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每个星期例行检查的时间。
    秋日的阳光透过医院大厅的落地窗,洒下七彩的光影。
    温映星穿着米白的蕾丝长裙,外搭一件柔软的奶咖色羊绒大衣,斜挎着同色系的菱格包,轻轻慢慢地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
    她的步伐很稳,盲杖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轻响。若不是细看,几乎察觉不出她是个盲人。
    迎面而来的行人直到走到眼前,才会注意到她淡琥珀色的、住着细碎阳光般的美丽眼眸不过是个没有焦点的死物,然后暗暗在心底生出一丝惋惜。
    路过护士站时。
    正在聊八卦的男医生和护士小姐姐,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瓜子,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穿得真精致,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瞎子。”
    “那个菱格包是香奶奶新出的限定款,我眼馋好久了,可惜有钱也买不到。”
    “一个瞎子分辨得出名牌还是地摊货吗?纪医生对她可真好。”
    “对啊,也不知道纪医生那么帅,怎么会看上一个瞎子?”
    “不仅帅,还有钱,这瞎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
    细碎的议论像细针一样扎进温映星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收紧握着盲杖的手指,加快步伐,朝着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近来,她的眼前总是能感觉到一些点状的小光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而且每次朝着纪闻疏的办公室走时,总能感觉那里要比别处亮一些。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纪闻疏声音。
    盲人对声音的敏感度天生比常人要高,纪闻疏的嗓音,她更是听一个字节就能认出来。
    清冷疏离,像被初冬的风润过的嗓音。
    纪闻疏正在跟新来的两个博士实习生讲解医学案例,每一个医学术语从他口中吐出都显得格外精准。
    温映星没敢敲门,怕打扰他们,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办公室内,纪闻疏正站在灯箱前,修长的手指点划着上面的片子。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内搭熨帖的深灰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方,严谨中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克制。领口上方露出一段线条利落的脖颈,蓬勃的喉结弧度清晰,如同古典雕塑般蕴藏着隐而不发的力量。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得恰到好处,淡红的薄唇微抿起一道平直的线,左眼下方还有一颗极浅的褐色小痣,像雪原上偶然落下的一笔淡墨,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平添了几分禁欲的美感。
    就在他讲解到一个关键点时,忽然察觉到了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闻疏抬起头,目光穿过两个实习生,落在了温映星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他脸上清矜的神色散去,唇角微勾,眼底漾开笑意,如同冬日枝头的积雪在阳光下融化,温暖而耀眼。
    “映星来了。”他声音温存,与刚才讲解病例时的冷静专业判若两人。
    两个实习生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纪闻疏。
    原来冰山男神纪医生也会笑?!
    原来纪医生冰凉的嘴不仅会训人,还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
    纪闻疏转向两个实习生,语调又恢复到之前的淡漠:“你们先回去,把刚才讲的案例整理成报告。”
    “哦哦,好的纪医生。”两个实习生这才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经过温映星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纪闻疏上前一步,极自然地接过温映星手中的盲杖。
    他宽大的手掌随即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微凉,在她肌肤上激起一阵隐秘的颤栗。
    作为医生,纪闻疏有点职业性的洁癖,由于常用酒精消毒,双手总是偏凉。
    “慢点。”他低声说,领着她朝办公室内走去。
    纪闻疏的办公室非常大,几乎占据了这层楼的整个东翼。
    毕竟这家A市最负盛名的眼科医院,由纪家控股。而纪闻疏,二十七岁就已凭借多项突破性研究成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同时也是这家医院的股东。
    他们穿过外间的会客区和就诊区,推开一道厚重的实木门,进入了纪闻疏的私人休息室。
    这里的空气就与外间不同,弥漫着淡淡的深矿雪松气息,是她熟悉的纪闻疏的味道。
    休息室内,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中央,灰色的丝绸床单一丝不苟,卫生间等配套设施都接入了智能系统,跟高级的酒店套房没什么区别。
    休息室最里侧还有一道门,打开后便是纪闻疏的私人实验室之一,也是温映星每周接受检查的地方。
    自从四年前,纪闻疏为了研究先天性视觉神经缺陷的课题,选中她作为长期观察对象后,她就经常来到这个隐秘的空间,因此对这里并不陌生。
    温映星熟练地走到治疗床旁,像往常一样解开羊绒大衣的纽扣,脱下白色蕾丝长裙,一件件地,将衣物整齐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直到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纯棉的白色背心,还有内裤。
    她乖乖躺上治疗床,冰凉的皮革垫让她微微瑟缩。
    纪闻疏正在准备仪器,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在那条白底红点、缀着蝴蝶结的小草莓内裤上停留了一瞬。
    “今天穿得很可爱。”
    他清冷疏离的语气,是怎么说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温映星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个不是……你买的吗?”
    自从两年前,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她就不再住在福利院,而是搬进了纪闻疏为她精心准备的公寓。
    从那时起,纪闻疏更加事无巨细地照顾起她的生活,小到贴身衣物,都是纪闻疏亲自为女朋友挑选的。
    医患之间,本就有一种天然的信赖。
    更何况纪闻疏从初见时那个高冷难以接近的医生,逐渐变成了细心照顾她的男人。温映星很自然地越来越依赖他。
    事实上,她也没办法不依赖。作为一个先天失明的弃婴,即使在福利院,她也需要护工帮助才能完成最基本的日常起居。
    所以当某一天,纪闻疏忽然跟她告白时。
    她想不出理由拒绝。
    纪闻疏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连接仪器。
    他先是用酒精棉球仔细擦拭温映星纤细的手指、腿侧动脉区、脚踝,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肌肤生出细麻的栗感。
    消毒后的白皙肌肤有些泛红,他轻轻将连接着细线的金属电极夹上去。
    接着,他宽大的掌心托住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撩开她的白色背心下摆,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掠过她腰侧的肌肤。
    “会有点凉。”他低声提醒,随即将一枚心跳检测芯片精准地贴在她左胸心脏的位置。
    冰凉的硅胶贴片,让温映星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纪闻疏解释过,这些仪器是为了最详尽地采集她身体在接受治疗时的各项生理数据,心率、皮电反应、神经冲动……以精确验证任何微小的治疗效果。
    可惜,四年过去了,温映星尝试了国内外各种最尖端的治疗方案,她的视力仍旧没有恢复。
    毕竟她是天生的盲,患的是概率仅数亿分之一的罕见遗传性视神经发育不全,治愈谈何容易。
    纪闻疏在她两侧太阳穴贴上两片薄如蝉翼的磁片。
    “这是一种新型的经颅微电流刺激装置。”他的嗓音冷静清晰,带着学术的严谨,“它释放的特殊低频波,理论上可以靶向作用于特定的神经细胞群,尝试唤醒那些处于休眠状态的视觉通路,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调节相关的基因表达……”
    温映星乖巧地闭上眼睛,听纪闻疏说着那些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术语,任由人摆弄。
    微弱的电流穿过皮肤,给她带来一丝奇异的麻痒。
    然而,下一秒——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浓稠的黑暗,骤然被撕裂。混沌的光影、模糊的色块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她的视界,刺得她眼眶生疼。
    她淡琥珀色的瞳孔因极度惊恐而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本该整洁明亮的实验室,此刻在她初具功能的视野里,光线却显得暧昧不明。各种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专业设备,通过蜿蜒的线路连接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构成一幅奇异而陌生的图景。
    而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正对着治疗床的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大幅照片。
    有蜷缩在床单里,不着寸缕的背部曲线;
    有情动时,脸颊泛红、眼尾湿润、微张着唇的迷离神情;
    有因极致快感而绷紧的足背、蜷缩的泛红脚趾;
    甚至……还有一些身体最私密部位的特写镜头……
    这一切都拍得极具美感,甚至带着某种虔诚的迷恋,却又如此赤|裸、如此真实。
    从重复出现的、不同角度的脸部照片判断,应该是同一个女人。
    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呢?
    为什么会出现在纪闻疏的私人实验室里?
    温映星的大脑一片空白,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幻觉,或是眼睛出现了诡异的病变。
    这就是……重见光明后的世界吗?
    怎么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不敢置信,人前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纪医生,居然背着她拍了这些照片?
    然而,当她颤颤巍巍地从治疗床上坐起,不经意瞥见旁边墙上的镜子时,才是天崩地裂的惊恐。
    在她生命的第21个年头,终于第一次通过镜子,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那满墙的照片上的女人。
    是她自己!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胃里翻江倒海,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制住那想要尖叫、想要干呕的生理冲动。
    温映星努力咬住手指,才没有发出声音,下意识地将脑袋整个埋进膝盖里。
    纪闻疏正背对着她,在器械台前做操作。
    他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大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后背,“映星,哪里不舒服吗?”
    视觉信息的疯狂涌入与精神上的巨大冲击交织在一起,令她头痛欲裂。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一道空灵、断续的系统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怎么回事?!瞎子女主的视力怎么会恢复?】
    【接下来的墙纸球禁剧情还怎么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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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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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小瞎子怎会知道未婚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