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了。”唐怜月端着一张盘子踏入了房门。
此时的慕雨墨端坐在床边,换了一身浅紫色的广袖裙,与她执行任务时的紧身装束判若两人。若不是早知道她暗河杀手的身份,还以为是哪家的闺秀我见犹怜。
“喂我。”看着唐怜月把承着药碗的盘子放在距离自己还有三尺之遥的八仙桌上,慕雨墨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你……”唐怜月显然没料到慕雨墨会这般“颐指气使”,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而慕大美人理直气壮:“伤人者喂被伤者一点药怎么了?没讹上你一辈子,就算不错了。”
唐怜月低头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端着盘子,搬了把凳子,靠近慕雨墨坐了下来。
见他就坐在自己身旁,慕雨墨也轻轻侧过身,和唐怜月挨得更近了些。
冒着热气的药水随着唐怜月的轻吹,在勺子里打起了转,确认药水已经不烫之后,唐怜月这才捏着药勺递向慕雨墨的嘴边。
慕雨墨也很配合地呷了一口,然后感慨道:“好体贴的小郎君呀。”
似是习惯了暗河第一美女时不时的调戏,唐怜月聊起了正事:“你这么拖着我,不是什么好办法。你的伤迟早会好,而我,迟早会去找大家长,为唐二老爷报仇。”
慕雨墨又怎会不知他说的是事实。她又抿了一口唐怜月送到唇边的汁水,接着抱怨了一句药苦,然后优哉游哉地说:“那便等我伤好那日再说吧。毕竟堂堂玄武使,总要先还债,再报仇吧?”
唐怜月看着慕雨墨,终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一口接一口地把药喂完,然后捧着盘子出去收拾。
从出生到现在,天姿国色的慕雨墨,并不是没被人悉心照顾过。但这次能让冷若冰霜的玄武使言听计从,她的心里总还是有几分得意,得意到趁唐怜月在自己的床边睡着时,偷偷拔出了他腰间的指尖刃,放在手里细细把玩。
奇怪的是,武功极高的玄武使,竟然真的睡得“不省人事”,好似压根没发现自己的贴身武器被人顺手牵羊了。
得寸进尺的慕大小姐,趁唐怜月出去买饭的空档,双手捧着指尖刃反复把玩,嘴里念念有词:“他这么厉害,肯定知道这柄指尖刃不见了,也知道是我拿的,却没有问我要——”想到此间,慕雨墨歪着头,总结出了一个“自作多情”的答案:“那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过了几日,在唐怜月的真气相助之下,慕雨墨的气色好了不少,身上的伤痕也渐渐愈合。然而“娇生惯养”的慕大小姐还是不肯下楼吃饭,赖在床上等唐怜月投喂。
当唐怜月端着饭菜走进屋子里时,恃宠而骄的慕大美人竟然还发起了脾气,“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快饿死了。”
“好了就自己下楼吃饭。”玄武使并不打算惯着慕雨墨。
可慕雨墨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唐怜月:“谁说我好了,我还需要人照顾呢。”
然后她就像被钉在床上了一样,连腿都不肯垂下床沿。
无奈之下,唐怜月只好端着饭盘坐到了床边,把碗筷递给她。
慕雨墨接住了碗筷,却又险些拿不稳,差点摔到地上,然后继续示弱,“我这身子还没好,要不——”,故伎重演,“你喂我吧。”
玄武使只好拿过碗筷,一口饭一口菜,老老实实伺候慕大小姐。
慕雨墨边吃边问:“今日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唐怜月一边夹菜,一边道:“好好吃饭,别说话。”
可是慕雨墨却似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沉了下来:“我知道了,你——要走了?”
被戳穿心思的唐怜月倒也直白,“我迟早是要走的,更何况,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话说到这份上,慕雨墨突然就吃不下了。她靠在床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
唐怜月看了她一会,没有说话,端着盘子出了门。
许是饭没吃多少,力气容易花光,夜幕降临时,慕雨墨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玄武使曾推门而入,在她的床边坐下,伸手欲抚上她的脸颊,可最终还是把手停在了空中。
然后,他起身,走到门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她,轻轻拉上了门。
次日清晨,慕雨墨照常醒来,下意识地望向八仙桌,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了唐怜月在对自己笑,她欣喜地叫了一声“唐怜月”,等再睁大眼睛时,却发现对面空空如也,只有桌子和凳子对着自己。
惆怅塞满了心房,慕雨墨走下床来。她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连带着他的暗器留下的伤痕,一并消失得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爱美心切的她,却突然希望自己的身体上能留下点有关他的痕迹。
她换上了自己常穿的紧身盔甲,往蛛巢的方向赶去。
蛛巢是大家长的落脚地,如果要找唐怜月,蛛巢必定不会错。更何况,作为蛛影十二肖的她,也该回去复命了。
可是当她赶到蛛巢时,却只剩一片烧焦的废墟。
找路人打听,才知道蛛巢前几日一直被人围攻,后来莫名其妙就着了火,据说里面有一位老人家,进去之后再也没出来。
慕雨墨心下一惊,已隐约猜到那位老人家,就是苏昌河势在必得要杀死的大家长慕明策。
看来昌河赢了。慕雨墨心下想着,最后看了一眼化为废墟的蛛巢,转身离去。
她算了算脚程,唐怜月应该先她一步到达蛛巢,不管他是否手刃了大家长,现在都算大仇得报,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天启城!
身为天启城守护使,若不是为唐二老爷报仇,他是没有理由离开天启城的。如今大事已了,他势必要回去复命。
那么我便去皇城找你吧。
慕雨墨离开九霄城,往天启城的方向赶去。
可她不知道,原本和她赶往同一个方向的唐怜月,突然改变了路线。
收到唐门的飞鸽传书时,唐怜月正准备向北出发。
他取下信鸽腿上的卷纸,读了一眼,便掉转了马头,往西南方向策马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