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犯人的证词,自然要记录在卷宗里面,这还要问吗?”顾沉渊道。
“是,那属下这就去回了他们。”
待玄景离开后,顾沉渊目光瞥向昨晚青荷穿过的那套衣裳,薄唇不由得勾起微妙的弧度。
两日后。
吴美云被秘密提审。
审讯内容和证词全面保密。
顾沉渊看着手里那张已经画押过的证词,上面有一行俨然写着“与蓝凤芝通过字条勾结,里应外合”的字样。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默不作声的将证词收了起来。
几日后。
吴美云和其他匪徒的判决出来了。
吴美云作为主犯,判斩刑,其他匪徒作为从犯,杖一百,徒千里。
这日,是吴美云的问斩之日。
青荷今日得了一天假,理由是她服侍少夫人辛苦,奖励给她的。
她隐约能感觉到顾沉渊给她这天假的用意。
午门前。
她看着吴美云穿着一身囚服,形容潦倒的跪在地上,后背还背着斩字的定罪牌,原本娇艳明媚的脸此时了无生气。
与那晚在山洞中作威作福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吴美云从被皇上封为乡君,到被皇上褫夺封号只用了一天时间,成为昭国历史上褫夺封号最快的人。
她的事迹早已在民间流传,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如今大家知道她投靠了山匪,帮着匪徒谋害百姓,对她更加深恶痛绝。
有些情绪激动的百姓不顾侍卫的阻拦,将牲口棚里的烂叶子都捡来招呼吴美云了。
吴美云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受着。
对于她来说,这是她存在于这世上最煎熬的时刻。
终于,午时一刻的钟声敲响。
监斩官扔了红头签。
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砍刀。
在刽子手看下去的一瞬间,青荷转过身去,不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她只听周围百姓们一声惊呼,骨头与砍刀相撞的瞬间,喷涌的血流声呼啸而至。
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她知道,她与吴美云之间的恩怨尘埃落定了。
她挤出人群,刚往外走几步,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堵住去路。
“表少爷?您怎么在这?”
苏怀瑾唇角微弯,扯出一抹淡笑。
“今日休沐,随意走走,见这边聚集的人多,就过来凑凑热闹。”
“你呢?也是来凑热闹的?”
“对,也是来凑热闹的。”她笑应着。
“接下来想去哪?”
“我想回国公府。”
“我送你。”
“那就多谢表少爷了。”
两人在路上并肩而行。
青荷觉得有些尴尬,自上次戳破那层他将她当做替身的窗户纸之后,两人再没见过。
如今再见,有些不知该聊些什么。
“我刚才说谎了。”
青荷听见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其实我是看到你来这边,才跟着你过来的。”
青荷听他像是在铺垫什么,便问:“表少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的确是有些事要说。”苏怀瑾点头道:“其实,之前我想说过好多次,但每一次都被各种事情打断了。”
“虽然表哥不让我跟你说这件事,但你将我当成恩人一样对待,若是欺骗你,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青荷听着这话,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但她没有抢着问,只静静听他说。
“其实,关于私铸币那个案子,江陵那一部分的证据并非我搜集的,而是表哥去搜集查证的。”
“他当初看似是丢下你,实则是向皇上求情,让皇上先留你一命,给他时间去江陵查案,一直以来,你都误会他了。”
青荷听到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
怎么回事?
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来她面前说顾沉渊如何如何对她好?
她甚至分不清这是顾沉渊人缘好,所有人都帮他说话,还是他威逼胁迫的结果。
“表少爷,私铸币一案关乎国情,世子爷如何能使皇上答应他暂缓处置嫌犯?这可能吗?”
换句话说,顾沉渊得多大的脸才能让皇上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听他的话?
苏怀瑾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顿时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他的迟钝,大大降低了他话语的真实性。
青荷继续道:“我知道表少爷与世子爷如亲兄弟一般,替他说话也很正常,但有些没法圆的谎就没必要说了,免得弄得双方都尴尬。”
苏怀瑾急的皱起眉头。
“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
“表少爷不必在意我信不信,我不过是个丫鬟,我的想法不重要,您今日的话已经带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知道顾沉渊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主,他若真觉得冤枉,自会想办法解释。
他没有任何解释,而是遣人来旁敲侧击她的反应,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男人不都如此,对于不服从自己的女人拥有变态的占有欲,后面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征服。
等征服到手之后,便可随意利用,甚至弃之如敝履。
他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投射,是对另一个人的情感补偿,与她本人无关。
而她,不愿意做他们之间的信使,也没有为他们传递情感的能力。
原本一天的假期只剩半天。
青荷打算再去一趟奉国寺,找找有没有遗留的线索,最好是能够证明蓝凤芝和吴美云有牵连的。
她知道,即便找到了,吴美云已死,也是死无对证,但她还是想去找一找。
自从寺庙里混入匪徒之后,寺里的香客明显减少了许多。
青荷到的时候,寺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光头和尚在诵经。
她坐在大雄宝殿中的蒲团上,阖上双眸,静静听着僧人诵经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味,让人心神安定。
她在脑海中静静回忆着那日蓝凤芝的行踪,除了大雄宝殿之外,蓝凤芝就只去过寮房和后院。
诵经声毕。
她起身找了主事的师兄,言明寻找失物的来意后,师兄特许她去寮房找一趟。
她去寮房将床榻柜子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可以的标记和信件。
或许有新的香客入住后无意间将印记抹除了,那也不得而知。
寮房无有收获,她便转场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