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品茶课原本该由教习姑姑授课,纪明霞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碗,看着茶叶在碗中浮沉,只觉得百无聊赖。
就在这时,舒王妃步履轻盈地走进学堂,珠钗微晃,声音温婉:“御史江大人说现在誊抄书案正缺些人手,想从宫中请几位姑娘去帮忙。请愿意的姑娘和我同去,不愿意的可以回去休息了。”
堂下顿时响起一阵细碎的议论声。纪明霞侧首望向身旁的许敬意,压低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许敬意唇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执起茶碗轻抿一口,低语道:“这几日我见过几次江扶宁。”
只这一句,纪明霞便明白了。
江扶宁定是觉得与敬意的关系有了挽回的余地,这才借着誊抄的由头想要制造见面的机会。
纪明霞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打趣:“眼见你势力又起,你勾勾手指他就来了?”
许敬意轻轻整理着袖口,语气笃定:“八成是,但我看他还有别的考量。”
纪明霞略作思量,指尖轻叩茶碗:“哦,他想着把你娶了也就拿下了师父,他想拿你到陆逍那做投名状呢。”
敬意笑笑:“是啊,可我不能如他的意。”
纪明霞冷哼:“就算你真的愿意嫁给他,陆逍那性子只会怀疑他别有二心,毕竟你我交好之事从不瞒着外人。”
从书院到东政院实在有些远。
姑娘们三三两两地走着,眼见着走了半天还没到,底下悉悉索索已经有了怨言。
“这日头也太毒了,我的妆都要花了。”一个贵女小声抱怨着,用手帕轻轻拭去额角的细汗。
另一个姑娘提起裙摆,露出绣花鞋尖:“这路怎么这么远,脚都走酸了。”
纪明霞倒是熟门熟路,若不是人多,她其实更愿意翻墙穿过去,省时省力。
她与许敬意走在最前,时不时交换眼神。
到了东政院,江扶宁亲自在门前迎接。他身着青色官袍,站在石阶上,与贵女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着谦逊有礼。
纪明霞率先走上前。江扶宁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他没想到公主也会来,毕竟曾经得罪过公主,他头更低了些。
“御史大人,一向可好?”纪明霞笑道,目光却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江扶宁俯首:“托公主的福,一切安好。”
舒王妃适时开口:“先进去吧,江大人有正事要忙。”
纪明霞随着众人走进院内,只见廊下已经摆好了几张长案,上面堆满了待抄录的文书。她随手翻开一册,发现是地方呈报的田亩记录,看样子陆逍最近在忙着重制鱼鳞图册。
纪明霞自觉地和温清雅燕春泥两个姑娘坐在一处,孟思源也凑到这边坐下。清雅探头看了看纪明霞正在誊写的册子,忍不住称赞:“公主,你的字真好看。”
纪明霞笑笑,说话时看了眼孟思源:“你们不知道,孟太傅可凶了,小时候字写的不好不是罚抄就是打手心。”
温清雅低声惊叹:“公主也敢打吗?”
纪明霞摇摇头,故意叹了口气:“不止呢,父皇还有几位叔父小时候恐怕都被太傅教育过,没被训斥的细数下来,应该只有咱们的摄政王,和敬意姐姐。”
孟思源无奈道:“祖父素来严苛,对谁都一视同仁。”
温清雅天真可爱,她道:“严苛也没教出来什么明君。”
燕春泥拿手肘轻轻怼了温清雅一下,示意她孟思源和公主还在这,她这话可是一下子得罪好几个。
温清雅丝毫不察,反埋怨道:“干嘛,我字都写歪了,等下还要重写。”
燕春泥扶额,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纪明霞和孟思源相视一笑,继续低头誊写,她们倒不会计较这些。
过了一会儿,温清雅抬头四处张望:“敬意姐姐怎么没在这边?”
纪明霞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们可知,御史大人尚未婚配?”
几个姑娘纷纷点头。
纪明霞神秘兮兮地接着说:“江大人与姐姐有些交情,这会儿怕是正在偏厅说话呢。”
温清雅了然道:“哦!原来江大人有意...”
她声音有些大,燕春泥吓的忙捂住她的嘴。
温清雅识趣的埋头继续写,边写边嘟囔道:“早知道不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没意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逍来了。
他一身玄色常服,步履沉稳地走进院子,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定格在纪明霞身上。他眸光微沉,上前一步:“公主。”
纪明霞抬眼看他,手中的笔并未放下:“怎么了。”
陆逍目光落在她脸上:“这种小事,臣不愿公主辛苦,请公主到偏殿休息。”
几个姑娘偷眼看戏,不知情的都觉得二人感情至深。
纪明霞跟着他来到偏殿,看见桌上备好的各色时令水果,也不客气,坐下就闷头开吃。
陆逍在她对面坐下:“以后这种事不需要公主亲自来。”
纪明霞吐出颗葡萄籽,抬眼看他:“那什么事需要我?你需要我?”
陆逍被她问得一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偏殿纪明霞很熟悉,她的目光很快被墙上挂着的一张弓吸引。她起身走近细看,弓身上镶嵌着象牙和玳瑁,显然是件珍品。
“这东西我带走玩玩,”纪明霞伸手取下弓,转头对陆逍说,“放心吧,我不伤人。”
陆逍虽不善习武,可对兵刃也不是一窍不通。这张弓装饰大于实用,就算拿回去也没事,便点头道:“公主自便。”
纪明霞将弓拿在手中把玩:“我先回去了,免得你胡思乱想。”
陆逍挑眉:“真是我胡思乱想?”
纪明霞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神色严肃:“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动征远军,不然和你鱼死网破。”
陆逍神色不变:“公主言重了。”
纪明霞回到彩绮阁时,已是夕阳西斜。
她正对镜拆着盘发,忽见窗边黑影一闪。她放下手中的玉梳,乌发如丝缎般垂落腰间。
她披散着头发,走到院中,看到玄凤,笑道:“陆逍终于肯叫你回来了?”
玄凤从阴影中走出,凝视着她,眉头微蹙:“公主又干什么了?”
纪明霞神色坦然:“没有啊,我一向安分守己。”
玄凤沉默片刻,目光如炬,显然不信她的话。
纪明霞起身走近,仔细打量着他:“你出去一趟,和他们玩的不错?”“他们”自然指的是征远军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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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凤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傲然:“生死之交。”
纪明霞若有所思:“你没拿回虎符,陆逍也没为难你,你的本事看来更多人认可了。”
玄凤向前一步,压低声音:“他不过是觉得我有勇无谋好利用罢了。”
纪明霞摇头轻叹:“勇也好,谋也罢,用对地方才是猛将。”
玄凤忽然道:“公主,还有很多人愿意效忠你。”
纪明霞眸光一闪:“你听他们讲起过我的事?”
玄凤点头:“很多。所以我不相信你会安心待在宫墙。”他的目光锐利,试着看透她的心思。
纪明霞与他对视:“所以一旦我不安心,你就要阻止我?”玄凤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她仍要试探。
玄凤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
纪明霞轻轻颔首:“我不会让你做出背叛家族的事。我会想办法不让你为难。”
这话进可攻退可守,可以是她纪明霞没有心思,也可以是心照不宣的承诺。玄凤不是傻子,他应该能懂。
她原本以为,把玄凤收为己用还要多花心思,如今看来得来全不费工夫,以后只要不让玄凤损害白家利益,能帮的,他大约都会帮。
纪明霞忽然想起什么,她会屋取回那张弓,交到玄凤手中,说道:“帮我重配下弓弦。”
玄凤见自己又被她无端使唤,方才那点好感瞬间变成恼意,但他没有拒绝,纪明霞确实很适合练弓。
*许敬意忙完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纪明霞挽着她的手进了里屋。
关上门后,纪明霞道:“反正现在他们也不让书院的人频繁出宫,要不你干脆搬来彩绮阁?”
敬意笑道:“我还能天天和你睡在一处?别说傻话。”
纪明霞也无奈,彩绮阁确实不大,这除了离父皇母后近,唯一的好处也只是有个二层小阁楼,像样的卧房都没有第二间。
她边叫人备些点心,边问:“姐姐那边可有进展?”
敬意神色自然:“再添几把火,我这边就要成事了。”
纪明霞在梳妆台前坐下:“那就好,接下来得想想怎么对付魏通。”
敬意走到她身后,帮她梳理长发:“父亲那边,上次你说救的那个人,可以行动了。要不,现在动手...?”
纪明霞略作思量,把孔嬷嬷的儿子救出来,也算了却小顺儿一桩心事,她道:“魏通要娶杜晚情不是正得意么?我听说他的府邸很是气派,若是大婚前突然走水,怕是不吉吧?”
许敬意手上的动作一顿,镜中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确实不吉。”
“那就先这么定了。”纪明霞从妆匣中取出发带,绕在腕间玩了起来。
敬意将发带抢过,仔仔细细将乌发束好,镜中两人的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可只是一刹,敬意神色又有些失落,她道:“只是那人,可能不大值得去救。”
纪明霞转过头,面带疑惑。
敬意继续道:“他知道自己儿子做了太久,已经不能传宗接代,对外总说那孩子已经死在宫中,还说...”
纪明霞忽然打断敬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起身,拉开门,小顺子正跟着天鹤站在门外,手里端着餐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