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的时候,仇月像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忽然睁眼,她伸手扒拉放在床边的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于是又跌躺回去。
十分钟后,仇月的身体彻底苏醒。太久没有高强度运动,她现在浑身酸软,好像和哪只猛兽大战了三百回合。
更要命的是,岑域现在抱着她不撒手,她想动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动。
仇月拍拍他的胳膊,恨恨道:“岑域,放开。”
但岑域只是用额头蹭了下她肩头,呼出一口热气,声音是没睡醒的喑哑和慵懒,似乎还有点儿不满,“能不能等会儿。”
他赖床这事儿她已经见识过,又挣脱不开,仇月只好认命地“陪”他赖床,反正今天上班的又不是她。
二十分钟后,仇月推了把站在洗漱台中间刷牙的岑域,又在镜子里无声地向他控诉。岑域看着她奇怪的发型,只是扬起嘴角,自觉站到旁边。
看着正在化妆的仇月,岑域一边系领带一边问:“今天有事?”
“工作室的事。”
三个月前,岑域从香港回来后就已经帮她把工作室装修好了,仇月今天请了几个工人帮忙把工作室布置一下。
画完眉毛,仇月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说:“中午的话我回家一趟。”
岑域慢条斯理地将腕表戴好,不动声色地说:“好,我知道了。”
本来他们刚结婚仇月就远赴重洋开启异地夫妻模式就让岑家很不满意,这要是回来了还不拜访,那她到时候可真是众矢之的了。
“欸,我那个黑色的呢?”仇月咕哝一句。
难道她昨晚收拾的时候又乱扔了?她一会儿去衣帽间翻翻,一会儿又过来床上找找,就是找不着。
“找什么?”岑域放下手机,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问她。
仇月跪在床上,把两人的枕头都掀开,随意应和着他:“我一个黑色的衣服不见了。”
一无所获,正当她打算再去衣帽间找的时候,旁边岑域的声音响起,“这个吗?”
穿戴整齐的岑域,一只手微微抬起,手中攥着她要找的吊带。吊带是紧身的,面积小,在他手里像是块手帕。
这个吊带是仇月买来当内衣穿的,还是带胸.垫的那种。她看着他的手指轻轻压在胸.垫上,难得地红了脸,急忙从他手里抽回去。
看着她微红的脸,岑域挑了下眉,似是很喜欢她的反应。
“你空闲的车借我开一下。”仇月换完衣服,从衣帽间出来。
正在等她收拾完准备送她的岑域:“......”
“给你准备了司机。”过了会儿,岑域才开口,没说打算送她的事。
“司机不方便。”仇月边戴耳环边回,完全没注意到此时他的表情。
“客厅黑色的柜子上。”说完他走出卧室,自己去上班。
收拾完毕后,仇月满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一圈,随后又去柜子里挑了辆相对低调的奥迪RS7。
等候多时的崔镇一看到自家老板的脸色就顿觉不妙,刚刚重逢的小夫妻不能第一天就吵架了吧?明明昨天看着还好好的。
崔镇脑补了一百个故事版本。
“下午的会推一下。”正在心里情景演绎的崔镇被老板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差点吓出冷汗。
他瞬间切换到工作模式,脑中快速列出今天的行程。他看了眼后视镜,尽量镇定地回:“下午的会是提前一周定好的,可能——”
“那就挪到上午。”
大脑飞速运转,确定没问题后快速回复:“好。”
到岑家的时候刚好十一点多,岑家父母和奶奶都在。
“月月来啦。”刘瑛早上在接到儿子的电话时就在准备,这会儿等在门口接她。
“哎,妈。”仇月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管家,“爸呢?”
刘瑛拉过仇月的手,脸上笑意盈盈,“你爸正和阿珏下棋呢,我们先不管他们。”
“哦好,奶奶呢?”
“奶奶刚刚还说要等你,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正好,吃饭的时候再叫,到时候你们也能多聊会儿天。”
小时候,仇家和岑家离得近,她老爱往岑家跑。后来上大学,仇家也搬走了,仇月就再也没来过。
后来结婚的时候也只过来过两次。
别墅还是老样子,和她小时候印象中的一样。就是之前的白猫去世了,现在家里有一只胖橘猫。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岑域就回来了。
看到儿子回来,刘瑛拍拍她手背,轻声说:“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
“好。”仇月笑着回。
“你怎么这么快过来了?”虽是这么问,仇月却看也没看他。
岑域解开西装纽扣,慢条斯理地坐在她身边,“公司没什么事。”
他就着中午的阳光看向她,她怀里抱着那只橘猫,手一下一下安抚着橘猫的背。橘猫被摸得舒服,温顺地趴在她腿上,时不时主动蹭蹭她手心。
向来不喜欢猫的岑域主动伸手去摸,却被女孩儿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
“嗯?”
“你别摸,它不喜欢你摸它。”现在仇月的腰还在疼,对他自然没什么好气。
虽然他不喜欢猫,但和猫也不是仇敌,怎么就不喜欢了?不过,明显感觉到她的脾气不太对,岑域听话地收回手,顺着她:“行。”
“妈,您的餐具在这儿,吃完我们还要吃药的。”刘瑛和仇月把奶奶扶到座位上,趴在她耳边叮嘱。
“哦,好。”
“仇月的工作室准备得怎么样了?”岑云舟主动问。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岑云舟端起碗喝汤,“准备好了也算是差不多定下来了。”
岑云舟话说得委婉,其实对两年前她去国外的事还是有些不满。
“爸,”在他爸再出口说出什么之前,岑域开口制止,“出国是当时我们两个做的决定。”
仇月看向他,虽然出国这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这时候她还是有点感激他的“仗义执言”。
“就是,你啊,就别闲操心了。”刘瑛也插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岑云舟碗里。
在一旁吃饭的岑珏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一句,哪怕喘气大点就会成为新的目标。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碰壁的岑云舟将目标转移到了闷头吃饭的大儿子身上,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结婚?给你介绍的你见都不见,你想干什么?”
“刚才下棋的时候还好好的,爸您这是翻脸不认人。”岑珏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岑云舟还想开口说什么,被刘瑛女士一句话打回去,“你再说就别吃饭了。”岑云舟想说的话顿时又被咽下去。
“月月吃。”刘瑛给她夹菜。
低头吃饭的奶奶忽然抬起头,好奇地盯着仇月问:“你是谁啊?”
奶奶患有阿尔兹海默病,时常不记得谁是谁,面前的这位显然让她觉得陌生。
“奶奶,我是仇月。”
“仇月?”奶奶嘴里喃喃着,继续吃饭,然后又抬起头,“我也认识一个仇月小姑娘。”她说完就仔细盯着她看,“她比你漂亮,眼睛大大的,喜欢找阿珏玩儿。”
仇月闻言笑着说:“奶奶,我就是那个仇月呀。”
“你就是?”奶奶皱起眉头,像是在仔细思考,随后她哎呀一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高兴地笑起来,“你是阿珏的媳妇?”
“咳咳咳”岑珏差点把这顿吃掉的饭都咳出来。
众人:“......”
岑珏拉住旁边奶奶的胳膊,试图给她说清楚,“奶奶,您记错了。”
奶奶睨了一眼,甩开他,转头伸手拉住仇月和岑域的手,把它们交握在一起,脸上的笑藏不住,“你们生孩子了吗?”
仇月被问得一脸懵,不知所措地看向表情不太好的岑域。而此时被认错的岑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奶奶——”
“没有,奶奶,我们没有生孩子。”仇月抢先一步回答,脸上带着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的红。
“还是要早点生孩子的。”奶奶有点遗憾地说,“你说是不是,阿域。”
“奶奶,我是谁?”岑域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看了他一眼,嗔道:“你是阿域啊,问这个做什么?”
又被认回来的岑域笑了声,答道,“没什么,奶奶说得对。”
“那你们什么时候生娃娃嘛?”锲而不舍的老人又一次开口,好像非要问出个结果。
岑域看了眼仇月,轻拍了下她的手,轻声说:“奶奶,您先吃饭,等吃完饭我再告诉您。”
“好吧,那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奶奶这才放开他们,继续吃饭。
结束这一趴的仇月长舒一口气。
下午岑珏要去见当事人,只得由岑域继续和岑云舟下上午没下完的棋。仇月则和奶奶聊天。
万幸的是,奶奶没再揪着生孩子的事问。
“可能是你来了,老夫人今天下午的精神头很好。”旁边阿姨笑着说,“平常这时候老夫人吃完药都睡过去了。”
仇月握住奶奶的手,继续和她说话。
岑域走了一步迷惑他爸的棋,现在岑云舟正在书房研究,他则趁着这时候下楼。
仇月把两个单人沙发挪了下,面朝花园,此时那里一老一少正坐着闲聊。岑域听下来,话题跳脱得很。
“你是岑域的媳妇吧?”奶奶看着她开口,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
“奶奶,您又记起来啦?”仇月托着腮,完全没注意到岑域的靠近。
“我没有忘记啊,你一直是岑域的媳妇啊。”随后,奶奶像是要讲悄悄话那样凑近她耳朵,“我还记得你们结婚呢。”
“是吗?奶奶都记得什么?”
奶奶朝她挤挤眼,悄声说:“那天月月很漂亮。”
“奶奶~”仇月撒着娇,靠在奶奶肩头。
外面的太阳热烈,阳光经过玻璃折射照在一老一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