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的过道内站着教坊司的许多侍卫与侍女,毕竟是顶级贵宾区,不论是守卫,还是服务都得做到最好。
    若是往常,众侍卫见到有人敢在三层闹事,估计早已出手把肇事者带走。
    眼下,听到那人的咆哮,却无一人敢出手介入。
    甚至有些侍卫还装聋作哑,故意远离。
    可见,他们认得这位公子的身份,但不敢出声。
    白玉京很大,沈鹭的老巢在东城,虽时常也在另外三大城区走动,但并不能把所有权贵人家都认清。
    面前这位年轻的醉酒公子显然大有来头,就连教坊司的人都不敢出面阻止他的喧哗之举,身后必有倚仗。
    沈鹭却认不出那人是谁,板着脸,冷冷道:“我亦从未见过公子,无亲无故。公子却一上来就抢我木牌,还质问我名讳,是为何意?”
    “没错,木牌是我的。但那与你有何关系?”
    他不卑不亢,不想惹事,但也丝毫不怕事的样子。
    沈鹭不退半步,就杵在原地,也没有丝毫要交出木牌的意思,直面以对:“否则怎样?不给!”
    虽明知对方大有来头,但沈鹭并不想退让。
    人善人欺,马善人骑。
    该硬的时候不硬,只会沦为他人眼中的无物。
    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对方同样对他一无所知。
    那么,谁又怕谁?
    “不给?”
    年轻公子神色一僵,酒醉之下,怒气上头,闪电转身伸手摸向一名侍卫的腰间,想要掏出什么。
    沈鹭瞳孔微张,已经看到年轻公子握住了侍卫藏在腰间的刀柄。
    但年轻公子未能拔出剑鞘,就被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拦住:“公子,不可!别忘了你来此是为了什么,别把事情闹大。”
    说完,便扭头给了沈鹭一个冷冽的眼神,刚想接着开口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
    楼下人群中的马三听见沈鹭的声音,快步上楼,边走边喊:“大哥,俺在这,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三爷带着七八个小弟疾步而来,风风火火的态势。
    教坊司的侍卫没有阻拦,能上三楼的都是大人物,又岂敢阻拦他们的随从?
    来到近前。
    见到年轻公子一方面色不善,似乎正在与自家大哥对峙,不问缘由,就先嚷嚷了一句:“咋地啦这是?想干架啊?”
    马三爷地痞出身,本就粗俗,可没有读书人那么多之乎者也,谦谦有礼。
    一言不合就会开干,开干就不会留情的那种。
    到场见到气氛有些不对,立马就挡在沈鹭面前,“有事冲我来”的样子。
    年轻公子一方见到沈鹭的手下赶来,皆是蓦然警惕,不禁后退了半步。
    就连那位酒醉的年轻公子,也在马三等人出现后,显得安静不少。
    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靠本事说话。
    沈鹭的人及时赶到,不再是孤身一人,马三的加入瞬间与对面势均力敌,倒是把对方的气焰压下不少。
    泼皮打架的时候,只求输赢,可不会管你是“大哥”还是“大嫂”。
    令出面控制场面的管家顿时神情骤冷。
    沈鹭一言不发,冷冷望着对面,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嘛。
    倒是马三看见对方似乎想拔刀,又忍不住嚷起来:“哟嚯,居然敢玩刀子?这是要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楚霸王面前弯鸟弓,不自量力?”
    “他奶奶的,要干就干,咱谁也别怂,直接干就成了。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裤裆里没有把儿?来,三爷陪你们玩玩!”
    “弟兄们!”
    一声呼喊,沈鹭身边的八名小弟纷纷掏出藏在身上的短刀。
    马三排头当先,花式抽刀,说冲就要猛冲过去。
    他跟在沈鹭身边已有三年,深知沈鹭的脾性。
    大哥如果不想让他动手的话,自会开口阻拦。
    不开口的话,便是暗示他可以自行处置。
    管家见状急退,大呼道:“保护公子。”
    话说之间,一群人已退至数米开外,将年轻公子围成一圈。
    这可吓坏了围观的众多教坊司侍卫,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可不知道该如何劝架。
    三层贵宾区都是大人物,帮了一个,就会得罪另外一个,横竖都讨不着好。
    不过,马三最终没能出手。
    沈鹭及时开口阻止道:“停手!”
    话刚说完,马三第一个止步,摆手示意身后小弟后退。
    沈鹭的话对他来讲,犹如圣旨。
    随后,缓步回到沈鹭身边。
    沈鹭不骄不躁的模样,上前两步,直视管家道:“阁下还有什么事吗?贵公子若是喝醉了,就请好生看管,以免惹是生非。有个闪失,那就不好了。”
    相比于马三的粗鄙直接,沈鹭则显得更为克制委婉。
    他不怕事,却不愿贸然得罪京中权贵。
    马三这么一闹腾,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好惹,息事宁人,也就罢了。
    有时候展现实力,并不一定需要动刀动枪。
    不论率先闹事的年轻公子是何身份,见到沈鹭一方毫无惧色,只怕也会心存忌惮。
    管家抬头望了沈鹭一眼,迟疑半分后,忽然拱手道:“不好意思,得罪了。我家公子无意冲撞,权因酒力不胜,告辞。”
    言尽,便转身拉着自家公子离去,也不等沈鹭表态。
    沈鹭并未阻拦,他很清楚自己今夜的主要目的,实际上并不想节外生枝。
    对方既然肯道歉,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加微妙的一点,另外四家参会者仍在潜伏,不明身份。
    此时与人争斗,无疑是愚蠢之举。
    想着,沈鹭扭头看向不远处那几间房门紧闭的包厢。
    至尊一号房内。
    刘仲基悄悄从门缝中看着管家一行人路过,并走入隔壁的二号房后,回身冷面道:“这小子来此作甚?来就来了,居然还想闹事?他国舅府的脸面都不要了吗?还一身酒气,烂醉如泥!简直是愚蠢至极,不成大器!”
    “哼,青枝本就和他有婚约,终是他陈家的人。事情原本不必如此麻烦,是他们陈家主动退婚,才让青枝有此一劫。这时候又想来拍卖会上救人,是为何意?”
    崔宽听了,面显尴尬,低头沉默。
    刘仲基也没有追问,事实上不用崔宽解释,他自己也已知道为什么。
    三号房内,也是门开一缝。
    杨佐在确认陈楚垚的身份后,来到桌前的杨忠君身边轻语。
    杨忠君听后,眉毛一挑,淡笑道:“陈楚垚,孙红绸的未婚夫?”
    “陈家估计也难以置身事外,或许我们可以和他们做一笔交易,成人之美!”
    “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杨忠君但请一见!”
    杨佐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