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将此事交给了良王去查。”萧霁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有我呢,不用担心。”
谢岁安望着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心中的疑虑仍在。
用过晚膳,萧霁云去了书房。
谢岁安再度召来紫苏,询问她,“关于我母亲的死,查的怎么样了?”
她立在书案后面,在摊开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忍”字,兀自看了顷刻后,又将其揉成一团,扔在案几上。
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她而去。
谢岁安双手撑在几案上,望着笔洗陷入悲痛。
“查到了原先伺候在主母身边的王嬷嬷,还有几位侍女,不过她们都不是近身伺候的。”
紫苏神情恢复了一些,主母来自青陵,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多半都是青陵的。
到的第一天,她便去拜见了师父。
她与主子是一同长大的,后来主子拜在花离师父门下练武,而她有幸,虽未被收徒,但却获得允准,能和主子一起练,故而在她的心中,一直将花离当做是自己的师父。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此番见面,竟然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可有问到些什么?”
紫苏闻言,从怀中摸出两张纸来递过去。
“所有关于主母的事,都在这里了。”
谢岁安长舒一口气,抬手接过,不过里面的内容,却让她震惊不已。
几个人的证词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是母亲不想搭理父亲,是母亲要和父亲断情?
等全部看完,谢岁安发现,每次只要贺氏来过,父亲和母亲便会争吵,而每次争吵完,两人便有很长一段时间,互相不理对方。
她颤抖着手,将那纸张叠起来,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带我去见见她们。”
谢岁安说完,换了身衣裳,和门房的人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很快张禄便收到消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萧霁云的书房。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萧霁云看着手里的折子,连眼也没有抬,却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
张禄拱手道:“王爷,王妃出门去了。”
萧霁云顿住,抬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时候?”
张禄点点头,“王妃是扮成男儿的样子,从角门出去的。”
扮成男儿的样子?
萧霁云食指敲着桌面,须臾后吩咐道:“调几个暗卫,远远跟着,保护王妃的安全即可,莫要惊扰。”
“是。”张禄领命出去。
第二日,萧霁云找到良王将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良王疑惑。
萧霁云没说什么,只示意让他打开看看。
片刻后,良王笑着拱了拱手,“多谢三哥了。”
“我有事与你说。”
萧霁云摆摆手,在他的旁边坐下。
“三哥是想说江晏的事?”良王多少猜到了一些。
萧霁云点点头,不知要如何开口。
良王收起手里的折扇,沉思道:“莫不是那条发带和三哥有关?”
“六弟果然聪慧,”萧霁云也不再隐瞒,“江晏身死那晚,你三嫂曾见过他。”
“因何缘故? ”良王侧头询问。
萧霁云将谢岁安的话,简短地说了一遍。
良王听罢,默然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他会处理的,让三哥放心。
“有劳六弟了。”
萧霁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他起身告辞。
南衙军中,崔启辰看到他这会才来,嚷嚷道:“王爷今日来迟了,当罚。”
校场上的将士面面相觑,无人敢接他的这句话。
崔启辰也不尴尬,抬脚踢向兵器架,一杆长枪带着劲风直朝萧霁云的面门而去。
“王爷,来打上一场。”
他仰着下巴,立在操练台上,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笑意。
萧霁云看见飞来的长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身体微微一侧,避过扑面而来的锋芒,随即右手轻抬,就将长枪握在了手中,而后脚尖轻点,不过两个起落,就稳稳地立在台上。
崔启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同样提着□□过去。
“崔小将军,枪法有长进啊。”场下有人调侃。
“比起王爷来,还是差了一些。”
“那是,王爷自幼练武,崔小将军怎能敌得过。”
崔起辰听着众人你言我一语,心中涌上一股不服,出枪的动作越发急促了。
萧霁云此前虽被禁足,但关于组建一支精兵的事,却一直未曾懈怠,他在禁足期间拟定了初步的计划,已经呈交到陛下的手中,只是还未得到答复。
两人好一番你来我往,直到场边传来一声朗笑,这才各自停下动作。
见是顺阳侯,两人上前两步见礼,“见过大将军。”
“好,王爷和崔将军的枪法,愈发精益了。”
萧霁云笑笑没接话,崔启辰倒是拍着胸膛道:“我就知道,我这些日子天天练,还是有成果的。”
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顺阳侯捋了捋胡须,拿出一份折子递给萧霁云,道:“陛下今早召老臣商议,允了王爷关于组建一支精锐军的建议。”
“真的吗,太好了。”
崔启辰率先叫出声来。
萧霁云接过一看,一个大大的御笔亲批的“准”字,他瞬间心中的石头落下来。
接下来几人围在一起,将其中的细节进行了更详细的讨论。
从人员安排,到兵士来源,每一处都有了大致的规划后,才各自回家去。
天幕沉沉,明月高悬。
“王妃呢?”
萧霁云回到府中,一边沐浴更衣,一边问话。
“王妃在寝殿,一日未曾出来。”
张禄立在旁边伺候,“昨夜王妃去了城中的一座宅院,见了几个人。”
他将今早暗卫禀报的事,如实告知了萧霁云。
“是些什么人?”
“好像是从前侍候在王妃生母身边的婆子丫鬟,谈话的内容大都与其死有关。”
萧霁云穿衣的手停住,没有说话。
夜风从窗户掠进来,吹得屋内烛火不断晃动。
不知过去几息,他理了理衣领,沉声道:“你着人去查查,将消息透露给王妃的人。”
“是,王爷。”
话音刚落,又有人禀报道:“王爷,许侧妃求见。”
“让她进来。”
萧霁云换好衣裳,坐在上首喝茶。
许卿如回家探亲,今日刚刚回来,听闻王爷回府,立刻便来复命。
“妾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萧霁云放下茶盏,声音淡淡,“你母亲如何了?”
“回王爷的话,妾母亲已经好转,多谢王爷。”
许卿如盈盈一拜,身姿婉转柔媚。
“既如此,你退下吧。”
萧霁云站起身,挥了挥手。
“王爷~”许卿如扬起头,声音怯怯地唤了一声。
“何事?”
萧霁云蹙眉看着他。
许卿如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膝行着过来,保住了萧霁云的大腿,哭着道:“王爷,您怜惜怜惜妾。”
她仰望着萧霁云,身子扑在他的腿上,露出莹白的肌肤,眼角沁着泪,发间的朱钗微微晃动,一副雨后粉荷的模样。
“纵然王爷不喜妾,可妾已经是王爷的侧妃了,还请王爷分一些宠爱给妾。”两串泪珠从她的眼中倏然落下,“妾回府探亲,父亲责怪妾没有好好侍奉王爷,连带着母亲也受到父亲的不喜,还请王爷可怜可怜妾。”
“松开,”萧霁云怒斥一声,“许卿如,你进府之时,本王就告诉过你安安分分待着,不该想的别想,你难道忘了?”
“妾,没忘。”
许卿如颤抖着声音,双眸通红一片,发髻微微凌乱,俨然雨打娇花的样子。
“可妾始终是您的女人呐,”她不甘地说着,“您如今有了王妃,不能忘了我们。”
“你敢和王妃相比?”萧霁云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许卿如,你当初在御花园跌入湖中,是为了谋算谁?”
“妾,妾……”许卿如慌乱了一瞬,立刻镇静下来,双手再度抱紧他的大腿,“妾当初听闻要被送入东宫,心中害怕,便想看看太子是个怎样的人,谁知意外偶遇王爷。”
她双眸含泪,红唇微张,“王爷,您可知道,妾从不后悔那一日的相遇,甚至庆幸,庆幸妾遇见的是王爷,因为只有见到王爷时,妾的心才会‘砰砰’乱跳,妾知道王爷才是妾真正心悦的人。”
她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无比真诚。
萧霁云望着她,慢慢笑了,他想若是王妃说这样的话,或许他就信了。
“是吗?”他抓住许卿如的胳膊,一把将人拽起来,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么说是本王辜负了许侧妃的真心?”
他的眼睛像是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许卿如被他看得瘆得慌,不由得侧过了头,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挪了挪,从萧霁云的身前站到了身侧,双手挽着他的胳膊,显出一种刻意的亲昵来。
“王爷明白妾的心意便好。”
她脸上堆着笑,身子却僵硬得如石雕,“王爷,您就疼疼妾吧,妾一直记挂着您。”
“好啊。”
许卿如听到他的回答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笑得更加谄媚,“王爷,您,您真的答应了?”
萧霁云挑眉看着她,“怎么,许侧妃不高兴?”
“怎么会?”许卿如故意朝他身上靠了靠,“妾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来王爷也是心疼妾的。”
她说着就拉着人朝自己的屋子而去。
萧霁云挣开胳膊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作声,只是在跨过门槛时,朝一旁的张禄看了一眼,后者了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