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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满门羞耻

作者:张安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还未恭喜二小姐,喜得麟儿。”牧野政辉笑面上前。


    “牧野先生客气。”南殊警惕地搂紧孩子,实在挤不出得体的表情。


    贺绍卿见状,立刻将南殊护在身后,含糊应道:“小儿体弱,甚少见人。满月与百日都是亲友便饭而已。等到周岁设宴时,贺某一定亲自上门邀请。”


    牧野政辉的眼睛眯成条缝,似乎很是受用。


    回头看向南峤,亦是赞不绝口:“我今日刚和褚大少爷结束了愉快的交谈。褚家世代,都是有名的实业家。希望以后能多合作,成为亲善表率。”


    褚南峤瞥了南殊一眼,只向牧野政辉礼貌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众人目送车队离开,铁门刚一合拢,南殊的眼神便如刀子般射在南峤身。


    “你同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她质问。


    褚南峤神色一紧,有意避开南殊的问题,去捏褚昭熠的小手。


    八个多月没见,这孩子已经完全退去了刚出生时的弱气,圆滚滚的惹人疼爱。


    “他怎么这么胖了?上次见还是巴掌大小。”褚南峤对那条小肉胳膊爱不释手。


    南殊知道弟弟是在有意转移话题,余光睨了眼身侧的人,调侃着将孩子递送上前:“两个乳娘照顾呢。能吃能睡像小猪似的,想瘦都难。”


    “是吗?”南峤刚伸手接过孩子,昭熠就在他怀中大哭起来。


    “妈......”他张牙舞爪地去抓南殊的衣服,小嘴咧着,露出四颗刚冒了尖的牙齿。


    她最见不得孩子难受,忙抱回来边走边哄。


    贺绍卿暗笑,迎上褚南峤的失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抱也是这样。南殊从不让别人碰他,这孩子就只和她一个人亲。”他全然觉得是南殊任性。


    “我和你怎么能一样?”褚南峤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将后半句“我们是血亲”压回喉里。


    那人站在南殊面前,低眉顺眼,却腰背笔直。


    “姐姐。”她捏着嗓子唤了声,眼角眉梢一如从前,带着算计的意味。


    许久未见,南殊第一时间竟没认出她来。


    “来人!”褚南峤厉声呵斥,“把阮小姐请回屋里。”将贺绍卿都惊得一愣。


    “等一等!”阮清月忙喊。


    佯装怯懦地看了南峤一眼,吊眼低垂,单手拢过灰色的兔毛披肩。


    走到南殊面前欠身道:“多谢姐姐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参加我和南峤的婚礼。”


    “婚礼?”南殊眯了眯眼,一时回不过神。


    明明上次看见这人,还是在四壁萧然的地窖,她正跟她另一个弟弟患难与共。如今摇身一变,竟又衣着光鲜地站在了褚家屋里。


    更要命的,是她挑衅的话。南殊不会轻易相信,转头看向南峤去寻答案。


    没成想他愣是半天无言,好像默认了这桩荒唐事。


    “你是不是疯了?”褚南殊心气上涌,鼻息都滚烫起来。


    褚南峤咬紧牙关,瞥了眼刚才牧野政辉离去的方向,不禁攥紧拳头,走到南殊身前道:“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去书房说。”


    她咽了口气,盯着褚南峤的眸光颤动,本想跟他上楼,却因强压怒意而忍不住咳了两声。


    小昭熠感受到怀中的颤动,立刻抓紧南殊肩头的衣料哼哧起来。


    孩子一出声,她就什么都忘了。神色温软地抚摸背脊哄着。


    阮清月见她松动,找准时机上前:“姐姐,您不要怪南峤,是......”


    话音未落,巴掌的回音就传了过来。


    “褚家,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褚南殊冷声,满庭无人敢言。给怀中正撒娇的娃娃都吓得愣在原地。


    一声哭响在厅中回荡,昭熠刚张开嘴,就被南殊落在额间的吻安抚下去。


    她甚至没多看脸颊红肿的那人一眼,就径直走上了楼。


    刚拐入廊中,急乱的脚步声就从楼梯口传来。


    “姑姑!”还没等南殊反应,腰间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扑中。


    小姑娘扬着脖子,两个眼睛像桃似的,一开口,眼泪就扑扑下落:“姑姑您怎么才回来!昭妤想您,想得睡不着觉。”


    “是谁待你不好吗?”南殊心疼不已,屈膝去擦昭妤脸上的痕。想抱抱这可怜的孩子,又腾不出手来。


    梅香刚跟着昭妤上前,这会儿拿起臂弯处的毯子裹去昭熠身上,低声道:“小姐,给我抱吧。”


    南殊顺势把孩子递走,弯腰捧起昭妤稚嫩的脸问:“谁欺负你了?告诉姑姑。”不用孩子说,她心里就已有了答案。


    “我不要爸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讨厌她!“昭妤哭喊,还不忘瞪了南峤一眼。


    这些天日夜哭闹,让昭妤原本灵动的鹿眼肿得只剩一条细缝。褚南峤不忍责怪,曲眉抹了把女儿的脸道:“跟梅香姨上楼去吧,我和你姑姑有话要说。”


    “我不要!”她推开南峤的手,固执地依在南殊身侧。


    南殊不得已,只好把昭妤领到梅香身边,温声安慰道:“无论爸爸娶谁做妻子,他都是最爱你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那为什么不娶我的妈妈呢!”昭妤的嗓音沙哑,委屈极了。


    南殊被她问得哽住,干脆把孩子的手递进梅香掌心,示意她将昭妤带走。回头对上褚南峤那张泛着灰气的脸,怎么都恼不起来了。


    二人刚进入书房,褚南峤就即刻将房门反锁,泄力般瘫在沙发上:“南殊,你说我们这一家子是怎么了?”


    “起来!”她拍了下弟弟的膝盖,端坐在一旁,“说说吧,我不在这几个月发生什么了?”


    “牧野政辉还记得从前的仇怨,特意塞她过来羞辱褚家。”褚南峤坐直身子,目光溜在地上,“他在租界建立了牧野物产公司,以合作之名逼迫华商让出资源利润。凡有不肯配合者,轻则破产,重则家破人亡。阮清月如今的身份,是牧野物产华人经理的干女儿。”


    从前褚南峤设计爆炸,炸伤了牧野政辉的右臂,害他从此不能拿枪,他因此记恨多年。如今褚南峤失势,牧野政辉势必要在第一时间补上一刀。


    但褚家的大半产业都有外资护持,几个子女不愿配合,又皆有靠山难以对付。思虑许久,才想到个“周详”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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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谈不拢褚家人可以一拖再拖,但婚约却常裹着颜面与道义,总难拒绝。


    牧野政辉屡次上门表达亲善,诚意满满,众人皆看在眼里。褚南峤若强硬拒绝,就等于跟日本商会公开做对,刚好给了他们对付褚家的正当理由。褚南峤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破坏大局。


    而阮清月曾为牧野所用,虽旧局的结果强差人意,却给日方留下了野心重、手段狠、肯下场的印象。再加上她曾是褚南彻的情人,对褚家的内情烂熟于心。把她塞到褚南峤床头,既能为日方刺探,又能让褚家上下憋屈作呕,一箭双雕。


    南殊沉吟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这大半年她在沦陷区生活,日寇是如何烧杀抢掠实非人之举,她都看在眼里。


    贺宅内外倒还好些,不过是偶有停电需要点煤油灯过夜。只是拐过有驻军的巷口一看,满街都是饿死冻死的难民。她在门前施粥救济,也是杯水车薪。


    褚南峤帮她倒了杯茶却是冷的,南殊只抿了一口便放回桌上。


    他却不顾姐姐别扭的神色执意要说:“反正她现在住我们家,不声不响把人处理掉算了。”


    南殊微抿双唇还没回话,就被门外的响动吸引注意。


    自从昭熠出生后,南殊一门心思都扑在他的身上,醒了也抱饿了也抱,像眼珠般疼着。听见孩子的声音,她必定去看。


    梅香敲门进来,把哭闹不止的昭熠放进南殊怀里:“小姐,他一直喊您。”


    小孩子就会说这一个字,偏偏是最重要的。嘴里念着“妈妈”,泪眼汪汪地拱在南殊襟上。


    她推开茶盏去拿一旁盘中的面包,掰成碎碎的小块喂到孩子嘴里。昭熠咂了两口觉得有味道,便渐渐停止抽泣吃了起来。


    南殊摸着孩子的头发,露出浅浅笑意,轻声细语同褚南峤说:“杀了一个阮清月,还有千千万万个冒出来。嫁给你是个美差,愿意干的人可不少。”


    她竟还有心思讥讽,把褚南峤急得向前挪了挪身子:“他们这是在试我们的底线!一旦任由他们扶人坐稳褚太太的位置,下一步就是蚕食褚家产业。最后,我们所有人都得变成日寇的走狗!”


    褚衡仁到死,都视倭寇为死敌,宁为抗战献出生命,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若是他泉下有知,自家祠堂日后要供上一位汉奸,必得再睁开眼来不可。


    南殊想想,也觉得羞愤不已。眼中刚闪过一瞬的犹疑,耳边就传来“扑通”一声。


    “小姐,少爷,求您二位三思。”梅香跪坐在地上,泪水把眼下的妆容铺了满脸,“前几日,苏商公会理事梁世昌梁先生,因公开拒绝与日方合作,而被宪兵闯入家中。长子反抗,以伤害侨民罪枪杀。小孙女被拉进房里,扔出来时被折磨得血肉模糊。”


    她膝行上前,伸手攀上褚南峤的膝盖:“昭妤是您的亲生骨肉,她才八岁,您可怜可怜她,别叫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声音逐渐消散,化成连续的呜咽。


    “你......”褚南峤语塞。


    将梅香的手从自己膝上移开又牵住,用力一带,低声叹道:“你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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