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寒从墙头跃下来,落在杂草堆里发出极轻的两声脆响,目光越过前面几人,落在木络泽后面不太显眼的位置。
虞承南站在那儿,右手托着左手手肘,动作自然到像抱着手,眉心微微拧着。
“伤哪儿了?”白越寒过去问。
“没事。”虞承南不太习惯成人群焦点,但也不至于逞能,“肩头靠后的地方可能脱臼了。”
“我帮你看看。”葛晓晓过来让他坐下,“我学医的。”
她用掌根揉虞承南说疼的位置,扶他胳膊上下动了几下,抬起下巴慢慢往后仰。
这下虞承南感觉更不好了,前面只是肩头后边疼得厉害,现在头仰不起来,脊椎连着后背心僵硬到肩膀撑不住力。
左边肩垮了下来,变成了高低肩。
虞承南:“……我不会残了吧。”
“骨头没事。”葛晓晓安慰他,“应该是肌肉组织损伤有点严重,我室友之前做瑜伽伤了跟你的情况很相似,自己躺不下床也起不来,你这情况得疼几天,接下去一个月千万不能再剧烈运动。”
虞承南:“……”在这种地方受了伤,跟残了有什么区别,他们还要采茶叶,那可是挺重的体力活。
再一个,今夜不可能在不知春外待着,虽然他们有护身符,但冷风灌肠只是没之前厉害了而已,并非不冷。
“我背你。”白越寒背过身,站到他面前。
“没事不用。”虞承南下意识摆手,经络扯得左肩疼,头沉沉晕起来差点没站稳。
白越寒扶住他,右手平摊问:“难不成要我抱?没那么好体力。”
“额……”虞承南庆幸夜色太暗掩了自己的红温,“那麻烦了。”
“右手扶他肩膀,左手搭他胳膊上就没这么疼了。”葛晓晓指挥道。
逃生出来的男人和木骆泽帮着把虞承南扶上白越寒后背。
男人非常抱歉拖累虞承南,主动站出来说跟白越寒轮着背。
后者想也没想地说:“不用了,我体力好。”
虞承南:“……”刚不还说没那么好体力吗?
不知春今夜没法住人,他们要找个地方歇脚,只有山上的茅草屋。
祝涛和男人一头一尾提着灯笼,葛晓晓打着男人的手机电筒跟在白越寒后面给他照明。
紧峭的风声总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呼啸山林,山中夜色如浸了墨的棉絮,把除一行人之外的地方捂得密不透风。
虞承南额头的薄汗被夜风吹干,现在又沁了出来。
背越来越僵,他感觉自己快厥过去了,呼吸比背着人的白越寒还要沉,头不自觉搭在他肩上。
一行人每一步落脚,都带起碎石挪动和冰碴碎裂的脆响,偶尔有枝桠挡路被人一脚踩断,各种声响在风里荡开,心理作用下特像有东西在暗处磨牙。
“承南。”白越寒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虞承南清醒过来一点,稍微挪动了下脖子,肩膀后面哪根筋收紧一抽,连带整个左后背疼得厉害,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不用应我。”白越寒说,“怕你睡去冻着,稍微醒醒。”
“唔……”事实上,虞承南也疼得没法跟他多说话。
其实保持一个姿势也很难受,他紧咬着下唇,直到夜色从墨黑褪成铅黑,才听见一众气喘吁吁中,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了”。
虞承南闭着眼惊觉,白bro中途没把他放下来休息过。
身体朝上方快速动作,白越寒好像飞起来了,然后听见说谁发烧了什么的话,虞承南的背部再次狠狠抽疼。
当过兵的男人把茅屋内间倒了的房门当床板垫地上,从塌了的木床上收拢起一床棉絮掉光了的破被子。
木板中间掉了一块,被子一动浮起厚厚的灰尘。
勉强用破旧被子把木板铺了一层,男人嘴里念叨:“救急救急,屋主莫怪。”
屋子里土腥味太重,葛晓晓有鼻炎,连打了十七八个喷嚏。
她擤着鼻子把手里的纸巾折面再折面,小小的脑袋埋在厚重的帽子里。
外面太冷了,紧邻着主堂的房间虽然小,至少挡风。
白越寒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昏睡的虞承南盖上,自己靠墙坐在他旁边,看上去不太累,也不冷的样子。
“白哥。”葛晓晓跟着李御婕称呼,“你太牛了吧。”
别说背人了,光看他们几个,尤其那个小孩,一天下来就吃了点昨天的剩饭剩菜,还走了半夜的路,已经迷糊得靠墙睡着了。
要不是李御婕拿自己肩膀给他垫着,得滑溜到地上。
谁长这么大吃过这种苦啊,再说白越寒看着也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
“休息吧。”白越寒手背贴着虞承南的额头,后者又出了厚密的一层汗。
他们到茅屋已经半夜三点半了,没床没什么的干睡。
葛晓晓睡了没多久,上颚痒腻腻的难受,屁股硌得疼,又想上小号,迷迷糊糊醒过来。
淡淡的天光从墙壁裂缝处投进来,她眨了两下眼,依稀觉得少了人。
白越寒不见了。没了他,让人觉得那面墙古老斑驳了许多。
葛晓晓累得差点没站起来,脑袋晕乎乎的,手脚并用爬了三步到虞承南身边。
大帅哥烧退了,睡得很沉。
她扶着墙站起来,出门左拐到主堂,被宽门缝灌进来的冷风吹了个大哆嗦。
屋后一平方米大的小泥房里有个旱厕,年深日久的早堵满了泥。
葛晓晓不敢走远,在旁边灌木丛一块空地上解决了晨尿。
睡意也在这个过程完全消散,她放松地打了个寒颤,眼里落下两朵泪花,因瞌睡而朦胧的山景逐渐清晰起来。
余光扫到十几米开外一棵树,葛晓晓愣住了,因为那棵树发着莹莹的光亮。
脑子里第一反应,此地不宜久留。
她赶紧提起裤子,但是站起来却看见发亮的树木背后站了个人,在她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人侧脸,但是很好辨认,正是白越寒。
葛晓晓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她悄悄走进几步,随着视线变化,又看见个人,发光的就是那人。
雨点儿。
对面比他高出两倍多的白越寒神情有些许痛苦,慢慢的,雨点儿身上的光越来越亮,他变成水样的透明人,只剩个轮廓支撑着身体。
然后,像喷洒开的水一股脑钻进了白越寒的身体。白越寒的气色即刻红润了,一个抬眼看了过来。
葛晓晓:“……”完了完了!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大懒腰,假装自己还处在早起朦胧的状态,没看见白越寒。
转身就走。
“救命啊救命啊。”葛晓晓心里嘀咕着,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葛晓晓?”
步伐顿住了。
“醒了?”
“寒哥。”葛晓晓笑着转过身,眼里却转着不争气的泪水,“真巧啊,你也出来……WC?”
白越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那双不争气的眼泪直接看了出来。
“怎么哭了?”白越寒幽幽地问。
“吓的。”
白越寒的眼神打了个问号。
“不是。”葛晓晓笑得更僵了,“那个,早起风吹的。”
空气凝固了般。
短短的一秒对视仿佛从人间看进地狱。
“回去吧。”白越寒先动。
葛晓晓难以掩饰惊恐,屏着气祈求他不要伤害自己,居然真的愿望成真。
短短的一小段路,走得两腿酸软。
“刚才看见什么了?”白越寒停在茅屋门口,她差点撞人家后背。
“什么都没看见!”葛晓晓下意识否认,死嘴颤抖着扯出一条缝,挤出“我完了”的笑法,又不争气地笑出两颗泪。
白越寒:“……”他思索片刻后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屋子。
葛晓晓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颤颤巍巍跟了进去。
跑也没用啊。还是回去睡觉吧,没什么是睡觉忘不掉的。
结果一觉醒来太阳高空挂着,大家都醒了。
虞承南似乎刚醒,被白越寒推着背转向右侧,起得相当痛苦,一个不对就疼得五官扭在一块儿。尽管这样了他也怪好看的,病娇别有一番滋味。
“他的背比昨天严重。”白越寒投来求助的目光。
葛晓晓却不敢直面接话,借着起身的动作避开视线,控制不住身体的拘谨,明知有虎不得不去地靠近。
她蹲跪在白越寒背后,抬手用掌根慢慢加重力道,“忍着点,帮你按摩。”
十分钟后,葛晓晓交待背部僵硬或者疼得不行就跟她说,她会帮忙缓解。
没等虞承南说谢谢,一溜烟挨到李御婕身边去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摧残,个个眼下挂着青色,她举动反常也不会惹人生疑。
“趁着天还亮,去剪茶吧。”男人提议,“工具都带来了,剪肯定比采要快。”
没人反对。现在让人迟疑的只有困和累,所有人都清楚一点,早点炒制完成十斤毛茶才能早点出去。
虞承南走了一段路,半小时不到就有些坚持不住,被白越寒一路背到茶叶地。
沈善缘藏起来的大剪子是专门修剪茶叶的,用来剪茶再合适不过。
虞承南忽然就想到一个问题,“说起来沈善缘想早点凑齐十斤毛茶,他为什么要藏工具?”
“手采的品质更好?”李御婕猜测。
“不排除这种可能。”虞承南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昨天刚开始讯问沈善缘还很害怕其他NPC,那种状态不像演的,怎么突然给了个假线索,就算想弄死我们等下批人来,也用不着放出不知春所有的鬼怪,有的是其他的办法。”
比如找个由头把他们骗去早镇,让镇民对付他们,或者损毁茶叶。
实际是,他抓紧一切机会采乌牛早茶,突然改了主意,行为非常矛盾。
他这么一说,别人也觉得不对劲。
“有没有一种可能,”葛晓晓不自觉瞄了一眼最高的大高个,“沈善缘的身体里有两个意识。”
木络泽举手:“真正的吴管家?”
“有可能。”祝涛接上话,他的身体状态没那么紧绷,比之前放开多了。人到了生死关头,什么 i 什么 e,统统是浮云。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要我们采够斤两,一边又藏着工具。”
“等等,如果是这样——”木络泽的表情像是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我们该完成沈善缘的任务,还是吴管家的,还是两个都要?”
“试试就知道了。”当过兵的男人把着大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剪,这地方待够够的了。
虞承南作为技术指导,教他怎么下手才有用。其他人也没闲着,一人一个袋子忙活起来。
才用了两个小时,还是在挑挑拣拣的情况下,攒了三大袋。
早春茶细,一片田猪啃了一般嚯嚯完了,再要仔细摘只能在断枝残叶里面翻找品相好的芽叶,效率会很低。
虞承南没办法上手称量,肉眼估计差不多总共**十斤。不算上一次炒制的,这里应该也够炒制出十斤毛茶。
大家一合计,下山,炒茶。
山路反反复复的走,什么地方怎样的路况大家走出经验了,该大步跨过还是小步挪过去都很有数。
沐洛泽调侃:“你别说,我都走出感情了。”
虞承南趴在白越寒后背嗤笑,抽疼着道:“那你还是对我家的茶山生点感情吧,我还给你工钱呢。”
“等等……”说完背后的痛连着麻了侧脸,他叫住白越寒。
后背比昨天还要敏感,痛起来趴着僵痛,站着也难受,什么姿势都不得劲,葛晓晓再次帮忙按摩。
茶叶地距离不知春比茅屋要近太多,路上才用休息一回。
白越寒的脚步比昨天还快,才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了山脚。
茶园依旧隐在雾里,在山上俯瞰不到里面的面貌。
虞承南在别人的帮助下滑下白越寒后背,万分抱歉地道谢。
亏的是他,换作别人有同情心也爱莫能助,他昨天可能凉不知春外了。
院门轻轻一推就开了,男人和祝涛打头进去,呆呆站在门口。
“不对就退出来。”李御婕被他们堵在门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祝涛让开一步站在两米高的门边,显得他更清瘦。昨天发生太多事,今天也算故地重访,悲伤的情绪瞬时涌了上来。
正对着院门的地下密室敞着,偏西的太阳光正好照进里面。
屋子里的床、被子、柜子全部烧了精光,但是没留下一点灰烬,更别提那张人皮和他们中男人的尸体。
空旷旷的,留下了黑焦的墙面,无声提醒着大家昨晚发生的事。
院子里地面上的其他地方也一样恢复了平静,灯笼也自行灭了静静地挂着。
墙角甚至卷起零星的藤蔓枝芽儿,好像在画满园藏不住的春色。
昨夜的诡异恐怖竟然消散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原本淡然的人更加淡定,情绪波动大的也很难因为这种程度的环境改变感到惊诧。
微微驻足停留,李御婕说还是关了它吧,启动机关,所有人带着三大袋茶叶前往饭堂。
“你们怎么想到用火逼退那些东西的?”李御婕好奇问。
“寒哥想到的。”木骆泽莫名骄傲,“刚出去他就让大家拾柴火,时间太仓促,只捆了三堆。”
他处事冷静,又确实带大家找到关键NPC,情况紧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能精准想到火攻,肯定不是从影视剧里来的知识吧。”李御婕真是越来越崇拜这人。
白越寒没答,反而抛了个眼神给虞承南,因为他一点也不好奇,“你也早发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自然地划过莫名紧张的葛晓晓,又自然地收回跟虞承南对视上。
虞承南一愣,可以说深深一愣。这人对他的察言观色胜过现实中认识的人,比如木骆泽。
“烘茶死人那天早上,饭堂地面血迹被清理得很干净,除了一个地方。”虞承南还是顺着他的话解释,“留有炭火的铁锅,残留着火星子的灰烬上留血渍。”
李御婕自愧不如,“你们有这份观察力,闯什么怪潭都容易成功的。大神求抱腿。”
虞承南:“……姐姐你不是御姐人设么?”
李御婕:“经历生死后微崩,问题不大。”
虞承南:“……”
穿过院子,他想留意一下石壁上彩绘的变化,刻意留步到人后方。脖子没法自如转动,要看那边得整个人转过身体。
刚僵硬地转了身就听背后一声轻笑,后背敏锐感觉到别人的靠近。
“反正奖励拿全了,走过去看吧,你现在的样子比偷偷摸摸还要鬼鬼祟祟几分。”
被白bro无情地嘲笑,虞承南无奈全盘接收,要整个人转180°过去跟他顶眼,左后背容易抽抽疼。
他轻叹了一口气,“AABB成语积累不少。”
“刚给你当完粗使小弟,嘴上也不肯让我一下么?”后面人的语气透着几分委屈,实际却是讪笑。
虞承南噎住半晌,无奈叹出第二口气,“你帅,你怎么都有理。”
李御婕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嘟了个嘴,人设更崩了,而其他人已经走去前宅门口。
壁画果不其然又整体向左挪动了五公分,展出右边新的内容。
天色与左边泾渭分明,黑沉沉的,空中尽是淡淡的雨线。
跟看不懂的那卷画差不多的意思,太抽象了,让人一头雾水。
前面进门之后,当过兵的男人把那幅画还给了虞承南,画肯定是很重要的线索,但具体指向什么,大家没一点头绪。
另一边,祝涛还没使力推门,门缝两边的狮面衔环晃动起来。
他下意识后退,迎面对上开门人的目光。
“今天这么早回了?”沈善缘惊讶地问。见他们背着三个大袋更惊讶了,最后才看见男人手里拎的大剪子。
“从哪儿找出来的?”他指了指,“一早放在饭堂里不见了,我找了好久,真是辛苦你们了。”
“你是……”祝涛略微犹豫了下,“吴管家还是沈善缘?”
也许受别人影响吧,以往谨慎的他大胆到鬼使神差问出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家少爷名讳!”吴管家的反应不似作假,现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沉睡着。
“老爷夫人少爷……”他明朗的面容忽的阴了,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老爷夫人少爷……”吴管家重复一遍,“他们做什么去了呢?”
他呆呆地杵了良久,而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话圆回来,“没事,老爷有时外出忙事,夫人和少爷也会一起跟去。既然茶采回来了,趁新鲜快炒制吧。”
这样对比起来,其实不难区分他和沈善缘。
吴管家的话语和行为更像一个标准的NPC,要么怀念过去给出信息,要么直接给出任务,没事的时候滚走。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反应过来,吓了路过的木骆泽一跳。“我家少爷与我年岁相差两轮不止,容貌也不相像。”
祝涛胡乱解释了一嘴,进门就往后院去。
他说他脸盲。
白越寒也跟去,没两分钟回到饭堂。从祝涛落寞的申请就能看出来,唐小糖真的消失了。
“我顺路回了趟房间,茶干还在。”
白越寒的话让大家安心不少,意味着今天**十斤的茶不用全部炒制出来。
从炒茶那晚的情况来看,吴管家能制服断手,他既然出现了,大概率现在不是断手出没的时间。
话虽这么说,要炒制的鲜茶却比上次的足足添了一倍。
从下午四点开始到晚上九点,除了伤员虞承南在旁协助,其余人热得满脸通红。
期间匆匆吃了两顿饭,但是再没人说饭菜不可口了,都跟死猪投胎似的猛猛炫了几大碗。
拿不住碗,也没法跟平常一样低头的虞承南也老实了一回,慢慢的吃了两碗。
“今天的萝卜好美味啊!”木骆泽由心感叹。
“今天的芋头煮萝卜叶子也超棒的。”葛晓晓暂时忘却清早见到的怪事,而且白越寒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对他们不利,最重要的是她不敢向任何人提。
两人你夸我赞的,给在旁的吴管家吊成翘嘴好半天挂不下来。
除了病号,所有人莽足了劲干活,直接将鲜茶一步到位炒成完成品。
结束之后新的问题来了,没人敢去休息。昨天出现的那些东西今天还会不会出现没人知道,至少夜里十一点前他们没法入睡。
而且炒完茶之后吴管家又不见了,很有可能轮到断手出没。
大家把各自房间里的被子毯子都搬到院子里,轮流休息望风,等子时到来。
虞承南的待遇跟两个女生一样好,躺在饭堂吃饭的桌子上,身下垫着一床被子。
他躺下就没法自己起来,逞能望风是做不到了,老实听从白越寒的安排,闭眼睡觉。
当过兵的男人等新制的茶干晾凉之后,把所有茶叶分成两份,装进吴管家准备的能装五六斤茶叶的铁罐子里,放进袋子随身拎着。
“带身边才放心。”他牢牢抱着,跟李御婕、祝涛坐在一起望风。
晚上十点十分,白越寒先醒过来,给李御婕看呆了。
他没有起床气,也没有睡眼惺忪,说休息就安安静静地躺下,起来一点不会难受的模样。
“小孩子长身体,别叫了。”他说,意思给木络泽继续睡。
这么一来,到十一点之前,望风的就只有葛晓晓和他。
旁人不明所以,打着哈欠睡进被窝。李御婕瞅准了白越寒起来的位置,勾着嘴角侧躺下了。
葛晓晓靠着竹排坐下,一双手紧紧抱着曲起的腿,不敢看走过来的人,看不了一点。
她紧闭眼把头埋到腿上,心里默念放过我啊放过我。
“我不会伤害你们。”
葛晓晓拧紧了的心骤然像停止跳动,差点没缓过气。
“我就是我,身体里没有别人。”白越寒又说。
听他说完这句话,葛晓晓感觉身体舒展了一点点,她贴着膝头露出一只洁亮的眸子,小心甚微地望向旁边人。
眼皮不听使唤地抖落下来,一秒时间抬抬落落,始终没敢直视过去。
“不过你……”白越寒欲言又止。
“我什么都没看到。”葛晓晓福至心灵回道,“白哥你是好人,大大大大的好人。”
葛晓晓头一回把好人卡当保命卡用,“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哦不,我已经忘了。”
她小声的,一遍遍保证。
“嗯,我信你。”白越寒结束了这场对葛晓晓来说该死的对话。
两厢无话坐着,白越寒盯着熟睡的某人,心里盘算该不该告诉他。
十一点快到了,他把睡着的人叫醒,大家等在摆好了桌子的院墙旁边,等昨夜的不速之客。
好在今夜幸运,无风,无事,可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