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人不常赴京,但京市的产业不少。这点,比沈家强。
沈家自从把所有旁支分出去以后,仅嫡系一脉固守弥不渡,在青城之外,几乎难见沈家嫡系的身影。
不过,那是以前。
经过前段时间沈淮久闹出的动静,任谁面对沈家,都要重新审视一番,好好掂量掂量。
沈家除了明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些以外,暗地里,究竟还隐藏了多少。
庚字科是楚家最长袖善舞,最擅收集情报的一支,居然也让沈淮久瞒过了这么多年 。
飞机才落地京市,庚一便旁敲侧击地试探沈淮久:
“沈老板在京市可有落脚的地方?”
沈淮久对他的心思恍然未知,黏黏糊糊一手替楚弥拿行李,一手抓着楚弥的手下飞机。
“我家小殿下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肯定要跟我家殿下一起住的。”
楚念白听得胃里直反酸,“你能不能正常说话?恶不恶心。”
沈淮久看了眼好似没听到他们说话的楚弥,笑着说,“没办法,我家小殿下就喜欢我粘着他。”
楚念白好歹也跟了楚弥有一段时间了,对楚弥的脾性也有一定了解。
他家宗主,对于不相干的人不在意,对自家人却护短的很。
甚至说得上纵容。
但相应的,要求也越高。
他不知道他哥对沈淮久的要求是什么。
单见他哥能对沈淮久的肢体亲近、言语轻佻全然默许,不斥不避,就知他哥是打心眼里认了沈淮久这个人。
有了这一层顾忌,楚念白就算再不爽,也只敢默默嘟囔几句,不敢撒性子 ,做的太过。
“行,你就嘚瑟吧,也就这个月了,等过了这个月我们开学,看你还怎么狂。”
楚念白撇着嘴,“我哥身边的还是我。”
沈淮久笑容不变,牵着楚弥走入干燥的热浪里。
此次京市之行,也不尽然是为了找谢星驰。
楚弥确实应华国书法协会会长常乐山所邀,共同参加一场私人拍卖会,到不完全是借口。
在楚家旗下的酒店下榻,稍微休整片刻,庚一就把有关谢星驰踪迹的信息做好汇总分析,给出了最终结果。
“监控显示,叶麦冬劫持谢星驰后一路换了几次车,一路都有人接应。”
“最终是在这里消失的。”
庚一调出京郊的一处山脚下的村落,在村边和大山中间的小型隧道点了一下。
“汽车进入隧道,就再也没出来 。”
楚弥仔细盯着屏幕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越看表情越奇怪。
“怎么了?”沈淮久问。
楚弥眉心不展,沉吟许久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想了想说,“总觉得这地方……好像有点熟悉?”
可是翻遍回忆,他也想不出自己何时曾踏足过这片土地。
“应当是我看错了。”他说,“寅一,先派几个人去探探情况,小心别打草惊蛇。”
寅一领命,先一步离开。
得知楚弥一行人已经抵达京市,常乐山会长和几位好友一起约了楚弥见面,为他们接风洗尘。
盛情之下,楚弥不好推辞,便带着身边的几个人一起应邀前往。
常会长定下的地方是一个古色古香,十分气派的园子,里外都是典型的京派建筑。
在常会长的印象中,楚弥只是气质相对大气的南方人。
在之前匆匆一面、短暂交谈中,也一直把他当做南方某世家子看待。
专门定了这家与南方温婉精巧截然不同风格的园子用来招待楚弥一行人,也是存了想尽地主之谊,带楚弥感受不同风土的心思。
算好时间赶去门口,简单寒暄过后,他直接头前带路。
穿过制式规整、大气庄严的檐廊庭院,来到一处包间。
一路上,常会长始终留意着自然走在这些人最前面的年轻人。
从始至终,他都不卑不亢,目不斜视,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司空见惯了似的。
他脚步稳健,气势内敛浩瀚,目光沉定平淡,神色泰然。
无论如何,都教人不敢有半分轻视。
常会长看着心惊,不觉更看重他几分。
“小友远道而来,一定要尝尝这家师傅的手艺。”
“他们祖上是宫廷御厨出身,算起来,这家也是实打实的百年老店了。”
楚弥含笑点头,“托您的福,我等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常会长笑着“诶”了一声,越看楚弥越满意。
到了地方,直接向楚弥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几位好友。
这几位最年轻的也过了四十,各有各的名号,无一不是行业大拿。
起初,常会长只在电话里说,要给他介绍几位对文学、书法感兴趣的老朋友。
却不曾想,这些人的身份地位,竟比他预计的还要贵重几分。
其实说到底,他与常会长不过一面之缘,说交浅言深都略微过了。
不管怎样,这份情意,楚弥领了。
以晚辈之礼一一打过招呼,回身落座时,楚弥发现了沈淮久眼底飞速闪过的一缕凝重。
席间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在此之余,楚弥在桌面下拉过沈淮久的手,无声在他掌心画了个问号。
沈淮久先是轻拍两下楚弥的手以示安抚,随后便摊开楚弥的掌心,一笔一划慢慢写道:
【女】
【亚麻衣】
【木质珠串】
【杏眼薄唇】
【感觉偏冷】
【弥不渡】
【和倭瓜脸胖子一起来过酒馆】
楚弥一下没想起来,又在沈淮久手上画了个问号。
沈淮久默笑,又在楚弥手心写:
【小院】
【一男一女】
【男的矮胖】
【脸像倭瓜】
【女的高瘦】
【平胸腿长】
手指在楚弥掌心顿了顿,沈淮久接着写:
【被你打过】
楚弥想起来了,想起当时的情形,继续不动声色地问:
【为什么打?】
沈淮久一愣,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开玩笑,那时候的事是能提的吗?
那倒霉催的两个人,被楚弥一脚踹下去的之前,楚弥才被他惹哭了。
沈淮久巴不得楚弥一辈子不提那茬,省得哪天一个气不顺,再来个秋后算账,他还要不要活了?
手背又被楚弥用指尖点了点,楚弥向他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眼见着逃不过去,沈淮久硬着头皮回:
【他们人丑品行差】
【欠打】
单指在沈淮久掌心按一下,算作话题结束。
沈淮久总算松了口气。
临别前,楚弥在常会长的有意牵线下,和其他几位交换了联系方式。
约定好第二天上午去拍卖会的时间地点,常会长又交给他们几张请柬,一场宾主尽欢、气氛热络的饭局才终于散了场。
他们住的酒店距离这里不远,回去不过十几分钟车程。
回到酒店,寅一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
被沈念白催着念着,楚弥也就顺着他的心意,和沈淮久先行回房休息去了。
两人简单洗漱过后,沈淮久自动自发地接过吹风机。
从行李箱里拿出沈家专门为楚弥特调的护发精油,开始了他百做不厌,乐此不彼的护发日常。
天知道,他真的爱极了楚弥这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
手感比最上等的绸缎还要好。
在楚弥背后垫了层厚实的浴巾,沈淮久让他仰靠在柔软的椅子上,自己绕到楚弥身后。
先用吸水毛巾一点点将吹头发上多余的水分吸掉,让头发半干。
然后取一些精油在掌心揉匀,先重点抹了发梢,然后才靠近发根的位置顺着一点点往下。
他的手指穿梭在楚弥的满头乌发间,做的次数多了,技术娴熟得几乎能媲美大多数tony老师。
楚弥舒服地闭着眼,闲适自在的样子,宛如一只优雅高贵的猫。
沈淮久爱极了他这副模样,看得他心软又心痒。
一边轻握着楚弥湿润的发丝,沈淮久一边不由自主地勾动楚弥的下巴。
自楚弥肩后缓缓探过头,沈淮久的眼皮逐渐下压,升温的视线也跟着自上而下,最终落在楚弥红粉润泽的嘴唇上。
偏头亲了亲楚弥漂亮的下颚,沈淮久嗓音低哑,气息火热,无形却灼人。
“林娘娘,让九哥亲亲好不好?”
楚弥一样偏了偏头,用秀挺的鼻梁蹭着沈淮久的。
任由彼此鼻息交融,凌乱的心跳你追我赶般鼓噪。
“勾我。”
沈淮久眯了眯眼,难耐地深吸一口气,清冽的沐浴露被湿润的热气蒸腾着。
一时间,沈淮久觉得自己整个人像陷入了一方无边、梦幻的热带雨林。
他全身都被这份热气包裹着,融化着。
“小妖精。”
不稳的气息深深叹着,沈淮久嘴唇往前一送,若有似无贴住楚弥的。
“说,想不想让九哥亲?”
楚弥的不动声色忽而在那一刻打破,两侧嘴角同时上扬出一抹相同的笑。
下一秒,单手一把扣住沈淮久略微扎手的后脑勺,重重压向自己——
京市的夜晚有些吵闹,灯火晃眼,处处霓虹。
比青城亮眼,也少了蝉鸣。
这是一座不分白天黑夜,不眠不休的城市。
时间在这里过得飞快。
而在这城市的一隅,楚弥和沈淮久的唇舌间,时间如干柴,瞬间被烧成了灰。
来自千年前的十八岁少年。
和大他八岁、却晚他一千四百多年、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
他们突破时间、撕碎空间。
他们心跳共振,灵魂交织。
京市的夜空无星无月,空远寂寥。
可是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
天地证,两心同。
相逢不必求金风,
相守不必等天明。
[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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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