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卫发现是意料之中,盛玥没有别的东西,为了防备她,那个婢女身上只带了一支很钝的木簪,不过如今她能用的也只有这个了。
“谁在那里?”两人侍卫凑在一起,突然其中有一人警觉的望向她所在之处,好在盛玥一直贴着墙根走,并没有被发现。
“是那婢女吧,今日里面这位可真折腾啊,要我说再给她灌一碗安神汤,不就得了。”另外一个侍卫不是很在意。
“不行,之前大夫说她身子太弱,安神的东西本就不太能用,如今点着安神香已经足够了,不然若是里面那位出些什么事情,咱们可担待不起。”
“说的也是,反正有人伺候她,咱们在院子里看着就行。”
最先开口的那个侍卫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执意要过去看看,另外一个就守在原地,让他一个人过去了。
那侍卫过去后,发现有人倒在栏杆后,他快走两步,发现是盛玥,急忙蹲下来查看。就在此时,她拿出一直藏在手心的木簪,用力挥了出去。
那侍卫想去档,但盛玥已经是下了决心,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岂会让他躲过去,她满手的血污,拔出簪子,过度用力让她大口喘着粗气。
这边的动静不小,另外一个侍卫听到之后觉得不太对劲,喊了两声,一直都没有回应,他抽出腰间的刀,往盛玥这边走来。
盛玥靠在一根粗壮的房柱子后面,细听来人的脚步声,那侍卫没看到她,却一眼看到了底下躺着的人,以及他腰间空空的刀鞘。
他赶紧去查看,那人还没咽气,哆嗦这抬起手,指着他身后。就在他想回头看的时候,突然后背一凉,来不及多想,他顺势趴下一滚,避开了这一击。
侍卫看到盛玥也很惊讶,不过他更明白此时应该做什么,他先是劝了两句,不过盛玥并不理她,只靠着身后的柱子歇息。
侍卫被惹怒:“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了。”他本意也不想与盛玥周璇,不过上面交代了,此人必须完好无损。
但他转念一想,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在制服盛玥的过程中使其受了些伤,也没什么,只要最后人还会喘气就能交代过去。
他想着,提刀就冲了上去。
院里的侍卫都是对温松藉忠心的,实力自然也不差,若是平常,这样的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她被囚禁在这这么长时间,之前那个盛玥是占了便宜才能一击毙命,如今才是决定她能不能逃出去的关键。
很明显那侍卫也知道她的弱点,除了刚开始有些轻敌,很快就调整过来,不过还是顾及她的性命,只将盛玥逼至角落。
时青带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那侍卫似乎是被激怒,也顾不得什么,挑开盛玥手中的刀,趁她还没爬起来的时候挥刀过去。
眼见她就来不及挡住,时青赶忙跑上前,他踢开那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盛玥的手心都是拦刀的伤。
那人不需要时青亲自处理,很快后面的随从蜂拥而至,控制住了侍卫。
他蹲下去看到盛玥手心的伤,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回去又踢了那侍卫两下,直接将人踢的沤出血来,旁人也不敢拦。
时青深呼吸了两下,将盛玥抱起来,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问她:“没事吧。”
盛玥见到时青也十分震惊,不过此时见到人是他最好不过了,她嘱咐时青屋内还有一个婢女,之后就跟着他离开了。
时青是云阳侯府的侯爷,云阳侯府和盛家的永安侯府一墙之隔,两家又都是武将,来往比旁人多些。
只不过时家不如盛家,盛家虽然这一辈子孙不多,只得了盛玥一个女儿和盛樾泽一个儿子,但之前到底也是一直安稳的。
时家就不同了,云阳伯府个个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前些年边关动乱,他们总是在战场上,故而云南侯府当年也算是炙手可热了。
直到丰庆十三年,边关大捷,时家上战场的却无一人归,当时时青只有九岁。
时家满门忠烈,只留一孩子。先皇虽给足了时家脸面,但风光大葬却也换不回时家人的性命。
先皇本来是准备将时青带到宫中养大的,不过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十分有主见,仍然住在云阳侯府中。
盛家离的这么近,免不了多关照一些,盛玥记得,父亲当时还动过收他为义子的念头,不过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之前也一直有往来,她很清楚的认识到,自从那件事后,时青比以往沉默多了。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之前盛玥选择支持姜彦诚走上夺位之争,时青也来劝过,她还能想起当时的场景。
时青知道消息后英俊的脸上全是愤懑之色,他闯到永安侯府:“夺储之争,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定胜负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盛家如今这般模样,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有一线生机。”盛玥也不想卷入这些事情里去,自古以来,皇子夺储,没有不凶险的。
时青很明显也知道,自从永安候盛宴昆战死后,暗处不少人蠢蠢欲动。
虽然云阳侯府当年也十分惨烈,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宫中也对他有些关注,至少没有人敢明面上做些什么,又有旧部和永安侯府护着,他还算过的下去。
可盛家如今不同,盛家只有一子一女,儿子盛樾泽如今还不过只有六岁,根本撑不起盛家的门面。女儿盛玥刚过及笄之年,就有不少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通过娶她把控盛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盛家虽然比之前有所没落,但到底也是世家大族,总有些人想要捡这个便宜。
“那也不该是你……”时青颓然的坐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盛玥反倒十分冷静,从他进来时,她就不曾有过动容:“父亲在时最疼我,如今我亦是整个盛家只有资格撑起永安侯府的人。”
整个京城都知道,永安侯府的千金有多受重视。盛宴昆与她母亲是青梅竹马,之后很顺理成章的成婚。
成婚后也过了一段相濡以沫的日子,是京城中有名的和睦夫妻,可惜她母亲在生产的时候出了意外,伤了身子,生下盛玥不到两年就撒手人寰。
盛玥也不该是这个名字,他们这一辈的盛家子孙,女从玥字,男用樾字,本来都是定好的。
她出生之前盛宴昆也取了名字,女孩就叫盛玥淇,淇有山河水川之意,意为让她自由无拘束的长大。不过在她上族谱前一天,盛宴昆改了主意。
五年后,他又从身边伺候的人中选了个合适的,给了侧妃的位置,等盛玥十岁之后,才有了第二个孩子盛樾泽。
盛宴昆在时,有什么事情绝不避着盛玥,就算是朝堂上的事情,只要她问,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这也养成了她如今不一样的性子,如今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时青亦无法改变,他也不能承诺什么,毕竟他也才十七,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个连弱冠之年都没到的孩子。
他也没有当时盛家那么大的能耐,能保下风口浪尖的盛府。他嘴角微张,想劝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时青来的时候也想好了,云阳侯府也是有些地位,若是以侯府夫人之位迎娶盛玥,虽然不能完全保下永安侯府的辉煌,但能让盛玥姐弟无忧。
可如今他看着盛玥这副模样,不知如何开口。他是喜欢盛玥的,这么多年的陪伴,盛家对时家的帮助,也不可能让他不动情。
正因如此,他知道盛玥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此时提出求娶一事,对她来说无异于侮辱。
而如今盛玥这般境地,更让时青有种唇亡齿寒之感。新帝登基不满一年,就开始着手除去有从龙之功的盛家,下一个,又会到哪。
“盛姑娘身体亏空的厉害,如果我没猜错,体内余毒未清的时候,又给她用了大量的安神药物。”
时青的思考被传来的声音打断,他收回盯着盛玥的目光,皱着眉头问道:“余毒未清?”
盛玥如今躺在床上,看着没有多少生机,她往常没有这般柔弱的时候,就连脸颊的轮廓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往日里似是能说话的眸子,如今紧闭着,让时青有些难受。
给盛玥把脉的颜知点点头,他看像时青,犹豫着开口:“应该是西域的一种毒。”
“既然如此,那颜大夫赶紧配解药吧。”时青身边的人看像他阴沉着的脸,有些着急的说道。
“只是知道从西域而来,具体是什么毒我还不太清楚……而且如今她身子不太好,药性太烈也受不住,更何况此毒在她体内时间太长,就算能解开……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也不可逆转。”
时青听了这话,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先把解药制出来,其余的之后再说。”
“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医治她,先把她手心的伤治好再说,记得要用不能留疤的药膏。”时青话题一转,问他盛玥何时能醒。
盛玥如今说好听些就是想要好生养着,说难听些就是内里亏空,就靠一口气撑着。不过颜知知道她对时青的重要,已经让人给她含了人参片,不出意外明日便能醒。
至于手心的疤也好办,如今刚伤着便用了药,等结痂后再用他自制的养颜膏,多半也能不留疤的。
果然第二日她一早她就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时青坐在她床前的身影。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温顺,照在她身上好似长辈的爱抚,这些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感受到了。
“你醒了,先别动,我让颜知过来看看。”
盛玥顺着声音望过去,时青的脸顺着光映入眼帘,他不像父亲那般是个浓眉大眼的武将,实际上,在之前,她一直都觉得时青更像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可如今看来,他已经长成一个能撑起云阳侯府的将军,眉眼间带着担忧,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让人莫名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