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自己师弟的感情之事绝对不是君子所为,但杨逍他只是凑巧吃个夜宵想有一副美景欣赏,这才来到了冷玉峰赏月,没想到就遇上了祁晟跟傅敛之这小子争吵的诡异场景。
还有什么床上……杨逍两眼一黑,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但人哪,就是八卦,就是好奇心旺盛,杨逍露一只耳朵,捂一只耳朵,身子还向前凑了凑,两人的声音很大,所以杨逍在树后也听得很清楚。
“傅敛之!你简直不知廉耻,我以前是这么教导你的吗?”祁晟大喝一声,连躲在树后的杨逍都被吓了一大跳,他还真没见过祁师弟发这么大的脾气。
傅敛之的眼泪从眼角边滑落,他缓缓低下了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言语有失偏颇,于是接着说:“师傅,你教导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教导我成大事者必要摒弃七情六欲。”
“可是,就因为我是傅麟的遗孤,广天宗就要把我置之于死地的时候,你让我还怎么相信师傅你曾经对我的教导?你让我还怎么相信天下兴亡与我一介魔头休戚相关!”
傅教主伸出手掌,放在了祁晟的胸口,说:“我倒要问问师傅你,你摒弃了七情六欲吗?”
祁晟缓缓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两码事,我问道之心,是偏是倚,我自有定论,可你拿重曦宫那一夜的事情来要挟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你分明知道自己做出的蠢事。”
“师傅,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把我捡回来!?”
“把你捡回来这件事情确实跟广天宗有关系,这其中的事情比较复杂,但是我养了你十几年,这其中情谊深厚,你难道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吗……”
起晟微微低头,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神色,似乎是回想起了傅敛之昔日的神采,说:“师傅是真心爱惜你,想要你成才,才悉心教导,你是我门下最疼爱的弟子,这根本不必再说,门下的弟子应该都知道。”
“那师傅你,为什么又把我丢下了呢?”傅敛之的眼泪像被风吹落的白霜,簌簌向下掉落。
祁晟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神情慈祥。
傅敛之反手抓住祁晟,一张梨花带雨,朦胧的双眼仿佛雨后的雾林,雾气弥漫,却又让人好奇。
傅教主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祁晟的额头上,鼻尖开始轻轻摩擦着祁晟的鼻尖,傅教主不想骗自己,他对祁晟抱着信任的态度,这是他当下内心最真实的感受,祁晟整个人有着真实的触感。
傅敛之朝着祁晟的脸庞慢慢凑近,亲吻了他的鼻尖和脸颊,在祁晟有些错愕的神情中,傅教主又凑上了祁晟粉色的嘴唇。
杨逍有些惊讶,他以为这荒唐的一出戏是傅敛之一厢情愿,毕竟自从慧月死后,祁晟就再也没有这样对人敞开心扉过了。
“砰!”杨逍又是一惊,他眼看着傅教主被祁晟狠狠地推了出去,祁晟皱起眉头,说:“傅敛之,你还是不明白,”
“我只把你当作弟子,”怕傅敛之不明白,祁晟又捂着自己的心口,说:“我门下最疼爱的弟子,仅此而已。”
祁晟用袖子擦了擦嘴,正色道:“这种事,不要再有下次了,夜深了,你快回去罢。”
“砰!”紧接着祁晟不由分说地关上了门,甚至没有再回头看傅敛之一眼。
傅敛之愣愣地站在门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人间热闹非凡,山下隐隐约约传来一片红光,听闻那是人间在过春节。
祁晟拗不过傅敛之,陪他去了山下玩耍,随着与红灯笼的距离越来越近,傅敛之的好奇心被极大地满足了。
两人在回山的时候,傅敛之手上提着一盏红灯笼,在红光的映衬下,祁晟的脸颊像红红的苹果,不懂事的傅敛之央求祁晟抱着他,祁晟一手将他抱起来放在臂弯。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一口亲在了祁晟的脸颊上。
傅教主的记忆中还残留着一些影像,祁晟先是愣了愣,随后就笑了起来,脸上都是宠溺的神情,跟祁晟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傅教主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所以,祁晟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孩子,是吗?
此刻的重曦宫内,鬼匠王许承正坐在石椅上,凝神听着李寺等人为他讲述傅教主在丰州里头的事迹,许承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似乎在说,不愧是我们家教主。
就在这时,有一阵尖细的笑声从宫外传来,紧接着一人跨进了重曦宫的大门。
此人一身绿色的绸缎在月光下显得极为昂贵,与李寺等人粗麻布衣的形象不同,衣饰皆有些讲究,但细看又觉得不过是些招眼的样式,看起来华贵,打扮却经不起考究。
“哟,都在呢。”罗翡“唰”地一声打开了纸扇,缓缓从门外走进来,他手中的扇面上画着山水鸟虫,引得六果翻了一个白眼。
李寺本来滔滔不绝,但在罗翡进来之后,就闭上了嘴,
“看来大家都不欢迎我呢。”罗翡眼中闪现出一丝厉色。
“罗峰主。”段耘悠悠开口,“没想到,您也出关了。”
“哼。”罗翡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问:“听说教主去了广天宗?怎么,这重曦宫他不要了?”
“教主只是出一趟门,”段耘斜眼看他,说:“不多时候就回来了,罗峰主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胡话?”罗翡拿着扇子扇了扇,继续说:“教主不当,重曦宫不管,跑去开什么饭馆,我看这教主之位,不如让出来好了。”
许承听了这话,即刻收敛了眉峰,朝着罗翡的方向怒目直视,声音洪亮,说:“罗翡,你好大的胆子。”
段耘听了罗翡的话也不恼怒,只是眼神阴恻恻的看着罗翡,神色还算淡然,但心里可未必这么想。
“唰”地一声,罗翡又收起了扇子,说:“教主这个位子,能者当之,他傅敛之可以,我罗翡又有什么不可以?”
段耘还未表态,许承便一掌拍在了石桌子上,石桌顿时四分五裂,只听他大喝道:“这一条规矩是傅麟教主亲自立下的,难道你想违背教主的命令不成?!”
罗翡讥笑一声,说:“傅麟教主已经不在了,你还以为还是傅麟教主在世的时候呢,许承,你区区一个打铁的,教主念在你为魔教立了功才封你一个鬼匠王的称号,不论是地位还是能力又怎么能跟我罗翡相比,没有了傅麟教主,你不过就是被抛弃的一条狗,罢了。”
罗翡伸出手,虚虚地指向许承的方向,面带挑衅的神色,说:“如今我罗翡出关,若是再得了教主之位,这教中就再也没有鬼匠王你的位子了。”
李寺不敢在这两尊大佛面前造次,饶是替教主憋屈也不敢出声,六果却是个暴脾气,向前一步就要冲上去骂他,“你!”
李寺连忙拦住六果,六果嘴上不饶人,“你等我们教主回来,哼。”
罗翡面色不该,把扇子张开又收起,放在下巴上,说:“呵呵,教主这会儿恐怕美人在怀,无暇顾忌教主之位了。”
这话倒是说得段耘心里“咯噔”一声,他避开了几人的目光暗暗思索,夜色越来越亮,段耘抬头看着破云而出的月亮,浑身沐浴在灰色白色的月光之下,他旁若无人,望着月亮说:“李寺,去厨房准备一些吃食,教主,马上该回来了。”
李寺踱步到段耘身旁,附在段耘耳朵上,小声说:“都这时候了,护法您还有心情考虑这个?”
“这些日子的相处,你还不了解教主吗?”段耘笑着说:“教主是个有闲情雅致的人,哪怕天塌下来,这饭,该吃还是得吃。”
段耘又朝着罗翡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带着挑衅的语气说:“况且,这教主之位你以为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
李寺回忆了一下,发现教主确实像段耘所说的那样,平日总是开朗待人,温和又有趣,一天要吃上四顿饭,李寺想到这里嘴角勾起来,应了一声,“行,我现在就去。”
罗翡知道段耘这话是说他,便也轻轻“哼”了一声,“我就在这里等傅敛之回来。”
“教主就算回来,也没空应付你,罗翡峰主,您还是回峰歇着吧,改日再来也不迟。”
没想到罗翡听了这句话,猛地转过头,面带怒色,“你段耘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罗翡握着扇子直直向前而去,段耘抬起头的功夫,罗翡的扇子已经逼至眼前,所有的扇骨尖端都冒出一指长的利刃,形状扁长如一把把袖珍的短剑,在月光下显出寒光,段耘被这寒光一闪,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扇子被一把大刀轻松地拍开,罗翡向后退了一步,转了个圈,将扇子优雅地在身边转了一圈,他斜视大刀的主人,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