暧昧,似乎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腻的香味。


    穿着宽大裙摆的舞者们追逐、旋转、跳跃,将身上缠绕的血色丝带一层一层解下。远远看去,像是飞蛾在灯下展翅震颤,又像是人在剥去自己血淋淋的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腹中饥饿。


    那红色的丝带使人想起三分熟的牛排,带着血丝,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我明明是惯常爱吃熟食的人,看着她们的舞蹈,我却渴望咬下新鲜的血肉,啜饮那温热的鲜血…


    我咽下自己的口水,喝了一口调成红色的鸡尾酒,但那甜腻的液体毫无用处。


    我的胃并没有被安慰到,它在渴望更鲜红、更真实的东西…


    舞台周围的气氛越发火热,甚至有目光痴迷的客人跟着舞者们手舞足蹈起来,各个包厢中的客人不时从楼上向舞台扔东西,胸针、金币、手表、耳环、发夹,这些贵重物品纷纷落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金色弧线,叮当作响中将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


    我也被她们勾起了**,但我的**是强烈的食欲,一种更原始的饥渴灼烧着我。鲜红的、热烈的、漂亮的丝带和裙摆塞满了我的视线,我的口中分泌液体,我的胃在渴望食物。


    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捂着胃部,目光流连在舞者们身上,她们的面容看不清晰,但姿态和气质却如出一辙,看起来非常的美味。


    一舞结束了,有人踉踉跄跄地将大把钞票洒向舞台,有人面色不善、魂不守舍地离开,还有人放飞了自我,端着酒杯在长桌之间游走,寻找可以同床共枕的男男女女。


    我依然没有动,站在包厢中,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舞台,回忆着刚刚诱人的舞姿。


    突然我听到了几声敲门声。


    “进来。”我说。


    包厢门被推开了。


    我转头望去,一个印度长相的年轻女人推开门,斜倚在门框上,冲我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我听说过蜕衣俱乐部的经营者是一个印度女人,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位?


    “你好,白小姐。”她吐出一口烟,和我打了一个招呼。


    我不喜欢烟的味道,但她抽的烟并没有那种呛人的味道,而是有很浓重的丁香味,带一点点被火烤到的焦糊。


    大概是价格不菲的进口货吧。


    我点点头,“你好,夫人。”


    因为她印度人的长相,我选择称她一声夫人。


    她的眉心就像是最典型的印度女人一样画了一颗黑痣,长发挽在耳后形成一个髻,耳朵上挂着造型独特的宝石耳环,很大,宝石下面还坠着小珍珠。


    我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耳环,我猜这是她家乡的风格。


    “您很合我的眼缘,”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缓缓道,“如果您以后还想找我聊天,您可以带着这个胸针来最里面的包厢。”


    我直觉她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些话,在打量了我一遍之后,她改了口。


    我稀里糊涂地收下了那枚丁香花样式的胸针。


    我本来想要问她是不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问她叫什么名字,问她知不知道我的父兄是怎么死的,但在她温和的目光中,我当时全然忘记了。


    等我在前半夜离开了这里,去到一家餐厅里吃宵夜时,我才惊觉和她说话的这么长时间中,她,没有眨眼。


    我生出了一身冷汗,从怀中将那枚丁香胸针摸出来,胸针触手冰凉,我一个激灵,差点将它扔出去。


    但某种直觉告诉我,她很重要,我以后还会和她打交道的。


    我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冷汗,勉强抖着手将胸针塞进了口袋,拉上拉链。


    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回到兄长的房子后,我给那间储藏室加了一把锁。


    虽然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这把锁不会有什么用处,但它无疑安慰了我,让我睡了一个安稳觉。


    接下来几天,我都没有再去那间储藏室,但我依然住在兄长留下的房子中,我害怕它,但不可否认,那些奇异的东西确实吸引到了我。


    过了大概一周后,那个夜晚给我带来的饥饿感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个女人带给我的恐惧也渐渐消退——当然,更可能的是在接触到那些危险而隐秘的东西后,寻常的声色犬马对我而言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所以我再一次走进了那间储藏室。


    我开始研究兄长留下的,加密的笔记本。


    我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笔记本里,放弃了一切花天酒地的玩乐,哪怕是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喊我出去玩,我也没有答应。


    我甚至去图书馆借了几本密码学专著,快一个月后,我终于搞清楚了笔记本的加密方式。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破译了那本笔记。


    笔记中记载的是一个名为安明的人的部分日记,用词凌乱而疯癫,像是疯人的呓语,写着他/她自己的...经历,或者幻想?


    ——光滴落在皮肤上,弥漫在空气中,我窥见了■■?还是□□?祂在注视我吗?我的皮肤战栗,却又感到一种亵渎的温暖……我仿佛感受到了祂的目光...这是眷顾吗?


    ——光刺透了玻璃,还有我的皮肤!我看到了好多知识,很多知识,知识像是海洋包裹住我,不,是洪流!是暴雨!它在砸进我的脑子!我的血肉刺痛,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愉悦、这样的痛快,哈哈哈,我的眼睛止不住的流泪,我从来没有□□过,■■啊,您接受我了吗?


    ——裂隙!光渗进来了…头脑…清楚了…太清楚了!一切…一切都…太清晰了!啊————!!


    这是我还记得的,日记本的原文细节。


    到最后的几页,我差点没能破译出来。


    枯坐了好一会儿,我才猛然意识到那个人没有像之前的部分一样使用什么加密的方式——TA或许已经忘记要给文字加密了——而是写下了正常的文字,只是笔迹太过潦草,不仔细看认不出来罢了。


    除此之外,日记本反复提及一个称呼:W.M.氏,他/她/祂被称为“不可能的交点”、“未来之泉”...“割眼之人”,其间也出现了一个具体的地点——就在这所城市——后面就缀着这个名字,这是W.M.氏的居所吗?


    那看来这个W.M.氏,大约是个人吧。


    在日记的空隙,不知道是兄长还是安明,零零散散地写着像是对梦境的描述一样的文字,无墙的居屋,不同颜色的睡梦,漫宿,还有世界背后的...神、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它们读起来完全违背我的常识,支离破碎,甚至前后矛盾。


    但奇怪的是,当我不去逐字逐句地分析,而是感受它们的整体时,这些碎片又隐隐地、病态地,自成一体。


    这就是那本日记全部的内容。


    也是我所能窥见的,关于那个世界的,全部起点。


    当我缓过神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黄昏的阳光将储藏室照得金光灿烂,我的胃发出一声急促的响声——该吃晚饭了。


    我将那些东西——翻译好的笔记本,用古梵语写就的羊皮本和它翻译了小半的译文收起来,放在了书房中。


    我之前抽空请人改建了一下兄长的房子,将他九九新的书房和一间空房间打通,改建了一个更大的书房出来,以后,这里就是我专门做这些事情的地方了。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写了一封信给那位W.M.氏。


    TA一定和日记本的主人关系匪浅,没准也知道我的父兄因何而死。


    不管我是想要继续了解这些神秘之物,还是想要避免像我的父兄一样死去,TA都是一个突破口。


    我故意忽略了那个印度女人,尽管她看起来和善,但想起靠近她时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算了。


    何况我们已经接触过了,却什么都没有问到。


    我将信放在了到笔记本中提到的地点门口的邮箱中,去联系那位W.M.氏。


    信中没有提及那些不寻常之物,只是报上了我父兄和安明的名字和我的地址,告诉TA我想要来拜访。


    这样,哪怕TA搬离了那个地方,也不会吓到新的房主。


    把信放在邮箱后,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临窗的位置,看有没有人取走我的信。


    蹲守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午饭的时间,那座房子的门被打开,一个穿金戴银、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走出来,打开了邮箱。


    看到这里,密教老玩家应该已经猜出来上一位教主是怎么死的了[狗头]。


    对于蜕衣俱乐部“in gi rum imus noc te et con sumi”这句话,我查了一下,竟然出自17世纪的法国勒芒教堂和沙塔尔教堂。


    这是一句很优美、很著名的拉丁回文,由于拉丁语的发音和拼写的特殊性,这句话正读反读的音节是一样的。


    真奇妙。


    中文的翻译“我们彻夜飞旋,直至扑入火焰”也很美[点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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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蜕衣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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