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姜意绵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根银簪,在桌上轻轻划着。
刘婆子那边,是第一环,负责引爆赌债。
老张头这边,是第二环,负责揭开人命案。
两件事一起爆发,才能把事情闹到最大,闹到侯夫人无法收场。
但是,光有这两环还不够。
她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这场戏演得最精彩,观众最多的舞台。
而且,她还需要一个身份贵重的人在场,一个能把这场风波,瞬间从家长里短的丑闻,上升到让整个侯府都下不来台的程度。
谁最合适呢?
姜意绵的脑海里,闪过几个人影。
明小郡王?不行,他性子太软,遇上事只会和稀泥。
陆青宴?更不行,他虽然会为了侯府的名声出面,但也会第一时间把事情压下去,不会任由它发酵。
那……
姜意绵的目光,落在妆台上那件用锦布罩着的黑狐裘大氅上。
恭亲王谢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个男人是条毒蛇,喜怒无常,利用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转念一想,他又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身份够高,没人敢拦着他看热闹。
他性子够坏,最喜欢看别人倒霉,尤其是看安远侯府倒霉。
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有兴趣。
只要她出现在那里,他一定会来。
姜意绵的心,砰砰直跳。
这是一个险招,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嫁给张德是死,留在侯府慢慢被侯夫人磋磨也是死,她宁可放手一搏。
定了!就选他!
那么,地点呢?
要去哪里,才能偶遇恭亲王,又能让这场戏的观众足够多,分量足够重?
姜意绵想了想,一个地方渐渐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
相国寺。
京中最大的皇家寺庙,香火鼎盛,往来皆是达官显贵。
而且,她记得,每月十五,相国寺都会举办祈福法会,届时,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尤其是后宅的女眷,大多都会前去上香。
侯夫人笃信佛教,每月十五,雷打不动都会去。
如果她能想办法,让侯夫人带着她一起去……
姜意绵的眼睛越来越亮。
……
第二天一早,她先是去找了打扫马厩的老张头。
她没有直接说事,只是先问了他儿子的病情,又把自己省下来的一些碎银子塞给他,说是给他儿子买药的。
老张头一个年过半百的汉子,当场就红了眼眶,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姑娘,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张大叔,快起来。”姜意绵扶起他,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叔,我这里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她将那张写好的纸条,连同一个装着二十两银子的钱袋,一起塞进了老张头怀里。
“大叔,你帮我去城西打听一个人,一个姓王的稳婆,找到她之后,问她记不记得一个叫翠香的丫头。你告诉她,只要她肯把当年翠香的死因说出来,这二十两银子,就是她的。如果她愿意出来作证,我另外再给她五十两。”
老张头捏着手里的钱袋,手都在抖。
七十两银子,足够他儿子后半辈子的汤药钱了。
“姑娘,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就算把城西翻个底朝天,我也给您把人找出来!”
搞定了老张头,姜意绵又去了后罩房找刘婆子。
刘婆子已经打探清楚了,四方赌坊的钱老板,是个出了名的滚刀肉,认钱不认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可要是欠了他的钱,他能把人逼死。
“妈妈,我想好了。”姜意绵一脸豁出去的决绝,“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帮我个忙,你拿着这五十两银子,去找那个钱老板。”
刘婆子看着那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姑娘,您这是……”
“你告诉他,张德要娶的,是安远侯府的表小姐,而且,侯夫人已经许诺,会备一份价值五百两的嫁妆。这五十两,是我的定金,你让他拿着,只要他能帮我搅黄了这门亲事,剩下的四百五十两,我分文不少,全都给他。”
“嘶——”刘婆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表姑娘,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
这是要借刀杀人,让赌坊的人去跟侯府对上啊!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拿钱办事就行了。
“姑娘,您就瞧好吧!”刘婆子拍着胸脯保证。
两边都安排妥当,就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如何说动侯夫人带她去相国寺。
这事,还得落在陆幼荌身上。
姜意绵回到存荷堂,便开始“病”了。
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整个人看着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孙姨娘急得团团转,请了府医来看,也只说是心病,郁结于心,药石无医。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长安苑。
陆幼荌听了,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
她犹豫再三,还是带着采薇去了存荷堂。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姜意绵躺在床上,小脸蜡黄,嘴唇干裂,看着比前几日又瘦了一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陆幼荌站在床边,看着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
姜意绵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陆幼荌不耐烦地按了回去。
“行了行了,躺着吧。”
“多谢三小姐挂念。”姜意绵虚弱地笑了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我……我只是心里害怕,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嫁过去,没几天就……就被人打死了……”
她哭得抽抽噎噎,可怜到了极点。
陆幼荌看着她,心里那点别扭和不忍,彻底占了上风。
“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她嘴上呵斥着,心里却也发毛。
“三小姐,我听说相国寺的菩萨最是灵验,我想去求求菩萨,保佑我能平平安安的。”姜意绵拉着她的袖子,苦苦哀求,“三小姐,求求你,你就带我去一次,好不好?我不想死……”
她哭得肝肠寸断,陆幼荌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可是母亲罚你禁足……”
“就一次,三小姐,我只求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