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8月11日傍晚，上海第一分局大厅里，林默和马维明压着犬养狼介还没走进去，警局大厅外就传来军靴踏过石阶的“噔噔”声。同时也伴随着日本人嚣张的叫骂声。
“八格牙路，给我站住！”
林默转身一看，原来是日本领事龟田恶夫带着一名挎步枪的士兵闯了进来。只见这龟田恶夫生得一副扭曲的倭瓜脸，左右脸颊不对称地凸凹着，额头爬满如干涸土地般的深纹，三角眼耷拉着浑浊发黄的眼球，布满血丝的眼底藏着阴鸷凶光，稀疏如霉稻草的灰黑眉毛还会莫名抽搐；塌鼻梁几乎没了鼻梁骨，肥大的红鼻头泛着油光，朝天鼻孔里露着黑鼻毛，厚而外翻的紫黑嘴唇总撇着，一开口就露出黄黑残缺的牙，牙缝塞着残渣还散出酸腐味；脸上皮肤粗如砂纸，满是疙瘩与新旧疤痕，下巴沾着长短不一的黄胡茬，底下还藏着流脓的粉刺；身材像被压缩的矮冬瓜，肩歪背驼，短粗脖子堆着肉褶，走路摇摇晃晃张开双臂，姿态又猥琐又蛮横，浑身透着让人作呕的恶气。总而言之，就不是人样！
他的军刀悬在腰间，刚进门就把公文袋摔在接待台上，他愤怒的把他的不到一米六五的地缸身子挡在林默和马维明面前，抬头就指着林默的鼻子大声吼着，他的声音一出来，周围所有人都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你，把犬养狼介放了！南京政府的电报你们没收到？耽误了‘日中友好’，你们担得起责任？还是说你们是要代表南京政府与我们大日本帝国开战吗？”
林默刚要开口，文鸿章，吴科长和王守正就从二楼办公室跑下来，气喘吁吁地拽住他的胳膊往走廊拉，手里的电报皱得像团废纸。而吴科长赶忙上前和龟田恶夫交谈着什么。
文鸿章：“林默啊，别硬扛！南京那边说‘避免外交摩擦’，还说犬养是‘日方重要商户联络人’，真闹大了，咱们整个警局都得被撤！”
王守正也跟过来，攥着林默的另一只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林默，先放了，后续再找机会查！你忘了上次抓了个日本浪人，结果被上面批了半个月？这次犬养背后有龟田撑着，龟田背后可是日本领事我孙子五十六。咱们硬碰硬讨不到好！”
林默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他的目光扫过被卫兵押在角落的犬养狼介，只见对方正冲他挑眉笑，那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他刚要挣开文鸿章的手，大厅门口突然响起相机快门声。就见孙卫领着七八个记者挤进来，身后跟着租界商会的副会长和两个日资洋行的老板，几人一进门就打圆场。
“各位记者朋友，咱们警局向来守规矩！”
孙卫举着话筒往镜头前凑，故意把声音拔高。带着人走到了龟田恶夫和被铐着的犬养狼介面前。
“龟田先生，这就是第一分局正按‘流程’核实情况。我向您保证绝不滥用职权！我在这盯着呢！”
一旁商会副会长也跟着帮腔，谄媚地对着着龟田恶夫。
“诶呦！龟田先生您可千万别上火，这都是误会，他们绝对马上放人吗，咱们还能继续谈绸缎生意啊！”
洋行老板则凑到文鸿章耳边嘀咕：“文局，日商那边还等着签合同呢，别让这点事耽误了租界的生意。这底下的老百姓可都指着这吃饭活着呢！”
记者的镜头对着他们拍个不停，如实地把当局的卑微，谄媚拍得实实在在！林默等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极了。明明这些人才是罪恶的制造者，百姓是因为他们才过得这么艰难。可他们却因为一些从根本上错误的决策，对着这些狗娘养的卑躬屈膝才能保住自己的官职，才能保护老百姓。这到底是图什么？林默这一刻真的对这世道有些绝望了。
犬养狼介故意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手腕，发出“哗啦”的手铐声。林默看着眼前的闹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可文鸿章在他耳边不停劝“忍一忍，为了百姓，为了自己”，王守正还悄悄把钥匙塞到他手里。林默深吸一口气，终是转身走向犬养，咬着牙解开了手铐。
犬养狼介揉着手腕，走到龟田身边，不屑地对着他说道。
“恶夫君，我早说过，中国人不敢动我。哈哈哈哈！”
站在龟田恶夫旁边的孙卫还嫌弃眼前的热闹不够大一样，他直接对着文鸿章和王守正充满恶意地开口了。
“文局长，王局长，犬养先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文鸿章：“孙市长的意思是？”
“不如就让我们眼前冉冉升起的警界新星林默给犬养先生鞠个躬，道个歉吧！”
文鸿章听完孙卫的话，脸色“唰”地黑了下去，手里攥着的电报被捏得更皱，指腹都泛了青。
文鸿章听完孙卫的话，脸色“唰”地白了大半，脚步下意识往后挪了半寸，手里攥着的电报被捏得更皱，指腹都泛了青。他慌忙看向孙卫，又飞快扫了眼林默，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只挤出一句带着哀求的话：“孙市长，这……林默他刚办案回来，年轻人不懂事，要不我来？”话里满是想替林默扛下折辱的急切，又透着对孙卫权势的无奈。
王守正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他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林默侧前，沉声道：“孙市长！林默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让他道歉？要表姿态，也不该拿个办案的警员开刀！”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怒气，可眼神扫过龟田和犬养得意的脸，又硬生生把后半句“这像什么话”咽了回去，只剩满心的憋屈。
林默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又瞬间沉到脚底。他猛地抬头盯着孙卫，眼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咬得发白，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文鸿章悄悄拽了拽胳膊。他看着文局长眼里的恳求、王局长眼里的愤懑，再看看犬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发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火，烧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马维明站在一旁，气得脸涨成了紫红色，手里的警棍被他攥得死死的，指节都泛了白。他刚想上前替林默说话，却被身边的老同事悄悄拉了一把——老同事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马维明咬了咬牙，狠狠瞪了眼孙卫和犬养，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只是往林默身边挪了挪，用眼神无声地给了他一点支撑，可那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愤懑。
“怎么？这是不愿意？那要不文局或者王局，你们两个……”
“对不起！”
“林队长，大声点啊！难道你是想让你的师傅还是文局替你道歉啊？还有，这腰挺得那么直干什么？你道歉的对象不是我，龟田先生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啊！”
“还是说，林队长的腰一直就这么直，见谁都一样呢？”
这一刻孙卫心里真的是畅快极了。他看着文鸿章等人愤怒却又强忍的表情，他感觉今天晚上都可以多吃两碗饭。他这胸口的恶气也算是出了！真是全身都舒坦啊！
林默闭着眼睛把自己的腰对着丑陋的日本人彻底地弯了下去！他的眼泪跟着他的腰一起掉落。狠狠地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对不起，犬养先生！因为我的失误让您今日受到了委屈。再次向您诚挚地道歉！请您原谅我！”
“犬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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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满意吗？”
“哈哈哈哈哈，这中国人里面还是有聪明人啊！孙市长，你很不错哈哈哈哈哈哈哈！”
龟田恶夫和犬养狼介在众人的恭维下猖狂地向外走去，路过林默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林默呆愣地站在原地，文鸿章等人立马走到他身边安慰他。可是谁都没想到，孙卫竟然在送走了日本人之后又走了回来。他装模作装地安慰着林默。
“诶呦，这是怎么了？林队长不会是受刺激了吧？守正啊，这我可得说说你，这点小挫折就受不了，那明天他鞠躬道歉的照片登报这可怎么办？他不会要像个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吧哈哈哈哈哈！”
文鸿章听到孙卫毫不掩饰，带着恶意，落井下石的话，直接挡在了林默的面前！
“孙市长，我们还是会议要开，也有人要审，就先不留你了！”
孙卫看着文鸿章皮笑肉不笑对他下了逐客令，他在走之前不介意对着他们再捅上一刀。
“鸿章兄，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个事。听说周世昌和钟意都死了。你说他们的家属，员工要是得到了消息，这可怎么办啊？这好端端的人进了警局，不到一天就死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可是会让百姓对于当局的印象更差啊！希望你们还有精力能处理这些事啊！”
孙卫这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文鸿章心口。周世昌和钟意的死本就是警局的烫手山芋，如今被他当众挑明，还扯到百姓信任，分明是故意堵死退路。文鸿章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扶着林默的手都抖了抖，却只能咬着牙硬撑。
“多谢孙市长‘提醒’，警局的事，我们自会处理。”
孙卫见状，嘴角勾着得逞的笑，又瞥了眼仍僵在原地的林默。那挺直的脊背此刻像被抽走了力气，眼泪砸在地上的痕迹还没干，却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孙卫轻嗤一声，带着记者和商会的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厅狼藉的空气。
等孙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王守正才猛地一拳砸在接待台上。
“这孙卫！简直是帮着外人踩自己人！周世昌的事他早知道，现在拿出来说，就是故意给咱们添堵！”
马维明攥着警棍，眼圈泛红，走到林默身边，声音发哑。
“林哥，你别往心里去，那鞠躬不算什么，是他们……”
话没说完，却被林默抬手打断。林默缓缓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可眼神里的绝望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坚定。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鞠躬时沾了灰的袖口，又抬眼望向龟田、犬养离去的门口，声音平静得吓人。
“文局，王局，孙市长说得对，明天照片登报，百姓会怎么看，我不知道。但周世昌和钟意的死，还有犬养背后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文鸿章看着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心里又酸又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警局上下……总会有办法的。”
可话刚说完，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警员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声音先撞了进来。
“文局！王局！不好了！周世昌的家属带着几十号工人堵在门口了，说要讨个说法！”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刚压下去的乱局，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林默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渍，攥紧了腰间的手铐，率先往门口走。
“走，我去看看。”
夕阳透过警局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明明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不肯弯腰的硬气——哪怕刚受了折辱，这世道再难，他也没打算真的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