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嘈杂的人声,混乱的人影,让盛玥逐渐清醒,她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展开一抹笑。
本以为那间小屋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如今却能逃出来,她由衷的觉得自己命不该绝。
时青将众人赶出去,只留颜知一人给她把脉。此时他的随从林凡趁机给他说些打听到的外面的动向。
昨日自从将人就回来后,时青就一直守着盛玥,只吩咐手下的人将做好收尾,别让人找到这里发现什么。
毕竟按照正常来说,他现在应该还在返回京城的路上。
姜彦诚和温松藉要对付盛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时青支走,故而下了旨让他去剿匪。
虽说攘外必先安内,可如今是姜彦诚初登基之时,朝堂上也不安分,但他以盛玥还在栾京的理由将人打发出去,皇上下了旨,时青只能听命。
如今是林平在顶替他是位置,本来剿匪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不知是不是当地的人收到了什么别的指令,总是有意阻挠。
时青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人另寻了一处住所,也是因此,让他找到机会先行离开。
“温松藉的人在找人,不过都是暗地里进行,不敢大张旗鼓,怕惊动了宫里那位。”
时青将放在盛玥身上的视线分出一抹给他:“都处理干净了吗?”
“侯爷放心,那地已经烧的什么也不剩了,更何况此事本来就是他们心虚,那院子有温松藉帮着遮掩呢。”
林凡做事他还是放心的,不过随意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温松藉找不到这里吧。”盛玥看着他走进来,有些担心的问。
时青示意颜知先去熬药,又倒了杯白水给她,这才说道:“都处理干净了,林凡亲自去收尾的。”
盛玥捧着茶杯应了一声,随后又问了刘侧妃和盛樾泽的事。
两人确实已经被流放,还好有时青暗中帮助,已经安定下来。
她在被算计之后,温松藉以极快的速度将盛家抄家。理由很好说,盛玥想要后位,姜彦诚为江山顾虑,没有允诺,故而她铤而走险,谋害皇上。
盛玥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出声:“真是个好理由,毕竟在外人看来,我所追求的,再怎么也比不过母仪天下。”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时青知道她是生气,可还是听不得她这样说自己。
盛玥握紧手中的杯盏,眸中无神,片刻后艰难的开口:“盛家也是靠着我爹……靠着不少先人以命搏来的功勋才能走到今日,没想到却因为我付之一炬。”
时青看到她这样,突然想起之前,姜彦诚还在夺储的时候,姜彦诚本就不是个受宠的皇子,也没什么突出的势力协助。
皇位之争如此凶险,他不止一次的想劝盛玥收手,劝她不如守着永安侯府剩下的家业,好歹也能安身立命。
他从来不是什么守旧的人,却见不得她有一分可能受到危险。
可当时盛玥怎么说的,她十分坚定的告诉自己:“盛府之前靠我父亲撑着,如今我也能撑起。”
时青不知她如今有没有后悔,她现在这样,时青也感想颇多,他压抑着内心:“帝王不仁,万民之灾。”
他收拾好心情,说出自己的打算:“你放心在这修养,等下个月我回京交代此次剿匪的成果后,便上书去戍关,你跟我去边关呆几年,等身体养好,这事风波平了再计划之后的事。”
如今还是林平装作他在回京的队伍中稳定人心,他虽然暗中回了京城,却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前。
盛玥敛下眼眸,也知道他说的是如今最好的办法,盛家刚被抄家,若不是之前温松藉囚禁她的时候对她的身子伤的太厉害了,她就在那呆着会是最安全的。
“姜彦诚……会让你就这么离开吗?”
“你出事之后,朝堂也不似之前那般稳固,而且他也不一定会信任我,如今动不了云阳侯府,我能自请离京,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盛玥被关的这段日子,姜彦诚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抄了盛家,可盛玥不在了,他身边也没有人顶上去,更何况他刚登基,本就朝纲不稳,朝堂上阴奉阳违也不是没有。
时青在他眼里是很明显的永安侯府一派的人,如今处置不了他,能打发出去也是好的。
如今盛玥就一直呆在时青准备的院子里,有时候也能听到街巷里官兵的脚步声。时青吩咐将之前那个囚禁她的院子烧了,自然要有人查的,不过估摸也就半月左右,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颜知交代她如果可以每日要走动一段时间,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时青就给她在院里准备了一个躺椅,安排了人每日给她送京城以及朝堂上的消息。
盛玥到没联系之前那些人,毕竟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人或许已经倒戈到姜彦诚阵营了,变成了坚定的“保皇党”。
没有倒戈的人,身边必定有姜彦诚温松藉他们安排的细作,也不好冒然联系。
“将军,皇上可允了?”
时青落在盛玥身上的视线被林平的声音召回,他今日直接在早朝的时候提出要去戍关,皇上明显有一瞬的愣神,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假模假样的开始挽留他。
“还没,不过也就是做给旁人看的,最后还是得同意。”
林平有些纠结:“将军,咱们这个时候走,是不是有些……”
“林平,我不是只为了盛玥。”时青望向远处,叹了口气:“她如今的身体,留在栾京比去淳安要好的多,可如今离开是最好的。”
“盛玥为姜彦诚做了那么多,扶持他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到如今登上帝位,其中的艰辛不用说也能想到,可如今他却能如此果决的处理了永安侯府,下一个,不知道要轮到谁了。”
时青记得盛玥说过,皇位之争,谋士与皇子之间的信任尤其重要,若是两方之间心有嫌隙,那走的每一步棋都是生死一线。
盛玥也说过权势在手,也不能完全信任姜彦诚,只不过她可能也没想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姜彦诚会以这么简单的一个借口就除掉她。
“林平,如今的盛玥与我当时何其相似,只不过如今她比我更难,要走的路更远。”
林平似乎也想到了时青当时,他和林凡是老侯爷亲自挑出来的人,他还记得当年老侯爷带人出发的时候,时青缠着他要礼物,老夫人含笑看着他,嘱咐老侯爷和大公子一切小心。
可转眼就传来噩耗,丧夫丧子,让老夫人一下就撑不住了,最终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而将军在那一年,似是一瞬间成长了,能撑下来都靠当时有永安侯府帮衬,先皇又记挂云阳侯府忠烈,给足了体面。
林平想到当年,感慨道:“如今盛府还不如咱们当初。”
时青没继续说什么,转而让他吩咐下面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去淳安。
淳安的名字是个好的,不过此城处在边关,几年前云阳侯府那次安禄之战,让淳安百姓也有休养生息的时候。
战场周边城镇的百姓,都有一直顽强的生命力,不管经历了什么事,都得努力活下去,如今淳安也算是热闹了起来。
盛玥随着时青到的时候,刚进城就听到市集嘈杂的人声,如此热闹的场景,竟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将军府已经早日让人打理好了,以后咱们就住在这,淳安是个好地方,都是些平常百姓。”
时青站在马车旁,伸出想要扶她下马车,盛玥站在马车上,垂眸看着时青伸出的手,顺着他下了马车。
“淳安。”盛玥呢喃着,盯着将军府的牌匾,这里离京城有半月的路程,想必也没人认识她了。
这府邸的牌匾就是将军府三字,先皇刚登基之时,边关动乱,时家临危受命,打了好几场胜仗。先皇龙颜大悦,特地在淳安赐了时家将军府,并亲自写了牌匾让人挂上去。
此次时青要离开京城,也不是随便选的地方,淳安对时家来说到底是不一般的。
盛玥随着时青在淳安安定下来,不过如今她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养好身体,之前的事情对她的身体打击太大。
几日后,时青就把刘侧妃和盛樾泽一起接到将军府见她。
“玥姑娘,柳夫人和泽公子到了,将军已经将人请到厅堂了。”
即便是在淳安,时青身边的人也不会称呼她为盛姑娘,就连时青,也没人叫他侯爷,而是用将军替代。这几日,盛玥也已经习惯了,有时晃神,甚至会觉得京城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
如今见到了柳侧妃和盛樾泽,却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许是有时青暗中帮助,两人看起来还算好,不过柳绵脸颊的细纹,盛樾泽脸上的谨慎,让她明白,再也不是从前了。
三人凑到一起,说了些知心话,盛玥不是个容易落泪的人,此时眼中也蓄了些泪花,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
“将军是费了心思保下我们母子,又对你这般好,实在是……”柳侧妃说着,摇了摇头。
“他是个好的,如今也只有他能帮盛家了。”
柳绵嗫喏着,提起两人的曾经,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如今将军是最好的选择,就此安定下来也不错……”
“盛家的事情,永远过不去,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京城。”盛玥对这事很执着。
柳绵本来在永安侯府时也不敢管盛玥的事情,一是她的事情都是盛宴昆亲自过问,另外就是盛玥从小就是有主见的人。
她能安稳的在盛家呆这么多年,还能生下盛樾泽这个儿子,全靠她安分守己。
此时她听到盛玥这么说,有些担忧,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时青在门外听到她这么说毫不意外,他见里面的情形有些僵住,进了屋子,随便说些话关心几人,就让人摆饭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盛玥的身体好了些,也得益于此处无人认识,她经常到将军府外散心。
这么平静过了一年左右,突然边关传来消息,离淳安不到十里地的临安城被袭击,大靖溃败,时青带兵去支援。
这么一去就是两年,终于边关稳定下来,他才又撤回淳安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