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连着三日,白马山上夜夜灯火通明。
而宋良宵他们则一直都住在白马山上,在案情未调查清楚前谁都无法离开。
虽然他们不算犯人未被关入监牢,但官邸重地却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三人每个人都单独住一间客院,彼此不得见面,就算出来透口气附近也会有侍卫跟着。
除开被传唤时,宋良宵一个人呆着亦无所事事,偶尔也会和那些侍卫衙差打探消息对方不是闭口不谈就是一问三不知。
第三日,临近晚膳时,宋良宵又被传唤到公堂。
这一次问讯她的不是已经“熟悉”的曹广连而是大理寺少卿一个叫卢定奇的男子。
此人看着便一脸的严厉,态度也比曹广连要更强硬,宋良宵觉得他和曹广连可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她问心无愧,加上这两日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惧怕。
将自己与曹广连说过的话又重新与这位卢大人叙述了一遍后。
对方与跟曹广连问讯时一样,在接下来的问讯过程中亦向自己施展了奇术,而对方的奇术应该是带有震慑一类效果。
宋良宵能够感觉到四周空气中突然收紧的凝重感,但同样只是脑袋微疼影响不到其心智。
就是这头疼频率有点烦,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对方终于将她放了回去。
回到客房里,宋良宵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食盒。
来到白马山后连着三日都是这样,饭食都是由侍卫们专门送过来,禁止离开客院聚众堂食避免人证之间接触。
她本就是饭点前被唤去的,这会早就饥肠辘辘,打开食盒发现今晚准备的晚膳还挺不错的,居然有好几个肉菜,三下五除二便将食盒里的饭菜吃得是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又到浴房洗了个澡后,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特别的累,上下眼皮子开始不停打架,没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就在离她两个院子外,官邸书房内,曹广连和卢定奇二人还在捧着卷宗一副愁态。
卢定奇道:“万里镖局那三名临时镖师以及两名护沙工可以确定与此事无关,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已经不用再审,明日便可放他们归家了。”
曹广连点点头,疲惫的用手捏了捏眉心道:“去除掉这些无关人员,剩下的李氏瑰沙园及鹿泰坊身后那些权贵士族几乎都有可疑之处,看着家家都有嫌疑,但却都无确凿物证人证能够指认。”
卢定奇亦愁道:“但凭一些捕风追影的证言,是不可能对那些权贵士族进行问询提审。目前能确定参与其中的只有鹿泰坊管事伍三才。朝堂已经派人去抓捕,但此人非常狡猾谨慎,早在万里镖局送镖那日就已逃出望京不知所踪,至今京讯司都未能查到其踪迹,连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也很难,但我有预感只要能抓到这个伍三才一切便都可水落石出。”
曹广连是苦笑连连道:“只要看完卷宗任谁都知道这伍三才是关键,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伍三才,亦没找到其他突破点,总不能就这样报给萧大人吧?”
卢定奇也头疼,沉默了一会道:“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血矿一块没丢。已经第三日了,最迟明日你我就该将卷宗呈给萧大人,不这么报还能怎么报?总不能求拜神明让主犯今夜自投罗网吧?”
这异想天开的抱怨一时让两人俱都沉默。
夜渐深沉,白马山官邸内各处都静悄悄的,侍卫们在各处院落间回廊来回行走守夜,也许是连着几日审问,今夜几个人证的院落都是早早熄了灯。
不过屋内,宋良宵却是睡得极不安稳,她几乎一直都在做怪梦,先是梦到爸爸妈妈和唐成,他们坐在出租车上,自己不停追着出租车在跑,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自己却怎么也都追不上;后来环境一变她又回到了大望,前方是坐在兽车上的牛大龙和老张头,二人朝着她笑笑,如同告别一般挥了挥手,一时间有种说不清的哀伤在她的心中溢满,自己是不是又要被抛下了?
于是她追呀追呀,可就和追爸爸妈妈及唐成时一样,怎么都追不上两位大叔,眼看着他们就要消失在前方迷雾之中,宋良宵再也忍不的朝迷雾中已经模糊的两个身影大喊道:“叔!不要走!别丢下我啊!”
她猛的睁开了眼,然后一道劲风贴着她手臂刮过,小骨瞬间冲出!
“铛!”
清脆悦耳的金戈交击之声让宋良宵立即警觉侧身翻滚下床!
然后她看到自己房间里有一头巨大浑身覆盖着白色羽毛头颅形似翼龙的怪物!
这只怪禽咧着嘴像是在笑,它的口里全是尖牙,竟是口吐人言道:“服下了七日醉居然还能清醒过来,你果然不一般,难怪能杀死我那十七名兄弟。”
宋良宵还未来得及答他,便被耳畔旁却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吸引,然后她视线下移看到怪物手中提着的四个球形之物。
借着窗棂外微弱的光,她能看到那是四个头颅,其中有两个刚才她还在梦里看到他们在朝自己挥手道别。
瞬间,宋良宵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自从到了饕餮军再被送到白马山,一路大家心情都有些凝重,途中宋良宵都没再和牛大龙及老张头好好说过话,在白马山这三日自己更是见都没能见上他们一面。
所以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押镖途中被袭前一息,两个叔开心大笑着讨论她的亲事该陪什么嫁妆宴席该请几个人。
就好像前一刻牛大叔他们才慈爱的看着自己说:小宋呀,若是遇到心仪的对象咱们就嫁了吧;下一刻便只剩下两颗滴血的头颅……
这是噩梦吗?
自己这一生之中的第二个噩梦!
怪禽看她呆呆盯着自己的手,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残忍的笑容将手中四个头颅提到她眼前。
“你在看这个?里边是不是有你的同伴?哈哈哈哈,这才对嘛,凭什么只有我要经历这样的痛苦?你也该感同身受才对!”
“知道我为何最后一个才来找你吗?因为我也想看看在你同伴们被杀之后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感到心痛、愤怒、仇恨……啧啧,可惜还是有点小遗憾,按照计划本该是我卸下熟睡的你手脚后,让你在疼痛之中醒来看着同伴们的头颅,愤怒痛哭最后绝望却又无能为力的死去,这才是最好的复仇!”
“不过也无所谓了,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很开心啊!哈哈哈!所以跟你的同伴一起下黄泉去相见吧!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怨恨你,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得这么凄惨的啊!哈哈哈哈哈!”
怪禽的利爪快若闪电直接捅向了还在呆滞着瞳孔放大的宋良宵额头。
只是就在利爪快要碰到她瞬间,黄亥心头突然一颤,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升起,他当机立断撤回利爪,朝着窗棂处用力扑出!
“啊!!!!”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数不清的骨刺从宋良宵那瘦弱的身躯上爆发冲出!
整个客屋被密密麻麻的骨刺从内到外全部穿透!
侥幸逃到屋外的黄亥看着被穿成刺猬的屋子,是胆颤不已,他的背部火辣辣的在疼,不用看他都知道这是刚才逃跑时不小心被那些骨刺刮了一下,哪怕他身上穿着软胄,但骨刺依旧还是划伤了其背部,足见这些骨刺有多恐怖!
在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此女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
这时外边巡逻的侍卫们亦听到了动静,号角声传遍了整座白马山,大批人马带着武器纷纷朝向这边赶来。
黄亥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少自己已经除掉了对方的同伴,剩下的以后再找机会……
刹那,他身后巨大双翅展开一飞冲天!
同时,被穿透宛若刺猬似的客房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骨刺将整座客屋直接给撕碎,坍塌成为了废墟!
废墟中央,宋良宵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飞入空中的黄亥!
一跃跳上屋顶,风驰电掣朝着黄亥飞离的方向追去!
而后方赶来的侍卫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掠过,以及上空中高飞的白色禽鸟怪物,方才恍然般高喊着:“敌袭!敌袭!贼人拥有飞行神通!弓箭手列阵!”
数息后三十名弓箭手集结,手中拿着弓箭齐齐朝着天空中的黄亥射去!
但是他们还是集结得太迟,黄亥已经飞得很高,弓箭后劲已是力有不足。
展开翅膀的鸟怪在空中左躲右闪直到逃离所有弓箭范围都未中一箭,众侍卫们只能看着他不断身影不断飞远,直至成为黑夜里一个白点。
曹广连及卢定奇这会亦闻声在一名千户十名侍卫保护下赶到了客院。
卢定奇看着乱哄哄的侍卫以及被摧毁的客房是厉声问道:“来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一个仪卫装束的男子气喘吁吁跑来朝着他们二人拱手道:“禀两位大人!有人偷偷潜入白马山将四名证人全部杀害!就在刚才其行踪暴露后立即潜逃,上边已经下令让飞骑队去追了!”
二人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曹广连道:“我听方才似乎有弓箭手在射箭,如今又是飞骑队去追捕,潜入者可是有飞行能力的武奇人?”
仪卫道:“正是!对方化形已是完全神化,目测乃是一名八阶武奇人!”
八阶武奇人除三公之外的武力最强者!
曹广连忍不住皱眉:“既是八阶武奇人只派一队飞骑去追恐怕不够吧?白马山上五千户何在?!”
仪卫道:“五千户长一直都在尚书大人处守卫,飞骑队只是先行,还有一位七阶的千户亦调遣骑兵去支援!另外已经传讯至大望城门处警戒,一旦发现贼人要离开望京,立即用机关弩阻击!”
曹广连没有再说话,通常情况下白马山的守备军一般是一名八阶五千户外加两名七阶千户,以及两正仪卫,四副仪卫,最后是佩刀侍卫八十众,弓箭手三十众,飞骑侍卫十五众。
这等配置已是最高守备战力部署,就算是一队奇人军来袭亦足以应对,但此刻逃逸的乃是一名八阶武奇人,在顶尖战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保护和追缉无法同时顾全,将尚书大人安危放在第一位是正确做法,这亦是非常无奈的事。
可惜饕餮军在护送完血矿入国库便已离开大望,若他们还在说不定真能将贼人留下。
“这倒塌的房屋亦是那贼人弄的?”
这时一旁的卢定奇注意到了变成废墟的客房。
仪卫道:“属下是在听到宋奇人的声音后赶来的,赶来时屋子已经坍塌,应该是贼人和屋内那位宋奇人打斗时候弄塌的,最后那位宋奇人好像亦去追赶贼人了。”
两人都觉得这么去追毫无意义,反而非常危险。
拥有稀有飞行神通的八阶武奇人,若非有同阶同神通强者,在已失先机的情况下就算飞骑去追,能追上的可能性亦很小,更不要说一名六阶武奇人,哪怕对方有些特别,追上后在八阶面前亦只有送死的份。
眼下只能寄期望于贼人一心想要逃出望京,城门处的守卫军能用大型武械机关弩将其阻击下来!
也希望这位宋奇人能够平安归来。
而他们当务之急则是要查明这名贼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的白马山,这才是最重要之事!
顷刻,号角声响,传令响遍整座白马山。
“传大理寺少卿、督察院右副都御史之令:即时起封锁白马山!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违者一律当叛贼处理!格杀勿论!”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寒冷的冬夜里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望京街巷中疾驰。
高速奔跑之下冰冷的风就像刀一般刮得人脸生疼。
但宋良宵早已麻木,她脸上全是泪水风干的痕迹,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浓烈的恨意,那么不顾一切的想杀一个人!她不怕疼,只恨自己速度不能更快!
仇恨的驱使让她的速度快到近乎闪电,穿梭在望京各种楼宇屋檐之上就连守夜巡逻的士兵都难以捕捉到其踪影,只觉似有狂风呼啸,还以为大雪将至所以狂风肆虐。
但在地上奔跑遇到的障碍太多,还是让宋良宵的速度受到了不小限制,她不放弃仍拼尽全力紧紧咬住了天上那个显眼的白点,不让自己被其甩开。
也不知疾奔了多久,她看到了望京城的城墙。
城墙上灯火通明,士兵戒备,显然是已经收到白马山那边传来的敌袭讯息,全城戒备!
墙头上的弓箭手们早已准备就绪纷纷高举着弓,甚至还有巨型的机关弩,全部都瞄准那个天欲要飞离望京的白点!
无数箭头跟着白点移动,当白点越过城墙领空那一刹。
“射!”
在守门将领一声令下是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上空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白点直飞而上!
黄亥敢以这种方式逃离望京自然亦是对自身神通有足够的信心,作为一个拥有飞行神通的八阶武奇人,他很清楚各国的箭支极限高度是多少,于是不断拉伸调整高度,至于那些射程远超弓箭的机关弩数量不算太多,凭借他身躯的灵活度只要及时避让开便可。
黄亥化形后的速度及灵活度在八阶武奇人中皆属于最顶尖那一批存在,好几次弩箭都是贴着其翅膀身体划过,其依旧毫发无损,直到远离城墙射程范围,城墙上士兵只能高声发出咒骂,拿他毫无办法。
不多会高空处是传来了形骸放浪的狂笑声。
“哈哈哈!你们这群废物可要好好记住!有朝一日老子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哈哈哈!”
就在城墙上士兵们更是愤怒不已时,以至于一道狂风从城墙上疾速掠过,却无人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突然刮过了一股寒风。
宋良宵在地面上不断试图缩短与黄亥的距离,直到有一座小山横亘在了她身前,她再次因为前路被阻挡而被黄亥拉开距离。
山的阻隔性远比房屋要更大,她沿着山体不断向上攀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可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点渐飞渐远……
她好恨!恨自己竟然没能护住两位叔周全!
她好恨!恨仇人就在眼前,手中还提着至亲的头颅,自己却只能看着束手无策!
她好恨啊!恨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双能飞的羽翼!
宋良宵的眼眶再次浸湿,而这一次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她朝着远方黄亥消失之处,发出如同野兽般痛苦的低吼!
她抱住自己双臂深深的弯下腰,背部胛骨处如同有无数蛇虫在皮肤下疯狂浪涌!
顷刻,不计其数的小骨疯狂生长破土而出,它们不断生长并虬结在一起凝聚成了一双布满骨节的巨大骨翅,每个骨节中间区域还覆盖着一层轻薄的骨膜,带着她直冲云霄!
另一边黄亥摆脱了守城军后是一路南行,直到看见一座数十米高的小土坡后方才落下。
小土坡下一处隐蔽角落里停着一辆灰扑扑的兽车。
兽车上两人一看到他落下,连忙迎上前道:“大哥!你没事吧?!弟兄们的仇报了吗?!”
黄亥朝他们点点头,顺手将四个头颅全丢上了兽车道:“走!速速离开此地!有什么上车离开后再说!”
两人毫不迟疑,立即上车驱赶异兽朝着一条偏僻小道往南狂奔离去。
兽车跑了一刻多钟确定后方没有任何追兵黄亥紧绷的身躯才略微放松。
他问一旁的同伴道:“有酒吗?来点。”
身旁的人立即将自己腰间的酒囊解下抛给了他。
黄亥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后,发出一声感慨:“爽!”
身旁人连忙问道:“大哥,人都干掉了吗?”
黄亥略带遗憾道:“干掉四个,最后一个有些邪门,暂时打不过,等以后有机会再干掉她!就先用这四个头颅来祭奠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五人杀掉了四人,也算是替弟兄们报了一半的仇。
黄亥又继续道:“此去我们南下从南疆那边离开大望,到大玄国去,短时间就不回来了,等避过这段风头再说。”
他们本就是刹利国边境一支游牧民族,没有国家亦没有身份,常年在各国间游走,居无定所,饿了就狩猎异兽冲击,没钱了就去抢劫商队,没女人了就去抢女人,我行我素,活得是自由自在。若非十年前在大望遇到黑蟒的主人,对方以高昂利益利诱,双方建立了长久合作关系,他们也不会在大望呆那么久。
这次会去劫矿,亦是因为他们在大望也已经呆腻,黑蟒主人又答应此事成之后会给他们二十块纯血矿作为报酬,便萌生了干一大票后离开拿着纯血矿去其他国家继续逍遥度日的念头。
谁想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不但血矿没捞着还折损了一十七名弟兄,所以他们怎能不恨坏了他们好事的宋良宵。
如今再次踏上逃亡之旅,于他们而言犹如家常便饭,没有任何的不适,大概唯一觉得遗憾的恐怕就是并未能手刃所有仇人……
砰!
一声巨响突兀响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到了他们兽车顶上!
黄亥脸色一沉刚想开口提醒,便听得外边传来了同伴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老七!”
他不由发出一声惊怒的叫喊,但外边却无人应他!
眨眼间四根骨刺穿透车顶将车厢牢牢的给钉在了地上!
黄亥速度够快避过了欲穿透他的骨刺,但他身旁的另一名同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一根骨刺从天灵盖处直接穿入直接钉在了位子之上!
看同伴瞪圆着双眼,任由鲜血从头浇灌而下,将座位都染红,死不瞑目!
黄亥怒不可遏,大喊道:“老六!”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瞬间又有一根骨刺从他头顶处狠狠刺下!
黄亥避开后连忙从车窗跳了出去,并瞬间化形!
然后看到令他瞳孔震动的一副诡异的画面:
他们的兽车顶部站着一名柔弱瘦小的少女,少女瞳孔殷红,脸颊上血泪的痕迹让她看上去更为的凄楚。但与这份凄楚相映衬的却是一双白骨森森虬结在一起的巨大骨翅,以及从其腰侧垂下的五根穿透车厢的骨刺。
让人难以置信人之身躯怎能承载神明的伟力?
怪物!这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黄亥头也不回直接飞入高空开始疯狂的遁逃!丝毫没有要抵抗的心思!
他可能疯狂敢闯大望朝堂重地杀人挑衅大望的权威!但他不是傻子在面对明知战胜不了的怪物时还要硬抗!
覆盖着白毛的羽翼都已快扇出了残影,但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却始终都未曾散去。
他忍不住低首去看下方兽车所在,却发现方才还站在兽车顶上的宋良宵已是不见了踪影!
“你是在找我吗?”
突然其头顶处出现一道黑影,一道白光过后,黄亥只觉得胸口处猛然一疼,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在空中直接抽飞!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飞正,他才惊觉原来刚才宋良宵不知不觉已是飞至他上空,双手边上垂着数条骨鞭,目光就像在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此时,天际已经开始微微泛白,黄亥感觉自己胸口处又疼又湿,垂眼一看穿着软胄的胸口处竟是渗透了血色,将附近一圈白色羽毛全都染红!
逃!快逃!
黄亥再也顾不得什么疼痛报仇,此刻他只想要逃离这只怪物的狩猎范围!
他的狼狈与恐慌宋良宵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她觉得这样还不够,远不能平息自己那已被掏空宛若黑洞一般的胸口。
她不疾不徐缀在对方身后,时不时就抽上一骨鞭,看着猎物强忍着痛与恐惧却不敢停下回首,看着猎物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鲜血淋漓!
终于,黄亥忍受不住了,他也察觉到对方就像猫抓老鼠一般戏耍着自己,以自己的痛苦为乐!
于是他转身大吼一声:“妈的!老子和你拼了!”
朝着宋良宵是径直撞了过去,只是未等他靠近宋良宵身前便被一道骨鞭抽到了鸟喙之上,伴随着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巨力,他直接被对方从高空之中给抽下了地面!
轰隆!
近三丈长的巨大身躯直接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深坑!
直到这一刻,黄亥再也升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他喘息着绝望道:“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吧!”
宋良宵又是一鞭抽得他的鸟脸是血肉模糊!
接着一鞭又一鞭,她将黄亥活生生抽成了一只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完整羽毛的血禽!
黄亥已是疼到发疯,他再也忍受不了发出野兽般的恶毒咒骂:
“你活该!”
“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你的同伴亦不可能活过来!”
“他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在睡梦之中被我一刀割掉脑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
“只有你一个人将永远都活在愧疚之中!”
“废物!废……”
啪!
宋良宵直接抽烂了黄亥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挑衅,然后宋良宵又抽瞎了他的眼睛,然后是卸下他的左手,右手,右脚……
可是无论她怎么折磨黄亥,心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然后她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此刻的行径,好像和黄亥亦没有什么区别。
她亦变成了一个暴虐的怪物!
终于鞭打发泄够后,宋良宵一刀砍下了黄亥的头颅,结束了他那肮脏的性命。
世界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对着满地的残肢鲜血宋良宵觉得异常恶心,她干呕了两声,浑浑噩噩来到了黄亥他们的兽车处,随后双手颤颤巍巍的将两位叔的头颅捧了出来。
牛大龙与老张头面部表情安详,若不是没有身躯,二人仿佛就只是熟睡了一般。
但宋良宵知道他们已经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也在一个噩梦之中,眼睛已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自己好像又一次失去了重要之人。
抱着两颗头颅她跪坐在地失声痛哭,亦不知这噩梦究竟何时才能够醒来。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清晨,当第一缕日光照耀在大地上。
一群形似黑马身侧长着肉翅的异兽在天际之中飞过,它们嘴上套着铁嘴套,披着兽鞍,每一匹身上都坐着一名穿着黑色胸口金线绣鸾鸟戎服,腰间配短刀,头戴网巾身材挺拔的男子。
他们似乎在附近不断搜寻着什么,这时其中一人朝着飞在最前方的黑面男子道:“百户大人,那贼人速度极快,我们收到命令追缉时已是太晚,这会对方恐怕早就已经不知去向,这么漫无目的搜寻无异于海底捞针,只是浪费时间。”
黑面男子姓童,乃是这队飞骑的头领,他自然知晓错过最佳追缉时机意味着什么。
听说贼人似乎有八阶,这样的强者一旦出了望京那便一点追踪到的希望都无,但命令就是命令,至少要将此方向方圆五十里都搜寻一边才行。
于是他想了想后发号施令道:“以下方土坡为原点,大家分散开,方圆五十里内天空地面进行搜寻,若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放响箭通知,一个时辰后回此地汇合!”
一个时辰内若再搜寻无结果,便返回白马山复命。
飞骑兵们领命后立即散开,童百户亦朝着东南方向低空飞行四处查看。
一刻钟后,他突然看到前方地面有一辆残破的兽车,兽车旁有一只头首四肢皆分离血肉模糊的怪禽尸体!
他盯了片刻,终于从那颗破败不堪的奇怪禽首及伤痕累累仅剩的一两片未沾血迹的白羽毛片看出来这应该就是他们要追缉的贼人!
顿时,童百户瞳孔震动,对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副模样?!
他迅速落地下了坐骑,走到怪禽尸体旁,在近距离之下观察,尸首的惨状更让人触目惊心,这简直就是一场残酷的虐杀!
从遍布尸体上深可见骨的鞭痕他甚至还能感觉到施鞭者浓浓的愤怒与恨意!
童百户深汲口气,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尸体下方的深坑这一片再无其他打斗痕迹,显然怪禽是被人从天空处直接锤入地面,否则根本就不会造成这么深的大坑。
而且怪禽被打下来后应该毫无招架之力,否则附近也不会什么搏斗的痕迹都没留下。
他朝着天空处放了一发响箭后,翻身上马重新飞上天空后又在这附近搜寻了一会,最终在离发现怪禽尸首五里地外发现了一辆残破的灰色兽车。
这辆兽车拉车的异兽已经不知所踪,地上留有一具胸口被开了洞的尸体,另外在兽车一侧不起眼的阴影之下还呆坐着一名抱着两个死人头颅的柔弱少女。
在确定少女是名活人之后,他立即落地,骑着飞马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的走到少女身旁,居高临下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你可有受伤?!”
少女像是遭逢过巨大打击,隔了一会方才木讷的抬起头看向他,瞳孔里没有一丝的神采,语气无起伏道:
“车里及外边那具尸体是今次劫矿的贼人,还有一个在前边不远处,应该是他们的头领,亦是昨夜潜入白马山杀害四名人证的凶手,人证的头颅还有两颗亦在车上。”
童百户脸色骤变,他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查看兽车内部,果然看到一具倒在座位的尸体,地上还有两个死人头颅。
昨夜贼人潜入白马山杀了四名人证并带走了人证头颅,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想来车上这两颗头颅以及少女手中那两颗便是被杀害的四名人证,而少女应该就是当时同样追出去的第五位人证。
难道这些贼人都是她一个人杀的?!
童百户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心中震撼同时亦升起了一丝胆颤,于是他态度变得十分恭敬道:“这位姑娘,那……”
他话才刚起头,便被宋良宵打断道:“不用问了,我跟你一同回去,走吧。”
很快,夜袭白马山的贼人已经被击毙的消息传回到了白马山,所有人都震惊了,紧接着便是狂喜。
等飞骑军带着宋良宵以及黄亥等人的尸首回到白马山,曹广连和卢定奇皆是第一时间赶到。
待他们看到黄亥那惨烈的尸首后,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这是已经遭受过严刑拷打了?感觉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严刑而是泄愤虐杀。
卢定奇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有些抱怨道:“这是飞骑范将军亦参与追捕了?怎么弄成这样,也没留个活口?”
童百户听在耳中,连忙站出来澄清道:“卢大人,范将军并不在京中,贼人不是他杀的,亦不是我们追杀到的……”
说道这,他有些心有余悸的将视线投向了呆呆站着依旧紧紧抱着两个头颅仿佛置身于事外的宋良宵。
卢定奇瞬间明白,他亦看到了宋良宵此刻的模样,原本一双灵动的鹿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毫无生气,她的手紧紧护住那两颗已经青白且僵硬的头颅,就像母亲护住孩子一般,不停的抚摸着头颅的鬓角。
这模样当真让人是于心不忍,但为了能尽快将案子破了,该问的还是得问。
不过卢定奇不太擅长安抚人心,于是他连忙朝着曹广连使了个眼色。
曹广连瞬间意会,是面带微笑向宋良宵道:“多谢宋奇人帮忙,替大望惩奸除恶,又立一功,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实乃英杰也!”
同时他亦向宋良宵使用了奇术欲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哪知宋良宵非但不曾感受到半点安抚,反而因头疼变得更为烦躁,她猛然扭过头盯着曹广连一字一句道:“还请曹大人不要再对我用奇术,这会让我更难受。另外我亦不是为了大望,只是在为自己报仇。两位大人若是想问贼人有没有说什么,我只能说很遗憾,他过来只是为了他那十七名死在我手上的兄弟报仇,其他什么都不曾透露。”
奇术竟是失灵了?
曹广连虽然知晓奇术并非万能,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确实难以生效,但对方竟能察觉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他和卢定奇一时都有些失语,作为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二把手,他们见过无数罪人及人证,并不是轻易便能妥协之人。
但面对此刻的宋良宵那双有些空洞鹿眸,二人竟是有些难以开口去责怪对方为何没留活口。
再看那烂得不能再烂的怪禽尸首,曹广连对卢定奇叹道:“既然贼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说,那便从其身上查起吧,他化形后的模样应该有人见过,等其尸体变回人形后,连同另外十九具尸体一起全大望发布告悬赏知情者。”
众所周知武奇人在死去之后无法一直保持化形状态,最多一日便会恢复人形,世人认为这种情况乃是神灵在收回下放的神力,让奇人重新回归成为凡人。
卢定奇微叹应和道:“便也只能如此了。”
“两位大人话问完了吗?”这时宋良宵再次开口:“若是询问完,我亦想要问两位大人一件事:为何这名贼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白马山行凶?他虽是八阶武奇人,但两位大人不会以为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他能够避开所有守卫耳目翻越白马山进来杀人吧?白马山的守卫难道都是假的?”
曹广连和卢定奇亦都非常惭愧,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贼人在劫血矿失败后竟还敢胆大包天潜入白马山行凶亦是他们不曾想到的。说来还是他们大意敌了,以为朝堂这个庞然大物足以震慑住对方,但如今想来对方连血矿都敢劫,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说到底今次确实是白马山的失职。
错了便是错了,曹广连十分郑重与之道歉道:“宋奇人说得很对,白马山如今已全部封锁,此事我等已经在全面排查,本官替此次失职造成的伤害向宋奇人道歉,恳请宋良宵给我和卢大人一些时间,之后我们一定会给宋奇人一个交代!”
说来确实也是讽刺,像是至亲一般的同伴在本该是望京最安全的地方丢了性命,换成谁恐怕都要受不了。
一旁的卢定奇亦跟着曹广连一同歉意拱手行礼。
宋良宵盯着他们却没有任何要谅解的意思,只道:“两位大人最好去查查昨日晚间的膳食是何人准备的,昨夜我用过晚饭后不知为何觉得特别困倦,那名贼人在我房间内曾说过:为何我中了七日醉还能那么快醒来,其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曹广连和卢定奇脸色再此变换,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他们本来就猜测会不会是有内应,毕竟白马山的守备非常严密,几乎每一刻都有守卫在交替巡视,就算八阶武奇人亦不可能悄无声息混进来。
卢定奇立即吩咐身旁一名侍卫道:“快去!将后厨所有人全部都关押至监牢里!一个个分开等待提审!”
曹广连更是再次拱手谢道:“宋奇人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重要!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等便能揪出内鬼!”
宋良宵没应他,只问:“我家两位叔叔的身体在哪。”
曹广连直起身后是一声叹息,吩咐一旁侍卫道:“带宋奇人去殓房,让仵作把几位人证的头颅缝合好,让逝者走得体面一些。”
侍卫领命带着缄默的宋良宵前往殓房。
曹广连和卢定奇则直接赶往监牢去提审后厨所有嫌疑人。
一天一夜过去了。
这期间卢定奇又传唤了宋良宵一次,再次询问她一些击杀贼人时的情况及贼人说过的话,其他时候宋良宵都是呆在殓房里未曾离开过半步。
仵作已经将牛大龙和老张头的首级与身体缝上好,大冬天里他们身上都穿着立领,手脚平放,缝合好头颅后领子正好遮掩住了缝合线,忽略青灰略显难看的脸色二人看上去就跟睡着后没什么区别。
从尸体的状态看,二人确实是在熟睡之中被人给割下的脑袋,那人并没有说谎。
宋良宵安慰着自己至少他们在走的时候并没有太痛苦。
可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她一直呆在殓房里哪里都不去,不吃也不喝。
直到傍晚时分,有侍卫匆匆来到殓房内与她说道:“宋奇人!还请速速前往公堂处!两位大人已经抓到贼人的内应了!”
作为夜袭一案的人证兼苦主在大望是容许案审时在旁旁听的。
宋良宵闻言立即冲出殓房,不出一会便来到公堂前!
只见卢定奇坐在高堂之上,曹广连则站在堂下脸色难看。
在他们下方还跪着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
她跨入公堂大门瞬间,正好听到那名男子朝着卢定奇磕头道:“还请卢大人明鉴!此事与小人无关,小人乃是听从了我家大人的吩咐这才往那几个人证食盒之中投放七日醉的!”
说完后,他又朝着曹广连磕头道:“大人!您替小的说句话啊!小的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怎么就成了犯人了呢?!求您快救救我呀!”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宋良宵的目光如若冰霜死死看向了曹广连。
曹广连眉头皱得很紧,在感受到宋良宵的目光后神情是略显无奈,明明前不久才说过要给对方一个交代,如今疑点却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说实话他亦很意外与不解,查出来的内应乃是其贴身仆从曹生旺,曹生旺的爷爷乃是自己的贴身书童,二人虽是主仆,但从小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直到其去世前亦都是尽忠尽职。曹生旺是家生子,可以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如今十七八岁年纪,虽有些许顽劣,却也从未犯过任何大错。
他自认从未亏待过曹生旺及曹生旺一家,所以他并不明白对方是在何时被收买又为何要陷害自己。
高堂之上的卢定奇此刻心情同样也很复杂,他虽然不信此事是曹广连所做的,但案审还是需要继续。
“曹大人,面对曹生旺的指证你可有话要说?”
曹广连背脊挺得笔直道:“我不知曹生旺为何要污蔑本官,但我曹广连行得正坐得直,没做过的事便是没有做过,在此我愿意停官职接受朝堂审查,另外我希望卢大人能够向魂司申请对曹生旺进行神志查定!”
大望是个奇人社会,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的奇人问题,武奇人武力卓绝,容易以武犯禁;而魂奇人擅控人心,容易以术乱法;武奇人犯事就像明枪,只要用更强的力量便可抗衡,魂奇人犯事则像暗箭,防不胜防,尤其是高阶魂奇人作乱,往往等到发现早就为时已晚,甚至还会因此而灭国,数百年前大青国灭亡便是因为有高阶魂奇人从中作乱。
所以大望汲取教训除了分化皇权外更是在开国之初便设立了一个特殊司部:魂司。该司内官员都是五阶以上的特殊魂奇人,能够通过奇术对人进行神志查定查看是否有受奇术影响,并能帮助中奇术者解除奇术。
不过魂司亦非万能,通常查定在中奇术状态及状态消失三到五日内最容易查出,但随着状态消失时间越久就越难排查,若是中奇术过后一个月以上基本无法查出,另若施展奇术的魂奇人比查定奇术官员等阶更高排查出的机会亦会更小。
总而言之魂司虽然不能做到完美排查出所有中奇术者,但毕竟拥有奇术的魂奇人比武奇人数量要少许多,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减少魂奇人作乱。
卢定奇闻言点点头,就算曹广连不说,自己亦会这样做。
“三司会审,怎么能少得了魂司协助,魂司何大人早已在偏堂等候多时,来人把曹生旺押到偏堂,容何大人查定!”
曹生旺嘴里不停喊着自己冤枉被带下去后,公堂上除了驻守两旁的侍卫,便只剩下卢定奇、曹广连及宋良宵三人。
这时,曹广连转身向宋良宵道:“宋奇人,抱歉。无论如何曹生旺都是我贴身仆从,未能察觉其有异常乃是我之过失。”
说完他郑重与宋良宵鞠躬行礼。
宋良宵看着却是异常烦躁,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自从进入白马山后,各种提审以及失去亲人之痛已是让她疲惫不堪,眼下事情更是朝着不可思议方向发展。
从贼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白马山行凶再到现在原本审案的官员成为嫌疑人,她能感受到这场劫矿大案就像是一汪让人无比窒息的幽潭,背后牵扯幽暗不见底,而自己就是幽潭之中被困住的一只小虾甚至连网中鱼都不能算,根本无法看清真相!
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接二连三的道歉之中终于爆发,她怒斥道:
“够了!道歉我已经听腻了,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那贼人潜入白马山杀害两位大叔!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你们这些当官的到底有没有能力将凶手绳之於法!”
曹广连和卢定奇都被堵得是哑口无言,前者面带愧疚苦涩,后者则面露挫败难堪。
一时公堂之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直到侍卫们押着曹生旺重新回到公堂之上,侍卫上前递给卢定奇一张黄色盖着红色的大印的文书。
卢定奇接过文书看了一遍后,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他抬起头看向曹广连,目光复杂道:“何大人对曹生旺查定的结果是此子并未受到过奇术影响,如三司有疑问可以向魂司上一级申请复查,不知曹大人可要申请复查?”
曹广连尚未开口,下方被羁押着的曹生旺便狂喜着抢先开口道:“我就说我是无辜的!你们都不信!偏要信这个伪君子!明明就是他吩咐我这么做的,此刻他却是不肯承认!现在卢大人肯相信我了吧!”
然,卢定奇根本就视他于无物,只望向曹广连等着其回答。
曹广连看了眼一脸狂喜嚣张的曹生旺是摇摇头道:“不用再复查了,栽赃嫁祸的手段亦有很多种,对方未必就是用了奇术,毕竟奇术容易留下痕迹,对方的手段显然更高明。接下来之事便交给卢大人了,希望卢大人彻查之后能还曹某一个公道。”
说完之后,他闭上了眼。
其实他会提出神志查定只是希望能够证明曹生旺是无辜的,但奈何事与愿违,没有什么比被身边之人背叛更让人心灰意冷的了。
“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定将查明真相!真相大白之时,一切自有公道!”
身为同僚,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共事,卢定奇自然懂他,唏嘘之余忍不住厌恶看向曹生旺:
“犯人曹生旺!还不将你犯案经过速速讲来,如实招供!不可欺骗隐瞒,否则就别怪本官对你严刑伺候!”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气氛亦为之一变,卢定奇使用了自己的奇术。
曹生旺只觉心头似有重物压下,脸色惨白道:“我说,我说……”
“……事情发生在一日前,就是人证进入白马山第三日,我家大人找到我与我说有一件非常重要之事需要我去办,并说此事影响到今次劫矿大案能否快速查出犯人不宜大肆宣扬,让我悄悄去做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他让我傍晚时分到白马山西边去吸引巡逻守卫制造空档放一个人进来,等此人进来之后给他换装再领至后厨处……”
“……其实那会小人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妥,但出于对我家大人的信赖小人觉得可能只是小人的错觉便全部照做。谁想到了半夜却是出了大事,小人知道后是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本想着要去询问大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奈何大人一直都与卢大人在一起办案,小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大人说上话,一直到中午有侍卫将小人拿下,小人都还未能回过神来,直到上了公堂再次见到这个伪君子……”
说到这里曹生旺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道:“卢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放进来的是名贼人啊,小人只是按照自家大人说的去做而已,小人真是清白的!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
卢定奇冷哼一声道:“你若真是清白,本官自然不会冤枉你!本官问你,前一日曹大人去找你时是何时辰?”
自从进入白马山后,曹广连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自己查案,分开的时候屈指可数。
下方曹生旺想了想后,连忙道:“大概是在申正时过后不久,我记得那会附近巡逻侍卫刚换班不久,其中有位衙差脸颇熟,我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卢定奇想了想,那会他正好在问讯宋良宵,也就是说曹广连确实有与曹生旺碰面的机会。
就在他欲再问之际,突然两道白光闪过,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响!
四根泛着金属光泽的骨刃缠绕在曹广连身上将其狠狠给钉在了公堂案桌前!
不止卢定奇被吓了一大跳,曹生旺更是捂着渗血手臂趴在地上哀嚎,因为根骨刃在路过时是直接抽了他一鞭子。
守在两旁的带刀侍卫们纷纷拔出佩刀,立即大声呵斥道:“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但却因有人质在前而僵持着,无一人胆敢上前制止,对方可是直接斩杀了八阶武奇人的强者,谁都不能保证动手后人质能够毫发无损,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卢定奇稳住心神后是连忙出声劝道:“宋奇人!事情尚未查清楚,一切都未有定论!切莫冲动误事!”
但宋良宵仿佛就像听不到他说话一般,眼中只有曹广连。
而曹广连此时神色平静,是哼也未哼一声,就好似被人给锁住手脚钉在案桌前的并不是自己,他毫不畏惧的与宋良宵对视着。
两人之间就好像升起了一道无形屏障将所有人都摒弃在外。
宋良宵双目通红的质问曹广连道:“幕后主使者是不是你!”
曹广连平静道:“不是我。”
宋良宵再道:“那便拿出不是你的举证!”
曹广连微叹一声道:“应该并没有,但我确实不曾做过。很有可能最终结果既证实不了我是否有指使家仆勾结贼人也查证不出我与劫矿有任何牵连。但脏水既已泼上,想要洗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嗯哼……”
末了他终是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因为宋良宵在不知不觉间将小骨缩得更紧。
她的内心很乱,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是隐隐察觉到此事可能最后会不了了之,两位大叔的仇可能根本就报不了!
她甚至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自己就不必再苦恼去猜测仇人是谁!
宋良宵的瞳孔变得越来越红,散发出的宛若实质一般的杀意,让公堂之上所有人都为之震慑,动弹不得。
最危险的情况出现了。
曹广连是脸色骤变连忙出声制止她道:“宋奇人,请冷静些,你可以把我当成幕后之人直接杀了我,但请不要伤害其他人,这样只会让你变得更痛苦,我相信你两位叔叔在天之灵亦不愿意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有无辜之人枉死!难道宋奇人还要再增添数条冤魂吗?!”
可这会的宋良宵根本就听不到他说话,她整个人都被糟糕的负面情绪支配着,眼看着就要临近崩溃边缘。
一道细碎微弱的声音宛若细针一般刺破一切屏障传入她耳中。
“山下有人来认领尸体了,可是公堂那边还尚未审好,你说要不要进去禀告大人们一声?”
“现在恐怕正是案审关键之时,若是贸然进入打断怕是不妥,不如先将那对母子和那名瘸腿男子安置在客院花厅,待大人们结束后,咱们再进入通报吧。”
宋良宵顿时一个激灵,瞳孔中的红色渐退,有两个身影在她脑海之中不断放大,最后占据了全部。
牛嫂子!牛小虎!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就在曹广连以为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日之时,束缚在他身上的骨刃是徒然一松,他整个人一下便跌落在地。
除了被束缚住的手腕处有些红印,他并未受伤。
而收回骨刃后的宋良宵瞳孔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落地后面不改色艰难爬起的曹广连心中隐隐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就要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暴徒!自从手刃了贼人后,自己便浑浑噩噩情绪一直都处在暴戾边缘,以至于在听到对方不是主谋的每一种可能性都被否决时情绪瞬间失控!
好在牛嫂子和牛小虎的出现及时拉回了自己残存的理智,另外曹广连某些地方很像一个熟人,所以就算是在她被负面情绪支配时也一直在挣扎未曾下死手。
但这不能成为自己放过对方的理由,只要事情一日未曾水落石出,对方一日便是嫌疑人!
恢复正常的宋良宵深吸口气指着上方明镜高悬的匾额道:“曹大人可敢对着上方匾额发誓,此事与你一点关系全无!”
曹广连本想马上点头,但目光在触及一旁的曹生旺后,他抿嘴道:“也不算一点关系全无,毕竟曹生旺乃是我家……”
“他不算!我是问你可有下令放贼人进入白马山!”
“没有!我敢对着这明镜高悬的匾额起誓!”
这次曹广连回答得异常坚定。
宋良宵也不墨迹道:“好!待事情水落石出,若发现你真是此事主谋,我再取你性命亦不迟!”
曹广连道:“宋奇人深明大义!若此事我真参与其中,朝堂亦不会留我性命,无需脏了宋奇人之手。”
在事情未能水落石出之际,说再多亦无异议。
于是宋良宵未再看他而是朝着上方卢定奇一拱手道:“民女方才情绪失控,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扰乱了公堂还请卢大人见谅。敢问卢大人民女身上嫌疑是否已经洗清,是否还需对民女进行提审,何时可以放民女归家?”
所以见其恢复理智,卢定奇狂跳的心方才平复下来。对方两次出手可谓是力挽狂澜,不但帮了朝堂护住血矿亦让幕后主使者折损一名强将,可以说若是没有宋良宵此案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此刻她早就没了嫌疑,若无意外在结案之后朝堂还会对她进行嘉奖,甚至册封称号。
所以放行令在前一日确定他们清白后便已经拟好,若无晚上发生的惨剧,五名人证早该归家与家人团聚,只是奈何世事难料……
眼下刚“见识”过宋良宵的强横,卢定奇是巴不得她快些离开,遂让侍卫将放行令交予她道:“早在一日前放行令便已拟好,已经确认了宋奇人与其他四名人证的清白,本想着等堂审结束后再发放,宋奇人既然着急,现在本官便将此令给你。不过拿到此令后宋奇人需得马上离开白马山,不可在旁听审,不知宋奇人可有疑议?”
在这里最多只能旁听贼人潜入白马山杀人一案,只能看曹广连与其家仆扯皮,至于劫矿案宋良宵完全没有资格参与,劫矿案这才是最终根源,留下旁听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她垂着眼道:“我只要结果,卢大人结案之后最终结果朝堂会公布吧?”
按大望律例此等重案结案后势必会发告示告召天下。
所以卢定奇点点头道:“确实宋奇人在家等告示亦是一样。”
宋良宵又道:“另外,卢大人,我的家人如今已赶到白马山,两位叔叔的尸首我们是否可以带回家安葬?”
卢定奇有些诧异为何她如此笃定家眷已经赶到白马山领尸,但按照流程他们确实可以将被杀害的四名人证尸体带回家了。
遂道:“可以,我让侍卫拿本官手谕到殓房走一趟……”
末尾,他犹豫片刻后还是道了声:“宋奇人,节哀顺变,请相信朝堂一定会还你等一个公道。”
宋良宵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露出一个嘲讽笑容,大步离开公堂。
跟着侍卫来到客院花厅,宋良宵一眼便看到了坐着发呆的牛嫂子及双眼通红的牛小虎,还有烦躁不安拖着腿来回踱步的张来旺。
而牛小虎亦第一时间看到了她,是拉了拉呆坐着的牛嫂子,带泪道:“娘!是良宵姐姐,良宵姐姐她没事!”
牛嫂子这才回过神看着进来的宋良宵,她似乎想要笑,但扯了半天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们和我说你们出事了,让我来给你们收尸……我想着,怎么好好地出去一堂,就全都没能回来呢?还好,还好,至少还给留了一个。”
可宋良宵却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道歉道:“牛嫂子,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两位叔,我救不了人!呜呜呜,救不了!”
牛嫂子顿时也跟着落下泪来,她道:“傻姑娘 ,和你有什么关系,衙差已经和我说了,大牛他们是在这里没的,就在朝堂眼皮子底下,你能活着就已是万幸,千万不要自责。”
宋良宵不停摇头,前一晚那宛如噩梦的一幕自始至终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一闭眼便会想起会忍不住的懊恼悔恨。
“嫂子,我带你们去接两位叔一起回家……”
来到殓房,牛小虎看到躺在木板台上冰冷的牛大龙时,这个一直都强忍着悲痛的孩子是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哇!爹!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小虎呀!小虎好想你呀!爹爹!”
牛嫂子亦不停垂泪,张来旺则握着老张头已经僵硬的手无声哭泣。
这一刻,大家的天都塌了,谁都没有料想到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押镖,到最后却变成天人永隔惨剧。
大半个时辰后,宋良宵和张来旺两人背着牛大龙与老张头的尸首,准备离开白马山。
但就在宋良宵他们快要踏出官邸前一刻,突突的刺痛感如尖针一般刺入了宋良宵脑海!
宋良宵猛然回头,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护送他们下山的四名侍卫,四周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到底是谁在使用奇术?!
随着她突然停下四处张望,护送他们的侍卫亦跟着四周查看了一番,在没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后其中一名侍卫问道:“怎么了?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宋良宵脑袋还在隐隐作疼,她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无法和侍卫说出实情,只道:“没什么,就是晃了下眼,停下来休息一下。”
待走出官邸,脑海中的刺痛感瞬间消失,她回首最后深深看了眼白官邸匾额上白马官邸四个大字后,这才离开白马山。
回到家后已天色已经很晚,晚上下葬入殓在大望是大忌,所以只能先将两位叔在家里放上一晚。
牛嫂子到家后就开始烧水,让张来旺给两位叔擦身并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另外为了方便明日下葬,宋良宵让张来旺住在自己屋里,自己则陪着牛嫂子和牛小虎住在牛大叔家中。
深夜,牛嫂子看了眼带着泪痕入睡的牛小虎,轻轻的替他关上屋门后,来到依旧坐在两具尸体前发呆的宋良宵身前:
“宋妹子,进去睡会吧,天亮还要起早,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做,睡不好早上容易没精神。”
宋良宵却是摇摇头,她不敢睡,因为她害怕自己一闭眼噩梦便会潮水般涌上来。
“牛嫂子,我不困,就在这里守夜,顺便陪陪两位叔,你先去睡吧。”
“嫂子也不困,”牛嫂子眼神似埋怨又似无奈看了她一眼,“躺在这里的是我男人,你说我自己去睡觉,留你在这守夜像话么,再说明天就得送他走了,我还想和我家老牛说会话儿呢。”
宋良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想了想道:“要不,我去里屋守着?把这里留给嫂子?或者嫂子就当我是在陪张大叔的?”
“嗐,你这姑娘,嫂子和你瞎说的,你当真干啥?看你有气无力的模样估计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要不嫂子给你下碗面吧,顺便和你说会话。”
宋良宵这次没有拒绝,她确实是好久已经没吃东西了,看着牛嫂子忙碌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眼眶又红了起来。
等牛嫂子端着面转身,看到就是她睁着一双鹿眼泪水啪嗒啪嗒直流的模样。
牛嫂子叹了口气,将面放到她面前道:“别哭了,吃面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相公的人是你。”
宋良宵怕她误会连忙摇头道:“不是的,牛大叔和嫂子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心里就是特别难过愧疚,我觉得可能还是因为我害了叔他们……呜呜呜。”
牛嫂子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感觉和自己家小虎也没什么两样,像个孩子一样茫然无措,于是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我知道的,你就把咱们当亲人一样,我和大龙也一样把你当场自家亲妹子。那种情况下,你救不了大龙他们很正常,但别揽自己身上,去押镖也是大龙自己决定的,你已经救了他们一次,第二次救不了那便是命,他们这些人命也就是这样。”
宋良宵不由泪眼迷蒙抬起头,她有些听不太明白牛嫂子的意思。
牛嫂子松开了她,笑容既哀凉又苦涩,但情绪却很平静道:“你先吃面,我慢慢说给你听。”
看着宋良宵乖乖低头吃面后,她才娓娓道来。
“其实我早就已经做好会有这么一天的准备了。早在我决定要嫁给大龙时,大龙就和我说过像他们这些混底层的武奇人能寿终正寝的就没几个,别看奇人寿命上限高,但靠武吃饭打打杀杀的哪有不危险的,在军营先淘汰一批,退役后讨生活又淘汰一批,留到最后底层里一百个武奇人也就二三十人能活到四五百岁。所以他让我心里得有个准备,说不准哪一日突然人可能就没了,要是我觉得到时能抗得过去他就娶我,觉得难受过不了这个坎,那就换一个有稳定营生的普通人嫁,他不勉强我。”
“我那时年纪还小,只顾着自己满心欢喜根本就不曾细想,只当他是在吓唬考验我。直到嫁给他两年后,有一次他出去了两个月,也是跑一趟镖,等到他回来时却是被人给抬回来的,那时他浑身是血,背后被人砍了数刀深可见骨,已经是奄奄一息,送他回来的人说他大概率是熬不过了,让我提前准备好后事。”
“当时我是真的给吓傻了,想想以前十几年过的都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足足是哭了好几个晚上,但没有办法嫁都嫁了,便也只得咬着牙忍着害怕难受照顾他,还好当时大龙命硬,是硬生生让他给挺过来了,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当初他与我成婚前说的都是真话,再后来有了小虎,他便收敛了不少,没有再像以前那般拼命冒进。”
“这件事情之后我亦有问过自己可曾后悔过,但回想起当时有的只是担心害怕还有痛苦绝望,却唯独没有过后悔。所以之后每一天我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和大龙好好过日子,万一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我回想起来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说完,牛嫂子目光柔和的看向宋良宵道:“宋妹子你一看就是个生活在富足人家的姑娘,来大望前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你有些当初那个我,在面身边人对突如其来死亡的冲击,一时间总归很难接受。但嫂子想说,一切总归会慢慢变好的,咱们不能任由日子在哭哭啼啼中蹉跎下去。我还有小虎要照顾,而宋妹子你亦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现在这样子要是你牛大叔活着时看到,恐怕又该抓着你唠叨了,活着不让他省心,现在死了也没能让他清静。”
宋良宵已是吃完了面,泪水是又跟着哗啦啦往外流,虽然她很想克制但就是克制不住。
明明牛嫂子才是最难过之人,却反过来还要安慰自己,自己的承受能力的确太差,这时还要给人添麻烦。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越来越大了,并不是像嫂子说那样只是简单的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那更像是一种世界崩塌般毁灭后的哀凉。
但为了不让牛嫂子分心再担忧她,宋良宵一边抹着泪一边道:“嫂子放心,我会没事的,让我哭哭就好,以后你和小虎还有张来旺都由我来照顾,这是我唯一能替牛大叔和张大叔做的事。”
牛嫂子无奈摇摇头刚要开口拒绝,却被宋良宵一双含泪鹿眸可怜兮兮注视着道:“牛嫂子连你们也不要我了吗?”
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牛嫂子一时竟是心生出不忍,最终拒绝的话没能说出。
宋良宵也怕她再次拒绝忙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嫂子,我进去睡一会,你和牛大叔好好说会悄悄话,放心我不会偷听的。”
说完她便自己进屋关上门,只留牛嫂子在外边是又叹息又摇头。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清晨,望京下起了大雪。
之前入冬时也曾零星下过两次,但雪都不大,按惯例望京每年年末总归都会落场大的,眼下这场大雪如约而至。
在这个天气又临近过年时下葬亦是非常少见,普通人家一般都会先将尸首放到义庄待来年再下葬。
但牛大龙和老张头是奇人为防止有人盗尸,通常都不会允许将尸体摆放到义庄,放在家里一两日还好,但总不能一直放到跨年。
牛嫂子想得比较开,人都死了早处理好后事活人也放心,死人亦安心。
将两位大叔尸体搬下来时,外边已有邻居在等。
牛大龙人缘很好,所以前来送葬的街坊邻居不少,都出来替他们送一程。
而因宋良宵他们从鬼门关前躲过一劫的曾镖头更是痛哭流涕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跪在板车前给牛大龙老张头磕头谢恩。
随后他又独自一人骑着马跟着张来旺的板车,护送拉着宋良宵他们和大叔们尸体一同前往京郊的奇人茔。
在大望除了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权贵,庶民奇人的尸体是需要焚烧后再统一下葬的,也就是火葬。
因为在以前有不少人为了成为奇人会偷偷将死去的奇人尸体偷回家然后分尸吃肉妄想成为奇人,民间有一段日子还流传过一种说法:吃奇人的血肉比吃异兽的血肉毒性更小更容易成为奇人。
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证明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吃异兽血肉变成奇人的人有不少,但吃奇人肉成为奇人的一个都没有。朝堂为此不知辟谣了多少次,但依旧阻止不了这些偷盗尸体的行为,总会有无知无畏者依旧把传言当真,还有无良的骗子也会偷奇人尸体当做毒性小的异兽肉贩卖给那些妄想成为奇人的普通人。
所以大望建国百年后便颁布了一道法令,但凡记录在案的奇人死后都必须火葬。
而奇人茔便是奇人死后火化下葬的地方。
宋良宵第一次来这里,发现这个地方修建得金碧辉煌不像是坟茔墓园,一座座殿堂庄严气派反倒像是庙宇。
进去后才发现这里和家乡的殡仪馆非常之相似。
有单独火化尸体的砖窑房,在火化尸体之前会进行专门的记录,之后会上报朝堂划消奇人名录。
至于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内里都是用来摆放骨灰及牌位的地方。
因为奇人寿命比较长,往往很多人死后已无直系亲眷料理后事,有点余钱的便可以在奇人茔买个位置将骨灰摆放到这一座座大殿内,而亲眷尚还在世的在尸首火化完毕后亲眷可以选择带走骨灰到别处安葬亦可以选择将骨灰留在奇人茔里每年过来祭拜。
牛嫂子和张来旺都选择后一种,他们都是没有地的人,就算拿回了骨灰也没有地方可以安葬亲眷,还不如就留在奇人茔里每年过来拜祭亦很方便。
火化安葬好牛大龙及老张头后,一行人从奇人茔里出来,手中便只剩下两位大叔的腰牌。
奇人过世之后直系亲眷可以拿着腰牌到衙府销户后,朝堂会给直系亲眷发放一笔一次性的类补偿福利,大概有三枚银株。
出来后曾镖头仍旧难过愧疚,他直接将一袋银钱直接塞到牛嫂子手中道:“弟妹,这事是我好心办坏事,我老曾这条命就是大龙和铁根他们给的!从今以后你和小虎就算我半个家人,日后你们若遇上了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上刀山下火海老曾在所不辞!”
此事万里镖局亦是受害者,虽然阳差阳错牛大龙他们做了枉死鬼,但却并非曾镖头之过,牛嫂子自然不肯收。
但曾镖头也犟,他将银钱袋直接抛到板车上,然后头也不回骑着异兽离开,只有声音传开道:“弟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日后我让我家那口子经常过来陪你坐坐,希望你莫要嫌弃!”
话喊完,人已经是消失在另一头。
牛嫂子无奈只得将银钱袋拾起,打开后发现里边赫然放着五枚金株!
这曾镖头亦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等他们回到家中,已近黄昏。
牛嫂子惯例在厨房忙碌,牛小虎则在自己房间里温书,张来旺又出去拉车了,大家日子仿佛已经回归平常,就好像只是送牛大龙和老张头出了趟远门。
但宋良宵清楚,这份平静只是暂时的。
她一直在等,等朝堂结案。
在白马山时无论是曹广连还是卢定奇都说定会将事情查清还她一个公道,但她根本就不相信。
从贼人潜入白马山杀死两位叔再到查出内应乃是曹广义的仆从,无论哪一件事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她早已见识过朝堂的腐败,所以这次她更要好好睁眼看着朝堂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
十二月十日,震惊朝野的劫矿大案终于结案,午时在各区衙府均已经张贴出告示,下午各邸报上亦有登载,几乎整个望京城都在谈论这一场劫矿大案。
而宋良宵在天孤城区衙府看到张贴出来的告示后,双眸却是酝满了寒意!
概括了一下告示所载:此次劫矿大案乃是由外族七阶武奇人黄亥勾结贪狼军守备罗长根买通鹿泰坊奇人事务所意图劫取一批纯血矿,好在中途被人饕餮军及万里镖局镖师识破计谋,未能得逞;后黄亥因计策失败是心怀憎恨,遂勾结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曹广连仆役潜入白马山杀害四名人证,最终被飞骑军及一名侠义人士共同击杀于野外,至此劫矿大案犯人除鹿泰坊管事伍三才在逃之外,其余全部均已缉拿或击毙。
末尾还张贴了伍三才的悬赏令以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曹广连因约束看管下人不力被降职发放边陲的贬职告示,还有一张对宋良宵他们一行此次护血矿有功的嘉奖表彰文书。
荒谬之极!
且不说那能够化形为怪禽的黄亥从八阶变为七阶,连诛杀其功劳都变成了宋良宵与飞骑军合力而为,单看告示内容将外族人定性为劫矿大案的谋划及主使便离谱至极!
她在盛京院时进过军营也下过矿洞,军营中环境封闭检查严格,岂是毫无身份背景的外族人能够渗透?!
这叫黄亥的分明就只是个打手,真正幕后之人到现在恐怕连面都未曾露过!
宋良宵知道朝堂腐败,亦未对结果抱有任何期待,但却从未想过结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荒谬离谱!
同时她亦不明白无论是曹广连也好还是卢定奇也罢,看着完全都不像是罔顾事实之人,怎么会任由这等错漏百出的内容写入卷宗,最终变成告召天下的告示?!还有白马山上那么多侍卫看到过黄亥化形姿态,到底七阶八阶都分不清楚吗?难道真有人能一手遮天让所有人都不敢说真话?!
就在宋良宵愤怒茫然与不解之际,天英上城区,尚书府内,周勤正在拜会萧义。
周勤一进书房便直接跪下请罪道:“侄儿见过姨父。没能完成姨父吩咐之事,差点惹来大祸,若非姨父帮忙善后,周家恐怕挺不过这次,侄儿不孝恳请姨父责罚!”
萧义坐在案桌后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漠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了?缘何没有成功?”
周勤额头贴地道:“侄儿错在识人不清,信错他人,如此重要之事应该亲力亲为亲自跟进才是,恳请姨父再给侄儿一次补救的机会!侄儿保证下一次一定会将事情办妥!”
萧义看着案桌上镇纸摇摇头道:“像我们这种身份地位特殊之人有时候亲力亲为并不见得是件好事,这不算过错。识人不清亦谈不上,今次之事运气成分要占大半,是时运并未站在我们这边,你起来吧。”
周勤连忙起身,恭敬站在一旁询问道:“姨父的意思此事且当做个意外?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么?”
萧义平静道:“不算又能如何,所有关节都已打通,最后依旧功亏一篑,时运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赔得更惨,当进时亦要果敢,当退时亦不能犹豫。事后你做得还算不错,至少收尾时没有什么大的漏洞,顺带还将曹广连请出了都察院把右副都御史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放了那么多条线,有那么几条失败很正常,尤其是劫血矿这等高风险之事,成功与否他看得很淡。
萧义从来都不做孤注一掷之事。
周勤见姨父非但没有惩罚还夸赞了自己,不由心生愧疚道:“这亦是有姨父从中帮忙,否则黄亥要入白马山也没有那么容易。”
萧义嗯了一声道:“对了,那个伍三才如何了?如今他可是此事最后一名知情者,若是处理不好,你们周家恐怕就真要不保,万一被朝堂的人抓到他,到时恐怕就连我亦无能为力保下你们一家老小。”
说道伍三才,周勤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伍三才那人狡猾且诡计多端,他知道我们想要杀他,便早早就逃到望京之外,甚至还发密信威胁:他若是意外暴毙,他的心腹便会将我们周家与鹿泰坊往来的秘账送至衙府!”
萧义依旧不动如山:“他提了什么要求?”
说到这周勤更是恨道:“他让我们帮忙干扰朝堂掩盖其行踪,另外还让我们每个月提供给他十枚金株,否则就鱼死网破!”
萧义问:“你准备如何应对?”
周勤想了想方道:“伍三才其实胆子很小,否则也不会刚安排好劫矿便离开望京,鱼死网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亦无法保证在向朝堂自首后朝堂就能饶过其性命。对他而言最好的局面便是在夹缝中生存。我们可以暂时先答应他的要求,但金株要减少至五枚。然后我会派人排查其关系网,尽快找到那个拿着秘账之人,拿到秘账后他也就没有任何价值,可以直接除掉!”
“不怕他逃到大望之外?”
“不怕,他不敢。若秘账真的存在,若想性命无忧他就必须在大望看着以防拿着秘账之人出意外!此事就是需要时间去慢慢排查,但周家不缺时间。”
萧义这次终于点头认同道:“你已经考虑周全,就这么去办吧。”
“是,姨父。”
话谈到这,周勤犹豫了会,方才道:“姨父,那黄亥乃是八阶武奇人,告示那样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义看向他没有开口。
瞬间,周勤一个激灵,连忙道:“侄儿知错!这并非是在质疑姨父,只是勤儿内心实在不安。”
萧义道:“你无需担心,此案我为主审,若有什么朝堂先找到也不会是你。”
接下来周勤不敢再多问,直接道:“是,侄儿明白。”
“对了”这时萧义像是想起了什么是道:“折损一个黄亥实在可惜,劫血矿本意就是要扩充自己的私军,没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还搭进去了一个八阶,无可强兵可用才是最麻烦的。正好击杀黄亥的那名女奇人实力很强,你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最好能收为我们所用。”
周勤犹豫了会道:“这会对方应该也看到劫矿大案的告示,而且告示还抹杀了她斩杀黄亥的功劳,就怕她会不服起疑,甚至上报朝堂翻案,这样去接触会不会有风险。”
萧义嘲讽般轻笑了一声:“呵,告示写成这样要的就是她起疑,作为当事人之一她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猫腻,你猜她会不会憎恨朝堂的不作为?这些武夫啊头脑简单,总是感情用事冲动易怒,她若真去找朝堂告那便说明亦是个蠢的,等碰过钉子后她肯定更愤怒想替自己讨公道替亲人报仇,届时她会更明白想查清此事凭借其平民的身份肯定无法办到,此时若有人雪中送炭上门说可以帮她一把,你猜她会不会接受?”
原来这份告示的作用在这,周勤是恭敬道:“还是姨父想得周全,侄儿受教!”
萧义站起身走到窗棂前负手望向窗外园林道:“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缺乏武力,尤其是高阶武奇人,劫血矿亦是为了扩充武奇人军,所以遇到合适的强者但凡有一丝机会都要去争取,现阶段你的任务便是此女,记住了吗?”
周勤再次弯腰恭敬道:“是,侄儿明白!”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宋良宵从衙府回到家中,手中紧紧捏着份从外边买的邸报,将邸报扔到桌上后,心里气愤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笑,但她并没有冲动立找朝堂讨公道,这是强权社会不是家乡,自己人微言轻贸然早上去的后果只会让自己更气。
但她不会放弃,黄亥虽然已被自己诛杀,可策划这一切的主谋依旧逍遥法外,两位大叔的仇只能算报了一半!这样的结果她是不会认的!
最好的办法就重新调查此事,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拿出铁证才有可能翻盘替两位大叔完报仇!
只是凭借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就连想要知晓劫矿案卷宗全貌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要翻案重新查找真凶。
连曹广连这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都因莫须有罪名被贬边陲,她两手空空拿什么去和幕后真凶博弈?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有人是敲响了她的屋门。
打开门后只见一名仆役模样的陌生男子站在门口处客气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宋良宵,宋奇人家中?”
宋良宵点点头道:“我就是宋良宵,你有何事?”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份帖子双手奉上道:“小人奉令将此帖送给宋奇人,还请宋奇人收下。”
宋良宵有些疑惑的接过帖子,男子见已将帖子送到事主手中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去。
关上门,宋良宵将贴子打开,发现这是张邀请帖,帖子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十二月十三日午时,仙客来,恭候光临。
落款:萧琏。
宋良宵眉头皱了皱,萧琏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但想到其刑部左侍郎的身份,说不定就是为了劫矿案而来,遂她决定前去赴约。
隔日,宋良宵准时来到了仙客来。
这也是天孤城区内最有名望最贵的大酒楼,她还记得张大叔曾心心念念了好几次,但到最后人不在了也没能来这里吃上一次饭。
早知道当初张大叔提议时,她就该带张大叔吃一次的,至少能让张大叔走时少一份遗憾……
一进仙客来大门便有人直接迎上来笑眯眯与她道:“姑娘可是宋奇人?还请随我来。”
显然萧琏已经事先都安排好了。
宋良宵跟着对方上到了酒楼最顶楼,这一层楼就只有一间雅间。
推开门后,里边空间十分宽敞,并有着一整面墙做窗棂,视野开阔。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方形黑漆案几,案几上已经放着酒水和丰盛的菜肴。
萧琏就盘腿坐在一侧蒲团上,看到她进来后指着对面的蒲团道:“宋奇人,请坐。”
宋良宵亦不客气,直接坐下开门见山道:“宋良宵见过萧大人,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萧琏笑笑,替其斟上一杯酒道:“正好办事路过天孤城区,记得宋奇人似乎就住在这边,便想着与宋奇人见上一面,叙叙旧。”
宋良宵看了眼酒盅,将它推到一旁道:“多谢萧大人关心,但我素来不爱喝酒,大人不妨有话直说,私以为我与萧大人远还到不了能叙叙旧的关系,此举实在令我惶恐。”
萧琏好笑摇摇头,替她换了杯杏汁后道:“宋奇人虽然嘴上说着惶恐,嘴上却是伶牙俐齿不见胆怯。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兜圈子,其实今日我来找宋奇人是为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想向宋奇人了解一下今次的劫矿大案。”
宋良宵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道:“劫矿大案三司会审,刑部亦是其中之一,以萧大人的职位想要翻阅卷宗应该不难吧,而我只是人证之一,知道的远不如卷宗全面,找我了解不如去看卷宗。”
而萧琏好似料到她会这般说一样,笑道:“宋奇人是自欺欺人还是信不过我萧某?这份告示只能糊弄一下普通百姓,但凡在朝为官的多半都不会去信。”
宋良宵忍不住嘲讽道:“不信,它不也照样张贴了出来么?”
萧琏摊开双手叹道:“没办法,上边很急,必须要在短期内有结果,但并不表示这个结果就是真实且合理。我翻阅过卷宗,可以说此案极其复杂,牵扯甚广,而每到一处关键点不是人证被灭口就是物证缺失,甚至是最后牵扯到曹广连的罪证亦很勉强,要知道这位右副都御史与本案中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关系,最后他被贬的罪名不过是监管不力,成为本案最大的替罪羊。”
宋良宵听着是一言不发,默默消化着萧琏说的话。
萧琏继续坦诚道:“我想宋奇人对此案应该也有不少疑惑,但碍于身份无法拿到此案卷宗,便想着不如你我交换一下情报,我告诉宋奇人卷宗内容,宋奇人则与我说说从替人押镖到离开白马山这段时间发生之事。”
宋良宵没有先答应,而是问其道:“萧大人为何对此事如此感兴趣?”
萧琏理所当然回答她道:“因为我乃刑部左侍郎,查清此案对我有利,这个回答宋奇人可满意?”
宋良宵本就想要了解此案全貌,和他交换不亏,是点点头道:“好,没问题。”
接着萧琏是拍了怕手,暗影突然出现在二人身旁,将一个卷筒放在案几上后又瞬间消失。
宋良宵看着卷筒很是讶异,忍不住道:“萧大人,你这是把卷宗给带出来了?!”
萧琏看着她吃惊的神情就真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有些好笑道:“呵,就算是刑部尚书亦无权将卷宗带出刑部,这只是一份复写,与其我说不如让你自己看更直观。”
宋良宵没有再多言,直接将卷宗展开细细。
半个时辰后,她合上卷宗是若有所思。
萧琏在等她过程中一连喝了好几盅酒,见她看完,便放下酒盅笑道:“不知宋奇人可还满意?接下来该换我听听宋奇人的故事了。说起来离上次见面不过一年半,宋奇人就又有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同样亦与我有些干系,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分。”
见鬼的缘分。
宋良宵暗自撇嘴,面上则正儿八经道:“萧大人放心,说好了交换情报我自然不会赖账,事情便从我们替万里镖局押镖离开望京那日说起吧……”
她将自己说给曹广连及卢定奇的证词外加在白马山遭遇给萧琏详细叙述了一遍。
但出于对萧琏的不信任,宋良宵叙述过程中还是模糊隐瞒了一两个点卷宗上并未记录的点。
其一便是黄亥的等阶,明明黄亥就是八阶武奇人,告示却将其降了一阶,这一点上宋良宵并并未纠正;其二便是她离开时在官邸感受到那股奇怪的奇术侵袭感,当时她也并未能分辨出大概是种什么样的奇术,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施展奇术的魂奇人当时并不在附近,她也不打算告诉萧琏。
整个听的过程中萧琏手指一直轻敲着桌沿若有所思,等回过神时,宋良宵已经当着他的面干掉了三碗米饭外加半桌子佳肴。
萧琏见她吃得那么香,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胃口那么好,以后若不嫁个富裕的人家,夫家怕是很容易会被吃垮吧。
将奇怪念头驱除后他道:“你是说黄亥为你一人所杀而并非与飞骑协力共同斩杀?”
宋良宵所述与卷宗所载基本一致,只有这一点不尽相同。
宋良宵这会已经吃了半饱,仙客来的饭菜味道确实不错,但也并没有比其他酒楼好出一个新高度,就真像牛嫂子说的一样,吃的就是个名气。
她放下了碗筷道:“没错,但我相信若是说出去,大部分人肯定都不会信,我亦不知为何卷宗并没有如实记载。至于萧大人信不信,那便是萧大人自己的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句句实言。”
萧琏不由笑了,看得出对方对自己依旧心怀偏见:“若我说比起这份卷宗,我更愿意相信宋奇人的话,不知宋奇人会不会意外?”
宋良宵摇摇头道:“不意外,这份卷宗只有证词部分算是如实记载,其余结案部分一看就极其敷衍,但就像萧大人说的,查到最后所有线索都断了不这么结亦没法结。相比之下我这个局外人的话也许更可信。”
萧琏欲端起酒盅的手一滞,少有女子在面对自己时还能如此不假辞色,正反话都让她给说了,这位宋奇人当真是油盐不进啊!
能者有些脾气可以理解,但在自己一再忍让之下,对方还如此放肆,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快,只是一想到此女的实力,他也只得继续妥协。罢了,脾气臭没关系,等收编后慢慢再教便是。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从发布告示及案件卷宗来看,显然是有人想要淡化你在此案中存在的痕迹及发挥的作用,削减你的功劳。宋奇人难道就不觉得气愤?不想找出真正的犯人替同伴报仇?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身份背景想要查此案很难,这便也是今次我来找宋奇人的第二件事,已经一年多了也不知宋奇人考虑得如何了,如今这种情况下,宋奇人难道还打算要继续过自己平淡安稳的生活?”
这回宋良宵没有再说什么呛人的话,因为对方说得没错,她不在乎什么功劳,但她的日子已经被搅弄得天翻地覆,接下来自己若想要报仇就必须得要借力。
不得不说,萧琏确实是摆在自己面前一个近乎完美的选择,他本就是刑部左侍郎,自己若是投靠了他完全可以借其名义名正言顺去调查翻案。
但这世界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的。和有些人协作可以变成朋友亲人就像牛大叔和张大叔,有些人却是与虎谋皮处处都会是陷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尸骨无存,萧琏便属于这一种。
她就怕最后报仇不成反而将自己的一生给搭进去,最后变成没有自我别人手中的一把杀人的刀!
“容我再考虑考虑。”
最终宋良宵没有明确的拒绝,她的态度也出现了些许软化。
这种变化让萧琏是眼前一亮,但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宋奇人是该好好考虑以后了,若只是安于现状停留在底层,当再次发生意外时你依旧还是会被大势裹挟,只能将由命运交给他人决定,想要报仇,想要掌控自己命运,你就得要借力往上爬!”
“介于宋奇人两次出色的表现,我相信这几日应该也还会有其他势力过来拉拢你,但我敢放话在此:你若想要报仇,绝不会再有比萧某更适合的人选。”
宋良宵垂下眼眸,气势明显更弱了些,萧琏则再接再厉道:“我知道宋奇人现在一定很迷茫亦有猜疑,不过没有关系,日久见人心,我可以等你慢慢想明白。待宋奇人见过其他人后,更是可以做个比较,届时你便会清楚我说的是真是假。”
思忖了许久,宋良宵方才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好,以今日起三月为期,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登门告知萧大人一声。”
萧琏勾唇,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回去路上,宋良宵一直都在思考萧琏说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部分确实很有道理。
而接下来事情也正如萧琏所预料一般,隔日宋良宵便又收到了一张邀请帖,地点同样是在仙客来顶楼。
落款则是:周勤。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周勤这个名字宋良宵有些耳熟,似乎曾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不过宋良宵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正如萧琏说的没有比较又怎能知晓哪一家才最适合自己。
赴约当日,宋良宵差不多时间来到仙客来,还是同一人将她领到顶楼雅间。
打开门后,同样的摆设,差不多的菜肴,唯独不同的是坐在案几一侧的不是萧琏,而是一名头戴紫金小冠,俊俏儒雅的贵公子。
对方看到她后是笑着招呼她道:“宋奇人,请坐。在下大理寺正周勤,冒然相邀,还请见谅。实在是劫矿大案疑点过多,周某不得不重新私下里再重新找宋奇人了解一些案情。”
宋良宵从进门后便发现对方有几分眼熟,待其报上姓名后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曾见过他。就在半年前和牛嫂子及牛小虎去拜五福庙那日,周勤正好带着家眷到五福庙祭拜,她还记得自己曾被拦在半道等对方一行先行通过。
不过她自然不会对周勤说起这个,只道:“宋良宵见过周大人,不知可是卢定奇卢大人让周大人前来找我的?”
周勤微微一笑欲要替她斟酒,却被宋良宵先一步抬手叫停道:“抱歉,周大人,我不喝酒。”
对方笑道:“那以茶代酒可好?”
说着他换上了两个茶盏,并继续道:“卢大人大人乃是在下上峰,但却并非卢大人让我前来。三司会审时我本该作为卢大人的左右手一同前往白马山,但因为临时有别的案件需要议狱,便只得放弃。直到这两日我查看了劫矿大案的卷宗,发现此案还有许多不明之处,却突兀结案,甚是奇怪,而卢大人似乎也心事重重,时常还翻看此案卷宗。虽说此案对外已经宣称结束,但大理寺内至少卢大人这边亦还在查,而我错过此案未能替卢大人分担心中亦有遗憾,故自愿帮忙重查。”
“所以这次前来乃是我个人意思,希望宋奇人能够帮忙再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
周勤开场白和萧琏差不多,这半个月来宋良宵将这段经历都快说烂,不用过脑嘴巴便已经重新又叙述了一遍,说的内容与说给萧琏听的一模一样。
周勤听完是若有所思,良久他开口先是宽慰道歉道:“还请宋奇人节哀,此乃朝堂疏漏,害宋奇人失去亲友,身为三司之一,大理寺自然难咎其职,在此我替大理寺向宋奇人说一声抱歉。另外还请宋奇人放心,我们卢大人乃是说到做到之人,既然说了要还宋奇人一个公道,此事私下势必还会再继续查下去。”
只不过宋良宵听后表现得很平静,并没有周勤预想之中的波动,只是点点头道:“好,那我便静候劳卢大人和周大人的好消息。”
周勤心中虽有些疑惑,对方为何与姨父预料的出入有些大,但戏还是需要做全,他给宋良宵添了茶水后道:
“我知宋奇人心中肯定有怨,不愿轻易相信我等很正常,毕竟已是让宋奇人失望了一次。不过,眼下也算正好有个机会,能让宋奇人亦参与到此案调查中来,就不知宋奇人有没有想要亲自调查找出幕后黑手的想法?”
正题终于来了,宋良宵抬眼看着周勤问道:“我自然想要亲手报仇,就不知周大人说的是什么机会。”
周勤是笑道:“我查看过宋奇人的案牍,发现宋奇人实力非凡,虽为六阶武奇人但实力却不输七八阶,正好我身边有一个副手职位空缺,平日需要出入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缉拿罪犯,调查案件,当然待遇亦不会很差,每月至少有一枚金株的工钱,算是大理寺的外聘,亦可接触到不少大理寺的卷宗,包括此次的劫矿大案,就是身份需得保密。但只要不查案时,宋奇人都是自由的,并不受大理寺束缚。”
宋良宵听得出这个周勤表面上似乎为了查案,但实际上还是意在拉拢。
但他官位比萧琏要低,自己跟着不一定能获得多少便利。
而且自己对此人极为陌生,其为人也需要找人了解一下。
于是她回道:“抱歉,周大人。这不是小事,我之前亦从未考虑过要入朝堂,所以需要好好考虑一番才能给大人答复。”
“无妨,我问得也有些突兀。”周勤没有强求,同样留给她考虑的时间:“正好年前我要在这边调查一下鹿泰坊,二十八日前都住在金悦客栈之中,宋奇人若考虑好了届时可以到金悦客栈来寻我。”
宋良宵同样应下道:“好,这段日子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她离去后,周勤这才从仙客来回到金悦客栈,随后其立即招来了暗卫道:“去查一查,在我之前可还有其他人去找过这位宋奇人。”
不出两个时辰,暗卫再次回到他跟前,上报了前一日萧琏在仙客来会面宋良宵之事。
周勤挥手让暗卫离开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怪此女对自己丝毫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讶,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同时心中亦百思不得其解,萧琏怎么会和宋良宵搭上关系的。
不过此次他亲自过来招揽主要是为了试探对方态度,成不成功并非不重要。
至少试探出了一些信息,其一就是对方和萧琏之间有些关系;其二宋良宵似乎无意将告示里的漏洞及对其打压上诉,看得出她现在非常不信任朝堂,自己招揽成功可能性并不高。
这第二点甚至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既然她那么不信任朝堂,正好让周志忠以朝堂之外的身份下些重饵来引诱其上钩!
……
接下来三日内又有两股势力找到了宋良宵。
不过这两家就不似萧琏及周勤敞亮,都是藏头露尾含糊身份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宋良宵旁敲侧击都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没有诚意,她自然也是直接拒绝。
待又过了两日,这日宋良宵起床后,发现有人通过门缝往自己家中塞了一封帖子,打开后里边的内容瞬间令其脸色骤变!
里边只有一句话写着:
若想知道谁是劫矿案幕后主使者,未时,京郊六里坡见。
落款:黑蟒。
这一刻宋良宵脑海里想过很多,甚至想马上就想去见这个黑蟒,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在家乡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在大望就更不可能,就不知对方找上自己到底有何目的。
而黑蟒这个名字她也从未听过。
怀着纷乱的心情,未时,宋良宵来到望京城郊外的六里坡。
六里坡就是一个不到三十米高的土坡,附近是一大片树林,人迹罕至。
宋良宵站在土坡顶上看不到附近有任何人影,就在她怀疑自己是否被人戏耍之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道:
“宋奇人还真是准时,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劫矿案的真正主使者是谁啊!”
宋良宵环顾四周依旧看不到一个人,仔细分别声音来处却发现声音却是从土坡内传出。
顿时她冷声道:“装神弄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用帖子把我叫过来却又不露面到底是何意?!”
声音笑道:“我们黑蟒乃是对抗朝堂的一个侠义会,便是因为见过朝堂太多的不公及不作为才会有我们。至于露不露面很重要么,重要的难道不是劫矿案的幕后主使是谁么?”
黑蟒侠义会?
宋良宵对这种江湖势力不算太熟,以前牛大叔他们也和自己提起过一些,但最有名的几个都不叫黑蟒。
“为什么会找我?”
“因为这劫矿案稍微有些脑子的便能看出不妥,朝堂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宋奇人是这次劫矿案的苦主,实力又强横,所以我们会首觉得宋奇人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
宋良宵挑眉:“所以你们这是想要拉我同造反?”
“哈哈哈,”声音顿时大笑道:“那倒也不至于,我们就是一个小势力,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野心,只不过是想要揭露那些高高在上权贵的嘴脸,抗击朝堂的不公,让大望少一些苦主。就不知宋奇人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将得到的情报分享给宋奇人,并帮助宋奇人扳倒幕后主使!”
宋良宵道:“若是我不愿意加入你们是不是就得不到这个情报?而且你们连面都不敢露,我又怎么敢加入你们?”
声音满不在乎道:“那就看宋奇人自己选择了,毕竟我们黑蟒也算是在和朝堂作对,见不得光,一旦行踪暴露免不得要被朝堂追杀,所以在宋奇人决定加入我们之前,我们必须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过就算宋奇人不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也是可以与你分享情报,只要帮助我们黑蟒做三件事便可。请放心,我们黑蟒的宗旨乃是扬善除恶,做三件事前亦会征求宋奇人意愿,绝对不会勉强。”
宋良宵听着亦有些心动,但她面上并未表露,只道:“说得倒是挺好听,但我又怎么知道你们给的情报就是正确的?万一你们只是随便推个人出来糊弄我骗我帮你们做事呢?”
声音再次大笑道:“哈哈哈,宋奇人说得很有道理,在不能把情报说出来前想要让你相信确实很难,不过我可以说一些能说的,宋奇人可以自行判断。”
“我们认识黄亥,就在半年多前会里有人曾在与之喝酒时听他提过那么一嘴在帮某个大人物做事,不过黄亥可不是什么七阶武奇人乃是实打实的八阶武奇人,化形时会变成巨大的异鸟,浑身覆盖白色羽毛,其飞行速度非常快,和我们黑蟒亦有合作过几次。”
顿时,宋良宵瞳孔紧缩,对方说的竟都是真的!显然他们真的认识黄亥!
有那么一刹那的冲动,她几乎就要点头答应对方,但理智还是悄悄拉了她一把。
宋良宵虽然很想替两位叔报仇找出幕后主使,但经历过曹广连一事后,她变得谨慎了许多,脑袋发热下冲动做事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她不断在心中叨念:宋良宵你不是聪明人,凡事都不要急,静下来,放缓步调,慢些思考,静下来,放缓步调,慢些思考……
终于她呼吸平缓了下来,并开口道:“此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暂时还不能答复你们。”
对方也非常通情达理只道:“宋奇人可以回去慢慢想,若是觉得我们提的要求可以接受,便还是到这处土坡,在坡顶插上一炷香,我们自然会去再找你。另外不管宋奇人相不相信,整个大望知道劫矿案主使是谁的就只有我们黑蟒,希望宋奇人切莫错失良机,因为一旦错过了,说不定以后可能就再无报仇翻身机会。”
声音说完后道了句宋奇人告辞,便再无声息。
只留宋良宵独自一人站在土坡之上静默很久……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之后连着几日,宋良宵都心事重重,她无时无刻都在考虑着这些事。
这三波人之中萧琏她算是相对比较了解身份地位也足够高,但对方行事方式自己一直都不喜;周勤为人她不了解,不过其背靠大理寺,同样能给自己查案机会,相对投靠萧琏亦会更自由;最后便是这个自称黑蟒的侠义会,说实话刚开始自己确实很心动,但这几日冷静下来后,她发现这个黑蟒除了透露黄亥信息是真实的以外,关于他们这个势力本身几乎没有任何举证,哪怕是有过什么影响或是做过什么大事都未提及,都是建立在空想中的一个组织,未知风险远比前两者更大。
说实话三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自己的脑子以及身份所能获取的信息亦不足以支持自己看清这些择背后的虚实,它们就像是没有线头的线团,无论怎么理都还乱,这也导致了她白日里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当她不知第几次把要包的饺子给捏烂后,牛嫂子是叹了口气,让她把手中饺子皮给放下,单独给拎到一边问道:“嫂子看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宋良宵回过神后下意识道:“没有啊,都快过年了也没什么活,哪来烦心事。”
牛嫂子没好气道:“没有?你自己看看你已经捏坏多少张饺子皮了?还想骗嫂子?”
宋良宵没吱声,这事牛嫂子帮不上忙,她更不想让牛嫂子也担心。
牛嫂子看她不说话了,自顾开口道:“就算你不说,其实嫂子也猜得到,和给大龙他们报仇有关对吧?嫂子虽然不爱管你们这些事,但多少也能察觉到……让你为难了吧,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后边不查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杀大龙那人已经被你给杀了,剩下的那就真的都是命……”
宋良宵抿了抿嘴忍不住出声道:“嫂子,那不是命,就是有人坏!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害人!”
牛嫂子怔了怔,但很快她便露出了笑容:“你说得是没错,只是我们小老百姓……算了,你自己小心些,这些大事嫂子不懂也帮不上你的忙,就不多说了给你添乱。其实今天嫂子也有一事想要和你说,但一直到刚才都不知怎么开口。”
宋良宵一听有事,连忙振作精神笑道:“嫂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和我客气,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牛嫂子笑了:“真有事,嫂子自然不会和你客气。其实这几天嫂子也有在考虑以后的生活该何去何从,这里只有奇人能够租住,你牛大叔走以后这里我和小虎肯定就不能再住了,而且住在这里难免会触景伤情,所以我决定和小虎一起暂时离开望京一段日子。”
宋良宵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她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是,嫂子,没关系的,这屋子我可以帮你和小虎租呀,要是你们觉得继续住在这里会触景伤情,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甚至换一个城区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觉得租金贵我们也可以一起租住一间,就像以前你和牛大叔那样,并不一定非得要离开望京对不对?”
看着宋良宵无措慌乱的模样,牛嫂子心中亦叹:这就是她不知要如何开口的原因,这姑娘对他们一家似乎有种非常特殊依赖,看着特别让人心疼。
于是她拉过宋良宵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先别急,听嫂子慢慢和你说……”
“其实在小虎拜鸿先生为师后,鸿先生就有跟我和大龙说过明年准备带着小虎外出游历,说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可成材。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鸿先生为了让小虎尽快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决定将此行程提前,说等过完年就带小虎离开望京……”
“……说来也是巧,他们此行正好还缺一个帮忙的仆妇,嫂子便想着跟着一起去路上既能够照顾小虎还能够帮忙补贴一下家用,要知道小虎吃喝读书鸿先生一直都有在帮忙,如今大龙不在了,嫂子就更不好意思再继续占鸿先生的便宜了,就是……”
“嫂子和小虎这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京,恐怕不能再照顾到你了,对不起,嫂子并没有不要你 ,实在是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孩子就是嫂子的天,孤身一人在这里撑着真的太难,太难……”
牛嫂子说到后边便忍不住的流泪抽泣起来。
宋良宵连忙替她抹泪道:“嫂子别哭,这是好事呀!你前边话也不说全,害我以为你们是付不起房租才要离开望京。其实这样也好,可以到外边散散心,等来年回来时,说不定望京这边事情亦能水落石出揪出真凶还大叔他们公道,以后嫂子和小虎再回来也能更安心的呆在望京。”
人在失去至亲后是需要一些依托来调整转变心态,那位鸿先生确实是费心了,无论是替小虎还是替牛嫂子都考虑得非常周到,她也打从心底替牛嫂子母子感到欣慰。
这时牛嫂子顺势反拉住宋良宵的手道:“就是为难宋妹子你了,还要一个人继续留在这里,嫂子没办法再照顾你,你自己一个人也得要好好的过。还有大龙的事就麻烦你了,嫂子没本事所以只能认命,但你不一样……”
说着牛嫂子再次流着眼泪直接给宋良宵跪下道:“多谢你愿意替大龙他们讨公道!大龙和我能认到你这样的妹子亦是我们的福分,就是这福分太短了,大龙他无福再享……呜呜呜呜!”
宋良宵此刻亦红了眼眶,她连忙扶起牛嫂子同样不舍道:“嫂子,遇上你和牛大叔何尝又不是我的福气!无论如何,你和小虎永远都会是我的亲人!”
大叔一家给她一场短暂的美梦,可就像牛嫂子说的那样,这福分太短,这个世界里好梦终究是难长。
等情绪都平静下来后,两人又继续回到灶头前包起了饺子。
宋良宵轻声问道:“对了,嫂子你和小虎还有鸿先生准备年后哪一日动身?”
牛嫂子道:“不是十七就是十八,但是在此之前今年过年我想带小虎一同回娘家一趟,我爹娘那还不知道大龙已经不在了,包括外出游历一事都得给家里边也说一声。宋妹子,要不你也跟嫂子和小虎一同到嫂子娘家过年去?一个人留在望京过年实在太冷清了。”
宋良宵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道:“嫂子我就不去了,望京这边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可能到三十都还要忙。”
牛嫂子虽然遗憾却也没勉强她,只道:“那行吧,就是你忙归忙,可别忘了要吃饭,过年朝堂那边的奇人食舍也是开的,三十那日别太省多给自己加些菜,要委屈你和来旺两个人得过个清冷的年了。”
张来旺这段日子里一直都在帮忙照顾老张头的相好,过年这段日子应该也会在那边,所以这个年大概率宋良宵得要自己一个人过。
但宋良宵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嫂子你别操心,我和张来旺会照顾好自己的。等嫂子回来后我再给嫂子小虎践行。”
在牛嫂子那呆到戌正时,宋良宵回到自己的小屋。
一进屋她便重重的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并用手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那一抽一抽的疼痛感。
家散了。
她终于知道当初牛大叔他们被杀之后,自己内心为何会如此的悲痛绝望到失控,甚至留下一个空洞,因为她内心清楚自己用心维系的家与日常在那一刹也已分崩离析,再也找不回来。
两位大叔惨烈的死亡让她愤怒难过,但更让她感到痛苦绝望的是原来这个世界根本就容不下她的平淡与日常。
宋良宵在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应该并没有,她也一直也都在很努力的干活维系着自己的小小幸福。
只不过她还是错判了这个世界,以为经历过一些事就算看透,可事实上却是作茧自缚。就连牛嫂子这样一个少与外界打交道的妇人都能明白低阶武奇人生存的危险性。她却以为自己只要不去碰触那些危险的边界,以自己手中握着的强大力量就能躲开这个世界所有的残酷守住自己想要的生活。
其实早在她成为武奇人那一刻便注定了她在这个世界很难再有像在家乡时的日常,丛林法则之中又怎么可能会有净土呢?!
只是这醒悟的代价太大了,不但重新建立的新家被摧毁,就连自己也差点失控沦为力量与阴谋的牺牲品!
宋良宵痛苦的泪水浸湿了床单,她卷缩了许久,最终是爬了起来坐到桌前又将冯值守赠予她的那本自传翻开到了最后一页。
她反复用手摩挲着冯值守写给她的那一段话:希望你亦能保持住这份向阳之心不让自己心中那点余温熄灭,别踏上与我一样的道路,愿你不曾被命运击败。
哇的一声,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这个瞬间宋良宵真正读懂了冯值守,也读懂了对方向自己传达的美好祝愿,这一定也是他曾经的遗憾,他也在这丛林之中沉沉浮浮受到过伤害,所以希望自己不要步他后尘,以至于留下遗憾与悔恨。
而自己真的差点就要铸成大错!
抱着自传大哭过一场后,宋良宵在释放出来的情绪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生物钟照常寅时准点将其唤醒。
不过这会她整个人心里是舒畅了不少,到浴房去洗了把脸后,宋良宵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镜中自己道:
宋良宵去做你想做的!去找到这个世界真正属于你的生活!不要害怕黑暗!也不要一直凝视黑暗!要相信这个世界也是有光的!那些给你带来温暖的人便是这个世界的光!
想通一切后的宋良宵眼神终于不再迷茫,首先她要做的就是将害死两位大叔的幕后主使给揪出来还大叔们一个公道!
而想要调查此事就必须要借力,但借力并不像萧琏说的一定非要加入一个势力去往上爬。
他们这些弄权者心中藏着什么样的小心思自己分辨不了亦无从分辨,她也不觉得自己形单孤影能够和任何一个庞大复杂的势力周旋最终全身而退,落入陷阱被人掣肘的可能性反而会更大。
这个世界不只有黑暗同样亦有光明,在这里她落入过危险与绝境也曾得到过温暖与帮助,与其在一堆不熟悉的阴谋家中挑选合作对象,她更愿意去相信去找天生自带光的人,就像冯值守写的那句话一样心生向阳永远都不会错。
之前她大概被愤怒与绝望冲昏了头脑又被这些弄权者们花言巧语所迷惑,陷入了思维死角,解决的办法从来都不会只有一种,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身边不是还有一位正义的小伙伴么?!
不够聪明不善于谋算也没关系,那就避开这个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挥作用!就算只能成为刀也绝不能落入这些各怀心思或隐藏在暗处的才狼虎豹手中,刀也要有自己的思想也是要挑人的!
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宋良宵站在小小的阳台上,深深汲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看着朝阳的光辉开始染红云彩。
晨光可真美啊!
一个时辰后,宋良宵站在了衙府大门前。
待衙门一开,她理了理衣冠后直接走了进去。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吗……
衙府里的衙差们对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是打招呼道:“宋奇人早啊,您消息可真灵通,这么早就来领取朝堂领下发的奖赏了?”
劫矿大案已经结束,朝堂对宋良宵此次护血矿且帮助飞骑击杀贼人的奖赏已经拨到了天孤城区衙府,衙差此刻还想着对方消息可真灵,他们还准备今日去通知她的,谁想人就已经先一步找到衙府。
宋良宵暂时没功夫管那些奖赏,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司巡检的,他在吗?”
“在的,不过……”
话还没说完呢,宋良宵已经朝升降梯放心跑没影了。
衙差只得将剩下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府丞正在和司巡检谈事情……
宋良宵风风火火,来到十五楼后,推开司元毅的书房便直接开嗓喊道:“司元毅!案件有冤情你们府衙管不管?我要重查翻案!”
她刚喊完,便有一个略带烦躁的声音声音响起:“还有完没完?!什么冤情?翻案!翻案!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着要翻案?!”
宋良宵愣住了,谁这么早火气那么大呀?
然后她看到一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中年男子以及一旁面无表情的司元毅,看二人架势貌似在对峙着。
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中年男子身上的官服她勉强还是能够认得的。
“府丞大人好……”
天孤城区里唯一的六阶女奇人,封贤礼自然是知道她的,瞥了一眼后是没好气道:“嗯,你这乍乎乎冲进来准备要申什么冤翻什么案?”
宋良宵先是眨了眨眼,然后她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司元毅,答道:“就是前几日张贴的劫矿大案,府丞大人此案还有内情,那个黄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幕后……”
“停停停!”
封贤礼瞬间打断她,并且看上去更气了,他开始喘着用手指不停在司元毅和宋良宵之间来回抖着道:
“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专程挑今日来气我的?!都找我要重查劫矿案,爱查你们就自己查个够!我不管了!”
说完,他是愤愤转身直接乘坐升降梯回自己的第八十九层。
宋良宵一脸的错愕,她看向司元毅不解道:“府丞大人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看到司元毅一脸平静道:“府丞大人心情有些不太好,因为就在你进来前一刻,我亦说了和你相同的话。”
宋良宵更惊讶了:“司巡检亦要重查这此案?”
司元毅也在此时接着出声:“宋奇人为何要翻案?就算你不来,过两日我也会去寻你。”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完后皆是静默,随后又同时都笑了起来。
司元毅轻咳了一声道:“咳,此案中被贬的曹广连乃是我同门师兄,我不信此事与他有关,所以我想要找出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曹广连竟是司元毅的师兄?!难怪当时她觉得对方行事举止都和司元毅有些相像,原来两人是师兄弟关系呀!
糟糕!
宋良宵瞬间记起了自己对曹广连的无理行为,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在白马山时,我和你师兄有些误会,对他做了一些无理的事情,实在抱歉,以后等真正结案证明他清白后,还请帮忙约见,我当面向其道歉。”
司元毅略微诧异,自家师兄脾气极好怎么会惹到了同样脾气很好的宋良宵,但转念一想宋良宵乃是此案的苦主之一,师兄又蒙受了不白之冤会被误会亦很正常。
遂道:“无妨,我师兄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宋奇人会这么做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他是不会则怪你的。你如此匆忙过来寻我伸冤翻案,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宋良宵点点道:“是,此案还有很多疑点却稀里糊涂就结案了,贴出来的告示亦与事实有出入,我不服,想要替死去的两位叔叔讨一个真正的公道。”
司元毅闻言亦不客套,直接给她找了张椅子放到自己案桌旁是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开始吧,我想要知道整个劫矿案以及白马山上发生的一切,麻烦宋奇人了。”
从白马山回来这段日子里,也有人对宋良宵说过这些话,让她说出发生的一切,但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唯独司元毅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查明真相。
看着他一桌子上摊着满满的卷宗,旁边还有写写画画满的纸张,劫矿大案四个大字在上边用笔重点画着圈尤为的显眼。
宋良宵忍不住轻声说道:“司元毅,我的家又没了,这次帮我一把吧!”
她就安静站在案桌旁看着桌上卷宗纸笔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司元毅还是从其身上感受到了疲惫与哀伤。但自己并不怎么会安慰人,并始终认为做比说更重要,只轻声道了句:
“好。”
便是这个非常简短的好,在宋良宵耳中却如同天籁,比其他人的巧言令色更暖心也更有安全感,因为她知道对方这个好字背负着的是承诺,一字千斤!
宋良宵眉眼舒展笑道:“作为回报,案件上有任何武力需要,司巡检都可以找我,天南地北任君差遣!”
司元毅亦笑了,面部硬朗的线条跟着变得柔和:“你这份回报可真是及时,刚才府丞大人态度你亦看到了,此事我就算要查也只能私下里查,衙府并不会帮忙。但身为巡检平素有太多公务要忙,万一遇到线索却不能及时追踪,说不定就会错过破案最佳契机。你能帮忙直接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亦想委托你,所以此事上谁帮谁还说不准,只能说你我互补共同协作,争取早日把此案给结了。”
宋良宵郑重点头并拱手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今后查案时只要司巡检需要,宋良宵但凭吩咐!”
接下来便无需再多言,二人是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对案件进行全盘分析。
而在司元毅面前宋良宵是毫无保留,将自己经历之事细无巨细包括黄亥应该是八阶武奇人以及自己在白马山官邸感受到的奇术反应全都告诉了他。
司元毅听完后陷入了沉思,在没听宋良宵的描述全过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里边居然还有那么复杂的隐情。曾经他去问过师兄,可师兄根本就不愿意告诉他,并让他不要插手去管。
这件劫矿大案已经完全超出他所想,无论是隐瞒黄亥等阶还是抹去宋良宵功劳要想做到这一切,幕后之人的官职绝对不可能太低,一旦牵扯出来恐怕会比劫矿案本身更令人震惊,有这样的官员隐藏在朝堂之中对大望亦是个祸害!
这时宋良宵也忍不住问司元毅道:“司巡检,对血矿朝堂历来都十分重视,按理对劫矿大案也应该不会含糊才对,但为何却容许草草结案,放出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告示?”
她早就想问了,却一直苦于无人可问,这份告示但凡了解过本案的都能看出猫腻。
“一是因为血矿没丢,二则是因为后续实在查不出任何东西。”司元毅耐心解释道:“此事已经闹得是人尽皆知,朝廷颜面也有所折损,想要查下去就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及时间,于是有人担心拖得太久会导致朝堂威信下降。要知道本朝与前朝不同,并非一人独裁乃是三家共治,所以大小事务皆是由朝堂议会进行商议,投选出最终结果再上报天宫经由天宫阁复审通过后再执行颁布。”
“劫矿大案经由朝堂议会商议,最终选择就此结案的人数要多过继续追查之人。说明在血矿未曾丢失的情况下,大部分官员更愿意保全朝堂威信,毕竟百姓们接触不到此案,大部分都只关心案件破得是否及时。”
说到这里,司元毅又补充道:“其实还是因为此案线索太少,幕后之人很狡猾谨慎不但应对非常及时,他们对朝堂的各种侦察监视手段也都很了解,在灭口时避开了所有的勘察手段,手法干净利落,让人查无可查。”
宋良宵听完后也很无奈,免不得懊悔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那么冲动,把那黄亥活捉拷问,说不定早就揪出幕后主使了!”
司元毅却是摇摇头,并没有她那么乐观道:“我觉得就算你抓了活口大概率那个黄亥也是一问三不知,试想他若真的知道很多东西,幕后主使又怎会放心帮他潜入白马山,他们难道就不怕黄亥被抓到后什么都吐露出来吗?所以大概率黄亥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知道很少,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对幕后人来说后续处理虽然会有些麻烦但亦无大碍。”
宋良宵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要是她也不会放任知晓自己秘密的人随意潜入敌人的院落,八阶又不是九阶,面对朝堂这个庞然大物也并非就真的无敌。
“那我们该从哪个方向查起?”
司元毅道:“就从李氏瑰沙园与鹿泰坊背后那些关系图整理开始吧。另外,告示上两处与你叙述有冲突的地方,我将之剥离整个案件后发现这些隐瞒与遮掩对案件并无任何影响,它极有可能只是在针对你。”
“针对我……”
之前萧琏也曾说过对方是在打压自己,但宋良宵却有些想不通:“我无权无势有什么可针对的,总不会是想要找我报仇吧?那可过来正好,被我逮住了不正好就是一个突破口么。”
司元毅思忖了会道:“也不一定就是幕后主使的手笔,案件复杂,只能说有人不想你功劳太高,有压功之意,他们不想你因此事而声名大噪,至于出于何种目的尚还不清楚,你自己平时也要注意一些,尤其是莫名接近你之人。”
宋良宵立即就想到了前几日来拉拢自己的那些势力,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些势力似乎都表露出了满满诚意,但谁能保证他们之中没人包藏祸心,先拉踩自己一番再假装好意来招揽亦不是没有可能,司元毅的话使得她醍醐灌顶,瞬间将这些势力包括萧琏全都划入了可疑名单之中。
“那我在白马山官邸内感受到的奇怪奇术呢?可有什么说法?当时我虽感受到有人用奇术,附近却是查无此人,在那个节点远距离或是大范围使用奇术感觉很奇怪,另外我对魂奇人并不算太了解,所有真魂奇人能够大范围的施展奇术吗?”
说到这个,司元毅是不假思索道:“有的,等阶越高的魂奇人,施展奇术时在强度及范围上通常也会更强更广,但一般都是单一性的,要么就是范围广,要么便是操控强度会更强,至于有没有高阶魂奇人两者兼备目前还不知晓,因为很少有魂奇人会主动透露自己奇术的强度及范围。至于对方当时施展奇术的目的是什么,信息实在太少,我一时也无法推断。”
至此,宋良宵感慨来找司元毅果然是对的,对方的不含一点私心解释得非常详细,很多话令自己是茅塞顿开,解开了她不少迷惑,也让整个案件脉络变得更清晰。
司元毅或许没有萧琏他们那些人有权势也会被掣肘,但要查案的决心却是最坚定的,查案经验亦很足,最重要一点与其合作不用担心会被背刺,不用在最凶之余还要浪费多余脑力和豺狼周旋。
接下来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继续分析案情,一直到天黑,宋良宵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从案子里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