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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讨个公道

作者:凉花载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分寸?”


    萧霁云嗤笑出声,目光从秦王的脸上移到太子的脸上,眼神冷得如淬了冰一样,“太子殿下何不问问秦王,可知分寸?”


    眼见着气氛紧张起来,场上却无一人劝阻。


    谢岁安怔怔地望着立在自己眼前的身影,从前她觉得王爷其人忽冷忽热,深不可测,今日才觉得是她错了。


    王爷分明是青竹一般,主干笔直,从不弯曲。


    不等她开口,秦王指尖轻拂袖口,不慌不忙地笑笑,“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三弟何必较真。”


    他的语气轻飘飘地仿佛述说的是一片落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准你这样说三婶婶,二叔是坏人。”


    萧淮紧紧攥着拳头,身子绷得如弓一样,站在萧霁云的前头。


    谢岁安没想到,小小的孩童竟然也有如此气魄。


    她吐出一口气,上前一步从萧霁云的身后站出来,朝他柔和地笑了笑,随后面向秦王一字一句回道:“秦王今日大摆宴席,却如此轻慢妾身,轻慢天下女子,不知秦王可还记得你的母亲也是女子?”


    “你有什么资格,同本王的母妃相提并论?”


    秦王怒目而视。


    谢岁安淡淡一笑,“那么王爷又有什么资格,对妾身评头论足?”


    不知谁的吸气声,混着殿内的琵琶声铮铮作响。


    “牙尖嘴利。”


    秦王冷斥一句,拍了拍手掌,很快殿外走进来一男子。


    他穿着一身银白长袍,青丝束起,双手置于身前,因逆着光,众人尚未看清他的样貌,只觉身段挺直,步履急中有序,当是个文士。


    不过谢岁安却已经认出了此人是谁,她眉头紧皱,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场内舞姬几个旋转跳跃后,慢慢停下步伐,甩着长长的袖子。


    “江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各位王爷和大人。”


    “你是何人?”良王疑惑道。


    秦王微微一笑,“不如让谢氏来同众人解释解释?”


    谢氏?


    良王有些惊异,二哥这是有备而来,难道今日要毁了三哥和三嫂不成?


    “江公子,许久不见。”


    谢岁安压下心头纷繁的思绪,神色平和地打着招呼。


    “王妃同他认识?”


    萧霁云拧着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谢岁安朝他笑了笑,解释道:“认识,妾身在青陵长大,江家与外祖沈家毗邻而居,年幼时妾身与江公子常常见面。”


    她没有遮掩的意思,坦坦荡荡地将过往一一道来。


    站在旁边的江晏,眸中难掩惊讶,自从谢岁安被召回京城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


    如今在这种场合重逢,他的目光忍不住久久停在她的身上。


    察觉到他视线的萧霁云,微微侧身将两人之间隔开。


    “好一个谢氏,满口谎言。”


    秦王不满她的话,怒斥道:“据本王所知,你与这江公子当是有婚约在身,你为了嫁本王的王弟,不惜做出抛弃情郎之事,你可知欺骗陛下的下场?”


    他的声音很大,场上顿时一静。


    舞姬乐声纷纷停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上首的几位天家的皇子。


    谢岁安感觉到萧霁云握着她的手倏地收紧,她知道萧霁云作为丈夫,不可能不在意此事。


    这或许是秦王今日真正的目的,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更重要的是挑拨王爷和太子的兄弟之情,以及王爷、储君和谢家的关系。


    无论哪一样,对秦王来说,都有益无害。


    就算禀到陛下跟前,他顶多受到一点不轻不重的责罚,而谢家可能会遭到猜忌。


    谢岁安深感此事的棘手,她没想到今日是一场鸿门宴。


    “王爷从何处得知,妾身与江公子订立婚约?”


    秦王看向江晏意思不言而喻。


    谢岁安转身问道:“不知江公子可有凭据?”


    江晏不期然对上她犀利的眼神,心中微紧,朝秦王拱了拱手道:“昔年,你的外祖母曾与家母亲口谈及此事,岂能有假。”


    “沈家老夫人已故去多年,江公子此话莫不是一家之言?”


    萧霁云脸色微冷,左手朝一旁的张禄快速打了个手势,右手却仍旧握着谢岁安的手,两人在满堂的宾客中从容而立。


    张禄明白了王爷的意思,领命离去。


    江晏望着他们相偕而立的样子,面上露出一抹遗憾,随即从袖子中摸出一个绣着清荷的香囊来,“此物可是王妃亲手所赠,昔日你的贴身侍女亲口所言,乃是你连续多日所绣。”


    谢岁安愕然,在大梁只有相互定情的男女,才会互赠香囊,以表相思之意。


    见她无话可说,秦王嘴角扬起一抹笑,“三弟,为兄没说错吧,这样的女人如何与你相配。”


    良王讶异的声音适时传出来,“三嫂真的与江公子有情?”


    “何止……”秦王甩了甩袖子,满脸不平,“本王回京后听到不少议论,说此女原本是要许配给太子为太子妃的,谁知阴差阳错嫁给了昭王,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如何配为宗室妇。”


    “秦王哪里听来的荒谬之言?”太子愤而起身,扬声道,“今日宴席至此结束,都退下。”


    玉磬声猝不及防停下,殿内众人不明所以,只感觉上首的几位王爷,似乎起了争执。


    “荒谬吗?”秦王转身望着上座的人,笑得得意,“太子敢说不是将自己不要的女人,扔给了自己的王弟。”


    一句话正好刺中萧霁云内心最隐秘,最在意的地方。


    手掌传来剧烈的刺痛,让谢岁安赫然抬眸,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定是王爷一直不喜她的原因。


    原来在萧霁云的心中,她是太子不要的女人?


    很快殿内的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谢岁安忍着疼痛,在几位王爷和江晏的注视中,弯唇笑了笑,“江公子怕是不知,本王妃根本不会针织女红。”


    话落,几位王爷诧异至极。


    江晏更是愣住,半晌后脱口而出一句,“你撒谎,我明明见过你拿绣绷……”


    “江公子,”谢岁安打断他,“你可将此物拿到沈府交予舅母,她定一眼认出,这是府中绣娘所绣。”


    “我自幼不爱针织女红,外祖母为了让我潜心学习,便以此法子激励我,她老人家以我的名义送出去的香囊恐怕有数十个了,你手中这个不过是其中之一。”


    她语气微冷,没有留任何情面。


    “至于你所说外祖母与令堂提及的婚约之事,舅父舅母一字也不曾与我讲过,故而我从不知晓。”


    听见她的话,江晏连连后退,满眼不可置信,“王妃,你已成婚,不愿认这桩旧事,江某也能理解,可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替自己辩驳?”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谢岁安彻底气笑了。


    她挣开萧霁云的手,走到江晏的跟前,双眸紧盯着他的面容,问道:“江公子,我不知你今日因何来此,但我劝告你一句,无故诽谤可是要受到律法的惩处。”


    说着她蓦然转身,看向秦王,“毕竟,我所言非假,不怕有心人去查,至于江晏,你敢发誓你今日所言都是真的?”


    她最后两句陡然严厉,江晏被她气势所迫,当堂退了一步。


    他指尖摸到昔年尚未送出的一方旧帕,脑海中不禁想起,她攀上墙头折杏花的模样。


    “世家之女针织女红乃自小必学的课程,王妃怎说自己不会?”


    秦王妃感受到秦王不满的神情,抬步从他的身侧走出来,语气带着诘问。


    与宴席前同她说话时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谢岁安讽刺一笑,皇家果真没有良善之人。


    她正要开口,萧霁云忽然将她拉住,侧首安慰道:“不必解释,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他脸上又露出那不可捉摸的笑来,“秦王和秦王妃今日对本王的王妃如此刁难,果真是好得很呐。”


    太子也跟着道:“今日之事,孤会如实禀报父皇,老二你满口胡言,不但污蔑昭王,就连孤的名声也被你毁得一干二净,你好好想想要如何交待。”


    他说罢,拂袖而去。


    然而,刚走出大殿,就被迎面而来的昭王府府兵拦住去路。


    “张禄,关门。”


    秦王府的大门轰然关上。


    太子心中一惊,转身责问,“老三,你要干什么?”


    萧霁云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理也不理。


    “王爷,你要做什么?”


    谢岁安同样心中不宁。


    “嘘~”萧霁云伸出食指在她唇上比划了一下,“我来给你讨个公道。”


    极轻的话语,却力如千钧。


    他拉着谢岁安在旁边的圈椅就坐,眸光直直对上秦王,‘唰’一下打开折扇,“许是我这些年太过修身养性,让二哥忘记我是怎样的人。”


    “老三,你敢,”秦王怒目圆瞪,“你为了个女人,难道要坏了我们的兄弟情分不成?”


    萧霁云闻言大笑不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兄弟情分?你欺我发妻之时,可曾想过兄弟情分,你污她名声,造谣太子时,可想过兄弟情分?”


    也不等秦王再说,他摇着折扇,淡淡地吩咐道:“张禄,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王好好地砸,若有反抗之人,就地斩杀,记住莫要伤了各位主子。”


    他的语气像早春的风,初闻柔和,细品只觉满含冬日遗留的凛冽。


    谢岁安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事后陛下定会责怪,可那又如何?


    她愿意陪他一起,共赴鲜花荆棘。


    “告诉他们,乖乖待着,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禄听命离去,他是自小跟着王爷的人,最是知道王爷的脾性。


    今日王爷就是将天捅破了,他也会照做。


    上好的琉璃盏顷刻间碎裂满地,紫檀木屏风轰隆倒地,伴随着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很快响彻秦王府的上空。


    “来人。”


    秦王吼叫着自己的亲卫。


    “三哥,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


    坐在素舆上的宁王首次开口。


    萧霁云停下折扇,上下打量着他,讥笑出声,“方才怎么不见五弟替本王的王妃说上两句呢?”


    末了,也不管宁王是什么脸色,只用折扇点着良王道:“老六,若还念着我是你三哥,今日莫要开口。”


    良王嘴巴张了张,最终默然。


    太子见他是铁了心要砸了秦王府,忍不住提醒道:“老三,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若要报今日之仇,大可徐徐图之,何必赔上自己。


    萧霁云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太子殿下放心,本王一人做事一人担,不会连累你,何况本王的王妃今日受了委屈,作为丈夫,我岂能无所作为。”


    “孤不是这个意思,你……”


    “好了,”萧霁云打断他,“太子殿下还是想想如何同父皇禀报,本王的事你就莫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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