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时唐生民一直觉得小腿痒痒的,像有一根狗尾巴草锲而不舍在挠他,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兴许是风把腿毛吹动了,可忍着喝了几口粥,仍旧痒得不行,伸手到餐桌下一探,捞到条毛茸茸的东西,低头细瞧才发现竟然是猫的尾巴。
一只狸花猫正在他们餐桌底下怡然地走来走去。
“操,哪来的猫?”他吓了一跳。
猫尾巴在他掌心懒洋洋一拂,矜贵地收了回来,在身后蜷曲成C字型,优雅地拢住两只白手套。
这也就算了,更离奇的是它竟然穿着衣服,那身不怎么合身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唐念的旧围巾改造的,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心?
唐念面不改色地往嘴里送了口粥,宣布从今天开始这只猫将会住进他们家。
“你不是只喜欢养虫子吗?”唐生民纳罕。
他一直都知道唐念在宠物方面的兴趣迥异于其他小孩,比起毛茸茸的恒温动物,他女儿古怪地偏爱于饲养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虫子。
唐生民对动物没有任何感觉,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影响到他。之前能够忍受虫子是因为她养的虫子都很安静,不会乱叫也不会掉毛,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可猫不太一样,猫会掉毛。
唐生民倒也不是担心地板被猫毛弄脏,毕竟他一年到头也拖不了几次地。他比较担心吃饭时吃到满嘴猫毛。
唐念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把剩下的半碗粥一口气喝完,抽出纸巾抹了抹嘴,敷衍地说:“吃到猫毛就吐出来。”
“猫毛那么细,又不是每根都能自己吐出来。”
“那就吃点化毛膏吐出来。”
“?”
*
从打算杀死小怪物到决定留下它继续养着,转变仅仅花了几秒。
从震撼中回过神之后,唐念抄起它的前腿,将它从水桶底部抱了出来。
它没有挣扎。
她怀疑小怪物还不太擅长使用它的新身体,因为它抱起来硬得像块石头,完全没有猫的柔软,身上的肌肉时不时会突兀地抽搐一下,眼珠子像松垮的弹簧,随时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她伸出指腹,把它摇摇欲坠的眼珠摁回眼眶,用力压紧。
本来以为它多多少少会觉得疼,或者因为受到刺激而闭上眼睛分泌泪水,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感觉不到这具寄生的身体传来的回应。
虽然无法往回传导,但它可以控制这具躯体,它蠕动着声带——
喵喵。
“好恶心,别这样叫我。”
它还是叫——
喵喵。
小怪物唯一习得这个称呼的可能就是那天夜晚唐生民来找她要钱的时候,假如它能够理解那天唐生民叫她“念念”的言下之意,那么这个称呼在它看来也许代表着祈求与讨要。
它在求她什么呢?
答案并不难猜。
唐念目光下移,落到了狸猫的腹部。肚子是猫最脆弱的地方,那里现在破开了一个大口,伤口与她第一次被它攻击那样,宛如一朵放射形菊花。
伤口无血,流出来的血液都被它喝光了。
它有寄生于他物的能力,本可以趁机逃出生天,可它没有逃,不仅留了下来,还向她发出祈求的音节,它在请求她的保护。
真有意思。
唐念眯起眼睛。
她猜测也许是这些天来她对小怪物无情却又不至于置它于死地的态度,以及今天在纠察员的探访下保护它的经历,让它将她判断为一个强大的、暂且可以构建合作的对象。
它有这种误解对她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因为她现在实在对它好奇得抓心挠肝。小怪物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广,智商也比她想象的要高。之前唐念只把它当成猫狗一样的生物,然而现在看来,她也许可以试着与它建立某种沟通方式,从它这里获得更多她想了解的知识。
她有太多东西想知道了——它究竟是如何控制这具身体的?作为宿主的猫还活着吗?它的智力能达到什么水准?它能否学会人类的语言与她沟通?它能寄生所有生物吗?它还有什么隐藏的能力?
按捺下好奇,她将小怪物放下来,从衣柜里找出自己不用的旧围巾,打算先给它缝一件遮挡伤口的衣服。
唐念在这方面并不心灵手巧,她拿着剪刀比划了一下,裁出两片布料,凑合着把它们缝在了一起,只留出头和四肢的位置。
她缝制衣服的时候,它就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生硬地使用着四肢。猫头的位置偶尔鼓起一个类似瘤子的东西,眼球也时不时朝外一凸,但很快又被它伸出触手拽了回来。它寄生在脑部的位置,猫头对它来说太小了,施展不开,需要时间适应。
这画面一点都不唯美,既诡异又有点恶心,让唐念想起繁殖的白蚁蚁后。
在白蚁种群里,蚁后既是统帅,用信息素操纵所有子民,也是一具恐怖的生育机器。它一生中会产下大约2.5亿枚卵,生育初期腹部还是正常的,与其他白蚁没有太大差异,后面为了提高生育效率,腹部会涨大成远超它体型的白色巨物,这个白色腹腔时时刻刻都在高速蠕动,鼓起又下陷,如同被线虫寄生,每秒钟就可以娩下一枚卵。
唐念草草缝好了衣服,把怪物抱过来,尝试为它穿衣。
它没有反抗,不过这身衣服委实令人不敢恭维,脖颈留的位置像要勒死它一样,考虑到它没有任何感觉,唐念也懒得再改了,就这么把它放了下来。
那天晚上,如何安置小怪物成了一道难题。
她原本想把它继续关进保险柜里,但它体验过自由的滋味,显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它不愿意进去。
唐念不得不采取一些暴力手段强行将它塞了进去,结果睡到后半夜,小怪物在柜子里扰人清梦地叫起来。喵喵喵喵。
第二天还要上学,她没工夫与它折腾,把它揪出来威胁了一通,说再叫的话就把它的声带割了。这番威胁的话奏效了一半,它没再猫叫,改成了用爪子挠门。
猫爪在铁柜内挠出喀拉喀拉的声响,不算特别大声,但是持续不断。
唐念总不好把它的手脚也给砍了,她还指望它进行新实验,只能火冒三丈地把它放出来,将卧室的门窗锁死,顶着一肚子无名火躺回床上睡觉。
卧室比起转身都嫌困难的保险柜大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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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它总算没再发出恼人的噪声,唐念裹进被子里,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小怪物操纵着猫的肢体,在卧室内探索。
她的卧室很小,左右不过是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学习凳以及一个衣柜,没过多久它就探索完毕,感到索然无味。
比起这些死物,躺在床上均匀呼吸的她更令它感兴趣。
它跳上她的床铺,端坐到她枕头边,透过猫眼观察她熟睡的脸。
唐念长得很漂亮,雪肤丹唇,唇形流畅饱满,鼻尖小巧玲珑,额上还有道美人尖。但它并没有“漂亮”的概念。它观察的是她皮肤之下涌动鲜血的血管,那些毛细血管在她莹白的肤色上呈现出纵横交错的轻浅纹路。
她看起来非常鲜美。
怪物饥肠辘辘。
它吸食了猫身上部分血液与脑浆,这些体.液对它来说远比肉啊菜啊来得可口,尝过以后,刻在它基因里的猎食与寄生的本能被唤醒,它本能地想要猎取更大更好吃的宿主,比如她。她看起来比猫好吃多了。
围巾之下的伤口开始鼓动,它从围巾的缝隙里钻出来,慢慢滑到了她颊侧。
唐念原本是平躺的,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它,唇缝微微启开。
小怪物朝她面前凑了凑,闻到她温热的呼吸以及面目之下汩汩奔流的鲜血的甜美,饿得恨不得将她桃色的唇瓣撕碎嚼烂。
它探出一只触手滑入她嘴里,里面是湿.热的。她的口腔内壁看起来很脆弱,它抚.摸到她的软腭,那里离它赖以寄生的大脑非常近,只要从这里穿刺进去,它就可以占据她的身体了。
它正打算把身体也一并送进去,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夹住了它的触手。
唐念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莹莹如某种冰凉的矿石。
她用臼齿咬着它的触手,不轻不重地磨了磨,犬齿也抵上来,因为没睡好,声音很懒,含混地说:“……鱿鱼。”
她说这话时口腔内一直在源源不断分泌唾液,它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唾液代表食欲,这一点它清楚。
“……”
她好像比它想吃她还要更加想吃它。
它抽回那条触手,默默回到了猫的身体里。
*
早餐吃完,唐念背着书包就要往学校去,临走前把猫锁进了自己房间,交代唐生民别放它出来。
“啊?”唐生民这时候突然又发挥起莫名其妙的同情心,说,“这样不好吧,锁着它它多可怜啊。”
“那就放它出来满屋子掉猫毛。”
“……还是锁着吧。”
她在门口换鞋,唐生民站在客厅里嗑他那袋怎么嗑都嗑不完的瓜子:“它白天要是饿了怎么办?我用不用喂它?它要是乱叫我该怎么办?我能打它吗?但是我打它就得把门打开了,算了我还是不打它吧。对了,它叫什么?”
唐念烦得很,挑了最后一个问题随口一答:“唐夏。”
夏天捡到的,所以名夏。
跟她姓,所以姓唐。
唐生民嘟囔道:“给猫起个人名干嘛……又不是小说,难道还指望猫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