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那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干的?”姜颂禾深问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姜酩野不客气地直接道。
“我可以帮你查案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吃你的包子!”姜酩野夹起一个包子塞住了姜颂禾的嘴。
“唔唔唔唔唔。”姜颂禾含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什么意思?”姜酩野问。
“她说你会后悔的。”又端着一盘包子从厨房走出来的姜万湫道。
“嗯。”姜颂禾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后悔一次,我跟你姓。”姜酩野冲着姜颂禾威胁道。
姜颂禾:……-
磨磨唧唧拖到早上七点十五,在邱滢的一声声着急地催促声中,姜颂禾背着书包从卧室晃晃悠悠走出来。
这可把急性子的邱滢着急坏了,一阵赶人后好不容易把姜颂禾送去了学校门口。
倒不是姜颂禾故意气邱滢,而是她天生性格慢,她的正常速度在邱滢看来跟龟速差不多。
姜颂禾从自行车的后座跨下来,邱滢给她背上书包,慢悠悠走进校园。
她每走一步都要回头观察一下邱滢的近况,次次对上邱滢的目光,她还要刻意躲避一下。
“姜颂禾,今天怎么是你妈妈送你来的啊,”李铁柱从旁边一阵小跑过来,“以前都是你爸爸和你哥哥送你啊。”
“怕我逃学。”姜颂禾没精打采地回复了句。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啊。”李铁柱满是精力地好奇问了句。
“没睡醒。”姜颂禾敷衍地回复道。
“哦……”李铁柱回复道。
和李铁柱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几个人一小簇,吵吵嚷嚷讨论个不停。
姜颂禾放下书包,迟疑了几秒后,一股脑冲着教室门口冲了出去。
“你干嘛去?”李铁柱问。
“我肚子疼,要去拉肚子,帮我和老师请个假。”说完,姜颂禾便消失在了转角。
姜颂禾跑下楼,弯弯绕绕重新跑到了先前原主逃课时经常去的那棵大树底下。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后,她才攀着树干,一下一下爬了出去。
对不起了。
今天这个学校,她必须出……
姜颂禾刚顺着树干爬到墙边,微微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墙外树下的叶浦岚。
他双臂环胸盯着她:“走吧,等你很久了。”
姜颂禾整个人挂在墙上:“你怎么知道我……”
叶浦岚道:“要猜透你一个小孩的心思还不简单,赶紧想办法下来,今天的任务很重。”
姜颂禾翻过学校外墙,然后跳下来。
她赶上叶浦岚的脚步,她询问道:“你是要带我查案吗?”
“是啊。”叶浦岚道。
“你是特地来这里等我的吗?”姜颂禾继续询问。
“要不呢,难不成我是来这里上学的?”叶浦岚头也不回地反问了句。
姜颂禾在背后默默觑着他。
可真毒舌。
“你对所有人都这个态度吗?”姜颂禾问道。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叶浦岚强硬地按着姜颂禾的头,把她塞进车子后排,自己则绕到车子前面坐上了驾驶座。
姜颂禾伸脚就要从中央扶手的位置跨到副驾驶,结果她刚把身子探过去,就被叶浦岚压着头顶按了回来。
“哎哎哎……”毫无防备的姜颂禾被重新按回了后排座椅。
“老实在后面待着。”说完,叶浦岚快速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先去谁家?”叶浦岚询问道。
“祁桓磊家,我隔壁班的同学,他的妈妈是个医生。”姜颂禾快速解释。
“好。”叶浦岚应完,便挂档踩油门冲了出去。
叶浦岚和姜颂禾对祁桓磊家的位置都不是很了解,俩人询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了具体位置。
姜颂禾拉开车门,看着眼前这个标准的双层小洋楼,她重新将车门关紧了。
“我们没找错路?”姜颂禾询问道。
“没有。”叶浦岚扯开安全带道。
姜颂禾重新拉开车门走出去。
“乖乖,这小孩家这么有钱吗?”
90年代住小洋楼,这得是什么家底啊。
“念叨什么呢。”从驾驶座绕过来的叶浦岚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同学深藏不漏。”姜颂禾道。
“是啊,”叶浦岚感叹道,“确实有钱。”
“你以后想当警察还是住小洋楼?”叶浦岚转而问,“当警察就不用想了,你没钱买这玩意。”
姜颂禾嘿嘿一笑:“我能都选吗?”
“可以。”叶浦岚没有打击她。
“颂禾?”
院子里,一个女人推门走出去,在看到姜颂禾的第一眼,她便好奇道:“你今天不是应该在学校上学吗?”
“我今天是去过学校的,但是因为这个警察哥哥说我作为目击证人,需要配合警方调查,所以就帮我请了半天假。”姜颂禾脸不红耳不赤地说。
叶浦岚疑惑地瞥着她。
这谎话,还真是张嘴就来啊。
“哦,那你们来我家是……”祁桓磊妈妈疑惑道。
“听说您的本职工作是医生,所以想问一下您对催眠这种医疗手段的看法。”姜颂禾开门见山地问道。
“催眠是一种新型的治疗心理疾病的手段,近几年刚从国外传过来,目前来看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但是能够使用这种方法治疗的医生却很少。”祁桓磊妈妈道。
姜颂禾观察着祁桓磊妈妈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她和叶浦岚对视一眼,随即问道:“那你知道京祁有多少人会催眠吗?”
“不清楚,”祁桓磊妈妈如实道,“这种手段需要特地培训过才行。”
“虽然我对催眠了解得不是很深,但是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别的省份的朋友,看看他们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们的。”
“谢谢,”叶浦岚递上了自己的手机号,“有任何线索,可以联系这个电话。”
祁桓磊妈妈答应下来:“行。”
姜颂禾和叶浦岚处理完一切后,重新坐上了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坐在后座的姜颂禾扒上驾驶座的靠背问。
“去医院。”叶浦岚道,“坐好了。”
预感到不太妙的姜颂禾赶紧从旁边扯出安全带系在身上,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她刚准备扣上安全扣,叶浦岚的油门就已经踩下去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有些坐不稳,晃悠了几下后,才只能靠着扯紧安全带稳住身子。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姜颂禾晃晃悠悠走下车后座。
她吐槽道:“有人说过你车技很差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叶浦岚理所当然道。
叶浦岚从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走吧,查案重要。”
“哦。”姜颂禾跟在叶浦岚身后。
俩人走到尸体掉落的地方。
“这里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姜颂禾问。
“是啊,”叶浦岚理所当然道,“但是谁能保得准没有遗漏呢。”
只见叶浦岚半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在案发现场四周检查着。
这里姜颂禾先前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一遍了,着实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再检查也不过是徒劳。
这一日太阳烧得正厉害,毫无遮挡的日光透过天空笔直地照射到地上,姜颂禾被照得睁不开眼睛。
她双手交叠,遮在额头前试图挡住刺眼的阳光。
“老大。”不多时,姜酩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在看到姜颂禾的时候,他停住急匆匆的脚,愣了片刻,道:“老大,是我眼花了吗?我妹怎么在这儿?”
正在检查现场土质的叶浦岚抬头看了眼,没忍住嗤笑了声:“你没眼花,是你妹。”
“你在这里干什么?”反应过来的姜酩野质问道,“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你老大接我出来的。”姜颂禾毫不客气地说。
姜酩野转头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在看到叶浦岚的那一刻,他又一次止住了口。
“是啊,是我接她出来的。”叶浦岚起身,理所当然道,“她是目击证人,借她半天,等破了案,我就送她回去。”
姜酩野惊了一秒:“你有怀疑的人了?”
正在挡光的姜颂禾瞪大眼睛:“!”
乖乖,这么快吗?
“差不多,但也不确定,”叶浦岚转而道,“对了,让你查的两件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姜酩野道。
“说一下。”叶浦岚道。
“你让我查,25号当天,三名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我查到了,”姜酩野道,“张家两兄妹,是下午三点左右离开的医院,离开以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而钱松柏自25号中午来到医院,便从未离开过,他离开医院的时间点是次日的中午十二点。”
“而正如钱松柏所说,25号的时候,他全天都在胡军医生的办公室,”姜酩野道,“这一点我找胡军医生做过证实,确有此事。”
叶浦岚:“死者胃里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吗?有张家兄妹说的那种药吗?”
“分析出来了,”姜酩野快速道,“死者胃液里没有他们说的那种药物成分。但是我们调查了医院的垃圾回收站,发现了张家兄妹所说的那种毒药。”
“也就说,死者根本没有喝掉张家兄妹下的那种毒药对吗?”姜颂禾询问道。
姜酩野低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对。”
姜颂禾低头思忖着。
如果姜酩野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张家俩兄妹的嫌疑就被洗脱掉了。
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死者也没有喝掉那碗有毒的药,死者更不是因为喝了那个药才难以忍受痛苦自杀的。
虽然也要付刑事责任,但这完全属于“未遂”,凶手不是他们。
那么嫌疑人就只剩下替死者坐过来的钱松柏了。
可他傻傻登登的,好像也不像是学过催眠的啊……
第92章
“想什么呢,”姜酩野问道。
“我在想,钱松柏怎么都不想有能力会催眠的人。”姜颂禾如实道。
“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姜酩野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
“任何人都有可能。”姜颂禾云里雾里地念叨了句。
“怎么说?”走近俩人的叶浦岚问道。
“如果真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催眠需要介质,那么只要有人拥有了介质,并且还具备了一定的催眠手段,那么他就极容易成为凶手,”姜颂禾道,“不一定非得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利益纠葛也有可能。”
像是很满意姜颂禾的回答,叶浦岚冷不丁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回过神来的姜颂禾下意识问。
“找和死者有利益纠葛的人。”
三人整齐地来到医院门口,他们刚进入大厅,便看到了急匆匆赶路的钱松柏。
姜颂禾一个转身挡住了他的路,道:“你来医院干什么?”
钱松柏面露恐惧,吞吞吐吐地说:“寇昇……寇昇他妈,快不行。”
“什么?!”姜颂禾惊讶地问了句。
“我说的是真话,她现在就在急诊室里。”钱松柏急促地说。
“不会是你殴打的她吧。”姜酩野提着钱松柏的领子,质问道。
“怎么会,”钱松柏被他提着领子,姿势略有些难受地说,“确实,我今天早上去寇昇家,的确是想让寇昇他妈,把家里的那套房子按照遗嘱过继给我,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刚到,她就躺地上了。”
“我也不想闹出人命,就只能把她带医院来了,”钱松柏道,“不信你们可以跟我来急诊室。”
姜颂禾观察着钱松柏的表情,与平时嚣张跋扈不配合的神情不同,此时的他面色通红,双唇却冻得发紫。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那闭不上的双唇,微微颤抖着。
“去看看。”叶浦岚道。
“行,你们跟我来。”说着,钱松柏在前面领着路。
四个人很快来到了急诊室。
和平时一样,急诊室依旧来来往往的很多人。
钱松柏领着他们三个很快来到了中间的病床前面,那件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她面色惨白,不带有任何血色的双唇,仿佛被涂上了一层厚重的白霜。
她的双眸紧闭着,轻微的呼吸也有些有气无力的。
姜颂禾很快就认出了她。
还真的是寇昇的母亲。
只是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挺有精神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姜颂禾蹙眉,转头盯着钱松柏。
“你别看我,”钱松柏求饶道,“我刚才说过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发现把寇昇母亲送到医院的时间是几点?”姜酩野问。
“差不多早上八点左右。”钱松柏快速道。
“也就说你刚来没多久?”叶浦岚顺嘴问了句。
“可不就是嘛,”钱松柏委屈巴巴地说,“我刚办好入院手续,就碰到你们了。”
说完,钱松柏不放心道:“你们警察可是见到了啊,住院费是我垫付上的,不管后面这老太婆死没死,你们都得让她把钱还给我。”
“寇昇的遗产,不要就算了,他妈这住院费可不能我出,我没钱。”
姜酩野和叶浦岚没有给钱松柏的问题一个准确答案,姜颂禾直白地道:“寇昇的遗书是什么情况?”
“唉……”钱松柏制止了句,“你跟我出来。”
“干嘛神秘兮兮的。”虽是不服气,但姜颂禾还是跟着钱松柏稍微走远了一些。
姜酩野和叶浦岚顺势跟上。
“你怎么什么话都在寇昇他妈面前问啊,”钱松柏责备道,“说不定寇昇他她住院,就是因为这件事气得,你还敢问。”
“那你昨天还因为这件事在寇昇家里和他妈抢遗书。”姜颂禾毫不留情地说。
“我也不知道她这么禁不住吓唬啊,”钱松柏道,“你们昨天见到了啊,我根本没有对寇昇他妈做任何事,他妈现在住院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快点说遗书的事儿!”姜酩野不耐烦地说。
“哦,遗书啊,是这样啊,”钱松柏缓缓道,“25号那天我这不是找寇昇大闹了一场嘛,谁知道寇昇那老不死的比我还不要脸……”
“注意言辞!”姜酩野瞪了他一眼,纠正道。
‘哦……’钱松柏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音量也降低了几分,“寇昇比我还不要脸,我在他病房闹了那么长时间,他一点口不松,愣是说自己没钱。”
“最后还是来查房的胡军医生看不下去了,领我去了他的诊室。”
“胡军医生主动让你去他诊室的?”姜颂禾主动问。
“对啊。”钱松柏理所当然道。
“你之前不是说你去胡军医生的诊室,是为了问他寇昇是不是装病嘛。”姜颂禾问。
“对啊,”钱松柏道,“他叫我过去,我才有机会问他啊。”
“这前后逻辑是这样的吗?”姜颂禾咬牙切齿道,“你表述的时候,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他让你去,你才问’和‘你去了,是为了问’能一样吗?!”
“有什么差别?都是我去了,然后问了。”钱松柏不明所以道。
“我……”
见钱松柏死不悔改,姜颂禾暴脾气上来了,她刚要冲上前纠正他的措辞,就被姜酩野一把拦了回来。
“你继续。”姜酩野道。
“然后我就问了,我说寇昇还能活几天,什么时候他死了,记得和我说一声,”钱松柏说,“我给他送几个花圈,庆祝他早日魂登极乐。”
“可是谁知,胡军医生和我说,寇昇活不长了。”
“怎么回事?”姜酩野道,“展开说说。”
“这件事你们去问胡军医生会更稳妥一些,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钱松柏说,“我只知道胡军医生和我说寇昇快死了。”
“你还没说到遗书。”姜颂禾提醒道。
“你这小孩急什么呢,”钱松柏没好气道,“这不是快讲到了嘛。”
钱松柏细想了一会儿继续道:“胡军医生说寇昇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几天前就写好了一份遗书,在他窗口柜里摆着。还说一定要让我趁着他活着的时候,好好陪陪他。”
“否则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在他死后,我一定会后悔的。”
钱松柏冷嗤一声:“他也太把我当人了,他说了这么多,我只记住了个‘遗书’。”
“所以为了看清遗书里他给他妈留了多少遗产,我就准备趁着半夜他睡熟的时候,潜入他的病房里偷偷把那个遗书拿出来。”
“你去过寇昇的病房?”姜颂禾问。
“对,”钱松柏道,“我去的还挺早的呢,我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就到了,可病房里根本没人啊。”
“寇昇临床不在,我知道。因为下午我是亲眼看着张家那瘸腿小妮儿,把她哥哥接回去的。也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敢放心大胆的进病房。”
“你害怕张晋升他们兄妹俩?”姜酩野问。
“废话,”钱松柏不客气道,“一个差点被你砍死的人,一直在你眼前晃悠你不害怕啊。”
“张晋娴的腿不是你砍伤的,不是吗?你害怕什么啊。”姜酩野道。
“虽然下死手的是寇昇,但我也帮忙了啊,”钱松柏满不在乎地念叨了句,“不知道寇昇哪里来的大心脏,和自己的仇人住一个病房里,竟然不瘆得慌。”!
一句话,姜颂禾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线索。
对啊,先前好像有证人说过,两个星期前,寇昇曾经在病房里和张晋升打过架,甚至还有人目睹寇昇在往张晋升的饭里到药剂。
张晋升是一个月前入住的医院,那么寇昇为什么会在半*个月后,才又是挑衅又是下药的?
难道是迟了半个月,才认出这个熟人来吗?
还有,寇昇为什么要往张晋升碗里下药呢。
照理说,一个曾经犯过错的人,再次遇到自己伤害的对象极其家人,他的反应该是害怕,恐惧,胆怯,甚至不敢和他出现在同一屋里。
就像是钱松柏现在所表现的这样。
所以他的所有行为逻辑呈现的应该是“防御”的状态。
而,寇昇的行为逻辑却恰恰相反,主动挑衅,又主动下药,他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进攻性”。
仿佛他想要把张晋升驱赶到自己的安全区域之外。
换句话说,他想把张晋升从自己的病房里赶出去。
可是他这“安全区域”到底有什么?让张晋升这个曾经受到过他伤害的人,都禁止接近?
是过度恐惧产生了应激,还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姜颂禾身体怔了一秒。
她快速用牙齿啃着自己的大拇指的指甲。
不能吧……寇昇这种人真的会为了保护张晋升,做出这么多事儿?
还有,他又是打架,又是下药的,到底是在“保护”人家什么啊。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姜酩野在出神的姜颂禾面前弹了个响指。
姜颂禾摇摇头。
没什么有结论的事情,还是别说了。
她问:“你们的问题问完了吗?”
“问完了。”姜酩野道。
“现在我们去哪儿啊。”姜颂禾询问道。
“去见见鼎鼎大名的胡医生,”久久不说话的叶浦岚突然道,“我觉得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我们说。”
第93章
几个人快速跟着叶浦岚快速来到了二楼的诊室。
叶浦岚赶人道:“你跟着过来干嘛?”
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钱松柏道:“这不是想着可以帮帮忙嘛。”
“不需要哈,”姜酩野摆摆手,毫不留情地说,“你回病房看着寇昇他妈吧,如果她醒了,替你在我们警方开脱,你的嫌疑还会少点,否则你嫌疑最大。”
“是是是。”钱松柏很识趣地离开了。
姜颂禾仰头扫了姜酩野他们一眼,随后快速跑到了诊室的正前面。
她伸手敲了敲诊室的木门。
立刻,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里面没人,请进。”
姜颂禾推门而出。
在看到姜颂禾的那一刻,坐在最里面的胡军身体明显怔愣了一秒。
“胡军医生,我是来复查的。”姜颂禾道。
“哦……”
如果说胡军先前还能相信几分,可自从姜酩野和叶浦岚出现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不信了。
可他带着微笑的唇角僵硬了几分,他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对,”姜颂禾坐到胡军对面,道,“最近我特别嗜睡,我怀疑是过敏。”
“过敏?”胡军惊讶了一秒,道,“过敏可不会造成嗜睡。”
“那可能是我身体对前几天打的药剂排斥,所以我哥哥担心我,想让我问问你那瓶我没打完的药剂你扔哪儿了。”姜颂禾道。
“医用废品站啊,”胡军道,“医用废品有污染,我们都是当天清理病房,当天把废品运到那里去销毁的。”
胡军一板一眼的回答,让姜颂禾挑不出漏洞来。
“喔,那挺可惜的。”姜颂禾故作惋惜道。
“我想问一下,25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以及寇昇在做什么。”姜酩野适时地插嘴道。
“二十五号?”胡军细想了一会儿,道,“那天我记得……你们不是在怀疑我吧。”
胡军突然转变了话锋,他挑眉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警惕心还挺高。
姜酩野道:“没有,例行询问而已。”
“那就好,”胡军推了推自己眼睛上眼镜,细细道,“我记得二十五号那天,我挺忙的,白天查完房,就回到了自己的诊室坐诊。”
“接待了差不多五十多个病人。”
“钱松柏曾经来找过你?”姜酩野问。
“对,”胡军语气不紧不慢地,他双手交叉架在桌子上,“我当时去寇昇房里查房,刚巧碰到了正在和寇昇吵架的钱松柏,当时我担心他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病情,我就把他叫到了我的诊室来了。”
“谁知道一来,他就赖我诊室里不肯走了,怎么劝不管用。”
“是你告诉他,寇昇快死了?”姜酩野问。
胡军沉默了片刻道,“是啊,但是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我觉得钱松柏有必要知道。”
“寇昇什么病?”姜酩野问。
“系统性胃蛋白溶解症,”胡军解释道,“这种病呢,发病的原因很多,比如药物使用过量、器官严重创伤、器官移植和遗传等因素,有很大可能会致人死亡。”
姜颂禾仰头,看了眼自己旁边的姜酩野和叶浦岚。
“25号离开医院后,你去了哪里?”姜酩野继续问道。
“我回家了,”胡军道,“当时我还是和你们父母一起走的呢,你忘记了?”
“哦,你们是想问25号凌晨的时候,我在哪里吧,”胡军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缓缓道,“当时我在家里看电视,当时正在播电视剧《封神榜》,还挺好看的,昨天晚上刚好演到了妲己把人做成人彘那里。”
姜颂禾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着他们哑口无言,胡军笑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的病人应该还在外面呢。”
听出胡军话里赶人的意思,叶浦岚他们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
“没有了,”叶浦岚道,“感谢配合,我们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再来找你的。”
“随时恭候。”胡军笑着回答。
“哎?……”
眼看着叶浦岚说完走后就真的要走,姜颂禾赶紧想要阻止,可是谁知她刚发出声音来,就被姜酩野推着从椅子上赶下来。
她被姜酩野推出诊室。
“不再问问了吗?”姜颂禾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她停住脚步着急地说,“我真的觉得他有问题。”
“我们也知道他有问题,”姜酩野道,“但是现在没有证据啊。”
姜颂禾张开的嘴又微微闭上。
对啊……没证据……
没证据证明寇昇是他杀,更没证据证明“他杀”的这个杀人凶手就是胡军。
仅靠他们无端由的猜测,根本不能将胡军捶死在凶手这个身份上。
久久不说的叶浦岚思忖着。
“喂,你有什么想法?”姜颂禾看着叶浦岚,直白地问。
“喂,礼貌点,小鬼。”姜酩野弓腰警告道,“他是我上司,叫谁喂呢。”
“直接逼着认罪是不可能了,”叶浦岚丝毫不在意地说,“但是我们可以换一张方法。”
“比如呢。”姜颂禾问。
“比如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胡军跟这次案子脱不了干系了,那么我们可以从他的动机出手,去推断他是怎么杀人的。”叶浦岚故弄玄虚道。
“小野,给林建刚打电话,让他调查一下25号电视里播放的《封神榜》演到几集了。”
“行。”姜酩野快速答应下来。
“然后再让顾枳聿调查一下,胡军这几年的经历。”叶浦岚吩咐道。
等叶浦岚安排完,姜颂禾询问道:“那我们呢。”
叶浦岚没有直接回答姜颂禾的话,他冲着姜酩野道:“小野,你去报社看看死者的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这个小孩在这里盯着。”
听到前面,姜酩野本来想直接答应下来的,可是听到后面姜颂禾也要呆在这里盯人,他有些为难了。
“老大,禾禾还小,没必要……”
姜酩野的话还没说完,叶浦岚就先一步问起了姜颂禾意见:“你想在这儿抓犯罪嫌疑人吗?”
“想!”姜颂禾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她亮出自己的肌肉,“他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你就吹吧。”姜酩野嫌弃般拍了下姜颂禾的脑袋。
“喂!”姜颂禾反抗地发了个声响。
“老大,那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她,否则我妈真的会打死我的。”姜酩野嘱托道。
“知道。”叶浦岚答应下来。
转而,姜酩野又弓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颂禾:“听话知道吗?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又在现场到处乱跑,当心我回家削你。”
“知道了!”姜颂禾嫌弃地答应下来。
待到姜酩野走远后,叶浦岚才顶着他的背影感叹了句:“你哥哥是不是有时候挺婆婆妈妈的?以前跟着我的时候,也没这么爱唠叨啊。”
“你们这儿的水质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回来了以后跟大变活人似的。”
“还好吧,”姜颂禾骄傲着仰着脸,直白地说,“他那是关心我。”
“行吧,是关心你。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吧,我去找点东西吃。”叶浦岚冷不丁道,“都快中午了,我饿了。”
“等会儿,”姜颂禾惊讶地盯着他,“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守着那个医生吗?怎么……”临阵脱逃了啊。
“你打不过?”叶浦岚道。
“当然不是!”姜颂禾逞强道。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乖乖待着,我吃完饭就回来,”叶浦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等的,等我吃完饭,也帮你带一份。”
这是午饭的事情吗?!
姜颂禾不服气地瞅着他。
这是擅离职守的问题!
把一个犯罪嫌疑人交给一个小孩,亏他说得出口。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大不了我给你个保命的东西嘛。”
说着,叶浦岚在自己身上挂着的口袋里掏了掏。
“你在找什么?”姜颂禾疑惑着问。
“呐!”叶浦岚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放在她手上,“要是打不过,你就朝他脑袋开一枪。”
姜颂禾看着手里躺着的手枪,倏地瞪大眼睛。
我靠!
给一个小孩这么个玩意,他就不怕她一擦火,把他给崩了吗?
“干嘛?不会用啊?我教你。”说着,叶浦岚重新拿回手枪就要给姜颂禾示范,“要先这样校抢,然后……”
“不用不用,不用示范,”姜颂禾连忙拒绝,“这里是医院。”
“对啊,”叶浦岚道,“医院你就更不用怕了,放心大胆地用,出了事,就地急诊救命。”
“呵呵……”姜颂禾尴尬地扯了几下唇角。
她终于知道她们师门个个奇葩是跟谁学的了。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要不开枪,要不给我打电话,”叶浦岚弓腰递给姜颂禾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电话号码,我知道你有手机,你哥哥给你买的嘛,不用白不用。”
“走了。”
说完,叶浦岚还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独留下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还真是潇洒啊。
姜颂禾观察着自己手里这把手|枪。
为什么她总感觉着把手|枪这么眼熟呢。
不管是重量还是手感,她总觉得之前握过。
难道是和前世她握过的某把枪撞手感了?
第94章
姜颂禾来不及多想,她把手枪别在自己的口袋里。
她掩进角落里,认真蹲守了诊室好久。
等待总是漫长且乏味的,没有现代智能手机的加持,姜颂禾觉得自己的蹲守度日如年。
周围人来人往众多,姜颂禾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总觉得他们是在当人形摆钟催眠自己。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
终于,在姜颂禾蹲守三个小时后,胡军一个人从病房里走出来了。
姜颂禾快速用手机给叶浦岚发了条短信,然后紧忙跟了上去。
胡军的人气在医院里并不低,他每走过一处,都会迎来一大堆打招呼的声音。
姜颂禾保持距离地跟在他的后面,她没有过于冒进,也没有过于保守,每次距离都拿捏的都恰当好处,不至于被发现,也不至于跟丢人。
只见胡军双手在外面白大褂的口袋里,缓缓悠悠走到了顶楼五楼。
姜颂禾尽可能故作正常的在人群里穿梭,最后,她亲眼目睹胡军走进了一间病房。
她先前住过的病房号是505,而现在胡军去的这间是504,是她房间的隔壁。
五楼病房很少,住的病人更少,所有整个楼层的走廊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
姜颂禾不敢跟得太紧,她转身躲进楼层另一端的卫生间里。
又不见胡军出门,姜颂禾感觉自己探出去的头都有些酸麻了。
她扶着脖颈虚虚地晃了几下。
突然,姜颂禾看到一直没有动静的楼层,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个响动。
不远处胡军探出头慌忙地左右看了看,随后他理了理身子,故作淡定地走下楼。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皮箱。
姜颂禾不敢打草惊蛇,在目送他走远后,她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到504房间前面,确定无人后,她一边掩着身子一边缓缓推开门。
与正常的病房不同,这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病床,反倒是有很多神秘的仪器。
像是医院特别准备的杂物间。
可这里又与正常的杂物间不同,各种仪器被分门别类地堆放整齐。各类高架的器械,被统一规整到了房间最里面,旁边还有一台特别格格不入的电器——大头黑白电视机。
再往里看,靠近墙体的右侧,挂着一个巨型的不锈钢面板。
姜颂禾看完,立刻又从门口探出头去。
凑巧,被不锈钢贴住的那面墙,刚好与先前她住过的病房相连接。
原来是通过敲击这个催眠她的。
用敲击出声音让她和姜酩野陷入沉睡,然后又通过药剂放大她的感官,并让她陷入深度睡眠,最后通过暗示,让她做那种奇怪的梦。
也难怪,当时姜酩野明明没有接触任何奇怪的东西,却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够牛逼的啊。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姜颂禾急匆匆关上门,随后奔着楼梯跑下去。
可此时,楼道里哪里还有胡军的身影。
姜颂禾在各大楼层里跑了一层又一层。
终于,在大厅寻找的时候,被人群堵住了。
这一日的病人很多,乌泱泱地全都聚集到了一楼大厅,不知是在排队,还是对楼梯口有什么执念,他们将整个楼梯堵得根本走不动道。
姜颂禾更是直接被困在了楼梯上。
就在姜颂禾一筹莫展的时候,她亲眼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拎着一个黑色手提箱从大门口走过去。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高龄外套,带着一个黑色的圆型帽子,整个人的气质闷闷鼓鼓的。
这身衣服姜颂禾虽是不熟悉,但从他的走路方式,以及满是警惕地动作,姜颂禾还是认出了他。
他就是胡军!
“让一让让一让。”姜颂禾用力拨开众人,奋力挤进了人群里。
好不容易,姜颂禾借着各自优势挤了出来。
她跑到门口,想要继续追踪胡军。
可是外面早已没了胡军的影子,仿佛先前她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而产生的幻觉。
正是中午,医院大门的外面冷冷清清的,与里面吵嚷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颂禾懊悔地向医院大厅看了眼。
要不是被人群挤住,她赶出来的时候,应该能看到胡军的影子的。
姜颂禾气喘吁吁地呆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追丢人,会被叶浦岚骂死的吧。
刺啦——
一个干脆利落的刹车声在姜颂禾面前响了起来,伴随着声音的停止,姜颂禾看见一辆黑色的长头轿车在自己面前停住。
姜颂禾躬下身子,探头一看。
驾驶座上是叶浦岚。
他怎么在这儿?
叶浦岚拉下车窗,着急地说:“上车。”
“哦。”
姜颂禾刚要拉开后座,姜酩野制止了下:“来副驾。”
“好。”姜颂禾答应下来,她快速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叶浦岚急促地命令了句。
“哦……好。”
姜颂禾刚答应下来,她刚扯出安全带,叶浦岚一个油门便极速踩了出去。
感受到车子带来的巨大拉扯力,姜颂禾拼了命的拉紧安全带。
安全带被姜颂禾扯得很长,副驾驶的安全带都要扣到驾驶座的安全扣里了。
姜颂禾好不容易将安全带扣回到自己的安全扣里,车子也早已驶离医院了。
这一日风很平,但坐在车里的姜颂禾依旧能感觉到外面呼呼啸啸的风声。
“你前面的格子里有地图,拿出来看看,不走国道,哪里更方便出市。”正在开车的叶浦岚命令道。
姜颂禾不敢怠慢,她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地图拿出来。
她一边抬头辨认着前面的路况,一边分析着哪条路更近。
“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姜颂禾快速地指挥道。
此时距离姜颂禾所指示的那个路口仅有200米,按照他们现在的驾驶速度,必超无疑。
姜颂禾知道此时她应该交代一下转角会进入什么街道,进入这条儿主道后,终点会驶向哪里。
可是她没时间解释。
200米,只是叶浦岚一脚油门的事儿。
如果错过,就只能从更前面的那个路口绕远路。
姜颂禾紧紧地盯着前面那个路口,生怕叶浦岚会质疑她的判断,从而驶向更远的地方。
谁知叶浦岚一丁点思考没有,在她下达指令的一刹那,他就已经快速转动了方向盘,将方向彻底打死了。
车子立刻极速转到了另一条道路上。
毫无防备的姜颂禾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晃得东倒西歪。
车子飞速在道路上驶过。
没用多久,一个白色的轿车从旁边的小道儿上驶出来,开在了姜颂禾面前。
在车子的后窗户上还贴着一个很标准的十字架。
是医院的车!
是胡军?
姜颂禾震惊地看着旁边的叶浦岚。
他怎么知道的?!
像是注意到姜颂禾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叶浦岚道:“给你的枪练得怎么样了?”
简单一句话,不用多说,姜颂禾立刻就能明白他想让自己做什么?
她从口袋里将先前放好的手|枪取出来,上好膛,扣上扳机,然后手动转下车窗来。
她刚降到一半,叶浦岚又通过主驾驶把她那侧的车窗升上去了。
姜颂禾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叶浦岚的用意。
难道是让她射前玻璃?
这不太好吧,破坏局里的共有财产?
一辆车,在这个年代也挺贵的。
仅仅几秒钟,姜颂禾来不及多想些,其他的。
她将手枪对准前玻璃。
“等会儿。”目不斜移的叶浦岚控制着车辆,好不容易空出心思。
“谁让你照着前面打的?”叶浦岚提醒道,“校枪校枪!”
“你的枪法跟谁学的?这么不专业。”叶浦岚吐槽了句。
姜颂禾快速调整了一番。
随后,她刚准备重新手动拉下车窗,转头就看见旁边的车窗已经降了下来。
叶浦岚操作着方向盘,一个急转加甩尾。本来还跟在前面白色汽车后面的车体,立刻错开了位置。
摆正车体和极速平移,几乎一气呵成。
姜颂禾从副驾驶的车窗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她举着手|枪,强劲的寒风吹散她的头发,零零碎发在空气中直扑棱。
他们的车子后面,姜酩野和林建刚紧紧地跟着他们。
虽是距离有些远,但眼尖的林建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探出身子的姜颂禾。
“是我眼花了吗?”林建刚目瞪口呆道,“我怎么好像看到禾禾了?这个点她不应该在学校上学吗?”
正在开车的姜酩野没有立刻回复他,他蹙紧眉头,死死地将目光定在姜颂禾身上。
忍了半天,终究没忍住,他低声咒骂了句:“妈的。”
同样注意到他们的还有姜颂禾,感受到身后一直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跟着自己,姜颂禾极限转头向后看了眼。
那是一辆黑色长头桑塔纳,通体乌黑,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种类型的汽车在这个年代还算常见,只是它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姜颂禾定了定神,勉强能看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坐着的两个人,但是她的视力不够,并不能完全看清里面人的长相。
是胡军的同伙吗?
姜颂禾不知道。
可现在腹背受敌,她也不敢冒险。
姜颂禾看了一眼正在前面“引路”的白色轿车,又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黑色轿车。
她皱紧眉头,眼神犀利地将目光定在后面的车子上,随后,她扭过指向前面的手臂。
并将枪头对准了后面的车子前轮胎。
“哎哎哎!”姜颂禾一个动作可把后面车子里的林建刚吓坏了。
他立刻慌乱地吱吱哇哇叫出了声音:“姜队,禾禾要干嘛?她怎么对着我们举起手枪来了?”
“他不会要用枪打我们吧,我们车里的警笛呢?赶紧拿出来挂上。”林建刚在车里寻找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道,“不会没带吧,靠,关键时候往装车里了。”
“这小孩,有了枪,怎么随便乱射击呢,走火怎么办?太不懂事了,等下车,我一定好好骂她一顿。”
坐在副驾驶的林建刚着急到不行,一秒钟脑子里闪过八百个自救动作。
几秒钟内,他不仅把姜颂禾里里外外吐槽了一边,还顺带将不“作为”的叶浦岚也顺带着骂了一遍。
与林建刚自乱阵脚的状态不同,姜酩野一直按照自己的速度驾驶着局里的黑色轿车,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姜颂禾扣动扳机,眼看着就要将子弹射击出去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叶浦岚才不紧不慢地启唇缓缓道:“那是你哥。想成独生子,也不知道藏着点,这么光明正大的谋杀亲哥,当心你爸妈揍死你。”
身后跟着的是姜酩野?
姜颂禾定神看了眼。
看到驾驶座上一脸淡定盯着她看的姜酩野,和旁边张牙舞张试图自救的林建刚。
她缓缓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
她还以为是胡军同伙呢。
原来是她同伙啊。
看到姜颂禾收回对准自己的枪,林建刚才淡定下来,他看了旁侧的姜酩野一眼。
只见他表情严肃,像是没怎么又表情的样子。
他收回神,刚想继续跟姜酩野说些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靠!”林建刚暴躁出声。
姜颂禾一个初中生哪里来的手枪啊?!
不会是叶浦岚的配枪吧。
这个凤安市的队长是疯了吧。
让一个小孩拿枪?
他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犯罪嫌疑人没抓到,他们追捕凶手的警察全灭啊。
林建刚刚要出声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姜酩野。
结果他刚微微张开口,姜酩野跟立刻放缓了自己的车速。
前面,驾驶白色汽车的胡军透过后视镜,注意到了姜颂禾的车辆。
他低声咒骂了句:“该死的条子,妈的。”
咒骂完,胡军快速转动方向盘,别了一下叶浦岚的警车。
对此毫无防备的叶浦岚瞬间踩了油门,才不至于和前面胡军的白色轿车撞上。
只是这车速一减,瞬间与前面依旧保持高车速的白色车辆拉开了距离。
正在扭着身子的姜颂禾毫无防备,险些趔趄出去。
手疾眼快的叶浦岚瞬间空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差一点摔副驾驶座上的姜颂禾当即被固定在了车窗上。
身后,林建刚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刚提起来的紧张气,瞬间松了下去。
“卧槽,禾禾这是要挑战我的心脏啊。”
林建刚刚感叹完,前面的姜颂禾就努力调整了一番自己的体|位。
与先前只探出半个肩膀和手臂的姿势不同,这一次,姜颂禾直接将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而这恰好给了被后视镜遮挡住视线的姜颂禾更广阔的视野。
她用脚勾住车体内壁,屁股稳当地坐在了车窗上,她一只手扒出汽车顶壁的把手固定身体,另一只手则稳当地握紧手里的手|枪。
上半身还悬空般,立在车窗外面。
这个动作,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是在挑战极限,就是在做大死。
“我靠!”林建刚彻底被前面姜颂禾的动作吓呆了,他疯狂地指着前面,大声道,“这小孩不要命了?!”
林建刚指着前面的车子,跟姜酩野控诉道:“姜队,你不管管吗?这小孩怎么这么有本事?!”
“还有叶队,在同一个车里,他都不知道阻止的吗?”
“让她一个初中生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万一……”
林建刚还没“万一”出个所以然来,强忍住自己情绪的姜酩野便爆起了粗口:“艹!”
可是前面的姜颂禾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快速调整好手枪的方向,并计算出风中的阻力,随后按照多年训练的肌肉记忆,对着前面白色的轮胎射了一枪。
“嘭——呲呲呲呲——”
巨大的声响过后,子弹带起来的呲呲啦啦的风声割裂空气,随后笔直地冲进了白色轿子的右后侧车轮里。
仿佛受到了阻力,飞速冲过去的子弹在车轮里摩擦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起了效果。
“噗——”
长久的泄气声从前面的车子轮胎上传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面那辆白色轿车的四个车轮立刻不受控制的左右晃动起来。
连带着整个车身,都像是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最终“嘭——”地一声,白色轿车笔直地撞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车子的前沿当场被撞得稀碎,车盖翘起,露出里面被撞得冒烟的黑色部件,汽油顺着油箱向下滴落,最终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油晃晃的膏体。
林建刚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胡军的汽车被迫停住,在前面开着的叶浦岚的车子也缓缓降低了速度,最终停在了不远处。
姜颂禾和叶浦岚齐齐走下车子。
“那边危险,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着。”叶浦岚命令道。
“哦。”姜颂禾乖乖站在原地。
看到叶浦岚迈着大长腿,快步走去胡军的方向,姜颂禾才讪讪地收回心神。
她掂量了几下自己手里的手枪。
是她的错觉吗?
就刚才她用这把手机击出的那颗子弹的攻击力,不太像是正常手枪该有的威力啊。
太小了。
不过,倒是比先前她改造的那把玩具枪更有威力一些。
“厉害啊禾禾,我怎么不知道你打枪这么厉害?!”成功抓到嫌疑人的喜悦,让林建刚完全忘记刚才姜颂禾曾拿枪对着自己的事情了。
他冲到姜颂禾面前,双目闪着光亮激动道:“等我回了局里一定让局长给你颁一个热心市民奖。”
“哪里哪里。”姜颂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谦虚什么?这次帮我们这么顺利抓到嫌疑犯,等哥哥忙完,请你吃大餐,”林建刚商量道,“羊肉怎么样?涮羊肉!”
“好!”姜颂禾爽利地答应下来。
林建刚:“那我先去忙了。”
“好!”姜颂禾乖巧地答应下来。
不远处,叶浦岚和姜酩野他们配合着将胡军从车里拽出来。
许是受到车体撞击的缘故,胡军的额头上不幸挂了彩,鲜红的新鲜血液从他右侧额头的地方汩汩地流出来。
林建刚他们给他做好简单包扎后,才扣押着他上了警车的后座。
叶浦岚从副驾驶拎出一个黑色的箱子来,他将箱子递给姜酩野:“把这个带上。”
“行。”姜酩野应下来。
注意到姜酩野一直在看姜颂禾的方向,叶浦岚勾了下唇角。
他将递给姜酩野的箱子,重新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他道:“你忙你的,这个,我和林建刚先带回警局了。”
说完,他还不忘拍着姜酩野肩膀叮嘱:“那个小孩,确实挺皮的,也闲不住。”
末了,刚准备离开的叶浦岚重新挪步回来,他道:“知道我今天在哪儿碰到这个小孩的吗?”
姜酩野狐疑地侧眸盯着他。
知道姜酩野来了兴致,叶浦岚勾起一个微笑,道:“学校外墙。”
说完,像是担心姜酩野会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深意,叶浦岚挑明了说:“她逃课出来的。”
言外之意——不要放过她。
这次说完,叶浦岚就拎着手包彻底走远了。
姜酩野目送叶浦岚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黑色轿车,他才缓缓走近了姜颂禾。
此时,毫不知情的姜颂禾正趴在警车的后座,坚持不懈地徒手拆着自己的手里的枪|支。
这个零件不太对劲啊。
姜颂禾拎着一个小巧的零件握在手里。
传统手|枪,这个部件这么塑料吗?
“在干吗呢?”不知何时站在车外的姜酩野冷不丁喊了句。
“啊?”姜颂禾冷冷神,她转头看着身后的姜酩野道,“哥,你怎么来了?”
姜颂禾讨巧地从车里爬出来,道:“我看你们在忙,没敢打扰你们,就一个人乖乖在车里等你们。”
“乖乖等我们?!”姜酩野弓腰,审视般盯着她。
他的声音咬得极重,像是生怕姜颂禾听不出来他在生气。
刚好正对姜酩野凑近的眸子,姜颂禾“*嘿嘿”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句:“可能?”
眼看着姜酩野的表情逐渐阴沉了下去,姜颂禾挺了挺腰杆,理不直气也壮地狡辩道:“林建刚哥哥说了,这次是我帮你们抓到的嫌疑犯,我是功臣,你不能打我。”
“他还说要请我吃饭。”
“吃羊肉。”
“还功臣?吃羊肉?”姜酩野被姜颂禾的话气笑了,他掐腰站直身子,“你差点没命了,还好意思说功臣?”
下一秒,姜酩野毫不留情的拎起姜颂禾的耳朵:“你跟爸妈说,你今天是怎么乖的吧。”
“哎哎哎……”姜颂禾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姜酩野拽下来了,“疼啊,耳朵要掉了,你别拽这么紧,哥……哥!”
“我耳朵要掉啦!”
第95章
晚上八点,警局办公室里,姜酩野特地开辟出一块地让姜颂禾趴在桌子上写检讨。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众人,百无聊赖的姜颂禾托着下巴一脸幽怨地目视着他们。
仿佛他们现在正在忙碌的事情,正是她此时此刻最想做的。
冷不丁,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姜颂禾原本正在被手心托着的下巴立刻弹了出去。
“发什么呆啊。”一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的姜酩野道,“检讨写完了吗?”
说着,姜酩野顺手准备拎起桌子上被姜颂禾压在胳膊底下的信纸检讨书。
可姜颂禾哪里会配合他,在他准备将纸抽出来的时候,姜颂禾用胳膊压得更实了。
“啧。”姜酩野又一次拍了下,姜颂禾的胳膊。
这次吃痛的姜颂禾才不计前嫌地把胳膊抬起来。
“不打不长记性是吧。”说着,姜酩野将姜颂禾写的检讨拿起来竖在自己面前。
看着上面姜颂禾歪七扭八写的各种鬼画符,姜酩野又嫌弃地说了句,“你这是写了一堆狗爬吗?”
姜颂禾立刻怨愤地瞅着他,一副要吃了他,但又不敢多嘴一句的状态。
姜酩野将姜颂禾写的检讨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他道:“重新写,这次每个字都给我写认真点。”
“我都写完了一遍!”姜颂禾站起来抗议道。
“但是你字写的不好看!”姜酩野按着肩膀将她按回去。
“我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姜颂禾不服气地大吼道,“干嘛还要重新写?!”
“你这是知道自己做错事情的态度吗?!”姜酩野大声质问道。
听到这话,姜颂禾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好吧,她确实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见姜颂禾别过脸,姜酩野声音也弱了几分,道:“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次是第五次了吧,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就没见过帮你们警察抓犯罪嫌疑人,还要写检讨的!”姜颂禾无理着大声道。
姜酩野:“你给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学生,不好好学习,成绩倒数,还抓什么嫌疑人?!”
“我心里有数!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姜颂禾道。
姜酩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脑门:“谁训练的你?村里那阿猫阿狗,还是咱家村后湖里的那群鱼啊。”
“平时,你吃你师父们的时候,跟它们说对不起了吗?”
姜颂禾微微张开的口,又闭上,哑口无言。
在姜酩野的视角里,能给她提供训练的,好像也就是村里样的这些动物们。
见姜颂禾没有再负隅顽抗,姜酩野嫌弃了句:“一天到晚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说完,还不忘观察姜颂禾的表情。
看到她依旧不服,但没有再吭声后,姜酩野的态度才软了下来:“你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好假了,我说你病还没好,头晕眼花,所以提前把你接回来休息了。”
“你爬车和玩枪的事儿,我也不和爸妈说。你的嘴记得上好锁,别露馅了。”
“嗯。”姜颂禾不服气地小声应下来。
“哟,兄妹吵架呢。”门口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姜颂禾和姜酩野顺眼看过去,刚巧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叶浦岚。
一见到他,姜颂禾立刻嫌弃地坐下身子,然后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一副谁也不看赌气的样子。
这人为老不尊!还出卖队友!
本来她还觉得这次她和她这个师门老祖宗配合得挺默契的,结果犯罪嫌疑人一抓住,他就把她卖了?!
关键是!他竟然还和姜酩野说她是逃学出来的,他俩能偶遇纯属巧合!
放屁!
明明是他知道她要从学校里逃学,然后特地在校外等她的!
无耻!无耻啊!!!
姜颂禾懊恼般,急促且力道极轻地锤着桌面。
怎么都是警察,他们抓犯罪嫌疑人就理所应当,她抓犯罪嫌疑人就要写检讨啊!
前世她长这么大,还没写过几次检讨呢!
看出姜颂禾的抗拒,走近的叶浦岚勾了下唇角,明知故问道:“她这是……?”
“小孩子被骂了,自尊心强,搁这儿不服呢,”姜酩野满不在意地道,“不用管她,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行,”叶浦岚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来京祁这么多天,凤安那边都快乱套了。”
“这次案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认真审理,千万别马虎。”
“这都快晚上了,要不明天再走吧。”姜酩野挽留道。
“白天走,晚上走都一样,”叶浦岚道,“现在出发,差不多明天早上就能到我家。这样我回家,还能睡他个一天一夜。不比没休息过来就上班舒服啊。”
“可我这几天忙,还没给你准备特产。”姜酩野道。
“我觉得你妹挺合我眼缘的,”叶浦岚道,“你以后让她考警校,然后让我带几年,不比你那些特产强啊。”
“她一个皮猴子,要是拜你为师,你能被她气死。”姜酩野毫不客气道。
叶浦岚浅笑了一声,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我走了,有时间去凤安找我玩。”
“唉,等一下。”姜酩野冷不丁叫住他。
“怎么了?”叶浦岚停住脚步好奇问。
“老大,这是你给这小鬼的手|枪。”姜酩野从一旁的桌子上把上面的手枪拿过来。
叶浦岚看了眼,道:“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
“啊?”姜酩野疑惑道,“这不是你那把?”
转而,姜酩野推了几下趴在桌子上的姜颂禾的肩膀:“手枪被你藏哪儿了?赶紧拿出来,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不能留。”
“我没有,”姜颂禾扭过身子,道,“就那一把,这把就是他当时给我的那把。”
见姜颂禾的表情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姜酩野也犯了难。
叶浦岚解围道:“你误会了,禾禾没私藏。这确实是我给她的那把,但是却不是我的。”
“啊?”姜酩野疑惑道,“那是谁的?”
“她的啊。”叶浦岚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姜颂禾。
姜酩野顺着叶浦岚的示意看过去。
姜颂禾也懵了,她指着自己:“我的?”
“嗯。”叶浦岚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去你房间询问线索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书包里有一把枪,就顺手拿出来了。”
小偷啊!
姜颂禾腹诽了句。
姜颂禾的那把枪,姜酩野还是知道的。
是上次案子,一个犯罪嫌疑人送给她的。
可那不是一把玩具枪吗?
看出兄妹俩表情里的疑惑,叶浦岚解释道:“我拿到那把枪的时候,也感觉手感不太行,发挥不了最大威力,然后我就抽时间改装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行,”叶浦岚笑道,“这个小孩还真就靠着这么一把玩具枪,抓了一个嫌疑犯。”
“你们说要是那个嫌疑人知道这些,他会不会当场气死啊。”
姜家俩兄妹:……
姜颂禾被叶浦岚逼得几近抓狂。
她这个师门老祖宗能不能靠点谱啊。
她就没想过,她枪法不行,或者子弹穿不透轮胎之类的吗?
他就这么放心带着她一个小孩和一把玩具枪,在大马路上追凶手?
不等姜颂禾反应过来,叶浦岚将手抚在姜颂禾头顶:“走了,希望下次见面,你可以成长到令我都惊叹的程度。”
姜颂禾愣愣地盯着他,直至他挥着手,潇洒地消失在转角。
“给你。”姜酩野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手枪递到姜颂禾面前。
姜颂禾失神地打量了一眼姜酩野手里的手枪,又抬眸打量了一眼姜酩野。
她真诚的发问道:“哥,你被人夺舍了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不想要就还回来。”姜酩野刚要把手里的手枪收回去,姜颂禾就先一步抢了过来。
“又没说不要。”姜颂禾低头细细地擦拭着枪身。
“这把玩具枪被改造过,威力很大,小心点用,”姜酩野威胁道,“但凡我看到你拿枪口对着人,你就别想好过了。”
“知道。”姜颂禾应下来。
“走吧。”姜酩野双手插兜招呼道。
“去哪儿?”姜颂禾警惕道。
“先送你回家。”姜酩野道。
“案子都没查完,你作为队长怎么能擅离职守呢。”姜酩野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案子没查完?”姜酩野反问道,“早就结束了,等他们整合完证据,我明天写个结案报告交上去就可以了。”
“哦,”姜颂禾应下来,“可是现在都没到你可以下班的点。”
“我昨晚加班了,”姜酩野道,“今天可以早点走。”
“不对,”姜颂禾警惕道,“我觉得你有古怪。”
“我有什么古怪?”姜酩野一把抓起桌子上姜颂禾还没写过字的空白信纸,然后胳膊搭过姜颂禾的肩膀,强硬地将她按着脖子困在自己怀里,“走了,别跟我磨磨唧唧的。”
“唉……”姜颂禾反抗着,“我脖子,我是女孩子,你轻点。”
“你上墙爬屋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女孩子样。”姜酩野一边吐槽着她,一边困着她的脖子向外走。
“姜酩野!我觉得你心里有鬼!你在密谋什么东西。”姜颂禾被他胳膊压得低着头,她大声质问道。
“我密谋要把你投江!”
姜酩野狠话刚说完,一群吵吵嚷嚷的人从旁边簇拥着走过来。
在看到姜颂禾和姜酩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队,你们要去哪儿?”人群中的林建刚疑惑地问。
“啊……我……”姜酩野略有些尴尬地松开姜颂禾,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恢复自由的姜颂禾狐疑地斜眸瞅着他。
她就知道他有问题。
“禾禾身体不舒服,我妈让我把她送回去。”姜酩野道。
“啊……”沈乐栖惋惜道,“禾禾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吃饭?!
姜颂禾震惊地瞪大眼睛。
难怪从刚才开始姜酩野就奇奇怪怪的。
“可是姜队,你刚才在会议室不是说让我们在会议室等着,你找完禾禾就和我们汇合吗?”林建刚疑惑道。
姜颂禾瞅着姜酩野。
难怪最应该忙到脚不沾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合着他着急想要甩掉自己这个包袱啊。
“我没想到这个小鬼突然肚子疼啊。”姜酩野找补道。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肚子疼。”姜颂禾立刻给他拆了台。
姜酩野咬牙切齿地低头瞪着她。
“哼。”姜颂禾别过头,避开他的眼睛。
看到姜家这一高一低俩兄妹的互动,周围人也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建刚道:“姜队,你就带着禾禾去吧,反正她吃的也不多。”
“就是,”沈乐栖道,“你要是觉得她烦到你了,你就让她坐我旁边,我不嫌弃。”
“是啊,这次还是我们调岗后,第一次庆功宴,禾禾在这过程中没少帮我们忙,”顾枳聿走到姜颂禾旁边,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而且这小孩培养起来,说不定比你还有本事。”
接二连三的规劝,姜酩野终究还是松了口,他长叹一口气:“行吧,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姜颂禾激动地冲着顾枳聿举起两双手。
顾枳聿识趣地当即拍了上去。
干脆利落的巴掌声无不彰显着此刻他们的胜利。
饭店距离警局并不远,几个人勾肩搭背浩浩荡荡地走着就过去了。
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在前面领着路
“禾禾,听说叶队把你那把玩具枪改造了?”走在身后顾枳聿打趣了句。
“嗯。”姜颂禾点点头。
“那你可别把枪口对着人。”顾枳聿道。
“我哥哥在警局的时候已经和我说过了。”姜颂禾不知道姜酩野和顾枳聿要再三嘱托不要把枪口对着人,“是有什么说法吗?”
“那个叶队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对手|枪的研究可是一顶一的,经他改造的枪,不说威力提升百分之百,提升百分之七十还是很简单的。”
“你要是拿他改造过的枪对着人,就算不要了人家的小命,造成重伤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说完,顾枳聿好奇地询问道:“你哥哥,没给你把这么危险的玩意没收了?”
“没有,”姜颂禾摇摇头,“他还我了。”
“哦~~”顾枳聿了然的侧头看着旁边的姜酩野。
“别用那么肉麻的眼神看着我,我恶心。”姜酩野不顾及情面地说。
“你可真能装,”顾枳聿道,“心疼你妹就心疼你妹,装什么严肃高冷?”
听着两人的对话,姜颂禾彻底蒙了,她询问道:“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扯到心疼她了?
“啧,你哥死装,我给你解释,”顾枳聿道,“她把手|枪还给你,是让你保护自己用的。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安全,你一个初中生干嘛需要这么危险的武器傍身?”
“所以啊,他是同意让你碰案子了。”
第96章
“唉?”姜颂禾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她惊喜地仰头看着姜酩野。
注意到姜颂禾的眼神,姜酩野恼羞般冲着顾枳聿的肩膀锤了下:“就你话多。”
顾枳聿故作被他击痛了般,向后踉跄了几步,他的唇边还带着笑。
林建刚他们从身后扶住他。
“讲真的,真的不能让禾禾经常来我们局里吗?”沈乐栖道,“我还挺喜欢和她玩的。”
“能啊,”姜酩野道,“但是得等她大学毕业。”
“我们局里不收初中都没毕业的肄业人员。”
姜颂禾:“少看不起人,我绝对以年级第一毕业。”
“希望你说到做到。”姜酩野故意激了一句道。
姜颂禾不服气地闷哼一声。
一群人嬉闹着走到了一家店,许是天气冷的缘故,这家店门口盖了一个厚重的棉帘。
门口站着抽烟的服务员小哥,在冷风里冻得直打哆嗦,都没舍得进去。
正是夜晚,烟头上那星星点点的猩红火点,正缓慢而急烈地吞噬着整个烟身。小哥儿依靠在外面的墙壁上,他仰头吹出一片浓白的烟雾。
许是近冬的缘故,这一夜的夜晚很安静,站在门口小哥将烟身夹在手里,胳膊半架在身侧,烟头上那徐徐上升的白烟,在冷风里被吹得左右晃动。
一见到姜酩野一群人来,他立刻捻掉手里的烟蒂,招呼道:“要来吃铜锅涮肉吗?里面已经满员了,实在不好意思,烦请改日再来吧。”
说着,像是生怕姜酩野他们不相信,他特地掀开帘子,露出里面锅气腾腾的几张饭桌。
此时里面坐满了人,有三人小桌,更有五人大桌,他们相互攀谈着,热闹得紧。
“不能再加一桌吗?”姜酩野礼貌地询问道。
服务员侧过头,估量了一下人数后,询问道:“你们是一起的吗?”
“对。”姜酩野快速回答。
“现在所有桌子都占满了,不过可以临时加几桌小的。只是你们人有点多,可以分开吃吗?”服务员耐心解释完,又问,“对了,你们有提前预约过吗?”
这家店是警局附近一家很标准的铜锅涮肉店,平日里人满为患,想一来就有位置,就需要提前预约。
算是这家小店不成文的小规矩。
姜酩野明显提前了解过这一点,他道:“嗯,中午约的,是个包间。”
“哦,是您啊,”服务员惊喜道,“我们给您留着位置呢,请进。”
说完,服务员把人招呼进去。
和先前姜颂禾他们在外面看到的一样,整个饭馆里人满为患,一丁点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姜颂禾他们走进了一间包厢,与其说是包厢,倒不如说是一间没有门遮挡的小隔间。
还是从里面可以直接看到外面,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那种。
完全没有包间的那种隐私性可言。
待到众人落座,服务员才将菜单递给他们:“选好菜品送到柜台就好,请问是要麻辣的还是清汤的?”
姜酩野扫了眼众人,几乎所有人一致同意要辣的。
“三个锅吧,两个全辣,一个鸳鸯,”姜酩野回答道,“鸳鸯的,放那小孩那边。”
姜酩野口中的那个小孩:……
“唉,禾禾,你要吃什么?”姜颂禾旁边正在看菜单的沈乐栖招呼道。
“鲜切肥牛,手切羊后腿,”姜颂禾看着菜单,毫不客气道,“牛外脊,羊上脑,牛百叶,黄喉,我还要糖蒜!”
“哟,这么有经验?”正在给姜颂禾倒茶水地顾枳聿打趣道,“看来没少吃啊。”
“吃饭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姜颂禾骄傲着回答道。
“你怎么点的都是肉啊,不点些蔬菜?”沈乐栖询问道。
“我不愿意吃蔬菜,”姜颂禾快速道,“我点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点吧,谢谢姐姐。”
正在端着茶杯喝水的姜酩野看着她,故意拆台道:“你点的可一点都不少。”
姜颂禾看着对面的姜酩野:“反正你请客,我不得吃饱啊。”
姜酩野觑着她,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带你出来吗?”
“因为你觉得我是小孩,”姜颂禾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你觉得我在你身边,你就跟看孩子似的。”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姜酩野道。
姜颂禾无辜地瞪大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澈:“那另一大部分原因是什么?”
“一大部分原因是——”姜酩野刻意拖起了长调,“你不吉利啊!”
“自打我从凤安回来,每次发生案子,你都必在现场。永香结婚那次是,这次又是。”
“我真害怕带你出来吃饭,你把人家涮肉店变案发现场。”
姜颂禾握紧拳头:“你怎么不说是你不吉利啊,永香姐姐那次,你也在啊,这次你也在啊!怎么只说我一个?!”
“而且他们杀人不避着我关我什么事?”姜颂禾解释道,“这次我也是受害者啊。”
看着姜颂禾脸上逐渐愤怒的表情,姜酩野心情好了几分。
他故意拖着欠揍的声音,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妹,就你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频率,我真要怀疑,你是指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我要是幕后黑手,第一个指挥杀的人,就是你。”姜颂禾道。
姜酩野很刻意地仰头大笑着:“我可真荣幸啊。”
“气死我了!”
姜酩野是懂得如何气死姜颂禾的,但凡他用一丁点正常的语气说话,她都不会火冒三丈。
可他偏偏用了最欠揍的一种。
气恼的姜颂禾站起来就要冲姜酩野方向冲过去:“我跟你拼了。”
“哎哎哎,”沈乐栖叫住她,“禾禾,你吃鱼片吗?”
“吃,”被叫住的姜颂禾侧过头看着沈乐栖手里的菜单,道,“我想吃黑鱼的。”
“行。”沈乐栖一边答应下来,一边认真地在菜单上做着标注。
“哎,姜队,这次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桌子最边上,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小伙儿,问,“那个胡军明明是几个人里,最没有作案动机的,怎么会是他杀的人啊。”
见有人问到了这个问题,正在选菜的姜颂禾提了提耳朵,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移过去。
“说到底,这次的案子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钱,”姜酩野解释道,“根据胡军所说,他是在一年半前认识的死者,当时死者刚创业失败,想打零工又碍于有案底,没有厂子收他,所以就只能一天天的混日子。”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胡军得知把病情登报,可以获得社会好心人士的捐款。所以为了更好的骗钱,胡军和死者一拍即合,便计划了这场装病。”
“胡军帮寇昇编造假病历,刊登报纸,寇昇装病住进医院。为了更逼近真实,胡军每天都要往寇昇身体里注射各种不会伤害身体,但会让他的身体看起来更虚弱的药物。所以,看着寇昇逐渐虚弱且完全没有好转迹象的身体,就连院方,当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起初胡军他们只是为了多捞点好心人的钱,没想到越闹越大,最后很多社会的好心人士把这件事闹到了医院那里。”
“迫于压力,医院免掉了寇昇住院的所有费用,包括住院和药剂。”
姜酩野缓了一会儿,继续道:“没了住院开销,再加上社会上源源不断的救助,胡军和寇昇的生活越来越滋润。也因为这样来钱太快,胡军被养起来的胃口越来越大,所以,他便计划着再搞波大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寇昇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直接拒绝了他的建议。”
“他撒谎了……”冷不丁的,姜颂禾念叨了句。
“嗯?”姜酩野提眸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医生撒谎了,”姜颂禾解释道,“他根本不是因为这一点,才去杀的人。”
“那是因为什么?”姜酩野问道。
“贪心钱财只是他掩盖自己目的的工具,拿寇昇做实验才是他最真实的目的,”姜颂禾道,“‘越来越贪心’这个托词,他不仅骗了寇昇,还骗了你们。”
姜颂禾的话,让整个包间都寂静了下去,现场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只见她表情严肃,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有证据吗?”姜酩野沉稳着问。
“有,”姜颂禾道,“在我住院时所住的房间隔壁,有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器械,应该就是胡军做实验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那里面所有的道具,都是胡军为了练习如何操控人的意志的器械。”
“我不确定,胡军练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我敢确定,他绝对有在偷偷练习催眠,并且目前来看小有所成。”
姜颂禾的话,姜酩野不敢怠慢,他安排道:“枳聿,明天去医院查一下。”
“行。”顾枳聿快速答应下来。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发现?”姜酩野询问道。
“发现倒是没有,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姜颂禾快速道。
“什么猜测?”姜酩野询问道。
“我觉得寇昇根本不是在我俩下楼之前死的,”姜颂禾严肃道,“当时,他应该只是被胡军催眠了,还活着。在我们跑下楼以后,胡军再把他从隔壁的实验间里推出来,然后再推下楼。”
“这样就造成了,死者死在我们下楼前的假象。”
“依据呢。”姜酩野问。
姜颂禾理所当然道:“依据当然是在我们跑下楼的之前,整个医院,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啊。”
第97章
姜颂禾继续自顾自地说:“当时我也很疑惑,想着闹出这么大动静了,我们下楼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被吵醒?”
“后来我就想清楚了,因为死者根本就是在我们下楼的时候被凶手推下去的。”
“我们下楼的时候太着急了,以至于产生的声音太大,盖住了尸体掉落的声音。”姜颂禾解释道。
“还有呢。”姜酩野继续问。
“还有,胡军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成立,他说25号那天晚上他在家看电视剧,并且准确地说出了当时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姜颂禾道,“可是实际上,他根本不是在家里看的,是在医院看的,他只是抓住了我们固有的思维,觉得电视机只可能在家里。”
“厉害啊,禾禾,这你都能推理出来。”林建刚目瞪口呆地感叹了句。
姜颂禾笑着扬了扬下巴:“你们就说准不准确吧。”
“准!”林建刚夸张地竖起两个大拇指。
“不过我还有三点没想明白。”姜颂禾如实道。
“哪三点?我们帮你解答。”林建刚道。
“死者的妈妈是谁砍伤的?”
“死者的遗书写着钱松柏怎么回事儿?”
“还有死者在住院期间,为什么要往同舍友的张晋升的饭里倒药呢。”
姜颂禾直白地抛出来三个问题,把现场所有人都问得愣了愣神。
林建刚自告奋勇道:“第一个问题我知道,寇昇的妈妈是胡军砍伤的,因为当时胡军觉得事情已经脱离自己掌控了,所以想让寇昇妈妈主动撤销刑事追责。”
“可是被害者家属能自主撤销的刑事追责,仅限于自诉案子吧,”姜颂禾道,“这个案子又不是死者妈妈主动报的案,他去找她也不管用啊。”
“谁说不是!”林建刚顺着姜颂禾的话吐槽道,“还是吃了不懂法的亏。”
“那你是怎么懂得的?”旁边,沈乐栖探过头看着姜颂禾问。
“啊?”
姜颂禾愣住了片刻,她怎么也没想到聊案子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了。
她道:“我看书多啊,我平时就喜欢看些法学类的书。”
“呵。”对面正在喝着茶水的姜酩野很刻意地干笑了几声,“看恐怖也多吧。”
“要你管!”姜颂禾气恼地怼了句。
“那遗书怎么回事儿?”姜颂禾冷静下来问。
“遗书确实是死者写的,这一年里,胡军没少给他打药,所以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写了这封遗书,”姜酩野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他把自己的全部遗产交给钱松柏,一是为了补齐他替自己坐了五年牢的亏欠,二是为了让钱松柏拿了这个钱可以替他好好照顾他母亲。”
“可是谁知道,自己还没写完,就被担心暴露的胡军杀了,只留下一句遗产全归钱松柏所有。”
姜颂禾的大脑飞速旋转,最终她总结道:“所以……死者往同病房的张晋升碗里倒药,是为了保护他?”
“他觉得胡军把张晋升安排进自己的病房,也是因为想拿张晋升做实验。可如果他把张晋升赶出去,那么就能避免张晋升重新步入他的后尘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同一个病房,根本不是胡军的主意,而是张家兄妹计划下的一环,”姜颂禾分析道,“他们想要杀掉他。”
“至于胡军为什么会同意这种安排……”
则是因为……
“他想借刀杀人,”姜酩野平静地说,“他明知道寇昇在他多年的折腾下已经活不长了,所以他就只能在他死在自己手里之前,让其他人先杀掉他。”
“张家俩兄妹是,钱松柏也是。”
“只不过他预估错了,这三个人,没一个敢杀人的。”姜酩野说。
“什么意思?”姜颂禾好奇问。
“张家俩兄妹找人买的根本不是一碰就死的毒药,而是泻药!”姜酩野道,“张家那小妹还跑药店说,他哥哥拉不出屎来,让医生给开个能拉三天三夜的药沫。结果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巴豆粉。”
“还嘱托她不要多用,否则会休克或死亡。”
“结果那小妹,只记住了个死亡,她就觉得自己买了一包和砒霜差不多功效的东西。”
“然后她的目标就从‘让寇昇拉一天肚子’变成了‘让寇昇死在厕所里’。”
姜颂禾:……
但凡对医生多点猜忌都干不出这种事。
“锅底来了,小心……”门口处,几个服务员端着三个铜炉从外面走进来。
其中那个端着鸳鸯锅的服务员将锅子摆在姜颂禾的正前面。
不多时,几个服务就已经把所有的菜品都上齐了。
“您请慢用。”
“嗯。”姜酩野应着声。
这一日天儿正冷,白色的水气将透明的窗户盖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看向外面,就像是被蒙了一层朦胧的遮羞帘。
屋内,热气腾腾,从铜炉里升起的热气,在房间内漫无目的地打着转。
姜颂禾站起身子,她弓腰伸长筷子,试图将姜酩野面前的糖蒜夹几颗到自己面前。
对面,姜酩野正在跟自己旁边的顾枳聿聊天,许是注意到了姜颂禾跨桌夹东西的举动,他头也不转地把自己面前的糖蒜,连带着盘子一起举起来递给她。
姜颂禾也不跟他客气,他递给自己,她就爽快地双手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姜颂禾正剥着蒜,大厅外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传了过来:“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
姜颂禾好奇地半转过身子,她的嘴里还叼着一颗尚未剥好皮糖蒜。
大厅里,一个大高个的男人,从座位上拎*起一个瘦弱的男人的领子,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鳖孙,你他妈知道老子这几天找你找得多狠吗?!”
“你找我干嘛?!”被他拎起领子来的男人耍无赖道。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大高个男人咬牙切齿道。
瘦弱男子一甩手拍掉大高个拽着自己领子的手,道:“我什么时候借你钱了?那是你他妈搁我这儿投资的钱,现在投资失败了,没钱了,又想从我这儿把钱要回去?要不要脸?”
“下次只想赚钱,不想亏本,就别学人家搞什么投资赚大钱。这世界上没有纯赚的好事儿!”
“当初你可是再三跟我保证,说一个月铁定回本的,现在又说投资失败了?”大高个儿恶狠狠地将对面的人重新提起来,质问道。
“是啊,当时你也是看了我的企划书,觉得有搞头才来投资我的,现在搁这儿装什么不知情?”瘦弱的男人挑衅道,“反正要钱是没有了,要命倒是有一条,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我让我家里人不报警抓你。”
“那我是爹救命的钱!你说一个月就能翻两倍,我才给你的!”大高个儿道。
“所以你也没蠢到白送给我钱,不是吗?”瘦弱男人道,“现在还能怎么办?认栽喽。”
说完,那个瘦弱的男人拍了拍大高个儿的肩膀:“听我的,趁早给你爹买口棺材,否则,就你这么容易上当的性格,说不定你爹还没死,棺材本就让你败光了。”
大高个儿没有说话,他恶狠狠地盯着他,双眼泛着红血丝,像是随时都准备吃了他。
“赵家那小子,又开始骗人了。”
“是啊,这也不知道骗了多少户人家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长记性。”
“想赚钱想疯了呗,赵德清这小子,从小就长了一张巧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这骗的又是谁家的小孩儿?我们村的?”
“是隔壁齐家村的,他叫齐祖飞,一个憨厚的小伙儿,从小到大性子是出了名的老实,谁说话都信。前些年,没少被骗钱,这次估计是赵家那小子不知道收敛骗多了,他才恼了的。”
伴着这边的热闹劲儿,其他事不关己的食客纷纷谈论了起来。
“刚才听齐祖飞那话,他家那老头病了?”
“是啊,早就不行了,这么多年,全靠一口气撑着,我估摸着他就是想看到齐祖飞娶媳妇。”
“哟,这么大了都没娶媳妇啊,得三十好几了吧。”
“三十七了。”
“年纪这么大了,还被赵家那小子骗啊,真是一点记性不长。”
“所以他家那齐老头才不肯咽气嘛。”
周围食客们的讨论声,丝毫不避人,声音更是没减多少。
姜颂禾不用刻意听,也差不多知道,眼前正在吵架的两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齐祖飞提着赵德清的领子,将他扔在地上。
他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赵德清,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赵德清像是被齐祖飞的态度惹恼了,他撑着胳膊离开地面。
他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然后重新凑近齐祖飞,一字一句道:“不亏本的生意,爷跟你干啊。”
说完,他还嚣张地拍了几下对面那人的脸颊,“要点脸,你他妈没有赚钱的命。”
“你……”面对对面男人的嚣张,齐祖飞气不打一处来,他挥起拳头,就要揍过去。
“喂!”
齐祖飞的拳头还未触及到赵德清的脸,就被一个沉闷的声音打断了。
俩人整齐地看过去。
说话那人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标准的纯东方骨相,满是锐感的眉骨,让他尽显少年气。
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大。
赵德清不屑道:“你踏马谁啊,老子的事,你他妈少管。”
“警察,”姜酩野亮出自己的警察证,警告道,“聚众闹事,你们不会是想进局子里吃点牢饭吧。”
第98章
“妈的。”赵德清低声咒骂了句。
拽着他领子的齐祖飞同时也松开了手。
见现场“战火”平息,姜酩野上前询问了几句,确定俩人不再打架后才没有把他们强行带到警局里。
“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儿,别动手。记得先报警,禁止私下斗殴,知道吗?”姜酩野警告道。
“是。”齐祖飞小声地答应下来。
包间里,姜颂禾一停不停地转头看向外面。
只是她的嘴被牛肉塞得鼓鼓囊囊的,她一边努力地嚼动,一边还不停歇地往自己嘴里塞糖蒜。
“禾禾,你哥是不是有的时候挺帅的?”旁边同样侧过头看向外面的沈乐栖冷不丁问了句。
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姜颂禾转头看了她一眼,当即像是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嘴里的牛肉都来不及嚼,姜颂禾接连竖起两个大拇指。
像是在说——你真有眼光。
姜酩野刚走进来就看到姜颂禾不停地在沈乐栖面前晃着自己的大拇指。
“你个小鬼干嘛呢。”姜酩野收起手里的手机,没好气道。
姜颂禾整理了一番口里的食物,含糊不清了句:“夸你呢。”
“夸我,你对着别人竖大拇指?”姜酩野明显不相信,他阴阳怪气道,“你还挺会夸人。”
姜颂禾不愿意搭理他,她转身又要给自己夹一筷子牛肉。
姜酩野制止住她:“你今晚都吃多少了?在家也没见你吃这么多啊。”
“在家也没见过这多么肉啊。”姜颂禾挣扎着想要继续夹。
“别吃了,你吃的够多的了,再吃该积食了,”姜酩野阻止道,“邱女士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送你回去。”
“哦。”
姜颂禾故作听话地放下筷子,然后趁着姜酩野松懈的空儿,快速夹了一口肉给自己。
“哎……”姜酩野刚想阻止,可姜颂禾已经把肉塞自己口里,并嚼动起来了。
她冲着姜酩野摇头晃脑,表情里满是挑衅。
姜酩野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道:“走吧。”
姜颂禾站起身子,跟上他。
“我妈说时间不早了,让我把这小孩送回去。你们先吃,账我已经付过了。”姜酩野道。
“姜队大气!”人群里,顾枳聿起哄般喊了句。
随后,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便陆陆续续从桌子的各个角落传出来。
姜颂禾和姜酩野走出饭店。
姜颂禾张嘴对着空气吹了一口气,升起的白雾瞬间在空气中凝结。
“哥,你跑这么快,是因为没钱了吧。”姜颂禾跟在姜酩野后面冷不丁道。
“干嘛这么说?”姜酩野脚步放缓,问。
“感觉……”姜颂禾道,“局里的工资不高,你又没工作很多很多年,就算是在凤安攒了些,也挨不住你又是给家里买洗衣机,又是给我买手机,又是请局里同事吃饭啊。”
“你明知道这些刚才干嘛点那么多?”姜酩野不咸不淡地说。
“我当时不是没想明白嘛。”姜颂禾心虚道。
“现在想明白了?”姜酩野继续问。
“嗯,”姜颂禾严肃道,“你是不是喜欢沈乐栖姐姐?”
“你想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所以……”
姜颂禾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酩野就一拳头砸她头顶上了:“你有病吧。”
“你干嘛?!”姜颂禾捂着头顶不服气地说。
“你没看出来刚子和沈乐栖是一对啊。”姜酩野道。
姜颂禾好像被人喂了一口大瓜,她震惊道:“林建刚哥哥啊!”
“嗯。”姜酩野表情鄙夷着回答。
“沈乐栖姐姐啊!”姜颂禾继续不敢相信地问。
“嗯。”姜酩野继续回答。
“他俩是一对啊?!”姜颂禾道。
“是啊。”姜颂禾一连三个问题,姜酩野都一板一眼做出了回答。
“呵……呵呵。”
姜颂禾干笑了几声,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林建刚和沈乐栖那两张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一块儿去的脸。
她踮脚拍了拍姜酩野的肩膀:“别放弃,我觉得你有希望,至少你比刚子哥哥长得好啊。”
“你闭嘴吧,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姜酩野嫌弃道,“我告诉你,追你哥哥我的人!不说有上万个,也至少有上千个。放着这么多好看的女孩子不选,去当小三,我是多道德败坏啊。”
姜颂禾表情一言难尽地盯着他:“你听说过一种病吗?”
“什么病?”姜酩野顺嘴问。
“桃花癫,就是觉得世界上没一个人都喜欢他,都暗恋他,路过他身边都觉得是在勾引他,”姜颂禾指了指他道,“就比如你这样。”
姜酩野扯了下嘴角,没有多与姜颂禾计较。
姜颂禾急忙赶上他的脚步:“你干嘛这么这幅表情?”
姜酩野长叹一口气道:“我觉得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病,有自虐症。否则怎么让你这气人的小鬼白活这么大?”
“我活这么大,是因为你前些年出去念书去了。”姜颂禾道。
姜酩野敷衍地回:“是。”
姜颂禾继续跟上他询问道:“哥,你缺钱吗?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压岁钱预支给你。”
“你有多少钱?”姜酩野道,“五十?”
“快一百呢。”姜颂禾道。
“你自己的零花钱,自己好好收着吧,”姜酩野道,“这场饭局是邱女士资助的。”
“唉?”姜颂禾疑惑道,“妈妈干嘛给你钱?”
“她说我能调回来不容易,让我和同事搞好关系。”姜酩野不在意地说。
“搞好关系花这么大手笔?”姜颂禾惊讶道,“我以为按照邱女士的性格,她让你和同事搞好关系,只是让你领同事来家里吃饭呢。”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的,”姜酩野看了姜颂禾一眼,若有深意道,“谁知道这次她突然转性了,突然给我这么多钱。”
“可能是为了让某人出现在不被嫌弃吧,”姜酩野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可显然她是多虑了,某人在局里可比我受欢迎。”
没反应过来的某人好奇问:“她给你多少钱?”
姜酩野竖起了两个指头。
“二百?”姜颂禾震惊道,“邱女士一个多月工资呢。”
这个年代的薪资水平并不高,像邱滢这种普通纺织厂女工,一年的薪资才一千多些。姜酩野前些年薪资少,上了队长以后,薪资才提了一些,但也不是很多,一年勉强两千左右。
整个姜家最赚钱的,可能就是姜万湫了。工科毕业,车厂总设计师,一年勉强五千出头。
所以姜颂禾自认为他们家在整个时代背景下,并不算穷苦人家。
可……这也耐不住这么造啊,请吃一顿饭一个月工资没了。
“不行,我得让他们把饭吐出来。”说着,抠门的姜颂禾砖头就要往饭店里走。
“回来。”姜酩野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拽回来。
看着姜颂禾一副“吃亏”了的表情,姜酩野伸手戳了下她脑门,道,“扣死你得了。”
姜颂禾没有反抗,在姜酩野手戳下,她的脑袋前后反复弹了几次,像个皮球。
“上次你刚子哥哥请你吃了啥。”姜酩野细数着。
“苹果。”姜颂禾如实道。
“上上次,你顾枳聿给了你啥。”
“国外进口的书。”
“你书包里那些恐怖,别以为我不知道哪来的。”
姜颂禾小声:“沈乐栖姐姐压箱底的宝贝。”
见如此,该挑明的话,姜酩野没有继续说出来,他拽着姜颂禾的手腕,命令道:“回家。”
“哦。”姜颂禾被他拖着走在后面。
夜晚很长,零星的月光照得地面好似撒上了一层银霜。
光秃秃的梧桐枝干被夜晚的白霜挂上了糖衣,日月交替,映得上面的白霜结了又化,化了又凝。
北风呼啸,京祁的冬天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来年。
许是靠近新年的缘故,入冬的这几个月里,姜颂禾过得特别稳当。
早上七点照常被邱滢赶着出门;中午十一点半照常从学校大门排队离开;中午十二点到达警局食堂,蹭着姜酩野的饭卡饱餐一顿;下午一点半被姜酩野骑着二八大杠带着回到学校,中途她必打个慵懒的哈欠。
下午五点放学,伴着吵吵嚷嚷的学生闹腾的声音,她被姜万湫从学校接回家里,吃饭、写作业、睡觉。
然后第二天继续这枯燥、乏味且毫无波澜的日子。
这日复一日重复的时光里,姜颂禾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打哈欠——上课打,下课打,睡醒打,吃饭打,睡觉前还要再打一遍。
要不是每天学校老师讲授的知识点都不一样,姜颂禾真的感觉自己进入了循环,每天重复的都是同一种枯燥无味的日子。
好不容易挨到了小年的前一天,初中生的寒假也来了。
这一日,姜颂禾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从学校里跑出来。
她刚一出门,便看到学校大门口,扶着自家二八大杠等他的姜万湫,她立刻欢欢喜喜地跑过去,跳着坐上车子后座。
许是她心情不错,一路上,她感觉寒冷了一个冬天的北风在此刻都变得温良了不少。
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没等姜万湫停好车子,姜颂禾就从后面跳下来。
“唉……慢点,”注意到身下的车子一轻,姜万湫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担忧道,“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姜颂禾背着书包快速推开门,大声道:“妈……妈……我年级第一。”
“哟,这么厉害啊。”听到姜颂禾的声音,穿着围裙的邱滢当即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招呼道,“发了几张奖状?”
“三张。”姜颂禾从书包里拿出奖状道。
邱滢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渍,道:“好!很好啊,比你哥哥有出息,当时你哥哥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最多拿过两张。”
“那就说明我比我哥有天赋。”姜颂禾摇头晃脑道。
“是……爬树摸鱼更有天赋。”姜酩野从屋里探出头,欠揍地说了句。
“嘿!”姜颂禾生气着就要冲上去。
邱滢立刻拦住她,她岔开话题道:“那我们把你的奖状挂哪儿啊,客厅里怎么样?十二年了,这是你的第一张奖状,我一定要让所有来拜年的人好好看看,我们家不止小野一个人成绩好。”
“干嘛挂客厅啊,挂客厅多受限啊,”姜酩野道。
“那你说应该挂哪儿啊,”邱滢摆摆手,略有些羞涩地说,“贴大门口是不是太高调了,就像我们家没得过奖状似的。”
“铁大门上,一刮风就刮跑了,多得不偿失啊。”姜酩野又道。
“那你说应该挂在哪儿?”邱滢询问道。
姜酩野蔫儿坏道:“我觉得就应该贴那小鬼脑门上,她不是爱闹腾吗?这样她一闹腾,全村都知道她考年级第一了,省得我们大张旗鼓地宣传了。”
第99章
“你说什么?!”姜颂禾侧身上前,重新询问了一遍。
“我说奖状贴你脑门上,你再围绕着村口跑一圈,”姜酩野不怕死地重复了一遍,“这样全村就都知道了,省得你宣传了。”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姜颂禾对着姜酩野疯狂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可姜酩野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易得手,每次她打他一下,他都要用同样的力道打回去。
“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打闹,邱滢彻底无语了,她捏了捏鼻梁,强忍住想要骂人的嘴。
她推开两个人,重新绕回屋子里。
“还打呢,”在院子里停好车子的姜万湫走近来,看着堵在门口打架的两个人,调侃道,“今晚村头有马戏团表演,你们再打下去,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姜颂禾停下动作,双眼冒着星星,道:“这大冷天的,还有马戏团表演呢。”
姜颂禾刚说完,没收住手的姜酩野一个脑瓜崩弹在了姜颂禾的头上。
姜颂禾嫌弃地转头瞅着他:“啧。”
不知悔改的姜酩野丝毫没有要道歉意思,他冲她摆了个鬼脸,然后气定神闲地转身走回了屋子。
他走到餐桌前,还不忘随手拎起一小块儿炸萝卜丸子塞口里。
“估计是想年前赚一波打赏钱,然后过个好年吧,”姜万湫道,“这年头,赚钱不容易。”
“那我打电话给铁柱说一声,让他帮我占个位置。”姜颂禾欢欢喜喜地说。
“行,”姜万湫道,“不过夜里冷,去的时候记得多穿点衣服。”
“好!”早就跑回屋子里的姜颂禾立刻答应下来。
她刚跑至餐桌前,正在偷吃萝卜丸子的姜酩野随手给她嘴里也塞了一个。
嚼着嘎嘣脆的丸子,姜颂禾一阵满足。
她竖起两个大拇指,无声夸赞了一番。
谁知下一秒,姜酩野不怀好意地笑了下,然后大声道:“妈!姜颂禾没洗手抓丸子吃。”
姜颂禾瞪大眼睛:!
“你做什么?!”邱滢拎着饭勺从厨房里走出来。
可是此刻客厅里哪里还有姜颂禾的影子。
邱滢看着坐在餐桌上的姜酩野,质问道:“你妹呢。”
“怕你打她,早溜了。”姜酩野不在意地再一次给自己塞了一口丸子道。
北方的冬天总是要靠煤炉才能挺过去,所以稍稍入冬,姜万湫就已经在客厅里把煤炉架起来了。
此时,邱滢把煤炉烧得滚烫,泛着红锈的煤炉表面,隐约能看到一明一暗闪烁的火星。
吃过饭,姜颂禾快步跑回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棉服跑出来。
“爸妈,李铁柱在村口等我了,我先走了。”
姜万湫:“行,你慢点。”
“等会儿,你把这个带上。”说着,邱滢从旁边炉子上方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暖水袋递给她。
“水凉了就回家,不许多待知道吗?”
“知道。”姜颂禾敷衍地回复道。
说完,余光瞄到一旁正在安静吃饭的姜酩野,姜颂禾好心地问:“哥哥要去吗?”
“不去,”姜酩野兴致缺缺地回道,“我对黑熊走钢丝,猴子扔苹果不感兴趣。”
“不过……”姜酩野转过身子,胳膊搭在椅子的靠背上,道,“要是你上去走个钢丝,扔个苹果,或许我还能想看一些。”
就知道姜酩野说话没憋什么好屁。
姜颂禾道:“你不想去,我还不想邀请你呢,走了。”
说完,姜颂禾小跑冲出了房门。
邱滢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早点回来!”
“知道!”消失在门口转角的姜颂禾回了个声音-
姜颂禾的家住在村中偏后的位置,她小跑了十几分钟,才到达架好杂耍舞台的村头。
此刻,村头早早地站满了人,大人小孩,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他们将村口整个小道儿堵得水泄不通,就连路过的流浪猫都要需要跳上一旁的屋子,才能从这里离开。
姜颂禾在人群外面寻找了许久,丝毫没有看到李铁柱的影子。
她刚想放弃,最前面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姜颂禾,这里这里!”
听到有人叫自己,姜颂禾很快在人群里捕捉到了那个声音位置。
是李铁柱
他怎么跑最前面去了?
看着中间隔着的人群,姜颂禾犹豫了片刻,最终,她还是决定拼了老命挤进去。
她一头扎进人群,挤来挤去,终于到达了人群最里面。
幸好她个子矮,尽管在人群里反复穿梭,都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中途遇到认识她,还会有人主动跟她打声招呼。
姜颂禾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才勉强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怎么才来啊,节目都快开始了。”李铁柱一见面就责备道。
“我吃饭晚了些。”姜颂禾道。
“我们四个,就你家离着这里最近,还来这么晚。”李铁柱又道道。
“四个?还有谁啊。”姜颂禾偏了偏身子,向李铁柱身后看了眼。
果然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张森雅和祁桓磊?
“你们怎么也来了?”姜颂禾询问道。
“李铁柱邀请我们的,”张森雅没好气地说,“你只请了李铁柱,没有请我们,是不是打算背着我们和李铁柱早恋啊。”
“喂!谁早恋了?”姜颂禾道,“你不要污蔑我们纯洁的友谊。”
“姜颂禾听说你这一次考了年级第一?”冷不丁的,久久没有说话的祁桓磊道。
“对啊,”姜颂禾骄傲道,“我们班主任觉得我进步大,一连给我发了三张奖状,现在还在我家客厅贴着呢。”
“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李铁柱道,“听说你数学差一点得满分啊。”
一听这话,同村人便按耐不住八卦的心了。
“哟,小颂禾,现在学习这么厉害呢。”
姜颂禾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了,与她们家隔着一条街邻房张大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好吧。”
“你以前考试可没少惹你妈生气,每次期末考公布成绩的时候,她都要拿着拖鞋追着你满村跑。这次,她该高兴了吧。”张大妈继续道。
“嗯……是挺开心的。”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学习进步这么大,是有什么秘诀吗?”张大妈说,“我家那混小子也学习不好,改天你抽空教教他怎么学习呗。”
“我……可能就是……突然开窍了吧,”姜颂禾含糊道,“没什么学习方法。”
穿越,并且换了个内芯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他们。
“我妈说,让我和你搞好关系,寒假有时间的时候,让我去你家补习。”张森雅道。
“停住,我一点不想在我家教你。”姜颂禾残忍地拒绝说。
“不过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比如你家,或者李铁柱家,或者祁桓磊家也行,”姜颂禾道,“祁桓磊家住别墅,我觉得是最优解。”
“你……”张森雅被姜颂禾的说话语气气得不行。
可姜颂禾像是丝毫没注意,她依旧一脸挑衅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大树!别乱跑!”
随着一个急促的叫喊声,姜颂禾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手里抱着的暖水袋也被撞到了地上。
姜颂禾稳住身子回头望过去,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他面庞稚嫩,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肉嘟嘟的,他的头发干净利落,盖在头顶的细短发软趴趴的,看起来既安静又可爱。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小男孩站在原地一脸愧疚地盯着姜颂禾。
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随时都会滴下眼泪来。
姜颂禾捡起地上的红色暖水袋,她站直身子刚想安慰他,结果一双稚嫩的小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上面,还规整地摆着一根红绳。
姜颂禾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小男孩的左手手腕,上面轻微的勒痕明显。
所以这根红绳大概率是小男孩刚从自己手腕上摘下来的。
姜颂禾认真地看着小男孩手里的红绳。
那根红绳编着结实的金刚结,粗壮的绳子一根缠绕着另一根,在最中间,还绑着一个用桃核雕刻成的小篮子。
姜颂禾看着他手心递过来的红绳怔愣了片刻,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不远处一个女人跑了过来。
她的双手熟稔地按在小男孩的肩膀上,一副抱歉的样子:“抱歉,我家小孩年纪小,撞疼你了吗?”
“没事,”姜颂禾指着小男孩手里的红绳询问道,“这是……”
“他想跟你赔礼道歉呢。”女人道。
“没事,不疼,”姜颂禾宽慰道,“你让他把这个收回去吧。”
“好,谢谢谢谢。”道完谢,女人便扶着小男孩的肩膀走远了。
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李铁柱问:“那个小孩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个哑巴啊。”
姜颂禾还没来及说话,一旁的张森雅便制止道:“你小点声,免得让人家听到,不礼貌。”
李铁柱当即识趣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姜颂禾默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这俩人面孔挺陌生的,大概率应该不会她们村的人。
难道是隔壁村的?
跟李铁柱她们一样,特地过来看演出的?
姜颂禾不知道。
但是挺奇怪的。
第100章
“喂,看什么呢。”李铁柱喊了她一句。
“没什么,”姜颂禾指着已经走远了的小孩道,“那个小孩是哪个村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是吧,姜颂禾,人家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要打听人家的住址上门打人家一顿,”李铁柱道,“你有没有人性?”
“而且人家都道歉了……唔唔唔……”
李铁柱还没说完,姜颂禾就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见李铁柱不再反抗,她才松开他缓缓道:“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啊,我没想去他家打他。”
“那你打听人家住址干嘛?”李铁柱好奇问。
“要你管!”姜颂禾索性不搭理他,“纯好奇不行啊。”
“那你这好奇的点也太奇怪了,好奇什么不好,非得好奇人家家的住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人家家里偷东西呢。”李铁柱不客气地直接说道。
姜颂禾瞅着他没有再说话。
要不是给李铁柱留面子,她真想现场怼回去。
—
很快,现场的杂技节目开始了,一个穿着小丑服的男人从后台出来,他拎着三个铁圈,他的后面还跟着一只黑色棕熊,棕熊身形庞大,身体直挺,驯兽员将手里的铁圈放在它的鼻子上让它顶着。
立刻,周围响起一阵叫好声。
忘掉一切的姜颂禾也紧跟着惊呼起来。
“接下来,我将邀请一位热心观众,上台来协助我们表演一个魔术,有谁愿意上台啊。”台上,一位穿着修身燕尾服的主持人道。
“我!”姜颂禾高高地举起了手。
周围李铁柱也紧跟着举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是第一个举起来的,就你上来吧。”台上的主持人示意着最前排的姜颂禾道。
姜颂禾将手里的暖水袋塞到李铁柱手里:“帮我拿下暖水袋。”
“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你啊。”李铁柱道。
“我反应快啊。”姜颂禾骄傲道,“下次你还有机会。”
“行吧。”李铁柱不情不愿地说。
姜颂禾三下五除二跑上台子。
主持人拿着话筒问:“今年多大啊,上几年级?”
“十二岁,上初一。”姜颂禾一五一十地回答。
“今天是和谁一块儿来的啊。”主持人继续问。
“和三个同学。”姜颂禾道。
“让我们看看这位勇敢的女孩子她的同学在哪里。”主持人热络着气氛。
听到有人喊自己,李铁柱立刻从原地站起来,大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这儿!姜颂禾!加油!”
李铁柱的声音很大,哪怕此时此刻他没有话筒,他的声音都能准确无误地传到姜颂禾的耳朵里。
拥有如此“社牛”的朋友,姜颂禾丝毫没有感觉到尴尬,她相当自信地竖起了两个拇指,无声地回应着李铁柱的鼓励。
而,与姜颂禾和李铁柱夸张张扬的行为不同,同行的沈乐栖和祁桓磊就比较含蓄了。
她们,一个掩着脸,羞得恨不得原地遁到地底里去;另一个则毫无波澜地看向舞台,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被姜颂禾骄傲的小表情逗到了,台上的主持人开玩笑道:“不用这么视死如归,我们的魔术没有任何危险性的。”
“好的,让我们敬请期待,接下来的大变活人……”说着主持人掀开一个帘子让姜颂禾走进去,“来,有请我们的热心观众进到我们的箱子里去……”
他刚说完,将将准备走进去的姜颂禾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两个人起了争执。
像是一对夫妻。
姜颂禾的动作怔住,脚步也停留在了原地。
那个男的扶着女人的肩膀,强硬地把她的身体往后掰。尽管男人体型瘦弱,可挨不住手上的力气大,没用几下,女人就已经被他推搡着向外移动了几步。
可女人像是非常不满意男人的行为,他每用力将她向外推出去一下,她都要重新挪回来几步。
一来一回,他们中间夹着的那个小孩有些不乐意了。小男孩用力地推了几下男人的腿,确定以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推动后,他掀起男人的胳膊袖子,对着上面的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感受到从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男人松开女人的肩膀,然后生气地就要回头呼小孩一巴掌。
可姜颂禾先一步把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抢了过来,她指着他们,大声道:“喂,干嘛呢。”
姜颂禾的声音很大,伴着略些劣质的话筒发出“次次啦啦”的、抓耳的电流声。
所有人的目光整齐地顺着姜颂禾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一瞬间,人群里一个隐蔽的角落成为了所有人聚集的焦点。
而*处于事件中心的男人惊慌地扫了眼人群,在无差别地对上所有人的目光后,他恼羞般冲着台上的姜颂禾咒骂了句,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人有点眼熟。
仅仅一眼正面,姜颂禾便觉得自己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粗鲁的男人。
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姜颂禾不知道。
姜颂禾把话筒强硬地塞回主持人手里。
“哎哎哎……你去哪儿?”主持人挽留道,“我们的魔术要开始了。”
“你让我朋友李铁柱上吧,我有事。”说完,姜颂禾一路小跑下台。
在姜颂禾跑下台后,大大咧咧的李铁柱便气定神闲地上了台,他相当娴熟地对着台下的观众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我是李铁柱,我是……”
李铁柱在台子上自顾自地做着自我介绍,姜颂禾快速跑到了台下那对母子面前。
她看着人群里,穿着单薄的母女俩,关切地问:“你们没事吧。”
听到姜颂禾的关心,原本打算故作坚强的女人终是憋不住抽搐了几声,她快速抹干眼泪道:“没……没事。”
姜颂禾默默地盯着她。
眼前这对母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送她红绳地那个小男孩和他妈妈。
明明是几分钟前,这对母子的心情还挺不错的。
可现在,姜颂禾只是和她们站在一起,她都感觉眼前这俩人气氛压抑地要命。
姜颂禾犹犹豫豫地看着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了。
半响,她才开门见山地询问了句:“你们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女人小声呢喃了句,“谢谢你。”
姜颂禾没有吭声,她询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
“我老公。”女人本能地护紧自己前面的小男孩道。
单单提了下关系,女人整个状态就由隐忍变成了防备。
姜颂禾观察着她,心里默默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老公对她一点都不好。
姜颂禾看着人群,随口问了句:“我看你老公挺眼熟的,可能之前在哪里见过他,他叫什么名字啊。”
女人本不想说,但是她好像又不想过多地去谈及她那已经离去的老公,她快速回答了一句:“赵德清。”
很明显,她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赵德清?
顷刻,姜颂禾像是打开了某个记忆的闸门。
难怪她刚才觉得眼熟呢。
原来是几个月前姜酩野请全队吃饭的时候,那个突然在大厅打起来的地痞流氓之一啊。
不过她记得,他好像口碑不怎么好,当初他和那个大高儿在饭店大厅打架的时候,周围认识他的吃瓜群众没少大声蛐蛐他。
原来他不止在外名声差,在家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颂禾不自觉挑了下眉。
不过这个世界这么小啊,她和这个赵德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遇到了两次。
而且,每一次,他都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姜颂禾没有多说什么,她道:“姐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人生不一定非得依附男人。与往后幸福相比,任何可以让自己幸福的事情,都有可能是一次新生。”
“有些现在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多年以后再回来,那根本不算什么。”
就比如——离婚。
在这个年代,所有人思想保守,离婚在他们本地人眼里仿佛是一个上可憾天,下可震地的大事。每每提起来,所有人如丧考妣,避之不及。
男人还好些,尤其是女人,离过婚的女人跟有了案底差不多。娘家规劝,婆家责骂,就连村里的那些八卦婆子们也会不停地说她抛夫弃子,狠毒心肠,连孩子都不顾。
可姜颂禾从不管这些,如若一个家庭的稳固需要女人的过度隐忍才能坚持下去的话,那么这个家不稳固也行。
就像把一碗细沙放在风口,与其零零散散、日复一日地被吹散,倒不如在风起的那一刻把沙子扬了。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如自己的快感重要。
女人怔愣了片刻,她呆呆地看着她。
姜颂禾知道,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她弓腰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小脑袋,道:“以后要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家就住在这个村里。”
小男孩愣愣地盯着她,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见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姜颂禾没有催促他。
她站起身子,反倒询问起了女人:“姐姐,他叫什么名字啊。”
“大树,赵大树。”女人道。
“很好听的名字,”姜颂禾感叹了句,“我叫姜颂禾,村里的大爷大妈都认识我。你们要是想来找我,可以跟村里其他人报我的名字,他们就带你来我家了。”
“嗯,”女人感动地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强忍住自己的情绪道,“谢谢你,颂禾。”
“没关系,”姜颂禾认真地盯着她的眸子,“姐姐,受害者从来都没有任何过错,有错的是施暴者。你还年轻,流言蜚语从来都是流言蜚语,它不会打倒你。所以,让自己幸福最重要。”
女人彻底怔愣在原地。
她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颂禾转身背对着他们道:“回家吧,穿的这么单薄,该冻着了,为了一场演出,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我去看节目去了。”
“嗯。”女人应下来。
“对了,”姜颂禾冷不丁停住叫,继续补充道,“大树的肩膀上的淤青有点严重,我第一次见你们就发现了。可以买点药涂一涂,小孩子皮肤娇嫩,不会轻易好的。”
女人:“嗯。”
“还有,”姜颂禾转身道,“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如果最后还是舍不得,但又害怕他继续殴打你们,可以报警。”
“有警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