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远处的地平线逐渐被随着时间滑下的深晦掩盖,覆过浓艳的橙黄,将晕染着万物的晚霞淹没进亟待好戏开台的黑幕。闪烁的几点星恰似厚重的帷幕上真丝反射过的光源,也像极了虫子,在刹那间繁衍过度,遍布可见的全部寰宇,张着嘴,吞吃光明,将夜色映衬得愈发黑了。
    好像很快就到了不掌灯就看不清路途的时间,但在那之前,又有一段黑影之下尚存未熄灭光明的时刻。
    炼狱杏寿郎抬起头,看着鎹鸦从远处飞来,身形由远及近,轮廓逐渐清晰。它扑扇着翅膀,冲过最后那点霞色,如同一支利箭,毫无停留地飞向炼狱杏寿郎。
    鎹鸦轻巧地停在他的面前,爪尖收起,利喙便张开,为他带来的消息揉碎了满世界的寂静。
    又把他心头的无声压得那么清晰。
    得知有栖川朝和已经被鎹鸦引领到鬼杀队的山中后,他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和猪头少年会和!和猪头少年会和!”
    “猪头少年么?”炼狱杏寿郎沉吟着。这将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夜晚,危险的存在若是有等级划分,在他看来,大约可以分为在他身边很安全与他会竭力保证安全两种,但这一次,说来惭愧,即便是炼狱杏寿郎也不能保证一定会为她送去安全。他已经做好竭尽全力、牺牲一切的准备,只是在他的身旁、抑或是在他的身后,那磅礴的、与笼罩的夜色一般的危险仍然无处不在。
    他原本想要干预她的存在,至少不让她直面那些危险——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炼狱杏寿郎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但他知道,他所爱的人、有栖川朝和,绝非在面对危险时望而却步的人。至少让他为她带去尽可能多的安慰感,他派遣鎹鸦为她带去消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替他再看看她的容颜。
    外面很危险,但至少鬼杀队内会安全些,他本想让朝和到胡蝶那里去,但或许和猪头少年待一块儿也不错。
    放飞鎹鸦,炼狱杏寿郎最后看了眼藏在流云后的朦胧月色。
    鬼的存在不知何时已经蔓延进鬼杀队的内部。
    并非以常见的个体的形式出现,而是以更隐秘、刁钻的样子埋伏。它们借由肉眼总是忽略的阴暗角落迅速扩张,编织成围猎的网向着鬼杀队收束。最终成功跳入鬼杀队的地界,暗自准备着掀起血色的惊涛骇浪。
    主公对于鬼杀队附近出现鬼的迹象并不意外,甚至在他意料之中。
    那些肮脏的气息相当迅速地覆盖了鬼杀队的存在,甚至逃脱了紫藤花海的包围,与鬼杀队成员的巡逻,恐怕连柱也少有发觉。
    炼狱杏寿郎在结束柱合训练后、准备离开家的那一刻发觉到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腥臭,肉眼难辨的一道闪光,血肉被刀尖破开的噗呲声显得那么清晰,那些粘连在雪白眼球之上形如触肢的筋络在消散前用力抽搐了下,显出令人作呕的活态。炼狱杏寿郎面无表情地来到产屋敷宅邸、主公的身旁。
    这个状况并非在早前就出现,至少在他订婚前后,炼狱杏寿郎还没有在鬼杀队的周围感受到鬼的存在。订婚前的拜访他只在和主公那段单独的谈话中敏感地察觉到主公病弱的身体中不再掩饰的那股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同他说了许久的话,久到仿佛要在这一次把所有的话都说完,而最后,他只温柔地说了对他和朝和未来的祝福。或许主公无法见证到他们的婚礼,这个念头一产生,炼狱杏寿郎警觉地观察起鬼杀队的变化。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
    但朝和很快为他带来了爆炸性的消息——的确是爆炸性。主公大人委托有栖川家的工厂生产炸药一事没有任何一位柱被告知,得知消息的他第一反应是安抚朝和的情绪。他的恋人善良而多思,他不忍心看她在噩梦中醒来,朝和确实因为他的话变得平静,甚至开朗地想象或许主公是搜索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藏身之处,想要用炸药把他炸个粉碎。
    炼狱杏寿郎听见自己身体里传出噼啪作响的燃烧声。
    那时柱合训练的事宜还未结束,鬼杀队内的气氛堪称如火如荼,虽然大多柱都选择将训练的地点放在自宅,但也有柱选择在鬼杀队附近的山林中训练,能够合格挥刀的剑士有上百名,他们每日巡逻各处、从无懈怠,更遑论强大的柱。但炼狱杏寿郎却还是捕捉到鬼杀队附近产生的一丝诡异,先前有鬼出现过,他沿着气息搜寻了会儿,没有踪迹,只好默默记下这件事。
    他去拜见了主公。
    宽敞的和屋推门大开,阳光肆意落进屋内,这座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古屋历久弥新,在此刻更是焕发出全新的生机。就犹如主公大人。
    短短几日不见,他的身体却被病痛侵蚀得愈发厉害了。
    而那时,悲鸣屿行冥也如此刻一般沉默地正坐在他身边。
    身形壮硕如小山般魁梧的盲眼僧侣静静默念着佛偈。
    今日的他不曾流下一滴泪水,只是全身心的平静,静得就如同一块会呼吸的岩石。在呼吸法的修行上,每一位柱的成长都不仅仅是凭借天赋,而更多是对于剑道的磨砺,悲鸣屿行冥大约是他们所有人锤炼自己最极限的人,先前试炼对战中,炼狱杏寿郎隐隐察觉他的斗气几乎已经完全内化,而自己的举动在他的感知中分外清晰。或许正是脱离了双眼的干扰,只留下对于战意的感受,悲鸣屿行冥脑海中的世界无比通透,让他略有所思。
    那一日,追问主公的场景也就浮上心头。
    “无惨会在五天内过来。”
    主公没再隐瞒,将自己的筹谋全盘托出:“用我当诱饵,砍断无惨的脖子吧。”
    炼狱杏寿郎只疑心自己听错了。主公对于鬼杀队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是指路明灯一般的存在,对于柱们更是亦师亦父,这样的计划炼狱杏寿郎绝不认同。
    产屋敷家生来有着这样的魔力,他们可以感知人类的内心,也能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产生预见,不需要理由,而只是直觉,但无往而不利,在主公身上,甚至从未出现错误。
    鬼舞辻无惨的踪迹无处调查,但钓鱼的智慧永远不在于挖掘鱼的巢穴,而是等待着鱼主动上钩。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无法克服日光的鬼永远有着另一个心病——鬼杀队。所以即使永远找不到鬼舞辻无惨的老巢也没有关系,因为产屋敷耀哉决定制造出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饵饲。那就是他的踪迹。
    千年来领导着鬼杀队对鬼进行全方面剿灭的产屋敷继承人,即使不是最符合鬼胃口的一道菜肴,也绝对是他最不愿错过的一次机会。
    而为让这个机会顺利登台,产屋敷耀哉准备的是埋藏在宅邸之下混杂了紫藤花粉末与特制铁蒺藜的数百斤炸药!
    主公的心意已决。
    那会是他向这个世界最后的谢幕,但退场的礼物他要带上鬼舞辻无惨。
    为了这个计划,他需要至少有一位柱藏在他身边准备埋伏鬼舞辻无惨。
    平心而论,不说实力最强的悲鸣屿行冥,能够稳定斗气、开启斑纹的炼狱杏寿郎无论从实力还是心性方面也同样是最佳选择。有两位柱同时从旁协助,成功的概率自然大大提升,但炼狱杏寿郎日前才订婚,无论从什么角度,产屋敷耀哉都不希望自己破坏这份希望与美好。如果不是炼狱杏寿郎自己得知了此事,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有悲鸣屿行冥一人。
    炼狱杏寿郎回忆着之前的对战,试着在呼吸间将蓬勃的斗气内收,脑海中回忆过父亲、母亲、千寿郎、主公,转移过道场和练坏的一柄柄木刀、鬼杀队的成员,又跳跃成月色下依恋的朝和、与猗窝座的那次战斗。脱离视觉,脑海中感官构建出第二种视野,无需双眼,只有感知,世界的铺开变得一清二楚。但他很难控制这种感受,只是被动地看着,直到他终于瞧见,这片天地间飘然落下的第一朵雪花。
    那朵雪花很快被消融。
    接着展开的是满眼的赤红!
    鎹鸦尖厉的呼号淹没在那山崩地裂般的爆炸之中。产屋敷宅在顷刻间被摧毁,昔年的瓦砾墙壁已不再,断壁残垣间只有不断升腾的热气裹挟着烟雾蓬勃炸开,如同一个顽固的灵魂正用力冲着天空嘶吼。炼狱杏寿郎在那瞬间分不清那究竟是鬼杀队不灭的坚韧意志,还是鬼那顽强的挣扎。
    但不需要思考。内心的震荡被压制,悲痛的感情被剥离,身体只留下战斗的本能。他和悲鸣屿行冥同时拿起自己的武器冲向爆炸未消的产屋敷宅之中,纵然深陷在那仍然滚烫的余温中依然全力调转着呼吸法,死力砍向遗址正中那被禁锢在原地、不知何时就会恢复的残损人形!
    “悲鸣屿先生!炼狱先生!交给你们了!”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为他们的出现做了遮掩,原来堂堂鬼王鬼舞辻无惨并不十全十美,他的弊病是如此清晰,在剧痛和惊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失去了对于外界的全部判断。
    漫天火炎之中,他们苦苦寻觅无数时间的鬼究竟有着何等样貌并不能看清晰,在那久未照射过阳光的苍白皮肤上火炎灼烧的伤痕正随着飞烟的升起而消失。从地面蓬勃刺出的荆棘将他无法动弹地控束着。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有着余力用尖锐的指甲划破珠世的头颅。
    何等傲慢而残忍的生物。
    周遭的火正烈烈燃烧,风卷着火星将毁灭变得更加汹涌,在火中,死亡的气味也如此明显。悲鸣屿行冥怒吼着六字真言,在焰光中恰如怒目金刚,他大步冲来,踩在地面上的每一步都沉重有力,狠狠地将飞速挥动的流星锤砸向鬼舞辻无惨那颗珍贵的头颅。
    而相反的方向,炼狱杏寿郎抽出刀刃,战意燎烧,将心海沸腾。他横过刀刃,银白的刀尖划过冷漠的月色,燃起赤金如瞳的炎,由上至下,在被砸损的血肉之中决绝地劈开这具他们渴望已久的鬼王身躯。
    鬼的血竟然也是红色,也温热,也是铁锈味,也会四溅。
    武器没有收起,身体摆出的架势更不曾收敛,肢体的改变只是为了应对下一次攻击。无论是谁都没觉得这样就能轻易结束鬼舞辻无惨的生命——这条在阴暗中蛰伏着苟延残喘千年的生命。内化的斗气配合着呼吸法急速运转,呼吸加剧,心跳更是如擂鼓般震响,在火场之中,炼狱杏寿郎隐隐觉得自己也成了一簇火源,正跳动在他的心口亟待一场盛大的燃烧。那是斑纹开启的现象。
    而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之下,挑动他们神经的是正在迅速发生的更骇人的一幕。如同主公所料,被砸去头颅、劈开身体的鬼舞辻无惨并不会像普通的鬼那样被终结。只是眨眼间,裂成两片的□□柔韧地弹起、粘合。在头颅被毁去的断口,贯通人体的血管兀自生长,瞬间诞育了新的大脑;紧接着是骨骼,血肉也重新构筑,生长的肉线鲜活如虫形蠕动,包裹了白骨;皮肤、头发、指甲,依次递生,比虫豸的繁衍还要超脱常理的生成理论迅速地将那具躯体变回完美无缺的样子。
    如果忽略他仍被荆棘的血鬼术定死在原地,那双鲜红、野兽般的瞳仁中所传达的愤怒与惊惧俨然如蛇一般覆压过来。
    他身体的修复速度果然非寻常鬼所能比拟,他远胜于他们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鬼,简直不在一个层级。只有阳光可以真正杀死他。
    绝对不能辜负主公献祭自己才带来的这场爆炸!哪怕要将战斗拖延成持久战!在太阳升起之前,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将他控制在原地。
    但摧毁激生的情绪不仅影响了两位柱,同样滋生在鬼舞辻无惨身上。他始终不能摆脱属于人类的劣根性,任由咆哮的情感支配着力量,他向着悲鸣屿行冥的方向伸出手,自由的那只手上青紫的筋脉刹那间漆黑如墨,它们生长、蔓延、从他指尖喷薄出无数的墨红色棘刺,在瞬间就汹涌地游向悲鸣屿行冥。
    而炼狱杏寿郎就在这时再一次疾步冲向他,刀刃上燃烧的火焰不曾熄灭,仿佛自周遭火焰的毁灭中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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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的火是没有理智、残暴的火,空气中仍然浸没着的硝烟味则深入他们的意识。那火给予了他们力量。这一次不再是试探,炼狱杏寿郎高高跃起,从半空中凝望这玩弄着人间的鬼,挥刀砍向他的头颅。杀意无法掩藏,也不需掩藏,从那双猛然回头却骤缩的非人眼瞳中,那片赤色的海无理地翻腾,炼狱杏寿郎看见自己漠然的神情,与鬼舞辻无惨那颗胆小畏死的心。
    他几乎是身体本能地、无须思考地急忙调转了那些棘刺攻击的方向。这一次黑血的棘刺是从他全身生长而出,它们似是藤蔓、又生有荆棘,来源于他的血肉,将他包裹进自以为安全的领域中,却又拥有独立的思想,尽情舞动,交织成攻击的洪流野兽般猛地扑向炼狱杏寿郎。
    刀刃旋转,火焰升腾,他将棘刺砍碎,却不能更进一步。
    几道熟悉的气息依次靠近。
    其他的几位柱们出现在火光之外。鎹鸦的传讯在爆炸开始的那一刻开启,得知消息的他们一路疾驰,却始终在主公的计算内慢了一步。夹杂在失去与绝望之中的心脏还未平复下来,汗水与不可置信交融的悲痛神情亦来不及改变,就因为看见正中心这战场的险峻形势而震惊。
    “是无惨!”悲鸣屿行冥怒吼道,“他就是鬼舞辻无惨!”
    他就是鬼舞辻无惨,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们寻找至今的真凶!
    这句话正是反攻的号角。
    所有的感官被四下熊熊燃烧的烈火融化为愤怒流淌在每一个柱的心底,随着心脏的搏动蔓延至全身任何角落。他们还能想起从前的日子,因为鬼而失去一切的日子、被主公接纳引领的日子,一幕幕故去的光景仿佛就发生在方才,而主公微笑的模样就在眼前,他们共同看向面前的鬼。无需指挥,常年来战斗的本能已经促使他们拔刀出鞘。
    炎之呼吸的凶猛、岩之呼吸的锤炼、音之呼吸的横贯、虫之呼吸的连绵、恋之呼吸的轻盈、霞之呼吸的迅疾、风之呼吸的包围、蛇之呼吸的精准、水之呼吸的流畅,还有灶门炭治郎那祈求的神舞——火之神神乐,常年不息地运转在剑士身体中的呼吸法早与他们的本能绑定,在爆发的瞬间共同蓬发,所有人统一地运转着自己最擅长的技能,挥出刀刃。
    目标是,鬼舞辻无惨的生命。
    但。
    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
    呼吸与心跳的声音也被掩去,风声与火声则静止,明明被困在刀刃的包围之下狼狈不堪,鬼舞辻无惨却像是在那瞬间获得了力量的源泉。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勾起唇角,那是一个堪称讽刺的弧度。
    而在那一刻的寂静中,与他笑声相伴的还有一声清晰得不得了的三味线。
    “你们以为这就把我逼上绝路了吗?”男人抬起脸,那个狂妄的笑容拨弄着众人的情绪,将之不断推向愤怒的顶点。
    “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才是地狱呢!”
    而地面上,倏地平白铺开数扇和式木窗。
    窗户自己打开,露出地下昏黄如昼的灯光。他们不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引力的作用消去,只能落入其中。
    这是一个空间怪异的世界,远目望去到处是建筑,数不清的建筑部件横竖皆有,随着不断响起的三味线植物般疯狂扩张,将他们分散,各自卷入不同的区块。炼狱杏寿郎握紧了刀,在那些层层叠叠的阴影之中蛰伏着无数双充斥恶意的眼睛,这里毫无疑问,正是鬼舞辻无惨真正的大本营。
    他看见了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的身影,其他的柱大约分割得更开,已经寻觅不到。与此同时,除了他们还有许多的人同样掉进这片空间,正顺着这股力量不断落下。凭借优秀的视力,炼狱杏寿郎能清晰地分辨出那都是穿着鬼杀队队服的成员。
    ……心头忽然一紧。
    他想到被鎹鸦引导至鬼杀队山中的有栖川朝和。
    瞬间慌乱的心使他试着巡视四周,却看不清哪个像她,或哪个像猪头少年。明明是为了带她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却弄巧成拙把她带入战场的这个认知这一霎凌迟般刺痛炼狱杏寿郎的心扉,他试图挥刀在凸生的构建上定住身形,然而不等停止,下一刻再次响起的三味线却将他又送入坠落。
    “朝和!”他大声叫出她的名字,不知是在宣泄沸腾的担忧,还是妄图呼唤到自己的挚爱。
    但下坠仍未停止。
    下坠。
    下坠。
    无尽的下坠……
    房屋会突兀地瞬间搭建在前方,又或者瞬间从身后消失,有时几乎以为身体与那些房屋的一角擦肩而过。我惊惶地发现热烈的灯火外,照射不到的阴影中隐藏着面目狰狞似乎失去理智的恶鬼。
    我几乎要尖叫出声,但更巨大的惊恐原来是让嗓子失去发声的功能,而只是全身绷紧。重力失效的感觉让我的心脏怦怦跳动,连携着我的耳朵只能接收到某种过于紧张才产生的燥鸣,至于其他一切感知都已经被融入下坠的风里。
    我无法调整身体的姿势,在失去重力后核心的存在变得如此微茫,只能下意识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啪——
    抓住的竟然是伊之助伸来的手。
    他不知道是如何在空中改变了姿势,原本盘着腿掉落的身体这会儿自然地舒展,不像在风中,倒像在陆地上那么轻松。他没说话,只是抓住我的手,同时用力将我甩向他身后。
    “伊之助!”我大约是在叫他的名字,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只能攀住他的肩膀。而伊之助在确认我不会从他背上掉落后,就用另一只手取走被我无意识地一直紧紧抱住的猪头戴好。
    善于战斗的因子沸腾,山林间生长的灵魂任性冲撞,他毫不惊慌,甚至过度的快乐,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背着我,握着双刀自由地下坠。
    坠落的极点却始终不可见,仿佛永无尽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