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槐轻羽弯了弯唇, 皮笑肉不笑道,“你说话真搞笑!我狠心?我且问你,你家贫是我造成的?你被父母逼着嫁人是我造成的?你命没我好, 是我造成的?”
莫西桐的苦难,与他无关。
而前世他不懂这个道理。
前世, 也发生了这件事情,他见莫西桐可怜, 十分心疼他。
莫西桐一跪, 他便将他扶起,所以央求着学监请莫西桐破格也收了。
学监自然不肯,将所有怒气朝向他, 向他发了脾气。
莫西桐却躲在背后当好人,拉着槐轻羽的衣袖, 劝道,“槐公子, 大不了我、我不入学了,学监是有大学问的,你别对学监不敬了。”
槐轻羽觉得他胆小,更加怜惜他,与学监据理力争,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躲在暗处的山长出面, 将两人收下,只不过一个月后, 要进行一次考核, 输者要离开。
但毫无疑问,槐轻羽在无形中得罪了两名学监。
学监按例不收莫西桐, 甚至数次冷脸驱赶,本来无错,结果莫西桐还是进来了,就像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而挥巴掌的人,本该是莫西桐,却因为这次求情,变成了槐轻羽。
进了书院后,莫西桐为了赢得考核,留在书院,整日装病。
槐轻羽为了照顾他,整夜不睡觉,在考核时精神不济,字迹写得不如往常工整。
一个人的字是很重要的,连卷面整洁都做不到,槐轻羽当场被判定输了。
即将被赶出书居时,还是山长大发慈悲,捡起槐轻羽的卷子,了他的文章。
看到槐轻羽的文章写得不错,知道他是个有天赋的学子,留下了他。
就这样,二人都留了下来。
槐轻羽很替莫西桐高兴,而莫西桐进入香山书居后,却立刻暴露了捧高踩低的本性。
他巴结那些贵族子弟,不仅不感激槐轻羽,还嘲讽槐轻羽蠢。
只不过莫西桐这种人没有好下场。
莫西桐是个哥儿,又喜好谄媚,混在一群男子堆里,根本固收不住底线。
很快就被那些男子哄骗了身子。
二十八岁之前破了身子的哥儿,额上孕痣会变明显,不能留在书居,只能嫁人了。
并且每月还有虚弱期,瘾性发作煎熬异常。
为了不被看出异样,莫西桐只能用脂粉遮住孕痣。
他本以为能一直蒙混过去,可那些男人只玩了他几次就腻了。
他虚弱期发作,没有人为他纾解,他便只能去寻花问柳,找那些前后都能用的小倌。
久而久之,他便染上脏病,被驱逐书居,死在了街头。
莫西桐一脸悲痛欲绝的流出了眼泪,他泪眼汪汪的质问,“虽然都与槐公子你无关,但你不能可怜可怜我吗?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要与我相争?”
槐轻羽澄清道,“是你要与我相争,你贪恋属于我的名额,我不给,你非要卖惨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可惜我不吃你这套!”
“槐轻羽,你怎么这么绝情?”吴山枉听到槐轻羽的话,顿时忍不住了。
他一张脸气得通红,满眼冰冷与谴责,仿佛槐轻羽是天大的恶人,“你这么恶毒,不怕遭到报应吗?”
槐轻羽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吴夫子,我看你怎么比莫学子还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莫学子的亲爹呢!”
吴山枉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眼神厌恶的呵斥,“你乱说什么?槐轻羽,你竟敢污蔑说莫学子是我亲子?哼,一肚子男盗女娼,思想阴暗下流,根本不配进香山书居!”
“我只是说说,就阴暗下流了?那有些人做都做了,下辈子岂不是得投胎成猪狗,才能抵消罪孽?”槐轻羽笑盈盈的望着吴山枉,笑得牙不见眼。
经历过上辈子,槐轻羽自然知道吴山枉与莫西桐的关系。
吴山枉当年也是个俊秀的书生,颇有才华,引得莫西桐的娘亲对他心生仰慕。
然而他却是个负心人,他觉得自己才华横溢,将来要做大官,莫西桐娘亲配不上自己。
不顾她身怀有孕,便将他抛弃了。
然而他刚考上了秀才,就得罪了人被整治了一番,吓破了胆,不敢再科举。
为了谋生,他便来到了香山书居教书。
山长顾仁华自然是做了一番背调,只是他与莫西桐娘亲并未婚配,所以户籍上清清白白,他抛妻弃子之事无人知道。
加上他的确有才华,所以才被聘请。
而在今年的童生试中,他看见了莫西桐的名字。
他没想到,这个被他抛弃看不起的哥儿,竟然如此有出息。
他想让莫西桐考上状元,走上仕途,带他飞黄腾达。
所以,他马不停蹄与莫西桐相认,将他带了过来。
如今,他的美梦被槐轻羽所阻,自然万分痛恨槐轻羽。
吴山枉直接将槐轻羽当成了眼中钉,死死咬着牙,“你这无知小儿,真是好大胆,竟敢咒我!”
“怎么这山门处如此吵闹?”就在此时,一道悠远的声音响起。
山长来了。
顾仁华一身道士装扮,手拿拂尘,脚踩云靴,一脸的高深莫测,仿佛超脱凡尘的仙人。
他明明一直在暗处观察,却作出一副刚刚到来的模样。
刘铮维、李原世立刻走上前去,说明情况。
顾仁华道,“吴夫子,刘学监坚持的不错,按照条例,莫学子不能进入山居读书。不过,你也不用替莫学子担忧,我可出些钱财,资助莫学子继续读书,你去给他另找书院罢。”
吴山枉怎么肯?
他满脸焦急的过来拱手道,“山长,莫学子是有真才华的人,而这个槐轻羽,听说他只学了半年,名次竟在莫学子之上,您觉得可能吗?”
顾仁华自然是怀疑的,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开蒙半年就得案首的。
但他是个老狐狸,当即不动声色道,“这事还能有假?我还相信世上有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只看一天书便能将知识都记全呢。”
吴山枉冷哼一声,“槐轻羽他会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山长,你别说笑了,劳烦你给个机会,让莫学子与槐轻羽比试比试,看看他们的真本事。若槐轻羽比莫学子优秀,说明他的魁首实至名归,我绝不会再说什么,甚至还会给槐轻羽跪下赔罪。若是莫学子赢了,槐轻羽从此就滚出书居,再也不能踏入一步。”
“好!真金不怕火炼,那就比试比试。”顾仁华正中下怀,毫不犹豫定下了。
第042章 第 42 章
他看向槐轻羽, “槐学子,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不会拒绝吧?”
——你都提前同意了, 我还能拒绝?
槐轻羽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没什么好怕的。”
别说今世,他有前世一辈子的学识做底蕴, 就算前世, 他也不带怕的。
他前世是真的有天赋,也是真的刻苦学习。
他前世真的只学了半年,便夺得了魁首。
闻言, 顾仁华赞赏的看着槐轻羽,夸奖道, “槐学子本可不同意比试的,如今却愿意给莫学子一个机会, 想必是有真本领,不怕输的。一个月之后的今天,我会回来观赛的。”
顾仁华说完,便朝众人颔首示意,脚尖一点便飞上树梢,消失在了山间。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也没人想知道, 众人都习惯他经常性消失了。
他不仅是个道人,还是个世间罕见的武功高手。
此间能飞檐走壁、身轻如燕, 已经算是世上的大能了。
顾仁华能一跃十丈, 踩着树尖而行,功夫算是顶尖的。
槐轻羽忍不住踮起脚, 朝顾仁华飞远的方向一直张望。
——山长能在树顶上跳来跳去,该不会真的是个仙人吧?
一旁的吴山枉,见比试之事敲定了,立刻兴奋起来。
他斜着眼,轻蔑的扫视着槐轻羽,意有所指道,“汗水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只要认真学了便有资格收获成功,不像有些人,自己不花费力气播种,还想剥夺别人的劳动成果。实的就是实的,虚的就是虚的,一个月后某人被赶出去,可别痛哭流涕!”
槐轻羽被内涵了,也丝毫不气。
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乞会因为三言两语,恼羞成怒?
两位学监将一行人带进去,又走来一位名唤梁不吝的舍监。
舍监共有三位,掌管学生的住宿问题。
由于槐轻羽与莫西桐是一起报到的,二人住的院子是连在一起的。
入住的当晚,莫西桐的院子便热闹非凡。
香山书居以文为尊,优秀的学子可得到优待。
莫西桐以十三岁的年纪,考上了童生试第二,其实并不稀奇,书居里的很多学子,不少八九岁就考上了。
可他们出身富贵,三岁就开蒙了,拥有的资源丰富,能考上不稀奇。
可莫西桐却出身在农家,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供养他,条件艰苦。
十三岁能考上童生,已经算是优秀了。
很多真材实料的学子,都十分佩服这种坚毅不拔的人才,送上贺礼为他庆贺。
不少同样出身贫寒的学子,也将莫西桐当成了榜样,送上书画笔墨,过来为他庆贺。
一时间,莫西桐的院子热闹非凡。
相比之下,槐轻羽的院子便凄凉了许多。
只有蒙着脸面,衣着低调的傅珣皓过来看他。
傅珣皓一看见槐轻羽,便抿了抿薄唇,不满的盯着他,“小羽,我听说你同意了和人考较才学?”
“对呀,怎么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傅珣皓咬了咬后槽牙,恨铁不成钢的指责道,“你怎么能同意比试?好不容易进了香山书居,不知道低调做人吗?你那种成绩,怎么好意思拿来和人比?”
“我在童生试中得了案首,怎么不能和人比了?”
“你那成绩是你自己得的?”傅珣皓深深的拧着眉,仿佛槐轻羽是一个从根上就烂掉的纨绔,“我好心好意劝告你,不要去参加童生试,怕你丢脸,你却不听,原来是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你那案首的名次,是秦首辅买通了科举的官员,让你白得的第一吧?”
槐轻羽神色冷淡,若有所思,“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这整个书院里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想的?”
傅珣皓说道,“自然,这样认为有什么不对吗?你明明无才,还不许人说了?”
“……”槐轻羽没有说话,只觉得十分疲惫。
上一世也是如此,他被所有人排挤,被欺辱打骂,他努力解释却没人信,寄希望于唯一认识的傅珣皓,希望他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为自己澄清。
傅珣皓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认识他,还说他是个喜欢攀龙附凤,经常纠缠自己的乞丐。
那些人越发鄙夷他,将他推出了大门,毫不留情的在他手上踩了又踩,讥讽嘲笑声不绝于耳。
明明他原本也有机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星辰的。
可由于受了太多苦,他在与墨卿欢相互舔舐伤期间,爱上了他。
为了墨卿欢,他放弃了仕途,此生甘愿困于后宅,堕向了更悲惨的深渊。
重活一世,他还是不被所有人信任。
上一世考较,他输得一败涂地,这一世他一定会抓住机会,胜过莫西桐,证明自己。
“怎么不吭声?生气了?”傅珣皓见他久久不语,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我跟你说得听清楚没有?别动不动就闹脾气。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会为你的将来考虑?做人要实事求是,懂吗?”
槐轻羽死死握着手指,压抑着怒火,冷冷道,“说完了吗?你能给我滚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羽,我可是你哥哥!”傅珣皓抬手摁住他的肩膀,“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槐轻羽拂开他的手,语气淡淡,“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傅珣皓见他冷着一张小脸,捏了捏他脸颊,柔软的触感让他冷漠的表情柔和下来,“怎么没有关系?能不能别闹了,说你两句,你难道就与我恩断义绝?嗯?”
“那你说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槐轻羽再次拂开他的手,眼神嘲讽,“有本事你去和所有人说一声,说我是你从前的童养夫,我们有过婚约,你敢吗?”
傅珣皓闻言,刚温柔下来的脸,瞬间转冷。
他的表情充满了厌恶,语气里满是寒意,低喝道,“别再和我提起从前!
“回了侯府对比之下,我才知道在大槐树村,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大槐树村,我穿的是麻布,吃的是红薯和糟糠,冬天长的冻疮一年四季都好不了!
“回到侯府后,我满心欢喜去找父母,却被他们说我脏臭,说我比不上傅雪夫。
“你知道傅雪夫是谁吗?他是我当初走丢后,我父母捡回的贫民家的孩子,让他当做我的替身。
“父母厌恶我,弟弟妹妹鄙视我,傅雪夫陷害我,我被他们嘲笑侮辱,被京城所有公子看不起,你知道我那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如今我好不容易证明实力,让所有人不都敢轻看我,你为何非要提起从前?”
槐轻羽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笑了。
他笑完,冷漠注视着傅珣皓,轻轻问,“你受得这些苦,难道是大槐树村那对夫妇造成的吗?是我造成的吗?与我说有什么意义?
“你的亲生父母弄丢了你不去找,反而搞了个替身,你不怪他们,反而怪养父母买了你,还命人撅了他们的坟墓。
“你这种无情无义,也配被人心疼吗?你凭什么怪我不体谅你?
“我能不能说一句,你之所以受到这些不公,是因为你活该呀?”
傅珣皓闻言,眼神瞬间闪躲起来。
他将脸偏向一旁,底气不稳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命人撅了坟?”
槐轻羽冷漠的盯着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你也没想遮掩这件事,不是吗?”
上一世,他是在很久之后,才听到傅珣皓自爆,说撅了养父母的坟墓的。
他失去理智跑去寻找,却发现坟包不见,上面早被农户种了庄稼,一些类似人类骸骨的骨头,散落在原先的坟包周围。
他冲进去捡那些骨头,认定那些是养父母的骸骨,却被误认为破坏庄稼,推倒在地挨了一顿。
最终,他伤痕累累的抢回骨头,却听到那些农户疑惑,“村东头家的狗被毒死了,埋在这里,这人过来抢狗骨头做什么?”
另一干看着他的惨状,感慨,“他兴许不是小偷,只是疯了。”
有人认出了他,惊叫道,“我看着他怎么有点眼熟?这里原先是槐大河夫妻的坟墓,他该不会是轻羽那孩子吧?”
“听说他进城做了乞丐,真是惨呦……”
“唉,先前有一伙不知从哪来的人,撅了槐大河坟墓,说他们是该死的人贩子,将他们的挫骨扬灰了。”
“槐大河哪是人贩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可说不准,他三十多岁就死了,肯定是报应!”
听到敬爱的养父母,被污蔑成人贩子,槐轻羽想要崩溃的大喊:
“他们不是人贩子!他们是辛苦干活累死的!为了给槐小山挣束脩,供他读书!”
可他伤痕累累,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群人议论了一会儿,便冷漠的走了,没再看他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槐轻羽才慢慢爬起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
他再也没回去过大槐树村。
傅珣皓心虚了一瞬,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他言之凿凿道,“我被拐卖,难道槐大河夫妇没有责任吗?没有买家就没有卖家,他们买了我,罪孽深重,我这么对他们有何不可?”
槐轻羽却冷笑着问,“我记得你景阳侯府,买了上百个丫鬟小厮吧?怎么,你也将你亲生父母挫骨扬灰了吗?”
第043章 第 43 章
傅珣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 复又看向槐轻羽,“小羽,三年不见, 你变得伶牙俐齿,不好相处了。我今日是来好心奉劝你的, 你却不识好人心,与我针锋相对。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我发脾气, 是因为气我抛弃你三年, 我会原谅你的小脾气,等你心情好了我再来看你。”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显然不敢再与槐轻羽对峙。
不识好人心?
槐轻羽没看见好人, 只看见了一个欺软怕硬、虚伪下流的懦夫!
喝了口凉茶,槐轻羽爬上院墙, 看着莫西桐院子里的景象。
莫西桐的院里,来了许多想要与他结交的学子。
莫西桐一身那身发白的旧衣, 已经被换下了,此刻正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衫,羞涩笑着低下头,朝众位公子道谢。
他的长相原本就不错,因为是哥儿,加之体态羸弱,声音纤细如女子, 气质可怜,惹得在场学子无不怜惜。
几位嫌少与哥儿想处的学子, 还忍不住红了脸, 隐隐对他升起了好感。
就在此时,一伙张扬又横行霸道的身影, 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宋国公的嫡子,人称小国公宋钦华。
宋钦华一身金丝锦服,头戴珠宝镶嵌的玉冠,脚踩玲珑玉靴,腰间还配了一把宝刀,金丝编织的剑鞘简直闪瞎人眼。
仗着优异的家世,宋钦华百无禁忌,乃是纨绔中的纨绔。
虽然书居只允许每家公子带两个护卫,但无法禁止学子之间拉帮结派。
不少意图攀附权贵,或者与之臭味相投的,都会投身于宋钦华的小团体中,形成欺压他人的势力。
宋钦华在众学子中,风评极差。
无人不知他的阴险恶毒。
见他带着几人过来,众学子们纷纷想要驱赶:
“你来做什么?”
“宋公子,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
宋钦华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闻言“唰”得打开,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道,“今日不是莫学子的欢迎宴吗?你们来庆贺,我也来庆贺,你们凭什么管我?”
说着,他扫了扫院中的学子,见没几个有家世的,顿时不屑起来,“呵!一群平民而已,也敢管我小国公之事,简直不知死活!”
他说罢,便挥了挥手,命人将那两个敢挑战强权的学子压住,一人扇了好几个嘴巴子。
那两个被扇了巴掌的学子,家世不怎么好,却一腔正义。
被当众打脸,顿时满脸屈辱,却碍于宋钦华的家世,敢怒不敢言,羞愤欲死。
莫西桐目不转睛的盯着宋钦华。
他出身乡野,从未见过如此华贵,如此霸道的男子。
不仅长得英俊,父亲还是国公,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
宋钦华一边扇着风,一边踱步至莫西桐面前,用折扇挑起他白嫩的下巴,轻佻道,“真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哥儿,在这满是男人的书居里,实在难能可贵呀!”
见他举止放肆,意图调戏,又有些学子坐不住了。
纷纷想要维护莫西桐,开口威胁道:
“宋公子,莫公子不是那种人,你别动他!”
“对呀,莫学子心如磐石,纯白圣洁,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你可不能毁了他!”
“宋公子,你敢对莫公子动手动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谁知,宋钦华还没做反应,被维护的莫西桐,就开始替宋钦华说话了。
他咬了咬唇,谴责的看着那些保护他,为他说话的人,语气里满是责怪,“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宋公子呢?他根本没对我怎么样,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污蔑他呢?”
其中一个学子解释道,“莫公子,你误会了,你刚来,不知道宋公子的秉性,他……”
莫西桐睁着盈盈的水眸,用看恶人的眼神看向那人,“我虽不了解宋公子,但我却会用双眼看。我没看见宋公子做坏事,只看见你们这群人责难无辜的宋公子,冤枉好人……”
学子被说得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试图劝说莫西桐迷途知返,“我们冤枉好人?莫学子,你莫要被骗了,宋钦华好色下流,最喜欢……”
“住口!”莫西桐愤怒的瞪着学子,握紧拳头,语气气愤,“这位公子,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宋公子?我觉得宋公子是个好人,才不像你们说得那样,你们再侮辱他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那些学子愣了。
欺男霸女、阴险恶毒、放荡下流的宋钦华是好人?
天大的笑话!
莫西桐不理会他们呆滞的眼神,转身走到宋钦华面前,手指绞着衣角,略有些紧张的安慰道,“宋、宋公子,你别见怪,我、我相信你的人品。”
他双颊带粉、欲说还休的表情,让宋钦华的眼神晦暗,忍不住暧昧的笑了一下。
宋钦华假意扶着额头,佯装道,“哎呦,莫公子,我觉得头疼,你能送我去你房间休息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莫西桐想也没想的同意了。
说着,他便扶着宋钦华,像屋内走去。
有学子担忧他二人共处,宋钦华会对莫西桐做下流之事,好心想要开口提醒。
却被身边人摁住了。
身边人冷笑道,“别插手别人的事了,你好心好意提醒,这个莫公子说不定还会怪你,觉得你坏了他的好事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莫公子,哪是个品行高洁之人?分明是攀龙附凤之徒,见了有权势的男人就走不动路!
“他自己也是穷人,内心却看不起咱们,咱们何必好心,与他抱团取暖?”
这话说得其他人颇有共鸣。
不少人点头认可,纷纷道:
“走了走了,咱们好心来庆贺,他反倒丢下咱们,专心侍候宋公子一人去了。”
“看来他与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根本看不上我等。”
“散了散了,各自回去温两页书不好么?”
说话间,众学子全都走了。
屋内的莫西桐,看见那些人不打招呼,便都离去了,有些生气。
他伤心欲绝的忍不住流出泪来,“我好心好意招待他们,他们怎么如此没有礼貌,全都走了?”
宋钦华见状,怜惜的将他抱在怀中,诱哄的话儿脱口而出,“莫公子,别怕,那些人都是些嫉贤妒能的,表面上与你交好,实际上一直嫉妒你的才华。别哭了,他们不理你,我今日便多留些时辰,陪陪你可好?”
“宋公子,你对我怎么这般好?”莫西桐吸了吸鼻子,感动得眼泪直流。
第044章 第 44 章
他没挣脱宋钦华的怀抱。
他自小没有父亲, 安全感不足,很是喜欢这样炽热温暖的怀抱。
渐渐的,宋钦华抱着抱着, 手便开始不老实了。
莫西桐忍不住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便没有继续挣扎, 而是满脸羞涩甜蜜的放任他摸来摸去了。
渐渐的,宋钦华越来越过分。
二人身影重叠, 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趴在墙上, 关注着隔壁动静的槐轻羽,听到那暧昧不止的声音,笑了笑。
宋钦华是他设计引来的。
上辈子, 莫西桐籍籍无名,宋钦华当然不会在这时出现在他的小院, 二人是在比试现场相识,而后勾搭在一起的。
这辈子, 槐轻羽命蓝柳跑去宋钦华院外,装作路人大声称赞莫西桐的容貌,宋钦华听后果然忍不住来了。
这二人比他想象得更无耻,第一次见面,就迫不及待勾搭在一起了。
呵,烂人内部消化,挺好的。
莫西桐甬道未开, 一夜风流后流了不少血,第二日走路自是十分怪异。
他没发现, 不少人都因为他的走路姿势, 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
他甜蜜的边走边笑,朝着饭堂走去。
香山书居不准开小灶, 而是统一饭食,有专门的饭堂,菜色丰富,又不要钱。
莫西桐路过一个昨日说过话的学子时,他走过去打招呼,却直接遭到了对方的白眼。
“离我远点儿!”那人厌恶的扫了他一眼,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一般。
他这才意识到,周围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他十分委屈。
这些人都是怎么了?
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孤立他了?
从前的学堂里,就他一个哥儿,那些男子都捧着他、让着他,怎么这些人心眼这么坏?
宋公子说得果然没错,这些人表面上对他好,实际上根本看不起他!
莫西桐忍不住委屈的啜泣起来。
“呦,我的小美人怎么哭了?”宋钦华这时走了过来,霸道的将他揽在怀里,语气里满是杀意,“谁敢动我的人?有本事站出来,我定要他偿命!”
莫西桐被他的强势和霸道,迷得神魂颠倒,立刻柔弱的倒在宋钦华怀里,感动得眼角泛泪,“宋公子,你对我真好……”
周围的人见状,皆翻了个白眼,心里见怪不怪。
这幅霸道护妻的场景,宋钦华不知装过多少次了,无数有前途的哥儿,皆被他骗得前途尽毁。
他曾经不仅扬言,要为那些小哥儿杀尽欺负他们的人,还对不少小哥儿掐腰、红眼,低吼过“命都给你”!
可这些誓言,他一个都没有兑现。
他对那些哥儿的宠爱,最多一个月,最短十日,之后就不感兴趣抛弃了。
就在这时,人潮里出现了一阵波动。
有学子惊喜的大喊,“四皇子来了!”
虽然无人不对慕容鸢狂热,但没人敢阻拦他的步伐,慕容鸢很快就来到了饭堂,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眼睛如黑宝石一般晶莹善良,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衫,腰线精致的束起,身形高挑。
国色天香、魅色惑人。
就像是山间的树木精灵,沦落在了满是灰尘脏臭的浊世。
别人都灰头土脸、雾蒙蒙的,唯独他清新圣洁,高不可攀。
整个香山书居内,没有学子不偷偷恋慕他。
花心滥情的宋钦华同样如此。
一见到慕容鸢的身影,搂着莫西桐的宋钦华,就立时收回了手,不住的朝他望去。
莫西桐感觉到了被冷落,不满的咬了一下唇,握住了宋钦华的手。
宋钦华皱了皱眉,瞬间毫不留情挥开了他的手,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别拉拉扯扯!”
莫西桐委屈的瘪了瘪嘴,没敢说什么。
然而心里却厌恶上了慕容鸢。
慕容鸢因为容貌过盛,恋慕他的人太多,山长特许他随身带四个侍卫,保他周全。
此刻,四个护卫正成站在四个方向,围在他身侧。
一人低下头,恭敬问道,“殿下,你想吃什么,属下去给你准备。”
“寻常包子即可。”慕容鸢语气动听,醉人心神。
侍卫离去,很快为他端来了几个白嫩嫩、热腾腾的包子。
四皇子用筷子夹起小包子,张开红唇雪齿用力,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不少人看的口干舌燥,如此美景,再清冷的君子也会情-欲顿起。
那些一直盯着他的学子,立刻疯狂的跑到包子笼前,纷纷开口:
“我也要包子,给我包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别抢啊!我也要和四皇子吃一样的食物!”
一时间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包子,此刻供不应求。
包子笼旁边站着另一位厨子,他看着面前卖不出去的苦瓜炒蛋,期待着四皇子哪天大发慈悲,尝一尝他这爽口去火的苦瓜,让众学子们都来体验体验吃苦瓜的好处。
槐轻羽默默吃着自己的食物,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
四皇子的魅力,他上辈子就见过。
要不是四皇子英年早逝,死得突然,他那些疯狂仰慕者说不定会拥戴他上位,哪有齐涌姿当皇帝的份儿?
他吃着东西,突然,手肘被碰了一下,手中的半块馒头掉落在地上。
抬起头,对上了一张轻蔑的脸,“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案首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啃白馒头?听说你先前是乞丐,难道首辅亏待你了,该不会是觉得白馒头是好东西吧?”
看着这张上辈子就时常找茬的脸,槐轻羽眼底满是厌恶。
他冷冷的看向站在几人身后,面无表情的傅珣皓,警告道,“傅珣皓,管好你的狗!”
张兰生闻言,顿时看向傅珣皓,猜测道,“小侯爷,你该不会认识这个乞丐吧?”
此话一出,其他富家公子不满了,纷纷叫道:
“怎么可能,张兰生你脑子有病?小侯爷怎么可能与这种弄虚作假之徒有交集?”
“是呀,这个槐轻羽的案首,分明秦首辅给他买的!”
“身为读书人,只会买功名,丢脸!”
这些话,槐轻羽上辈子听过不知多少句。
已经不痛不痒了。
在别人眼里,秦首辅就是个奸臣,又手眼通天,肯定能做出干涉科举,收买考官之事。
上辈子他拼命解释,可这群人只会认为自己幻想的是正确的。
跟这群不动脑子的狗讲道理,简直是浪费生命。
他不看张兰生等人,只看着傅珣皓,冷笑道,“傅珣皓,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和这些人说说,究竟认不认识我。”
傅珣皓被他望得喉头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045章 第 45 章
张兰生已经坐不住了, 气愤的盯着槐轻羽,“小侯爷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怎么会认识你个乞丐?”
另一位名叫徐朗荣的,也攥紧拳头恨不得打在槐轻羽的脸上, 狂妄的指着槐轻羽的鼻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还‘给个机会’?笑死!一个乞丐出身的哥儿, 不老老实实在后宅享受荣华,反而去贪恋虚名,做出买功名之事, 啧啧,这副嘴脸可真是丑陋!”
张兰生继续接着嗤笑, “小侯爷凭什么要你给机会?天底下谁会不给小侯爷面子?一个哥儿,给你脸了?”
徐朗荣一边笑, 一边拍着傅珣皓的肩膀,“小侯爷,你快说不认识他,好让这个恬不知耻的哥儿自取其辱!”
傅珣皓喉结滑动,手指微微蜷起,黑色的眸子微光直晃。
在几个同窗的催促下,他用陌生的眼神, 皱眉看向槐轻羽,“这位公子, 我与你不熟, 别再纠缠我了。”
说完,他便紧盯着槐轻羽的表情。
发现槐轻羽神色丝毫未变, 心下松了一口气。
看来,小羽没有因他的话生气。
等有时间,他一定会与小羽好好解释,请小羽体谅他的苦衷。
见张兰生和徐朗荣望着槐轻羽挤眉弄眼,还想搞事,傅珣皓故作不耐烦的开口,“你们不饿?再耽误我吃饭,就罚你们一天不准吃饭!”
说罢,他便走了。
张兰生等人见状,只好丢下槐轻羽,跑去追他。
槐轻羽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嘴唇轻启:“傅珣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恩断义绝。
此生陌路不相逢。
就在此时,莫西桐端着餐盘,路过慕容鸢身侧时,双手一歪,盘中的剩菜便倾倒了出来。
眼看那些油腻的剩饭,即将落得慕容鸢满头,莫西桐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他就不信,将慕容鸢当众弄得又脏又臭,那些爱慕者看了会不吐出来,继续将他当成香饽饽捧在心间?
然而他失算了。
慕容鸢身侧,跟着四名绝顶高手,怎么会让他得逞。
他刚有动作,一名侍卫便伸出手指,用指尖抵住了他的餐盘,将脏污全都掀在了他身上。
“啊!”莫西桐惊恐大叫,后退了两步。
自食恶果。
“四皇子,你的手下怎么如此无礼?”莫西桐谴责的盯着慕容鸢,然后委屈的看向宋钦华。
宋钦华看见了这边之事,立刻走了过来。
他的神色阴冷极了,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心疼。
莫西桐眨了眨眼,见他准备为自己做主,亲昵的靠了过去,“宋公子……”
然而刚走到宋钦华面前,他的脸就被一道大力的巴掌,狠狠扇了下来。
他霎时间面庞红肿,嘴角流血。
宋钦华厌恶又痛恨的盯着他,暴怒而喝:“贱人,谁让你对四皇子不敬的!”
莫西桐这才明白,宋钦华刚刚眼底的心疼,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四皇子慕容鸢的。
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又不敢反驳。
只能委屈的瘪了瘪嘴,辩解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对四皇子不敬,宋公子,你相信我……”
“我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宋钦华毫不留情的抬起脚,将他踹在了地上,威胁道,“莫西桐,再有下次,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莫西桐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这个昨夜刚与自己颠鸾倒凤,如今却翻脸不认人的男人,委屈的咬着下唇,“宋公子,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呜呜呜……唔!”
还未哭出几声,他的嘴就被宋钦华死死踩住了,吃了一鞋底子灰。
宋钦华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厌恶冷喝:“闭嘴贱人!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再敢哭出一句,我就将你舌头割下喂狗!”
莫西桐立刻吓得缩着脖子,死死咬着舌尖,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楚楚可怜的看着宋钦华,却见宋钦华一直盯着慕容鸢猛瞧,眼底闪烁着卑微且不敢言说的爱慕之意。
他黯然神伤的扭过脸,目光猝不及防,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那些人里有不少昨日来他院里,欢迎他的到来的人。
明明昨日他们还个个与他笑意盈盈的交谈,此刻却对他的惨状无动于衷,眼神嘲弄的盯着他,仿佛在在看一条狗。
他浑身一震,眼泪簌簌的下流。
这些人怎的如此捧高踩低,冷漠无情?
昨日他们果然在装热情,否则此刻怎么不为他说句公道话?
慕容鸢慢条斯理吃完了饭,将周围灼热的目光忽略个干净,仿佛那些视线都不存在。
他拿出一块轻薄的白帕,擦拭了一下唇角,莹润的唇瓣让人垂涎欲滴。
不少人盯着他的唇,贪婪的舔了舔齿尖。
尤其是宋钦华。
宋钦华不仅对他的唇渴望无比,连他用过的手帕也不放过。
见慕容鸢要将帕子丢下,宋钦华立刻朝其他人低吼道:
“四皇子殿下用过的帕子是我的,谁都不准和我抢!”
慕容鸢丢帕子的手顿时立住,想起了上次的传言。
上次他就随意丢了一个用过的帕子,没在意离开了,听说后来引得一群人冲上去抢夺,最后大打出手,死伤惨重。
他愁闷的皱了下眉,捧着自己的脸。
唉,这就是美丽的烦恼。
他太过天生丽质了,这些臭男人总来烦他!
真是讨厌!
突然间,他看向了一人独坐,认真吃饭的槐轻羽。
槐轻羽一身简单的衣衫,低调得仿佛一朵青莲。
慕容鸢眼睛一亮,轻移莲步踱至槐轻羽面前,将帕子塞到他手里,“小哥儿,帮我把帕子销毁,千万不要让它落到那些臭男人手里。”
槐轻羽眨了眨眼,十分不解,“你不是有侍卫吗?”
“哎呀,他们是我父皇的人,只会主动做事,我可使唤不动。上次我帮了你,这次你也要帮我一次哦!”慕容鸢说完,朝着槐轻羽自以为很可爱的眨了眨眼。
槐轻羽觉得手中的帕子十分烫手。
因为他发现,他一接过帕子,所有人嫉妒的目光,就都朝他射来了。
他如坐针毡的捏紧帕子,将其揣在了怀里,轻轻应了声,“嗯,我会帮忙丢掉的。”
慕容鸢见他说得认真,放下了心,带着侍卫离开了。
慕容鸢一走,周围的人就全都围到了槐轻羽面前。
被一圈人不善的盯着,槐轻羽已经习惯了,只要这些人不能在饭堂群殴他,他就不害怕。
宋钦华率先走到槐轻羽面前,从怀着掏出一沓银票,不可一世的扬起下巴,“这是一千两银子,你将四皇子的手帕卖给我,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嘶……
一千两银子!
可以买一百万条手帕了!
所有人都暗暗可惜:没有人会傻到拒绝这笔巨款,看来四皇子这方手帕,要落到宋钦华这畜生手里了!
傅珣皓也想要慕容鸢的手帕收藏。
闻言眼神一暗。
第046章 第 46 章
一千两, 对他一个小侯爷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宋钦华这次出了血本了。
小羽肯定不会拒绝吧?
槐轻羽的确没急着拒绝。
但他也不想把帕子给宋钦华这种烂人。
他看着宋钦华的那张脸, 就恶心得想吐。
捏紧帕子,他准备耍一下宋钦华, 点点头道,“可以, 但我有一个要求。”
“哦?什么要求?”宋钦华惊喜的开口。
槐轻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给我磕三个响头。”
“你!”宋钦华立刻被激怒了,他气得俊脸涨红,咬牙切齿道, “我宋钦华只跪天地君亲师,你算个什么东西?”
槐轻羽丝毫不怕道:“不跪?那我等下就将这帕子烧了, 让你永远也得不到。”
“你——不要!”宋钦华不舍得盯着帕子,深吸一口气, 便满脸屈辱的双膝跪地,朝着槐轻羽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为了四皇子用过的帕子,他即便付出尊严,也是值得的。
那等美人,他每晚都会忍不住在梦中相会。
那些被他宠幸过的哥儿,皆与四皇子有一分相似, 否则他才看不上。
比如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槐轻羽,虽然漂亮, 却与四皇子完全相反, 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磕完头后,宋钦华跳起来, 冷哼了一声,“现在能将帕子给我了吧?”
槐轻羽摇了摇头,“不能,我刚刚骗你的。”
宋钦华立刻反应了过来,怒吼道,“你耍我?”
槐轻羽笑了笑,眼眸弯弯,“嗯,是的呢!”
宋钦华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眼神猩红可怕,“你不怕我弄死你?”
“不怕。”槐轻羽摇了摇头。
首先,宋钦华不可能在香山书居对他怎么样,只能在外面下死手。
其次,宋钦华很快就嚣张不起来了,宋家要倒台了。
宋钦隐正是他的庶弟。
公侯伯子男。
宋国公身为公爵,位列一等,本就树大招风,却还不低调做人。
宋国公有多嚣张,从宋钦华这个小国公的做派便能看出。
不出多久,整个宋家便要被连根拔起。
宋钦隐也会因此获罪,以男子之身,被卖入勾栏瓦肆,拍卖初夜。
这也是他敢挑衅宋钦华的原因。
在宋家倒台前,他根本不打算出去,宋钦华能奈他何?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宋钦华阴冷的望着槐轻羽,丢下一句怒极反笑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槐轻羽脑子坏了。
宋钦华多么恐怖,没有人不知道,他父亲宋国公可是一等公爵,槐轻羽就算自己不怕,难道不怕给秦首辅惹上大麻烦吗?
张兰生一边嚼着东西,一边撇撇嘴,鄙夷的道,“这个槐轻羽是不是傻子啊?他有几个脑袋,敢挑衅宋钦华?”
徐朗荣也嘲笑道,“果然是个愚蠢的草包,竟然连一千两银子都不在乎。”
张兰生道,“哪有人不爱银子的?难道是嫌命长,宁愿连一千两不要,也要找死?”
徐朗荣也有同样的想法。
突然,他看向了傅珣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我懂了!与小侯爷有关!”
傅珣皓见提到了自己,终于抬起头,“你想到了什么?什么与我有关?”
徐朗荣笑道,“小侯爷,你先前不是说,那个乞丐纠缠你吗?我觉得,他肯定是爱上了你吧?”
爱?
傅珣皓想到十岁那年,槐轻羽羞答答的扯着自己衣袖,说长大后就与自己成亲的话。
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宠溺的笑。
语气笃定道,“嗯,他当然很爱我。”
“那便是了。”徐朗荣拍了一下手,觉得自己想得正确极了,不屑的哼道,“槐轻羽那般虚伪,怎么会不爱财?他之所以会拒绝宋钦华,肯定是知道小侯爷你也喜欢那块帕子,给小侯爷你留着呢!”
“这样想也的确说得通,小侯爷这般俊美,槐轻羽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张兰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眸,期待的看向傅珣皓,“小侯爷,既如此,你就去找槐轻羽,将那块帕子要过来吧。那可是四皇子殿下用过的手帕,我还想近距离看一下呢。”
傅珣皓闻言,没有拒绝。
对呀,小羽从小就立志要嫁给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俊美无俦。
走至槐轻羽桌前,用手敲了敲槐轻羽的桌子。
在吸引了槐轻羽注意后,他伸出手,“拿来吧,小羽。”
槐轻羽搞不懂他的举动,“拿什么?”
傅珣皓势在必得的弯起了唇角,“那方手帕。你不是留给我的吗?为了给我,你连宋钦华的一千两都拒绝了,不是吗?”
周围人闻言,瞬间竖起了耳朵,起了探究欲。
什么什么?槐轻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得罪宋钦华,是为了小侯爷傅珣皓?
啧啧啧,也太痴情了吧!
真佩服小侯爷,竟能将槐轻羽迷得晕头转向,甘愿为他付出生命!
槐轻羽脸上没有其他人臆想的娇羞。
他冷漠的扫了傅珣皓一眼,语气生疏极了,“我们很熟吗?傅公子,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将帕子给你?”
傅珣皓喉头一涩,根本没料到槐轻羽会拒绝他。
小羽怎么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
他刚刚是在众人面前,说与小羽不熟,惹了小羽生气不假。
可小羽从小到大,从没记过他的仇呀。
他不敢置信,指尖狠狠刺入掌心,立刻沉下了脸,“非亲非故?你真这么觉得?”
槐轻羽不以为意的一笑,“这不是傅公子你先对我说得吗?得到你亲口验证的话,难道有假?”
傅珣皓心情逐渐下沉,忍着怒气大发慈悲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刚的话,晚了就别怪我绝情了。”
回应他的,只有槐轻羽不屑的笑声。
“好!好!好!槐轻羽,你记住自己的话!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接近我的机会了!你会后悔莫及的!”傅珣皓放下狠话,一甩衣袖便转身离开了。
一顿饭,槐轻羽看了好几场戏。
他吃完饭,便去了学堂。
他与莫西桐在一个学堂上课,位置相差还挺近,莫西桐就坐在槐轻羽右手边的并排位置。
看见槐轻羽,莫西桐目不斜视的看着书本,十分的专心。
他能考童生试第二名,还是有些实力的。
给他们上课的,正是吴山枉。
吴山枉在讲台上,看见了槐轻羽,当即眼神锐利的瞪了他一眼,不悦的收回目光开始讲课。
一整天下来,吴山枉点了槐轻羽好几次名。
因为槐轻羽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书本,而是东张西望。
吴山枉又故意想找他茬,因此,一天之内便训斥了槐轻羽好多遍。
槐轻羽是故意被他训斥的。
他知道吴山枉肯定会对他吹毛求疵,所以故意不学,作出一副不学无术的姿态。
他做这些,是为了给莫西桐看的。
临近下学了,槐轻羽又一次被吴山枉训斥,才装作迷途知返的模样,勉强翻开书,粗略的扫着上面的文字。
莫西桐一直都冷眼旁观,见槐轻羽根本不学,他十分满意。
——槐轻羽果然像他想得那样,案首之名都是虚的!
槐轻羽越被吴山枉骂,他越高兴,恨不得槐轻羽一辈子都荒废下去。
然而,看见槐轻羽被骂得开始翻书,他有些坐不住了。
槐轻羽不会被骂觉醒了,开始用功了吧?
那可不妙!
下学后,莫西桐悄悄拉住吴山枉,“吴夫子,你怎么一直批评槐轻羽?”
“莫学子!”吴山枉看见他,十分高兴的说道,“谁让那个槐轻羽一直欺负你?我今日骂了他十几次,不知有多解气!”
他对这个唯一的有出息的儿子,越看越满意。
刚刚上课时,他看见莫西桐专心致志的读书,一丝心神也没分。
长此以往,何愁考不上状元,带着他荣华富贵、吃香喝辣?
莫西桐斜睨了他一眼,禁不住皱了皱眉。
吴山枉眼底的功利和算计,他岂会不知?
抛妻弃子十几年,现在见他有出息,就想要摘桃子?
妄想!
他满心怨恨,却没有表露不耐烦。
而是声音轻柔的缓缓劝道,“你批评他做什么?他放纵自己,不学无术,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吗?在我与他比试之前的这一个月,你不仅不能批评他,上课的时候还要对他嘘寒问暖,纵着他不看书,让他越来越草包,懂吗?”
吴山枉闻言,瞬间反应过来了。
他眯了眯浑浊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明白了。”
第047章 第 47 章
槐轻羽是故意做出懒散厌学的样子, 给莫西桐和吴山枉看的。
他知道二人都在心里盼着他不好。
既然如此,何不在胜利之前,让这两个猎物好好高兴高兴?
莫西桐和吴山枉, 开始特意纵着他。
在课堂上,槐轻羽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吴山枉不仅不怪他,反而还给他端茶递水, 笑容满面的招呼他吃点心, 将槐轻羽伺候得几乎以为课堂是自己家了。
下学回去后,莫西桐也在偷偷观察着槐轻羽。
见槐轻羽仍旧不学习,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 张嘴吃下两个下属喂的美食,俨然一副贪恋享受的模样, 莫西桐心下窃喜不已。
这样的槐轻羽,拿什么跟他斗?
莫西桐觉得, 槐轻羽拍马也不及他,心渐渐放到了肚子里。
他也开始懒散起来。
他根本不爱读书,因为自打三岁启蒙以来,一懈怠就会遭到娘亲的毒打,几天爬不起来,所以成绩才会这么好。
现在他长大了,娘亲不在身边, 无人管束他。
见槐轻羽这个竞争对手如此不上进,他勾勾手指便能打败, 懈怠的心理逐渐爬上来了。
渐渐的, 莫西桐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了。
他整日思考得不是学习, 而是宋钦华。
自从失身给宋钦华后,他便一直想要去见宋钦华,可是宋钦华见了他只有满脸厌恶,每次都命人将他赶出去。
很快的,他的虚弱期到了。
哥儿的虚弱期,与女人的生理期一般,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
在虚弱期时,哥儿的身体会变得敏感,还会有交-合的需求,得不到满足便会像发-情的野兽一般失控,想找人交-合。
被男人破了身体的哥儿,才会有虚弱期。
这也是为什么,嫁人后的哥儿,不能入仕,只能像女子一般当个后宅之人。
莫西桐开始惶恐害怕。
他得找个人帮他度过这段时期!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宋钦华。
终于有一次,他侥幸拦到了去茅厕的宋钦华,说出了自己虚弱期的事,想要宋钦华帮他纾解。
“哦,虚弱期啊。”宋钦华不屑的笑了笑,“我凭什么给你解毒?你甬道未开,上次弄得我很不舒服,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么多哥儿都被我睡过之后退学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莫西桐闻言,脸色立刻白了。
还能为什么?
自是宋钦华睡了人,还不负责,使得那些哥儿虚弱期发作露出异样,被赶出书居了呗。
莫西桐柔柔弱弱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宋公子,你就帮帮我吧!我、我好不容易才考进来,不想被赶出去!”
“那与我何干?”宋钦华抬脚轻蔑的踢了踢他的肩膀,将他踩在地上,“你敢对四皇子不敬,我看在那一夜的份儿上,没弄死你已经够仁慈了,再敢纠缠我就将你扒光了丢在走道上,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这不知廉耻的求欢模样!”
莫西桐被吓得接连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宋钦华见他不敢再纠缠,一甩袖便抬脚走了。
莫西桐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如死灰。
他要想办法度过虚弱期!
他想到了勾栏瓦舍里,那些卖身的男子和哥儿。
只要给他们些钱财,不怕他们不为自己纾解。
他回去收拾了一下,穿戴整齐的和门口守卫说有事回家探亲,径直下了山。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走道瓦舍门口时,双腿已经像灌了铅一般。
他煎熬的咬着牙,随便找了一家。
“有男子吗?”他问。
老鸨笑容满面道,“来当男-妓的男子较少,比较贵,但是哥儿有不少,前后都能用,价钱也比较低,客官你不求爽快,只想度过虚弱期的话,还是哥儿的性价比高。”
莫西桐对只喜欢男人,当即付了钱,气喘吁吁地催促道,“找个男子来。”
一夜不歇,第二日醒来时,莫西桐双腿发颤。
但他只能强忍不适,起来去上课。
槐轻羽一直关注着他,见他脸色惨白、走路双腿直发颤,心中知晓一切,却也只做不知。
虚弱期不是一天能过去的。
莫西桐一连几天,下了学都去找勾栏院找男人。
那里的男人技巧高超,不仅长得帅,而且甜言蜜语会哄人。
让从小没得到爱,被父亲抛弃,被母亲虐待的莫西桐,流连忘返,与好几位男-妓打得火热。
因此,虚弱期即便度过了,莫西桐也还是忍不住去寻欢。
他将与自己发生关系的几位男-妓,全都包了下来,让他们独独侍候自己一人,这般齐人之福,渐渐掏空了他的身子,也掏空了他的银子。
吴山枉发现他最近上课时精神不济,脸色苍白,双眼乌黑,以为他夜里熬多了夜,看多了书。
心里为他的好学感到惊喜,却也忍不住开口劝道,“桐儿,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整日熬夜可怎么行。那槐轻羽就是个绣花枕头,你即便不学也能胜过她的,夜里别偷学了。”
“十个槐轻羽加起来,也比不过我。”莫西桐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精神萎靡不振,对吴山枉的劝说也越来越不耐烦。
他朝吴山枉伸出手,“最近母亲没给我银钱,我消耗得笔墨纸砚又太多,你给我些钱,我去买些文房四宝和书本。”
吴山枉一听,顿时将自己的棺材本都掏了出来。
轻易的将厚厚一沓银票,交到了莫西桐的手上。
吴山枉看着莫西桐,越来越喜欢这个上进求学的儿子。
给完钱后,他还想联络联络感情,却见莫西桐转身便离开了。
“这也太好学了吧,竟一刻时间也不忍浪费。”吴山枉感慨着摇了摇头,笑容满面,倍感幸福。
飞黄腾达,他可要靠着这个儿子了!
莫西桐拿了钱,根本没有学习,而是继续沉溺温柔乡了。
很快,吴山枉给的棺材本,便被他用完了。
而一个月的比试之期,也恰好到了。
莫西桐不得打起精神,迎接比试。
早上穿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胸前后背,起了不少小疹子,十分瘙痒。
怕是床铺潮湿造成的,等比试完了,要将被子多晒晒。
莫西桐没有在意,挠了几下,穿上衣服便赶到了比试现场。
第048章 第 48 章
比试现场热闹非凡。
几乎所有人, 都是来看槐轻羽的笑话的。
槐轻羽只读了半年书,便碾压了那些读了好几年书的人,还是童生试的案首, 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扰乱科举公正虽然是大祸, 但秦首辅手眼通天,童生试又不是乡试会试, 想方设法给槐轻羽弄个案首, 也是有可能的。
相对的,莫西桐的家世和经历,就很清晰明了了。
家贫, 还是个柔弱的哥儿,三岁开蒙, 十三岁第一次参加童生试,就被个走后门的槐轻羽压在头上, 只堪堪得了第二。
无人不同情他、赞美他,期待他今日好好打槐轻羽的脸。
不少学子组团来为莫西桐鼓舞喝彩,还举了写着莫西桐名字的木板,满脸兴奋。
此刻的莫西桐,在他们眼里,就是反抗槐轻羽这个强权的代表。
莫西桐望着台下的人群,禁不住扬起自傲的笑容。
他面上虽然挂着谦卑, 但眼底的狂傲和势在必得,怎么也掩饰不住。
虽然他这一个月, 没怎么看书, 连书法都退步了几分。
他从未见槐轻羽写过字,怕是大字不识一个, 连握笔都不熟练吧。
他今日哪怕只用一分力,也能轻松战胜槐轻羽。
吴山枉见他满脸自得,胸有成竹,也高兴得不得了。
他背着手,踱步至准备笔墨的槐轻羽面前,真实面目再也藏不住了。
他朝槐轻羽恶意笑道,“槐轻羽,你等下就要死得很惨了!这一个月来,我为你端茶倒水、侍笔研磨、温言细语,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呵呵,我那是在故意麻痹你、纵容你,想让你更加堕落!这一个月里从来没有学习过,胸无点墨,你现在心里肯定很慌吧?”
槐轻羽说,“不慌,就是有点激动罢了。”
等下要用实力打所有人的脸,他岂能不激动?
吴山枉满意的笑眯了眼,捻着胡子道,“激动不就是心脏乱跳?心脏乱跳不就是慌乱?莫要嘴硬,你不如趁现在直接认输,免得等下到台上丢人!”
槐轻羽坚持道,“我不认输。”
吴山枉见他冥顽不灵,心情更加愉悦。
他也知道,槐轻羽提前认输虽然会让他很爽,但是槐轻羽在台上输了丢脸,会让他更爽。
吴山枉愈发得意的捻着胡子,摇头晃脑,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道,“我该劝的都劝了,既然你不识好人心,不听劝告,我只能祝你等下输得不要太惨烈。”
“你很啰嗦啊,吴夫子。”槐轻羽见他叽叽喳喳,上蹿下跳,有些不耐烦,当即抬起清澈的眸子,“事情还没结束,你就跑来自爆,外加耀武扬威,知不知道话本里的反派,全都是死于话多?”
“你……”吴山枉被说得立刻气愤难耐,指着槐轻羽的鼻子,“你这黄口小儿,咒谁死呢?我可是在关心你,既然你不知好歹,我也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我倒要看看你等下会有多凄惨!”
说罢,他就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
槐轻羽准备好东西,准备走到台上。
路过傅珣皓时,被他拦下了。
傅珣皓眼神冰冷的盯着槐轻羽,居高临下道,“槐轻羽,你此刻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到台上丢人。还有只要你和我道个歉,我就会保护你,让那些人不敢嘲笑你临阵退缩,如何?”
槐轻羽直接推开他,冷冷道,“好狗不挡道!”
他看也没看傅珣皓一眼。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槐轻羽很快与莫西桐并排站在了台上,他们的面前,竖着两个板子,上面贴着上乘好纸。
一名夫子走上前,检查了他们携带的纸张,扬声道,“无异样。”
山长端坐在高台上,静静俯视着全场。
三名学监之一的何成,站台上宣布了第一道试题。
试题很简单,莫西桐听了,瞬间露出胸有成竹之色,抓起毛笔,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槐轻羽面上没什么表情,提起笔轻轻书写起来。
看着他慢吞吞的写字速度,在莫西桐自信的挥毫泼墨的对比下,显得太惨烈,台下再次响起了群嘲,纷纷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四皇子慕容鸢才姗姗来迟。
他坐在四人抬的车架上,车顶上覆着轻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朦朦胧胧的美妙身姿。
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慕容鸢掀开了浓密的长睫,打了个呵欠,抱怨道,“我不喜人多的地方,怎么将我抬到这儿来了?”
一侍卫回答道,“殿下,你近二十天都未出门了,都躺发霉了,也该沾沾人气儿了。”
慕容鸢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用雪白的指腹,贪婪的捏着自己光滑的脸蛋,冷哼道,“我这种小仙哥儿,浑身都是仙气,沾了人气岂不臭了?”
侍卫不说话,只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慕容鸢见了,顿时气得拍了一下身下的软垫,“好大胆!大高个儿,你这是在嘲笑我?”
侍卫只能收敛了笑,正色强调道,“属下不叫大高个儿,属下有名字。”
慕容鸢问,“那你说说,你的名字叫什么?”
“……”侍卫陷入了沉思,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了。
侍候慕容鸢这十年来,只记得慕容鸢给他起的外号,早已忘了本名。
他闭上了嘴。
其余三名侍卫,也都陷入了沉思。
初见慕容鸢时,慕容鸢年岁还小,他们也都十几岁,个头高矮胖瘦不一。
长得高高胖胖的,被称作大高个;长得又高又瘦的,被称作小高个儿;长得矮矮胖胖的,被称作大矮个儿;长得又矮又瘦的,被称作小矮个儿。
那时候这么称呼他们就算了,可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每个人长得都极其高大威猛,慕容鸢却还这么叫。
尤其是被称作“小矮个儿”的侍卫。
每次慕容鸢故意这么大声叫他的时候,都会引来别人好奇的目光。
简直让他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矮个儿想到那些尴尬的情形,就冷着脸,狠心没收了慕容鸢爱不释手的镜子。
提醒道,“殿下,不准沉迷美貌,好好看比赛。”
……
台上,一炷香世间到了,第一轮比试结束。
两名夫子小心翼翼的拿着试卷,送到了山长顾仁华面前。
第049章 第 49 章
顾仁华随意扫了两眼文章, 轻轻一扬眉,说道,“槐轻羽胜。”
此言一出, 震惊四座,现场一片哗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莫西桐失控的叫道。
一定有黑幕!山长在包庇槐轻羽!槐轻羽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顾仁华没有解释, 而是看向旁边的人,吩咐道, “将试卷递下去, 让质疑的人亲自看看。”
于是,两张试卷便被传递了下去,看过的人皆沉默起来, 不敢言语。
莫西桐也看了,看到槐轻羽那张隽秀清晰的试卷, 他狠狠咬着牙,恨不得将其撕烂。
怎么可能!槐轻羽怎么可能写的比他好?
莫西桐急得脸色煞白, 后退几步,浑身冒冷汗。
身上的小疹子又开始痒了。
莫西桐急得抓来抓去,指甲里全都是血。
不过,他很快便自我安慰起来。
槐轻羽一定是作弊了!
事已至此,第一局输了就输了,还有两局,他只要全赢了, 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等下一定要仔细观察槐轻羽的动作,防着他作弊!
他一定能胜过槐轻羽!
莫西桐想着, 便渐渐镇定下来, 等着第二场比赛。
宋钦华深深的恨着槐轻羽,自然也不想看见他好过。
他自是不信槐轻羽能胜过莫西桐。
但他看了试卷, 槐轻羽的字迹优美,堪称书法大家,实实在在是槐轻羽,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写出来的。
能写出这种字迹的,绝非草包纨绔之流!
他可不想看到槐轻羽胜出。
于是他轻轻朝着身边的侍从耳语一番。
侍从听了,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管,放出了几只又大又壮的毒黄蜂。
不知他做了什么,只见毒黄蜂目标明确,直直的朝着槐轻羽飞去。
槐轻羽早有准备,几只黄蜂刚一靠近,便被他拿起备用的砚台,给挨个拍死了。
笑话!他上辈子就经历过这事!
这些黄蜂因为毒,扎一下就能去人半条命,所以尾针大。
因为尾针大,所以飞得缓慢。
上辈子就因为这黄蜂动作缓慢,飞的时候又喜欢嗡嗡嗡,被他察觉后立刻给拍死了!
台上,宋钦华见状,气得咬牙切齿。
槐轻羽拍死了他最喜欢的宠物,他简直要恨死槐轻羽了,恨不得一把捏碎槐轻羽的头盖骨。
慕容鸢将他的小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忿的咬着唇,气道,“那个整日舔着脸,想要讨好我的臭狗屎,竟然敢作小动作害人?”
他晃了晃一旁小高个儿的手臂,撒娇道,“你去帮我教训一下那个阴暗的家伙嘛!”
小高个儿无奈的问,“殿下想怎么教训?”
慕容鸢抬起雪白完美的下巴,红唇张开,“他敢不知死活肖想我,那你……就让他当不成男人吧!”
“属下领命。”
于是,天边飞来一粒小石子,直接飞到宋钦华的下面,斩断了他的男跟。
“啊……”宋钦华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一张俊脸扭曲起来,猥琐的捂着下面,在地上打起了滚。
他滚过的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山长顾仁华抿了抿唇,笑容收敛,神色有些不悦。
不过他当场也没说什么,只吩咐道,“将宋公子送去医治,宋公子受此大伤,不宜再留在书院,包扎好便送他回家修养吧。”
于是,宋钦华便被抬了回来。
慕容鸢见状,拍了拍手,“太好了,这条粘人的鼻涕虫,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了!他上次还想给我下药,要我的身子,呵!”
他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小矮个儿,催促道,“你再说一次,上次怎么处理的来着?”
小矮个儿想起上次的事,嘴角便止不住笑意,道,“宋公子身份尊贵,属下能怎么处理,不过是让他喝了那药,将变得身娇体软的他送回去罢了。可是属下愚钝,不知道宋公子住在何处,不小心将他丢进了猪圈。等属下发觉,赶回去救他时,他已经被发-情的公猪给……嘿嘿……”
第二日,那自食其果的宋公子,丝毫不敢声张。
生怕别人知道他和几头公猪打过架,连忙从猪圈爬起来,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一瘸一拐的溜回了住所。
慕容鸢也忍不住发笑,一张艳容活色生香、诱人极了。
他每听一次这事,就要笑得花枝乱颤一次。
实话实说,宋钦华虽然烦人,但也是他的开心果儿。
眼见宋钦华已经被抬走,慕容鸢望着满地凌乱的血迹,语气娇娇柔柔、依依不舍道,“宋公子要走,我还有些舍不得。”
四个侍卫憋住笑,一齐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怀念,“唉,属下们也同殿下同样不舍呀。”
第二场比试,很快结束了。
莫西桐信心满满。
他虽没抓到槐轻羽作弊的证据,但他自认为自己此次发挥得极好,肯定能胜过槐轻羽。
此次赢了,第三场再赢一次,他便彻底胜出了。
顾仁华看了两张试卷,站起身吩咐道,“第三场不用比了,已经有胜出者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第二场仍是槐轻羽赢了。
三局两胜,槐轻羽已经赢了两场,第三场的确是不需再比了。
“我不信!”莫西桐失去理智,大声吼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被设计了!
他怎么可能输?
他明明是天才,怎么可能输给槐轻羽这个草包?
他怒目圆睁的大吼道,“一定是槐轻羽买通了山长顾仁华,让顾仁华帮他作弊了!”
学监何成满脸不悦,站出来喝道,“肃静!莫学子,你真是好大的胆,敢直呼山长名讳!山长为人亲和、公正无私,他亲自批阅的卷子,结果不可能有假。槐学子的文采大家有目共睹,你还在质疑什么?”
在场观看的众学子,纷纷不敢言语。
香山书居以文为尊,在此处,山长顾仁华有绝对的权威,所有人都相信他的人品和眼力。
莫西桐见没人为自己鸣不平,顿时又气又急。
他死死咬着牙关,眼睛猩红,只觉得自己被欺压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
必定是这群人官官相护、相互勾结,更改了他的比试成绩!
他越急,身上就越瘙痒。
一边抓耳挠腮,一边瞪向缩着脖子的吴山枉,怒喝道,“吴山枉,你是我亲生父亲,见我受了委屈,也不为我说话?”
吴山枉见莫西桐竟敢公然叫他父亲,顿时急得脸色煞白。
他刚刚之所以没说话,是因为他知道,顾仁华不可能说假话。
他曾看见过皇帝对顾仁华恭敬弯腰,顾仁华这样的世外高人,怎么可能被秦首辅收买,帮槐轻羽作弊?
吴山枉这时才知,槐轻羽是真的有才华,远胜过莫西桐千百倍。
莫西桐就是个废物!
亏他还对莫西桐寄予厚望,将所有的棺材本都给他!
第050章 第 50 章
吴山枉见莫西桐毫不留情, 戳破了自己与他的关系,心知大事不妙。
一直以来,他都说自己孑然一身, 无儿无女,要是让人知道他抛弃妻女, 岂不是德行有亏,要被赶出书居?
他无法躲, 只好走上前去, 狠狠扇了莫西桐一巴掌,怒气冲冲的呵斥,“莫西桐, 你在胡说什么?谁是你父亲?你别乱攀关系?”
就在这时,莫西桐的娘亲冲上了台, 抬手狂扇了吴山枉几个巴掌。
她怒骂道,“吴山枉, 你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了,简直狼心狗肺!”
吴山枉看见他,更是吓得肝胆俱裂。
这臭娘们儿怎么也来了?
他顾不上她,当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朝顾仁华磕头,想要开口求情。
然而还未开口,便听到顾仁华道, “吴夫子,你私德有亏, 不宜再留在书居了, 赶快离开吧。”
吴山枉闻言,顿时浑身冷汗直冒, 手脚发软。
他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冲到莫西桐面前,便对他拳打脚踢,口中污言秽语不停,哪还有平日里为人师表的样子。
莫西桐浑身疼得受不了,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什么,也不反抗。
很快,他便被吴山枉扇得口鼻流血,看着好不可怜。
台下的学子见状,纷纷不忍直视的闭上眼,心中对他隐隐有些同情。
槐轻羽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知莫西桐这又是准备装可怜了。
装弱小,道德绑架,是莫西桐最擅长的事。
可有他在,莫西桐不可能成功!
莫西桐的娘亲,是他命人请来的,除此之外,他还给莫西桐准备了礼物。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吩咐蓝柳和青鸿,“将那几人弄过来吧,好戏要开始了。”
吴山枉很快被拉走了,走时全身瘫软,面容灰败绝望。
莫西桐的娘亲看他这副下场,直呼活该。
这时,她突然被莫西桐拉了拉衣角。
二人是亲母子,自然心意相通。
她立刻会意,露出一脸怒容,开始对莫西桐拳脚相加,不停责骂他不争气,还说等他读不成书,就把他嫁给鳏夫换彩礼。
台下的学子纷纷捂住眼,不忍看这一场暴行。
很快,莫西桐便满脸绝望,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莫西桐的娘亲,也很快便被摁住了。
莫西桐狼狈的撑着地面,仰着满脸血迹的脸,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语气颤抖,“求、求山长发发慈悲吧,西桐只想读书,不、不想嫁人……呜呜呜,若是山长你不同意西桐留下,西桐只好当场撞柱而死了。”
说着,他还不堪重负的吐了一口血。
在场学子看了无不动容,有的还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在他们看来,莫西桐亲爹抛妻弃子,亲娘又恶毒贪婪,他自小家贫,吃了不知多少苦头,不仅没被生活压垮,还能坚持读书,简直是可歌可泣、难能可贵。
莫西桐此次比赛虽然输了,但是实力大家也看见了,实在不错,留下来未尝不可。
于是,众学子纷纷跪拜下来,脑袋垂地,替他求情道,“求山长发发慈悲,留下莫学子吧。”
槐轻羽也随着一起跪下了。
为了装得像,他磕得比其他人还更用力,开口替莫西桐求情,“求山长留下莫学子吧!莫学子这般可怜,学生愿退学回家,将名额留给他。”
此话出口,槐轻羽便成功的听到,其他人开始不绝于耳的称赞他。
“唉,槐学子真是善良啊!”
“莫学子先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他此刻还能为莫学子求情,简直是太大度极了。”
“我看过他的文章了,写得真好本以为他胸无点墨,案首之名是虚假的,没想到是实至名归。”
“他人美,还心善,这样优秀的哥儿真难得呀!”
“我们先前竟那样对他,都欠了槐学子一个道歉啊。”
他听着,勾了勾嘴角。
他心善?
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求情没用啊!
台上,顾仁华见所有人都开口了,风轻云淡的扫视了一番,不再拒绝。
他缥缈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也好,莫学子的才学是不错的,今日就破例多收一名学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高兴了。
那些学子喜出望外,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般,纷纷为拯救了莫西桐那悲惨可怜的人生而庆贺。
莫西桐本人更是欣喜不已,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得逞的大笑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时刻,几名穿得花花绿绿的男子,纷纷冲上了台。
他们看见莫西桐,就开始对他拳脚相加,你一言我一语骂道:
“你这个烂心肝的玩意儿,竟然把脏病传给我!”
“我本来什么病都没有的!这一个月内只接了你一个客人!”
“我们如今身上全都长了烂疮,瘙痒难耐,都怪你!”
“这花-柳-病一得,就等死吧!你这个害人精,简直害惨我了!”
什么?烂疮?不是普通疹子?
莫西桐一听,顿时僵住了,脑袋轰得炸开!
他认出了这几名男子,正是他在勾栏院包得那几个!
他得脏病了?
他不敢置信的推开几人,吓得魂不附体,“你们别乱说,我不认识你们!”
可他一张嘴,怎么说得过几张嘴?
那几个气得要杀人的男人,一个个牙尖嘴利,很快就将此事板上钉钉了。
槐轻羽适时地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倒仰、后退、捂唇,惊呼道,“怎么会……莫学子,你读了圣贤书,怎么还敢去那种地方?亏我还想替你求情,你简直枉费我的同情!”
其余求情的学子,也出离的愤怒。
他们好心为莫西桐求情,没想到莫西桐是这种烂人。
不少学子,已经不顾身份和礼节,骂出了声。
莫西桐崩溃的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疯魔了一般喃喃自语,“不,我不放荡,我、我没有病,都是宋钦华害得我,我在他身上看见过不少疹子,不知道那是花-柳-病,都是他,都是他害我!”
莫西桐的娘亲,听到他得了脏病,顿时怒气迭起。
她想伸手打他,又怕染上病。
她厌恶又痛恨的盯着他,“你这个孽子,都怪你害了我一生!当初要不是怀了你,我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等回去我一定将你抽筋扒皮!”
学监何成站出来,不耐烦的扬了扬手,“来人,将莫西桐给丢出书居,将他居住过的屋子、用的物品也清除一遍,免得将脏病传染给别人!”
“不!我不走!”莫西桐挣扎着摇了摇头,眼中射出阴冷的光。
他誓死也要拉上别人,于是径直的冲向了他最恨的槐轻羽,想让槐轻羽也染上脏病,让人对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