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大梁。
姚贾手下的细作已将水攻预警的流言散播全城。
“听说了吗?秦军在上游筑坝,要引黄河之水灌城。”
“王宫里的贵人都在偷偷转移家产了。”
“快逃吧,再过几日,想走都走不了啦。”
大梁城里的百姓顿时恐慌起来了。市井小民收拾着微薄的家当,而贵族区则一片忙乱,装载着金银细软的马车趁着夜色悄悄驶出城门。
嬴政立于大营望楼之上,远眺着这座陷入混乱的大梁城。他面无表情地下令:“射劝降书。”
霎时间,数千支绑着帛书的箭矢,飞入城中,密密麻麻地钉在屋顶、街道和城墙上。
帛书上只有十个凌厉的大字:
“降者,保家宅。顽抗,共沉浮。”
就在大梁城外剑拔弩张之时,咸阳章台宫内,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嬴子楚强撑病体临朝,面色蜡黄,每一次咳嗽都让群臣心头一紧。
宗室元老嬴傒在吕不韦的暗示下,率先出列发难:“大王,太子在大梁欲行水攻,此乃绝户之计,有伤大王仁德,更恐招致天谴。臣恳请大王下诏,即刻制止太子,另择良将。”
数名吕不韦派系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言辞激烈,将穷兵黩武、不恤生灵的罪名扣在远在前线的嬴政头上。
卧榻之上的嬴子楚气息微弱,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侍从的高声禀报:
“大王,太子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疾步入殿,跪地高举一枚密封铜管。
内侍接过,迅速呈予嬴子楚。
嬴子楚看完军报,精神为之一振,他随即吩咐侍从向
众人传达:“念。”
近侍朗声宣读:“……儿臣已截获魏国权臣龙阳君与朝中重臣往来密信数封,证据确凿。此贼私通敌国,欲乱我大秦,其心可诛。为防其狗急跳墙,祸乱朝纲,所有密信副本已交由母后保管,望父王明察。”
朝堂上瞬间人声鼎沸,众人吵嚷争论起来。
吕不韦脸色微变,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嬴政的反击如此迅速凌厉,更没算到嬴政会将如此致命的证据交给赵姬。
嬴子楚冷冷的看向吕不韦,并未当场发作,而是缓缓道:“此事,寡人已知晓。退朝。”
甘泉宫·母子的默契
退朝后,吕不韦心急如焚,立刻请求觐见王后赵姬。
甘泉宫内,赵姬端坐于凤座之上,仪态端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惶惑无依的赵国女子。她手中把玩着一卷竹简,正是龙阳君密信的副本。
“丞相匆匆求见,所为何事?”赵姬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王后明鉴,此必是太子受人蒙蔽,或是魏国反间之计……”
“是吗?”赵姬打断他,将竹简轻轻放在案上,转头看向他,“丞相,你莫非忘了,是谁在赵国护着政儿,是谁陪着他熬过那些朝不保夕的日子?华阳夫人能给你的,本宫给不了吗?你今日帮着外人,攻讦我儿,是真当本宫不存在吗?”
这番话,既点明了她与嬴政牢不可破的母子同盟,也警告吕不韦认清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吕不韦顿了,躬身:“臣,不敢。臣告退。”
他知道,通过赵姬影响嬴政的这条路,已经被彻底堵死,而自己的把柄,正被这对母子牢牢攥在手中。
大梁上空,乌云开始不合时宜地汇聚。
军营中,苏苏在嬴政面前投射出复杂的云图与数据流:“基于大气动力学模型,我已计算出最佳的人工增雨时机与区域。气象干预程序启动,预计一个时辰后,目标区域将有大到暴雨。”
嬴政点头,对蒙恬道:“时机已到,让雷火营展示一下他们的训练成果。”
数十架经过骊山学宫改良的配重式投石机被推至阵前,它们结构更精巧,射程与精度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攻城器械。
“装填火鸦。”
士兵们将一种特制的陶罐放入弹袋。罐内填充着经过苏苏指点初步提炼的猛火油,罐口以浸油麻布密封。
“放。”
令旗挥下,点燃的陶罐快速地扑向大梁城内的粮仓与武库区域。
轰。轰。轰。
陶罐碎裂,流火四溅,遇物即燃,顷刻间城中多处燃起冲天大火,黑烟滚滚,与天上的乌云连成一片。
“天火,这是天罚啊。”
“秦军有鬼神相助,这仗还怎么打?”
城头守军的士气在天火与暴雨的双重打击下,彻底崩溃。
嬴政立于滂沱大雨之中,任由雨水打湿衣甲,冰冷地注视着在火焰与雨水间挣扎的大梁城。
“传令全军,”他冷声下令:“总攻,待命。”
。。。。
嬴政玄甲立于堤坝高处,身后玄色王旗在河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远处大梁城头忙碌加固城防的魏军身影,眼中寒芒如星。
“鸣钟。”嬴政的命令,却让身后众将心头一震。
“太子。”蒙恬猛地踏前一步,甲胄铿锵作响,“三日之期,足以让魏军加固城防,更给了六国斥候传递消息的时间。若此时合纵来援,我军将腹背受敌。末将非惧伤亡,实恐贻误战机,横生枝节。”
嬴政缓缓转身,道:“蒙将军,孤要的是一座能供养大军的魏地,不是饿殍千里的鬼城。”
他遥指大梁,“城中粮草,可支三年。若强攻,我军要填多少性命?若困城,饥民暴动,玉石俱焚。这水,是破城最快的刀,也是筛选人心的网。”
他冷声道:“让想活的人出来。留下的,便是魏国的死士,届时,便怪不得寡人了。”
沉闷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如同丧钟预演。
大梁城内,恐慌蔓延。
“秦人给我们三天逃命。”
“快走啊,黄河要决堤了。”
城门处瞬间拥堵不堪,百姓携家带口,哭喊声震天。
而城头魏军箭如雨下,试图封锁通道,更有些许箭矢越过河面,射向秦军阵地。
一名秦军都尉中箭倒地,蒙恬拳头紧握,却见嬴政身影如山,不为所动。
第三日,拂晓。
河面雾气未散,嬴政立于堤上,缓缓闭上双眼,挥下了手。
“决堤。”
令旗挥动,巨斧砍向固定木桩的绳索。
积蓄了半月黄河之力的水坝发出轰鸣,一道裂口迅速扩大,最终,黄色的巨龙挣脱束缚,咆哮着冲向远方低洼处的大梁。
地动山摇。
苏苏的光球在嬴政肩头微微颤抖,实时数据冰冷地投射在他脑海:“水位上升三点七丈,已淹没外城……内城开始进水……王宫区域被围……”
浑浊的黄河水吞没街道,木质房屋被冲垮。
繁华的市集瞬间成为汪洋,青铜鼎器从贵族府邸冲出,在漩涡中沉浮。
华丽的锦缎、丝帛从仓库涌出,漂浮在泥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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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破旧葛布的五六岁的魏国孩童,原本躲在半塌的屋檐上,此刻被洪水卷落,在浊浪中拼命挣扎,小手无助地伸向天空,呛咳着泥水,发出微弱的哭喊:“娘——”
那孩童绝望的哭喊,猛地打开了嬴政记忆深处被封存的画面。在邯郸冰冷的街头,赵人鄙夷的目光,母亲紧紧护住他时那颤抖却温暖的怀抱……他也是从战乱与恐惧中挣扎出来的孩童。
这一幕,透过苏苏共享的视野,清晰地烙印在嬴政脑海中。
他负在身后的手,拳头紧握。
蒙恬等将领看着远处已成泽国的大梁,以及水中浮沉呼救的魏人,面露复杂之色,先前的不忿,也化作了沉默。
大梁宫城已如孤岛。
魏王假在宫墙最高处,亲手升起了白旗,涕泪交加。然而,洪水隔绝了一切,降书根本无法送出。
与此同时,秦军后方粮草囤积处,数道黑烟突然腾起,
“走水了,粮仓着火了。”惊呼声四起。
混乱中,有声音在军中快速传播:“是天罚,秦军水淹大梁,触怒河伯了。”
吕不韦的死士,终于等来了制造混乱的最佳时机。
蒙恬等将领脸色剧变,若军心因此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看向了嬴政。
嬴政的目光从远处那个在洪水中沉浮的孩童身影上收回,眼中最后的犹豫被碾碎,转化为冰冷的决断。
他扫了一眼后方升起的黑烟,对蒙恬等人沉声道:“魏地即将成为秦土,魏人亦是未来秦民。今日救一人,便多得一人之心,少树一城之敌。更何况……”
他指向后方浓烟,凌厉道:“有人想借天灾动摇我军心,孤偏要让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王道。”
他深吸一口气,声传全军:“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高地扎营。”
“军中所有舟船、木筏,全部下水。”
他顿了顿,高声下令:“救人。”
“优先妇幼老弱,凡救一人者,记功一等。”
几乎在嬴政下令的同时,苏苏在空中迅速投映出洪水流速,障碍物分布与幸存者热力图。
“阿政,我已规划出最优救援路径,并标记了高风险区域,数据已同步至各舟船指挥官。 ”
她坚定道:“让我一起。”
嬴政深深地看了苏苏一眼,转头下令:“蒙恬,你亲自督战,敢借机生乱、延误救人或散布谣言者,立斩。”
这道命令出乎所有人意料。
蒙恬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精光,抱拳怒吼:“末将领命。”
刹那间,准备好的数百艘或舟船,或木筏冲入洪水,秦军将士冒着被水中杂物撞击的危险,奋力划向那些在房顶,在树梢挣扎的魏国百姓。
那名快要沉没的孩童,被一名秦军士卒奋力捞起,抱在怀中。
在另一艘船上,一名被救起的魏国老贵族惊魂未定地指着岸上几个正在悄悄后撤的身影,对秦军屯长嘶声道:“军爷,那几人,决堤前夜,老夫曾在龙阳君府外见过他们鬼鬼祟祟。他们不是魏人。”
这边,苏苏嬴政耳边轻轻闪烁,心情沉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阿政……”
嬴政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片汪洋,盯着那座在洪水中哀嚎的雄城。
水漫大梁,是他亲手降下的天罚。
洪水救人,是他为王的底线与胸怀。
在这片他亲手制造的汪洋中,权力与人性的微光,竟同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