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鸡的问题好解决,第二天,唐念起了个大早,赶在李鳏夫醒来并且例行清点他的鸡之前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只活母鸡回来。
新买来的母鸡瘦了一圈,比不上李鳏夫那只肥美,要是直接丢进李鳏夫的鸡棚里,多半会害他起疑。不过唐念自有解决之道,她提着母鸡,把母鸡丢进了唐生民的卧室。
唐生民还在睡觉,她在外头悠哉悠哉食用早餐,大约十分钟后唐生民就拎着母鸡的翅膀惨叫着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她,直接将这只鸡默认成了李鳏夫的手笔,死也没想到罪魁祸首是坐在餐桌旁若无其事用餐的女儿。他拎着鸡一路气势汹汹杀到李鳏夫的家,把他家的院门拍得震天响,嘴里不干不净骂着:“我.操.你全家!我.操.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李鳏夫很快就应声打开了门,还是弯着腰弓着背,唐生民跳脚嚎叫说你家的鸡竟然跑到我卧室床上拉屎:“在我床上拉屎!拉在我枕头上!!”
李鳏夫摆着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不清啊,听不清。”边说边眼疾手快地抢过了唐生民手里的鸡,往自己腋下藏去,嘴里慢悠悠说着“听不清听不清,啊人老了脑子糊涂了耳朵不好使了,听不清”,关门的速度却快得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
啪嗒一声。
大门当着唐生民的面锁上了,母鸡当然也被李鳏夫不问缘由地笑纳。
唐生民气得一个倒吸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他门前狂咳了几分钟才顶着满脑门官司回家。
他走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灭火,看到碗槽里扑腾的两条白鲢,有些不高兴地问买这玩意儿干嘛。
“说过好几次我不喜欢吃鲢鱼了。”
“不是给你吃的。”唐念把吃完的碗筷收到了另一个碗槽里。
“你自己不也不喜欢吗?”
“嗯。”
和唐念交流需要一些耐心,因为她分享欲极低,懒得在对话中提供社交过程里大家默认提供的信息,除非对方主动询问。唐生民只好问:“那你买它干嘛?”
她一指路过厨房门口的唐夏:“给猫吃。”
闻言唐生民的脸色更不好了,生气地说你对一只猫竟然比对你爸还要好,这么只不值钱的畜生居然还得专门买鱼给它吃,有没有天理了?
唐念只当没听见。
*
上午去上课的时候,生物老师依言帮她借来了显微镜和配套的玻片等物,中午放学唐念兴冲冲地带着这些东西回家,先取来一条活鱼喂给小怪物,等它血腥地进食完毕,一回身,入目便是她蹲伏在不远处的身体以及晶亮的眼。
她卧室地上是堪比凶案现场的血渍——那条鱼太能扑腾了,而它此前没有进食过类似的东西,实在难以吃得文雅。唐念却像看不到满地鲜血与碎肉似的,把它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书桌上,笑着说它现在该支付给她一块身体组织作为喂食交换了。
“嗯?”
她耐心地等它在这件事情上主动。这样他们之间的实验会更像某种文明的交易,而不是单方面的残害。
当然,这不是因为唐念突然良心发现,她有这种转变纯粹是因为意识到小怪物智商还挺高,担心它成长为完全体形态后对她实施报复。
和平是美好的,和平从PUA开始。
唐夏犹豫了很久,最后慢慢从猫嘴里探出了它最孱弱的那支触手。
唐念于是又笑起来,这次笑得露出了上排白牙。
她用消毒干净的小刀剜下它触手上一块指甲盖大的身体组织,手法干净利落,全无一丝迟疑。它的触手因疼痛在她手心里抽搐了一下,本能想抽走,却被她干暖的掌心松松握住。
她注视着猫的眼睛,轻声说:“你看,我这次只切了一点点。”边说边举了举刀片上的血肉示意,猫儿似的眼睛眯起来,眼缝里剔透的瞳孔像一把刀。
她缓缓道:“和以前比起来,真的只有一点点,是吧?我对你很好的,唐夏。”
她还念不习惯这个由她自己随口取的名字,语气有些生涩。
好?
它解析着她的发音,猫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严格来讲,小怪物并不是通过猫眼观察她的,而是透过猫的眼睛与眼眶贴合之处的细小缝隙,透过耳孔、鼻孔、嘴巴——透过猫的头上无数连光线都不一定能够穿过的孔洞。
它的“眼睛”无处不在。
好?
这个字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
唐念像有读心术一样,以肯定的陈述语气又轻轻重复了一遍:“对,我对你很好。”
按键里刚好有“好”这个发音,她伸手摁下。
机械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读:“好。”
小怪物于是也把猫爪子放了上去。
“好。”
“好。”
“好。”
它一连按了三遍。
*
唐念最近心情很好。
——意识到这件事让唐生民毛骨悚然。
因为唐念心情很好通常意味着有什么东西要遭殃了,她四五岁还不怎么通人性的时候,有一回也是像现在这样心情很好,跑来告诉他说:“爸爸,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
那时他还年轻,父爱未泯,多嘴问了句“什么好玩的东西呀”,然后他的眼睛与精神就相继遭了殃。唐念向他展示她手心里一只翠生生的螳螂,那只螳螂鼓鼓囊囊的肚子吹气球般不断膨大,扭曲变形。他瞟了眼,问:“它怎么了,在生宝宝?”
“不。”唐念从它腹里揪出一条长长的黑线,那只螳螂饱满的身体即刻干瘪下去,只剩一层薄薄的躯壳,“妈妈说这是铁线虫,它寄生在螳螂身体里,把它吃空了,吃得只剩一层壳。螳螂早就死了,是里面的铁线虫在动。爸爸,你看,它像不像提线木偶?”
黑色的铁线虫如同断掉的皮筋,在她指尖扭曲蠕动。
唐生民差点没把出生前在羊水里吃的饭都一起吐出来,他捂着同样扭曲蠕动的肠胃,说:“我知道了……你还是去找你妈交流这个吧。”
唐念在十七岁这年再次拥有了螳螂和铁线虫。
关于小怪物她有越来越多的新发现,比如它能通过电信号以及某些化学物质的释放操纵身为宿主的猫,她暂时还分析不出更加深入具体的东西,但这个方面已经足够她兴奋得连续两晚都没怎么睡着了。
它能够释放弱电信号精密地操纵他者,在机械技术发达的现在,这意味着只要她有足够的钱,甚至可以为它量身定制用于寄生的机械。
她特意上网查阅了一下机器人的价格。
2085年,人类已经能够制造出与人类外形相差无几的机器人,不过这种外形俊美的仿生人技术多被用于情.趣.机器人产业,而且价格不菲。
唐念稍微数了一下价格位数,还没数完就放弃了这个构想,转而选择“按价格排序”中的“从低价开始排序”。
然而即使是外形最为简陋、功能最为简单的那种机器人也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她只好再度退而求其次,开始看单独的语音模块。
促销价699块。
唐念啃着指甲,思考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卖出699块。
她家的积蓄倒也没有少到连这几百块都出不起,但是由于这些年来家里积蓄只减不增,没有任何入项,导致她用钱极度抠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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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了每个月的用钱量且严格执行,最近由于小怪物的突然出现,她已经多预支了一些原本打算用于未来日常开销的钱,要是再从未来多借几百块,势必会产生严重的生存焦虑。
生存焦虑暂且压过了好奇心。
唐念老老实实研究起别的东西。
第二个令她惊讶的发现是小怪物的细胞。
它有着类似地球生物的细胞结构——有将它与外界世界隔开的细胞膜,有看起来像是贮存了遗传物质的细胞核,也有位于细胞膜与细胞核之间的细胞质,只是这些东西的形貌都与她了解过的不同,而且除了这些,它还有许多多出来的结构,她查阅了相关资料,没找到任何已记录在案的相似的结构。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
她最近越来越喜欢对着猫说话了,尽管知道猫无法回答她。
它既不完全像外星来物——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在唐念的想象中,假使外星人真的存在,也会因为生活在与地球不同的环境而形成一套从微观到宏观都与地球生物有着微妙差别的生命体系。
可说它是地球生物?也不像。
难道是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实验品?
唐念戳了戳猫嘴里探出来的触手。
它最近新学会了这种讨好她的方式,唐念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可能以为她喜欢它的触手,这实在是天大的误解。
它把触手探出来供她把玩,同时用猫爪踩上按键:
“出去玩。”
最近唐念会给它一些适度外出放风的时间,她在认真学习宠物饲养,网上的教程说不能忽视宠物的情感需求,尽管她很怀疑唐夏是否有情感需求,却还是会在白天纠察员巡逻没那么密集的地段遵从它的心意放它外出走走。
一只橘猫踩着猫步在别人家的屋檐上飞檐走壁。
唐夏生疏地窜上去,跟在橘猫身后模仿它的步伐。
它学得很快,从生涩到走得与橘猫无异仅仅花了两分钟。
两只猫一前一后在围墙上竞走,尾巴竖得老高。
路过某户人家的屋檐时,有个八.九岁的小孩恰好推开窗,看到唐夏,眼前一亮:“煤球!”
他回身喊屋里的人:“妈!妈!我找到煤球了!煤球在这儿!”他冲着唐夏的方向大声喊,“煤球,快回来啊,家里有你最爱吃的罐头!”
唐夏头也没回,连耳朵都没有竖一下。
唐念在自家院子里看到这一幕,有点惊讶。她以为被寄生的狸花猫是野猫,没想到不仅有主人,还有“煤球”这个曾用名。
不过唐夏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它有煤球的记忆,现在起码会意识到男孩是在叫它,就算不想理,也会有“脚步一顿”“耳朵一转”之类的本能反应。它现在的表现就仿佛根本没有猫的记忆一样。
……等等。
唐念慢慢瞪大眼睛。
怪物能够寄生,她下意识默认它会有宿主的记忆,可仔细想想,这默认根本站不住脚。
如果它没有呢?
假如它并不能读取宿主的记忆?
那一瞬间,电光火石,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唐念想起了那天与纠察员的对话,想起13007在询问完她的伤口后,若无其事仿似闲聊的那两句:
“我之前送你那套育文出版社的习题你做完了吗?”
“是,我们好几年前就认识了,呃,多少年前来着……?”
他在拷问她的记忆,以一点点错误的讯息为钩子,试图钓出一条大鱼。
伤口只是一个提醒,提醒他们这个人有可能被怪物寄生,进一步的记忆拷问才是这场排查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