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花？”
挽云轻声唤小剑灵的名字，用拇指轻推剑镡。
长剑出鞘一寸，剑身上的光线朦胧，像是一泓被寒冬凝住的月光。而刃锋上，则凝练着一线雪地反光般的刺眼苍白。
将剑完全抽出，一道清冷的光华瞬间泼洒开来，将昏暗的室内照得一亮。
“好漂亮的剑。”
挽云感叹，生疏而谨慎地将灵剑送回剑鞘中，才回神打量这间尘封的书房。
房间中间有一张桌案，乌木书架靠墙而立。她的目光快速地扫过那些蒙尘的书脊：《玄霄宗水文注疏》，《百年星象图录》，《机关术要略》……
视线扫过靠近墙角的书架时，她的目光忽然凝住——第三层靠右的位置，薄薄的一本手札，书脊只有手写的“随记”二字。
挽云呼吸一滞，伸手缓缓抚过书脊。她认得这字迹，同母亲留下注录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她正要取出手札，灰尘随时簌簌自头顶落下，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不好！”挽云赶紧扶住书架稳住身形，将母亲的手札揣进怀里。
房间的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纹快速地爬满石墙。不敢逗留，她带着小雪花往最近的传送阵狂奔。
此时法阵内的灵力流已经紊乱，挽云只能硬着头皮冲刺。
头顶不断砸下落石，擦破她的衣裳和皮肤。身后的廊道像被无形巨手捏碎，轰然塌陷成碎石瀑布。
就在传送阵彻底崩溃的前一秒——挽云跃起，指尖险之又险地碰到枢纽灵石，启动了传送阵法。
银光一闪，耳边隆隆的崩塌声消失，双脚也踏上坚实平稳地面。
挽云抬眼打量周遭环境，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溶洞。虽然一面坍塌的巨石块，但也算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
挽云刚才根本来不及确认传送的目的地，现在才能确定这是一个安全的落脚处。她胸中大石落地，跌坐在地上，然后一边喘气一边问：“小雪花，你还好吧？”
过了一两息，没有小剑灵的回应，灵剑没在她身边。挽云翻找一通，发现母亲的笔记也遗失了。
挽云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冷静下来：当时阵法已经不稳定，小雪花很有可能被落在法阵空间里，而当时掉落的手札应该也在那里。
当务之急是尽快从这溶洞里出去。
挽云打算先在溶洞里简单探一圈。
这里很昏暗，有水伴着微薄的光从顶上洞口断断续续落下来，成为黑暗中珍贵的光源。
走了一段路，发现一条暗河，有几片破碎的光自来处照进来，映出水面幽幽的波光，似乎与外界相通。
挽云到转回去，幸运地在那塌陷的石碓里找到了树枝。她将这些能烧的收集起来，打算回去生火。
“轰——”一声巨响，挽云面前的巨石碓骤然崩裂，顿时烟尘四起。挽云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眼睛被风尘吹得微微眯起。
强大的剑气势如破竹，迎面而来。挽云冷着脸，专注地盯着前方，张开五指向下徐徐下压，灵力织成银白色屏障随之拔地而起，隔绝烟尘，抵御剑气，向前方逼近。
或许是因为挽云先前在在法阵内短时间借用了太多灵力，让本就脆弱的经脉不堪重负，生成屏障的灵力调动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挽云体内经脉中的灵力忽然地失控，先天的病症前所未有地爆发。全身经脉马上撕裂般的疼痛，她只得把身体颤抖着蜷缩起来。
“怎么现在发作……”
银色的屏障失去支持，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不幸中的万幸，对方似乎也没有恶意，并未做额外的攻击，反倒是将自己的剑气慢慢收了回来。
烟尘散去，挽云从剧痛中吃力地看清来人——是独孤一念。她心中紧绷的弦一松，昏迷过去。
独孤一念在突然的天摇地动中遇险，被埋石碓下，只能凝出剑气劈开身边的岩石。
刚破塌陷土石，他就感到面前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如成片的乌云压来。他的剑气下意识掠去，等碰到屏障，已收势不及。
“砰”一声，只见一个乌发少女倒在地上。
“挽云——”独孤一念的脑袋嗡嗡作响，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踉跄着扑跪下去，将挽云扶起。
挽云的身体渐渐蜷缩起来微微发颤，呼吸微弱而急促，煞白的脸，青紫的嘴唇，双眼也失去了焦点。
独孤一念如坠冰窟，他不通医术，但他知道这其中任何一个症状都宣告着“命不久矣”的断言。
“挽云？挽云！别开玩笑……”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不断往挽云体内送灵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灵气从她身体里四处逸散而去。
挽云身体的颤抖渐渐变弱，可呼吸也随之微不可查。她蜷缩在他怀中，像一只刚出生的幼猫，那么轻，那么小。独孤一念能感觉到她生命的温度正从指尖一点点漏走，那微弱的心跳隔着胸腔敲击着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慢，越来越轻。
独孤一你的大脑疯狂运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要去找大夫。
可外面药蝶谷肯定乱成一锅粥了，而自己也不知究竟身处何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现在，他除了剑，无可依仗，要如何才能带挽云离开这个不见出路的溶洞？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刻不停地输送灵力以维持住挽云的心脉。
可灵力总有用完的时候，何况他刚才破开石头，体内灵力已有不小的消耗，而这里的灵气稀薄，难以化用。
巨大感的无力像潮水般涌来，漫过他的理智，攥住他的心脏。
独孤一念恨极了自己，恨这个心爱的女孩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而无能为力的废物。
挽云挂在胸口的白玉平安扣发出柔和的光芒，挽云的情况随之开始慢慢好转。
独孤一念喜极而泣，脸上的泪水、混杂着尘土和汗水，大颗大颗地砸在挽云的脸颊上。他小心地用指腹擦去水迹。
挽云的睫毛不适地颤抖了一下，微微的侧过脸去。
独孤一念生怕这是自己幻觉，屏住呼吸，几乎是虔诚地用食指戳戳挽云的脸颊肉，挽云没反应。
他再想观察挽云的脸色，却发现怀中女孩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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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着眼偷偷瞧瞄她。
对上独孤一念的眼神也不紧张，反倒是忍俊不禁，咳嗽两声，抿着嘴角小声地嘟囔了句：“痒。”
独孤一念仿佛劫后余生，他松了一口气，手却不敢撒开。他问挽云：“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你已经哭得很惨了，很有意思，我想多看一会。”
在胸前那枚白玉平安扣的作用下，挽云感到体内的灵力逐渐恢复秩序。身上的疼痛感也明显减弱。
但她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于是在独孤一念身上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挽云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像小猫踩奶。
独孤一念却后知后觉到柔软的，好闻的气息也透过衣服扑到他的肩膀上。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磕磕巴巴地说：“你没事就好，我都要吓死了。”
独孤一念慌张失措的表现让挽云莫名地想笑，她把脸埋在独孤一念的肩膀上偷偷地笑。
挽云太轻了，独孤一念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发力。
丝缎般冰凉的发丝挂在指腹的剑茧上，轻轻滑落下来。他将手上的老茧握回手心，怕把人刮伤。
倒霉的独孤一念只得，小心翼翼给挽云输灵气，，一动不敢动地由得少女在怀里取笑自己。
挽云问：“你怎么在这里？”
“魔族余孽潜入宗门，破坏了在药蝶谷的护宗法阵，地震影响了整片地区。山石崩塌，地面开裂。我不小心被压在下面了。”说到这，独孤一年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挽云对于护宗大阵的理解要比独孤一念深得多，她很快抓住了问题的要点：“他们对天车阵动手了，好大的阵仗……我阿爹应该赶去修复了，你有见到他吗？”
独孤一念回答：“没有，廉贞道尊和几位长老一起前往地震的中心。我只负责在外围营救。”
挽云看着独孤一念，发现他现在狼狈得很，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刚才他用灵力护住挽云的心脉，让他近乎力竭，碎发被汗水沾湿，黏在他的额头上。
挽云良心有愧，撑着地面，从独孤一念身上挪开：“不必浪费灵力，我身体好多了。刚才装着吓唬你而已。”
独孤一念没说话摇摇头，一脸严肃地定定地看着挽云。挽云看懂独孤一念的意思，眨眨眼睛：“没办法，现在灵力是有限的资源，能省则省，出去再说。”
独孤一念自责自己的力量微小，拳头在身侧越握越紧，狠狠锤在地面上：“好。”
挽云看着都觉得疼，她自己坐起来对独孤一念说：“我们先休整一下，再找办法出去。所以，你现在应该把我捡的柴火拿回来，先把火升起来。我感觉有点冷了。”
听着挽云平静中带着笑意的声音，独孤一念意识到挽云在安抚他的情绪。
自己的情绪已经焦躁到挽云都能感知到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把挽云严严实实裹好，然后对她说：“我们一定能出去的！相信我。”
外袍还有残留的体温，挽云满意扯扯身上临时的小毯子，点点头：“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