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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倚树囚风

作者:布洛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风徐徐,落红满地,段耘一看日子,已经是入秋了,但是天气依然燥热,薄衫还没脱下。


    虽然天气还不算特别凉爽,但是晨昏之时路过的微风总是能送来一阵阵凉意。


    段耘站在后山的院子里,两手交叉背在身后,柔顺的黑发在风中飘扬,绿色抹额上的翡翠闪烁着微光,两端垂下的坠子也涌动着翠绿的光泽。


    段耘看着飘落的海棠,心中说道,傅敛之,这振兴魔教的事,就由我来帮你。


    段耘深吸一口气,将脑袋缓缓转过来,说:“三糖,六果,把教主拖出来。”


    “是!”


    两人闻言推开了教主的房门,把傅教主从床上扶起来,用极快地速度给他套上靴子,又给他胡乱穿上那一套黑色的练武服,把他一左一右从房里架了出来。


    傅教主闭着眼睛,显然还沉睡在梦乡里尚未清醒,“谁啊,这才几点......”


    傅教主嘟囔了几句,随后脑袋朝后像一个沉甸甸地朝下坠的桃子,向后一仰,又睡死了过去。


    段耘看着傅敛之这副懒散的样子,怒从心起,随即对六果使了个眼色,六果便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掏出一小块冰,沿着傅教主的后脑勺扔进了衣服里。


    “卧槽!!什么东西!?”傅教主下意识大喊。


    傅教主这会儿眼皮也睁开了,脑子也清醒了,他看着面前的段耘,想起了昨夜与段耘的一系列对话。


    其实傅教主有些生气,但是看着段耘那严厉的眼神,傅教主声音越来越小,说:“你干什么?”


    段耘语重心长地说:“教主,你可知道你已经多少日没有练功了吗?”


    傅教主摇摇头,什么练功,我不是忙着颠勺呢嘛。


    傅教主说话的时候冰块儿还在后背里左右滑动,极不舒服,但是傅教主被这问罪的架势吓得一声也不敢出,他也不敢问……


    段耘将傅敛之全身打量一遍,朝他肚子上摸了一把,又拍了一下,这一下使了些力气,把傅教主拍得向后退了一小步……


    段耘说:“你摸摸自己的肚子,岂是习武之人该有的状态?这一日不练不妨事,三日不练也权当歇息,可这七日不练,半月不练,拳脚就会退步。”


    段耘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一双窄眼快要眯成一条细缝了,他语气虽然温柔却好似带着厉色,说:“教主你看看自己这一身松筋松骨的模样,当真还记得在众弟子面前发下的誓言吗?”


    傅教主心里“咯噔”一声,微微低下头,心道,又来了,昨天不刚说过一遍吗?什么,振兴魔教,报仇雪恨云云……


    “我......”傅教主连忙站直了身子,说:“我这不是忙忘了吗。”


    段耘眼睛眯起来,问道:“忙忘了?”


    傅教主看着段耘那双狐狸形状的眼睛,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段耘凑近了他,低声说:“教主,你以前可是早上血洗山门,晚上还有空流连烟花柳巷的人。”


    傅教主目瞪口呆,心道,我跟傅敛之可不一样,我可是个正经人,正经人!


    段耘又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温柔,继续说:“教主,魔教树敌众多,你也不想你的教主之位和饭馆,拱手让人吧。”


    傅教主一听这话,腿脚一软,差点儿直直朝后倒下去,幸好被身后的三糖和六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傅教主心道,好,好歹毒的人呐!这要是在狗公司里,好歹是个能安上抚下的大副总!


    傅教主苦着一张脸,觉得还是暂时还是先妥协比较好,说:“我练,我练还不成吗?”


    段耘听了这话,满意的笑了,随即伸出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摸摸傅教主的头,像摸一只小狗一样,换上了近乎宠溺的语气,说:“教主,这就对了。”


    随即段耘音调一转,大声说道:“三糖六果,把教主的兵器拿上来!”


    只见三糖从旁边拿出一把剑,那剑柄雕的是一条暗金色的游龙,模样和姿态栩栩如生,工艺感十足,用料扎实,看起来就很贵。


    六果将剑缓缓拔出,那剑刃凌厉非常,新如镜面,映出傅教主好奇诧异懵逼的面容。


    傅教主来了兴致,盯着剑,问道:“这是?”


    段耘指着这把剑,双指在锋利的剑刃上一拂而过,说:“这是教主你的潜龙剑,是魔教的鬼匠王,许承所打造的宝剑。”


    段耘使了个眼色,六果随后上前,将剑呈到傅教主面前。


    段耘接着说道:“取,潜龙勿用之意,望教主厚积薄发,神功大成,振兴重曦宫,一统修真界。”


    等会儿等会儿,什么玩意儿?你昨天不是说报仇雪恨吗?今天怎么升级成一统修真界了?


    你这是诈骗!


    段耘将宝剑抽出来,转过身,横放在傅敛之的面前,问道:“教主,你可还记得你的倚树囚风吗?”


    傅教主茫然地接过剑,噫,好沉,“什么风?”


    段耘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傅敛之,轻声说道:“你的成名绝技,倚树囚风。”


    倚树囚风?好熟悉的名字啊,想不起来。


    段耘又又又眯起他那双狐狸眼睛,“该不会,你把倚树囚风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傅教主眼神闪躲,心道,差不离。


    “记得,那么一点儿。”傅教主战战兢兢的回答。


    如果我直接说全忘记了,段耘会当场杀了我吧。


    段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下我真的相信你是失忆了。”


    段耘转过身,背着手,背对着傅敛之,语气沉重,说:“傅麟宫主死后不久,林夫人也去世了,后来你又被逐出师门,我以为或许你是心里太过悲痛,所以才作出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时间久了,连你自己都信了。”


    “可是我竟没想到,教主你是真的失忆……”


    段耘说的话傅教主左耳听右耳出,他的注意力不由得移到了段耘身后那个身穿绿袍的男人身上。


    傅教主的脑袋向左使劲儿地张望,段耘身边还站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这人正是魔教的右护法,段青山,也是段耘的亲生弟弟。


    此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武袍,马尾裹着绿色的葛布,两手背在身后,面容清冷,不笑不语,自己盯着他的时候,他也同样盯着自己,眼神恭敬中还带着一丝傲气。


    嘶,傅教主缩回了头,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傅教主又冲洗把注意力集中在段耘的话上,段耘的话在傅教主耳边越来越清晰,“……可是,血手莫问一事,就是对教主你的告诫,我们魔教树敌众多,莫问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来到魔教的,所以教主你,必须把这剑招重拾起来。”


    “好。”傅教主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先答应再说。


    段耘走远几步,把庭院中间这一大片空地让出来,对傅教主说:“教主,请。”


    傅教主双手把剑抱在怀里,紧张得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段耘和几个亲信坐在树下,颇有一种监工的既视感,要命,本来就记不得招式,这下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傅教主拔出剑,将剑鞘放在了地上,象征性地挥舞几下,可是再怎么挥舞,肚子里没货那不就是纯纯出丑吗?


    傅教主索性摊牌,看着段耘说:“我记不起来。”


    没想到段耘不生气,而是站起身朝傅敛之走过来,轻轻抬起剑尖,将剑摆到正确的位置上,说:“忘了没关系,教主,倚树囚风是你自创的招式,勤练多练,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来,在这期间,属下会日日叮嘱你。”


    傅教主欲哭无泪,“那小食谈记?”


    “这你不必担心,秦帆学得很快,忙的时候能充当半个掌柜,刘诲在前厅如鱼得水,盘子一个都不落地,他跟李寺配合得当,效率比之前要快上一倍,至于教主你,上午在重曦宫练功,下午可以适当去一趟店里,打点一下弟子们做事有没有纰漏,这样算下来,一天的时间绰绰有余。”


    段耘又侧身笑着说:“晚上回来,属下再为你煮上一壶安神茶,这样如何?”


    “护法,你想得,真是细致周到,周到。”这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可真是谢谢你啊,段耘。


    “教主,这是属下的职责。”段耘得了一句夸赞,微微低头笑着说。


    有如此尽责的弟子傅教主还能说什么呢……


    傅教主首先从握剑学起,原本以为自己会学得很痛苦,没想到这把剑在自己手里使得越来越顺手,一招一式都仿佛有肌肉记忆的指引。


    两个时辰过去,已经是日上三竿,周围的空气燥热非常,傅教主反而握着剑停不下来了。


    从一开始握剑的生疏再到剑气生风,段耘在一旁深感欣慰,尤其是刚才那一剑,段耘曾经见过一次。


    海棠树下,月上梢头,花树零零碎碎的阴影投射在地上,傅敛之在落花与月影之间,舞动着长剑,招招带着杀意与愤慨。


    傅敛之手中拿着潜龙剑,飞云剑却被他插在海棠树下,剑柄上的海棠花坠与傅敛之一起,日日在风中飘舞。


    傅敛之的剑招与他的人同出一辙,是一种美与危险并存的存在。


    其实若是但论美这一字,傅敛之要更胜祁宗主一筹。


    傅敛之长着一张看着他就一定会心花怒放的脸,一颦一笑都带着款款深情,而祁宗主却长着一张让人不敢随意造次的脸,偏偏又是在无情的时候最是动人。


    在广天宗外,段耘曾经远远见过傅敛之一眼,少年形容意气风发,段耘当时难以相信他是傅麟教主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与林夫人极为相似的话。


    段耘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继续审视傅敛之的剑法,他的剑招愈来愈熟练,招式利落,攻守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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