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眼中,施云岁原本已步步倒退,眼瞧着要输剑。
不知发生什么,她忽然一改剑招,萦光如练,气斩山河,硬生生将势如破竹的小师妹给击退。
荼山梨被挑飞出台。
周围爆发出惊呼,施云岁也睁大了双眼,打量自己手中木剑——她潜力这么大的吗?
忽然想起什么,施云岁紧盯着荼山梨摔出去的身影,身体僵住,乌黑眼眸中倒映出,曾令她心魔横生的一幕。
那也是一次比试。
原本她要输了,荼山梨却骤然收剑,错身时凑近她说了一句话,然后故意输给她,代替她跌出高台。
小师妹如珠似宝,当然没摔在地上。
飞身而来的白衣少年一把接住她,满目担忧。
紧随其后,师尊也跟着来了。
施云岁甚至来不及在意展漠是何种表情。
她无法抑制愤怒,紧盯着越行。少年揽住了荼山梨,并没有看向她,台下二人交缠的衣角,如此刺目。
“云岁,同门比试,你无需如此。”
那还是他第一次苛责她,为了小师妹。
面对少年投来的失望眼神,施云岁没有反驳,浑身像被冰壳裹住,无法动弹。
荼山梨刚才在她耳边的话如同魔咒:“小师姐,你说我要是受伤了,大师兄会不会很心疼?”
虽然知晓今时不同往日,可怕的事早已远去。
可此刻,面对相似情景,施云岁的呼吸还是短暂停滞了片刻。
她并不害怕越行会出现。
她只害怕自己道心依旧不够坚定,会为了旁人而难过。
一道灵光弹来,抵住少女后背。荼山梨反应极快,乘势而起,避免狼狈落地。
幕篱被风一扬,轻飘飘掉在一旁。
“小师妹,你没受伤吧?”众人回过神,上前慰问。
幕篱坠地,施云岁赶紧看去,验证自己猜测。
令人失望的是,刚才的对视仿佛真是她的错觉。荼山梨音容如昔,丝毫未变,连阴阳怪调的语气都和以前一样讨嫌。
幕篱下的人一直就是她。
荼山梨捂住胸口,抬眼看去。
众人安慰她,她也未放在心上,目光直直看向施云岁。或许是为她刚才打败了她,而耿耿于怀。
台上少女立马警惕,横剑身前,脆生生的嗓音散在风间:“看什么,你不服?”
不服也憋着。
施云岁心想,就算她真的如旁人所言,固执任性骄狂张扬还恶毒,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改不了。
也不想改。
“好热闹。”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荼山梨闻声看去,是刚才那道灵光弹来的方向,眸光深了深。
人群纷纷退开,走出来一个施云岁意想不到的人。
身量高挑清瘦,四指宽的白缎覆于面上,却动止如常,视物无碍。
宗门内只有……
众人已经反应过来,收敛神色恭敬行礼:“小师叔。”
虽然这些年小师叔鲜少外出走动,可他是长辈,更是当年诛妖的大功臣,众人不敢怠慢。
厚重云层挡住金灿日光,映入荼山梨眼中,暗色多了些。
谢惊潮并未过多停留,众人还未搞清状况,他就离开了,似乎只是过来看场好戏。
施云岁亦觉得纳闷。
按理说,这种英雄救美的时刻,不应该在谢惊潮和小师妹心中留下极深印象吗?
他怎么看都没看荼山梨一眼,径直就走了?
哦,她懂了。
两人装不认识,避嫌呢。
*
月上中梢。
无垠莲池边,白日喧嚣散尽,只余细弱虫鸣,喁喁寂灭。
“阿离,逃出去!”
“不要留在这里,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阁楼内,香气瞬间馥郁,世间所有花蕊燃尽生命,只为在这一刻绽放到极致。
床榻上,女子着雪白单衣,双眸紧闭,额上冷汗尽生。
“殿下,快逃。”
“不可心软,不可意气用事。”
“……”
“你的心剑,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空寂室内,像有无数摸不着的冤魂萦绕在她身侧,盘旋,窃窃私语。
荼山梨猝然睁开眼,冷汗滑落,心脏狂跳。
——心剑!
——施云岁今日用来打败她的剑法!
荼山梨迅速撩起衣袖。
微弱光芒下,只见雪白肌肤,再也没有一道道可怖的、不属于人族的羽痕。
确实是她的心剑。
只有她的心剑,才能让她提前摆脱新月夜的影响,恢复人身。
无力感袭上心头。
虽然仅仅只有一招,但荼山梨绝不可能认错。
凶悍的大妖,为了避免伤害特定之人,会生出一套独一无二的剑法,用以制衡失控残暴。
对大妖而言,心剑得感于天,一生只能使出一次,教给一个人。
此后,大妖便有了弱点。
心剑的存在,从不是为了诛灭,而是为了学会克制。
可她的心剑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施云岁那里去?!
台上比试时,她并未用尽全力。
可施云岁使出了心剑,她心底已然慌乱,自然输了。
荼山梨沉了沉眸,调整气息。
幸好,施云岁并不知道心剑是干什么的,只是歪打正着,胡乱使出。
再者,无论施云岁做了什么、又使了如何诡计拿到她的心剑,都无法改变她的计划!
打坐调息完,荼山梨再度睁眼。
那些惶惑犹疑,通通随着脉脉灵气,纳入灵海,变作坚定。
“我不会动摇。”
四周无人,连鬼影也没有,不知在回答谁。
少女眸色清冷,不见丝毫伪装的温软笑意。
忽而,黑暗中,白光一闪。
荼山梨顺势看去,是一面菱花镜,施云岁搬家时匆忙留下的。里面幽幽映出,她苍白的脸颊。
说起来,这座阁楼,还是她刚上山时,从施云岁那里抢过来的。
想起那日,她的小师姐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荼山梨冷冷看着镜子。
半晌,镜中少女无声勾起浅色的唇。
小师姐,这次算你赢了。
那么。
仙门会剑,你总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她十分期待。
*
今夜无眠的人,不止荼山梨一个。
白日里,谢惊潮突然现身,施云岁心思完全被他扰乱,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觉告诉她,今日谢惊潮忽然露面,必定有所图谋。
但这不关她的事。没必要再和谢惊潮扯上关系,以身犯险。
凝神静气,只听见外面蝉鸣阵阵,松涛海浪。
她想起门内那些讨厌她的同门。要是谢惊潮真有什么大动作,估计又会悄无声息,死掉很多人。
她无法揭穿谢惊潮。
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双手平至于腹上,忽然想到什么,少女移手至额上,眼神剔透,亮了瞬息。
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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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清脆声音划破长夜。
乌云蔽月,施云岁追着一道鬼息红影而来,抵达小月峰。
藏书阁门牖大开,守门的几位弟子面无人色,横七竖八倒在台阶外。
施云岁心下一惊,赶忙上前探向几人脖间,片刻后收回手。
幸而,他们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看向洞开大门,施云岁眸光沉了沉,明白那道鬼息已经闯入里面。
时间倒回半柱香之前。
红影悄无声息到来,弄晕了守门弟子。
它没有形体,一扇扇接连撞开紧闭的沉重大门,终于抵达最里间暗阁。
不消片刻,红影已经落地,化作窈窕的长发美人。
美人对着冰床叠手,盈盈一拜:“拜见尊上。”
冰石床上,一道人影正闭目打坐,黑袍顺着床沿垂落至地面。
那衣料极黑,裸露的腕足却极白,右手戴着串白玉檀珠。
白缎无风而动,忽鬼忽仙。
无人应答。
千影悄悄侧头看了一会,心中意动,攥紧能挠死人的长指甲,生生忍住娇美面庞上不断放大的笑意。
“尊上?”
千影跪烦了,受心底欲念驱使,想上前扯下那条碍事白缎。
然后身子就动不了了。
一股巨大力道正面打来,千影赶忙闪避,保养得宜的秀发被斩下一缕,轻飘飘落地。
“原来尊上已经恢复了啊。”
没意思。
千影悠悠收起漆黑的长指甲,语气还挺惋惜。
这当然与她阴毒本性无关。
以下克上,是鬼族老传统。杀掉鬼王,就成为新鬼王。
黑衣人也没戳破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
“你后面,有尾巴跟过来了。”
白缎后,那双红瞳遽然睁开。
千影还未作答,只见冰床上的人赤足踩下地面,黑袍衣摆长长拖行,走到她面前。
高大身形压迫感十足。
虽面覆白缎,但他侧脸无所谓地看着外面时,总让人无端觉得,那下面一定是双惊艳人心的眼眸。
千影一脸柔弱,还在心疼自己被斩断的秀发,抱怨尊上真狠心云云,她的头发十年才长一寸。
“脑袋也不想要了吗。”属于少年的音色,十分惹人亲近。
“要啊。”千影娇嗔,自负美貌,“尊上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闻言,黑衣人负手,垂首看向她,貌似真在思考:“怜惜一具白骨,嗯?”
他音色轻盈,耐心问询。
千影是鬼族人,鬼族人当然都是白骨。
然而千影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她不屑一顾道:“是个讨厌的仙门弟子,在后面追了属下半天。等属下出去,杀了便是。”
千影平素最厌烦两物。
一是难缠的仙门弟子。
二是生得比她漂亮的少女。
偏偏来人运气不好,两样都占齐了。
*
施云岁跟了进去。
藏书阁内,长明不息的明火符闪动,光线有些暗淡。
四周已经查遍,并没有发现潜入的红衣鬼影。
想退出时,匕首已架在颈间。
锋利薄刃紧贴着皮肤,像一条咝咝吐信的蛇。
施云岁被逼得抬高下巴,乌黑杏眸转动,却看不见身后人。
“小姑娘,大半夜不睡觉,跟着我干什么呢?”
那声音幽幽,“这么漂亮一张脸,划花了,可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