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黎离肩胛骨撞上床柱,生疼。
    他含糊地嘤咛出声,整张脸拧作一团。
    “疼。”
    鼻息间尽是酒味,掩盖了萧慕珩身上独有的雪松香。
    黎离仍未分清来者何人,误以为掐着他下颌的这只大手,是花流要强行给他灌下毒药。
    于是他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唔……放、放开我!”
    一巴掌拍在眼前人宽阔的肩膀上,却如同猫爪挠痒般软绵无力。
    萧慕珩仅用一只手掌就轻松捏住眼前乱晃的两只手腕,粗暴地举过黎离的头顶,将他禁锢住。
    身下人的挣扎毫无威慑力,反倒扯动了本就松垮的衣衫,露出半个白莹莹的肩膀,以及被蹭得发红的锁骨。
    萧慕珩的目光落在其身上,黏稠但危险,“怎么,本世子碰不得你?”
    低沉中带着一些咬牙切齿。
    竟是熟悉的声音。
    黎离听得一怔,挣扎的动作霎时凝固住。
    他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眼前黑压压的人影,怯懦又惊喜:“世子哥哥……是你?”
    “不是本世子还能是谁?”萧慕珩冷笑一声,松开黎离的手腕,抽身离开。
    黎离忽地失去支撑,倒在床上咕噜滚了一圈。
    萧慕珩则转身,点燃床榻边最大的烛台。
    四周渐渐明亮起来。
    身后床榻上,黎离撑起身,望着眼前人高大的背影,撒娇似的唤他:“世子哥哥,阿离难受……”
    声音灼热而沉重。
    萧慕珩回头,将眼前的光景尽收眼底。
    猝不及防。
    床榻上一片凌乱,红色床幔与白纱帐缠绵交织,金丝被像一片残云泄在床边。
    黎离半趴在被子上,身上的衣衫几乎褪至腰际,背部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红。
    他整个人宛如水做的一般,双手无力地半抓着床沿,一双眼睛水汽氤氲,满是渴望与依赖地看过来。
    萧慕珩瞳孔骤缩。
    耳边响起花流那句:
    ‘下人用红绳将他捆在床头,他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只能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求我救救他……’
    想必也是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甚至更甚。
    简直不堪入目!
    几乎要和幼时撞见的那龌龊一幕相契合。
    萧慕珩深吸一口气,蓦地抬手将床幔用力一扯。
    只听‘呲啦’一声,悬在床榻上方的厚重幔布霎时落下,不偏不倚地砸在黎离身上,将他彻底淹没。
    “唔。”
    黎离眼前一黑,口鼻都被厚重的布料封住,他难受地伸出手,想要将身上之物扯开。
    然而他的胳膊才勉强探出来,在空中无力地划拉了两下,就被萧慕珩一手擒住,死死摁在了床榻上。
    一同被摁住的,还有面上这张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床幔。
    “唔唔……”
    床幔下空气稀薄,黎离很快呼吸不畅,连同体内的燥热一并折磨着他。
    他只能不断地蹬腿,发出微弱的闷声。
    脚踝在踢动间蹭上棉被,磨出一道道血印子。
    可怜极了。
    可压制住他的人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越压越深,似乎在以此宣泄某些积攒已久的怒火。
    空气越来越少,快窒息了。
    黎离拼命抬起腰,奋力往上弓起身,才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床幔下挣出一个缝隙,吐出求救般的两个字:“……不要!”
    随后双腿无力地蹬了最后一下,脚尖紧绷,踩上塌边的木栏,又脱力地滑下。
    濒死的感觉将他吞没。
    “不要?”
    萧慕珩这才出声,恩赐般掀开床幔,揪着衣领将他从榻上捞了起来,死死盯着他,“以这副下贱的姿态求人救你的时候,怎的不说不要?”
    黎离面色涨得通红,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气体争先恐后灌进喉咙里,使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咳嗽声掩盖了半句萧慕珩的诋毁。
    黎离没有听清,也笨拙地不懂萧慕珩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不论萧慕珩说什么,他现在都离不开他。
    “要,要的。”他胡乱地回应,攀附上萧慕珩的胳膊,整个身子往他怀里钻。
    体内的蛊虫能感知到雄虫的气息,黎离似乎也能闻到萧慕珩血液的香甜。
    他像被蛊虫驱使的傀儡,面对近在咫尺的解药,难耐到颤抖,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只能一味地贴近萧慕珩,像幼时抱着他睡觉那样。
    萧慕珩却完全不受蛊虫的支配,像个居高临下的支配者,冷漠地看着他在怀里痛苦挣扎。
    又依旧无情地将他推开,戏弄般地问他:“要什么?”
    “要……”黎离说不明白。
    从前萧承渊在时,会命常大夫将萧慕珩的血混进滋补的药中,用一盏琉璃盏端给他喝下。
    此刻只有他和萧慕珩两人,一切都乱了套。
    他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快落下泪来。
    烛台慢慢燃尽,寝殿内的光线昏暗了一些。
    黎离跪坐在床榻上,泪眼模糊间,瞧见萧慕珩侧身坐在离他半臂远的床沿边。
    烛台的暖光落在萧慕珩脸上,勾勒出他锋利冷硬的五官,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他肤色冷白,但耳根却很红,像极了一团鲜红可口的血。
    黎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悄往前膝行一步。
    没有惊动萧慕珩。
    他找准时机,猛地起身扑过去,衔住那团‘血’。
    早已痒得难受的虎牙蓄力一咬,便刺穿了萧慕珩耳根的皮肤。
    “嘶。”萧慕珩狠狠皱起眉,抽了一口气。
    血液从破损的皮肤中涌出,顺着唇缝进入口腔和喉咙,血腥味瞬间弥漫开,如久旱中的甘霖,一点点抚平了黎离体内的燥热。
    黎离像襁褓中的婴儿,贪婪地吮吸起来。
    “你!”
    磨人的痒意和轻微的刺痛自耳根传遍全身,萧慕珩拳头紧握,欲骂人。
    他低头,却见黎离躬身塌腰,宽松的里衣垂在身下,露出胸前的光景。
    粉白的两处。
    萧慕珩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一时忘记将人推开。
    黎离因此多吸吮了两口,他满足地闭着眼睛,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浮在水面上一般。
    “唔。”
    喝足了,他从喉头溢出一声喟叹,缺氧一般昏昏欲睡,松口,倒在萧慕珩肩头。
    耳根处的湿热消失,被冷气一吹,萧慕珩打了个战栗,一阵恶寒。
    他猛地推开黎离,从床榻上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愤怒。
    而黎离被推进金丝被里便顺势睡了过去,嘴里不时蠕动着,似乎在回味。
    劫后余生,他睡得安稳。
    整个脑袋陷进软和的枕头里,露出一节天鹅般的玉颈,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萧慕珩死死盯着他,抬手触摸自己耳根的伤口,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再次靠近床榻,抽出腰间的匕首,抵上黎离的喉咙。
    刀刃锋利,轻轻往下一压,就渗出一条血印子。
    若割开它……
    ‘叩叩——’
    有人敲门。
    ……
    青松从武场着急忙慌地跑回府,直奔东院。
    他因没请到萧慕珩,整个人失魂落魄泪眼婆娑,已下定决心若是自家小公子熬不过今夜,他便也要随着去。
    因此敲门时,他怀里抱着一把剑,赴死似的喊:“小公子,青松回来陪您了!”
    ‘嘭——’
    门开了。
    “小……”
    青松抬头,却瞧见开门之人身形高大,半个身子藏在暗处,鬼魅一般。
    他先是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怀里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随后才看清是萧慕珩,难以置信地惊叫出来:“世、世子殿下,您回来了!小公子得救了?!”
    萧慕珩淡淡地觑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冷着脸离开了。
    青松在原地愣了片刻,从空气中闻到一丝血腥味后,才回神跑进寝殿内。
    甫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凉气。
    只见寝殿内一片混乱,床幔完全坍塌,床榻被掩埋在杂乱的纱帐之间。
    而黎离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地躺在中间,身上的衣衫半褪,手腕和脚踝有深深浅浅的伤痕,像是被人狠心地凌虐了一番。
    青松小心翼翼靠近,弯腰查看黎离的情况。
    却见他脖子上有一条血痕,横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青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爬起来,伸出手指,哆嗦着去试探黎离的鼻息。
    温热的气流拂过指尖。
    幸好,还有气息。
    仔细一瞧,才看清黎离脖子上的血痕其实很浅,堪堪破了一层皮。
    青松长舒一口气,脱力般瘫在床沿边。
    床榻上,黎离轻轻翻了个身,将松软的枕头拢进怀里,嘴里嘟囔着什么。
    青松侧耳一听,听清了——
    黎离在梦里仍在叫着他的世子哥哥。
    长夜漫长,青松守着黎离睡去。
    ……
    隔日一早。
    王府内人声嘈杂,大大小小的脚步声在各个院子里响起。
    黎离口干舌燥,悠悠转醒。
    他撑起身子坐起来,见青松趴在床边酣睡,轻轻推了推他。
    “怎么了小公子?”青松揉着眼睛起身。
    黎离张了张嘴,喉咙有些痛,嗓音沙哑:“外面好吵,发生什么事了?”
    青松去桌案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小公子先喝口水,小的出去瞧瞧。”
    黎离点头,接过水慢吞吞喝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青松去而复返。
    只见他面色喜悦,甫一进门,便高兴道:“小公子,王爷回府了!”
    黎离闻言,眼睛顿时亮起来,“阿爹回来了?”
    他分明记得阿爹临走前说,此去长则一年短则数月,怎的不到一月便回了?
    黎离一时高兴,掀开被子欲下床去迎,却被青松拦住。
    “小公子。”青松欲言又止,“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再去见王爷吧。”
    黎离不解:“为何?”
    青松道:“王爷此刻正在祠堂罚世子殿下呢,恐在气头上……”
    然而他话未说完,黎离已经披上外衣,头也不回地朝祠堂的方向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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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