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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嘉谋映山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都廷尉府大牢深处,一间阴冷偏僻的单人牢房。


    潮湿的稻草堆上,趴伏着一个少女,后背衣衫破碎,皮开肉绽,凝固的血迹混着污秽,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已无知无觉地趴伏了一整天。


    天光将启未启,牢狱浸在黎明前最深的寒意里。


    陆渊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拽回意识,眼皮沉重地掀开。


    “嘶——!”


    一口凉气猛地呛入肺腑,瞬间驱散了所有残余的混沌。尖锐的痛楚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皮肉直刺骨髓,让她彻底清醒。


    她仍保持着俯趴的姿势,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这方囚笼,石壁渗着水痕,地面湿滑泥泞,唯一的光源是壁上那盏奄奄一息的油灯。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霉腐与排泄物混合的气息,顽固地钻入鼻腔,填满每一寸空间。


    彻骨的疼痛和刺鼻的气味都在宣告一个事实——这不是梦。


    陆渊闭上眼,深深吸气,试图压下喉头的腥甜。颍川陆渊二十年短暂人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她的意识。


    被构陷、被捕、公堂上那不容分辩的指控、廷尉冷酷的判决、还有那几乎将她灵魂撕裂的杖刑……前因后果,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再次睁眼,冰冷的栅栏和身下散发着霉味的稻草无情地印证着现实。


    一个不属于此世的声音,在脑海中低语:


    “穿越……竟是真的……”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此身也叫陆渊,出身颍川一寒门,甚至其才情风评隐约有几分她推郭奉孝的影子。


    她沉醉三国史,熟稔那个时代的风云诡谲,也曾幻想过若身处其中……可这开局,未免太过凶险!记忆中那“小说”的开篇,绝非这般绝境。


    此刻占据这具残破躯壳的,已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女孩的灵魂。


    陆渊,历史系研究生,主修三国历史,对算无遗策的郭嘉心驰神往。


    她不仅钻研史料,更热衷于在虚拟和现实中扮演那个时代的风流人物。


    就在今晨,她还兴致勃勃地装扮妥当,准备参加一场三国主题的漫展,系上那枚作为配饰的古玉时,指尖一滑……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犹在耳畔,紧接着便是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再睁眼,便是这廷尉府大牢的冰冷石壁,以及一个含冤惨死的同名者留下的无尽痛楚与记忆。


    “……也好,至少名字未变。”她苦中作乐地想。


    融合记忆的过程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阵阵抽搐。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信息冲击几乎让他再次昏厥。


    但她强撑着,用现代时研究历史时锻炼出的冷静分析能力,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攥住“陆渊”的身份和记忆。


    她必须接受,必须活下去。此世之陆渊的才名与处境,确实与他前世倾慕的郭嘉有几分相似,这本是她曾向往的“剧本”。然而现实冰冷刺骨——身陷囹圄,重伤濒死,冤屈如山。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背臀的伤处,带来钻心的疼。陆渊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试图观察四周。


    这廷尉府大牢规模不小,左右望去,相邻的几间牢房竟都空空如也。


    心中了然:“是怕我与旁人串供……刻意隔离了。”这发现让她心头更沉。


    臀腿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坐起或站立。她只能颓然趴回脏污的稻草上,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根枯草。


    冰冷的绝望如同牢狱的湿气,丝丝缕缕渗入骨髓。


    “眼下,有二条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远超原主的缜密思维剖析这死局。


    第一条路,硬抗,寄希望于远在颍川的伯父。


    伯父虽只是区区一县之令,官职卑微,但终究是官身,属于士族阶层的最低门槛。


    他得知侄女蒙冤下狱,必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设法周旋或派人前来。然而,此路渺茫。


    伯父能量有限,远水难救近火;廷尉府敢如此构陷,背后势力恐非小小县令能撼动;最致命的是——她这残破之躯,再经一次如昨日般的酷刑,必死无疑!**凡胎,承受力终有极限。


    第二条路……认罪。


    昨日公堂上,那位夏廷尉冰冷的话语再次回响:“画押认罪,可免皮肉之苦,留你全尸。”


    陆渊的指尖猛地掐断了那根稻草。


    “呸!”她无声地在心中啐了一口,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认罪?那便是将自己和家族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之日!可……若不认,这血肉之躯又能扛多久?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他生命的脆弱。


    “进退皆死……”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


    这精心编织的罗网,已然将他逼到了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她深陷于绝望的泥沼中,艰难梳理着渺茫生机时,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声。


    天光似乎又亮了一些,牢狱的交接班开始了,她立刻闭上眼,放缓呼吸,将脸埋进稻草,极力伪装成昏睡未醒的模样。


    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他的牢门前。片刻沉寂后,一个刻意放得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中年男声响起:


    “陆姑娘?陆渊姑娘?”伴随着铁栅栏被轻轻叩响的声响。


    陆渊屏住呼吸,眼皮纹丝不动,却能感觉到那人正透过栅栏缝隙打量自己。


    “看来是真昏过去了。“脚步声退后了些,“司空大人,您看这...“


    “放在那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陆渊心跳骤停,这声音她从未听过,却在记忆深处激起涟漪。


    脚步声渐近,一股清冽的松木香压过了牢房的腐臭。陆渊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扫过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


    “伤得这么重...“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夏安好大的胆子。“


    陆渊再也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缝。透过凌乱发丝的间隙,看见一双官靴停在牢门前,腰间悬着的剑穗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司...司空?“这称呼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原主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魏长风,大安司空,看不惯董唤,与他不对付,此人还爱才,只要有才无论男女皆可都他处效力。


    “醒了?“那人俯身,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映入眼帘。剑眉下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还好吗?“


    陆渊艰难地点头,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看见魏长风身后站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警惕地环顾四周——想必就是记忆中的守宫令方昱。


    “能说话就好。“魏长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先服下这个。“


    冰凉的药液滑入喉咙,陆渊顿时觉得背上的灼痛减轻了几分。


    她这才注意到魏长风大氅下露出半截明黄绢帛,竟是圣旨的一角。


    “恒山密报已验明真伪。“魏长风声音压得极低,“你送出的布防图救了三千将士。董唤恼羞成怒,才构陷于你。“


    陆渊瞳孔微缩。


    她根本不记得什么布防图,但原主的记忆碎片里确实闪过染血的竹简。两种记忆的断层让她太阳穴突突的跳。


    “能走吗?“魏长风伸手要扶。


    就在此刻,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廷尉大人到——!“


    刺眼的火把光如潮水般涌来。夏安带着衙役堵住通道,脸色铁青:“魏司空夜闯廷尉大牢,是要造反吗?“


    魏长风不动声色地将苏昀护在身后:“奉陛下口谕,提审要犯。“


    “口谕?“夏安冷笑,“可有圣旨?“


    空气骤然凝固。陆渊看见方昱的手悄悄按上了剑柄,而魏长风袖中闪过寒光,是匕首!这个认知让陆渊浑身紧绷。


    史书上的记载在脑海中闪现:魏长风性烈,曾为一名谋士当庭斩杀廷尉...


    “司空不可!“陆渊突然抓住魏长风的手腕,“董唤正等着您抗旨的把柄!“


    这句话让魏长风身形一顿。夏安趁机高喊:“来人!魏长风意图劫狱,给本官拿下!“


    混乱中,陆渊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后。


    他看见魏长风拔剑荡开长矛,方昱则护着他急退。突然,一个绿裙侍女从阴影中闪出,手中银光直刺魏长风后心。


    “小心!“陆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推开魏长风。冰冷的锐器刺入肋下,他看见侍女袖口绣着的“安“字纹样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安...初存...“她吐着血沫倒下,耳边响起魏长风的吼声。最后的意识里,看见侍女嘴角诡异的微笑,和夏安突然惨白的脸。


    【第一次循环终结死亡原因:阴谋被害】


    刺眼的白光炸开。


    陆渊猛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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