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像是……就像是一幅画?!
姜颂禾盯着尸体安静地思考着。
如果说先前那具被机器压碎的尸体,是暴力之下的血腥美学,那么这具尸体,就是口味极其纯正的怪诞美学。
极致夸张的造型,搭配上不符合人体结构的扭曲度,让人单看第一眼便觉得有一种直达心底的恐怖。
尤其,死者的位置还位于模具的上方,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整个身子。她整个人俯冲向下,给人一种从高出向下倾倒的压迫感。
凶手想要通过这种表现手法表达什么意思呢。
又或者说他想借着这个尸体表现什么呢。
姜颂禾思考不清楚。
而与此同时,聚集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对着里面的尸体指指点点。
听到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姜酩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命令道:“让他们离远点。”
“行。”林建刚快速跑远了。
“走了走了。”跑到人群前面的林建刚驱赶着人群道。
“警官,里面是又死了一个对吗?”人群里,一名穿着工装的工作人员尖着嗓子问道。
“没有没有,你们先出去,不要影响我们警方查案,”林建刚催促道,“还有,回去以后不要乱造谣,一切以我们警方发布的公告为准。”
不等其他工作人员再说话,林建刚先一步将一旁沉重的车间大门拉上了。
嘈杂声突然消失,姜颂禾先一步走到沈乐栖面前,问:“沈姐姐,这个尸体什么情况?”
“禾禾?”沈乐栖停住动作,她疑惑地看着姜颂禾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帮忙查案。”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你来帮忙查案?”沈乐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一个初中……”
沈乐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姜酩野,她的身体立刻怔住。
只见站在姜颂禾身后的姜酩野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仿佛在说——她可以。
“你们兄妹俩,这是在搞些什么啊。”沈乐栖彻底摸不清头脑了,她愣愣地喃喃道。
“沈姐姐,你快告诉我吧,时间紧任务重,凶手还在人群里呢,”姜颂禾撒娇道,“在拖下去人就跑了。”
“哦,好,”沈乐栖想了一会儿说,“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起个小时以前,也就是早上五点左右。”
“死者被巨型模具压平,身体嵌入进了车壳的钢板里,四肢呈扭曲挣扎状,说明,死者是有意识的时候被凶手扔进模具里的。”
“她当时大概率相当害怕,所以恐惧的情绪才会刺激交感神经,诱使瞳孔放大。”
沈乐栖指着被尸体的手腕脚腕,道:“死者的手脚没有捆绑过的痕迹,所以大概率是凶手用了某种方式让她自愿或者无意识进入到这个模具里的。”
“还有,肢体呈现反常姿态痉挛,说明死者临死前曾剧烈挣扎过,但模具的力道太大,哪怕是挣扎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如同一个钉子般被钉在车壳上。”
“这上面黑漆漆的地方是被烧焦了吗?”姜颂禾指着尸体上的关节处黑黑的地方问。
沈乐栖看了一眼回答:“这是高温导致的表皮碳化。”
姜酩野蹙眉,问道:“剥离简单吗?”
沈乐栖回答:“可能需要借助些工具,但是想要完整的剥离,几乎不太可能。因为能把皮肤和金属结合成这样的,至少需要2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这个温度足以让很多表皮组织和金属重新锻造,融烧成一体。*”
“行,死者家属那边,我来搞定,”姜酩野说,“如果需要增派人手,及时和我说。”
“好。”沈乐栖应下。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又问:“另一名死者是什么情况?”
沈乐栖道:“另一名死者的尸体被压碎了,我从散落的尸块儿里,几乎不能判断出具体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
“但我已经让人把尸体残留规整好收回局里了,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分析认证。”
“行,知道了,”姜酩野道,“尽快吧。”
“嗯。”沈乐栖闷闷地应了下来。
姜酩野低眸看着正在思考着的姜颂禾,他问:“你在想些什么?”
姜颂禾仰着头,回答:“我在想为什么呢,这个杀人犯为什么会用这种近乎虐待的手法对待这两名死者呢。”
“如果这种虐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快感,那么会不会这两名死者只是前菜?后面还会有更恐怖的杀人方式?”
“根据《犯罪心理学》分析,一般情况下,一名连环杀手在两次作案之间会存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冷静期’,有的是间隔半个月,有的是间隔一个月,有的是间隔一个周。但是总体来说,这种冷静期应该是呈现一个梯级状态的。也就说凶手在满足杀人的快感后,他的杀人频率会逐渐变快。”
“如果这次的凶手同样符合这种逻辑的话,那么下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下午7点之前。”
姜酩野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七点还有五个小时。”
“嗯。”姜颂禾点了下头。
“沈姐姐,麻烦你重点检查一下两名死者的血液里和胃里有没有药物控制的痕迹。”姜颂禾命令道,“有什么发现及时联系我哥哥。”
“好。”沈乐栖应下。
见姜颂禾嘱托完,姜酩野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顾枳聿口供那边怎么样了。”
姜颂禾:“嗯。”
两人整齐地把双手插进裤兜,从车间走出去。
此时外面的已经乱成一团了,几百名穿着蓝色工装服的工人将十几名警察团团围了起来。
其中有几名领头的工人冲着顾枳聿大吼:“我们都听说了,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当中,赶紧放我们离开,我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就是!跟凶手共处一窝,万一我们也跟孟长青他们一样被塞进机器里压死怎么办?”旁边的工人附和着大吼道。
“我们家上有老下有下,我可不能死在这里啊。”一个女人哭哭啼啼道。
姜酩野走过去,随便拉了一名外围的警察问:“什么情况?”
“姜队,不知道谁和他们说凶手就在他们当中,他们害怕下一个死的人是他们,所以争着吵着要离开呢。”那名警察急促着说。
“不能放他们走,知道吗?”姜酩野严肃道,“这名凶手心里极其变态,但凡不小心放他离开了,死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是。”那名外围的警察回答。
姜颂禾蹙眉盯着人群,半响,才道:“哥,这里人太多了。”
姜酩野低眸:“你有什么办法?”
“每个车间都有主任,你让那些主任把自己手下的人清点好,在大道儿上排成一排坐着,谁都不许离开。然后你再派局里一半以上的人在周围盯着,除了上厕所谁都不能离开原地半步,”姜颂禾自信道,“只要他们能坚持到下午七点,我就一定能抓到凶手。”
说完,姜颂禾继续补充:“还有,看着他们的人最好有男有女,这样就算是有人上厕所,也能派一个人跟着,保证他们的安全。”
“行。”姜酩野应声。
“姜队,这位是……”那名刑警看着姜颂禾,问道。
“她是我妹。”姜酩野快速回复道。
“你妹?!”那名刑警吃惊地喊了句。
姜颂禾:……
为什么她感觉这句话那么像骂人呢。
“对啊,”姜酩野理所当然道,“我俩长得不像吗?”
“像,像像……”那名刑警说着,赶紧跑开了。
“哥……”姜颂禾仰头,刚想和姜酩野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不远处一名警察正在给姜万湫带上手铐。
“哎哎哎——你干什么?”姜颂禾伸长胳膊指着他们,然后骂骂咧咧地走过去。
姜酩野跟在她身后。
“姜队。”那人看了姜酩野一眼喊道。
“嗯。”姜酩野轻声应下来。
“这是我爸,你们这是要干嘛?”姜颂禾没好气地说。
“姜万湫先生是这件车厂的总负责人,理应接受我们的盘查。”那名警察道。
“你撒开!”姜颂禾冲过去,把那名警察从姜万湫身边撞开。
“我跟你说,我爸爸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没有!”姜颂禾气愤地指着比她高一头的刑警,骂骂咧咧道。
“但是他在中午十二点左右,也就是第一名死者死亡的死亡时间里,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那名警察解释说。
“那也不能说明我爸就是杀人凶手啊。”姜颂禾张开双臂,将姜万湫护在身后,“你不要胡说八道!”
“哥,你管管他!”姜颂禾回头看着姜酩野道。
姜酩野沉下眸子,没有在继续说话。
姜颂禾仿佛猜到他的意思了,她不敢置信道:“哥,爸爸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知道,”姜酩野轻声回复了句。
“那你还让他们把爸爸带走!”姜颂禾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姜万湫道,“禾禾,你要相信你哥哥他们。”
“可那也不能让他们把你带走啊,都没有证据!”姜颂禾辩驳道。
半响,姜颂禾像是反应过来了,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盯着姜酩野:“先前你就知道他们要把爸爸带走,所以才串通爸爸把我支走的!”
第62章
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不太对劲。
原来他们一早就计划好了,要把她摘出去。
“你们等着,我一定尽快抓到凶手,你们,还有你!”姜颂禾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位刑警,又指着姜酩野,道,“都要给我爸爸道歉!”
“哼!”姜颂禾说完,不管不顾地跑远了。
“禾禾,喂!禾禾!”姜酩野在后面拼了命的大喊,可是姜颂禾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般,继续在前面狂奔着。
姜酩野刚要冲上去拦住她,姜万湫伸手拦住他,他规劝道:“你让她闹去,她有数的。”
可……
姜酩野没来及说出口,姜万湫便又道:“她知道你们只是按规矩办事,她就是太珍惜家人了,所以才会闹情绪。”
“她要是真不理解你们,依照她的脾气,她现在已经骑你脖子上薅你头发了。”姜万湫道。
“行。”
姜酩野缓缓收回目光,他扶上姜万湫的肩膀:“爸,你先跟他们去警局,不会有事的。”
“嗯,替我照顾好你妹妹。”姜万湫道。
姜酩野愣了片刻随后答应下来-
姜颂禾在整个厂子里反复跑了几次,最终确定,这里共有10间厂房,每间厂房大概都有五千平方米,其中有几个大的车间大概有一万平方米,甚至更多。
而发现两名死者的厂间分别位于东面第一个和西面第二个。
而,姜颂禾准备去的厂间,正好是把孟长青压成肉泥的那间。
姜颂禾观察了许久,她刚准备躲过几名站岗的警务,偷偷溜进去。
结果没等她迈开步子,就被逮了个正着。
一名女警拎住她的后衣领,道:“小孩,往哪儿跑呢。”
姜颂禾挣扎了一番,她转头,看到后面的女警,她并不认识后,才撒谎道:“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很重要的东西吗?”那名女警问。
“对,很重要。”姜颂禾故作委屈地说。
“你等我会儿,我托人问一下我们领导……唉……你别进去。”那名女警话音未落,就见到姜颂禾已经掀开安全绳走进去了。
“哥哥,麻烦给我一个一次性手套和鞋套。”姜颂禾仰头快速说了句。
许是没有对姜颂禾有过多的防备,在旁边站岗的刑警想当然的把手套和鞋套递给了她。
姜颂禾立刻穿戴好手套和脚套,走进去。
那名女警察被姜颂禾熟练的操作吓住了一秒,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姜颂禾已经走进去一大截了。
她大喊阻止道:“唉……你别乱跑。”
姜颂禾哪里肯听她的,她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寻找着线索。
“你这个小孩,怎么能乱闯案发现场呢,万一破坏现场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姜颂禾头也不抬地说。
“我帮你找,你赶紧出去。”那名女警紧紧跟在她身后。
“我快找到了,”姜颂禾道,“你再给我十分钟。”
“不行,你……”女警话到一半,便注意到姜颂禾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是一枚纽扣。
这显然不是一枚普通的纽扣,上面精细的罗纹交织,复古风的柱子在顶部相互辉映着。
“这是什么?”女警问了句。
“好像是枚扣子。”姜颂禾蹙眉,回答了句。
还是金色的。
女警:“这就是你丢的东西啊。”
“当然不是!”姜颂禾调高音量反驳了句,“我怎么会有这么精致,但又不实用的东西。”
“那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啊。”女警问。
“这里啊。”姜颂禾指着墙边一个比较大的缝隙,道。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啊。”女警疑惑着念叨了句。
姜颂禾没有说话。
照理说车间里的工人穿的都是统一工装,设计应该也是偏简约实用的风格,这种华丽的复古风纽扣,不应出现在这里才对。
难不成是哪个身着复古宫廷风衣服的人路过这里落下的?
也不应该啊,在穿着要求这么统一的工厂里,他穿着一个金丝勾线、且满是金饰纽扣的黑色宫廷风燕尾服,这合适吗?
装不装啊。
真把这四处漏风且简约空旷的车间,当成他的城堡了?
“既然不是你的,那这个纽扣就是证物,我们警察会保管的。”说着,那名女警的手穿过姜颂禾的头顶,然后从她面前把那枚纽扣拿过来。
“哎哎哎……”姜颂禾刚想着阻止,可是纽扣已经先一步被女警装进自己的证物袋里了。
“走吧,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说着,那名女警牵着姜颂禾的手腕,将她往外拽着。
“可我的东西还没找到呢,我不出去。”
姜颂禾奋力地把自己的手腕往外拽,可是无果,她越努力,女警拽她的力气越大。
“你的东西,我们警方找到会还给你的。听话,这里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该待的地方。”女警头也不回的说。
“可……”姜颂禾还没等说话,便被那名女警彻底拽离开了车间。
铁质的大门在姜颂禾面前缓缓闭上。
末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先前她捡到那枚纽扣的地方上方有一个铁质的长方形匣子。
并且,透过匣子正面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被封锁住的一个电闸……
姜颂禾被女警强行拉到厂里的主干道上,此时这里坐满了人,他们一人一个小马扎,并排坐成了一个方阵。
不管从左侧看,还是从右侧看,每一行每一列,都像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你是跟着家里人来的?”那名女警耐心着问。
“嗯。”姜颂禾点点头。
女警拉着姜颂禾的手腕,问:“你的家人在这里吗?”
“我的家人?”姜颂禾仰头,一脸平静地重复了句。
“对,”女警觉得她可能没听懂,说,“不是你家里人带你来的吗?你的家人呢。”
想起姜酩野刚才不顾亲情的行为,姜颂禾就气不打一出来。
虽说站在理智的角度上,她能理解姜酩野秉公执法的行为;但是站在感性的角度上,她并不能认可姜酩野的做法。
就比如,姜万湫又跑不了,他干嘛拷人家啊。
又不是不给戴上手铐,姜万湫就会跑。
“我的家人被你们带走了,”姜颂禾抽回手,像是在阴阳怪气,“他现在估计在你们局子里蹲着吧。”
女警:“你家里人是厂里的负责人吗?”
“嗯,”姜颂禾道,“他是车间主任。”
“那你放心,如果他没有犯法,我们警方会放他回来的。”女警宽慰道。
“那你见到你们那个姓姜的队长后,帮我提醒他一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你认识我们姜队?”那名女警问。
“不认识,”姜颂禾立刻回答,“我不认识他这种六亲不认的人。”
那名女警浅笑了一下,她把一个小巧的马扎强行塞到姜颂禾怀里:“行,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那名女警观察了一圈道:“你自己先找个地方随便坐,等你爸爸解脱嫌疑,我们就让他来找你。”
姜颂禾:“哦。”
女警领着她走到队伍的中间,遇到了正在统计人数的林建刚。
“刚子,我这里发现了个小孩,嘴叭叭叭的,还挺能说的,”那名女警熟络道,“好像还认识我们姜队。”
“我不认识他。”那名女警的话刚说完,身后一个倔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听到声音,林建刚疑惑地侧头看了眼。
随即便看到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马扎的姜颂禾,此时她正仰着头一脸怨愤地回视着他。
倔强又有些不服气,每一个表情都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在生气。
林建刚尴尬地笑了几下。
这何止认识啊。
这可太熟悉了。
“坐这儿是吧。”姜颂禾撑开马扎,幽怨地说道。
“嗯,禾禾,你先坐这儿吧。”林建刚道。
“怎么?你也认识?”注意到林建刚的称呼,那名女警好奇问。
林建刚还没来及开口,姜颂禾便率先道:“不认识,我谁都不认识,我连自己都不认识。”
听出姜颂禾语气里的不开心,林建刚再次尴尬地笑了几声:“小孩子,闹脾气呢。”
“嗯,那她就先交给你了,”那名女警不放心地嘱托,“我还有其他工作,先走了。”
“行。”林建刚爽利地应下来。
待到那名女警离开,林建刚才缓缓蹲下身子,“小祖宗,你又闹什么脾气。”
“我告诉你,我跟姜酩野势不两立,”姜颂禾气愤地咬牙切齿道,“什么刑侦队长,查案天才?为了证明自己廉洁,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爸带去……我……唔……唔唔唔……”
姜颂禾后续的话,没说出口,林建刚就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冷静。”
姜颂禾:“我怎么冷静?我……”
“吃个苹果。”说着,林建刚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苹果递给她。
原本姜颂禾中午就没怎么吃好,她不计前嫌地把苹果拿过来,啃了一口。
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我跟你说(卡茨)我(卡茨)一定会在下午七点之前(卡茨)把凶手(卡茨卡茨)捉拿归案的。”
姜颂禾的嘴巴很小,此时被撑得鼓了起来,让原本就听不清楚的话,变得更让人难以听清了。
林建刚敷衍地回复道:“好好好。”
“你别……”姜颂禾嘴巴疯狂地嚼动着,“让他把你带坏了。”
林建刚看着姜颂禾夸张的吃相,他并不怎么走心地回道,“你慢慢吃着,我忙完再来看你。”
“嗯。”姜颂禾继续快速咀嚼着。
眼看着一个苹果就要见底了,周围的一个人搭讪道:“你是我们单位谁家的小孩啊。”
姜颂禾本就不怎么开心,她侧头,回答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谁知,姜颂禾并不怎么友善的语气非但没有让那个搭讪的中年男人气馁,反而提高语气,调侃了句:“哟,脾气还真不小。”
“知道脾气不小,就别和我说话!”姜颂禾回怼道。
“行,但是叔叔有一句话一定要提醒你。”那个中年男人道。
“什么话?”姜颂禾问道。
“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那群警察说凶手就在我们这群人当中,你年级小,可不许乱跑。”那名中年男人热心道。
“哦,”姜颂禾收了收脾气,感谢道,“谢谢叔叔提醒。”
“这才乖嘛。”看着姜颂禾乖巧地模样,那名中年男人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姜颂禾的秀发。
“你上小学几年级啊。”那名中年男人问。
“我上初一了。”姜颂禾道。
“这么显小啊,”那名中年男人道,“我还以为你顶多上小学四年级呢,我家有个男孩,上小学五年级,长得比你还高一些。”
姜颂禾瞅着他,一脸不情愿。
他什么意思?
怎么还阴阳怪气说她矮呢。
“哈哈哈哈,你一个小孩,表情倒是多。”男人顺手拍打着姜颂禾的背,然后顺便趁着姜颂禾没反应过来的空儿捏上了她的右脸。
与先前沈乐栖捏她脸的情况不同,这个男人明显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她的脸被扯出一大截。
姜颂禾用自己透风的嘴边发了个疑惑的声音:“哈?”
她的声音并不怎么友善,甚至带着些警告的意思。
“你他妈再碰我?你看老子他娘的不打死你!”
听到不远处有争吵声,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去。
刚好看到了后面一排,站起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又瘦又高,另一个则又矮又胖,简直是两个极端。
其中那个又瘦又高的男人弓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人,他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他娘的装什么老实人?操了孟长青他媳妇?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啊,你那些腌臜事儿,整个厂子谁不知道啊。”
“你有本事再说一句啊!”那个胖胖的男人挺直身板道。
“我说!你不要脸!”又瘦又高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你上了孟长青的媳妇,孟长青就被机器压死了;你又和张英姿纠缠不清,结果张英姿就被高温压进了车壳里。”
“和你扯上关系的人,怎么都死了啊!”
“我看!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第63章
“你在胡说八道一句,老子他娘的撕烂你的嘴。”说着那个胖胖的男人挣扎着就要上前冲过去。
“别闹别闹。”后面有人从背后拦住他。
“孙子!”那个又瘦又高的男人用手戳着他对面的男人,道,“敢做不敢当,谁他娘的有你怂啊,只会睡女人的鳖孙。”
“你再说一句啊……”那个又胖又矮的男人叫嚣着捏住对面瘦高个的领子,一个用力将他扯到自己面前。
两张完全“极端”的两张脸凑到一起。
“哎哎哎……你们干嘛呢,撒开!”林建刚走过来,用略有些威严的声音警告道,“我跟你们说——撒开!”
碍于林建刚的警察身份,那两个人相互瞪了一眼后,便分开了彼此。
“你俩给我出来。”林建刚不耐烦地冲他们招招手。
那个又胖又矮的男人明显有些不服气,但是碍于林建刚的面子,不好继续说些什么,他瞪着对面的男人,道:“警官我们不吵了。”
“不吵也给我出来,”林建刚瞪了一眼他们道,“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别逼我进去把你们拽出来。”
说到底,林建刚依旧是警察,多年的警队经验加上正规院校毕业的经历,让他严肃起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唬得周围的工人一愣一愣。
全场,除了周围站岗的警察,估计就只有姜颂禾没有被唬住了。
姜颂禾托着腮,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和林建刚认识也算有段时间了,在她的印象里,林建刚就是一个温善,憨厚的乖乖小伙儿。甚至有些时候,她觉得林建刚是京祁市刑警大队里最好说话的一个,她也很喜欢和他说话。
只是现在看来,她的认知好像出错了。在外人面前,这个她自认为警队里最绵的“小绵羊”,远远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说话。
姜颂禾缓缓收回目光,她乖巧地问:“叔叔,他们在说什么啊。”
“哟,”被姜颂禾的称呼吓到了,先前那名工人惊喜着调侃道,“你终于肯礼貌一次了?我还以为你这小孩不会称呼人呢。”
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扫了几下自己的鼻尖。
先前那名工人像是并不打算给她解释太多,他道:“他们啊,就是说些污言秽语,你小孩子听不懂就听不懂了。”
姜颂禾撇撇嘴。
开她玩笑,还不打算把事情经过告诉她,这是真把她当小孩了吧。
姜颂禾转了个话题问:“那这两人都是谁啊。”
“又高又瘦的那个叫张宗和,是厂子里的维修工,负责车间机械的维修工作。平时厂子里但凡些设备坏了,都是他修;又矮又胖的那个叫高常保,是厂里的临时工,什么活都干,”说着,姜颂禾旁边那位八卦的工人感叹道,“但这个临时工可不是个勤快的主儿,偷奸耍滑都是常有的事儿。”
“一天工作八小时,他能有5个小时在厂子里勾搭女员工,我们厂子里的人都可讨厌他了。”
姜颂禾收了收神,她问道:“孟长青的老婆也是你们厂里的吗?”
“不是啊,听说是个在家种地的。”那名八卦的工人认真地回答道。
“既然不是厂子里的女员工,那她和高常保是怎么认识的?还在一起出轨了。”姜颂禾继续深问道。
“孟长青的老婆以前经常给孟长青送午饭,估计就是在送午饭的空儿认识的吧。”那名八卦的工人继续道。
“那她的眼光可真不怎么好。”姜颂禾看着远方感叹了句。
高常保的长相和身高,可远不如孟长青。
旁边那位搭话的工人,反应过来,他道:“嗐,我跟你一个小孩瞎说什么呢,你这个年纪,好好学习吧。”
姜颂禾没搭理他的话,她道:“张宗和和高常保以前有过什么矛盾吗?”
“没有啊,”那名工人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就感觉那个张宗和挺奇怪的。”姜颂禾如实地回答。
“哪里奇怪了?”那名工人继续问。
姜颂禾收回目光,她转头静静地看着他。
基于他刚才对自己的隐瞒,姜颂禾原本是想一句话都不告诉他的。
让他也体会一下好奇心被勾起来,却得不到解答的抓耳挠腮感。
可姜颂禾还想继续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
姜颂禾平静地说:“照理说,死者孟长青的媳妇和高常保勾搭在一起,死者张英姿也和高常保勾搭在一起,都是他们自个儿家的事。和那个又高又瘦的傻大个张宗和又没什么关系,他搁这儿上蹿下跳地干嘛?”
“正义凛然?”我觉得不太像。
姜颂禾如实说。
那名工人沉默一会儿,他打量着姜颂禾,像是在思考措辞。
姜颂禾平静地回视着他。
“可能是嫉妒吧,”许久,那名工人道,“你看,张宗和比高常保瘦一圈吧,也比高半头吧,长得也比高常保好看一些吧。”
“可高常保的暧昧对象一大堆,而张宗和至今还是光棍一个。搁谁心里能平衡啊。”
“可那些女人到底看中高常保什么地方了啊。”姜颂禾端详了高常保他们好一会儿,才好奇问。
“谁知道呢,”那名工人感叹道,“我也挺好奇的。”
“你们别看高常保没点好地方,他啊,能说会道的,”前面,一个女工人转头插了句嘴,“可会骗人了。”
“我看啊,杀死孟长青和张英姿的人就是他。”
“为什么?”姜颂禾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没证据,但是就他和两名死者有联系啊,”前面那个女工人说,“而且他心术不正,上次啊,我见到他喝醉了酒,在路上打人呢。”
“这么贱啊,我以为他只是玩得花呢。”之前那名工人道。
姜颂禾沉默片刻。
不多时,林建刚带着被训斥过的两个人从不远处走过来。
“再打架,我把你们抓局子里蹲几天,”林建刚警告道,“赶紧回去坐好。”
张宗和和高常保排着队,有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姜颂禾和几个工人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姜颂禾,林建刚走过去蹲下。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林建刚半蹲着身子,耐心地问。
与先前对待高常保和张宗和时严肃的神情不同,这次的林建刚明显柔和了很多。
“我不要。”姜颂禾拒绝。
“可你哥让我带你回去。”林建刚为难地说。
“他的话,我一向不听。”姜颂禾回答。
林建刚:……
“你倒是一点都不装,”林建刚拿她没办法,他叹了口气,道,“算了,那你在这儿坐会儿吧,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和你哥哥。”
“行。”姜颂禾没有拒绝。
待到林建刚起身走后,先前和姜颂禾搭话的几名工人才再次围上来道。
后面那位女工人,道:“你这小孩儿,哪家的啊,怎么和警察这么熟?”
姜颂禾旁边的工人也附和着说:“我越看你越眼熟……等等,你不会是姜万湫姜主任家的那个小闺女吧?!”
一提到姜万湫,身后的那个女工人赶紧把姜颂禾的身子摆正道自己面前:“说起来还真得很像,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颂禾。”姜颂禾如实道。
“对嘛,禾禾,”姜颂禾旁边的那名工人道,“我经常听你爸提起你。”
“你爸爸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啊。”那名工人继续道。
“他被我哥哥的同事带去局子里问事情去了。”姜颂禾道。
“可怜的孩子。”身后那名女工人惋惜道。
“没关系,我跟你爸爸关系好,你爸爸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旁边的一名工人道。
“也可以找我!”周围的一名女工人也附和道。
“嗯!”姜颂禾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颂禾有些坐不住了。
她本想着再探听些情报,可除了刚才的高常保和张宗和吵架的时候稍微透露了情报外。其他时候,整个方阵都安静得要命。
不能再拖下去了。
姜颂禾起身,招呼了一下旁边的警察道:“我要去上厕所。”
“行,我找个同事陪你一块儿。”那名警察温柔地说。
姜颂禾摇摇头:“我上完厕所还想去找我哥哥。”
“你哥哥是?”那名警察问。
“姜酩野。”姜颂禾如实说。
“姜队在忙……你要不要再等几个小时?”那名警察盯着她,为难地说。
“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姜颂禾这般说后,见到那名警察丝毫没有动摇,她继续道,“你就带我去找找我哥哥吧,如果我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听,我接着你就跟你回来。”
“行,”那名警察道,“那你跟我过来。”
姜颂禾:“好。”
俩人弯弯绕绕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车间里面,此时姜酩野正带领着几个人趴在机器的控制器上观察着什么。
“哥。”姜颂禾率先喊了句。
听到声音,姜酩野和几名警察齐刷刷地看过去。
姜酩野蹙眉,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话和你说。”姜颂禾别别扭扭地说。
前脚她刚跟姜酩野吹嘘完自己一个人可以抓到凶手,转头她就又来找姜酩野和好了。
这着实让她有些拉不下脸来。
姜酩野跟周围的同事嘱托了几句,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姜颂禾面前。
他跟姜颂禾身后的同事道:“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嗯。”应完,那名刑警便走了。
待到那名刑警走远后,姜酩野才开门见山地问:“你来干嘛?”
“跟你打听个事情。”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扫了扫自己的鼻尖。
“什么事?”姜酩野问。
“如果我没记错,在我们发现第一名死者的尸体的时候,爸爸到处寻找的维修工,应该叫张宗和吧。”姜颂禾问。
“嗯。”姜酩野回答。
“那那名拉电闸的人叫高常保?”姜颂禾不确定地问。
“对,”姜酩野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颂禾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道:“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个人和案子有重大,你们应该重点查查他们。”
第64章
“你为什么这么说?”姜酩野问。
“我刚才在广场上听到他们吵架了,”姜颂禾如实说,“我听张宗和说,高常保勾搭过第一名死者孟长青的老婆,也勾搭过第二名死者张英姿。所以想找到这两起案子的联系,可以从高常保身上下手。”
姜酩野没有说话,他沉思了片刻。
姜颂禾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之前应该有个警察姐姐,给过你一个纽扣吧。”
姜酩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你是说这个?”
“对,”姜颂禾道,“这是我和她在孟长青被压机压成碎屑的现场发现的。”
“嗯?”姜酩野疑惑地发出了一个声音,“是你发现的?”
“对,”姜颂禾示意着那个纽扣,道,“这个纽扣落到地地方,刚好是一个电箱底下。”
“电箱?”姜*酩野思考了一会儿,说,“你怀疑这个纽扣是当时关电闸的高常保身上的?”
“嗯,”姜颂禾斩钉截铁地回答,“当时就是因为高常保去关电闸,孟长青头顶上的‘千斤顶’才落下来的,所以我怀疑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有没有可能高常保根本不知道关掉电源后,‘千斤顶’会掉下来啊。”姜酩野说道。
姜颂禾沉思片刻:“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还是觉得高常保有极大的犯罪动机。”
“行,我会托人去调查的。”姜酩野快速回答。
姜颂禾:“我还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姜酩野问。
姜颂禾指了指姜酩野手里的纽扣:“这个纽扣,它的表面复古花纹明显,整体设计偏欧式,所以我觉得它大概率会出现在中世纪欧式宫廷风的骑士装上。”
“可是它竟然出现在全员穿着都已简朴为主的车间?……”
姜酩野观察过整座工厂的工人穿着,以工厂专门定制过深蓝色工装为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标准的蓝色大口袋上衣,搭配上宽松的深蓝色裤子。
尤其上面大大小小的口袋,竟不下十多个,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都有,格外夺目。
姜酩野总结道:“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车间里。”
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查出这东西的出处。”
“嗯。”姜颂禾满意地点了下头,一副骄傲的模样。
“瞧你表情,欠欠的。”姜酩野粗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
“我的发型——你都给我弄乱了。”姜颂禾捂住自己头顶逐渐炸毛的秀发,吐槽道。
姜酩野不接话,他转而道:“你接下来打算干嘛?继续潜伏到人群当卧底?”
姜酩野开着玩笑道:“我听林建刚说,你刚才在人群里和那群叔叔阿姨聊得火热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交际能力这么强啊。”
“你派人监视我?!”姜颂禾瞅着他。
“我查案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姜酩野真情实感地吐槽道,“是你林建刚哥哥说,你不听话到处乱跑,被一名女同事抓到了,然后就交到了他那里。”
“他问我要怎么办,我说你想跑他们也抓不住,随着你去呗。”
他倒是懂她。
但姜颂禾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她不服气地瞪着他。
姜酩野:“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当然没有!”姜颂禾阴阳怪气道,“您最厉害了。”
姜酩野没好气地回怼,“你这么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哼。姜颂禾不服气地闷哼一声。
“酩野,酩野……”不远处,顾枳聿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跑进来。
“怎么了?”姜酩野站直身子问。
“沈乐栖在第一名死者的血液里,和第二名死者的胃液里都发现了致幻剂的成分,可……”顾枳聿像是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没事,你说就行。”姜酩野说,“她听不懂。”
姜酩野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姜颂禾。
姜颂禾觑着他。
她觉得她比他还要懂好嘛?!
“可据沈乐栖分析,第一名死者孟长青和第二名死者张英姿所中的致幻剂,和上次案子中凶手试图对你所使用的致幻剂一致。”顾枳聿快速说。
“也就说,这次案子的凶手和上次案子的凶手可能是一伙的?”姜酩野快速得出结论。
“不清楚,”顾枳聿回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都接触过这种致幻剂的上家。”
“枳聿,你让人赶紧去县里的监狱去提审上次案子的凶手张明超,无论如何也要从他的口里撬出来他们的上线是谁。”姜酩野命令道。
“是。”顾枳聿应下后,快速跑开了。
姜颂禾摸着下巴静静思考。
这次的案子,难道真的是上次婚礼逃婚杀人案的系列案?
可是不应该啊。
这两起案子根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况且,就现在这个案子凶手的凶残程度,绝对比张明超“变态”个十倍、百倍。
甚至姜颂禾敢妄言——就算借给张明超十个胆子和脑子,他也绝对想不到把死者钉在仪器里。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这两次的凶手背后,都有一个无形的大手,秘密操控着他们。
不过这个大手绝对不会到这个现场来。
想要逮捕他基本不可能。
所以……想要侦破这个案子,还是应该从真正下手杀人的凶手和死者方面入手。
姜颂禾沉默片响,她仰头盯着姜酩野问:“哥,你们这几个小时里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姜酩野如实道,“我查遍了两百多名工人的口供,发现所有人都有近乎没有任何嫌疑。”
“近乎?”姜颂禾像是捉到了他华丽的漏洞,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的口供不彻底,也不是很准确,我筛选了几个嫌疑最大的,已经派人去调查他们口供的真伪了,”姜酩野道,“这次的凶手很狡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让鉴定部门提取了现场的所有指纹和鞋印,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姜颂禾问。
“检查机器的控制器,”姜酩野解释说,“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刚来到这个车间的时候,有人说了句什么话吗?”
“不记得了。”姜颂禾道。
“当时人群里有一个工人说,关不掉,机器坏了,操作台不管用了。”姜酩野如实道。
“对,”姜酩野的话像是唤醒了姜颂禾的记忆,她道,“对,当时就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爸爸才要亲自上去维修操作台的。”
“那你还记得当时人群里是谁喊的吗?”姜酩野问。
姜颂禾细细想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当时人群很杂,我又一心扑在救人上,没有注意到是谁喊的这句话。”
“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姜酩野道,“只是刚才我和我的同事们发现,操作台根本没有坏,也根本不需要维修。”
“是有人误导我们!”
姜酩野总结的话震耳欲聋,姜颂禾沉默了片刻,身后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这个喊话的人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他的心思可真是冷静啊。
在安排了众人见到死者被贯穿身子钉在压台上的大戏后,还能淡定自若地撒谎骗他们,甚至还能算到高常保一定会拉下电闸,至死者于死地……
如果凶手是高常保,确实顺理成章。
可如果是张宗和呢?……
她记得,当时在现场,姜万湫在听说操作台仪器故障后,托人找过张宗和,在得知张宗和吓到昏迷后,他才打算亲自上的。
所以那个喊话的人,大概率不是张宗和。
也就说,如果凶手是高常保,那么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这一切。
如果凶手是张宗和,那么阴暗处一定还有一个人帮他。
“哥,现在几点了?”姜颂禾问。
姜酩野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道:“现在是下午三点了。”
距离凶手下一次行凶,还有四个小时。
他们需要四个小时之内找到凶手,否则就会有下一名死者死亡。
可令姜颂禾想不通的是这里警察这么多,可谓全方位把守,那名凶手真的胆子大到敢在警察面前杀人吗?
姜颂禾不敢赌。
她们现在的一丝懈怠,换来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
“哥,我觉得我们需要合作,”姜颂禾急促道,“因为,距离我们预估的凶手下一步杀人时间,只有不到四个小时了。”
姜颂禾不服气地盯着他:“我虽然还没有原谅你把我爸爸抓紧局子里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个时间点我们可以暂时握手言和,以保护下一名死者生命为先。”
姜酩野读出了她表情里的严肃,他快速握上姜颂禾的手:“行,合作一次。”
姜颂禾仰头瞅着他,转而道:“不过你别指望我案子查清后,能原谅你,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行,”姜酩野继续粗鲁地揉着姜颂禾的头,“年纪不大,还挺爱记仇的。”
“别揉我头,”姜颂禾不服气地说,“小心我再给你记一笔。”
“行吧,你说吧,你后面打算调查什么地方?”姜酩野道,“我让人去帮你。”
姜颂禾摇摇头,道:“我觉得你帮我就挺合适的。”
第65章
“我?”姜酩野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地问。
“嗯。”姜颂禾郑重地点头。
“我没空陪你玩过家家!”姜酩野道,“我找别人帮你。”
“不行不行,就得是你。”姜颂禾扯上他的衣服下摆。
姜酩野弓着腰尽力和她视线平齐,讲道理道:“虽然我也承认你这个小孩每次提的意见都挺有作用的,但是我是京祁市刑侦大队的队长,我应该、也有义务出现在所有案子的第一现场,也必须部署好局里其他同事的任务,所以我真没时间陪你闹了。”
“我没闹!”姜颂禾揪着他的衣服,严肃道。
“3、2……”姜酩野看着自己的衣角,嘴里默念着倒数的数字。
姜颂禾赶紧松开他:“我需要你帮我演出戏。”
“什么戏?”姜酩野好奇。
“兄不友,妹不恭的戏。”姜颂禾故作神秘道。
姜酩野:“嗯?”
-
“姜酩野!你别揪我耳朵!”
不远处,姜酩野拎着姜颂禾的耳朵走出来。
姜颂禾一边垫着脚试图减轻自己的疼痛,一边嘴硬着反驳:“姜酩野!你听见没!你松开我!”
姜酩野阴沉着脸:“一秒看不着你,你就乱跑,你脚上长了风火轮?”
“你管我呢,你把我爸抓进警局里,就没顾念过我们骨肉亲情!”姜颂禾大声吼道,“等我大了,我绝不叫你哥哥!”
“你可真厉害。”姜酩野没感情地吐槽了句。
听到姜家俩兄妹的争吵声,坐在大道儿上的工人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姜颂禾忍着疼,强硬地将自己耳朵从姜酩野手里拽出来。
末了,她还报复般冲着姜酩野的腰部推了下。
毫无防备的姜酩野被她推到了痒痒肉,一个没忍住向旁边趔趄了好几步。
“姜酩野!你少拿哥哥的身份压我!在家你欺负我欺负的还少吗?”姜颂禾咆哮道,“在家,爸爸妈妈疼爱你,所有好吃的都先给你,我只配吃你剩下的。每次我和你吵架,爸爸妈妈都不让我上桌吃饭……”
姜颂禾控诉着,她用手在自己面前圈了个圈:“这么小一个碗,让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
姜酩野听着,眉尾没忍住轻挑了下。
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姜颂禾继续控诉:“姜酩野!我受够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打着爱我的幌子给自己立人设?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姜家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有我知道都是骗子,都是骗人的!”
她情绪失控着指着姜酩野:“这次,你竟然把那么疼你的爸爸抓进去了,抓得好!抓得好啊!”
说着姜颂禾挥着拳头在姜酩野胸前锤了好几下。
最后,她情绪失控般,红着眼跑向了远方。
姜酩野站在原地,懵住了。
原本吵嚷的方阵瞬间安静下来,姜酩野顺了顺自己的衣服,刚打算向相反的方向走回去。
林建刚急忙赶上来,关切地小声询问:“姜队,你和禾禾发生什么了?”
“她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这些不应该是你的台词吗?”
接连三个问句,姜酩野都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林建刚继续说:“我记得老师和师娘最疼禾禾了,犯错趴在地上吃饭的人应该是你啊。”
“她咋把你台词说了?”
“那小鬼演戏呢,”姜酩野解释道,“虽然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就信她这一次吧。”
“哦。”林建刚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他弱弱地应了声。
姜酩野嘱托道:“这段时间不用盯得那么严,其他人多盯着些。先前在你面前吵架的那俩,让他们随意走动就行,有我盯着呢。”
“行。”林建刚沉闷地应着声。
-
另一边,姜颂禾跑到一个角落里,这里巡逻的警察并不多。
她坐在路边,双臂环胸,安安静静地像是等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旁边传过来。
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的姜颂禾用余光轻轻扫了眼脚步声的方向。
“小朋友,你没事吧。”一个沙哑的男声自姜颂禾的右耳边响起来。
他的声音很近,近到姜颂禾能感受到他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温热的呼吸。
姜颂禾缓缓抬起头,她睁着泪眼婆娑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盯着他:“你是谁啊。”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我是你爸爸的同事,我叫高常保。”高常保满是肉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哦,常保叔叔啊。”姜颂禾呢喃了句。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幸福啊。”高常保温柔地说。
“嗯,家里人都没有人喜欢我。”姜颂禾委屈地说。
“那你就不要让他们喜欢了,”高常保道,“你要好好爱自己,你自己才是自己的底气!”
“嗯。”姜颂禾仿佛很受用般点点头。
她耐下性子询问道:“常保叔叔,你的童年也跟我一样吗?”
“是啊,”高常保惆怅道,“不过我的情况比你还糟糕,我是我妈二婚生下的孩子,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自小我们就不是很亲密,他不喜欢我不喜欢他。”
“甚至我很讨厌他,他没出现之前,爸爸妈妈都爱我。可是在我五岁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他一出现,便夺走了我妈所有的爱。可明明我才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他是妈妈和别人的孩子。”
姜颂禾沉了沉眸子,没有吭声。
高常保继续道:“我不喜欢他出现在我家,所以时常驱赶他。可是我越驱赶他,越会得到妈妈的责骂,最后,妈妈直接在我上完初中以后,就领着哥哥跑了,不要我了。”
姜颂禾观察着他的表情。
见他表情沉闷,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姜颂禾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等到再有消息,她就死了。”高常保长叹一口气道。
“怎么死的?”姜颂禾继续问。
“出了车祸……”高常保沙哑着声音说,“当时村口正在修路,她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还没修好的路上,被压土机,碾过头,去世的。”
“当时她的头被压碎,黏在了泥地里,周围满是血浆……”
话至此,高常保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颂禾也不愿意继续谈及她的伤心往事,她转开话题道:“你好可怜啊叔叔。”
“不可怜,不可怜。”高常保立刻调整好情绪道,“我一点都不可怜,因为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哦?”姜颂禾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耐下性子问:“你找到了什么人生方向?”
杀人吗?
因为自己母亲的死,所以伤心过度报复社会?
姜颂禾的脑子里闪过了七八种他的犯案动机。
只见高常保沉默了半响。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纽扣。
姜颂禾定眸看了眼,果然和她先前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纽扣一模一样。
姜颂禾自信地扬了扬嘴角,问:“这是什么?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你当然没见过,”高常保半掩着嘴,一字一句神秘兮兮地说,“这是主神的信物!”
“我就……”姜颂禾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猛地收住了,她震惊道,“你说这是什么?!”
“这是主神的信物,信它可以一辈子幸福。”高常保道。
“我妈妈抛弃我以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我妈妈在天上看看,没有她,我也可以幸福。”
“直到有一天,□□降临了,他说我是主神选中的子民,只要我足够虔诚就一定可以幸福的。”
幸福个屁!
姜颂禾眉角不受控制地挑了下。
他畏畏缩缩了这么久,她还以为有啥大秘密怕人知道呢,合着这人是个神棍啊!
姜颂禾托着腮,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他。
亏她刚才还在他面前演戏了这么久!
简直浪费她的演技和时间。
“你当初和孟长青的媳妇,以及张英姿走得近,也是因为这个?”姜颂禾直白地问。
“对啊,她们都是我们教派中最忠实的教徒。”高常保道。
话至此,姜颂禾也懒得装了,她问:“那刚才那个瘦高个说你和她们两个上……那个……也是真的了?”
姜颂禾的话虽没有明说,但是高常保也大概猜到她想表达的意思了。
高常保道:“那是我们教派主张的深入交流,只有我们底层信徒,相互搀扶,砥砺前行,我们才能幸福。”
这不就是聚|众|淫|乱的邪|教组织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等案子查清楚,她可得让姜酩野他们好好给这群邪|教分子洗洗脑。
好好的大脑,都坏成啥样了。
姜颂禾盯着高常保手里的纽扣,没怎么有精神地问了句:“那信了这个,可不可以让我长生啊。”
“长生是我们这种地等人敢想的吗?”高常保严肃地训斥道,“你要相信人类的等级制度,只有比我们高一等的人类,才适合得到永生。”
“我们这辈子,就是为了给比我们高一等的人类服务的。”
“只有把他们服务好了,下辈子投胎,我们才能成为永生的上等人。”
姜颂禾用手勾了勾自己的脸颊。
这人脑子坏得真不轻。
“你自己想当奴隶,那你自己当去,我没兴趣,”姜颂禾轻轻合上他握着纽扣的手,“你回去吧。”
“你真不想……”
高常保还想继续争取些什么,谁知耐心耗尽的姜颂禾率先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赶紧走,我忙着呢。”
“你这小孩,真不识好歹,”高常保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亏我觉得咱们是一类人,那么真情实感介绍你入教。”
“我谢谢你啊,改天就把你们一锅端了。”姜颂禾威胁道。
“主神是不会保佑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的。”高常保一边走一边骂。
姜颂禾道:“回去了记得提醒他一句,叫他别出现在我面前,当心我一拳捶死他这个假神仙。”
姜颂禾刚说完,高常保便转角离开了。
待到高常保彻底消失在转角,姜酩野才从后面走出来。
姜颂禾吓了一跳:“哥,你干嘛出来啊,还有一个过会儿要来呢。”
“走吧,张宗和不会来了。”姜酩野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了?”姜颂禾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
“因为刚才他来的时候看到我躲在旁边了。”姜酩野道。
“怎么可能,你躲在我的左边,大道距离右侧近,他应该和高常保一样,从我右侧的大道上过来才对啊。”姜颂禾道。
“他是从左侧来的。”姜酩野肯定道。
“他的反侦查能力够强的啊。”姜颂禾感叹了句,“我都没想到他会从左侧过来。”
“你觉得,高常保是凶手的概率是多少?”姜酩野问。
“不多,”姜颂禾道,“他顶多算是个神棍,杀人,他大概不敢。”
“有没有可能是伪装的?”姜酩野蹙眉问。
“没可能,我观察过他的几次微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姜颂禾快速道。
姜酩野一阵沉默。
注意到姜酩野的情绪不对劲,姜颂禾快速问:“怎么了哥哥?”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十分了,”姜酩野道,“距离凶手下一次犯案,还有五十分钟。”
第66章
50分钟。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但杀个人足够了。
姜颂禾与姜酩野对视着,谁也没有多说话。
许久,姜颂禾问道:“哥,你调查过张宗和和高常保这两人了吗?”
“嗯,”姜酩野应了声,“高常保的情况和他刚才和你说的情况差不多,至于张宗和……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为什么?”姜颂禾问。
“张宗和自小父母双亡,自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姜酩野道,“根据他的邻居所说,张宗和自小不喜欢出门,所以他们偶遇张宗和的情况特别少。”
“那他的同学或者老师呢?”姜颂禾问,“他们对他都没有很深刻的了解吗?”
“没有,”姜酩野回答,“张宗和初中没毕业就不上了,因为年龄不够,就只能到处打零工,很少在一个工厂内干够三个月。再加上工厂流动比较大,一时半会儿,真的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哦。”姜颂禾闷闷地应了声。
照理说,按照她先前的犯罪侧写,童年备受打压的高常保是最有可能杀人的,可偏偏他信奉一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邪|教。
而根据她刚才若有若无的试探,这个邪|教的思想更多的是奴化信奉者,让信徒把自己骨子里的奴性释放出来,以便于更好的控制信徒,以及利用他们敛财。
从而这个邪|教所展现的反社会意识并不怎么强烈。
所以,高常保杀人的概率大概率不会很大,甚至可以说接近0。
那会是谁呢。
除了高常保,这个单位里,还有其他人童年过得不幸福吗?
姜颂禾烦躁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顶。
这个单位一共有大约200多位员工,如果让姜酩野一个一个做背调,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可如果不采用这种一个一个摸查的笨方法,他们又没有任何有指向性的新线索。
唯一她觉得可疑的张宗和又调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动机不明确,没有任何线索。
这完全是一个死局啊。
“什么味道?”
姜颂禾敏锐地在空气中嗅了嗅,一股难闻的焦糊的味道直冲她的鼻腔,她本能地捂住了鼻子。
姜酩野也学着她的样子,努力闻了几下:“烟味。”
最终两人确定这股难闻的味道来自工厂的主道儿!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
不远处的主道儿上突然燃起了浓烟,烟雾顺着空气徐徐上升,直至与昏黄的天空连成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从远处纷纷传了过来。
姜颂禾和姜酩野各自收回目光跑过去。
此时,整个主干道已经被浓烟笼罩住了。
两米开外,谁也看不清谁。
姜颂禾伸手驱散着浓烟,可还是有不少烟雾冲到了她的鼻子里:“咳……咳……”
姜酩野用胳膊掩着鼻子。
现场,很多警务人员在指挥着秩序,很多原地坐着的工人们则按照指挥有序地离开现场。
“什么情况?”姜酩野顺手拦住一旁负责疏散的警员。
“姜队……咳咳……不知道哪里突然出现了烟雾,仅用十几秒就蔓延到了整个现场。顾副队正带人排查是不是那个地方起火了呢。”那名警员赶紧回答。
“知道了,务必保护现场所有人的安全。”姜酩野嘱托道。
“是。”那名警员快速回答。
姜颂禾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她蹙眉转身笔直地冲向身后的车间大棚。
“禾禾……咳咳……禾禾。”姜酩野想要阻止她,可浓见度极低的现场,姜颂禾一跑远他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方向。
姜颂禾跑过一个又一个车间,最终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车间停下来。
这件车间面积很大,也很空,里面没有装备很多沉重的机械,反而是一些叉车以及卸载重物的专用车。
在车间的大门旁边还立着一个不停散发烟气的简易喷雾设备,上面安装定时器和计时器。
看样子这种简易的制造烟雾的设备大概率是每个车间附近都有的。
否则按照顾枳聿他们的效率估计早就把这些碍事的东西拆除了。
姜颂禾闷哼一声,放置这个装置的人估计也是瞅准了警队人手不够,所以才明目张胆地布置了这么多个。
姜颂禾探头观察了一番周围,她把车间的大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
然后趁着关掉车间门地空儿,姜颂禾躲进了一个空着的大型木质匣子里。
约摸等待了几分钟,外面的吵嚷声逐渐小了下去,难闻的浓烟味也渐渐消失了。
一直观察着外面的姜颂禾看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一个瘦瘦高高的,一个矮矮胖胖的。
是张宗和和高常保?!
姜颂禾惊讶了一秒。
他们约着来这种地方干嘛?
第67章
“你约我来这里干什么?”沉默中,高常保率先停住脚开口问。
“听说你最近生活得挺好,”张宗和转身对着他说,“所以,我打算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高常保好奇着问。
张宗和在自己口袋里掏了几下,随后他把口袋里掏出来东西放在手心上。
高常保狐疑着伸长脖子看过去,谁知在他即将看到的那一刻,张宗和手倏地握紧:“我送你礼物,你怎么报答我啊,弟弟。”
张宗和将后面两个字咬得极重,好像生怕高常保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躲在暗处的姜颂禾震惊了一秒。
弟弟?
那先前高常保跟他吐槽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就是……
乖乖,这俩人还有这层关系呢。
姜颂禾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抽出心思,赶紧编辑好一条短信给姜酩野发过去。
“哼,”高常保闷哼一声,“张宗和,你变脸可真快啊,前脚在人群面前侮辱我,后脚就跟我唱兄友弟恭,你怎么这么会演戏呢。”
“收起你的假好心,你的礼物我压根就不想要,”高常保带着怨愤道,“我走了,我压根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别再联系我了。”
“那你就不好奇,我先前为什么在人群面前羞辱你?”张宗和道。
“你会跟我说吗?”刚转身打算离开的高常保问。
“当然不会,不过一个小时后,你就知道了,”张宗和莞尔一笑,继续道,“现在,我还想给你看个东西。”
说完,张宗和伸长胳膊,将掌心递到高常保面前,他嘴角的笑意肆意且不加收敛:“我觉得你会懂我的。”
高常保伸头看了眼,在看清他掌心的物品后,他一脸震惊地仰头看向张宗和。
只见张宗和正一脸平静地回视着他。
两人僵持了片刻,高常保觉得心里酸酸地,一种没来由地恶心感从心底窜出来。
“呕……呕……”高常保冲着旁边虚呕了几下。
躲在暗处的姜颂禾急得抓耳挠腮,她太好奇张宗和手里是什么东西了,可依照她的角度,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姜颂禾伸长脖子。
“是不是很熟悉?”张宗和逼近了一步。
高常保弓着腰,他反手将张宗和手里的东西打散在地上。
是两个并不算大的小物件,一经高常保猛拍,便滑溜溜地滚到了姜颂禾正躲着的箱子外面。
至此,姜颂禾才得以看清张宗和口中的“礼物”是什么东西。
——是一枚纽扣,还是以为复古风的纽扣,上面雕刻着欧式宫廷风的花纹。
和先前高常保递给她的那枚纽扣一样。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两枚滚到她面前的两枚纽扣表面,还沾有一些清晰可见的血迹。
姜颂禾的大脑飞速运转。
高常保说过——死者孟长青的妻子和张英姿都曾受过他的挑唆加入他们变态的邪|教。
所以,孟长青的妻子和张英姿一定都有这枚代表着教众身份的纽扣。
如果孟长青不同意自己的妻子入教,他把纽扣带在身上,准备还给高常保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结合以上两种推论,这两枚纽扣很有可能就是第一名死者孟长青、和第二名死者张英姿身上的。
难怪先前,姜酩野他们没有从死者的身上发现这枚纽扣的痕迹,原来是被人收走了……
此时,就算高常保再笨,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是你杀了孟长青和张英姿!”高常保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怒吼道。
“是啊,”张宗和平静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很早之前就能发现的,结果是我高看你了弟弟。”
高常保攥住他的领子,他情绪失控地质问道:“你犯法了知道吗?”
“知道,”张宗和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眸子,“我几年前就犯过法了。”
高常保身体怔愣了一秒,随即,他松开张宗和的领子。
他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你在说什么啊。”
他的声音抖颤,发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说,我几年前就犯过法了。”张宗和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高常保僵硬着表情,一脸无措地盯着他。
张宗和像是很满意他的表情,他笑道:“我以为你知道的。可现在看来,你好像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明明我们是一个母亲,为什么你这么蠢笨,而我这么聪明呢。”
“你杀了妈妈!你杀*了妈妈!!”高常保大声吼了句。
“是啊,”张宗和道,“我以为看到相似的杀人手法,你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凶手就是我呢,没想到你真的蠢的可以啊。”
“为什么?!妈妈为了你都抛弃了我和爸爸,你有什么不知足的?为什么还要杀她?”高常保吼道。
“因为她虚伪!”张宗和瞪大眼睛吼了句,“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能受到全家喜欢,为什么你能有全世界的爱?为什么我没有?!我哪里不如你?我个子比你高,也比你勤奋!我还会维修,我还会……”
“你凭什么觉得委屈?”高常保也紧跟着咆哮道,“我还觉得委屈呢,我五岁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爸爸疼你,妈妈照顾你!他们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你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
“所以我才说他们虚伪啊!”张宗和一字一句道,“是,他们确实让你把什么东西都给我,也让你照顾我!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家,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特别照顾我,就让我觉得我在这个家是客人!是个随时都会被赶走的外人!”张宗和大吼道。
“没人会这么想!”看着张宗和逐渐被怒气憋红的脸,高常保情绪渐渐稳定了下去,“我们一直把你当家里人的。”
“如果当时爸爸没有冤枉你偷东西,我们一家人一起可以好好生活一辈子的!”
“你爸没有冤枉我,”张宗和平静道,“那500块钱就是我偷的。”
“怎么可能?”高常保吓得喃喃了句。
“怎么没可能?”张宗和反问道,“我不仅偷了他的500,我还用他的烟叶烤地瓜。”
高常保再次情绪失控地捏上他的衣领:“那是我们爷爷去医院治病的钱?!你知道你把钱偷走后,爷爷没钱治病去世了吗?”
“知道,”张宗和挑衅地低头盯着他,“我故意的。”
“畜生!”高常保一拳打在了张宗和的右脸上。
高常保的拳头很重,张宗和被打得直趔趄。
好不容易稳住脚,张宗和用指肚虚虚地擦拭了一下自己唇角的鲜血。
“你终于打我了。”张宗和笑着呢喃道。
高常保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将拳头再次打在了张宗和另一侧的脸上:“我们全家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你怎么不问问生你的那个母亲大人啊,”张宗和同样挥着拳头砸向了一旁的高常保,“要不是她水性杨花,抛弃了我,我也不至于被我那个酒鬼爸爸拳打脚踢了七八年!”
“你知道我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吗?”张宗和展示了一下自己断掉一截的小拇指,“这就是我被我那畜生爸爸喝醉酒后,用酒瓶子硬生生敲断的!”
“所以凭什么?!你和张如花凭什么可以跟着高家人幸幸福福的生活?而我要天天被虐待?”
“害你的人是你的酒鬼亲父,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高常保大吼道。
“怎么没关系!”张宗和说,“都怪张如花生下了你这个小畜生!小畜生啊!”
张宗和指着高常保挑衅地念叨了几遍:“哈哈哈,小畜生。”
他的笑声悲怆,且带足了自嘲。
仿佛这句“小畜生”,骂的根本不是高常保,而是自己。
高常保看着他,一时间五味杂陈。
“哥,你就算是再恨我们,也不至于杀掉孟长青和张英姿吧,”高常保道,“他们和我们家又没有任何联系。”
“怎么没关系?”张宗和道,“孟长青的妻子和你上|床,孟长青知道后不仅不跟她离婚,还想着跟她继续先前的生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跟我那个醉汉老爹不一样呢!”
“我不允许,我不喜欢这样懦弱的男人。”
“所以我赐他——碾压之死。”
“你不觉得那顶部的压板,就像是这个社会无形的枷锁吗?困住,又难以挣脱,所有人都会被他压碎,直至成为碎屑!”
高常保沉默着嘶吼道:“那张英姿呢,你为什么杀她?”
“你不觉得她特别像我们的妈妈吗?”张宗和道,“红杏出墙,勾三搭四,她死有余辜!她才是万恶之源!”
“你不觉得她和我们妈妈的死状很像吗?”张宗和继续道,“都是被钉在了一个物品上,她们不是希望所有人都看着她们吗?”
“那就把她们钉在所有人都能看见她们的地方!”
“妈妈钉在地里,张英姿钉在车架上。
“任何一个人都别想逃,任何一个人都别想逃!!!”
“疯了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高常保害怕地往后退着步子。
“你在害怕我吗?我的弟弟?”张宗和渐渐逼近。
高常保壮着胆子:“我要把你的罪行告诉警察!”
“我要叫警察来抓你。”说着,高常保快速转身打算跑出去。
谁知他没等他跑几步,张宗和就追上了他,张宗和拽住高常保的领子。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不会真的觉得我只是为了跟你解释我犯过的罪行吧。”
“你想干什么?”高常保警惕地问。
张宗和微微一笑:“当然是——杀你啊。”
第68章
“你冷静,害你变成这样的人不是我!”高常保拼了命地解释。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啊。”张宗和渐渐逼近,“你去地狱,和你亲娘解释吧。”
高常保脖子一紧,衣领也被扯破了大半。
他知道,他这个内心深处丝毫没有亲情的哥哥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高常保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乖,不疼的,一点都不疼的,”张宗和一边哄着一边挪步向前,“死了,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张宗和的手里拿着一个针管,眼看着就要碰到高常保的皮肤上了。
姜颂禾掀开木匣子盖子冲出来,她故意扯着嗓音大声给自己蓄力:“啊——呀呀呀呀——”
张宗和和高常保兄弟俩完全没料到这个车间里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一个小孩。
他们看着姜颂禾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俩人不由得吓得怔愣在了原地。
姜颂禾笔直地冲着张宗和的肚子冲过去,“嘭——”姜颂禾的头顶刚巧撞在了张宗和的肚子上。
张宗和被撞倒在了地上。
姜颂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她自信道:“我告诉你,有我在这儿,你别想杀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张宗和拍着身上的泥土站起来。
姜颂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威胁道:“张宗和,我已经掌握你杀人的所有证据了,你要是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念在你自首的份上,不加重对你的惩罚。否则,真等我用拳头缉拿你,你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张宗和仰头大笑:“你这小鬼,刑侦漫画看多了吧,年纪这么小,就想逞英雄?”
“那我就成全你,你今天——就给高常保陪葬吧。”
张宗和说完,挥着手里的针管扎下来。
姜颂禾推了高常保一下,让他躲开张宗和的攻击。
姜颂禾一脚踹开张宗和的手上的针管,随后趁着张宗和弓腰想要捡起针管的空儿,她赶紧冲上前牵制住张宗和的腰。
刚开始,姜颂禾掣肘得还算轻松。
后来,俩人在力量上的差距逐渐被拉开了。
张宗和的力气太大了,后面纵使姜颂禾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动他分毫。
注意到自己压根不是张宗和的对手,姜颂禾急忙招呼一旁吓到呆住的高常保帮忙。
“帮忙啊。”姜颂禾着急地大声喊了句。
可此时高常保已经被吓破了胆,他畏畏缩缩地向后退着:“你……你你撑住,我去找人救你。”
空出心思来的姜颂禾:“哈?”
高常保踉踉跄跄奔跑着,直至他拉开车间大门冲到外面。
看着高常保跑向车间外面后,还不忘把大门紧闭,姜颂禾彻底心如死灰。
他一个大男人可真行,她一个初中生冒险救他,他非但不帮忙,还帮凶手把门关上。
这是生怕外面的警察听到动静来就她吗?
“这就是你要救的废物,”看着高常保逃跑都逃不利索的样子,张宗和笑道,“怂货!你救他,除了害死自己,还得到了什么?”
“你管我呢,”姜颂禾道,“我爱救谁就救谁,管好你自己吧。”
“哼。”张宗和闷哼了一下,随即腰上的动作也逐渐加重。
姜颂禾的力道也紧跟着加大了几分。
“嘭——”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巨大的东西掉落声响起来。
姜颂禾的动作停滞了一秒。
有人?同伙?
不是吧他还真有同伙啊。
是谁?
姜颂禾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人的人脸。
躲着高常保,却又跟张宗和熟悉的人……
厂子里的?
这里的人,她认识的也并不多啊。
不对,等等?……
“前脚说是我爸爸的朋友,现在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同伙杀掉我?有你这样的朋友吗?”姜颂禾对着空气大喊了句。
张宗和的表情倏地一滞,他的目光慌忙地穿过姜颂禾,望向她身后。
“出来吧,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姜颂禾故作淡定地说。
不多时,一个沉闷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车间内部传荡开。
咚咚咚——
他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透露着一股慵懒,又漫不经心。
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那个人停住了脚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站在不远处男人轻声道。
不知道是他心里素质强硬,哪怕被别人拆穿都能保持临危不乱;还是他早就注意到姜颂禾发现他了……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多余的震惊。
对于这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姜颂禾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她松开张宗和道:“我一早就发现你了,否则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颂禾自信地转身,与身后那个熟悉的面孔对视:“对吧,不知名的叔叔?”
“不愧是姜主任的女儿,这观察能力真不错。”不远处那个清瘦的男人淡淡地回答说。
姜颂禾莞尔一笑,她自信着问:“先前和你聊了那么久,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包同方。”那人缓缓从阴影里站出来,他走到姜颂禾面前道,“是个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姜颂禾坐在人群方队里时,跟他八卦的那位工人。
“好名字。”姜颂禾随口感叹了句。
“是啊,我也觉得我这个名字起得挺不错的。”包同方道。
“禾禾,我有点想不明白,明明你和高常保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你为什么要帮他?”包同方故作疑惑道。
“帮助别人,还需要理由吗?”姜颂禾想当然地回答道。
“可他逃跑的时候,害怕张宗和杀了你后,会继续冲出去杀他,他还特地把车间的大门关上了。”包同方声情并茂地展示着自己的同情。
可偏偏姜颂禾没从他的声音里,读出任何真情实感。
姜颂禾沉默片刻,才说:“他存有私心,是他思想品德有问题,与我救不救他没有直接关系。”
“难道你就不恨他?”包同方继续道。
“我为什么会恨,”姜颂禾道,“与其说,我恨他,倒不如我恨你们,你们思想的到底是有多变态啊,才会想到用钉人|体的残忍手段杀人。”
“他们都该死!”身后久久不说话的张宗和瞪着通红的眼嘶吼道,“他们生前都是有罪孽的人,他们都应该下地狱。”
“可你们这已经不是泄私愤了!是虐杀!你们这是在满足自己变态的杀人欲望而已!”姜颂禾道。
“变态吗?”张宗和重复了一遍,“不,不够,远远不够,我要杀尽所有不配活着的人。”
“疯子!”姜颂禾咒骂了句。
“我们是疯子?”包同方道,“你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我不需要知道,”姜颂禾义正辞严地说,“我只需要知道,如果他们的行为真的触及到了法律,会有警察去制裁他们。”
“而不是任由你们泄私愤,并残忍虐杀。”
“哼。”包同方冷哼一声,“既然你落到了我们手里,你就别想出去了。倒不如和我们说说你的推理过程吧,让我们看看一个初中生,到底有怎么样的刑侦天赋。”
姜颂禾沉默着,她观察着四周。
先前躲在箱子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给姜酩野发过短信通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难道他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不应该啊,照理说外面的烟雾只是眼前这俩人放的烟雾弹而已。
怎么会捆住姜酩野这么长时间?
姜颂禾收紧眸子紧紧地盯着包同方。
现在的情况是,她不能确定包同方的杀人动机,也不能确实包同方在张宗和杀人行为中的起到的效果。
所以她就只能——拖!
她要尽量拖到顾枳聿和姜酩野他们来救她。
可包方同故意让她说推理过程,像是笃定姜酩野不会来救她了一样。
他们在谋划什么?
“行,”姜颂禾说,“既然你们让我说,那我就说了。”
“请。”包同方礼貌地比了个手势。
姜颂禾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事情应该从前一天晚上说起。那天晚上,你故意借着高常保的名义把张英姿叫到了车间,然后再将她的身体注射了你们组织研发的药物后,对她进行了精神控制。”
“随后,命令她资源走进设备里,完成杀害的全过程。”
“至于孟长青,你们也用了同样的办法。”
“你们先是利用了孟长青对高常保的敌视态度,利用高常保的身份把孟长青约到了车间,同样利用上述的方法,完成了杀人案。”
“所以第一名死者张英姿,应该只是你们的实验,孟长青才是你们真正想杀掉的对象,对吧。”
姜颂禾步步紧逼:“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想从孟长青身上得到什么?!”
第69章
“你猜啊,我以为你能猜得到的。”包同方笑道。
姜颂禾警惕地盯着他们,她后退了几步。
如果说张宗和挑中孟长青和张英姿的原因,是想报复自己的弟弟高常保。
那么包同方又为什么允许他挑中这两个人呢。
除非……他和孟长青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
姜颂禾余光瞄到张宗和不知何时捡起来的针管,她心里一凉。
不是吧……一个两个还不够。
这玩意还有同伙的啊。
注意到姜颂禾的情绪变化,包同方轻笑着摇头,双手不自觉鼓起了掌:“厉害,不愧是姜万湫的闺女,你跟你哥哥一样,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材料。这么快就猜到我们的秘密了啊。”
姜颂禾的大脑飞速旋转,最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她沉思了一会儿,道:“孟长青也是你们组织的?”
“对,”包同方不加遮掩地说,“不过,准确来说,孟长青是我们组织的前成员。前些年他叛逃组织,一直杳无音讯,要不是我偶然听说他出现在这家工厂里,说不定他到死,我们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组织?”姜颂禾眯了眯眼,警惕地问,“你们组织是干嘛的?”
“研发产品的。”包同方笑着说。
“产品?”姜颂禾冷嗤一声,“不是产品,是毒|品吧。”
包同方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剂,道:“这就是我们新研发的产品,DPL234。它的作用呢,是让人瞬间丧失理智,对其他人的指令言听计从。”
“可能我的描述太过于空白,你不太能理解,”包同方建议道,“你要不要喝一瓶试试效果啊?”
“它不仅能让人丧失理智,还能让人上瘾吧,”姜颂禾嘲讽道,“你们组织研发这种东西,是想卖大价钱的吧。要是你的上层知道你用他们赚钱的东西杀人,会不会气到杀了你啊?”
“不,你错了,”包同方纠正道,“杀人才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事情。”
“赚钱也是为了杀人。”包同方总结道。
“真够变态的。”姜颂禾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包同方大笑了几声,道:“对!我就喜欢你这样夸我。”
姜颂禾:“……”
“算了,不陪你这个小鬼浪费时间了,”包同方催促道,“张宗和,抓住她,别让这个小鬼跑了。”
“等一下。”姜颂禾大声阻止了句。
先前这里只有张宗和一个人的时候,她还能和他战上一战。现在又多了一个包同方……
她一打二确实有可能获胜,但是他们要是趁她疏忽给她来上一针,那她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颂禾陪着笑脸:“叔叔,你们要杀我吗?可我只是初中生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个小丫头,知道的可并不少,”包同方耐心解释道,“不过,既然你都快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知道张宗和明明这么恨高常保,为什么还能放任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为什么?
因为你们想栽赃他啊。
姜颂禾在心里默默腹诽。
杀人还想全身而退,可不得找个替罪羊吗?
而高常保无疑就是其中最合适的一个。
与两名死者都有直接联系、又拉电闸害得孟长青的尸体被重压机压成渣渣、还信奉邪|教。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外人看来,都可能成为他杀人的动机!
姜酩野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估计也是高常保猜到了张宗和的心思,故意拖着姜酩野呢。
可真够忘恩负义的,张宗和、高常保、包同方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是渣滓!
注意到姜颂禾一直不说话,包同方耐心解释道:“因为高常保知道,他留在这里,张宗和会亲手杀了他;你助他逃跑,张宗和会杀了你,然后嫁祸到他身上,所以这局棋不管怎么下,都是死局。”
“不,还有一种活法,”姜颂禾自信地道,“那就是我反杀掉你们。”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打倒张宗和了。”包同方道。
注意到他话里的漏洞,姜颂禾警惕地问:“你要去哪儿?”
“高常保没良心,我可不能没良心,你一个小孩死后都没人收尸,多可怜啊,”包同方道,“所以,你别怕我去叫你哥哥——给你收尸。”
“你……”姜颂禾刚要生气冲上前,结果一个没注意张宗和快速闪到了她身后。
他快速架起他的胳膊,将她从地面抬起来。
姜颂禾挣扎着:“张宗和,你看清楚一些,我不是高常保,我跟你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你不要成为包同方他们杀人的工具啊,他们是利用你……”
后续的话,姜颂禾还没来得及说完,她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上被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随后,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了她的意识,她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最后直接重重地合了起来。
临睡前,姜颂禾清楚地看到张宗和那张冷峻且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脸。
他就像一个只会执行冷酷指令的机器人,无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好像无法触动到他的情绪。
这种人,还真的挺适合杀人的-
车间外面,各种烟雾依旧没有散尽,浓重的呛人的味道熏得所有人眼睛都泛起了红血丝,各种咳嗽声此起彼伏。
所有警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尽量控制着现场秩序。
不远处,姜酩野被高常保缠住了半天。
终于,姜酩野忍不住了,他怒吼道:“我警告你,我现在在查案,要是有人再在这个时间点死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高常保道:“警察同志,你相信我,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我!你赶紧派人保护我。”
姜酩野的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他道:“我跟你说过了,有任何案情,或者任何线索,你都可以找我同事,他们会给你安排专人保护你。”
“而且,我询问了你半天,你都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人想要杀你,更没有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理由杀你。”
“你现在把所有信息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是一个劲儿得让我亲自保护你,你让我如何信你?”
“现在我甚至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你是在扰乱我们警方查案的进度。”
“可是是他们说让我来找你啊。”高常保委屈着说。
姜酩野掐着腰,向旁边路过的警员问了句:“这句话你们谁和他说的?”
所有警员面面相觑。
只有路过的林建刚插嘴道:“姜队,不是我们让他找你的,是他一直和我们说有人要追杀他,也是他要求我们带他来找你的。”
姜酩野掐腰不耐烦地说:“你听到了?”
“姜队,你相信我啊,真的有人要杀我!”高常保继续不管不顾地说着自己的话。
“又来了,”姜酩野彻底无奈了,他单手盖住额头,咬牙切齿道:“你这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是吧!”
“姜队姜队……”不远处,一个大高个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姜酩野顺着声音看了眼,他疑惑地问:“你是谁啊。”
那个大高个儿笑嘻嘻地说:“我是包同方,是你爸爸的同事。你这么高,一定就是姜主任那个在警队当队长的儿子吧。”
姜酩野被高常保拖得时间太久了,原本正在气头上的他说话不自觉带足了刺:“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在那个车间……”包同方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像是刚注意到高常保在这里,他未说完的话突然止住,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支支吾吾道:“常……常保,你……你也在这里啊。”
“对啊,包哥,你来找姜队什么事儿?”高常保毫无防备地道。
“没……没什么事儿……”包同方急忙摇摇头,“那,那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姜酩野眯着眼,认真审视着包同方的表情和动作。
姜酩野冷不丁叫住了他:“等会儿。”
包同方刚准备迈开的步子倏地停住:“怎么了?”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不用转弯抹角的。”姜酩野道,“就当其他人不存在。”
包同方不停地瞄着高常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的不自然,让一向神经大条的高常保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包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总是瞄我干嘛,我又没不让你说。”
包同方长叹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姜酩野一直蹙眉,紧紧地盯着他。
酝酿了一会儿,包同方问:“我就直接说了。常保,刚才你去哪儿了?”
“刚才?”高常保心虚了一秒,“我刚才哪里也没去啊,怎么了?”
“你是不是去6号车间了?”包同方质问道。
高常保有些慌了神,他着急道:“怎么可能?我闲得没事去六号车间干嘛?”
包同方:“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把一个小女孩拐去了6号车间,你还敢狡辩?!”
“你胡说八道!”高常保道,“我什么拐过一个小孩子?”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包同方说得有声有色的,“从你把那个小女孩骗到那个车间里开始,我就一直盯着你。我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才看到你一个人从里面鬼鬼祟祟地出来!”
“我感觉情况不太对,所以在你离开后,我紧跟着进到了那间车间里,结果……结果……”
姜酩野慌忙地看了眼前面规整有序的人群队伍。
立刻!
他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姜酩野情绪失控地大吼:“结果什么!”
包同方盯着姜酩野,故作惊恐着说:“结果那个小女孩,被一个运货用的叉车穿透身体,钉在了墙上……”
第70章
小孩?
失踪?
被钉在墙上?
“酩野!是禾禾!”顾枳聿着急地看着姜酩野,道。
他当然知道!
“可恶。”姜酩野低声咒骂了句。
随后,他来不及多想,就赶紧拔腿大步向前跑,旁边的林建刚紧随其后。
冷不丁地姜酩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奔跑的脚步放缓,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
早就跑过姜酩野一大截的林建刚停住脚,他下意识地喊:“姜队,怎么了?”
姜酩野拍了拍旁边的林建刚,命令道:“你先去。”
“多带几个人,我可能一时半会赶不过去。”
“行。”明白他意思的林建刚赶紧继续向前跑。
姜酩野转身,冲着大喊旁边的顾枳聿大喊:“老顾,通知所有同事,有序疏散其他群众离开。”
“啊?”顾枳聿彻底懵了。
凶手还没抓到呢,不是说这次的凶手就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吗?
顾枳聿虽是疑惑,但出于对姜酩野判断的信任,他还是应了下来:“知道了”
“还有这两人——”
说着,姜酩野指了指高常保和包同方,又紧接着道:“全部带局子里,我过会儿亲自审。”
“尤其这位热心人士,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说完,姜酩野又担心自己的指令不够准确,他又补充:“抓人时,不用和他客气。适当用点武力,都没关系,出了事我全责。”
顾枳聿没来及答应,周围的警员已经呈包围态势了,包同方率先慌了神,他伸手阻止道:“哎哎哎——你们想干嘛?我是目击证人,就算是去局里录口供,也应该是你们请我去。”
“请你?”姜酩野嘲讽般笑了下,“你一个杀人凶手,脸还挺大。”
“你——什么意思?”包同方震惊地问。
同样,不明真相的高常保赶紧替解释:“姜队,你搞错了,老方是我们这里的老同事了,他真不是凶手。”
“凶手……凶手其实是我哥哥张宗和,你们别乱抓了好人啊。”
“你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姜酩野冷哼道,“他刚才刻意栽赃你,你没发现啊。”
“他一定是受了张宗和的蛊惑,”高常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自己和张宗和的关系,他的嘴巴配合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地乱飞,他道,“哎呀,我和张宗和的情况很复杂,就是他恨我,他想杀了我,可是我逃出来了。所以他才杀了人,再买通老方栽赃我的。”
“老方也是受害者,一定是张宗和威胁他,让他这么说的。”
姜酩野气得原地转起了圈圈,他好不容易停住脚,然后伸着指头指着高常保。
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当时在现场,对我妹见死不救对吗?畜生!”
“啊?”
高常保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露出了马脚,他赶紧辩解道:“我没有,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应该庆幸我是警察,否则你现在已经被我打得肠子都出来了,”姜酩野威胁道,“等我救完人再找你算账。”
没等包同方和高常保再反驳,顾枳聿已经配合着其他警员将他们制伏了。
“你说我杀人,你有证据吗?”包同方被两个警员按住胳膊,他努力仰着头看着姜酩野道,“你没证据就这么对我,当心我跟你领导投诉你。”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姜酩野嘲讽了句。
“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栽赃计划天衣无缝啊,”姜酩野道,“要想不被别人发现,下次就别在警察面前说这么多话。多说多错,你不知道啊。”
“顾枳聿,看好他们,谁施压也不行,”姜酩野命令道,“在我回去之前,你要是敢放跑他们,下个月直接调岗回凤安。”
顾枳聿还是头一次见到姜酩野发这么大的火,他收起平时与姜酩野相处时的吊儿郎当,应声道:“是。”-
另一边,失去意识的姜颂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抬起放在一个冰冷地铁块儿上面。
她奋力睁开眼,模模糊糊间她见到张宗和正蹲在地上用绳子将她绑起来。
意识越来越沉,姜颂禾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无果,此时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被注入了铅块,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勉强唤回自己的一丝意识,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她努力扫了一圈周围。
这里还是那个空着的车间,正在对她实施绑架的,依旧是老熟人——张宗和。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她所站的地方是车间中央,距离大门并不远。
而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仓库最里面,身后是各种用建材摞成的“大山”。从姜颂禾的角度看过去,别说对着路过大门的行人喊救命了,就*连外面的一束光都看不到。
姜颂禾心如死灰。
不是吧,她刚活过来,又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姜酩野到底能不能行啊,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不对吗?
被高常保和包同方轻易拖住时间,他这刑侦队长作假的吧。
能力不行,就让她当啊。
姜颂禾脑子里闪过各种埋怨。
从怨愤自己没活多长时间又死了,到怨愤姜酩野还不来就她,最后直接摆烂,已经想好下辈子投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张宗和刚把姜颂禾绑好,烟瘾大的他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站在那里,一边用余光瞄着姜颂禾的状态,一边慢悠悠地用打火机把烟点上。
幸好,此时的姜颂禾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张宗和只觉得她是眼睛大,上眼睑盖不住眼球,所以留出了一条缝。
张宗和吐着烟雾,闷哼一声道:“短命鬼。”
短命鬼?
这还是她成年以后,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她短命鬼。
姜颂禾麻木的意识开始有了起伏,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呼他一巴掌。
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短命鬼。
“你那表情什么意思?你能听到我说话?”张宗和吐着烟雾,喃喃道,“你能听到又怎么样?我虽然没有给你注射组织的新药,但我给你用的也是能麻醉一头牛的麻醉剂。”
张宗和倚靠在后面的建材上,慢悠悠地说:“你可别觉得是我心善,我是不忍心那么珍贵的药剂浪费在你一个小孩身上。”
“这么好的东西,你一个小孩用得明白吗?倒不如留给我快活。呵,等我把你杀了,高常保就是我的替罪羊,自然有国家法律杀了他。我啊,就不亲手杀他了,免得脏了我的手。”
说完,张宗和将烟蒂捻在地上。
“知道你死了,姜主任一定很难过,”张宗和蹲下身子,细细地将姜颂禾的头发顺到她耳朵后面,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小脸,“你是他交了全部积蓄生的女儿,前几年,计划生育查得严,为了你能有户口,姜主任可下了很多功夫,也赔了不少钱。甚至当时还因为违反我们单位不准生二胎的规定,带着牌子在单位里游街示众了好几个月。”
“你说要是让他知道他花了大功夫留下的女儿,没成年就死了,他会不会难过到整个人都废了?”
说到这儿,张宗和极度的情绪几乎失控,他拎起姜颂禾质问道:“凭什么?!凭什么姜万湫为了给你一个女娃上户口,又是罚款、又是挂牌游街的?为什么我家里人没有一个能这样对我的?我还是个男的!我活着,不比你一个女娃活得有价值啊。”
说话间,姜颂禾缓缓睁开了眸子,她一脸平静地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像是一个被自己害到殒命的鬼魂来找自己了,张宗和吓得呆滞在原地。
看着姜颂禾眼里自己的倒影,张宗和慌乱地松开她,任由她跌落到地上。
姜颂禾平静地盯着他,眸子呆滞又毫无波澜。
被姜颂禾吓到失了魂魄的张宗和赶紧拉开叉车的车门坐进去,他一边操作着叉车的控制台,一边喃喃道:“杀了就好了,杀了就好了。”
未等张宗和系好安全带。
出于本能的姜颂禾已经蜷缩着身体,挪出叉车可叉起的范围了。
“该死!”张宗和赶紧松开安全带,从叉车里面走出来。
他将刚刚逃出没多远的姜颂禾拖拽回来。
他的动作很粗鲁,姜颂禾又是脸着地,剧烈的摩擦刺激得她脸生疼。
可是此时的她感觉自己身体精疲力尽到了极点,她想要发声,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一丁点响动。
张宗和将姜颂禾扔到原来的位置上,他蹲下身子捏住姜颂禾的脸,他恶狠狠地说:“挺有本事的啊,这么大剂量的安眠,都不能控制住你。”
姜颂禾蓄力“淬”了他一口,她逞强道:“再给我三分钟,你就死定了。”
“我到底要看看我怎么死,我到底要看看我怎么死?!”说着,被激到的张宗和顺手解开姜颂禾手腕上的绳子,“去啊去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杀我!”
“我再给你三分钟,搞不死我,你是我孙子。”
说完,张宗和气愤地走上叉车控制室。
他再次拿起一根烟,点上,刚准备抽两口。
随即不远处响起“悾悾悾”的震动声。
张宗和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盏大灯照着自己的眸子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