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和阿真如此相似的人,尤礼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阿真的双胞胎弟弟。
可他印象里,阿真从没提过什么弟弟。只模糊地说过,自己有个姐姐,母亲也早早去世了。
再多的,尤礼就一概不知了。每次提到母亲,阿真都会陷入沉默,整个人像是被黑暗拉扯着,轻易就没了神采。
那是阿真心里最深的结疤。尤礼知道他不想碰,也学会了不去问。
任何让阿真难过的事,他都希望它们从未发生过。
喝过感冒药后,尤礼的头痛稍缓。他抹去残余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尚可。因为他实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出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
“你是谁?”他开口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是谁?今年几岁?家住哪儿?身体可还好?可这么一口气问出来,未免太像查户口的,于是他把疑问浓缩成一句。
店主见他前后反应反常,也不意外。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淋一场雨也能淋成这样,小伙子你,还真是不简单呐。
便正经回答道:“我叫池与真,是这家‘别间’中古杂货店的老板。昨天晚上,是我,把你从门口拖进来的。”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你还有点印象吗?”
“与真?!池、与、真?!”尤礼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对,池与真。”店主点头。
“‘池’是水池的池,‘与‘是参与的与,‘真’是真假的真,别记错了啊。”
“为什么你要叫与真?……”尤礼低声喃喃,仿佛这是命运开的某种玩笑。
池与真愣了一下,表情写着:我也想知道呢。
“你呢?”他递来一杯热水,“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我,我叫尤礼。”
“有礼?”池与真笑着调侃,“这名字听着很有礼貌。”
尤礼现在脑子很混乱,这个店主和阿真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了,就连名字,好吧,和阿真姓氏不一样。
阿真全名并非“池与真”,而是“尹与真”。
听见店主这般幽默,尤礼也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开心点,便认真地说道:“谢谢,真的麻烦你了。”
可眼神却忍不住再次打量他。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眼神,甚至连语气里那点温和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池与真见他好像没事了,说要出去买早餐,让他继续躺着好好休息。
这时,尤礼猛地想起,自己还没给老曲回信息。
“能帮我拿下手机吗?”他说。
店主从柜台拿过那部摔得不成样,但好歹充满了电的手机递给他。
连拨了几通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听,除了一股电流音,什么也没有了。
“打不通?”
烦了,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他焦躁地戳着屏幕,仰头呻吟:“救救孩子吧,尤礼的命也是命!”
他就这样如坐针毡般地一会躺下一会坐起。
可这还不忘抓一把薯片放在嘴里,“这个人是不是阿真?我是不是还在梦里?谁他妈能告诉我答案?”
他拿着手机,不放弃地又拨了一遍,“曲哥!曲爷!快接电话吧!”
“吃肉包,你没意见吧?”池与真提着一袋包子,看向尤礼,询问他是否介意。
“当然没有,我记得画云河南路第88号那家包子挺好吃的,你买的是那家的吗?”
尤礼把手机搁在一边,他已经接受了老曲电话打不通的事实。通讯录已经翻了个遍,虽然信号满格,但奈何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联系上。
池与真拿出一个包子递给他,有些疑惑:“你怎么这么熟悉?本地人?不应该啊。”
“不算吧……这里是我爱人的老家,我们曾经在这儿住过。”
尤礼咬了一大口包子,还是老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池与真:“曾经?那你爱人呢?”
尤礼:“去世了。”
他说得平淡,却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那份深藏的思念几乎要从眼底漫出来,但在陌生人面前,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于是便岔开话题,说道:“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手机好像坏了。”
“嗯,好。”
池与真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没人接电话,或者说根本就没打出去。
“你手机也坏了?”尤礼问道。
“不应该啊,刚刚我妈还打了个电话过来。”池与真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池与真:“你再试试。”
尤礼划到主屏幕,打算再换个联系人。
可他看见时间时,整个人怔住了,只见屏幕上赫赫然地写着:2011年5月20日。
“2011年?!!”
尤礼觉得自己找到打不通的原因了,有些激动,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咽下去,便匆忙开口:
“可以肯定的是,你手机也坏了,你说我们两个咋这么臭味相投,不不不,是同病相怜……”
池与真看着眼前这个人,二十来岁,脑子却在一夜间瓦特了,不免有些同情。
池与真:“你头还是很晕吗?”
尤礼:“嗯嗯,是有点。”
池与真:“现在就是2011年啊。”
池与真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也坐在沙发上,伸手递给尤礼一袋豆浆,补充道:“现磨的,去晚了可就没有了,你喝喝看。”
尤礼没有缓过来,但还是接过豆浆,因为他包子还没有咽下,鼓着腮帮子着急说道:
“11年??!不是16年吗?”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是4月19日。”
“……”
“我爱人的就是这天离开的。”
池与真一脸无奈,表情写着:你不相信我,我也无可奈何啊,要不然咱们去医院看看?
“没错,今天就是2011年4月20日。”
“我是19日,也就是昨天晚上遇见你的。”
池与真一口气说完,只见面前的尤礼呆在原地,睫毛都不曾眨一下。
池与真叹了口气,说道:“我帮你联系你朋友,你还是继续躺着吧。”
尤礼:“好吧,好吧。”
尤礼仍对此事持怀疑态度,但听见池与真说要给他联系老曲,便想等到老曲接电话了,再去求证这个话题。
下午六点,尤礼觉得自己好多了,便要起身离开。
池与真不在店里,但店门还开着。
心真够大的,尤礼默默想着。
还没跨出门,池与真就出现在门口,“你要走了?我还没联系上你朋友呢。”
听见他说老曲还没有联系上,尤礼很纳闷:这小子到底死哪去了?
“你怎么联系的?”尤礼开口问道。
池与真道:“啊,这个简单,多找几个人的手机打打试试,不就行了。”
尤礼又道:“怎么回事?还是电流音吗?“
池与真点了点头。
尤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刚池与真说现在是2011年,也就是五年前。
昨天,老曲还能和自己通电话。
可今天,无论怎么打,电话那头却只有刺耳的电流杂音。
难道说……
自己穿越了?!
这合理吗?这科学吗??这是认真的吗???
想到这,他冷汗都冒出来了。但随后涌上的不是后怕,而是淡淡的的窃喜。
他一边想,一边往后,退坐沙发上。
“欸!与真,你今年多大?”尤礼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显不怀好意地问道。
池与真坐在柜台边,拿着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漫不经心地说道:“21岁,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21岁?!巧!太巧了!
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到没边了!
五年前,阿真也21岁。
现在年龄和样貌都对的上,尤礼不禁怀疑:他是阿真吗?
按照这个时间点,阿真并不认识他,自然左胸前没有纹身,只有一块类似花瓣的胎记。
现在只需要上前扒开他的衣服,尤礼就可以得到答案。
停停停,打住!孩子,你是疯了吗?
哪有才认识一天就去扒人家衣服?再说,就算他是阿真,那胎记平时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在体温升高时才会泛红。
那就往他身上泼热水。
……绝了!
这想法刚冒出来,尤礼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虽然急切想知道答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去做,这么想都大为不敬。
他快速理了理思路:倘若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日日夜夜思恋的阿真,那么两年后,也就是2013年,他们就会相遇;四年后,阿真会因病去世。
难道老天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阿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他深刻地记得,那年的雪,一直缠绵到了四月。
冰雪融化时,阿真轻声地告诉自己:“让我走吧。”
漫天飞雪中,尤礼抱那个他最爱的人,那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手一遍遍抚摸那人冷去的脸颊。
他轻轻贴着那人发白的嘴唇,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爱他,深深地爱着他。
当阿真阖上双眼时,尤礼将自己的一生,连同全部心意,一同交给了那个远去的灵魂。
如果这是梦,尤礼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他,有阿真在身边,一切都足够了。
如果这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2011年,那他就一定要改变结局,阻止阿真的死亡。
尤礼想了很久,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失去阿真一次。
“走,吃饭去。”尤礼站在池与真面前,见他玩得正起劲。
池与真道:“不去,我还不饿。”
尤礼劝道:“都那么晚了,还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
尤礼:“赏个面子好吧,我请客。”
可池与真并不为之所动,只默默地等着游戏中**oss来临,然后大杀四方。
“与真,真真,小真真……求求你了,”尤礼换了个请求姿势,他在池与真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低头凑近他,企图让他答应自己,“和我一起去嘛。”
嘶——再听下去,汗毛都要稍息立正站好了。
池与真有些招架不住了,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说道:“走吧,走走走!”
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步行15分钟就到了。
“‘霸道烤鱼’,就是这家。”尤礼站在烤鱼店前,指着牌匾对池与真说道:“他家的烤鱼外焦里嫩,辣味十足,每次想起我都会流口水。”
“你都生病了,还吃辣啊?”池与真问道。
“我不吃,我看着你吃,你不是喜欢吃辣吗。”尤礼回答。
“嗯?”
“你怎么知道?”池与真看着他,一脸看偷窥狂的表情,警惕地说道:“不要调查我!”
尤礼拉着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想着:还需要调查你吗?要是你真是阿真,你什么地方有颗痣我都清清楚楚!
池与真:“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尤礼:“不要——”(极品斗地主农民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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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穿越了?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