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无一郎落入这座无限的地下城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悲鸣屿行冥,两人一起赶路,寻找着掩藏在建筑之中危险的鬼的气息。但周围并无声息,只有那琵琶的乐声穿透一切,时而响起。最后听到那声音时,他被一列突然耸出的建筑整个人撞飞出去,和室将他的身躯顶在前端,毫无理由、毫不停留地冲了出去,只来得及让他对悲鸣屿行冥留下一句:“请不用管我,继续赶路吧!”
或许就是在那时,被那些琵琶的声音干扰着,他们从不同的地方逐渐相遇,并且跑入逐渐接近核心的危险地带。
但时透无一郎并没有时间思考。
那一列和室火车般将他顶向未知,且在琵琶音未曾散去的末端无形中转变了方向,由上而下地撞碎天花板摔在冰凉的地面上。碎石块夹杂着木屑漫天飞扬落了一地,时透无一郎只来得及稳定身形,心脏就已经预感到危险降临,迅疾地怦怦直跳。
“来了啊,鬼杀队……”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掠过凝滞的空气,像是跨过千年的悠远时光,最终站定在他的面前。
时透无一郎抬起头,当他看清面前的鬼时,他同样听见自己身体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紫黑拼色上衣和黑袴的男人,身形高大,漆黑的长发半束着垂在身后,腰间端正地挂着一柄武士刀。粗一看去时只让人觉得是一个寻常的武士,穿着也好、身形也罢,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异常。但看清他的面容后,任谁都会激起一阵心惊胆战。那张依然能看出英俊痕迹的面孔上,诡异地生长着三双眼睛……!
眼白充斥着血色,分布有射线般的黑线,虹膜则是金色,瞳仁呈现出碎裂状的纹路。他的额头和脖颈处蔓生着火焰燃烧般的红色纹路。
“嗯……你是?”男人走近了两步,原本已经抬起的手停留在刀柄之上,他那六只眼睛统一地看向时透无一郎,带着难以言说的诡异,“有种……令人怀念的气息……”
心脏跳动的剧烈声响吵得要把世界都引爆,但与此同时,思维却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时透无一郎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恶鬼。他正中间的那对眼睛中,分别生长着:上弦和……
——壹!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十二鬼月之中的最强者,上弦之一!这个除眼睛外,周身还保留着人形,看着与人类别无不同的鬼,却和其他奇形怪状的鬼不能相提并论。他的气息沉稳而厚重,带着时间积累沉淀的底蕴,甚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维持着握刀的姿势,就已经将气势宣泄。
而那柄刀……本该收纳刀刃的木鞘不知为何呈现出血肉般粉红的肌理,虬结的生长痕迹扭曲地遍布整个刀身。但时透无一郎却莫名觉得这似乎是一柄日轮刀。这种感受不知来源于同性相吸还是别的什么,只是那念头凭空出现,跳跃般自然地展露,思维捕捉后便融入大脑,成为某种直觉的感知。
如果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是一柄日轮刀,而这个鬼——上弦之一——曾是鬼杀队的一员。那种不知是荒谬还是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他必然是鬼杀队中的佼佼者,呼吸法掌握到极致,他一定见识过鬼给人间带来的惨状,也灭杀过许多恶鬼,但最终,却还是成为了鬼……
时透无一郎握紧自己的日轮刀。
但在他的意识之外,身体由本能主导,再怎样竭尽全力去握住刀柄,依然无法克制肢体的战栗。他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手臂,脸色苍白不已。即使在完全没有学习过呼吸法、在山中与哥哥相依为命时第一次遇到恶鬼,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身体比任何感官都要直接地感受到面前这个鬼的恐怖,本能无声地宣告着拒绝战斗的决定。
他甚至险些握不住刀。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抬眼去直视面前神色平静的鬼,就仿佛已经落进他所散发的斗气交织的泥潭之中。
连呼吸都差点忘却。
“你……”上弦之一问道,“叫什么名字?”
只是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时透无一郎后背就激起一阵冷汗,对于这意料之外的问题,他最终给出了答案:“时透无一郎。”
听到这个名字后,男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他就像陷入一种怅惘的感情中,淡薄的愁绪被收集着编织成蛛网,笼罩上来时让他淡淡地感到意兴阑珊。“原来如此,这样啊……”他原本握住刀柄的手垂回身侧,视线下垂,似乎想要从自己久远而厚重的记忆中翻找出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像过了很久那样,沉沉的尾音染上些许可惜的意味:“‘继国’这个姓氏已经消失了啊。”
“继国?”时透无一郎不解地问道,“那是谁?”
然而面前的恶鬼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询问一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之中。他翻搅着那些浑浊的记忆,原本以为早就已经远去的画面随着自己久违的回忆再次翩然而至时,一切似乎还是那么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他仿佛第一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如此的残忍,轻松抹消了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上百年了……这也难怪。”这是自然,时间滚滚而去是世间法则,凡人百年性命又能见证几多沧桑,并非人人有他之永恒。
“我,还是人类时名为……继国严胜。”他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却已经拿起刀剑奔赴战场,“你是……我留在继国家的孩子的后裔。”虽然他抛弃了许多,但也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些什么,“也就是我的子孙。”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锤。狠狠砸进时透无一郎的大脑,让他的所有思绪顷刻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片苍白的余韵,连带着眩晕般的失措。他什么也无法分辨,只仓皇地看着面前的鬼——继国严胜——他?!他是这家伙的子孙?
怎么可能?!难以置信!
天音夫人曾告知过他时透家的事,时透家的先祖是鬼杀队的初代呼吸法剑士,他们的血液中流传着天生的剑士的血,历史源远流长。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男人,就是使用起始呼吸法的剑士?!
——不!冷静!!不要慌,冷静下来,这些都不重要。
将纷乱的意识甩出大脑,无一郎控制着心神,最重要的是他是鬼杀队的剑士,而面前的是恶鬼。他牢牢握住刀柄,就像第一次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样镇定,抛却脑海中咆哮的杂音,目光沉沉地望向面前的鬼。
这个叫作继国严胜的恶鬼现下已经没再维持最初准备战斗的姿态,他一手抵着下巴,似乎思考着什么,低声衡量。
但那并不重要。从来都不重要。
时透无一郎的身形在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紧紧拧着眉,压低身子,毫无保留地挥出一击。
霞之呼吸·二之型·八重霞!
雪白的霞岚沿着刀刃的方向蓬勃散出,大面积遮掩住视线可及之处,而且云岚的遮掩之下,数道霞色的辉光闪烁着利刃的光泽割穿浓白。这是进行多段斩击的连击招式,借助霞之呼吸本身的迅疾与无声,往往很难有鬼能够躲开全部的斩击。
但——
“你的技法委实精湛。”男人淡漠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继国严胜平静地站立在那里,鬓发都不曾有丝毫散乱。就仿佛方才时透无一郎的攻击全然没有奏效。
“霞吗?”他只侧过一边的眼睛瞥视着时透无一郎的剑招,“原来如此。”他语气淡淡地点评,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傲,仿佛俯视着时透无一郎,将他看得一清二楚,“还不赖。”
愤怒也好,不可置信也罢,随着攻击落空,这些激烈的情绪最终在这位年轻的剑士心中平息,重新喧嚣的只有满腔的战意。轻薄的霞气随着呼吸法的运作以时透无一郎为中心扩散,逐渐盈满室内。云霞化作海潮,在方寸间汹涌,遮掩住两人身形的刹那,无一郎旋身挥刀而出,袭向霞中的身影。
然而,继国严胜的动作总是更快一步。
刀光割裂浓白的雾气时,继国严胜已不动如山地站在不远处,握着刀的姿势丝毫不变,唯独漆黑的长发随风流拂动。
“无一郎……”可笑的是他已经用上了那副长者的口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时透无一郎的周身,“年龄在十四岁左右啊……”
“年纪轻轻却修得如此纯熟的剑技……”他的脸上看不出额外的情绪,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下不知掩藏着什么,唯独从那三对并列的眼睛中射出的视线如有实质地扫过,“对我心存畏怯,却还是强压恐惧、迎难而上的胆魄……”
“不愧是我的后裔。”——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说道,激起无一郎后背一阵恶寒。
荒谬感从天而降,兜头淋下,将时透无一郎掩在霞岚之后的灵魂淋得湿漉漉的,他几乎是无法理解地看着面前的恶鬼,对那认知由衷生出一阵无法理解的嘲讽。日月轮转,数百年的时间不过弹指间,血缘的传承在无数人与人的□□、分娩、诞育中得到稀释。最后,呱呱坠地的婴儿与原初的姓氏不再有任何瓜葛,命脉之中流淌的那些红色液体里流传过的基因更是淡如云烟。
“你在耍我吗?”打断面前这人可笑的认同,时透无一郎站起身,决然地注视着他诡异的面孔。假若说从前他对自己的姓氏与先祖曾有过那么一分的骄傲与认同,那么此时此刻这一切都令人作呕。
“就算我是你的后裔……”时透无一郎反问道,“数百年过去了,你的血脉和细胞,怎么可能还活在我的体内?”
苍碧色的斑纹逐渐在他面颊显现,状若数朵腾飞的祥云,将少年稚嫩的面孔衬出不符合年龄的冷冽。
时透无一郎就站在原地,但平地无风却莫名席卷的霞气以他为中心再次澎湃,流动的云霞自有其翻飞的波澜,随着日轮刀的挥动如无形月色普照,流霜满地。而在这朦胧的雾气之中,万物似静默睡去,就连隐入霞岚的时透无一郎也仿佛化身一道云气,只余下日轮刀银白的寒光或在那重重云霞之中若隐若现。
这是时透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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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的霞之呼吸,随着他呼吸的韵律起伏,将自己的全部动作掩藏在霞色中叫人难以看穿,而凭借着轻盈的身形,攻击便和山中的云雾一般难以捉摸、无法辨别。
数百年来见过的所有霞之呼吸的使用者都从未使用过这样的招式,继国严胜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躲过时透无一郎挥来的刀刃,专注地看着后嗣的攻击身法。这也可谓是一种美。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类似的体会,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不清,但脑海中的意念却愈发清晰,恍然间他想起许多的旧事,纷繁的画面迅疾地掠过,跳动在胸腔之中如同凡人的那是什么?或许是他早已抛弃的武士之心……“若我不拔刀……”
“亦是无礼……”
在这遍布视野的霭霭深霞中,骤然爆发出一闪耀眼刺目的月光!
谁也不知道继国严胜是如何出手的。
只是随着他赤橘的刀刃倾泻而出的月华在那瞬间照亮世间、驱散云霞。
一切化为清晰的寂静,就像雨后的月色总是更为洗练而皎洁。
时透无一郎额角的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但剧烈的喘息仍然漏了出来。
继国严胜抽出的日轮刀并不像它的刀鞘那样扭曲诡异,反而依旧寒光凛冽、锋利无比。迎合着所使用呼吸法而变色的日轮刀呈现出一种迷幻而美丽的橙色,挟着月光化作一片冰冷的锋芒,构建起百年前便诞生、至今仍然锐不可当的——月之呼吸。
而那刀刃,正卡在时透无一郎细嫩的左手手腕处。只要再进一寸,就能完全深入!
月之呼吸……?即使此身已经化作恶鬼,依然可以轻易地使出呼吸法吗?
室内急促的呼吸多了一道。诡异的六目微微移动,视线僵硬地转向一旁。
“炼狱先生!”
原来,借着方才旺盛的霞雾掩盖住身形的,除了时透无一郎,还有在继国严胜拔刀的最紧要关头自高处跃出猛力用刀格挡住攻势的炼狱杏寿郎。
交错着无一郎淡青色的刀刃,银白的刀身上攀沿的一线火痕正架着继国严胜的日轮刀,倘若没有他及时赶到,现在时透无一郎的左手大概已经彻底断裂。
“能挡住我的攻击……”继国严胜随之打量起面前的男人,那惹人注目的金色头发与发尾处红色的燎灼,还有那双赤金色的眼睛,穿透过一切的一切,答案不言而喻,“炎之呼吸吗?”
继国严胜却只收刀入鞘,神情思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却没了再次拔刀的打算。他避开流火的灼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就好像武士决斗之前的互通姓名的礼仪,不杀无名之人、亦不可被无名之人杀死。
逼他退开的打算奏效,炼狱杏寿郎也没有紧追不舍地追击。上弦之一必然有着旁人不能及的厉害之处,或许不仅仅是他的呼吸法……月之呼吸,哪怕是流传最为古老的炎之呼吸家族,也不曾听闻过的呼吸法,这种如幻想般不该存在的东西竟然真实存在,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炼狱杏寿郎。”
啊……
继国严胜的气息变了。
几百年的时光,炼狱家传承了下来,姓氏也未曾消散,被冲散在时间洪流中的似乎只有“继国”。只有“继国”而已——没错,就连他自己也时常忘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以及这名字象征的一切。
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
而两位柱并没有注意到。炼狱杏寿郎的目光从时透无一郎受伤的手腕上划过,两人无需言语的交流,但多年来协战的默契让他们同时错开刀身。再次兴起的云霞遮掩住两人的步伐,炼狱杏寿郎凝视着面前的恶鬼,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于上弦之一的惧怕和动摇,严肃的神情压下了他素来带有的笑意,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攻向继国严胜。
而时透无一郎轻身避向后方的同时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洒在手腕之上,那道伤口破开皮肉已能见骨,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但他来不及思考更多。万幸这来自于有栖川家特制的止血药药效格外喜人,几乎在瞬间就让流溢的鲜血凝固,他用牙齿撕开衣裳的布料缠裹在伤处作为简单包扎。视线跟随着炼狱杏寿郎的攻击提防着继国严胜,随时准备着再次挥刀。
但很可惜。也仅仅只是准备着而已。
闪避过炼狱杏寿郎炎之呼吸蜿蜒的火光,继国严胜移形换影般蓦地出现在无一郎的身边。这一次,无一郎没能使出呼吸法,继国严胜面无表情地伸手卡住刀刃,借着刀镡将日轮刀翻转掌握在手。
接着,掷出!
这一次炼狱杏寿郎没能来得及救下时透无一郎。
淡青色的日轮刀轻易穿过胸腔,鲜血迸溅,仿佛无物,时透无一郎瘦小的身体被死死钉在一旁的漆黑木柱之上。
这番任谁也无法预料的变化将周遭碾得死寂,只余下继国严胜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仍在回荡:“我的后裔啊,以鬼之身,为那位大人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