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死亡读档攻略主公》 第1章 第 1 章 招,还是不招? 许都廷尉府,惊堂木炸响,沉闷的回音在肃杀的廷尉府正堂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端坐堂上的肥胖老者,许都廷尉夏安,捻着两撇胡子,细长的眼睛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瞪向堂下跪伏的人影。 跪于下方的是个少女,单薄的囚衣被暗红近黑的污血浸透,紧贴在遍布鞭痕的脊背上,随着她压抑的喘息微微起伏。 她看起来不过桃李年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不住颤抖。 然而,当那少女抬起头时,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眼睛里燃着不屈的火焰,直直迎上夏安审视的目光。声音嘶哑破碎,字字却如铁石掷地: “夏廷尉明鉴!渊……绝非奸细!未曾通敌!此冤不白……死不瞑目!” 夏安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指尖捻着胡须的动作带上了几分不耐:“陆渊,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他身体微微前倾,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向堂下的青年,“堂上五人,众口一词指认你私通安初存,传递机密!那封通敌密信,字迹比对,确凿是你亲笔!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你还想如何狡辩?!”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浆的毒药:“本官念你年少无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此刻认罪画押,尚可留你一具全尸,免受皮肉之苦。” “若再冥顽不灵……”他拖长了尾音,往刑房处瞥一眼,冷笑一声,“廷尉府的手段,你才尝了几分滋味?真当自己铁打的不成?” 陆渊只觉得伤处疼痛感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吞噬,五人串供!字迹模仿!董家……是把持朝政的董唤想让他死! 夏安这狗官,分明是要拿他的人头去给董唤递投名状!硬抗?血肉之躯如何抵得过那些刑具?死路一条!必须……必须找到破绽!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她生生咽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愤怒和绝望竟奇异地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惊人。 “廷尉大人!”她猛地扬声,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怆,“好一个人证物证俱在!既然人证如此‘可靠’,敢不敢让他们当堂复述一遍?那‘安初存密使’究竟是何等样貌?高矮胖瘦?穿何衣衫?密会时辰是几更?地点又在何处?渊倒要看看,这五人精心编织的故事,细节之处……是否也能严丝合缝,天衣无缝!” 她冰冷的视线如利刃般扫过堂上那五个指证者,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只要一人慌乱,只要一处口误…… 夏安捻胡须的手指猛地一顿,细眼眯得更紧,这女子……竟不哭不求饶,反将矛头直指人证串供最易露馅的死穴!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勃然变色,一拍惊堂木:“放肆!人证在此,岂容你这罪囚质疑?本官明察秋毫,自有公断!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陆渊冷笑一声,不让问人证?夏安心虚!她立刻调转矛头,直刺那所谓的铁证核心:“好!既然如此,不问也罢!那物证呢?廷尉大人说那密信字迹核对无误?” 她因激动想挺直脊背,却牵动浑身伤口,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额发,牙关紧咬,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字来:“渊习字十数载,笔锋顿挫,筋骨走势,早已刻入本能!那封‘密信’,模仿者纵能描其形,可能得其神?!敢问廷尉大人,核对之时,可曾细察过‘之’字末笔那特有的回锋?‘安’字宝盖头起笔的力道?!渊愿当堂书写,请大人、请堂上诸位明眼人共鉴真伪!若确系渊笔迹,陆某……即刻引颈就戮,绝无二话!” 掷地有声!条理清晰!直接将笔迹鉴定的漏洞撕开,还提出了无可辩驳的验证之法!这一招,如同精准的匕首,直刺夏安要害! 堂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衙役举着的水火棍都滞在半空。夏安脸上那点虚伪的镇定彻底碎裂,一丝慌乱飞快掠过眼底,随即被更深的、被冒犯的暴怒取代,这陆渊……竟如此难啃!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民!”夏安彻底撕破脸,拍案而起,惊堂木震得桌案嗡嗡作响,试图用雷霆之威压垮对方。 “竟敢胡言廷尉府办事不公?藐视法度,咆哮公堂!看来不对你用点真格的,你是不知道王法二字怎么写!”他不再给陆渊任何开口的机会,抓起一支猩红的令签,狠狠掼在地上,声音尖利刺耳:“给本官打!重打三十大板!打到这贱骨头认罪画押为止!” “夏廷尉——!”在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来的瞬间,陆渊用尽肺腑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来,声音穿透大堂,直冲府门之外,“许都的百姓都看着呢!今日你为仕途,甘做鹰犬,屈打成招,构陷忠良!他日真相大白,你夏安这‘兢兢业业’的清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明知徒劳,她也要将这“构陷寒门”的种子,当众种进每一个围观者的心里! “堵上他的嘴!打!给本官狠狠地打!”夏安脸色铁青扭曲,厉声咆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呜——!” 破布粗暴地塞入口中,堵住了所有声音。下一刻,沉重的杀威棒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砸落在早已血肉模糊的臀腿上。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如同重锤,敲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敲在每一个旁观者的神经上。 陆渊的身体在每一次重击下剧烈地弹跳、痉挛,塞着破布的口中只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他死死咬住口中的布团,不再试图发出无谓的惨叫,将残存的、几乎被剧痛碾碎的全部意志,凝聚成唯一清晰的念头——活下去!找出破绽! 汗水、血水混合着泪水糊了满脸,视野模糊成一片猩红。但她那双被血污浸染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剧痛的浪潮中,死死观察着:行刑衙役脸上麻木的残忍、夏安眼中闪过的狠厉与不耐、堂外隐约传来的、压抑的骚动……每一棍落下,都像是生命在飞速流逝,然而那份不甘与求生的本能,却在血肉的煎熬中,被淬炼得愈发纯粹、愈发锋利! 二十棍……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模糊中,似乎只听到夏安冰冷得毫无人味的声音:“拖下去!扔回死牢!醒了……再审!” …… 冰冷,刺骨。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霉味、和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 陆渊像一滩彻底破碎的烂泥,被随意丢弃在廷尉府大牢。气息微弱,几乎断绝。 夜半,死寂。 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包裹着这具濒临消亡的躯壳。破碎的呼吸在冰冷的石壁间碰撞出微弱的回响,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像是从地狱边缘艰难地攀爬。 突然—— 一粒粘稠的、暗红色的血珠,违背了重力的法则,诡异地悬浮在眼前,微微颤动着,折射着不存在的光。 冥冥之中,一股超越凡俗的、冰冷而绝对的意志,穿透了时空的壁垒,锁定了这方寸绝地。 【检测到关键节点崩溃……执行第柒号预案……】 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最深处的、非人的量子讯息。冰冷,无机质。 牢房粗糙的墙壁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无数近乎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丝线。它们纤细、脆弱,却又蕴含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法则之力,密密麻麻地连接着陆临渊身体每一处致命的伤口——那是因果律的具象化,是他本该断裂的“命理之弦”。此刻,却被一股凌驾于维度之上的伟力,强行续接、扭转! “呃……嘶……靠……”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奇异空茫的呻吟,在死寂的黑暗中逸出。 紧接着—— 轰!!!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庞大到无法理解的陌生记忆与知识——浩如烟海的历史脉络、冰冷严密的逻辑推演、洞穿人心的诡谲算计、对证据与规则深刻到骨髓的理解……如同决堤的星河,狂暴地冲入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核心! 这些信息,与原本属于“陆临渊”的记忆碎片——二十载寒窗苦读的孤寂、家族倾覆的刻骨之痛、对那位“将军”深入骨髓的忠诚与信念……以及最后时刻那滔天的冤屈与不甘——在死亡的临界点上,猛烈地碰撞、撕扯、湮灭! 两股截然不同的灵魂力量,如同两条咆哮的怒龙,在他残破的识海中疯狂搏杀、吞噬、最终……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强行熔铸、融合! 二十年的案牍劳形与另一段人生中金戈铁马的碎片纠缠、重叠;史书上的冰冷墨字,瞬间化为真实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意识彻底沉沦的刹那,对面石墙上,那片早已腐朽的霉斑,竟诡异地蠕动、流淌起来,凝聚成一行古老的小篆: 〖六度轮回天意难改〗 字迹殷红如血,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 身体依旧被无孔不入的剧痛疯狂撕扯,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成了齑粉。 然而,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血腥中,那具“尸体”的眼皮,却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迷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眸深处,残留着濒死的惊悸、融合撕裂的剧痛、以及对这荒谬境遇的极致震惊。 但最终,这一切混乱都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所取代——一种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九幽十地、勘破一切虚妄迷雾的……极致清醒! 她,或者说,“她们”,在这异世牢狱的污血与绝望中,浴血重生。 嗒。 一滴冰冷刺骨的水珠,从布满蛛网的牢顶坠落,却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违背常理地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轻轻地,滴落在他滚烫的眉心,冰凉刺骨。 第2章 第 2 章 许都廷尉府大牢深处,一间阴冷偏僻的单人牢房。 潮湿的稻草堆上,趴伏着一个少女,后背衣衫破碎,皮开肉绽,凝固的血迹混着污秽,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已无知无觉地趴伏了一整天。 天光将启未启,牢狱浸在黎明前最深的寒意里。 陆渊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拽回意识,眼皮沉重地掀开。 “嘶——!” 一口凉气猛地呛入肺腑,瞬间驱散了所有残余的混沌。尖锐的痛楚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皮肉直刺骨髓,让她彻底清醒。 她仍保持着俯趴的姿势,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这方囚笼,石壁渗着水痕,地面湿滑泥泞,唯一的光源是壁上那盏奄奄一息的油灯。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霉腐与排泄物混合的气息,顽固地钻入鼻腔,填满每一寸空间。 彻骨的疼痛和刺鼻的气味都在宣告一个事实——这不是梦。 陆渊闭上眼,深深吸气,试图压下喉头的腥甜。颍川陆渊二十年短暂人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她的意识。 被构陷、被捕、公堂上那不容分辩的指控、廷尉冷酷的判决、还有那几乎将她灵魂撕裂的杖刑……前因后果,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再次睁眼,冰冷的栅栏和身下散发着霉味的稻草无情地印证着现实。 一个不属于此世的声音,在脑海中低语: “穿越……竟是真的……”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此身也叫陆渊,出身颍川一寒门,甚至其才情风评隐约有几分她推郭奉孝的影子。 她沉醉三国史,熟稔那个时代的风云诡谲,也曾幻想过若身处其中……可这开局,未免太过凶险!记忆中那“小说”的开篇,绝非这般绝境。 此刻占据这具残破躯壳的,已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女孩的灵魂。 陆渊,历史系研究生,主修三国历史,对算无遗策的郭嘉心驰神往。 她不仅钻研史料,更热衷于在虚拟和现实中扮演那个时代的风流人物。 就在今晨,她还兴致勃勃地装扮妥当,准备参加一场三国主题的漫展,系上那枚作为配饰的古玉时,指尖一滑……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犹在耳畔,紧接着便是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再睁眼,便是这廷尉府大牢的冰冷石壁,以及一个含冤惨死的同名者留下的无尽痛楚与记忆。 “……也好,至少名字未变。”她苦中作乐地想。 融合记忆的过程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阵阵抽搐。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信息冲击几乎让他再次昏厥。 但她强撑着,用现代时研究历史时锻炼出的冷静分析能力,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攥住“陆渊”的身份和记忆。 她必须接受,必须活下去。此世之陆渊的才名与处境,确实与他前世倾慕的郭嘉有几分相似,这本是她曾向往的“剧本”。然而现实冰冷刺骨——身陷囹圄,重伤濒死,冤屈如山。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背臀的伤处,带来钻心的疼。陆渊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试图观察四周。 这廷尉府大牢规模不小,左右望去,相邻的几间牢房竟都空空如也。 心中了然:“是怕我与旁人串供……刻意隔离了。”这发现让她心头更沉。 臀腿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坐起或站立。她只能颓然趴回脏污的稻草上,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根枯草。 冰冷的绝望如同牢狱的湿气,丝丝缕缕渗入骨髓。 “眼下,有二条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远超原主的缜密思维剖析这死局。 第一条路,硬抗,寄希望于远在颍川的伯父。 伯父虽只是区区一县之令,官职卑微,但终究是官身,属于士族阶层的最低门槛。 他得知侄女蒙冤下狱,必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设法周旋或派人前来。然而,此路渺茫。 伯父能量有限,远水难救近火;廷尉府敢如此构陷,背后势力恐非小小县令能撼动;最致命的是——她这残破之躯,再经一次如昨日般的酷刑,必死无疑!**凡胎,承受力终有极限。 第二条路……认罪。 昨日公堂上,那位夏廷尉冰冷的话语再次回响:“画押认罪,可免皮肉之苦,留你全尸。” 陆渊的指尖猛地掐断了那根稻草。 “呸!”她无声地在心中啐了一口,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认罪?那便是将自己和家族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之日!可……若不认,这血肉之躯又能扛多久?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他生命的脆弱。 “进退皆死……”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 这精心编织的罗网,已然将他逼到了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她深陷于绝望的泥沼中,艰难梳理着渺茫生机时,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声。 天光似乎又亮了一些,牢狱的交接班开始了,她立刻闭上眼,放缓呼吸,将脸埋进稻草,极力伪装成昏睡未醒的模样。 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他的牢门前。片刻沉寂后,一个刻意放得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中年男声响起: “陆姑娘?陆渊姑娘?”伴随着铁栅栏被轻轻叩响的声响。 陆渊屏住呼吸,眼皮纹丝不动,却能感觉到那人正透过栅栏缝隙打量自己。 “看来是真昏过去了。“脚步声退后了些,“司空大人,您看这...“ “放在那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陆渊心跳骤停,这声音她从未听过,却在记忆深处激起涟漪。 脚步声渐近,一股清冽的松木香压过了牢房的腐臭。陆渊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扫过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 “伤得这么重...“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夏安好大的胆子。“ 陆渊再也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缝。透过凌乱发丝的间隙,看见一双官靴停在牢门前,腰间悬着的剑穗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司...司空?“这称呼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原主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魏长风,大安司空,看不惯董唤,与他不对付,此人还爱才,只要有才无论男女皆可都他处效力。 “醒了?“那人俯身,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映入眼帘。剑眉下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还好吗?“ 陆渊艰难地点头,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看见魏长风身后站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警惕地环顾四周——想必就是记忆中的守宫令方昱。 “能说话就好。“魏长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先服下这个。“ 冰凉的药液滑入喉咙,陆渊顿时觉得背上的灼痛减轻了几分。 她这才注意到魏长风大氅下露出半截明黄绢帛,竟是圣旨的一角。 “恒山密报已验明真伪。“魏长风声音压得极低,“你送出的布防图救了三千将士。董唤恼羞成怒,才构陷于你。“ 陆渊瞳孔微缩。 她根本不记得什么布防图,但原主的记忆碎片里确实闪过染血的竹简。两种记忆的断层让她太阳穴突突的跳。 “能走吗?“魏长风伸手要扶。 就在此刻,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廷尉大人到——!“ 刺眼的火把光如潮水般涌来。夏安带着衙役堵住通道,脸色铁青:“魏司空夜闯廷尉大牢,是要造反吗?“ 魏长风不动声色地将苏昀护在身后:“奉陛下口谕,提审要犯。“ “口谕?“夏安冷笑,“可有圣旨?“ 空气骤然凝固。陆渊看见方昱的手悄悄按上了剑柄,而魏长风袖中闪过寒光,是匕首!这个认知让陆渊浑身紧绷。 史书上的记载在脑海中闪现:魏长风性烈,曾为一名谋士当庭斩杀廷尉... “司空不可!“陆渊突然抓住魏长风的手腕,“董唤正等着您抗旨的把柄!“ 这句话让魏长风身形一顿。夏安趁机高喊:“来人!魏长风意图劫狱,给本官拿下!“ 混乱中,陆渊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后。 他看见魏长风拔剑荡开长矛,方昱则护着他急退。突然,一个绿裙侍女从阴影中闪出,手中银光直刺魏长风后心。 “小心!“陆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推开魏长风。冰冷的锐器刺入肋下,他看见侍女袖口绣着的“安“字纹样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安...初存...“她吐着血沫倒下,耳边响起魏长风的吼声。最后的意识里,看见侍女嘴角诡异的微笑,和夏安突然惨白的脸。 【第一次循环终结死亡原因:阴谋被害】 刺眼的白光炸开。 陆渊猛地睁开眼睛。 第3章 第 3 章 还未等陆渊有所反应,只觉得自己身上剧痛无比,尤其是肋下。 “嘶,靠。” 陆渊疼的龇牙咧嘴,整个人也随即清醒过来。 冷汗将身上单薄的囚衣浸透,身上几乎没有好地方,现在只能趴在稻草上,先是看了一眼这座阴暗潮湿,而且只有微弱灯光的牢房。 一股难闻的霉味,充斥整个牢房。 陆渊一愣,这里…… 一些记忆在她脑海之中一一闪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她的意识。 被构陷、被捕、公堂上那不容分辩的指控、廷尉冷酷的判决、还有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杖刑……前因后果,清晰无比。再次睁眼,冰冷的栅栏和身下散发着霉味的稻草无情地印证着现实。 陆渊猛地扭头,动作牵动身上伤口,疼的她闷哼一声,瞪大眼睛盯着对面的墙壁。 〖六度轮回天意难改〗 那殷红如血的字迹再次出现,一闪而逝。 “不…不是做梦。” 感受着自己身上清晰无比的疼痛,陆渊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原来她不仅仅是穿越,而且还陷入循环,趴在稻草上,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重新睁开眼睛,又确定自己还在这个牢房里,没有做梦之后,轻叹一声,小声嘀咕起来。 “穿越就穿越吧,怎么还赠送无限流循环套餐…” “又是这不妙的处境,该如何是好…” 身上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坐起或站立,只能颓然趴在稻草堆。 冰冷的绝望如同牢狱的湿气,丝丝缕缕渗入骨髓。 “眼下,还是只有二条路……”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远超原主的缜密思维剖析这死局。 身上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坐起或站立。只能颓然趴回脏污的稻草上,捻起一根枯草,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眼下,还是二条路……” 第一条路,等待,寄希望于司空魏长风。 那个名字在心底浮现的瞬间,一股混杂着依赖与苦涩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魏长风,当朝司空,手握重兵,在朝中素有威望,更是她陆渊追随效忠的主公,亦是她…最信任的人。以魏长风的性情和能力,得知她蒙冤入狱,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上次循环的片段:魏长风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眸,在看到她受刑后的惨状时,瞬间充血,写满了滔天的怒火和…痛惜,遇险之时也是将她护在身后…… 不行!陆渊狠狠掐自己一下。不能这么软弱,董唤那老贼就等着司空来!上次的失败,那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吗? 司空强行闯狱救人,会正中董唤下怀,没准儿还和上次一样救不成,又授人以柄,被扣上“包庇通敌”的罪名,自身难保……绝不能再让将军于危难之中。 那么就剩第二条路……自证清白。 只不过这条路困难重重,陆渊的指尖猛地掐那根稻草,这条路就算再困难也要走下去,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不再连累司空。 就在陆渊思考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渊一惊,以为是魏长风来救自己,不对,脚步声不像当大门被缓缓打开,几个,伸懒腰打哈欠的狱卒,迈步走进了牢房,开始与昨天值夜班的几个狱卒交接班。 不是他。 陆渊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涌上了一股更深的失落。闭上眼,将脸埋进稻草,继续装晕。 没过多久,狱卒们交接班完毕,一股肉香味,直往陆渊鼻子里钻,她装作没有闻到,继续闭目装晕。 紧接着,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 “陆姑娘,陆姑娘。” 一个廷尉府的狱卒,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饭盒,蹲在陆渊的牢房门口,脸上带着笑意。 “陆姑娘,有人给您送饭来了,您趁热吃吧。” 说完这句话,他把饭盒打开,露出了饭盒里的一整只烧鸡。 “有人要毒死我!” 这是陆渊的第一反应。 此时此刻,刚刚还冷静分析的陆渊只觉得头皮发麻,再一次紧闭双眼,只装做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陆渊觉得,这个时候董唤是想要让她去死的。 毕竟这一次恒山战役是重中之重,况且董唤一直与魏长风不对付,自己可是魏长风最看重的谋士,要是以通敌罪被处死,那么魏长风肯定也会受牵连,不认没关系,他们干脆就来“畏罪自杀”这一套,当真卑鄙。 因此这个时候,即便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好好吃过饭的陆渊,面对近在咫尺的烧鸡,也只能紧紧闭眼,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但是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咕…” 因为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油水,闻到烧鸡的味道之后,陆渊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蹲在牢房门口的还是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狱卒,差役本来喊不动陆渊,他还觉得人已经睡了。 听到这声咕噜声之后,这个狱卒对着牢房里的陆渊笑了笑,开口道:“陆姑娘,这是方大人托人给您带的吃食,不会有人害您的。” 陆渊见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睛,她先是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狱卒,这个差役还是第一次循环那人,又看了看摆在面前的烧鸡,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个差役口中的“方大人”,她是认得的。 确切的说,原来那个陆渊是认识的。 方昱现任大安守宫令,董唤把持朝政之时,他便投靠于魏长风,也是魏长风得力之人。 不仅如此,方昱与陆渊还与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好,陆渊也是方昱举荐给魏长风的。 听到方大人这三个字,陆渊看了看摆在眼前的这只烤鸡,微微低眉:“这位大哥,你能联系到方大人吗?” 这个时候,她身陷囹圄,即便循环了一次,有了点应对的经验,但是关在牢里出不去,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施为。 这个时候,必须要先见到外面的人,才有可能通过这个人对时局产生影响。 这个方昱,便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方昱,出身颍川大族方家,父亲祖父都是有名的大儒,朝廷数次征辟他父亲出仕为官,都被方父拒绝,只安心在颍川书院治学。 当初魏长风选择和方昱联盟,也是看重方家这个世家大族,再加上颍川书院这么多年出了不少官员,方昱在朝中也是有人脉的,他在许都的地位不一般,只要拉他入局事情就简单的多,董唤也会有所忌惮,绝对不会像上次一般。 这个狱卒看了看陆渊然后微微摇头,开口道:“陆姑娘,方大人现在就在外面,这份烧鸡是他亲自送来的,但是廷尉大人不许任何人进来探望,因此才让小人给您送过来。” 听到这句话,陆渊心中一沉。 看来,廷尉的人是想把这件事先坐死,等罪名统统定下来之后,到时候就算自己反口,也没有机会了。 陆渊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良久之后,她看了看放在这里面前的烧鸡,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狱卒,微微叹了口气:“差大哥,我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吃,这只烧鸡就送给你下酒罢。” 这个狱卒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对陆渊低头拱了拱手,眉开眼笑的端起烧鸡,准备拿到一边去大快朵颐,他刚刚转身,牢房里的陆渊便开口说话了。 “差大哥,你吃这烧鸡,可不能白吃。” 这个狱卒回头,看了看形容有些狼狈的陆渊,伸手挠了挠头,开口道:“陆姑娘,你需要什么东西,小人尽量给你弄,但是想要见人是万万不成的,廷尉大人亲自交代的,不许你见任何人。” 陆渊微微摇头,低声道:“差大哥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 他对着这个狱卒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等到狱卒靠近之后,陆渊便低声道:“差大哥,你在这里吃这只鸡,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方大人送来的。” “就算没有人问,你闲来无事也提上一嘴,最好让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廷尉府,成不成?” 狱卒眼珠子转了转,把烧鸡放回了牢房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一声,低声道:“陆姑娘,小人虽然低微,但也知道一些利害,你的案子牵扯太大,一只烧鸡可不能让小人跟你扯上干系。” 陆渊微微低眉,开口道:“我自然知晓定不会让大哥白帮,大哥只管去找方昱,差大哥只要帮我,我便给你写一张纸条,你将纸条给方昱,他就会给你五两银子如何?” 见狱卒犹豫不决,陆渊又道:“你只是传个话,这件事无论如何扯不到你身上,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再另有重谢,如何?” 狱卒看了看陆渊,然后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给公子找笔墨。” 陆渊微微摇头,低声道:“差大哥,晚一些罢,现在大白天的,说不定有廷尉的人在盯着,今天廷尉应该不会提审我,等到晚上你来寻我,我再给你写条子。” “要是让廷尉发现了,你免不了要担干系。” 狱卒连连点头,对着陆渊竖起了一个拇指。 “还是姑娘这种读书人心细…” 说完这句话,这个狱卒转身捧着烧鸡,到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等到狱卒离开,陆渊才重新回到了自己铺草上趴了下来,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稻草,一边小声嘀咕。 “但愿…颍川方家的名头,能让那个夏安有所顾忌,但愿司空…” 一想到魏长风,一幕幕记忆就在她脑海闪过。 魏长风对原主的关怀,还有首次循环他不顾自身安危来相救…… 第4章 第 4 章 让廷尉府的人得知自己与方昱的关系,再有方昱还来给自己送吃食,让他们知晓方昱关注此案,那么廷尉府的人多少应该会顾忌一些,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 不过仅仅如此,很显然是不够的。 如果是方昱本人来过问这个案子,或许能让那些人老老实实的按照国法来审,只一个送吃食,根本不可能让那些人就此停手,也不可能让他们因此,将矛头对准真正的通敌之人。 因此,陆渊想要破局,仅仅做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在公堂上被打到昏厥过去,身上受了不轻的伤,今天廷尉便没有再提审陆临渊,浑身是伤的他这才得以休息了一天。 这一天里,狱卒先后送了两次饭进来,陆渊犹豫了一下,硬是一口都没有去吃。 万一有毒…… 她现在可以笃定,董唤以及真正通敌之人,一定是想让他死的。 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非常饿了,但是为了不至于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狱中,陆渊还是咬牙硬撑着,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便闭上眼睛睡一觉,慢慢捱过这一天时间。 半梦半醒的时候,陆渊隐约听见了有人在自己牢房门口谈话,大概的内容是询问自己的情况,听口气应该是廷尉府的人,不过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仍旧闭目装睡。 就这样,在苦苦熬了一个白天之后,陆渊终于等到了晚上,等到了狱卒们换班的时候。 临换班之前,那个吃了陆渊烧鸡的狱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了一根破毛笔,以及一张黄褐色的草纸,小心翼翼的塞进了陆临渊的牢房。 牢房里不见天日,再加上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里面已经点起了蜡烛,陆临渊接过这根秃笔,在一旁的盛了点墨水的小碟子里蘸了蘸,然后再这张纸上写上了几个字。 “劳烦昱兄到渊住处取十两银钱,给这位差大哥…” 陆渊书写的过程中,这个差役一直在旁边观望,见他写了“十两”,他愣了愣,然后半蹲在牢房门口,轻声道:“陆姑娘,咱们先前说好的是五两银子,你写错了。” “我没有写错。” 陆渊抬头,看了这个狱卒一眼,有些干裂的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开口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周二。” “周大哥。” 陆渊微微低眉,缓缓说道:“周大哥,牢里的饭食我吃不惯,我想在这张纸的背面给方昱带个话,让他给我送一些饭食过来,成不成?” “周大哥若是答应,这多出来的五两钱,便是我送给大哥喝酒的钱。” 这个姓周的官差愣了愣,然后看向陆渊,低声道:“陆姑娘,你莫要让我担干系……” 廷尉府官差这个差事,虽然不是什么好差事,每个月的月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却是个还不错的肥差。 毕竟牢里关着的这些人,哪一个没有几个三亲六故,想要进来探望,或者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难免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尤其是廷尉府这种重要之地,这些亲故出手都不会太吝啬,因此倒是一个很好的养家差事。 所以,这个姓周的官差并不想因为这点蝇头小利,丢了自己的饭碗。 “周大哥放心,这纸条方昱阅后即焚,你可以在现场亲自看着他烧毁,无论如何,绝不会牵连到你。” “那…” 周二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你写罢。”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去,不再盯着陆渊。 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意思就是你随便写,我不管了。 陆渊心中一喜,翻开这张黄纸的背面,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始提笔写字。 很快,她把想写的内容写在了纸上,递给了这个姓周的狱卒,低声道:“周大哥,方昱的府邸你知道吧?” 周二伸手接过写张草纸,微笑道:“陆姑娘放心,方大人的府邸谁人不知?” “那就好。” 陆渊微微拱手:“多谢周大哥了。” “是我要谢姑娘才对。” 周二笑道:“小人一年的例钱,也没有十两,多谢姑娘厚赐。” 他说完这句话,夜班来换班的几个官差已经到了,周二与其他几个笑着打了声招呼,他拉着其中一个熟识的夜班狱卒,指着陆临渊所在的牢房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下值了。 而那个跟他说话过的差役,则是迈步走了过来,来到了陆渊牢房门口,看了他一眼,然后半蹲在牢房门口,小声说道:“陆姑娘,周哥刚才让我照看照看你,我就在旁边,夜里有什么动静,你就招呼我。” 这个狱卒看起来,比那个姓周的狱卒年轻不少,应该是前者带出来的。 陆渊趴在稻草上,因为饥饿,说话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多谢……” 彼时,已经入夜,城门缓缓关闭。 夜,彻底深了。许都城的喧嚣被厚重的城门隔绝在外。 廷尉府的差役周二揣着那张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草纸,一路脚步匆匆,心跳如鼓。他穿街过巷,直奔城北那座门楣显赫的方府。 “砰砰砰!”叩门声急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 门房老仆拉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睛带着审视。 “在下廷尉府差役周二!”周二喘着粗气,不等对方询问便急急道,“受陆渊陆姑娘所托,有要事面呈方大人!十万火急!” “陆姑娘?!”老仆脸色一变,他对那个从小看到大的陆家姑娘自然关切,立刻侧身,“快请进!”他不敢耽搁,直接将周二引向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方昱正眉头紧锁,对着烛火出神,显然也正为陆渊之事忧心如焚。方夫人安静地陪在一旁,眉宇间亦是挥之不去的愁绪。 周二进了门,顾不上行礼,连忙从怀中掏出那卷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草纸,双手奉上:“方大人,这是陆姑娘托小人转交的。” 方昱猛地起身,几乎是抢过那纸卷。 他先展开正面,扫了一眼那关于银钱的字句,目光微凝。随即,他翻到背面,当看清那几行力透纸背、字字泣血的求救时,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纸张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夫人!”方昱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振奋,转头对妻子道,“快!取十五两银子来,给这位差官!” 方夫人没有多问,立刻从内室取来银子,沉甸甸的一包,交到周二手中。 周二看着手中明显超出约定的银两,又看看方昱夫妇脸上毫不掩饰的焦灼与感激,一时有些无措:“方大人,夫人,这…陆姑娘说十两就够了……” 方昱深深看了周二一眼,那目光带着沉重的托付:“陆渊身陷囹圄,我一时难以探视。这几日,她在里面的安危饮食,少不得要劳烦周差官费心照拂一二了。” 周二心头一热,捏紧了那包银子。 方昱夫妇的真诚和这份额外的“照拂费”,让他先前那点算计显得格外小气。他挺直了背,对着方昱郑重地抱拳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江湖气:“方大人放心!陆的事,小人定当尽心竭力!绝不负大人所托!” 说完,周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他甚至忘了提醒方昱烧掉那至关重要的纸条——此刻,那纸条仿佛成了某种信物,连接着狱中之人与这份沉甸甸的托付。 周二也不耽搁,说完就告辞离去。 因为方昱又多给他五两钱,再加上感念他们的朋友情深,他甚至没有要求方昱焚毁那张纸条,就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寒风。方昱立刻回到灯下,再次急切地展开那张草纸,目光灼灼地盯向背面那几行关乎生死的字迹: …眼下渊身陷囹圄,望昱兄相救!若要证明渊清白,笔迹乃重中之重!请昱兄务必速寻书法大家杨枫先生,请他鉴定那封通敌书信笔迹真伪!此乃救命之关键!杨枫,许昌人士,为人刚正不阿,于书法一道造诣精深,名望卓著… 方昱的目光死死锁在“笔迹”、“杨枫”、“救命之关键”几个字上,连日来的焦灼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巨大的希望和决心瞬间涌遍全身!自从陆临渊入狱,他四处奔走碰壁,而魏长风将军却已远赴长安面圣,鞭长莫及。如今,这黑暗中递来的纸条,如同指路明灯!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夫人,”方昱的声音斩钉截铁,“备车!我要立刻去见杨枫先生!” 方夫人看着丈夫眼中燃起的火焰,既欣慰又忧虑:“夫君,天色已晚,城门早已落锁!不如等明日一早……” “等不得!”方昱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几日我踏破廷尉府门槛也见不到她一面,只能干着急!如今她拼死送出这线生机,我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再耽搁分毫?”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长安的方向,带着一丝沉重,“司空远在长安,陛下面前事务繁杂。她的生死,此刻就系于这鉴定之上!我们必须抢在那些人再次动手之前!” 他顿了顿,看向她,眼神恳切:“夫人,去把那卷蔡邕的字帖取来,再…多备些银子。” 方夫人轻叹一声,眼中含着心疼与理解:“那蔡邕的真迹…你费了多少心思才寻到,一直视若珍宝,如今却要……” “身外之物罢了!”方昱毫不犹豫地接过夫人递来的锦盒和沉甸甸的银袋,紧紧攥在手中,“眼下,没有什么比临渊的性命更重要!” 言毕,方昱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衣袂带起的风,卷动了书案上昏黄的烛火。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抵达紧闭的城门时,只有冰冷的铁壁和昏昏欲睡的守城兵卒。 方昱跳下车,疾步上前。他强压着心头的焦躁,与守门的差役低声交涉。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紧锁的眉头,怀中那卷珍贵的字帖和沉甸甸的银子,此刻都成了叩开这扇求生之门的筹码。 几番言语,暗中递过那分量不轻的银袋。几个差役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睡意朦胧的脸上终于松动。 沉重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死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厚重的城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